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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6章 越女剑八解纷扰

    张仁话音刚落,长剑极速一收一旋,在这一弯溪水面上平地里冲天骤起了一条方圆三尺的水柱,而后极速分为两条水柱,之后又分为三条水柱,紧接着水柱一瞬之间又分为万千条细小而又直冲溪流水面而上的雨箭,无情直刺杨家家丁。

    张仁的这一技道法全然不似张智,张智的那一技道法在陆上随处可使“天火之光”,而张仁的道法还需借助流水才能使“天河之流”。

    虽然张仁与张智都是青云道长张礼的左肩右膀,但如今孟婆郡中五斗米道的诸多事宜都是在陆上行走,故而张智更受张礼器重。

    张仁在水口观后山下的这一处落日亭打坐悟道,本就是早就选好了的一处上佳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尽得天时、地利之便。

    在张仁看来,杨明利这一行人就似胆大来摸老虎的脑袋,一个转眼之间就能一技道法胜过杨家人。

    咻咻、咻咻、咻咻,……

    水流雨箭齐发就似溪流流水下边有万千弓弩手,万千雨箭凌空而上,映白了夜色中的一丝苍凉。

    杨家人早有准备,对张仁的这一技道法,只要身子骨离水面越近伤害也就越小,倘若全身都置于水面之外的三丈之内,必定会“万箭穿心”被雨箭射出百孔千疮。

    扑通、扑通、扑通,……

    杨家人旋即五体一直,全部重重的倒入在这一弯溪水中,迎面洗脸之势水花四溅,伤害也最小。

    万千雨箭凌空而上三丈高,之后势穷,雨箭止步化为一线雨流,之后又变为的雨珠子,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滴回溪流中,就好似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

    张仁见状面色一惊,旋即长剑极速一收,紧接着指住溪水中的杨家人一通大骂道:“埋汰旮旯,杨家人,你们怎么不去死?”

    杨家人埋头“咕噜、咕噜”着好一阵子溪水,闻声纷纷甩出湿漉漉的人头,旋即眉头、鼻子极速一抹,骤起一阵嘲笑如六月的大风。

    “张仁你这一个臭道士,你的道法不灵了吧,真不灵了吧。哈哈,知己知彼,百战而百胜。……”

    “张仁你这一个臭道士,看你还怎么能的?来呀,来呀,咱们杨家人,不怕你,就不怕你,……”

    “张仁,五斗米道必亡,张家人必得给杨家人一个说法,否则,砍死你这一个臭道士也没商量,……”

    “……”

    杨家家丁嚷嚷之间,各自抖擞着溪水中湿漉漉的短打小衣,旋即又斜持着腰刀往落日亭攻杀上前。

    杨明利眉头一抹,大斧头举头一正又一挥,厉声大喝道:“杨家人,咱们要为死去的杨家小孩儿报仇雪恨,杀,杀,杀,……”

    杨家人闻声士气正旺,一闪又一闪刀光映着水花,似一群跃出流水中的鱼儿戏浪,逼近落日亭。

    张仁一时恼怒,长剑一扬,厉声又道:“贫道今夜还真不信这一个邪,就不信杨家人能杀得过来!”

    张仁长剑极速回手,之后长剑极速挑剑而起,紧接着右手二指化掌一击,在之后口中念念有词,旋即张口字字珠玑又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五斗米急急如律令,敕!天河之流,起!”

    杨家人闻声旋即又“扑通”五体投水,四溅的水花又似一场小雨。

    咻咻、咻咻、咻咻,……

    雨箭再一次冲天而上,虽然还是没有伤着一个杨家人,但是杨家人待雨箭化雨而下之后,又“咕噜、咕噜”之后长叹一声“啊”出水,湿漉漉的水花一扬,又是一场小雨。

    张仁见状旋即一通大笑道:“杨家人,潜水吧,都潜水吧。躲得过贫道的道法,躲不过溪中流水,让溪中流水淹死了你们!哈哈,……”

    张仁一时明了,倘若继续使“天河之流”,中间少隔一些空隙,这一些杨家人要么被“天河之流”穿心而亡,要么被溪流淹死又或者呛死。

    正当张仁大笑之际,杨明利也没被这一番气势吓住,毕竟,运筹帷幄早有准备。况且,带来的这一些下水的杨家家丁,水性还不错。

    杨明利大斧头举头再一正,紧接着仰正湿漉漉的人头,一通轻蔑的嘲笑道:“张仁,你这一个臭道士,来呀,来呀,有种下水来决一死战,老夫一斧头劈死了你!”

    “张仁,你就是一个孬种,不敢下水的一只旱地鸭子!张家人不是都说玉皇大帝也姓张吗?老天爷也姓张吗?怎么会怕这一弯溪水?张家人会怕水?张家人原来怕水啊,哈哈,哈哈,哈哈,……”

    “……”

    张仁眉头一皱,旋即再一次口中念念有词,早先匍匐在溪水中的另一拔杨家家丁已然趁杨明利与张仁斗法之际,已然在溪水中爬到了落日亭另一边,旋即腰刀湿漉漉一拖又一旋,一跃奔上了落日亭。

    落日亭与溪流水面只有三尺不到之地,杨家家丁这一跃,不但惊吓了落日亭里外的五斗米道道士,更惊得张仁一时手足无措。

    这一拨杨家家丁湿漉漉的腰刀与落日亭内的五斗米道道士短兵相接起来,杨明利领着的杨家家丁又一闪身影极速奔去落日亭。

    张仁一时惊悚,没想到杨明利还在落日亭使了一场环环相扣的计谋,只为杨家被杀一个小孩儿?

    张仁一时不敢相信!

    陈静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旋即越女剑出鞘一闪寒光剑影极速一式点剑,之后借力使力在芦苇荡尖如履平地一绺白影而过。

    之后,陈静又一连串点剑剑气荡开了一寸又一寸溪水波光,荡开的波光像极了一尾蹦跳的大鱼,剑气借力使力又是一阵急促的凌空走步,又一闪白影飘立落日亭。

    张仁正想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从背后捅刀子治住杨明利之际,陈静一闪白影从落日亭上凌空而下,越女剑先是一式抱剑剑气斩开、吓掉了张仁手中的长剑,旋即手中一只大罐子剑锋一旋,厉声又道:“该死的五斗米道张仁,狗血淋头!”

    张仁一时还在惊呼夜色中不知是谁一闪而过的白影,大呼“草上飞、水上漂”之际,已然被狗血淋了一次通透,后背一惊又一凉。

    长剑落地,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又如何背后捅刀子?中了狗血,一身污秽之物又使不了“天河之流”。

    正当张仁抬眼目视之际,又见是白纱白袍、白色面纱斗笠的陈静,骤起一阵拔凉。与此同时,越女剑已然重重的压在了脖子上。

    不用说,张仁也明白,此时此刻倘若乱动,必定被越女剑一剑封喉,唯今之计还得另寻活命之法。

    落日亭中的其他五斗米道道士已然被合二为一的两拨杨家家丁治服住了,杨家家丁虽然全部都是湿漉漉的一身,但是人多势众。

    张仁惊悚道:“怎么又是你?吴明那一个混蛋,不是说你去南山郡了吗?害贫道白跑了一趟!”

    陈静一时倒也不为难吴明,径直脱口而出道:“在下本想去南山郡寻人的,只是半道突然变卦,改变了主意!如此,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法,孟婆郡五斗米道必亡,……”

    杨明利摇了一摇浑身湿漉漉的衣裳,之后右手极速一扬,杨家家丁湿漉漉的绳子反手绑住了张仁。

    杨明利又瞅了一眼身边的五斗米道道士,一边又对张仁一通轻笑道:“方才谁说大话来着?哈哈,还是纯依香儿女侠说的极好,五斗米道必亡,老夫不得不信啊!”

    正当张仁浓眉紧锁要张口大骂之际,又一团湿漉漉的布头塞进了张仁的口中,支支吾吾没人能听清楚骂了一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张仁眉头深锁,旋即也心知肚明了,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要死早就被越女剑一剑封喉了,只是,眼前好似置身于陈静布的一盘棋局中,被擒必定成为一颗棋子。

    张仁一时担忧五斗米道与孟婆郡张家人,毕竟“张杨费吴”中的杨家人都听陈静差遣,要是孟婆郡中非张家人都听陈静差遣,张家人与五斗米道必定有一场灭顶之灾。

    张仁一时想到这里,除了一身咸湿的狗血极其刺鼻之外,后背骤起的一股拔凉直冲任督二脉。

    张仁眼下在心里只有默默的乞求张家人不要辜负了“张杨费吴”之名,五斗米道也不要中计。

    杨明利见张仁的这一身丧气的样子,径直由衷一笑,道:“张仁呀张仁,老夫就让你多苟活一时。脖子上的脑袋,就先让老夫这一把大斧头先保管它一时,哈哈,……”

    杨明利右手一扬,一个杨家家丁取下了落日亭中的那一个大红灯笼往草庐这一边左右来回一扬。

    没过多久的功夫,水性不好的杨家家丁趟过了这一弯溪水,还牵过来了杨明利与陈静的坐骑。

    杨明利毕竟也上了年纪,溪水中反复湿漉漉的衣裳一绺轻风吹过,由不得人不瑟瑟发抖。

第407章 五斗米张仁被擒

    “啊,啊,啊,哈欠,……”

    杨明利旋即仰头一抹从发际里滑下的几绺湿漉漉的溪水,紧接着又一阵无可奈何轻笑道:“岁月不饶人,岁月不饶人啊!看来,玉皇大帝也真姓张、老天爷也真姓张,逮住他们张家人,老天爷就如此这般收拾老夫,啊,哈哈,哈哈,……”

    杨家家丁仰头一阵轻笑,陈静旋即也收住越女剑入鞘。

    “杨族长,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果不其然啊!若是依从杨族长最初之计,鲁莽强渡这一弯溪水,只怕结果会没这般顺利的吧?”

    陈静缓缓一言,正中杨明利一时热血沸腾的心,又一次让杨家家丁一时士气高涨,欣喜万分。

    张仁眼下被杨家人擒住,想说什么、想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落日亭里外的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全部动弹不得,脖子上都被腰刀架在“井”字里,想说什么、想怎么挣扎,最后更是徒劳。

    这一些张家人除了对眼前的杨家人有恨之外,对陈静那是从心底里三万丈深渊到九层云天之间的浓浓恨意,堪比不共戴天。

    毕竟,这一些张家人都觉得:要没有陈静的计谋,要没有陈静越女剑上的功夫,这一些杨家人想夜袭落日亭,无非自寻死路,张仁的一技道法“天河之流”必定让这一群杨家人命丧在这一弯溪水中。

    退一万步讲,即使这一群杨家人能杀入落日亭中,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一出,杨家人还能活命?

    能活命?那是不可能活命的!

    故此,陈静在这一群张家人无比愤怒的心中就成了罪大恶极,更是名副其实的罪魁祸首。

    杨明利瞅见张家人怒火中又夹杂着八分阴沉的脸色,径直大斧头一正,毕恭毕敬对陈静抱拳道:“多谢纯依香儿女侠之计,此一技甚妙,兵不厌诈又兵不血刃,真不愧为女中豪杰,正是巾帼不让须眉之势,让老夫也佩服万分啊,……”

    杨明利兴致一言,杨家人听着顺耳又暖心,杨家人由衷更为敬佩陈静;张家人听着刺耳又恶心,张家人从骨子里再一次恨透了陈静。

    “杨族长,切莫掉以轻心,大事还未成,还得依飘然亭大计行事。接下来,咱们得看他们的了,……”

    “纯依香儿女侠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成大事者,虽然说不拘泥于小节,可胜负之数大多也由如此这般的小节而定胜败,……”

    杨明利旋即又抖擞了一回湿漉漉的衣裳与发丝,轻抚了一回还有一绺水痕的鬓发,目视杨家家丁,一边又道:“把张智与老夫带走,余下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待天明之后放他们走,就让他们去给顶上三道通风报信,哈哈,哈哈,……”

    杨家人闻言心中又是一阵窃笑,如今在孟婆郡的顶上三道已擒其二,各自也都还蒙在鼓里。

    眼下,还故意用计让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与张礼通风报信,正好一网打尽了孟婆郡顶上三道。

    如此一来,兴许孟婆郡太守张信睡着了也都会笑醒,要是孟婆郡没有了五斗米道,政令也就不会被五斗米道盖过了风头。

    兴许,还真是一番新天地。

    杨家家丁得了杨明利之令,径直拖拉着一身狗血的张仁趟过溪流取道往吴长志所在的庄院去了。

    方才过了这一弯溪水的杨家家丁替下了全身湿漉漉的杨家家丁,又捆起了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背靠背困于落日亭正中,腰刀左右包围而下,倘若天明之前谁敢逃走,腰刀必定劈筋又伤骨。

    被困住的五斗米道道士虽然心中有恨,但是方才也都听得明白,天明之后会放走通风报信,没有了性命之忧,自然也心安了许多,旋即对杨家人之恨又减少了三分,对陈静之恨又极速的加多了三分。

    毕竟,前有“张杨费吴”之名,张家人与杨家人今后还得抬头不见低头见。张家人一时想要杀光杨家人,又或者杨家人一时要杀光张家人都不太可能。唯一之法化解一家人,让一家人说两家话、生二心,成为孟婆郡潘家第二,不用刀兵也如树倒猢狲散,各自散去了。

    杨明利斜身上马,旋即又与陈静抱拳道:“纯依香儿女侠,待老夫回去换一身干爽衣裳,再去汇合。杨家人一战,已然大获全胜!”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斜,径直飞身一跃上马,叮嘱杨明利道:“杨族长,好,如此甚好,……”

    杨明利策马奔腾,领着湿漉漉的杨家家丁趟过这一弯溪水,四溅的水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之后一行人消失在芦苇荡的夜色中。

    陈静指住被困住的五斗米道道士,接着问道:“水口观,除了张仁之外,就只有你们几个臭道士了?”

    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瞥了一眼陈静,没有一个人愿意答话。

    杨家家丁腰刀极速上前,透过微光的大红灯笼,腰刀上泛着东流溪水的一闪寒光,又一个个“井”字架上了这一群五斗米道士脖子上。

    “纯依香儿女侠问话,有问必答,要是搪塞一时半会,一刀两断!虽然族长说天明放你们通风报信,其实一个大活人就够了。……”

    “快说,要是再不说道说道,谁说晚了,谁挨刀子;谁先说,待天明之后放去通风报信,……”

    “哼,哼,五斗米道,原来那么顶牛。欺负杨家人,这一回风水轮流转,也让杨家人欺负一回,这一种感觉就是要上天,哈哈,……”

    “……”

    五斗米道道士一阵心惊,想来这一些杨家家丁说的也极是。战场上通风报信,大多只放一个活口。如今杨家人敢对孟婆郡顶上三道动手,想必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闻言先是一阵惊慌,之后又不得不支支吾吾抢着说道:“水口观就只有诸位道友了,没有其他道友在水口观了,……”

    “青云道长有紧要之事,其他道友都去青云道长处了,估摸着天明之后才能回水口观来,……”

    “白天郡城里亡了不少道友,张智道长居然丢下诸多道友去看张寡妇,青云道长不喜,还有怒,……”

    “是呐,张智道长也太不像话了。自家身边的道友,也都是张家人,又如何比不过张寡妇这一个张家人呢?匪夷所思,又费解!……”

    “咦,张智道长身边的道友,家中又没有张智道长相中的女人,谁家的地位又比得过张寡妇呢?……”

    “……”

    就在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互相争执之际,陈静脱口而出又道:“够了,够了,够了!既然了如指掌如此,张礼行踪谁知道?谁要是知道的,说出来,眼下就放他走!”

    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吃惊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毕竟,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张礼的行踪。

    “青云道长的行踪,除了青云道长本人之外,只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寻得青云道长的踪迹了,……”

    “要说去寻张智道长,去张寡妇家准保一逮一个准。青云道长上无高堂、中无妻妾、下无儿女,行踪飘忽不定,哎,难咯,……”

    “青云道长是一郡的顶上三道之首,又如何能轻易示人行踪?这不是自取灭亡之道?想那南山郡的顶上三道,亡了一回又生一回,五斗米道,想亡?没那么容易!……”

    “道友说的极是,似南山郡有桃花源中的幽嫣谷墨家弟子,还有旁门左道上清派,二者都不能奈何五斗米道,五斗米道亡不了!……”

    “只要寻不着青云道长的踪迹,一切都是徒劳。杨家人擒了张仁道长,怎么擒的,怎么还回来,……”

    “对,谁敢挑衅五斗米道,自不量力就是找死,你这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赶紧逃走吧!待青云道长寻来,必死无疑,哈哈,……”

    “……”

    杨家家丁闻声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顷刻之间又拧成了一股绳子,旋即手中腰刀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成。

    “杀吧,杀吧,杨家人有种就杀了贫道吧!杀了一个贫道,还有千千万万个道友来报仇雪恨!即使杀光了孟婆郡一郡的五斗米道,还有孟婆江南、江北州郡的五斗米道,更有五斗米顶上三道,哈哈,……”

    杨家人闻声一阵恼怒,旋即腰刀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成,一时极其恼怒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嘴硬的臭道士,你,你,你,……”

    陈静马鞭一扬,止住杨家人,一边轻飘飘说道:“在下已在谷中与张礼打斗了一场,张礼落荒而逃;在客缘斋外与左、右护法也打斗了一场,刘文之与释远也都双双落荒而逃,五斗米道又能奈何?”

    杨家人闻言一时心舒,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一时又哑口无言。

    之后,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又从骨子里恨透了陈静,恨不能让陈静从这一骑高头大白马上掉下来,然后一头摔死。

第408章 张家人仗义来投

    陈静一时明了,也不与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计较,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孟婆郡要是没有了顶上三道,眼前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必定会桥归桥、路归路,该回家种田就种田、该回家种树就种树。

    陈静瞅了一回幽暗的天色,水口观不用上去了,天黑路滑又不熟悉观中地形,要是一不小心踩上了观中机关,反为不美。

    如今,张智与张仁双双被擒,要是在落日亭多停留一时半会,兴许对局势有利,旋即策马往落日亭远处行了去,在一方青石处停歇下来,径直打坐调息冥思。

    毕竟,方才一个五斗米道道士言语之间确实戳中了破绽,要是五斗米道道士根本不中计,要是张家人也不中计,接下来的计谋就成了摆设,前功尽弃实在不甘。

    陈静反复思索之间,但愿费大德能如计所愿,杨方圆也能如计所愿,如此孟婆郡顶上三道被擒,五斗米道必先亡于孟婆郡。

    落日亭中的杨家家丁倒也尽心尽力,待头一遍鸡鸣之际,腰刀左右一旋,厉声大骂道:“臭道士,还不快滚,滚去告诉张礼,告诉张礼青云道长之位不保,五斗米道必从孟婆郡先亡,哈哈,哈哈,……”

    “滚,有多远,滚多远;能滚多快,那就滚多快;看以前那一股顶牛的模样,都怂了吧!哈哈,……”

    “……”

    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趁着天光一涌逃去了水口观,之后消失了青色道袍的身影,寻不着踪迹。

    咻、劈啪,……

    刀光一闪,大红灯笼被一分为二,一绺青烟袅袅而上,弥漫出的桐油香味越见提神而又醒目。

    “女侠,纯依香儿女侠,咱们也该走了。眼下落日亭成了是非之地了,远离是非,远离是非咯,……”

    “走咯,走咯,都走咯,……”

    “……”

    陈静斜身上马,径直与杨家家丁趟过了这一弯溪水,杨家家丁自回杨家,陈静自去了吴家庄院。

    白马踏飞燕,白影逐晨光。

    正当陈静斜身下马之际,吴家庄院内左边吴长志、右边杨明利迎了出来,眉开眼笑道:“吴长志/杨明利,恭迎纯依香儿女侠,……”

    陈静突然骤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急切追问道:“张智、张仁,可要看牢实咯,以防张礼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来袭击,……”

    杨明利与吴长志相视一笑,杨明利径直底气十足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且放宽心,依计而行!”

    “是呐,老夫为保万无一失,地牢的唯一入口处连夜赶工加了一道大门,要是张礼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来救人,虽然他能隐形,可是那一道门就是他的葬身之处,……”

    “是呐,吴族长这一法子甚妙,甚妙啊!更为保万无一失,在那一道门内还挖了一个大坑,准备了天罗地网。张礼敢来,踏入坑中着了天罗地网,泼上狗血、加上柴禾,连着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一同烧为灰烬,哈哈,好计,好计谋啊!”

    “……”

    陈静轻舒了一口气息,心神稍安,之后又缓缓随着吴长志与杨明利一同步入了庄院内堂。

    吴家庄院内堂中早就备好了一应热气腾腾的菜食,陈静又被吴长志与杨明利奉为座上宾,……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没有费大德的消息,也没有杨方圆的消息,五斗米道更没有动静,……

    二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费大德的消息,没有杨方圆的一丝消息,五斗米道还是没有动静,……

    三天过去了,听不到费大德的一句消息,寻不着杨方圆的踪迹,五斗米道顶上三道失去了二道居然还若无其事一般,……

    陈静顿觉事态不妙,有一些心慌了,急切道:“两位族长,各家家丁互通消息,得失进展如何了?”

    杨明利旋即右手一扬,招来身边的杨家家丁,厉声又道:“赶快去寻一寻杨方圆,这一个小子,一族族长之令都不尽心,百年之后,看老夫立下族规怎么收拾他,……”

    杨家家丁得令而去。

    吴长志一时也没有闲着,招来三个吴家家丁,厉声也道:“你,赶快去一趟费家,费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飘然亭一家人,三家已得手其两家,费家可不能断了弦!……”

    “你,你赶快去寻一下差役头领吴大人,打听一下,张家人是什么心态、五斗米道有何动静。……”

    “你,看一看张寡妇有没有什么异样,都别打草惊蛇了,一切小心为上、小心为是,快去快回。……”

    吴家家丁得令而去。

    正当吴长志与杨明利往内堂步去之际,一个吴家家丁惊慌失措的领着两个汉子进了庄院。

    “老爷,老爷,张家人求见!”

    吴长志闻言大吃一惊!

    杨明利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陈静闻言心中还是大吃一惊,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一瞧,一时又如巨石落地心宽了许多,来人正是在东皇殿前被张仁身边的五斗米道道士羞辱过的两个张家汉子。

    吴长志大刀一正又一提,杨明利警觉的双手紧握大斧头,一时如临大敌之感,却又想大笑一场。

    毕竟,这两个张家汉子手无寸铁,身后也没跟上一个张家人,更没有一个五斗米道道士掩护。

    吴长志是吴家庄院之主,径直厉声责问道:“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莫非来挑衅生事不成?”

    杨明利一时也没有落下,径直急切追问道:“手无寸铁还敢来挑衅生事,老夫左挥一斧头、右挥一斧头,准保你爹你娘都不认得!”

    两个张家汉子没有畏惧之色,对杨明利与吴长志也没有一分敌对之意,更有三分的敬佩之情。

    两个张家汉子旋即毕恭毕敬抱拳道:“张青龙/张白虎,见过两位族长,见过纯依香儿女侠,……”

    吴长志与杨明利一时收住各自手中兵器,面面相觑一惊,旋即吴长志脱口而出又道:“都说张家一家人,如今吴、杨二家捉了张家的五斗米道道士,两位是为太守大人张信这一个张家族长而来?还是为孟婆郡青云道长张礼而来?”

    张青龙轻轻的摇了一摇头,正视了一回张白虎,紧接着道:“吴族长、杨族长、纯依香儿女侠,我等受五斗米道迫害已久,上一次在东皇殿被揍之后结为刎颈之交,眼下是为助诸位一臂之力而来,不知三位,信得过在下两人吗?”

    吴长志与杨明利一惊,倒是始料未及,一时收起了戒备之心,各自倒提兵器,双双瞅了一眼陈静。

    陈静点头不语,给吴长志与杨明利使了一个游离的眼神,旋即越女剑一斜,紧接着做相迎状。

    吴长志与杨明利双双会意,吴长志径直仰头一阵轻笑道:“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英雄,里边请,内堂议事,……”

    杨明利一时豪气冲天道:“飘然亭一家人,再得张家人之助,哦,青龙与白虎之助,五斗米道岂有不灭之理?两位英雄,里边请!……”

    吴长志与杨明利左右迎进张青龙与张白虎去了内堂,内堂中家丁旋即担子一上江南佛手铁观音。

    吴长志为主,自坐内堂正上方。张青龙与张白虎为来客,自坐右上方、右下方。陈静与杨明利自坐左上方、左下方。

    “两位英雄,请用茶!庄上也没别的好茶,聊以江南佛手铁观音解两位路上饥渴,即是助我等一臂之力,但说无妨,……”

    张青龙与张白虎再一次与众人一拱手,张白虎先道:“在下多谢吴族长大礼相待,来之前,在下与青龙兄还担忧会不会被族长捉了暴打一顿,然后再撵出去。如今看来,全然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啊!”

    吴长志与杨明利轻抚鬓发,心中一阵窃喜,要不是服了陈静先前的计谋,兴许还真会暴打这两个张家人一顿,然后再关进地牢去。

    张青龙仰头一阵长叹,旋即镇定又道:“孟婆郡虽有‘张杨费吴’之名,说什么张家是一家人,那都是骗人的一句鬼话。如今的张家人,苦了似咱们这一些没有当差,又没有入五斗米道的人,苦呐!”

    杨明利右手一直,略为夹杂着一丝不屑,紧接着急切追问道:“两位英雄,何苦之有啊?似那张家汉子杀了杨家、吴家、费家的小孩儿,太守府不也向着他的么?”

    张白虎一身长叹,旋即又摇头道:“杨族长,杀人的那一个张家人,在下也有耳闻,那可有天壤之别啊!杀人的那一个张家人,血脉相承与太守张信太近了,血脉三代之后是亲也不亲,虽然咱们都姓张,可是亲疏不同,亲疏不同啊!”

    张青龙接着又道:“孟婆郡太守府二法、五斗米道又无法无天,张家人可非彼张家人,张家人也不愿做孟婆郡潘家第二,故而,来助诸位一臂之力,也是助张家人啦!”

    陈静一时迷糊,径直又道:“两位英雄,此话又怎讲?”

第409章 张家人自请后计

    张青龙一声长叹,对陈静毕恭毕敬一拱手,而后缓缓说道:“纯依香儿女侠,你本非孟婆郡人,自然不知‘张杨费吴’之名,张家一族族长如今虽领太守一职、五斗米道中也多为张家人,可是似在下这等万千的张家人,与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又有何异?在下无非是想助诸位一臂之力,重振张家之名!”

    杨明利闻言一时来了兴致,嘴角微微一扬似一张飘摇的落叶,旋即略微夹杂了一丝轻蔑,紧接着又道:“两位英雄,莫非,想取了张信的首级,让我等助你成为张家的主人?你们两人,想一个当张家的族长、一个当孟婆郡的太守?”

    吴长志脸色一沉,旋即又附和杨明利道:“两位英雄,杨族长所言甚是。明面上说两位助我等一臂之力,暗地里却是让我等助你一臂之力,胸腹之中的盘算可是如此?”

    吴长志与杨明利面面相觑,又骤起了一阵尴尬,先前飘然亭三家会谋,如今最大的受益者依然还是张家人的话,更不用说,吴家、杨家、费家,必定一万个不乐意。

    似此,忙来忙去,忙到头也都是白忙活一场,只会便宜了眼前的张青龙与张白虎,又实在不甘。

    吴长志与杨明利都以为:既然张青龙与张白虎来见,如此明言相告,必能断了张青龙与张白虎其中一人想当孟婆郡太守一职的念想;至于谁来当张家一族的族长,谁当也都没有区别。毕竟,谁要当族长还得张家人一家人说了算。

    张白虎倒也实诚,沉思之间缓缓又道:“两位族长说那里的话,张家一族的族长,还得更多的张家人说了算。况且,在下两人家贫不堪重负,族长之位,不敢奢望!”

    “至于孟婆郡太守一职,在下两人本就家贫,虽然也读几篇圣人之道,但如今这一个世道并非以此为官。文治武功不如他人,空有一番闲想,无非也是虚度年华罢了!”

    “有生之年,但愿为孟婆郡中乡民做一二实事,获一二好处,别无他求,别无他求了,两位族长真是高看在下与青龙兄了,……”

    “……”

    陈静闻言虽然心宽了许多,但也万分不解道:“倘若如此,事成之后,两位必将被张家人视为里外不是人,以后又将何以自处?”

    “在下虽然以杀尽五斗米道为己任,但如今五斗米道裹挟而下者甚众,故而只擒顶上三道,待擒了顶上三道,算不算重振张家之名?”

    “……”

    张青龙与张白虎闻言一惊,旋即面面相觑之后,双双拱手同声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一念是善,某家兄弟替张家人谢过女侠之恩。……”

    陈静“噗嗤”一笑,径直也拱手谢道:“两位张家英雄,如今孟婆郡顶上三道,还差一个青云道长,张家人不闻不问,五斗米道道士也不来救人,浪费了一番好阵势。这张礼就是不往坑里跳,急煞了我等。两位英雄即是来助我等一臂之力,又有何良策让我等捉住张礼?”

    张青龙与张白虎面面相觑,一时倒也没想到吴家人已经与杨家人联手,还早就使了计谋,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地方,来对了时辰。

    张青龙瞅了一眼杨明利,又瞅了一眼吴长志,正色又道:“既然吴家、杨家早已合谋,在下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倘若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推辞!”

    张白虎自是不甘落下,旋即附和也道:“在下亦然。还望诸位不要把在下当成和太守府张信父子、五斗米顶上三道一样的张家人。……”

    “在下与青龙兄虽是张家人,但还是那一句话:此张家人又非彼张家人,亲疏不同,亲疏不同啦!……”

    “……”

    陈静自是不语,至少眼下多一个人也便多出一分力,能得张家人之助,这一盘棋局又明朗了一分。

    杨明利与吴长志见张青龙与张白虎如此,也便全然放下了心中的隔阂,毕竟,顶上三道还有青云道长没有捉住,待捉住了青云道长再责问太守张信也不迟,眼下多一个人,确实也就多了一分胜算。

    吴长志一时轻抚鬓发,旋即微微点头,而后又缓缓说道:“好说,好说,好说啊!既然如此,老夫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明利亟不可待,渴望的一双眼神就似大汗遇见了云霓,急切又道:“吴族长,即有计谋,赶快说与诸位听一听,正所谓:偏信则暗,兼听则明。孟婆郡今后百年大计,不可以藏着、腋着,哈哈,……”

    吴长志一时也心知肚明,这杨明利自持“张杨费吴”之名靠在张家之后,要是孟婆郡变天,杨家可自以为是能接替张家的第一姓。

    吴长志也知孟婆江南祖传的上好美德:看破不说破。明明白白的一个正常人,又没有眼瞎,杨明利心中的那一些小九九,是人也知。

    吴长志旋即轻咽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轻放茶盏,心满意足的长叹了一声“啊”,可急坏了杨明利一双咕噜直转的眼睛。

    “吴族长,有话就快说啊!你看你卖这关子,急煞老夫了!这么一些天都没有五斗米道的动静,你们不急,老夫万急,万万着急啊!”

    吴长志仰头一阵轻笑,之后又轻飘飘的说道:“杨族长,你别急嘛!况且,老夫这一计,也都是在捉了张礼之后的后续之招。如今,张礼还未捉住,急也没用!不急,不急,万万不能心急,……”

    杨明利心中一阵怒火闪过,旋即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急促一阵“咕噜、咕噜”下肚,又重重放下了茶盏,急切又道:“不急,不急,不急!老夫不急,……”

    吴长志又停歇了片刻,待内堂中的空气缓和了好一会儿,这才抱拳向张青龙与张白虎道:“两位英雄既然能来助我等一臂之力,我等感激不尽。奈何,先前会谋之计已然正在行进中,实无两位英雄的用武之地。正所谓,重要之人当要用在紧要之处,待捉住了张礼之后,我等会去太守府为民请命。若张信从了我等之命,我等只杀顶上三道;若张信不从我等之命,张信的脑袋就交给你们张家人,如此更能出其不意,两位英雄,意下如何?”

    杨明利旋即又咽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极速一阵“咳咳”之后,一边惋惜又道:“如此一来,孟婆郡太守一职,还是张家人的咯!”

    张青龙一声长叹,旋即又脱口而出道:“嗨,杨族长,何故又来挖苦在下呢?方才,已然说得明白。在下与白虎兄弟无心官场,对太守一职、张家族长之位敬而远之。”

    “倘若事态进展真如吴族长适才所言,在下与白虎兄弟愿一人斩张信、一人斩张义,只要孟婆郡中乡民千好、万好,孟婆郡太守一职,就由乡民来定,如此最为公正无私,两位族长,如此可好?……”

    “……”

    陈静微微一笑,径直抢过话茬子又道:“张青龙所言甚是!孟婆郡太守一职,太守本为孟婆郡乡民的太守,身为一郡最大的父母官,谁最似父母者谁为太守,无懈可击!”

    杨明利闻言脸色一青,旋即又一阵尴尬,几次三番张口欲言,最后却说道不出一字半句,径直只是狠狠的满饮江南佛手铁观音,几嘴下去,盏中茶水顷刻见底了,……

    杨明利一顷茶盏,瞥了一眼吴长志,眼神中有万千想说的话,一者碍于陈静情面,二者碍于眼前的张家人,径直又咽下了喉咙。

    吴长志心中突然一阵窃笑,如此一来,杨家人想要接替张家人夺了张信太守之位,也便悬了。

    吴长志自然明白:至少说来“张杨费吴”之名中,费家人这几年来的声名居于四家大户之首,况且还与五斗米道大献殷勤于此,……

    吴长志一想到这里,旋即又骤起了一阵尴尬,这费家人费大德可真不是等闲之辈!如此一来,张家人失势,接替张家的是费家人?

    吴长志后背骤起一阵拔凉,旋即打了一个冷颤,摇了一回脑袋,手中的茶盏一斜,洒了一地。

    吴长志趁势招呼吴家家丁,佯装若无其事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之言,言之有理!老夫高兴!茶水都高兴奔出了茶盏,看茶,看茶!”

    张青龙与张白虎频频点头,也觉得陈静言之有理,倘若孟婆郡乡民能千好、万好,出手诛杀不让人安生的张信与纨绔子弟张义,权当为民除害,也为张家人除害。

    吴家家丁闻声,旋即又一路小跑奔来,从担子上与杨明利与吴长志换上了新满的江南佛手铁观音。

    杨明利一时也不好反驳,有道是走一步看一步,骑驴看唱本的事,结果又如何能在一个人的口中呢?旋即附和道:“纯依香儿女侠所言甚是,老夫佩服,佩服啊!”

第410章 杨方圆旁生枝节

    张青龙与张白虎一时无言,如今即得吴、杨二家信任,已然心满意足,旋即互视一回,张青龙抱拳又道:“诸位,既然相约如此,谋定而后动。计谋已定,在下与白虎兄弟也都得回去准备一番。孟婆郡中似在下这般的张家人,兴许也都能助诸位一臂之力。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不改,也名副其实!”

    张白虎附和也道:“青龙兄言之有理,在下也得回去准备准备。待诸位事成之日,我等必然现身。倘若有违今日之言,必不得好死!”

    张青龙与张白虎自然知趣,似眼下这般时刻,也是离开的最好时机,早一刻显得行事唐突、晚一刻显得办事拖泥带水,反为不美。

    不早不晚,恰如此时此刻。

    吴长志自然欣喜万分,旋即抱拳一扬,一脸正气又道:“嗨,两位英雄,说笑了,说笑话了。今番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已有百年之久,自然也是‘张杨费吴’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何必张口闭口誓言,诸如不得好死之类的话。一切顺其自然,天必灭五斗米道!”

    杨明利一时觉得也不能失了杨家气度,附和也道:“吴族长言之有理。既得张家两位英雄鼎力相助,孟婆郡今后必定是一番新天地!”

    张青龙见势正好借坡下驴,旋即起身又道:“承蒙诸位不弃,在下确实万分感激,为不让郡中其他张家人生疑,先行一步,告辞!”

    张白虎紧随张青龙其后,旋即起身又道:“如今,五斗米道耳目遍布郡中,在下与青龙兄也是抄小道寻来的,久留无益,告辞!”

    吴长志与杨明利闻言一惊,看来张青龙与张白虎也是极其小心谨慎之辈,一时更为心安。如此一来,相约之计更不在话下。

    吴长志旋即半弓着身子,起身相送道:“两位英雄,张家的两位英雄,老夫多谢了。切莫忘记了方才一番肺腑之言,后会有期!”

    杨明利也不落下,旋即起身也道:“两位英雄,后会有期!一路好走,好走,好好的走啊,……”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目送张青龙与张白虎消失在吴家庄院眼前,骤起一绺五味杂陈。

    毕竟,张青龙与张白虎这一出又不得不向吴长志与杨明利极其警觉的扫了一眼,吴家、杨家就没有张青龙与张白虎这样的人?

    陈静越女剑一斜,紧接着冷冷的问道:“两位族长,可知吴家中有没有吴青龙、吴白虎啊?可知杨家中有没有杨青龙、杨白虎啊?”

    吴长志顺口又一阵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你当青龙、白虎是上古神兽?张家有青龙、白虎,都还向着我等,吴、杨家两家要是有青龙、白虎,又该向着谁?向着谁?谁?吴家有吴青龙、吴白虎吗?杨族长,杨家可有杨青龙、杨白虎?”

    吴长志一脸铁青,一时惊出了一身虚汗,旋即盯紧了一脸尴尬的杨明利,支支吾吾问道:“杨族长,莫非你们杨家还真有杨青龙、杨白虎?如此,那还了得?难怪三天过去了,五斗米道全无动静!”

    杨明利旋即重重坐下,而后一拍身边案台,一声“啪”,愤愤不平又道:“吴族长,只怕你吴家的吴青龙、吴白虎就是吴明;杨家的杨青龙、杨白虎就是杨方圆了,……”

    吴长志重重一拍案台,“啪”,盏中满沿的江南佛手铁观音一绺茶水湿了一大片,之后落地又是一树三尺长的干枯梅花枝丫。

    “埋汰旮旯,吴明要是敢对吴家不忠,老夫见他一次凶他一次,百年之后不许他入吴家祠堂!”

    “杨族长,你族中杨方圆也是,平时四处游荡,这都三天了还没有一点消息,完全不应该啊!”

    “吴族长,自扫门前雪,可不能这样专指他人短处,咱们杨家与吴家依计而行,已经捉了孟婆郡顶上三道其二,不如人的是费家吧!”

    “杨族长,言之有理。费家人平时利索至极,如今这一次,莫要做了千年老鳖让人笑话。与五斗米道交往过甚,可非三天两月的事了!”

    “……”

    陈静一时尴尬至极,没想到吴长志与杨明利自满又自负之心如此之甚,要是早一刻知道,也便不如此发问了。原本飘然亭一家人,这一言就算是一家说两家话了。

    陈静越女剑一横,轻放在案台上,一声“咚”,之后悠悠说道:“罢了,罢了,罢了。空在堂中一番争执,不如等各自派出去的家丁回庄,再行汇总而运筹帷幄。如此一番口舌之争,终是徒劳,还伤神!”

    吴长志与杨明利缓缓止住了跳动如孟婆江波的嘴唇、翻滚如孟婆江浪的心跳,各自又回坐其位。

    吴长志不得不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轻咽一口“咕噜”下肚,慢悠悠又道:“三天了,整整三天,老夫倒是想看一看,费大德是心比天高,还是确有其能。莫不如那一些喝多了五石散兑酒,浪得虚名又虚有其表,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啊!”

    杨明利白了一眼吴长志,径直也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一边冷冷的说道:“吴族长,你可别这样说风凉话,要不是纯依香儿女侠早有交代,只怕你喝五石散兑酒不比费大德少多少吧,啊?”

    杨明利话音刚落,径直低头满饮江南佛手铁观音,一时倒也未见到吴长志极速闪过的一绺狰狞。

    吴长志长叹一声,又道:“莫不是费大德忘记了纯依香儿女侠之言,真的喝多了五石散兑酒,把飘然亭中的大事放脑后去了吧,……”

    陈静一时无语至极,旋即悠悠又道:“吴族长,如此说来与逞口舌之争又有何异?还是等吧,在下在此,即使等来了张礼也无妨!”

    吴长志一时无言,径直又缓缓低头轻咽江南佛手铁观音,一口,一口,又一口,好似一副极其口渴的样子,之后长舒一声“啊”!

    杨明利听在耳里、笑在心里,吴长志此举有辱斯文,与圈中牛马全然无异,或者就是一头驴。

    正当杨明利极其镇定的放下了江南佛手铁观音之际,杨家家丁一脸丧气而又哀怨的回来了,一副怂货的模样轻声道:“老爷,老爷,杨方圆他,杨方圆他,他,……”

    吴长志一时来了兴致,已知事有蹊跷,旋即茶盏重重一放,泼出了一绺水花,厉声说道:“莫不是杨方圆去太守府告发杨族长了吧!”

    杨明利一时怒火中烧,旋即指住杨家家丁的鼻子一通大骂道:“埋汰旮旯,这一个该死的杨方圆!五斗米道那么对他,气死老夫了,这要气死老夫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杨家家丁一时摇头摆手,旋即又道:“老爷,老爷,事非你所想,事非你所想,杨方圆已经带到了堂外,老爷你自问他去吧,哎!……”

    吴长志眼前一亮,就似寻着了一线曙光,径直右手极速一扬,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安排了杨方圆,……”

    吴长志话音刚落,堂外的一个吴家家丁一手推着低头杨方圆,另一手推着侧目的杜大壮上前。

    扑通、扑通,……

    杨方圆率先跪在了堂中,杜大壮见势也不得不陪着杨方圆跪在了一尺身后,就似一个小跟班。

    嘭!

    杨明利重重一拍案台,江南佛手铁观音又一绺下地,又是一树干枯的梅花花枝,是那么刺眼。

    “杨方圆,老夫交代你的事,这都算怎么一回事?三天了,过去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没一字片语的消息,你当老夫这一个族长眼瞎还是耳聋了?就这么不好使了?”

    杨方圆自知有愧,抬不起头,耷拉着脑袋就似过堂的囚犯。

    杜大壮旋即一声哀嚎,重重与杨明利磕头急切道:“杨家族长,这事不赖杨方圆,真的,真的这一件事不赖他。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杜大壮啊!千错、万错,都是我杜大壮一个人的错!杨家族长要杀要剐,只对我杜大壮一个人动手就好了,只动我杜大壮一个!”

    杨明利一时迷惑,旋即重重一拍案台,旋即又道:“埋汰旮旯,你杜大壮是杜家的事,与我杨家何干?咦,莫非你们杜家一族收了张家人的好处,故意使绊子不成?”

    杜大壮摇头又摆手,急忙辩解道:“杨家族长,你可高看咱们杜家了。杜家族长可能还不如杨家族长你认识我这一个穷苦的下人。先前在郡城中倒卖十把蒲葵扇挣了一些小钱,我与杨方圆都没喝过真正的五石散兑酒,也没闻过真正的五石散兑酒,这不闭门在家一人喝了一壶,要不是杨家人来寻,说都过去了三天,我还以为天还未黑呢!”

    杨明利气得胡子发直,吴长志掩面忍住胸腹之中翻江倒海的一股气息没有笑出声来。

    “碍事的杨方圆,老夫说你什么好?该当说你什么好!”

第411章 杜大壮缓道前因

    杨方圆头有千钧重,一时没有理会杨明利,实在也打不起半分精神来回答杨明利一字半句。

    毕竟,一壶五石散兑酒下肚,和之前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截然不同,脑中昏昏、颅中荡荡,就似一大锅不干不稀的浆糊,稠着呢!

    眼下,杨方圆除了从骨子里还认得眼下这一些人外,纠结的思绪就如一团乱麻,完全不知东西,更不知南北,除了稠,还极其浑浊。

    杨方圆低头又一低头,好似是一只螳螂遇见了庙中一根檀香,一点头一试探,再点头再试探,……

    杨明利一时看得极其纠结,要杨方圆是自家府中的孩子之辈,早就上前左边“啪”的一耳光、右边再扇一耳光,回头再重重一击飞腿。

    可是,杨方圆只是杨家一族中的族人,又不能以家法伺候。倘若如此,只会让一旁的吴家人笑话,更会让纯依香儿女侠笑话。

    要说以族规伺候杨方圆,族规中还没有那一条规矩可以治罪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况且,这一件事本就上不了族规台面,也只是哑巴吃黄连一般闷在了心里,苦!

    “哎!……”

    杨明利一声长叹一阵闷雷,就似一击五雷轰顶早已击得五腹六脏外焦里嫩,一时又无处发作。

    杜大壮跪步上前,一边急切又道:“两位族长,两位族长,求你们不要治杨方圆的罪!原本,喝五石散兑酒也是我杜大壮提说出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千万不要为难了杨方圆!”

    杨明利一时有恨,要杜大壮也是孟婆郡中杨家人,早就左边一耳光、右边一耳光上前了。奈何,杜大壮其家虽然穷,但是杜家人的权势又非眼前的杨家人可比。

    杨明利自然知道:孟婆郡中杜家一姓虽然是极少数,那都是从南山郡中的杜家人杂居过来的。南山郡杜家人一家独大,虽然也有几家大姓,比如陶家、诸葛家,其它几家大姓加起来,也还不如杜家一半之势,杜家又掌太守之职,也掌五斗米道,要是过多开罪杜大壮,要是杜家人怪罪下来,郡城之间倘若有官争,杨明利自认回天乏术。

    “哎!……”

    杨明利瞅了一眼杨方圆,又瞅了一眼杜大壮,却也无可奈何。

    江湖中都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吴长志眼珠一转,旋即重重又一拍案台,“啪”,紧接着又厉声喝道:“埋汰旮旯!杜大壮,别瞎扯犊子,既然你们一人一壶五石散兑酒,为何你现在脑子灵光,杨方圆还似猪脑子一般不好使?”

    杜大壮旋即极速一转身,跪步向着吴长志,一边无可奈何一通轻笑,又碍于堂中陈静在旁,几次三番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啪!

    吴长志重重一拍案台,旋即又厉声责问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别以为杨家族长不敢把你怎么样,就以为吴家也不敢对你怎么样,这可是在吴家庄院里,有话直说,再有隐瞒,掌嘴一百!”

    “来呀,安排!来呀,安排,安排!杜大壮胆敢抗命,掌嘴!”

    “……”

    吴长志大呼之间,又从堂外奔进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吴家家丁,急步之间一边挽起短打小衣袖子,露出一绺黑漆漆如刺的毛发,一脸虬髯,看着都扎人,要是被这样的汉子掌嘴一百,不死也会被打坏了脑子,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傻子。

    两个吴家家丁旋即立在杜大壮左右,一手叉腰,一手又极速游离不前,只等吴长志再一声令下。

    杜大壮早就被五斗米道道士打怕了,如今吴家家丁阵势更怕,径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旋即轻声说道:“吴族长,别打我,我说;别打我,我说,我说,我这就说啊。”

    “吴族长,本来杨家人来家里找寻的时候,我和杨方圆一样都像猪脑子一般不好使。只是,我在半路上内急,尿了一回,被风一吹,还打了一个冷颤,全身骤起一阵鸡皮疙瘩,之后就一下子灵光了,……”

    “……”

    吴长志又一次忍住没有笑,杜大壮所言也在情理之中,径直重重一拍案台,“啪”,厉声大骂道:“大胆,纯依香儿女侠在此,真是有辱斯文,该当掌嘴,掌嘴一百!”

    杨明利瞥了一眼吴长志,虽然说眼下这是在吴家庄院,倘若打了杜大壮,南山郡杜家知道了问罪过来,吴家人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杨明利自然知道:掌嘴一百,必定会坏了郡与郡之间的大事;倘若不掌嘴,杜大壮与杨方圆已然坏了飘然亭三家会谋的大事。不打又不解恨,那还是要打,该打。

    “吴族长,听我一言。既然杜大壮言辞凿凿,说的也都是实情。掌嘴一百,太甚。改为掌嘴一十吧!吴族长,意下如何?打在杜大壮之身,就怕伤在杜家人之心啊!……”

    吴长志瞥了一眼杨明利,骨子里自然也心知肚明,南山郡杜家之势,可比过了孟婆郡张家。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顿感堂中凝重的一绺气息,径直摆手轻笑道:“两位族长,罢了,罢了,罢了。人有三急,有辱斯文之言,在下权当没有听见,杜大壮无罪。”

    吴长志一时如释重负,如此也正好借坡下驴,旋即又厉声与杜大壮道:“还不谢纯依香儿女侠!”

    杜大壮旋即跪步向着陈静,径直“咚咚”急切磕头道:“纯依香儿女侠,你可真是我杜大壮与杨方圆遇见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郡城里的那一笔买卖就不用说了,以后再也不去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不去骗穷人家的铜钱了。”

    “我与杨方圆还商议了,要把十把蒲葵扇挣得的金银多花在穷人身上,读书人说什么来着:穷得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挣的那一些金银不够兼济天下,就为郡中的穷苦人家雪中送炭一回。……”

    “……”

    陈静急忙止住杜大壮,长叹一声道:“好了,好了,好了!在下受不得如此大礼。再磕头下去,这可是要折了在下的寿命啊!”

    杜大壮闻言一惊,急忙止住了磕头,似陈静这么好的人,又如何能折了寿命呢?万万不能的啊!

    杜大壮一脸无辜,又瞅了一眼吴长志与杨明利,又侧目瞅见杨方圆还是一根昏昏沉沉的木桩子。

    杜大壮一把抓住杨方圆的领子像捉了一尾河鱼,前后、左右、上下一通急促的摇晃,急切又道:“杨方圆,快醒一醒,你快醒一醒呀,别醉了,别醉了,醒醒吧!”

    杨方圆迷迷糊糊之间,一听到杜大壮口中的“醉”字,摇晃之间又吸入了几口急促的空气,径直又摇头晃脑道:“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抬头,是抬头了,我杨方圆也能当孟婆郡的太守;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当了孟婆郡的太守,自然应有尽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梦梦你在那里?黄金楼你在那里?我还要酒,还要五石散兑酒,再来一壶,就能寻着梦梦、寻着黄金楼了,……”

    杜大壮拳头一直,在杨方圆左脸重重一拳,厉声大呼道:“杨方圆,你快醒醒吧!别做梦了!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瞎话!五石散兑酒,真害人!”

    杨明利与吴长志一时无言;杜大壮更觉丢脸又无地自容,要是眼前有一个洞,恨不能把头埋进去;陈静旋即又与吴长志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径直盯住还沉醉在五石散兑酒中的杨方圆。

    吴长志会意,径直右手一挥,撤去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径直厉声又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让杨方圆醒醒!……”

    没过一会儿功夫之后,又一个吴家家丁端正了一个一尺宽、半尺深的木盆,木盆中是半盆凉水。

    旋即,又上前两个吴家家丁,先撇开了杜大壮,一人摁住双手,一人摁住脖子,推头入木盆中。

    “咕噜、咕噜、咕噜,……”

    片刻,两个吴家家丁旋即又松手拉出了杨方圆,杨方圆又是惊悚长叹一声“啊”,之后一阵咳咳。

    “咕噜、咕噜、咕噜,……”

    “啊,……”

    待吴家家丁反复三次之后,吴长志旋即止住了吴家家丁,见杨方圆一阵急促的“咳咳”之后,脸色与眼神越见正常了许多,旋即又撤下了这几个吴家家丁。

    杨方圆一抹湿漉漉的发际,又一抹湿漉漉的双颊,从后背骤起了一股拔凉已然凉透全身,眼前看得万分通透。

    “我这是在哪儿?我这是在哪儿啊?吴族长,……杨族长,……纯依香儿女侠,……杜大壮,……”

    “杜大壮,你快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五石散兑酒都喝完了吗?这算怎么一回事呀,你们,……”

    “……”

    杨明利一时恼怒,旋即案台上重重一声,“啪”,厉声又道:“还怎么一回事?这话是老夫问你的!”

第412章 五斗米不来救人

    杨方圆一时心惊,方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全然都不记得了,惶恐道:“族长,杨族长,酒后误事,这都是酒后误事的呀,……”

    杨明利旋即一拍案台,“啪”,之后一脸阴沉道:“老夫让你去寻张礼那一个臭道士的踪迹,还让你去听费家族长的差遣,可别说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啊?……”

    杨方圆左右极速一晃脑袋,旋即打了一个冷颤,左右环视一回,感觉空气凝重而又压抑,径直脱口而出道:“族长,杨族长,我怎么会忘记了呢?我这就去寻,我这就去寻啊,这就去寻张礼,……”

    杨方圆一把拉直杜大壮,而后凶了一眼杜大壮,接着又道:“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寻张礼,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份,可不许推脱!”

    杜大壮自是愧疚,径直低头拐了一回杨方圆,轻声又道:“哎呀,这还要你说?有你杨方圆的地方,什么时候少得了我杜大壮!无非就是去寻张礼的嘛,找到他,然后一石头砸死了他,一了百了!”

    杨明利与吴长志尴尬一笑,看来杜大壮五石散兑酒还未全醒,也罢,既然眼下能知东西南北,能知道去干正经事,由着两个人便好。

    杨方圆毕恭毕敬对堂上三人一拱手,径直半弓着身子,紧接着侧身一转,之后极速离开了内堂。

    杜大壮跟在杨方圆身后,半弓着身子一路小跑,轻声又道:“不要跑,不要跑,不要跑啦。杨方圆,你快等等我,快等等我呀,……”

    杨明利见走远了杨方圆与杜大壮,径直轻蔑道:“该死的家伙,要是误了飘然亭三家会谋的大计,看老夫以后怎么收拾他,哼,……”

    杨明利沉思了片刻,旋即又招过来杨家家丁,径直怒目道:“你赶紧回府一趟,让管家好生留意,可别让杨家人中真出了杨青龙、杨白虎这样的幺蛾子,要是发现了,管家自行处罚!你都听明白了吗?”

    “老爷,知道了!”

    杨家家丁急步奔出了内堂,内堂一时死寂如一潭平静的湖水。

    吴长志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杨明利愤愤不平的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只有这样的茶水才能平息心中一时翻滚的怒火。

    “啊,吴族长,好茶,好茶,真是难得一品的好茶啦!……”

    “杨族长,好喝那你就多喝一点咯,这样的品色多着呢!还有,还有纯依香儿女侠,即是飘然亭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随意!”

    “……”

    正当吴长志从骨子里闪过一绺得意的脸色之际,急步又奔进来了一个吴家家丁,吴长志急切追问道:“五斗米道可有最新消息?”

    吴家家丁立正打了一个岔,旋即长舒了一口气息,之后极速如六月的雷雨一般说道:“老爷,张寡妇家实在费解,与常理不合啊!”

    杨明利轻放江南佛手铁观音,径直率先追问道:“有何不合常理之处啊?世间之大,本就无奇不有的啊!你快说,快快说来听一听!”

    吴家家丁又长舒了一口气息,径直先平复了一回激动的神情,旋即缓缓又道:“杨族长,你不知道,张寡妇在屋前一边唱着孟婆江南的江南小曲,一边啃着鸡腿,屋子边上有一大堆白花花的鸡骨头,看着都渗人。看那一副模样,张寡妇至少一顿一只鸡,全然不会少的!”

    吴长志面色一沉,旋即盯紧吴家家丁上下打量了一回,打趣的责骂道:“你这小子,可不许在外人面前瞎说!还好,眼下都是自己人,老夫就不与你计较!要是在外人面前瞎说,老夫要打折了你的腿!”

    “张寡妇就是一顿两只鸡,三天下来,怎么可能会有一大堆白花花的鸡骨头?你当张寡妇吃的鸡,有狗熊又或者野猪那么大个头?”

    “似老夫这般身强力壮,一顿三只鸡下去,三天下来,一撮鸡骨头也没有一大把!何来白花花的一大堆?又何来渗人?你这小子,没有偷喝五石散兑酒?眼没花吧?”

    “……”

    吴家家丁一时捂嘴,一边又正了正身子,正气说道:“老爷,杨族长,纯依香儿女侠,小人说的都是大实话,小人压根也没有喝过五石散兑酒,张寡妇家白花花的鸡骨头确实渗人,好大一堆的!”

    堂上三人面面相觑,而后顿觉事态匪夷所思,莫不成张寡妇收集白花花的鸡骨头熬骨油?骨油虽然也是一种大补之物,但一时半会收集这么多白花花的鸡骨头,难!

    吴家家丁一时瞅见堂上三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径直若有所悟道:“对了,对了,对了。在张寡妇一边,还有好几堆五斗米道道士,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喝着五石散兑酒,都看着张寡妇一边啃鸡腿、一边唱孟婆江南的江南小曲!”

    吴长志脸色一青,案台上又是重重一拍,“啪”,旋即又一脸阴沉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小子,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如此断章,你这是把人往沟里带,哼!”

    吴家家丁自知有愧,旋即低下了头,之后缓缓说道:“老爷,小人说完了。老爷,小人已经说完了。”

    杨明利一脸不悦,旋即一通大骂道:“埋汰旮旯,这张寡妇与五斗米道,都当咱们是什么人?也都当张智是什么人?奇葩至极,老夫一时半会还没看明白,想不通啊!”

    吴长志瞥了一眼吴家家丁,径直又轻飘飘的说道:“你这小子,要把老夫给气死。当说的时候不说明白,不当说的却说了一大堆,尽把人往沟里带,真是糟透了!”

    “你这小子,老夫问,你答。倘若胡说八道,看老夫怎么收拾你,听明白了没有?话,要慢慢的说,有问必答,一字一句的答!”

    “……”

    吴家家丁点头,毕恭毕敬的样子像极了过堂待审的一个犯人。

    吴长志沉思之间,旋即张口急切追问道:“张寡妇就没有一丝为难之处,就一点儿也不难过?”

    “回老爷的话,换作是小人,小人也不会难过。要是一顿一只鸡的日子,谁会难过?睡着了,都会笑醒。即使要难过,那也都是没鸡腿的时候,在那一个时候,待看见张寡妇难过了,那已经是后话了。”

    “埋汰旮旯,你这一个混球!要气死老夫了,罢了,罢了,罢了,你们这一些不读书的下人,哎,老夫拿你们没辙,真的没辙了,……”

    “回老爷的话,小人不是不想读书,小人无书可读,读了书也全然没有半分用处。似老爷,还有杨族长,都是读书人,可是呢?学而优则仕,这一个世道,行不通啊!谁权势大,谁有理;谁更野蛮,谁掌权。五斗米道横行于孟婆江南、江北,就是活生生的一个榜样。”

    “哟,哟,哟,看你傻乎乎的样子,看这一件事,你倒是看得底朝天,说的通透至极。那好,老夫再问你,张寡妇家的那一些五斗米道道士,都不问张智的去处?”

    “回老爷的话。那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应该知道张智被咱们吴家捉走了,但是那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一边喝着五石散兑酒、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张寡妇唱江南小曲,得意之处还说什么:张智道长没有口福,捉了那么多鸡,一只也没吃成,白忙活了一场;还说什么:张智道长,吴家人不敢杀你,要不了多少日子,一切也都明了了,……”

    “……”

    吴长志一时恼怒,旋即满饮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浇灭了胸腹之中的那一腔怒火,之后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息,紧接着盯紧吴家家丁又道:“你这小子,这可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可不许瞎说,胡说八道是要掌嘴一百的哟,……”

    吴家家丁自然不敢造次,径直点头,之后又道:“老爷,五斗米道的道士,不来救张智,也不来救张仁,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杨明利一时惊愕,旋即盯住吴长志也是一脸尴尬,径直又一同正视陈静,接着说道:“纯依香儿女侠,似此,如之奈何?似此,五斗米道不来救人,又如之奈何?”

    陈静微微一抬头,轻放茶盏,手中尽是江南佛手铁观音浓郁的清香之气,径直淡淡说道:“两位族长,万万不可心急!只要一急,便乱了自家阵脚,兴许正是五斗米道求之不得的破绽。不是还没有吴明与费大德的消息吗?五斗米道道士不来救张智、张仁,就不信张礼一时半会就寻着了新的左肩右膀!”

    杨明利轻抚鬓发,一时附和说道:“纯依香儿女侠言之有理,就是张礼寻着新的左肩右膀,把张智、张仁当成弃子,完全不划算!”

    吴长志也附和道:“确实,要习成五斗米道法,没有三五年功夫,全然见不着成效,又如何服众?看来,五斗米道怕是别有所图!”

第413章 苦四家五害久矣

    杨明利一惊,急切又道:“吴族长,飘然亭三家会谋,飘然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若发现其中的端倪,可不能藏着、腋着啊!”

    吴长志旋即右手一扬,让这一个吴家家丁退出了内堂,径直轻飘飘的说道:“杨族长,你想一想,五斗米道如此这般有恃无恐,你不觉得有高人在破棋局吗?只是,老夫一时半会也没寻着咱们的破绽?杨族长,倘若是你,如何破局?”

    杨明利轻抚鬓发,沉思之间又缓缓说道:“以老夫看来,也没寻着咱们的破绽。吴族长,你想,咱们已剪其顶上两道,又未伤及无辜,五斗米道道士多为裹挟而下者,如此,又如何全力反攻营救?况且,纯依香儿女侠越女剑剑招了得,谁自不量力又有这一个胆子来?”

    “再者,孟婆郡虽然张家人执掌太守之职,五斗米道道士大多为张家人,但是‘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三家联手已然盖过了张家风头,张家人岂能不先掂量掂量?”

    “三者,张礼新败,张智、张仁被擒,刘文之与释远落慌而逃,你说,五斗米道如何另有所图?”

    “……”

    吴长志一时语塞,虽然觉得杨明利言之有理,五斗米道道士不来救张智、张仁,除了别有所图,别无可能,只是还没摸着门道。

    吴长志长舒了一口气息,但愿事态如杨明利所想,计谋也如陈静运筹,否则,必定措手不及。

    突然,又一个吴家家丁从内堂外急步奔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吴长志急切追问道:“何事惊慌啊,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一字一句说清楚,不许打马虎眼!”

    吴家家丁正了正身子,之后拱手一圈,紧接着又道:“老爷,小人方才见着了费族长,费族长可对杨族长说了太多难听的话,都是一些文绉绉骂人的话,小人学不来!”

    啪!

    杨明利重重一拍案台,茶水落地又是一树干枯的海棠花枝,旋即厉声大骂道:“费大德,飘然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这是要一家人说两家话了吧!你说,费大德都骂了一些什么话?待下一次见着了他,老夫如数奉还!不就是骂人不带脏字的嘛,大德不德!”

    吴家家丁战战兢兢,眼下大事未成,又如何能自生嫌隙,虽然记得费大德骂杨明利有几句,但是要眼下学出来,那才是天大的傻子。

    吴家家丁故作支支吾吾,又缓缓说道:“杨族长,小人实在记不清了,只怕说错了话、念错了字,反而招来怨恨,着实不美。杨族长,费族长千言万语,只说派出去的杨方圆三天未见踪迹,让费族长安排出了纰漏,故而发火。”

    杨明利后背骤起了一阵拔凉,倘若真如吴家家丁所说,费大德确实骂得有理,而且还该骂!

    虽然,这都是为杨方圆受骂,但是身为杨家一族族长,不为杨方圆受骂,又谁来受骂?

    杨明利一时冰凉了心情,旋即平复了方才一腔的怒火,径直又正气说道:“嗨,骂了就骂了吧!非礼勿听,老夫就当没听见。费家人,如今进展如何了?没有杨方圆就不能寻张礼的踪迹吗?”

    吴家家丁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回堂上三人,紧接着轻声说道:“费族长他说,他现在还找不到张礼的踪迹。问,眼下又该怎么办?”

    “噗嗤、噗嗤,……”

    陈静忍不住先笑出了声,之后吴长志与杨明利同时也笑出了声。

    杨明利一脸嫌弃,旋即悠悠又道:“姓费的老小子,原来是为找不着张礼的行踪而谩骂,老夫受的这一顿骂,骂了就骂了吧!但愿杨方圆那一个人精能尽快找出张礼的下落。不然,张礼不来,莫非还要在这里关张智、张仁一辈子不成?”

    吴长志也知事态万急,旋即右手一扬,极速又道:“那你赶快再去一趟费家,就与费族长说杨方圆寻张礼去了,还望费族长多方运筹,可不能找不着张礼的踪迹!”

    “是,老爷!小人这就去!”

    吴家家丁旋即离开了内堂,吴长志一时轻抚鬓发,眼下只把希望寄托在差役头领吴明的身上了。况且,吴明身在张家人的中枢,多少也能探得一点口风,这比从外围去打探消息得来全不费工夫。

    吴长志一边缓缓念叨道:“吴明呀吴明,当初为差役头领一职,咱们吴家人确实出了不少力,这一次可万万不能置身事外啊,……”

    杨明利在一旁轻笑道:“吴族长,当年,你也费了不少钱财与张信那一个老家伙!张信那一个老家伙,胃口大着呢!这一个老家伙吃肉喝汤,连骨头也要一起嚼碎咯!”

    吴长志一脸愧疚,旋即又轻声说道:“如今,这天底下的官,不都是:官字两个口?一个口吃肉喝汤尽往软处使、一个口嚼碎骨头不落下任何一点骨头星子,狠着呢!”

    “不过,江湖中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一统天下的五斗米道面前,那一股狠劲全然不值一提,又太懦弱了!”

    “……”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又道:“自在下来孟婆郡已有一些时日,太守张信也没见一处动静,匪夷所思!”

    杨明利旋即拱手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不是孟婆郡人,自然不知道张信的处事之道,老辣着呢!”

    “张信这一个族长之位、太守之位,在孟婆郡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就没张信什么事,当初张礼其父,才是张家的族长与太守之职的不二之选。只不过,张信城府太深了,最后气死了张礼其父,让张家人大吃一惊,张家人再无匹敌者,就只有落入张信的手中咯。”

    “不过,这一些年都传孟婆郡‘四家五害’,也正如其名,五个顶上人物都不是善茬。得遇纯依香儿女侠来此,杨、费、吴三家自然一拍即合,孟婆郡苦‘四家五害’久矣!”

    “……”

    陈静突然眼皮一跳,径直又一阵拔凉从后背袭来,缓缓又道:“似杨族长所言,想必张礼一定与张信合谋了吧!如此大事,居然还无动于衷,要不是城府极深之辈,确实做不出来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来。”

    吴长志先是一惊,旋即若有所思又道:“依纯依香儿女侠所言,要是张礼与张信合谋,咱们在飘然亭三家会谋之计,只怕会凶多吉少。只是,老夫还不太相信张礼会和张信合谋。毕竟,一个被气死了爹、一个被挡住了前程。倘若老夫是张信,正好借纯依香儿女侠之手除去郡中的五斗米道,政归官府,何乐而不为呢?杨族长,你说呢?”

    杨明利后背突然骤起了一阵拔凉,一时如悟初醒道:“大概,私下有条件的合谋吧!没有谁愿意做折本的买卖,吴族长,你说呢?”

    吴长志紧接着急切追问道:“纯依香儿女侠,似此,可有良策对付张礼与张信的合谋之计?”

    陈静摇了一摇头,毕竟,从未领教过张信的处事之道,从未交手如何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杨明利闻言一时慌了神,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似此,我等当早做谋划才是。咱们可不能被张信那一个老小子害了啊!”

    陈静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淡淡的说道:“杨族长、吴族长,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的三家都对张家人不满,只要三家人从今往后同心到底,张家人奈何不了谁!杨族长、吴族长,你们说呢?”

    “倘若张礼与张信有合谋之计,我等只得见机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下就还不信,堂堂一郡的太守会发兵来抢张智、张仁!”

    “……”

    吴长志一时长叹了一口气息,旋即拱手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之言,老成非常呐。与女侠年纪相去甚远,老夫又一次服了你啊!”

    “张信会发兵来抢张智、张仁?老夫不相信!以何理由来抢?只因为他是张家族长?可他还是孟婆郡一郡的太守!五斗米道宰了吴、杨两家那么多只鸡,张家人还滥杀无辜、欺凌乡里,敢来,正好让张信治一治孟婆郡中的歪风邪气!”

    “……”

    正当吴长志说的兴起之际,从内堂外悄无声息的闪进了一绺皂衣大氅的身影,厉声道:“是谁说要治一治孟婆郡中的歪风邪气啊?”

    与此同时,内堂往左右一闪立正了六个太守府来的皂衣差役。

    紧接着,从内堂往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了一个吴家家丁,吃力说道:“吴大人,你走太快了,太快了,小人跟不上了,跟不上了!”

    吴家家丁极速环视了一眼,旋即又对吴长志道:“老爷,吴大人请来了。小人,小人,……”

    吴长志右手一扬,道:“你先下去好生歇息,跑得过吴大人,那才是怪事。吴大人,你说是吧?”

第414章 内堂上吴明反水

    吴明并未答话,径直皂衣大氅一拂,旋即坐下轻拍案台,“啪”,紧接着环视了一回内堂中三人。

    “吴族长,孟婆郡何时歪风邪气了?当今天下,无论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皆为如此。天意如此,何来歪风邪气,想逆天而为吗?”

    吴长志一惊,吴明这一席话不该像吴家人对一族族长说的话,沉思中的恩情全然变得冷若冰霜。

    杨明利也是一惊,顿感事态蹊跷,即是吴家人请吴家人,这一番阵势相见,确实匪夷所思。

    陈静见吴明这一番神情,与松林中自伤而逐人的那一个吴明相去甚远,一时如临大敌之感,又不得不极其警觉的捉紧了越女剑。

    吴明见内堂中三人有了警觉之心,径直寿帽一扭,侧身、侧目,一边隙开了一双手掌,在眼前上下端详着,紧接着道:“吴族长,请本官来此,这就是待客之道吗?”

    吴长志心里极其窝火,原本想请自家人回来,再打探、运筹一回飘然亭三家会谋的后计,然后力敌张礼与张信的合谋之计。

    如今倒好,人是请回来了,只是请回来了一个官大爷,一个冷冰冰的不当自家是吴家人的吴家人。

    吴长志咯噔了一回,虽然窝火至极,又不能在杨明利与陈静面前丢了吴家脸面,径直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与吴大人安排上好的江南佛手铁观音!”

    顷刻,吴家家丁毕恭毕敬与吴明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径直又半弓着身子,道:“吴大人,请用茶。这是吴大人最喜欢的味道。江南佛手铁观音中加了少许盐。”

    吴明闻声目露一绺无边无尽的凶光,就似一只下山的猛虎,见人就撕、见人就咬,径直瞥眼狠狠的盯住吴家家丁,又重重的赏了一个字眼,道:“滚!”

    吴家家丁原本兴致,一时就似轰然跌入了万丈谷底,一脸阴沉的低头、转身离开了内堂。

    吴明轻蔑的环视了一眼,径直斜身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轻咽了一口,旋即“噗嗤”如雾喷了一地,之后重重一声“啪”,茶盏一斜,湿漉漉了案台一大片,茶水落地又是一树干枯的梅花花枝。

    “埋汰旮旯,这都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要咸死本官啊!这一些当下人的,难道也谋害本官不成?”

    “吴族长,眼下地盘是你的、人也是你的、物也是你的,你与本官说道说道,好生的说道说道!”

    “……”

    堂中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请来的吴家人,居然与自家族长蹬鼻子上脸,看来,事不由人。

    吴长志旋即忍住一腔怒火,强压住喉咙中火爆的字眼,字字珠玑道:“吴大人,此话怎讲?莫不成,吴大人眼下前来,只是为与我等兴师问罪?或者,是来找老夫索要五斗米道张智、张仁不成?”

    吴明旋即正了正身子,之后重重一拍案台,“啪”,紧接着盯紧吴长志,厉声大喝道:“好哇,吴族长,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别人说吴家人捉了张智道长,又关押了张仁道长,本官一直还都不敢相信!如今,这话出自吴族长之口,本官不信也都全信了,尔等好大胆!”

    “区区一郡几家小户人家,自以为郡中大户,还敢挑衅五斗米道?难道,吴族长你都忘记了?在建康城中,江南王家那样的权势也都折腰在五斗米下,孟婆郡吴家与江南王家相比,那只是萤火之光而已!似此,吴族长,你已经害了吴家!也罢,你身为族长,害了吴家就害了吴家吧,本官要与你划清界限,本官不要被你牵连,……”

    “……”

    吴长志再也忍不住一腔怒火,径直重重一拍案台,接着厉声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吴明你这一只白眼狼,亏老夫当年对你千般好、万般好,老夫真是眼瞎了啊!”

    “老夫悔不该,万不该,还真没有看出来你吴明是这样一个人。罢了,罢了,罢了啊,人心都是会变的,你终于做了张家人的一条狗,一条忠实的看门狗,吴家也没有你这样的狗,吴家眼瞎了,眼瞎!”

    “……”

    吴明倒也并未发怒,径直冷冷的环视了一回内堂三人,紧接着又趾高气扬的说道:“吴族长,你说你眼瞎,那本官就不与你这一个瞎子计较了。那好,杨族长,你与一个瞎子为伍,不怕祸害了杨家人吗?”

    杨明利一时就似有一大把鱼刺卡在了喉咙里,除了无比心疼,要说道每一个字眼,也都会伤疼。

    杨明利沉思了片刻,径直冷冷问道:“吴大人,这番架势前来,要捉了我等、放了五斗米道不成?”

    吴明旋即闪过一阵诡异轻笑,之后又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本官可是孟婆郡中第一好差役。没有太守大人的手令,本官又如何能鱼肉乡里?没有青云道长的吩咐,本官又如何来要张智与张仁道长?”

    吴长志重重一拍案台,“啪”,之后又针尖对麦芒道:“吴明,你放肆!怎么与杨族长说话的?这里可是吴家庄院,不是你的太守府,胆敢在老夫庄上撒野,即使老夫真是一个瞎子,也会治了你!……”

    内堂外的皂衣差役闻声又一阵惊悚,旋即皂衣一闪跃入内堂,之后腰刀出鞘,齐刷刷的盯住内堂里外,一时空气凝结如霜。

    吴明右手一扬,皂衣差役松开了三分心弦,内堂中一绺又一绺气息一时又如无数涓涓细流。

    吴明仰头一阵轻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吴族长,你说你眼瞎,那可是你说的!以本官眼下看来,你还真是眼瞎,一个瞎子,又如何能看得明白这一个世道?”

    “吴族长,你瞎,本官也不怪你。如此火急请本官来此,就是与本官说你变成了瞎子不成?这又是何苦呢?又是何必呢?哎,……”

    “吴族长,你这眼瞎还真是瞎的是时候,如此一来,本官也奈何不得你。一个瞎子嘛,一个瞎子掌管的一姓族人,可别让一族人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瞎子,……”

    “……”

    正当吴长志与杨明利极其恼怒而又无可奈何之际,陈静越女剑一斜,重重一杵地,厉声道:“吴大人,有道是:羊有跪乳之恩,鸟有反哺之义。似此,算什么东西!”

    让陈静也没想到,吴明一时之间的变化也太过于仓促了,才过三天的时间,就似变了一个大活人!

    吴明腰刀重重放在案台上,一声“嘭”,紧接着又道:“哟嚯,这不就是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吗?郡城中伤了那么多五斗米道道士,要是青云道长寻来,只要青云道长吩咐一声,本官也要捉拿了你!只可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一个敌人,本官未得太守大人之令、也未得青云道长的吩咐,错失良机啊!”

    陈静紧握越女剑,旋即厉声大骂道:“吴明,你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大混蛋!吴家人向来待你不薄,你却要恩将仇报,这一次,在下就与吴族长留一回颜面,倘若下一次遇见你,越女剑一剑封喉!”

    吴明不惊不愕,一时又从容不迫,径直右边一扬双手,紧接着抚掌“啪啪、啪啪”道:“啧啧啧,啧啧啧。越女剑呐,本官好怕怕哟!越女剑呐,越女剑呐,哈哈,……”

    皂衣差役旋即又更多的眼神盯住陈静以及越女剑,毕竟在松林中没能追上,如今却在堂中端坐。

    陈静怒火中烧道:“你,……”

    杨明利一时灵光一现,径直招呼道:“既然都在堂中高坐,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何故这般针尖对麦芒?倘若我等在此争斗,只怕张家人求之不得、五斗米道也求之不得!”

    “吴大人,既然方才说未得太守手令、也未得青云道长吩咐。如此争斗,吴大人就不怕违令了吗?”

    “女侠,纯依香儿女侠,纯依香儿女侠,有道是:忍一时而后风平浪静,退一步而后海阔天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可千万别忘记了飘然亭三家会谋的前计、还有张家青龙、白虎自请的后计,……”

    杨明利一言,陈静又不得不缓缓平歇了一腔怒火;吴明反而闪过一绺诡异而又复杂的窃笑。

    吴明狠狠的盯了一眼陈静,径直又瞥了一眼吴长志,径直腰刀上手,旋即起身,又道:“吴族长,你真是眼瞎,眼瞎啊!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呐?本官公务在身,也就不听你这一个瞎子差遣了,告辞!”

    吴明皂衣大氅疾飞,一绺皂影袭地闪出了内堂外,紧接着又仰天大笑道:“哈哈。瞎子,瞎子,都是一群大瞎子,我笑他人看不穿,他人反倒笑我是痴憨。人啦,人啦,这人啦,人心都隔肚皮啊!最后,无非都是一个:瞎。……”

    正当皂衣差役一闪退出内堂之际,吴长志一时气血攻心倒地。

    咚、哐当,……

第415章 张义兵围吴庄院

    案台上那一个茶盏飘忽落地,顷刻间就碎裂成了一大片桐花花瓣;吴长志倒地之后,双颊骤起一阵急促如波又狰狞的抽搐。

    “吴族长,吴族长,……”

    “老家伙,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虽然都姓吴,当他同姓不同宗,当他不是孟婆郡吴家人罢了。……”

    “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吴明那吃里扒外的家伙,何苦气成这样,不值得,完全不值得,……”

    “……”

    紧接着,从内堂外一涌而入了不少吴家家丁,杨明利顺势一把扶正了吴长志,右手大拇指狠狠的掐住吴长志人中穴,急切又道:“让开一点,再让开一点,别挡着道!”

    吴家家丁旋即分开立于两旁,接着又盯紧杨明利的手法。

    杨明利旋即左手托住吴长志的下巴,紧接着右手极速一收,由拳化柔掌、由柔掌变绵掌,不轻不重的在吴长志胸口一掌而下,旋即双手轻抚吴长志一双太阳穴。

    “咳咳,咳咳,……”

    吴长志一通急促的咳嗽,紧接着又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道:“气死老夫了,要气死老夫了,……”

    陈静一声长叹,径直又道:“吴族长,勿惊。在下手中越女剑不怕他五斗米道,吴族长好生将息!”

    吴家家丁一时如释重负,旋即又大声道:“杨族长,好手法啊!”

    “杨族长,收徒弟么?……”

    “谢天谢地,吴族长终于醒来了,真是吓人一大跳啊,……”

    “……”

    杨明利旋即扶正吴长志入坐,扭头与吴家家丁一阵轻笑道:“想学老夫的手法?好啊!不过,还得是咱们杨家人,老夫才能亲授!”

    吴家家丁一时沉默无言。

    杨明利旋即一挥手,让吴家家丁全部都退出了内堂,大惊初醒之际,还需要一时半会的宁静。

    陈静与杨明利各自入座,吴长志一时好似失去了三魂七魄,径直耷拉着脑袋长舒了一口气息,又一口气息,还又一口气息,……

    吴长志脸色渐暖,径直又抱拳与杨明利与陈静道:“老夫这是无地自容,让两位见笑了!……”

    陈静无言以对,杨明利旋即抱拳一扬道:“即是飘然亭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言见笑!”

    吴长志一声长叹,又是一阵闷雷,旋即又道:“想那吴明呐,老夫当初对他千般好、万般好,如今,如今,嗨,不说也罢,说多了让人流泪,徒添悲伤让人沉沦!”

    “杨族长,纯依香儿女侠,老夫想一个人静一静,眼下吴家庄院之事,就托付两位一时半会了!”

    “老夫,老夫,老夫,哎,老夫这就去一个人静一静,……”

    “……”

    吴长志缓缓侧身起来,斜挎着耷拉着的肩膀就似伤了一臂,左右跌跌撞撞的步子更似伤了一股,一个人碎步走出了这一间内堂。

    “老爷,老爷,老爷,……”

    “老夫要一个人静一静,眼下可得听杨族长、纯依香儿女侠安排,尔等听明白了吗?老夫要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老爷,老爷,……”

    吴长志一个人走远了,吴家家丁一涌又奔进了内堂,旋即急切又道:“杨族长,杨族长,……”

    杨明利一时陷入沉思还没缓过神来,突然又一阵拔凉的冷颤,之后缓过神来,急切又道:“不碍事,不碍事的,吴族长静一静就好了,静一静就好了。尔等还需各司其职,万不可大意,都明白了吗?”

    正当吴家家丁点头而去之际,杨明利招手留下了两个吴家家丁,旋即又在耳边一阵如此这般说道之后,一个吴家家丁往杨家奔去,另一个吴家家丁往费家奔了去。

    陈静缓缓又道:“杨族长,如今吴家庄院,就你我二人主事。身在他人之地,可不能大意有失。咱们两个人也做一次分工,如何?”

    杨明利旋即正色的毕恭毕敬抱拳又道:“老夫全听纯依香儿女侠差遣,如何分工?但说无妨!”

    陈静越女剑一斜,旋即步出了内堂,环视了一眼庄院,道:“杨族长,眼下一内一外、一明一暗!杨族长主吴家庄院内、在下主吴家庄院外;杨族长明守着地牢中的张智与张仁、在下暗里地寻找破绽!”

    杨明利一时微微点头,旋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所虑甚是,如此一来,也不怕张家人使计了。”

    杨明利言毕,旋即右手一扬,倒提大斧头,镇定又道:“吴家人,都随老夫来,张智、张仁可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大意,……”

    杨明利的锦绣华衫与吴家家丁的短打小衣,一同都消失在了陈静眼前,吴家庄院一时沉寂了,连从头上飞过的麻雀也都展翅如雷。

    陈静步到庄院墙角,旋即越女剑剑鞘虚晃一点,凌空一跃而上,径直半弓着身子一闪白影,往吴家庄院中最高的飞梁处奔去。

    咚、咚!

    陈静极速止步,极其警觉的蹲下,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环视了一回吴家庄院外的地形。站得高,自然看得远,也看得尴尬至极。

    这一处庄院的数百步之外的一边,紧靠着一处镂空飞梁的建筑群,那就是吴府;另一边数百步之外是一片浓郁的松林,林中必定有驿道;前边是一片无边际的农田;后边绿草水葫芦群中,要么有一个深塘,要么就是有一条大河。

    陈静一时明了,倘若张家人来袭,无非就只有这一条道可走,那就是有松林的那一边,如此,即可藏身,又可出其不意。

    陈静仗剑在飞梁上,径直又寻了一处背光的地方,径直盘膝打坐闭目养神来,越女剑平放膝前。

    太阳渐渐西沉,白天中炽热之气渐渐的消散,天色也渐暗。

    陈静侧耳之间,也没见吴家庄院里、外有太大动静,直到吴家庄院中高声疾呼道:“纯依香儿女侠,纯依香儿女侠,你人在哪儿啊?”

    “纯依香儿女侠,晚膳了!是时候晚膳了,你快出来呀,……”

    “……”

    陈静旋即起身,在瓦台上一连串后空翻,之后一闪白影从天井凌空而下,在夜色中越见显眼,飘逸的白纱白袍就似一朵白莲花。

    “哇,哇,纯者为白,落地为依,白莲花香为香儿,名副其实,真的是名副其实啊,……”

    “纯依香儿女侠,你剑上功夫那么俊,要不要收徒弟呀?要都学会了这一身功夫,还怕张礼?……”

    “对啊,纯依香儿女侠,要是吴家人人人都有这一身上好的功夫,吴族长也就不会被吴明那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气倒了,……”

    “……”

    陈静白纱白袍一拂,越女剑一斜,虽然心中欢喜,但是这一身剑法不是谁都能学有所成的。

    “诸位,既然对剑法有意,为何又不去南山郡寻幽嫣谷墨家弟子学一招半式什么的?”

    吴家家丁一时来了兴致,径直围观议论道:“纯依香儿女侠,有所不知:一者,幽嫣谷墨家不是谁人都进得去,说要讲究一个‘缘’字!”

    “二者,幽嫣谷墨家的诸多剑法非本派弟子不外传。可是,纯依香儿女侠这一身功夫,与眼下幽嫣谷墨家的规矩貌似也不合,怪哉!”

    “三者,幽嫣谷墨家弟子手中越女剑非一般兵器。江湖中道,幽嫣谷墨家有八把越女剑,纯依香儿女侠这一把,是第九把?怪哉!”

    “……”

    陈静到现在也没见过一个幽嫣谷墨家弟子,对吴家家丁之言,姑且也只有记在心上,不做评判。

    陈静越女剑一扬,径直又镇定说道:“待在下寻着了幽嫣谷墨家弟子,让幽嫣谷墨家谷主外传剑法,如此,剑招自可流传百世了!”

    “如此,练不练得成,那还得看使剑者的缘分了。这就好比读书人说的,孔夫子三千弟子,唯有七十二人小有所成,书同剑心,……”

    “……”

    吴家家丁一时迷糊,径直又声声长叹,之后道:“纯依香儿女侠,晚膳要紧,晚膳要紧,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使剑,……”

    吴家家丁一涌迎入了膳堂,各自寻着各自的位置,正中一方案台上吴长志气色好了许多,左边杨明利也不在话下,只待陈静右坐。

    三天以来,吴家庄院的饭食倒也没有寻觅出一分清寒之气,尽是富庶人家的风范,让人食欲大增。

    陈静一点也不客气,径直取下了面纱斗笠,越女剑轻放剑架,之后入席与吴家人一同大快朵颐。

    正当吃到一半的时候,从吴家庄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撕裂声,一通又一通“咴儿、咴儿”,就似沙场上的千军万马在策马奔腾。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外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进来一个巡值的吴家家丁,惊慌失措道:“老爷,老爷,老爷不好了,太守公子张义,领着大军围住了庄院,咱们被围了!”

    膳堂众人大吃一惊,吴长志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又是这一个纨绔子弟,烦人!”

第416章 醉张义酒话连天

    “家人们,拾掇各自的家伙,去会一会这一个纨绔子弟,随老夫一起出去收拾了他,再回来接着吃喝!”

    吴长志一通大呼之际,率先一闪大刀起身,紧接着杨明利大斧头平肩一扛,径直也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让老夫只吃一半就要出去干仗,头一回,还忒不习惯!”

    吴家家丁一涌而出,待陈静戴好了面纱斗笠、紧握越女剑之际,已然是最后一个奔出了膳堂。

    吴家庄院外四面都是火光与马蹄声,庄院正门处已然挤满了吴家家丁,一把把腰刀刀口向外,盯紧着张义领来的太守府军士。

    陈静极速一式“移形换影”闪去了墙角,越女剑虚晃一点,之后又极速一式后空翻起身,紧接着一闪身影落于庄院最高处的瓦台上。

    陈静见势突然觉得:站得高、看得远,和杨明利商议的一里一外、一明一暗之策,全然不错。

    张义领来旌旗林立的数千太守府军士,果然是从吴家庄院外的那一片松林过来的,太守府军士一半是腰刀步军、一半是白羽弓箭手,全部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陈静看得明白,在吴家庄院的大门口,吴长志与杨明利从左右分开了吴家家丁,已然正面张义。

    张义一身锦绣华衫,策马立于军前,左手拉着马缰绳,右手一提银白色的酒壶,紧接着又仰头轻咽了一口,远远的看那一副阵势,酒壶中必定也是五石散兑酒。

    吴长志身为吴家庄院之主,径直率先开口问道:“太守公子,大军围住老夫吴家庄院,又是为何啊?”

    张义在高头大黑马上斜身又是一口五石散兑酒,极速的瞥了一眼庄前的众人,径直轻飘飘说道:“吴族长呐,本公子只悄悄的告诉你一个人,本公子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盗了爹爹的兵符、印信,领着太守府的军士出来吹一吹风,看一看孟婆郡中的上好夜色,你说好吗?”

    吴长志倒提大刀,径直脱口而出道:“太守公子好兴致,郡中公器为儿戏,太守大人真是好荒唐,兵符、印信居然那么容易失窃!”

    张义又一次轻咽了一口五石散兑酒,径直摆手说道:“吴族长,看你说的什么话。本公子的爹爹,可是一郡太守,怎么会荒唐呢?要说荒唐,那也是本公子荒唐嘛!”

    “吴族长,听说,你们吴家的那一个差役头领,反水骂你是一个大瞎子,本公子为你不平啊!怎么能如此荒唐呢?比本公子还荒唐,待本公子下一次遇见了吴明,一定替吴族长收拾收拾这一个家伙,……”

    “吴族长,本公子领着太守府的军士出来吹一吹风,路过你们吴家庄院,故而上前瞅一瞅,这吴族长是真瞎,还是假瞎啊,哈哈,……”

    “吴族长,你要是真的眼瞎,吴明那一个家伙说得对;要是假瞎,吴明那一个家伙居心不良,在诅咒你眼瞎,那是该讨打啊!……”

    “……”

    吴长志闻言一时气得胡须瑟瑟发抖,身边的吴家家丁恨不能拉张义下马,然后一顿拳打脚踢!

    杨明利大斧头一扬,指住张义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是专程来羞辱吴族长的吧?其心可诛!”

    张义一时装作才发现杨明利的样子,一副极其吃惊的眼神,之后又饮一口五石散兑酒,径直轻飘飘的说道:“哟,哟,哟。本公子我当是谁啦?原来杨族长也在此处啊!本公子好荒唐,好荒唐啊!不,本公子看来是眼瞎了,方才居然没有看见‘张杨费吴’的杨族长,失敬,失敬啊,杨族长大人不记小人过!”

    杨明利大斧头一晃,好似有一闪利箭穿心,径直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纨绔子弟,羞辱了吴族长,还想羞辱老夫不成?”

    张义一惊,径直眉头深锁,旋即一通轻笑道:“杨族长,都是读书人,怎么能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呢?本公子就是实打实的小人,杨族长贵为一族族长,自然是谦谦君子咯。即是君子,何谈羞辱?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啊!哈哈,……”

    杨明利一时恼怒,也不与张义在争辩一字半句,与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的人争辩,最后都是徒劳!

    杨明利觉得,要是自家也三壶五石散兑酒下肚,张义必定词穷。只是,飘然亭三家会谋时,有言在先,事成之前不许喝五石散兑酒。

    杨明利大斧头一正,又道:“太守公子,老夫还是劝你领着太守府的军士往别处吹风去,打搅了老夫的晚膳,老夫很是不爽!”

    张义轻咽了一口五石散兑酒,径直长叹一声“啊”,五石散兑酒浓郁的味道已然飘进了庄院内。

    “就是这一个味儿,爽!杨族长,五石散兑酒的味道,就是这一个味儿,爽!杨族长,你不爽,又与本公子何干?那是毫不相干!”

    “对了,杨族长,前几天在郡城里逃掉的那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没在这吴家庄院里吧?上一次,居然趁本公子醉酒,逃了,逃了,……”

    “本公子,本公子心里那一个火气,气得要死。怎么能趁本公子醉酒逃了呢?行走江湖的剑客,当以声名为重,怎么的也该让本公子酒醒之后再逃,她逃,本公子追;她再逃,本公子再去追,这才合理!”

    “杨族长,都是读书人,可不能巧言令色。你说吧,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如今在吴家庄院上吗?”

    “……”

    杨明利一时无言,吴长志气息平复了一阵子,径直又道:“太守公子,既然你是来拿纯依香儿女侠,那你去拿就成了,又何必围住老夫的这一个庄院,完全没有道理!”

    张义满饮了一口五石散兑酒,径直轻飘飘的一斜身,紧接着又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道理?怎么会没有道理呢?玉皇大帝也姓张,老天爷也姓张,本公子也姓张。本公子说的话,就是老天爷的道理,也就是玉皇大帝的道理,对不对?”

    吴家家丁一时起哄又道:“想拿纯依香儿女侠,你功夫够不够?”

    “对,想拿纯依香儿女侠,你这把式拿得住吗?有小命来拿吗?”

    “连孟婆郡顶上三道都是纯依香儿女侠剑下败将,你还敢顶牛?”

    “……”

    突然,张义银白色的酒壶轻轻一摇,“叮咚”的声响已然喝了一半有余,径直又若有所思道:“哦,说的有理,说的万般有理。只是,孟婆郡中的道理,还不都是张家人说了算。还好,万幸,万幸啦,本公子万幸中的万幸,本公子也姓张!”

    “对了,要是看见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谁把她藏了起来,就是与张家人为敌、就是与老天爷为敌、就是与玉皇大帝为敌,那是会被天打雷劈的,信不信?信不信?”

    “……”

    吴长志与杨明利见状旋即互视了一回眼色,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围住吴家庄院的太守府数千军士,一时又不敢大意一丝半毫。

    吴长志沉思之间,一时极其不耐烦的追问道:“太守公子,就与老夫说一句准话,围庄为何?为何?这都是为何?再不说明白,老夫要撵人了,私闯民宅,该当何罪?”

    张义不惊不愕,瞥了一眼吴长志,径直摆手又道:“为何?为何?这是为何?吴族长,你问对人咯,本公子自然知道为何!不过,待本公子喝完了这一壶五石散兑酒,一定会告知于你!读书人有道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张义一时有恃无恐,径直一口又一口五石散兑酒“咕噜、咕噜”下肚,之后又一声长叹“啊”,满口的酒气直到流不出一滴五石散兑酒,紧接着银白色酒壶随手往身后那么一扔,旋即又打了一个酒嗝,而后瞥了一眼吴长志,厉声大呼道:“小的们,与本公子大声说来,告诉吴家人,咱们来这里是为何?”

    “救人,救不出人就杀人!……”

    “救人,救不出人就杀人!……”

    “救人,救不出人就杀人!……”

    “……”

    齐声高呼未止,这一些太守府步军军士旋即腰刀出鞘,白羽弓箭手旋即张弓搭箭,战事一触即发!

    杨明利旋即又一声轻笑道:“太守公子,可别不自量力!如今,别以为围住了吴家庄院,你就以为得手了,眼下入得了庄院,只怕出不了庄院,哈哈,哈哈,哈哈,……”

    杨明利旋即与身边的一个吴家家丁使了一个眼色,径直又道:“赶快发信号去。太守公子敢围吴家庄院,老夫让更多的人来围他!”

    这一个吴家家丁极速跑开,旋即之间一只爆竹升上了夜空!

    劈啪,嘭!

    张义并未被眼前这一番阵势吓倒,径直马鞭极速一扬,旋即一通嘲笑道:“都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谁快,谁胜!”

    “步军听令:冲!”

    “弓箭手听令:进出吴家庄院者,万箭穿心!”

第417章 越女剑九解纷扰

    吴长志与杨明利旋即互使了一个眼色,紧接着又各自右手一扬,涌在庄院门口的吴家家丁旋即一分为二,立于吴长志与杨明利身后。

    吴长志大刀斜提,马步一旋;杨明利大斧头一正,马步侧立,目光盯紧攻杀上前的步军军士。

    “杀,杀,杀,……”

    “救人,救人,救人,……”

    这一些步军军士大呼之间已然奔进了吴家庄院门口,顷刻就和大刀与大斧头短兵相撞相接。

    当、当当、当当当,……

    吴长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左边重重一刀,斩飞了一把腰刀;右边极速一旋,又挑开了一把腰刀。

    杨明利力拔山兮气盖世,左边重重一斧头,斩下了一把腰刀;右边极速一旋,撞飞了一把腰刀。

    “哎呀,哎呀喂,……”

    步军军士落地翻滚之后,又一轮步军腰刀如潮再一次攻杀上前。

    “杨族长,杨族长,你左、老夫右,你右、老夫左,合两人之力,足可拒来犯之敌于庄门前,……”

    “吴族长,好,好,好。如此甚好啊!两夫当关,万马千军休入庄。想要入庄,死路一条!……”

    “……”

    吴长志与杨明利的锦绣华衫身影左边一闪、右边一晃,大刀与大斧头左右游离劈、砍变换之间,这一些步军军士哀嚎声中不得不退后了三步,也伤着了不少步军军士。

    吴长志与杨明利一时得意,似太守府中的这一些步军军士,这一些年来,兵器上的功夫还真不如各家庄院里家丁,全然就是三、五岁的孩童,一击就退、全力就溃。

    毕竟,在这一些年来,五斗米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各州各郡官府的府兵全无用武之地,除了各州郡之间互相争夺利益以外,谁想要一统天下,实力不够、五斗米道也不许。

    吴长志与杨明利全力换位攻杀之间,又道:“杨族长,老夫第一次找着了征战沙场的感觉,虽然都一大把年纪了,全身使不完的劲!”

    杨明利大斧头攻杀之间,旋即也道:“吴族长言之有理,可惜老夫不能为国尽忠,却还要受五斗米道压迫、受府军攻杀,心凉透底!”

    刀影斩夜光,斧影逐火光。

    吴长志与杨明利杀得兴起,张义自是不喜,旋即右手一扬,斜身念叨道:“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好酒,好酒,好酒哇,……”

    张义轻飘飘的瞅了一眼败阵下来的腰刀步军,轻蔑的瞅了一眼吴长志与杨明利,接着厉声道:“本公子原本以为,太守府的大军围住了吴家庄院,就好比是围住了一个猪舍,结果与猪舍中的猪大战一场下来,太守府的步军却变成了猪。本公子说什么好呢?愧疚的慌!”

    “既然步军是猪,本公子倒也就不为难这一些当猪的了。弓箭手听令:与本公子射出一条血路来!”

    “本公子就不信了,堂堂一郡太守府的府兵,居然会杀不过一姓庄院里的一群乡野汉子!射,……”

    “……”

    吴长志与杨明利闻声一惊,旋即右手一扬,吴家家丁全部一字排开叠于庄门内侧左右,庄门前就只留下吴长志与杨明利的身影。

    弓箭手一闪立于张义前方,左右两绺数百支箭矢对准了吴长志与杨明利,放弦下去自是万箭穿心。

    咻咻、咻咻,……

    箭矢如雨,划破长空。

    吴长志与杨明利见势也没有一丝畏惧之色,旋即背靠着背,大刀与大斧头正对袭来的弓箭。倘若弓箭近身三尺之际,必将全力格挡!

    吴长志与杨明利也心知肚明,府兵中的弓箭这一些年来从未经历战阵,想要弓箭一箭穿心,难!

    陈静在庄院高处看得明白,又回想在郡城中被乱箭射杀了数十个费家人落入护城河一时心惊。这要是一轮弓箭下去,杨明利与吴长志还不被射为两只草垛?旋即越女剑一道寒光剑影出鞘,心神合一,驭剑而出,一式绞剑剑气而下。

    嘭、劈啪,……

    弓箭在半道被越女剑剑气斩成了两截、三截、四截,飘飘悠悠如雨如雪而下,落地如轻风吹过了一大片松林的感觉。

    杨明利与吴长志自是喜悦,旋即大斧头与大刀再一次盯紧张义。

    张义一时心急,好似在炽热的太阳底下被烤焦了,极速从身后拔出了一把青色折扇,之后“嘭嘭、嘭嘭”的摇起来,突然又骤起了一个酒嗝,一个酒嗝,还又一个酒嗝,……

    张义极速环视之间,终于在庄院最高处的瓦台上看见了一身飘逸白影的陈静,越女剑已然一道寒光回手,青色折扇又一阵慌乱。

    “埋汰旮旯,那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还真的在孟婆郡!郡城一战之仇,本公子今天要与你一并了结!”

    “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你与本公子听着,要是本公子今夜不能了结前怨,那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孟婆郡今番之乱,你这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才是罪魁祸首!想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亲如一家人,‘张杨费吴’一家人又岂能容你挑衅半分,本公子以张家之名,一定要除了你这一个天大的祸害,……”

    “弓箭手听令:射死了她,与本公子射下来!为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今夜,她必须得死!……”

    “……”

    正当张义一通大呼小叫之际,围在吴家庄院四方的弓箭手全然张弓搭箭对准了高处的白影。

    眼下,虽然站得高、看得远,但是也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有道是:高处不胜寒,心寒而自危。

    咻咻、咻咻、咻咻,……

    弓箭如蝗,风声似鹤。

    张义微微一笑,径直觉得:箭矢从庄院四方就似一张天罗地网铺天盖地而下,密密麻麻扎人眼球,一轮下去必定万箭穿心。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旋即越女剑一式点剑剑气一斜,剑鞘又虚晃往后一点,侧身接力使力如出弦的一支羽箭从瓦台上凌空而出。

    与此同时,陈静口哨声三长一短,从庄院里奔出了高头大白马。

    咴儿、咴儿、咴儿,……

    高头大白马旋即凌空一跃,前腿抬高六尺有余,旋即又如踏飞燕往庄院外的张义迎面而去。

    当、当当、当当当,……

    一轮箭雨落下,相接相撞在高处的瓦台就像雨水一般四溅弹开,之后的从屋檐下如滴雨滑落而下,没有伤着任何一个人。

    陈静越女剑极速又一式点剑剑气借力使力,凌空一旋三圈半,剑鞘虚晃再往后一点,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直逼高头大黑马上的张义。

    说时迟那时快,张义在慌乱中大声疾呼,青色折扇掩面道:“射,射,射,与本公子射死了她,……”

    正当弓箭手极速抽箭张弓搭箭之际,高头大白马前蹄重重一击高头大黑马,高头大黑马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之后落地,陈静一闪白影而下,拉直马缰绳一扬,越女剑的剑锋已然压在了张义脖子上。

    啪!

    青色折扇飘悠如蝶落地,张义后背骤起了一阵拔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使越女剑的这一个女人,好快的剑啊!”

    张义惊呼之间,弓箭手骤起一阵慌乱,虽然再一次张弓搭箭都对准了陈静,眼下也于事无补。

    “太守公子,在下可没那么容易死。想要在下死,那也容易,除非孙秀死了,五斗米道亡了,……”

    “哼,你这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想要一剑杀了本公子,难!你要是敢杀了本公子,本公子的爹,就是孟婆郡的太守,一定会血洗吴家为本公子报仇。还有,即使你杀了本公子,本公子的爹又不止本公子一个儿子,杀不完的!杀了本公子这一个太守公子,还有下一个太守公子。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

    “使越女剑的这一个女人,怕了吗?哈哈,哈哈,哈哈,本公子就是孟婆郡第一纨绔子弟、第一小人、第一太守公子,你能奈天何?”

    “……”

    吴长志与杨明利顺势右手极速一扬,庄院内的吴家家丁旋即一涌而出,腰刀正向太守府军士。

    吴长志大刀在陈静左侧一扬、杨明利大斧头在陈静右侧一正,谨慎至极就怕黑心人暗中放冷箭。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松林外又骤起了一阵喊“杀”声,吴长志与杨明利微微一笑,吴家管家、杨家管家、费家管家各自领着各姓族人又围住了张义领来的数千军士。

    一色的锄头、镰刀、木棒,在火光中震得太守府军士一阵心惊。

    吴长志一时得意,张义围庄之危自解,厉声又道:“既然太守公子自认是孟婆郡第一纨绔子弟,老夫倒有一法。来呀,来呀,安排!拉了张义下马,让张信那一个老家伙拿张礼来换!下一个太守公子敢来,一并捉了。”

第418章 张义怒斩张家人

    正当陈静越女剑极速一收一旋之间,两个吴家家丁眼疾手快使力一拽,张义顺势而下就似一条大肘子,扑通滚地又一跌,径直一通哀嚎道:“埋汰旮旯,乡野村夫,尔等都是乡野村夫,怎能如此对待读书人?有辱斯文、有悖圣贤之道!”

    张义一通骂骂咧咧,还沉醉在五石散兑酒中的飘飘欲仙,一时又起不了身,只是斜撑着身子。

    吴长志右手极速一扬,吴家家丁极速上前又一个“井”字架在张义脖子上,张义一时又不敢动弹。

    太守府的步军与弓箭手一时尴尬至极,左右为难之际也不知道是救张义,又或是不救张义。

    毕竟,领头羊被擒,都是孟婆郡中“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的一些家事,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吴家管家、杨家管家、费家管家从人群中分开走来,毕恭毕敬一礼毕,又道:“两位族长,我等看到信号,火急赶来,但得其时啊!”

    “是啊,这一些太守府来的军士也太烦人了,要不,咱们赶他们回太守府去算了,眼不见为净!”

    “是啊,就这样的功夫,还想来救张智、张仁,全然自不量力!”

    “……”

    吴长志大刀一扬,径直正身对太守府军一通大喝道:“你们谁回太守府与张信那一个老家伙通风报信啊?要不拿张礼来换,老夫这就送张义去地牢,先饿他三天三夜!”

    吴家人、杨家人、费家人闻言一时兴奋至极,骤起一片嘈杂。

    “吴族长,饿死了他,就不信张信那一个老家伙不心疼儿子,……”

    “对,吴族长,张礼不来、张义不放。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三家一心,张家人又能奈何?……”

    “是啊,说什么玉皇大帝也姓张,老天爷也姓张,这一回,老天爷没帮上张家人吧,飘然亭三家会谋才是天,张家怎能以一敌三,况且还有纯依香儿女侠,哈哈,……”

    “……”

    张义在“井”字下重重的打了一个酒嗝,旋即一绺浓郁的五石散兑酒飘去了好远,又是好远,……

    嗝、嗝、嗝,……

    杨明利嗅着越来越浓郁的五石散兑酒的味道,恨不能顷刻就下肚三壶五石散兑酒,可是眼下还得强忍住。

    张义有了脖子上“井”字腰刀支撑,旋即在地上坐直了身子,在火光中不急不缓、不轻不重道:“咦,什么吴家人啦,杨家人啦,费家人啦,看来都来齐了吧?只怕,结果不如尔等乡野村夫之愿的哟!”

    “哈哈,这一幕光景,本公子操练了多少回。不知杨家人啦,吴家人啦,费家人啦,会不会心急?”

    “本公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急,一点儿也不怕。本公子今夜就得要回张家人,要回张智、张仁。要是不放人,本公子今夜就不走咯,……”

    “……”

    陈静心里大吃一惊,一时倒也没想到张礼与张信合谋会让张义醉酒来吴家庄院要人,张礼与张信合谋的这一计,倒也真是老谋深算。

    毕竟,张义醉酒来要人,方才又说盗了太守府兵符、印信,事成则张家人全部心安;倘若事不成,五石散兑酒又将是罪魁祸首。无论成与不成,张信与张礼都与杨家、费家、吴家三姓家人没有正面接触,宛若置身事外。之后,或再兴师问罪,又或秋后算账,便有了由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陈静缓缓沉思之间,张信与张礼的合谋之计全然滴水不漏,倘若今日治住或者杀了张义,孟婆郡中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必定与张家人水火不容,必是一场大乱。

    若是由着张义,放了张智、张仁,五斗米道秋后算账,杨家人与吴家人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这一遭难道错了吗?

    陈静一时不敢在继续想下去,倘若如此,又该如何破局呢?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斜,策马又往前走一步,既然这一切都因张义而来,那这一切就因张义而结束。

    “太守公子,今夜,你不走就不走,张智、张仁是不会放的!”

    “你这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放不放,如今只怕由不得你了。本公子也就明明白白的说了吧。要是此刻放了张智、张仁,本公子保证杨家、吴家、费家过往不究;要是放晚了,吴家庄院前必生血光!”

    “……”

    吴长志与杨明利闻言自是万般不服,好不容易捉住张智、张仁,以解这么多年来的心头之恨,要说吴家庄院前会生血光之灾,张义脖子上的“井”字腰刀随时可以一刀封喉。要说比刀快,没有人会比脖子上最后下手的那一刀还快!

    吴长志大刀一旋,又瞅了一眼庄院外的步军与弓箭手,一时也没有发现破绽,径直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纨绔子弟,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信不信,老夫一刀劈了你,必不能见明天的太阳!”

    张义脖子一歪,一边滑着醉酒一般的右手,来回招摇道:“来呀,来呀,来呀,姓吴的,你来劈呀!劈了本公子,孟婆郡就没有一个人敢姓吴。你信不信?信不信?”

    吴长志一时气急败坏,径直狠狠的凶了一眼张义,一时确实也无可奈何。毕竟不是独行侠客,除了府中一干老小,还有孟婆郡中吴家一族的诸多族人。身在族长之位,又岂能不为吴家一族着想。不然,吴家就成孟婆郡潘家第二了。

    吴长志一时沉默不语,杨明利听闻张义之言一时也沉默不语。

    火光中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锄头也落了地、镰刀也斜了身、木棒也垂了臂,心虚了。

    况且,张家人既掌太守之位、又掌青云道长之位,如今张信又与张礼合谋,倘若秋后算账,兴师问罪必定祸及无辜。

    张义见势一通狰狞而又奇怪的大笑,之后又道:“怎么样?都想通了吧?要是想通了,那就赶快把张智、张仁放出来,就在眼下!”

    “要是还不放,那本公子给诸位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看一场大戏,可千万不要吓着了,哈哈!”

    “来呀,安排!来呀,来呀,把张家的害群之马拉出来。本公子的爹说,这叫杀鸡儆猴以立威;青云道长说,道可、道非、常道!”

    “……”

    张义话音刚落,从火光暗处的太守府军士中,绑着推出来了两着身着太守府步军衣甲的汉子。

    扑通、扑通!

    两个跪着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张青龙与张白虎。张青龙与张白虎怒目圆睁,嘴中塞满一团棉布头。

    张义轻飘飘的带过了“井”字腰刀,一边缓缓立起身来。

    吴长志右手一扬,吴家家丁收回了“井”字,腰刀不离张义一尺,况且张义手无寸铁,吴家家丁想要再放回“井”字,那是易如反掌。

    张义歪歪斜斜的指住张青龙与张白虎,厉声又道:“都看见了吧,诸位都看见了吧,这两个张家人,二心之辈还想杀了太守大人,真是匪夷所思,更是奇葩至极啊!……”

    “这当儿子的,又怎么忍心当爹的被人杀了呢?这可是大不孝!正好,人多眼杂,与诸位都看一看本公子是多么孝顺,孝顺着啦!”

    “……”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眉头紧锁,忍不住急切问道:“张青龙,张白虎,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吴长志与杨明利面面相觑,吴家家丁一时顿感莫名其妙。

    张义歪着醉酒的脑袋,径直先瞅了一眼陈静,身子极速一旋,又瞅了一眼里外的人群与火光,径直轻飘飘说道:“原来,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也认得这两个忤逆的张家人啊?啧啧啧,啧啧啧,不得了。还想着兵不厌诈与兵不血刃之计?不,不,不!本公子的爹,太守大人与青云道长可有敲山震虎与驱虎吞狼之计,哈哈,哈哈,哈哈!”

    “来呀,安排!既然诸位都认得这两个张家人,也让这两个张家人串一回供词。孟婆郡‘张杨费吴’一家人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此串供,都是一家人,也不算得家丑不可外扬。哈哈,哈哈,哈哈!”

    “……”

    张青龙与张白虎身边的步军军士旋即拔下了棉布头,张青龙与张白虎急促得上气不接下气。

    “奸细,奸细,奸细,你们当中有奸细,奸细是谁?究竟是谁?……”

    “埋汰旮旯,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原本只为助诸位一臂之力,谁那么缺德?究竟谁是奸细!……”

    “……”

    陈静一时懵了,吴长志与杨明利旋即面面相觑,无论吴家人、杨家人、费家人全然都蒙在鼓里。

    张义趁这一群人惊恐猜疑之际,右手轻飘飘一扬,两个步军军士腰刀极速一晃,张青龙与张白虎人头落地,滚去了三步之外。

    吴家庄院前的这一些杨家人、吴家人、费家人,见势大惊失色。

    “看好了,要是还不放了张智、张仁,本公子那就再杀几个人!”

第419章 醉张义再使歹计

    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径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生怕身边的人都死在张义刀下,张义连张家人都敢杀,又何况是别家人!

    张义歪歪斜斜的寻回了青色折扇,仰头长舒了一口气息,紧接着猛烈一摇,悠悠又道:“这天这么黑,没想到居然还这么热。这么闷的地方,热得本公子好生心慌!”

    “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本公子功夫确实不及诸位,还是杀了吃里扒外的两个张家人,还不心累!似你,跑上又跑下的,你不怕热吗?以本公子之见,还是去别郡凉快凉快吧,孟婆郡万分嫌弃你!”

    “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传了这么多年,‘张杨费吴’本为一体,那就是一家人,你要活生生的拆散一家人,又成何体统?要是眼下放了张智、张仁,你这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从此不再踏入孟婆郡半步,本公子保证视‘张杨费吴’为一家人!”

    “诸位杨家的、费家的、吴家的老哥哥们,老大爷们,老弟弟们,你们可都听清本公子的话咯?本公子为‘张杨费吴’一体之名,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可不能这般白费了!”

    “……”

    陈静全然明了,张信与张礼合谋的敲山震虎之计,敲的就是‘张杨费吴’四家大户,震虎,那也不言自明;驱虎吞狼之计,驱虎,那也不言自明,至于吞狼嘛,张青龙与张白虎都当成是张家人中的狼子野心之辈,给一刀杀掉了。

    看来,当初真的应该先去南山郡,待寻着了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一同再杀回来,孟婆郡顶上三道那又能如何?压根就无可奈何!

    陈静沉思之间,觉得一个人威名扫地总比丢了更多人的性命强。

    只是,张青龙、张白虎临终一言更加可疑,‘张杨费吴’,谁又不想夺得太守之位?倘若如此,难保没有一个反复无常之人在旁。

    那么,张青龙与张白虎所谓的奸细又是何人?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又还是三家人都有?一时半会确实剪不断、理还乱,……

    陈静沉思之间,计谋已定,径直缓缓又道:“好,好,好,太守公子,在下本非孟婆郡人,顾念‘张杨费吴’之名,不多添无辜伤亡,在下这就离开孟婆郡。但是,在下临走之前,还得告知奸细究竟是谁!”

    吴长志与杨明利闻言一惊,大刀与大斧头一旋,面面相觑。

    “纯依香儿女侠,你,你可让老夫说什么好啊?老夫,谁都不服,就服你!如今,怎么能认输呢?”

    “是啊,吴族长所言甚是。大不了咱们杨家人与张家人同归于尽,大不了杨家人成为潘家第二!纯依香儿女侠,你可万万不能走啊!”

    “……”

    吴长志与杨明利铮铮一言,吴家人、杨家人、费家人之间又议论开了,互不相让,针尖对着麦芒!

    “好好的为民请命,怎么能这样说走就走了呢?不许走,不许走,我等愿与张家人血战到底,……”

    “对,咱们被张家人欺凌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这倒好,说没就没了。女侠,你不许走,来则安之,……”

    “人家走与不走,脚长你腿上了吗?你能左右的了吗?况且,女侠能一辈子待在孟婆郡吗?”

    “对,就算女侠一辈子待在孟婆郡,一个人对付的了那么多张家人吗?应付得过来了吗?你们要想一想,你们要好生的想一想!”

    “是呀,太守公子也说了,‘张杨费吴’之名本为一体,一家人之间有过节,一家人之间说好开就行了。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亲兄弟没有隔夜的仇。咱们又何必让一个外人掺和起来多此一举呢?”

    “你这人,怎么吃里扒外?下一次要是张家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在与张家人说道说道,与他们说是‘张杨费吴’一家人吧,你个软骨头!”

    “……”

    吴家人、杨家人、费家人,一时之间在跳跃的火光中乱了起来,太守府的步军与弓箭手宛若置身世外,权当只是一个个看客。

    陈静马缰绳极速一拉,高头大白马一阵“咴儿、咴儿、咴儿”的撕裂声轰然落地,荡灭了近处的三把火光,旋即一绺青烟直上。

    “诸位,诸位,都静一静,听在下一言。只要太守公子告知奸细是谁,在下这就离开孟婆郡,要是在下往后听到张家人失信各家,在下定要一剑封喉张信与张礼。”

    “诸位,在下声名事小。但是,各家性命为大。诸位家中多有高堂、妻儿,可得为他们想一想。诸位,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

    吴长志与杨明利闻言率先低下了头,看来眼前这一盘棋局已经成了死局,再坚持下去必定会两败俱伤,或者说张家更胜一筹。

    眼下,以陈静退出孟婆郡这一步棋为和棋破局,也是各方均势的最好法子。不然,孟婆郡必乱。只要孟婆郡一乱,苦的还是乡民。

    吴长志与杨明利都是读书人,此刻想到了圣人之言:礼之用,和为贵。如此,又是无懈可击。

    吴长志旋即转身抱拳道:“纯依香儿女侠一念是善,老夫,老夫,老夫万语千言在心口难开啊!”

    杨明利接着附和道:“纯依香儿女侠,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细细想来,‘张杨费吴’四大家并未有太大的隔阂,真是难为你了!”

    陈静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夜色,之后盯住张义又道:“太守公子,方才在下之问,该当与众人一句准话了吧!在下,言而有信!太守公子也得言而有信。你是知道的,要是越女剑出鞘杀几个为害乡里的纨绔子弟,那是易如反掌!”

    张义一边吃力的爬上了高头大黑马,之后青色折扇一摇,径直一通怪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读书人的事,自然要有理有节,你言而有信、本公子也要言而有信,礼尚往来,完全合乎圣人之道。”

    吴家人、杨家人、费家人,一同静了下来,也想听张义口中的奸细是谁。毕竟,‘张杨费吴’之名中,张家人的奸细张青龙与张白虎已经就地正法,别家的奸细确实拭目以待,也想看一看究竟长什么样。

    张义轻拍了一手右手,径直若有所思,紧接着缓缓又道:“诸位,其实这事它不赖本公子。本公子无非也是一个替人跑腿的命。本公子的爹,孟婆郡太守大人,又如何能亲临这等鸡毛蒜皮之事?青云道长为孟婆郡顶上三道之首,又如何能亲赴险地?如此,就只剩下本公子这一个人了。江湖中不都传‘四家五害’吗?莫奈何啊,本公子这一家,可是‘两害’,可是一家顶俩!”

    “至于这个奸细,‘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张家的奸细就是张青龙与张白虎,至于杨家的奸细、费家的奸细、吴家的奸细,张青龙与张白虎他本就没有告诉本公子啊!”

    “诸位,诸位,诸位。你们都评一评理。人死又不能复生。本公子也很想知道杨家、费家、吴家的奸细是谁!既然‘张杨费吴’一家人,本公子若揪出了奸细,一刀杀了他!”

    “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本公子已经尽力了。圣人有言:知之是知之,不知是不知,是知也。本公子可不能胡乱指一个人。要是本公子说你是奸细,你会信吗?”

    “……”

    陈静越女剑一直,径直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一番饶舌说来说去,都是在占在下的欺头。太守公子,你就不怕在下变卦吗?”

    张义一惊,旋即仰头一阵怪笑后,青色折扇掩面道:“哟,哟,哟,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如今,你也要言而无信变卦了吗?变卦就变卦,本公子还怕你不成?本公子可是孟婆郡中第一纨绔子弟、第一太守公子、第一小人,你又能奈何?又能奈天何?”

    “可别忘记了,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本公子万幸也姓张,本公子之言就是玉皇大帝之言、就是老天爷之言!本公子最后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

    “……”

    陈静一时极其恼怒,径直越女剑一旋,厉声威胁道:“太守公子,倘若你不说出奸细是谁,在下就不走,张智、张仁也休想带走!”

    张义脸色铁青,猛烈一摇青色折扇,径直厉声反驳大骂道:“圣人说的极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连本公子这一个第一小人都觉得烦人,浪费本公子一通好口舌!”

    “多说无益,要是不走,本公子那就杀几个陈家人,看你走不走,来呀,安排!来呀,安排!……”

    “……”

    张义话音刚落,从暗处的步军押出了一行八个极其陌生的汉子。

    “女侠,咱们虽然同姓,可不同宗,怎能就这样白白去死了呢?咱们姓陈,招谁惹谁了啊!……”

第420章 陈静愤离孟婆郡

    “是啊,女侠,你就赶快走吧!我家里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要是就这样被太守公子无辜的砍了头,你怎么能忍心老无依、幼无养?”

    “女侠,彼陈非此陈,你就饶过孟婆郡中的陈家人吧!孟婆郡中的陈家人虽然不多,也有数千之众,你就忍心咱们为你而亡?”

    “女侠,我们求求你了;女侠,我们求求你了;孟婆郡中的陈家人都求求你了,都求求你了啊!”

    “……”

    陈静一时无语至极,想不到张信与张礼的驱虎吞狼之计中还藏有计中计,这一步棋确实一招制敌。

    陈静败得心服口服,只是与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这样的大户飘然亭三家合谋,全然失策了。

    原本就是一个独行侠,越女剑来无影去无踪正好与五斗米道一决高下而后快,全无后顾之忧。

    陈静原本想让张义告知奸细是谁之后,让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能同心一德。眼下张义又故意不告知,更会让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各自心生猜忌,要是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貌合神离,也就正中张义下怀,张家人求之不得。

    陈静瞅见跪地的那一行陈家人一双双忧郁而又乞求的眼神,即使越女剑出剑一招救下他们,方才又说孟婆郡中陈家人还有数千之众,一个人又如何能救得过来呢?

    与其疲命奔波于救人,还不如一个人离开孟婆郡让更多的人相安无事,一个人的得失与数千人的性命比起来,确实算不得什么。

    如今,张信与张礼连环而下的合谋之计,歹毒又一发中的,不愧为城府极深的老谋深算之辈。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一阵闷雷。旋即越女剑一直,又与陈家人道:“诸位,诸位,诸位勿忧,诸位勿忧。在下离开就是了,在下离开就是了,在下走,在下这就一个人走,……”

    陈静字字珠玑一言,心中好似有无数把刀子,一刺、一捅,从未有过的挫败感,鼻子酸楚至极。

    杨家人、吴家人、费家人,一时盯紧陈静,旋即又从军士与乡民人群中缓缓让出了一条通道,弯弯曲曲的,或宽或窄的,火光、兵器游离而又不定,一直延伸到松林中的那一条九尺宽的驿道。

    吴长志一阵心酸,叹气道:“纯依香儿女侠。那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兮,后会兮,哎,……”

    杨明利附和也道:“纯依香儿女侠,太守公子既然说‘张杨费吴’一家人,老夫相信孟婆郡杨家人必定也是杨家一家人,女侠勿忧,……”

    陈静骤起一阵心酸,想来这一次全然是一厢情愿的多此一举了,万幸的是,眼下并没有无辜亡者。

    陈静缓缓拉直马缰绳,一边轻飘飘如云,又道:“好,好,好哇。好一个‘张杨费吴’之名,杨族长,吴族长,在下那就告辞了,珍重!”

    吴长志与杨明利旋即低头沉默不语,吴家管家、杨家管家、费家管家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一个人出口说道一字半句。

    张义见状一时得意至极,孟婆郡第一纨绔子弟出手,一个顶俩,胜过了张信与张礼,旋即青色折扇轻轻的一摇,厉声又缓缓说道:“本公子虽然不舍,但是为孟婆郡张家人千秋万代,恭送使越女剑的你这一个女人了,你可得记住:出了孟婆郡地界,可千万不要再回来!”

    “要是本公子有一天知道你来孟婆郡了,只要待在孟婆郡一天,本公子就杀一个陈家人;待在孟婆郡两天,本公子就杀两个陈家人,直到杀光了孟婆郡中的陈家人。要是陈家人杀光了,对了,使越女剑的你这一个女人,堂中祖母、外祖母何姓啊?哈哈,哈哈,哈哈,……”

    “……”

    陈静一时怒火攻心,可是又无可奈何,径直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太守公子,在下送你一句:多行不义当自毙。哼!”

    张义斜身又打了一个酒嗝,一双游离的眼神,张弛之间故作迷迷糊糊的姿态,又道:“哟,哟,哟。本公子这一阵势,几乎算得上是十里相送了。临走一别,该当一言。该,该,该啊!使越女剑的这一个女人,本公子姓张名义,又如何说是不义呢,可别说错了话!要是小孩子说错了话,要掌嘴的!要是大人说错了话,会被人说成傻子!”

    陈静一时也不与张义争辩了,与醉者多言,纯属自讨没趣,径直拱手与吴长志、杨明利,以及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一别。旋即马鞭一扬,一闪白影往松林中奔去。

    踢踏、踢踏、踢踏,……

    “驾,驾,驾,……”

    正当陈静一绺白影闪过之际,张义故意大呼道:“步军、弓箭手听令:礼送使越女剑的这一个女人出境,胆敢踏入孟婆郡一步,这八个陈家人命丧孟婆郡地界。要是使越女剑的这一个女人敢救这八个陈家人,本公子要在郡城里杀更多的陈家人,哈哈,哈哈,哈哈,……”

    张义话音刚落,太守府来的弓箭手一闪调头与陈静追去;步军前后押着八个陈家人,紧随其后。

    张义的身边最后只留下举着火把,一行十二个虎背熊腰的军士。

    张义轻色折扇一摇,轻飘飘的说道:“吴族长、杨族长,如今,该是时候放出张智、张仁了吧?即是‘张杨费吴’一家人,又如何能一家人说两家话、一家人做两家事?”

    吴长志与杨明利闻声骤起一阵尴尬,径直又沉默了一时半刻。

    张义旋即策马上前一步,径直又道:“吴族长、杨族长,难道还要食言不成?眼下,要是食言了,那可就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了。”

    吴长志一时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太守公子,严重了!”

    吴长志在心里打了一个咯噔,如今张信与张礼合谋逼走了陈静,眼下要不从了张家人,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很可能被分而食之。

    吴长志大刀一收,旋即转身厉声又道:“来呀,来呀,安排!快快请出张智道长、张仁道长!”

    吴家家丁一时极其不乐意,可是,眼下事已如此,又不得不摇头叹气的往地牢中奔了进去。

    没过多久的功夫之后,吴家家丁一行数十人,迎出了一身斑驳狗血咸湿味的张智与张仁。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此仇不报非张智,哼!”

    “道友,言之有理。贫道报仇十年不晚,那该死的越女剑,还有旁门左道上清派,胆敢犯贫道五斗米道者,虽远必诛!哼!”

    “……”

    张智与张仁骂骂咧咧步入吴家庄院大门口,张义旋即右手一扬,身边的十二个军士一涌而上。

    “太守公子,你这一出,又是为何?难道,也要捉贫道与道友?”

    “张智道长、张仁道长,看两位道长说的什么话?看,在杨家人、吴家人、费家人面前,咱们是‘四家五害’,是一家人啦!要是本公子要捉两位道长,又何故来要人?”

    “太守公子,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都道是一家人,张家一家人又如何能一家人说两家话、办两家事?究竟,意欲何为?”

    “呵,两个一身狗血的臭道士,本公子费了这么多心血来要人,还被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哼!”

    “太守公子,贫道正告你:得意忘形,是会乐极生悲的!”

    张义一脸不快,径直青色折扇一收,指住太守府的方向,突然又打了一个酒嗝,之后厉声道:“埋汰旮旯,本公子受我爹,太守大人还有青云道长之令护送两位道长回郡城。太守大人与青云道长怕两位忍受不住一时之气,毁了张家人!”

    张智、张仁一时无言,旋即凶狠的分开了十二个军士,径直仰头步上了松林里的九尺驿道。

    张义见状气急败坏又道:“埋汰旮旯,该死的臭道士,还与本公子摆架子,活该被泼了狗血,哼!”

    张义缓缓平复了胸腹之间的翻江倒海,之后又轻飘飘的瞅了一眼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紧接着又若有所思的对吴长志与杨明利道:“对了,两位族长,本公子在捉拿张青龙与张白虎时,虽然没有听清两个人究竟都说了一些什么,但是那一个缺德的奸细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罢了,罢了,罢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心虚者才不会现身,你们说是这样的吧?”

    吴长志与杨明利面面相觑,同声相和道:“太守公子,莫非,眼下之意是费大德?费家费族长?”

    吴长志与杨明利怀疑得有理,毕竟费家与五斗米道走得最近,况且飘然亭三家会谋之计,费家最不给力,找不着张礼的踪迹还怪杨方圆,似眼下最为紧要关头,居然也没有现身,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吴族长、杨族长,要厚道啊!费族长,怎么可能是奸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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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天地变成了江湖,每一步都是刀光剑影。人间悲观离合,从何时起只是缘分不同?错负轮回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错负轮回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