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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6章 上清派二道相争

    王虎之见状,如何能让五斗米顶上三道再一次从眼皮底下逃走。

    紧接着,又往孙秀隐去身形的方向追了出去,再一次挥舞着双剑,大喝一声,道:“岁月无情剑,第五式,三千越甲可吞吴。”

    双剑所过之处,剑气如霜。

    极速骤起而又翻滚的飞沙走石就似天崩地裂,一瞬之间,藏住了头顶直射的太阳光芒。

    “清风斩,斩,斩,斩!……”

    陆修静还在原地转圈圈,已经转了上百圈,眼前所见之物都在脑子里如极速奔腾的无边大漩涡。

    直到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停下了长剑,急切又道:“这一些该死的五斗米道,真是要累死贫道了!”

    陆修静看在远处的王文之,没有一点恐惧之心,自是微微点头。

    突然,又从天而降下一大片“天火之光”直袭王虎之的后背,翻滚的浓烟与呼呼的火光异常刺眼。

    陆修静见状,大声疾呼道:“少主,小心头顶,小心头顶啊!”

    王虎之双剑极速攻杀之间,一时性急,完全收不住剑锋。

    又多过了一会儿,才收住双剑剑锋,往后虚晃一式点剑剑气,一闪身影往“天火之光”外鱼跃而出。

    只可惜,就多过了那一小会儿的时间,一小片“天火之光”从王虎之后背对穿对过,骤起一个又一个血红的大窟窿,紧接着连人带剑落地之后,又滚去了数十步之远。

    王虎之忍住疼痛,想不到连夜前来救急,真的就是来送死!虽然五斗米顶上三道又一次逃走了,但是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王虎之心里更是万分有愧,以视死如归之心,都得不到上天的眷顾,难道这一次又是天意吗?

    倘若天意如此,又能奈天何?兴许,这就是为上一次在潇湘馆外所犯的错,得到该有的惩罚吧!

    王虎之如此想来,一不怨天、二不怨地,强忍住疼痛,尽量不露一分狰狞之色与王文之看见。

    生而为人,人都是会死的!况且,堂堂正正的男儿汉,即是死,也不能皱一回眉头,江南王家才会大兴、老王镖局才会有希望。

    王文之在远处看得揪心,高声疾呼道:“少主,少主,少主,……”

    陈静与刘一谷五内俱焚,一时动不了身,完全也无可奈何。

    陆修静见此,眉头一皱,怒火冲天大骂道:“该死的五斗米道,贫道让尔等邪魔外道无处可逃!”

    说时迟那时快,陆修静长剑一道三尺宽、数丈长的白光再出,而后又像一个陀螺,清风斩左三圈、右三圈,之后清风斩右三圈、左三圈,紧接着又一上三圈、下三圈,而后又下三圈、上三圈,……

    陆修静也不敢大意,要是还有顶上三道隐形后偷袭,此地还有一口气的人,都将会被各个击破。

    毕竟,道家嫡传上清派所学的道法完全破不了追云逐月剑,也破不了“天火之光”与“天河之流”。

    除了独门的清风斩能斩杀修道之人清理门户之外,别的道法实在也无法与五斗米道道法匹敌,圣人有言:术业有专攻。

    如此而已。

    陆修静也顾不得王虎之,就这样又转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圈圈,在这一方空地上听不到任何一声低吟,这才收回心力,全身如散架一般,跌倒在地,“扑通”,“哐当”。

    王文之这才从远处策马狂奔过来,斜身下马,跌跌撞撞立在王虎之身前,急切道:“少主,少主,少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王虎之已经奄奄一息,强憋着最后的一口游离气息,缓缓开口道:“文之,江南王家以后就靠你们了,老王镖局以后就靠王静之了。”

    “待王静之再长大一些,这一把金丝金鞘长剑一定要交给他。要是有一天遇见夏侯兰的后人,金丝玉鞘长剑一定也要交还给他。”

    “虎之无能,愧对江南王家、愧对老王镖局。更愧疚王神仙!”

    “大哥,大哥,豹之大哥,等等虎之,虎之,来了,来了,……”

    “……”

    王虎之脑袋一歪,滚入王文之怀中,耷拉着双手失去了心力也就没有了生气,越渐冰凉透底。

    “少主,少主,少主,……”

    “少主,文之照办,文之照办,文之回去一定会照办,……”

    “……”

    王文之仰天长啸,泪流成河。

    又过了好一会儿,陆修静拖着青色道袍挣扎着起身,斜持长剑又当成拐杖,跌跌撞撞的步了过来,急切又道:“少主,一路走好!”

    王文之平放下王虎之,又理了一理王虎之的行头,收回金丝金鞘剑、金丝玉鞘剑,与陆修静毕恭毕敬道:“文之,多谢陆道长!”

    陆修静旋即盘膝坐下,急切又道:“相识一场,背水一战。你我今生有缘,贫道愿你来生四时暖!”

    旋即,陆修静微微闭目,咿咿呀呀念经为王虎之超度亡魂。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远处闪了一身青色道袍,正是寇谦之。

    寇谦之在赶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见了惊天地的动静,看见了泣鬼神的天色,拂尘一扬,心急如焚。

    毕竟,虽然见人皆是道友,可要是道友两败俱伤,确实不耻。

    冤冤相报何时了。圣人有言:礼之用、和为贵。都是道家一门中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寇谦之此一行,不会出手帮任何一方,只为两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干戈为玉帛。如此,才合圣人之言,才合圣人之道。

    况且,孔圣人曾经也与道祖老子问道,要是以此说来,孔圣人也算是道祖老子道门之外的弟子。

    五斗米道与秉承“天志”的幽嫣谷墨家,道法自然也都算得上是同门中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又何必落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待寇谦之这样想来之际,已经身在桃花林边缘上,看见五斗米道亡者的血流已经染红了三面环水的溪流,先是摇头,又是叹气。

    紧接着,又见趴着“大”字的“鬼军”,一动不动如废材,是中了天罡三十六般变化之一的降龙伏虎。

    降龙伏虎,除了用相应的道法化解之外,要是有龙虎之身的主人近身三尺之距,才会自动化解。

    要是“鬼军”没有龙虎之身的主人,那就只有这样一直趴到死,直到化为一具白骨。

    寇谦之一时也无可奈何。

    “贫道,终归是来晚了一步!”

    寇谦之一边自责,一边拂尘轻扬,小心翼翼的不踩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又往陈静这一边步来。

    寇谦之见陈静与刘一谷被定身的样子,摇头叹气又道:“道友,两位道友,请恕贫道无能,贫道确实也解不开地煞七十二般变化。”

    “只不过,地煞七十二般变化中的定身术,要解不了这一种道法,只有等四个时辰之后自动解开。”

    “两位道友请放宽心,生者为大,贫道在此,无人敢再来伤两位道友。四个时辰,眼睛一睁一闭,也就过去了。忍一忍就好,忍一忍就好咯,小不忍则乱大谋不!”

    寇谦之见到一身青色道袍的陆修静,面有三分喜色,拂尘一扬,急步上前,热情洋溢道:“道友,陆道友,多年不见,幸会幸会啊!”

    陆修静并没有理会寇谦之,待与王虎之超度亡魂已毕,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白了一眼寇谦之,厉声道:“都怪你这一个糟老头子,要是早一刻现身,那有这么多伤亡!”

    寇谦之面有三分愠色,拂尘一扬,冷冷又道:“道友,陆道友,何出此言?贫道,这不是来了吗?”

    陆修静不喜寇谦之,愤愤不平的拉出了折扇,紧接着使劲一撑,左手“上善若水”轻摇三次,而后换右手“道法自然”轻摇三次。

    如此反复,只做给寇谦之看。

    陆修静眉头深锁,这一些来的不合,一定要与寇谦之理论一番。

    “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善恶不分!愧对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五斗米道以一己之私横行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你不顺应天意同灭五斗米道,难道你也包藏一己之私?”

    “见人皆是道友,你可知,五斗米道在东山郡欲置贫道为死地的样子!身为释远的师傅,处处护短,也想让贫道步葛道长后尘?”

    “你这一个糟老头子,不德更是无德!愧对道家嫡传上清派,不如现在死了算了,免得碍着贫道!”

    “……”

    寇谦之眉头一皱,拂尘一扬,急切又道:“道友,陆道友,话可不能这样说。无论五斗米道做错了什么,你不也好好的活着吗?既然你还活着,又何故诋毁五斗米道?”

    “况且,五斗米道也是道家门下弟子,同门相争,最后会被世人看笑话,大家都是道门中人!家丑不可外扬,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你这个破孩子,就是一根筋!”

    陆修静闻言恼怒至极,紧接着反唇相讥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先是善恶不分,又还是非不分!贫道一定重编《道德经》,……”

第617章 独孤达送王虎之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莫非,《道德经》开篇中说的就是你这一个不德无德的糟老头子!从今往后,这一句话,永远都不能放在最前头!”

    陆修静折扇上下、左右一通轻摇,怒目而视,“道法自然”面对寇谦之那一张怒气十足的老脸。

    寇谦之反驳道:“你这一个破孩子,就你能改?孟婆江北之地,道家嫡传上清派是贫道说了算!”

    陆修静愤愤不平道:“得,你改你的,贫道改贫道的!至于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要是到那一个时候,《道德经》是出自你之手,还是出自贫道之手,一切都全凭天意!”

    “道可道,非常道!哼!”

    寇谦之面有八分怒气,反驳又道:“道可,道非,常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就知道忤逆尊长,就知道与老人家叫板,非要让贫道步葛道长的后尘,你才甘心!”

    王文之眉头一皱,先对陆修静拱手,之后又对寇谦之拱手,镇定道:“两位道家嫡传上清派道长,听说道家嫡传上清派顶上三道就剩你们两人了,怎么还内斗内行、外斗外行?难怪被五斗米道欺负!”

    “你,你,你这小子,……”

    “你,你,你,……”

    寇谦之与陆修静一时无言,紧接着又各自沉默了好一会儿。

    王文之急切又道:“两位道长,眼下,难道还不想着善后?”

    寇谦之开口道:“天罡地煞中的变化,贫道确实破解不了。这一边的两位道友,四个时辰之后道法自解;那一边的十八位,全凭天意。”

    陆修静环视一眼,急忙起身,斜持长剑,往胭脂亭奔了过去。

    “曹大侠,曹大侠,……”

    “谷主,谷主,谷主,……”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这天煞的五斗米道,……”

    陆修静这才看见曹小强没了双臂,原本还以为两人在说悄悄话。

    “谷主,谷主,谷主,……”

    陆修静又唤了好一阵子,陈旭嫦与曹小强却双双“扑通”倒地。

    陆修静见状大吃一惊,轻探两个人的鼻息,还游离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紧接着又探了一回曹小强脖子上的脉搏,又把了把陈旭嫦右手的脉搏,后背骤起一阵拔凉。

    眼下,两个都似将死之人!前一阵子都还并肩作战,眼下,又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万万不能。

    陆修静极速拿出了临行前,宋定伯给的两颗灵丹妙药。

    原本以为与王虎之一路行来江湖救急会用得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曹小强与陈旭嫦更为需要。

    话不多说,陆修静相信宋定伯的灵丹妙药,旋即一人一颗灵丹妙药下嘴,轻拍其后背,而后长剑一直,急切招呼道:“寇谦之,你这一个糟老头子,还不过来帮帮忙!”

    寇谦之闻声,又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拂尘一扬,又是探鼻息,又是探脉搏,长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都相依!”

    陆修静闻言不喜,眉头深锁,厉声又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曹大侠失去双臂,你要负全责!”

    寇谦之凶了一眼陆修静,厉声又道:“你这一个破孩子,忤逆吧,你就使劲忤逆吧,你要是再忤逆,小心也失去了一双手臂,哼!”

    陆修静更为恼怒至极,厉声又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是看贫道碍眼吧?贫道也看你极其碍眼!不如,咱们去外边打一场,谁活着,道家嫡传上清派就是谁的!……”

    寇谦之眉头一皱,拂尘左边一扬、右边一扬,冷冷道:“年轻气盛,贫道不与破孩子一般见识!”

    “你,你,你,……”

    陆修静一时气得又无处发作。

    寇谦之又急忙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药瓶子,倒出了几颗红红绿绿的丹药,叹气道:“贫道都舍不得吃的金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就送两位有缘人吧!”

    寇谦之极速与曹小强、陈旭嫦服下丹药之后,又多看了一眼没有胳膊的曹小强,摇头叹气,道:“前番,与你们说了要万分小心。不听贫道之言,吃亏在眼前啊!”

    “如今没有了双臂,也算是与贫道有缘,贫道定会保你周全,只要人在魏境,只要贫道还在,没人敢来伤害你。谁要是对没有手臂的人出手,贫道替天行道,杀无赦!”

    陆修静闻言,骤起一阵冷笑,极其轻蔑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要是早一刻现身,怎么会有这般状况!要不是贫道急着赶来,只怕你是来为五斗米道贺喜的吧!”

    寇谦之急切起身,拂尘左边一扬三次,右边一扬三次,几次三番的张口欲言,最后忍了好久,又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心可诛!”

    王文之在远处听得明白,急切招呼道:“两位道长,能不能省一省力气?要是再有一拨敌人来,咱们不就又都变成刀下鬼了?”

    陆修静急切又道:“王文之,要是五斗米道敢在现身,那是找死!别的敌人,现在还有别的敌人吗?”

    王文之一时无言以对。

    陆修静与寇谦之就这样吵吵闹闹了四个时辰,依然还是谁也不服谁,寇谦之又不出手,又多在关键之处插开话题,自然打不起来。

    “嗷,嗷,嗷。埋汰旮旯,这该死的孙小权,下一次遇见了他,一步夺命掌,一定要让他无药可救!”

    “嫦嫦,……少主,……”

    刘一谷与陈静失效了道法,各自一通疾呼。陈静往胭脂亭这边,刘一谷往桃花林边缘去救“鬼军”。

    刘一谷小跑上前,一个一个的去扶起了“鬼军”,一个个“鬼军”命不该绝,面上骤起八分喜色。

    陈静见一脸平静而又身中数个焦黑窟窿的王虎之一声长叹。

    而后又往胭脂亭下急步奔去。

    “两位道长,曹小强与谷主,眼下伤情如何?可有其它法子?……”

    陆修静自是无言,如此惨状,不忍再从口里说道一字半句。

    寇谦之眉头一舒,缓缓道:“道友,他们吃了丹药又过去了四个时辰,还在昏迷之中,实属少见。”

    “不过,两位道友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曹道友失去了手臂,从今往后,就与越女剑无缘了。”

    “谷主道友用情太深,万念俱灰,一时半会也使不了越女剑,还得静养数日又或者数十日。要是谷主道友求生越快,越能振作起来;要是求生越慢,那可就太难了!”

    “……”

    陈静一时无言以对,又多看了一眼可怜的曹小强与陈旭嫦。

    寇谦之抬望眼之间,又见刘一谷领来了“鬼军”,更是刮目相看。

    天色已晚,太阳早就已经沉下去了,就在这一个时候,从远处传过来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鬼军”见势,防御在外。

    没过多久的功夫,一行数千狼皮帽军士策马狂奔而来,身后一面将旗,上书二字:独孤。

    寇谦之自然认得,这是土城郡守城以及巡城的军士,领头的将军为土城郡第一猛将:独孤达。

    独孤达气宇轩昂,要是脱去锦帽貂裘,换上读书人的行头,与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读书人无二。

    寇谦之拂尘一扬,急切高呼道:“独孤将军,快来这一边,快来这一边,快来这一边啊,……”

    独孤达原本在土城郡侯命,眼下已经都过去了四个时辰,又不见一个五斗米道道士回城,这才不得不领军出来巡视魏秦边界。

    不过,独孤达看五斗米道这一副惨败之相,心中暗喜。虽然孟婆江北“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但是没有任何一国愿意变成晋国第二。

    独孤达策马奔来之际,又看一众人的惨胜之相,除了由衷的敬佩之外,万语千言也都是敬佩了。

    独孤达弯刀一扬,止住了巡视的狼皮帽,斜身下马,往胭脂亭奔了过去,急呼又道:“寇道长,末将在此,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寇谦之拂尘一扬,轻声道:“眼下此地的善后之事,就非独孤将军莫属了。秦国一时也不敢入魏。”

    独孤达抬望眼之间,觉得寇谦之言之有理,即使秦国大军袭魏,要是眼下这一众人出手,摧枯拉朽必定会让黑旗秦军有来无回。

    独孤达自是应承,旋即弯刀出鞘,紧接着厉声高呼道:“众军将士听令:肃清战场,不得有误!”

    狼皮帽得令,依令而行。

    独孤达又道:“各位高人,还有什么事,需要末将帮忙的吗?”

    王文之急切又道:“劳烦独孤将军,派人送少主之身入晋国!不知道,魏人有没有这一个胆量?”

    独孤达先是一惊,不过,眼下北山关已在魏人之手,从北山关而下江南王家,确实不难!

    独孤达不假思索道:“此事易如反掌。来人,本将军有安排!”

    独孤达与近身的几个狼皮帽耳语之后,又道:“这位小哥,你且放宽心,一定送到老王镖局。”

第618章 上清派二道言和

    没过多久的功夫之后,在胭脂亭外亮起的火把,通明如昼。

    数千狼皮帽挖坑的挖坑、移土的移土、扛尸的扛尸,……

    又没过多久的功夫之后,从远处赶来了一架大马车,十个虎背熊腰的魏军已经换下了狼皮帽。

    “启禀独孤将军,我等已乔装完毕,可即刻离魏入晋。”

    “好,很好,非常好。送少主之身入晋归来,本将军有重赏!”

    “多谢独孤将军!”

    两个魏人抬起王虎之上马车,又盖上一层纱幔,纱幔上又盖上许多新鲜兽皮,五匹高头大白马拉着马车“汩汩、汩汩”东行北山关。

    在大马车左右,各五个魏人一路小跑,短打小衣又配上了腰刀,就似江南王家来的护院。

    王文之还算满意,斜背金丝金鞘、金丝玉鞘长剑,之后与一众人抱拳道:“文之先行一步,诸位大侠、诸位道长、独孤将军,保重!”

    一众人等自是抱拳还礼。

    王文之旋即斜身上马,策马一鞭,紧随十个魏人其后,在跳跃的火把中,连夜急回孟婆江南之地。

    陆修静见走远了王文之,长叹道:“江南王家,尊长王献之仙游不问世事,两个后辈小生王虎之、王豹之双双身亡,眼下王静之又未长成。经此一劫,太难了,哎!”

    寇谦之拂尘一扬,长舒了一口气息,缓缓又道:“花无百日红、人无万年胜。此亦是‘道法自然’。”

    陆修静又白了一眼寇谦之,“上善若水”愤愤不平的轻摇数十次,张口又很想再与寇谦之理论一回。

    可是,转念又一想,与寇谦之理论无疑就是对牛弹胡琴。

    说不通,还会空费口舌,要是听得入耳,那就入耳;要是听不入耳,那就左耳进、右耳出。

    陈静沉思之间,扭头又道:“刘一谷,既然你熟悉曹小强的落脚之处,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刘一谷点头,招来“鬼军”,来回之间比划了一通,“鬼军”会意,一个“鬼军”上前背起了陈旭嫦;另一个“鬼军”上前背起了曹小强。

    又上前两个“鬼军”,极速收好了越女剑,以及曹小强的胳膊。

    刘一谷轻笑道:“就在那一边桃花林边缘处,再往前数百步,有一座宽大的茅草屋,那就是曹小强的落脚之处,很近,确实很近!”

    一众人等点头,刘一谷率先紧随“鬼军”其后,往茅草屋进发。

    陈静遥想司马问天惨死,抱拳又道:“独孤将军,晋国潇湘馆馆主司马问天命丧于‘天火之光’,又无遗物留于此地,可否为其立冢?”

    独孤达也听过司马问天大名,也知乞伏国被灭确实无辜,况且生为晋人、念着秦人、死在魏地,也算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像立冢这样的小事,自是易如反掌。

    独孤达言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且放宽心。待末将葬了这一些就知生事的五斗米道道士,再给司马问天立冢镇压住五斗米道亡魂!”

    寇谦之轻笑道:“独孤将军向来处事周全,贫道也极其放心。”

    陈静见刘一谷远去多时,急切道:“两位道家嫡传上清派道长,请吧!在下,还指望着两位道长,让曹小强与陈旭嫦早一刻醒来!”

    寇谦之拂尘一扬,陆修静折扇轻摇,互视了一眼,点头不语。

    陈静越女剑入鞘,抱拳道:“独孤将军,胭脂亭就有劳你了。”

    独孤达再一次抱拳,之后又急步奔了出去,巡视一众狼皮帽。

    陈静在前,寇谦之与陆修静在后,同往远处已通明的茅草屋。

    陈静遥想一些往事,又道:“寇道长,你本为释远的师傅,想必也知五斗米道中我等许多不知之事,先前乌图木之事,你可知几分?”

    寇谦之拂尘一扬,之后长叹一口气息,极其愧疚道:“哎,道友,此事,此事贫道确实难以启齿。”

    陈静回头,看了一眼极其尴尬的寇谦之,又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陆修静,只道:“寇道长,你但说无妨。在下,就只想知道,真相与众人看见的事实有多大的差别!”

    “还有,在这一次之后,在下永远也不会再问了!仅此一次!”

    “……”

    陆修静闻言,一时来了兴致,折扇合力一收,一声“啪”,急切又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圣人有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可别胡说八道玷污了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

    寇谦之凶了一眼陆修静,冷冷又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贫道好歹也做国师,岂能不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哼!”

    陈静越女剑一收一旋,心里又咯噔了一回,江湖中道”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确实深入世人骨髓。

    旋即,眉头一皱,道:“诶,两位道家嫡传上清派道长,齐心,齐心,凡事齐心。可知葛道长死于五斗米顶上三道的那一副惨相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幽嫣谷墨家之败,七分如此!难道两位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也想步幽嫣谷墨家前车之鉴、步葛道长后尘?”

    “虽说一念是善不假,倘若在一念之间,骤起一己之私,也就多了杂念,那么,善又从何而来?”

    “要是善不知从何而来,又何处可得‘上善若水’?又何处可得‘善哉、善哉’?又如何‘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

    寇谦之与陆修静无言以对。

    陈静悠悠又道:“大道非道,天道沦丧。在下本是一介女流之辈,两位道家嫡传上清派道长,可万万不能不及一介女流之辈啊!”

    寇谦之与陆修静自觉有愧。

    陆修静沉思之间,紧接着率先开口道:“寇谦之,你这一个糟老头子,要是下一次你再敢与五斗米道护短!贫道清风斩,一定会斩你!先君子,后小人。眼下先说断、后不乱。道家嫡传上清派本是正道,又如何能居于五斗米道之下?”

    “要是你下不了手,你就躲一边念经去。从今往后,只要贫道遇见五斗米道,无论是谁,清风斩!”

    “当然,要是贫道有一天误入歧途,变成五斗米道那般一己之私。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千万不要下不去手,要是打不过贫道,一定要记得冷不丁与贫道一技清风斩!”

    “贫道今日所言,上可对青天、日月;中可对山川、河流;下可对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万民!”

    “……”

    寇谦之一时无言以对,沉思了片刻之后,又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你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啊!贫道原本处处与人为善,处处以和为贵。从今往后,看来只能与一些人为善、与一些人以和为贵了!”

    “罢了,罢了,罢了。贫道眼下已不是国师了。孑然一身,正好一个人静心修改《道德经》,曹小强与贫道有缘,贫道护他一世万全!”

    “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从今往后,贫道不再过问孟婆江南、江北道家嫡传上清派之事,道家嫡传上清派之事就交给你了。先说好,要是你把道家嫡传上清派声名给毁尽了,清风斩,贫道也会!”

    “……”

    陆修静眉头一舒,紧接着“上善若水”轻摇三次,之后仰头一通轻笑道:“好,好,好极了!你这一个糟老头子,还算有血性!那就一言为定,谁要是食言。先自断经脉!”

    寇谦之冷冷又道:“胡说八道,谁说可以先自断经脉的!谁要是食言,谁必须命丧于清风斩下!”

    陆修静闻言眉头一皱,“道法自然”轻摇三回,之后狡黠一笑,意味深长又道:“得,得,得!姜还是老的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这一个糟老头子,确实坏得很啊!”

    寇谦之拂尘一扬,冷冷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贫道先修《道德经》,可别说贫道欺负你!”

    陆修静仰头一通轻笑道:“先修就先修,可知圣人早早有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况且,孟婆江水一浪盖一浪,年年后浪推前浪,后浪一浪拍死前浪在沙滩上。……”

    寇谦之冷冷道:“老子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陆修静接着反驳道:“老子也有言:为无为,则无不治。……”

    陈静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总算见到寇谦之与陆修静像是道家同门同派之人,又不得不再一次追问道:“寇道长,乌图木之事,……”

    寇谦之拂尘一扬,面有三分愧疚之色,急切又道:“道友勿急!贫道被这一个陆家破孩子打了岔。不但乌图木之事,先前南宫崎之事,贫道也略知一二,且听一言!”

    陈静大吃一惊,看来五斗米道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径直悠悠又道:“寇道长,在下洗耳恭听。”

    寇谦之拂尘一扬,面有三分喜色,急切又道:“幽嫣谷墨家弟子的破绽,就在于飞鸽传书!”

第619章 寇谦之缓道前因

    “寇道长,此话怎讲?幽嫣谷墨家弟子的破绽怎么会是飞鸽传书?”

    陈静没想明白,毕竟,幽嫣谷墨家弟子又非官府中人,自然不能用六百里加急,甚至八百里加急,江湖中飞鸽传书早就习以为常。

    况且,飞鸽传书中的飞鸽,也并非都是寻常的鸽子,要是少了年月与调教,根本也送不出书信。

    寇谦之一时轻扬拂尘,之后长叹一口气息,缓缓又道:“道友,你有所不知:孙秀不知道是从那里弄来了一群别样的鸽子。”

    “孙秀这一些鸽子,不但五色羽毛长得好看,而且声音也更好听,专门引诱江湖中传信的飞鸽!”

    “有时候,孙秀会改飞鸽上的书信,有时候不改。这一些年来,江湖中的恩怨,孙秀也是幕后黑手!”

    “故而,江湖中的大小事,孙秀几乎了如指掌。自然,幽嫣谷墨家弟子的所有行踪更是了如指掌。”

    “至于,南宫崎与乌图木暗地里有没有投降过五斗米道,贫道就不得而知了。慕容白三人家小之亡,怪罪于南宫崎身上;曹小强双臂之失,又怪罪于乌图木身上。”

    “要是这一次诸位大侠在胭脂亭活不下来,估摸着幽嫣谷墨家之名又会被五斗米道说成里外不是人,最后又说成被五斗道清理门户!”

    “……”

    陆修静闻言恼怒至极,“上善若水”急摇,厉声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要不是我等命长,只怕永远也不会说出此事的真相,一丘之貉,是一丘之貉啊!”

    寇谦之自是万分不服气,拂尘一扬,急切又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开口闭口都要真相,方今这一个世道,难道还有真相吗?说真相、讲真话,反倒成了异类!”

    “这一个世道没有真相、讲不得真话,唯有‘以和为贵’而存身。圣人之言:礼之用、和为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都明白了吗?”

    “没有真相,因为要‘和’!没有真话,也因为要‘和’!”

    “要说真相,世人都是女娲大神抟土而造的泥人,你信吗?梦龙而生子、食红果而孕,你信吗?一些人没见过上十八代祖宗,就当祖宗都不存在,你又信吗?”

    “……”

    陆修静“道法自然”轻摇,白了一眼寇谦之,急切又道:“得,得,得。你这一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又与贫道扯老远的破事!”

    “贫道就想知道,孙秀的鸽子如何能引诱别人的飞鸽?鸽子难道像人?要是鸽子像人,莫非就是鸟人?又或者还得放鸽子试一试?”

    “……”

    寇谦之拂尘一扬,长叹一声,缓缓又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尽信书,不如无书;若是又不信书,那不如就做一个大傻子!”

    “圣人早早就有言:食色,性也!生而为人如此,又何况是飞禽走兽?鸽子也是飞禽,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鸟为悦耳者容、鸟为赏心者容。”

    “无论大鸟也好,小鸟也罢,雌雄相吸本就合情合理。从古至今,这是大道,也是天道!”

    “……”

    陆修静瞠目结舌之间,一时无言以对,紧接着愤愤不平道:“这个天煞的孙秀,贫道真不知该说是十恶不赦,还是该说是万恶之源!”

    陈静闻言一怔,幽嫣谷墨家弟子之亡,一时也心知肚明。

    毕竟,幽嫣谷墨家弟子本就清寒至极,只要有了一定的身份与名望之后,要是上有老、下有小,反倒成了累赘,难保都会守住初心。

    况且,五斗米道道法确实万分棘手,亡者已去又死无对证,只当以死明志,从今往后,再不提及!

    “好了,好了,就此打住。两位道长,眼下还得想法子,让曹小强与陈旭嫦都快快醒过来!”

    “贫道就依道友之言!”

    “纯依香儿女侠,请放宽心,贫道一定会尽力!前番还并肩作战,怎么忍心两位大侠醒不过来呢?”

    “在下,就拜托两位道长了!”

    寇谦之与陆修静点头不语。

    眼前,已经到了曹小强的落脚之处,又还置身在桃花林中,有一些桃枝开花,有一些桃枝挂果,有一些桃枝尽挂绿叶,神奇至极。

    缓缓呼吸之间,除了芬芳的桃花之外,入鼻都是一绺又一绺桃叶或浓或淡的清香,又或者桃树树干上桃枝油团的迷离香,更有枝叶间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青涩桃果香。

    不远处,在宽敞的三合院茅草屋前,是一方九尺荷塘,荷塘中除了青莲叶平铺水面之外,更有一朵朵白莲花,在夜色中越渐妩媚。

    “好地方,真是一处好地方!”

    陈静忍不住一言,陆修静隔空又与寇谦之道:“糟老头子,咱们道家嫡传上清派说‘上善若水’,这曹大侠还尽得其妙,门前就是水啊!”

    “只是,这水中的朵朵白莲是道家头戴的白莲冠,还是佛家端坐的白莲台。贫道也就不得而知咯!”

    寇谦之接过话茬子,白了一言陆修静,冷冷又道:“贫道方才已经说过了,曹大侠从今往后与越女剑无缘,贫道也乐意收之为道徒!”

    陆修静仰头一通大笑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要收曹大侠为道徒,他就是道家中人?”

    “况且,曹大侠愿不愿意拜你为师,都还棘手呢!你就省省吧!你的徒弟释远与孙秀一道,又杀幽嫣谷墨家弟子以及其师,你还想收曹大侠为道徒,堪比白日做梦!”

    “不,贫道说错了。现在已经入夜了,糟老头子就是痴人说梦!”

    “……”

    陈静急切打断话茬子道:“两位道长,又是干什么?为何总是放不下成见呢?看来道止于一足矣,道再生二、生三,就掰扯不清了!”

    陆修静与寇谦之一时有愧!

    “糟老头子,方才都是戏言,不要当真,不要记在心上!……”

    “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贫道要是都记在心上,早就已经被你给活活气死了!眼下伤了两人,一人救一个,谁先醒过来,谁胜;谁输,从今往后,少说话多干事!”

    “得,贫道就依了糟老头子!”

    “既然贫道中意曹大侠为道徒,曹大侠就由贫道来救!要是曹大侠让给你去救,贫道又不知道你这一个破孩子会耍出什么花样来!”

    “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

    陈静扭头之间,越女剑一收一旋,冷冷又道:“两位道长,在下这一把越女剑,可以让人变蝴蝶。只要变成了蝴蝶,就不会碎嘴了。只会在天上飞啊飞,飞啊飞,……”

    寇谦之与陆修静面面相觑,而后寇谦之缓缓道:“道友,真是世间难得的好剑法,要是贫道有一天不想活了。还请道友仗义一剑,让贫道变成一只大蝴蝶,飞啊飞,……”

    陈静一时哭笑不得,旋即长叹一声道:“寇道长,还是梦中变蝴蝶吧,梦醒还能变回人样;中了在下这一剑,未必能变回人样咯!”

    陆修静一时来了兴致,“上善若水”轻摇,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要是中剑不能变成人样?那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比如说,猪样?熊样?又或者人模狗样?……”

    陈静越女剑一收一旋,扭头之间,冷冷又道:“陆道长,要是不想活的时候,在下也愿意出剑一试。毕竟,这事在下也很想知道啊!”

    陆修静轻摇“上善若水”三次,微微一笑道:“也成。生而为人,贫道还没活够呢!待先救醒了谷主,然后杀光了五斗米道,再修完《道德经》,贫道自会求女侠一剑!”

    就在这一个时候,刘一谷从堂屋中奔了出来,急切又道:“两位道长,两位大侠眼下就靠你们了!”

    寇谦之与陆修静双双点头。

    寇谦之拂尘一扬、陆修静折扇一收,各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随刘一谷其后,奔入堂屋内。

    堂屋内烛台通明,“鬼军”防御在堂屋四壁内,正中左边平放着曹小强、正中右边平放着陈旭嫦。

    陈静一个人立在茅草屋外,眼下虽然经历了一场大战,还得防着五斗米道漏网之鱼前来偷袭。

    陈静在茅草屋外仗剑先巡视了一通,之后又看见桃花林中大小不一的桃果,遥想曹小强之言,便摘了一个桃果浅尝,味道好极了!

    不但有桃味,更像是糖果。

    看来,魏国土城郡桃花村的这一处奇葩之地,尽得桃花源之妙。

    就在陈静不经意抬头之间,从北斗七星上的巨门星与贪狼星上,又一晃闪过了一颗巨大的飞星。

    陈静见状,后背骤起一阵拔凉,旋即又急步赶回了堂屋外,见寇谦之与陆修静又是望闻问切,又使道法,口中还不停的念经。

    陈静遥想一些往事,在荷塘边越女剑先入地一尺,紧接着盘膝而坐,双掌合十,默默念叨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第620章 大而化之之谓圣

    日出又日落,就这样来去匆匆的过去了一天,没有一个五斗米道敢来偷袭,孟婆江北之地也没有他国官府中人前来打扰。

    直到远处三通更鼓响过,夜已深沉之际,骤起一声声呓语,一声声低吟,陈旭嫦率先醒了过来。

    “强强,强强,强强,……”

    陈旭嫦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尽是迷离而又温润的泪水。

    在一旁的陆修静喜上眉梢,与寇谦之得意一笑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样?认输了吧?贫道在佛笑楼中就与宋掌柜学过几招。这一个宋定伯,可非等闲之辈呐!”

    寇谦之眉头一皱,佯装大怒之后,冷冷又道:“就是曾经捉鬼一口唾沫把它变成一只羊?然后又把它卖了的那一个宋定伯?”

    陆修静极其得意的点头。

    寇谦之白了一眼陆修静,镇定只道:“大凡无稽之谈,皆止于智者。如今这一个世道,都是人的世道,怎么可能有鬼呢?活着见鬼,那是大道非道、天道沦丧!”

    陆修静狡黠一笑道:“鬼啊!”

    寇谦之扬起拂尘,冷冷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老大不小了还童稚如斯,确实一个捣乱鬼!”

    陆修静闻言不喜,反驳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你是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那才是无稽之谈!”

    寇谦之为曹小强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眼下又被陆修静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长叹一口气息,紧接着摆手冷冷又道:“贫道不与你一般计较!你这一个陆家的破孩子!”

    陆修静遥想之前的约定,旋即不得不岔开话茬子,急切道:“谷主,谷主,谷主,你可终于醒过来了。贫道总算可以合眼了。”

    “孟婆江水后浪推前浪,一个浪头拍死前浪在沙滩上。糟老头子,你可得用心哦!”

    言毕,陆修静起身往东厢房内的一处杂草堆里倒了下去,没过多久的功夫之后,就传出了呼噜声。

    陈旭嫦见状一时无言,虽然心里有许多话,但是几次三番张口欲言,最后都忍住没说一字半句。

    刘一谷已经端上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豆汤羹,急切道:“谷主,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曹大侠眼下已无性命之忧,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陈旭嫦自是一脸愧疚,看一头虚汗的寇谦之,又见曹小强没有了一双胳膊,骤起一阵又一阵撕裂之痛,恨不能千刀万剐了刘文之。

    陈旭嫦长叹了一口气息,一一拱手道:“旭嫦多谢诸位大侠不离不弃。旭嫦还以为,我投胎去了呢!”

    刘一谷与寇谦之笑而不语。

    陈旭嫦缓缓起身,毕恭毕敬的接过了小米豆汤羹,紧接着又往荷塘边行去。陈静一个人已经在荷塘边上默默念叨了一天一夜。

    刘一谷见走开了陈旭嫦,紧接着又往寇谦之上前三步,盯住曹小强苍白的脸,但愿能早一刻醒来。

    陈旭嫦轻咽着小米豆汤羹,入耳的“地水火风”之声更觉有愧。

    “静静,实在对不住你。从曹小强失去双臂之后,又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能一一告诉我吗?”

    陈静只得止住了“地水火风”,见夜色中的陈旭嫦面色显得更为苍白,长叹一口气息,把曹小强失去双臂以后的事一一告之陈旭嫦。

    陈旭嫦除了愧疚与无语之外,一时抬不起头,也咽不下小米豆汤羹,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低沉着说道:“少主之亡,已经欠下老王镖局一份天大的人情,眼下皆是我之罪过。罪过,罪过,罪过,……”

    陈静遥看夜空北斗七星上的贪狼星一时明亮了起来,又心舒了许多,但巨门星却依然暗而不明。

    “嫦嫦,兴许这都是天意吧!眼下五斗米道集结于孟婆江北之地,前番这一场恶战,咱们只是惨胜!孙秀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依静静之意,莫非五斗米道还会卷土重来?要是五斗米道卷土重来,岂不是又会有一场恶战?”

    “嫦嫦放心,已经派出‘鬼军’去打探消息了。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五斗米道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静静,万语千言,都得谢你。要不是你,幽嫣谷墨家真的已经亡了。从今往后,我一定都听你的!”

    “罢了,罢了,罢了。天意如此,从今往后,你还得更为小心谨慎才是,可不能意气用事。孟婆江北之地,确实不比孟婆江南!”

    陈旭嫦一时宽心了许多,又一口小米豆汤羹下咽,估摸着要把全部悲痛化为力量,下一次遇见五斗米顶上三道,不能让其再逃跑了。

    毕竟,司马问天仗义相助、王虎之舍命来救,最终命丧于五斗米道,更丧命于异国他乡,从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陈静见陈旭嫦一副大快朵颐的样子,缓缓又道:“小米豆汤羹,好吃就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

    陈旭嫦先微微点头,之后一边下咽,一边又道:“孙小权心术极其不正,都是扬名立万害了他。要是某一天咱们都被他给害死了,还真不值得;要是某一天他又命丧于咱们越女剑下,先前与他老祖母答应之事,咱们不就食言了吗?”

    陈静一声长叹,一阵闷雷,字字珠玑又道:“这要怪,就怪当初咱们都眼瞎了吧。但愿孙小权迷途知返,急于扬名立万,只怕刘文之不容。刘文之比释远可歹毒多了!”

    陈旭嫦点头又道:“静静说的极是。我也有同感。刘文之思汉;释远自是思魏;至于孙秀,原本是赵王司马伦属下,自然思赵。那一个孙小权虽为晋人,却急于想着扬名立万光复孙家之名,那是思吴!”

    陈静虽是点头,却又多看了一眼陈旭嫦,镇定又道:“幽嫣谷墨家弟子之败,不齐心,不也如此吗?慕容白三人思汉,曹小强思魏,而你,究竟思汉、思魏、思晋呢?”

    陈静这不经意一问,一时确实问住了陈旭嫦。之前,陈旭嫦从来也没有这么想过这一个问题。

    毕竟,陈旭嫦连生父生母都不知道是谁,拣养之恩与收养之恩只算是晋人,那么就该算思晋?

    不过,要是与曹小强成婚,嫁鸡随鸡自是从晋国泼去魏国的一瓢水,以后只得思魏。

    以后晋国,无非也只是陈旭嫦的娘家国,之后要是处处向着娘家国,一定会被夫家国不耻。

    陈静这不经意一问,还真不由人细想,越想越让人发怵,越想越让人无可奈何。

    陈旭嫦沉思之间,只道:“历代幽嫣谷墨家弟子向来秉承‘天志’,无论汉、魏、晋,总归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

    陈静又多看了一眼陈旭嫦,镇定只道:“但愿从今往后,都如嫦嫦所言。‘天志’昭昭、日月皓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旭嫦点头道:“静静,你且放宽心。我又算死过一次的人了,又何须在乎九死一生。要是再遇见五斗米道,拔剑,干就完了!”

    陈静沉思之间又道:“眼下桃花村为魏秦边界,前番胡车乌苏命丧于魏地,尉迟敬天又擒走了秦将花乞伏,要是五斗米道入秦,秦人攻魏,只怕已经箭在弦上了!”

    “倘若,秦人攻魏。魏人又从燕人手中拿回了北山关,只怕燕国又坐不住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山雨欲来啊!……”

    陈静说道之际,遥想幼时一些往事,眼下还真不能与魏人为敌。

    若是眼下与魏人为敌,一者,会伤曹小强与陈旭嫦的心;二者,也正中秦燕两国下怀;三者,更没有十足的理由对狼皮帽下狠手。

    思来想去,即是天意如此,都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能奈天何?

    陈旭嫦一时欢喜道:“要是孙秀领着秦人攻魏,寇道长没有理由不与我等并肩作战!有道家嫡传上清派两位道长使清风斩,即使五斗米道再来,岂有不败之理?”

    陈静摆手轻笑道:“嫦嫦,要是万事皆有你想,那这一个世道,怎么会有五斗米道,又怎么会有‘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万万不可大意!”

    “孟子有言:大而化之之谓圣。只因为他是孟子!与我等而言,要是大而化之,必定命丧于此!”

    陈旭嫦自是点头,之后小米豆汤羹全部下肚,骤起一阵饱嗝。

    陈静遥看夜色,缓缓又道:“土城郡桃花村这一处地方,还真是奇葩至极,青涩的桃果还真如糖果!”

    陈旭嫦喜上眉梢,又满心欢喜道:“静静,是不是真的呀?”

    说时迟那时快,陈旭嫦拉过一树桃枝,摘下一个鸡蛋大的青涩桃果,张口一咬,急切道:“好好吃的桃果,太美味了!这实在是太美味了,这感觉要上天!”

    “想起来了,强强一副大胃口,是不是小时候吃多了这美味的桃果,然后撑大了胃口呢?”

    “要是这样的话,即使再好吃,我还真不能多吃一口,呸,呸呸,……”

第621章 太虚道长曹小强

    陈旭嫦突然觉得:大凡男儿口大吃四方,那是志向远大;要是一个妇道人家口大吃四方就是吃穷了。

    方今天下,无论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各姓名门大族都是朱门酒肉,曹小强虽为陈留王之后,却住着这样的茅草屋!

    虽然是三合院的茅草屋,那也只是茅草屋啊!

    如此,又怎么能大了胃口为曹小强加重一点丁的负担呢?

    况且,眼下曹小强已经失去了双臂,更要为曹小强分忧。

    一念是善,从今往后,当吃一碗饭的时候,眼下只得吃小半碗。

    所以,入口的这一个桃果必须得丢,以后也只能看看,倘若再摘桃果入口,必定得先剁了双手。

    陈旭嫦扭头之间,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糊弄陈静道:“小孩子才吃糖果,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如何能像一个小孩子?又如何能像一个小孩子沉溺于糖果?静静,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陈静顿觉陈旭嫦反常,支支吾吾道:“嫦嫦,是不是?或是?又或不是?你让我怎么说呢?诶,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陈旭嫦却是喜笑颜开,紧接着玄色斗篷一旋,转身回了堂屋。

    陈静旋即仗剑一旁,看这一处荷塘,又想起陈旭嫦年长之后的一些旧事,一时确实不知道该说岁月无情好,又还是岁月有情好。

    陈旭嫦回到堂屋之后,缓缓掏出手绢与曹小强轻抹额上汗迹。

    刘一谷与寇谦之见势,兴许陈旭嫦在旁,曹小强能早一刻醒来。

    寇谦之佯装一个哈欠,又伸了伸老腰,嚷嚷道:“刘一谷,走,咱们先出去透一透气,让谷主看护一时半会。谷主,此刻就有劳你了。”

    陈旭嫦难得有此独处的机会,旋即抱拳只道一个字:“好!”

    寇谦之与刘一谷大踏步奔出了堂屋,而后又往荷塘边步了过去。

    寇谦之拂尘一扬,轻声又与陈静道:“道友,曹大侠的脉相,贫道第一次得见,不知是福还是祸!”

    陈静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抬望眼之间,急切又道:“寇道长,尽力而为即可。余下皆是天意。”

    寇谦之只道:“善哉,善哉!”

    刘一谷见势,急切道:“谷主,依你之见,前番五斗米道从桃花村逃走,一定就会去秦国生事?”

    刘一谷百思不得其解,原本孙秀把五斗米道集结于魏国境内,要是一时又去秦国,秦国君臣又会怎么想?难道就不怕变成晋国第二?

    对于孙秀这样一个烫手山芋而言,那就是一把双刃剑。况且,世人明知孙秀也非等闲之辈。

    刘一谷觉得:要自己是秦国姚天王,一定得找一个理由先打发孙秀去别处,最好去折腾别国。

    陈静仗剑一横,道:“刘一谷,眼下要你是孙秀,不去秦国生事,会去哪一国?凉国,八竿子都打不着!燕国又或者大燕国,这不是回头路吗?晋国,眼下他甘心吗?我等身在魏国,他又回得来吗?”

    刘一谷觉得陈静好像也言之有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离秦国最近,紧接着若有所思道:“但愿‘鬼军’能早一刻归来,都已经出去整整一天了,可千万别正面遇见了孙秀,那可真的会误了大事!”

    寇谦之拂尘一扬,来回掐算了一阵子,字字珠玑道:“刘一谷,天命有归,‘鬼军’在孟婆江北之地无大碍,宽心即好,宽心即好啊!”

    刘一谷长舒了一口气息,越女剑一收一旋,又道:“寇道长一言,心慰,心慰,我心宽慰啊!”

    “待五斗米道诛杀殆尽,我刘一谷也可安心回孟婆江南之地,与这颠沛流离的日子道一句珍重了!”

    “想我堂堂正正的刘家人,被五斗米所害者甚众。刘文之还助纣为虐,实在让刘家人不耻,让天下人都看咱们刘家人的大笑话了!”

    刘一谷眼中一闪温润之光。

    寇谦之自是轻抚拂尘,悠悠又道:“但得天下早太平,可别驱走老虎又来恶狼,那才是大不幸!”

    陈静闻言一怔,又多看了一眼寇谦之,打趣追问道:“寇道长,要是五斗米道是虎,何为狼?”

    寇谦之拂尘一扬,摆手一通轻笑道:“道友,如此折煞贫道了。贫道要有那么能,道家嫡传上清派又怎会有今日这般颓废?终归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哎,……”

    “上善若水,但愿以弱能胜强。道家嫡传上清派或许就在这一个陆家破孩子身上了。贫道的身份,以后又如何能多抛头露面呢?”

    陆修静在梦呓中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又是一连串咕噜声,像山涧林泉,像绿洲溪流,……

    寇谦之扭头道:“道家嫡传上清派不能亡。即使在某一天,世道沦丧不尊道佛,不是亡在我辈之手,贫道心愿已了,心愿已了啊!”

    刘一谷打断话茬子,仰望星空又道:“天道就似这一方夜空,而我等只是点缀在夜空的一颗星光,兴许也都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罢了!”

    “眼下能活着就好!又怎能挂念太过于长远的事!寇道长,倘若五斗米道右护法释远领着秦人攻魏,要不要与我等合力助魏灭秦?”

    寇谦之支支吾吾道:“刘一谷,这,这,这,没这么巧的事吧!”

    刘一谷冷冷又道:“寇道长,我等皆不是魏人,你这一个曾经的魏国国师,可不能弃了魏国!要是遇见释远,你可得大义灭亲啊!”

    寇谦之眉头一皱,之后一脸虚汗,支支吾吾又道:“这,这,这,还得容贫道思量思量!清风斩要是斩错了人,贫道罪过也大了!”

    陈静悠悠又道:“刘一谷,看你把寇道长吓得,孙秀又还在,那里轮到释远领着秦军攻魏?况且,释远又为魏国拓拔皇族,是吧?”

    寇谦之点头又道:“道友说的极是!要是释远领秦军攻魏,早晚要被魏国宗室寻一个理由,削了他的宗籍。要是裹挟而下嘛,那就得看魏国天王大度不大度了,……”

    不过,寇谦之还是希望释远做事不要太过,否则他日入魏,被魏人耻笑,那会滑天下之大稽。

    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释远这样的拓拔氏皇族而言,就只能当他是一个子侄辈。

    无论释远眼下怎么样,先前的师徒之情,确实不容改变。

    寇谦之一言,让陈静又想起一些往事,之后只道:“释远终归也曾是佛门中人,心善比刘文之。自古以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下所言,寇道长以为如何?”

    寇谦之拂尘一扬,点头道:“道友说的极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贫道也曾渡他向善,善哉!”

    就在这一个时候,曹小强先微微张口,之后高声疾呼道:“了尘大师,不要走,你不要走,……”

    “不要走,你不要走啊,……”

    “……”

    陈静三人急切奔回了堂屋,陈旭嫦轻抹虚汗,急切道:“强强,强强,嫦嫦在这,不走,不走,……”

    曹小强挣扎了好一阵子,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满脸虚汗又失去了双臂,只得任由陈旭嫦轻抹。

    “道友,道友,你终于醒了啊?贫道可守了你一日一夜了,……”

    “曹大侠,曹大侠,……”

    “曹小强,曹小强,……”

    “……”

    曹小强见陈旭嫦热泪盈眶的样子,挣扎了几回,也没挣扎起来。

    陈旭嫦见势,急忙扶正了曹小强,之后端上刘一谷递来温温的小米豆汤羹,柔柔道:“一天一夜了,先吃完了它,有话慢慢说!”

    曹小强抬望眼之间,见一众人等坚韧的目光,径直埋头一口急过一口小米豆汤羹,很快就吃完了。

    曹小强长舒了一口气息,又看了一看双臂,摇了一摇肩胛骨,两边都是空荡荡的袖子,紧接着又意味深长道:“方才,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中那一个老仙人自称:了尘大师。也说我与道家有缘,……”

    寇谦之闻言面有八分喜色,旋即打断话茬子,得意笑道:“诸位道友,贫道前番算得可准?曹小强既然与道家有缘,只要入贫道道家嫡传上清派,也算后继有人了!”

    曹小强又急忙打断了寇谦之的话茬子,摇头叹气道:“寇道长,了尘大师之道,与五斗米道,与道家嫡传上清派皆不太相同,……”

    寇谦之极其不服气,道家嫡传上清派都不算一回事,那还了得,急切追问道:“那又是何道?”

    曹小强环视一众人等,字字珠玑道:“太虚道!”

    寇谦之摇头,拂尘轻扬,冷冷又道:“贫道熟读道家经典,从来没有一个叫‘了尘大师’的道友,更没有叫‘太虚道’的分支。……”

    曹小强急切又道:“寇道长,这了尘大师何其了得。这就好比曹某人没见过上十八代祖宗的音容笑貌,不能说他们没活过。从今天起,贫道曹小强,就是太虚道长!”

第622章 曹小强梦中了尘

    陈旭嫦闻言自是眉头深锁,又小心翼翼的轻拭了一回曹小强的抹额之后,长叹一声道:“多昏迷了一时半会,当真就不知东西南北了!”

    曹小强先骤起一阵尴尬,而后眉头轻舒,镇定道:“谷主,从即刻起,曹小强之名在胭脂亭消亡。从今而后,只有太虚道长,幽嫣谷墨家六弟子曹小强他人已经死了!”

    曹小强抬望眼之间,又见屋角边竹案台上的两把越女剑,极其镇定道:“贫道已无双手,又不能用嘴咬住剑锋上阵又或者使道法。从今往后,越女剑,你还是拿走吧!”

    曹小强骤见陈旭嫦一副欲哭无泪之态,一时确实又无可奈何。

    如今,没有了双臂,自然就没有了双手,不能上前抹平陈旭嫦的双眼,与其今后长痛,不如眼下一刀两短,短痛以示老死不相往来。

    况且,拓拔氏魏国已经用掉了曹氏魏国之国名,夏侯玄德指望着光复魏国,这一次真的落空了。

    而且,从古至今,从今往后,没有一国之主会没有胳膊!

    历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以使越女剑见长,如今没有了胳膊,又如何能再当幽嫣谷墨家弟子?

    这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七人已有五人亡于孙秀无声之雷,与使剑见长的弟子说来,失去双臂等同于成了废物,幽嫣谷墨家要是不亡,只有寄希望于下一代弟子了。

    既然寄希望于下一代弟子,手中的两把越女剑,自然得交出来。

    毕竟在梦里,了尘大师说了,将来有一天,还会有一个长相奇特的人来继承太虚道长的衣钵。

    兴许,太虚道一门,今后又将声名鹊起,那也算不枉此生。

    如今没有了手臂,如何能再娶陈旭嫦呢?幽嫣谷墨家大仇未报,又如何能以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况且,一个人碍事也就罢了,又如何能碍住陈旭嫦的大事!

    曹小强也不想因为这一份情缘坏了幽嫣谷墨家之名,更不能让养育之恩的师傅老人家含恨,更不能让死于无声之雷的众师兄汗颜。

    思来想去,如今失去了双臂,紧接着就失去了娶陈旭嫦的念头。

    失去双臂,缘尽情了!

    遥想前番刚悟出的越女剑新剑招,要是陈旭嫦今后遇见合适的弟子,大可传之于下一代弟子,也算是对幽嫣谷墨家尽了最后一份力。

    曹小强一时思索已定,缓缓开口道:“谷主,附耳过来,贫道有紧要之事,只能告之于你一人!”

    陈旭嫦面上骤起三分喜色,旋即贴耳上前,渐渐眉头深锁。

    又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曹小强冷冷道:“谷主,贫道已是太虚道长了。旧时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贫道从今往后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也与幽嫣谷墨家情断缘尽!”

    “这一些年,贫道细细想来,还对得起幽嫣谷墨家,还真的没有给幽嫣谷墨家丢脸,不负师傅她老人家以及各位情同手足的师兄,……”

    陈旭嫦嗔怒之际,一边捶打曹小强心窝,一边嘶哑道:“你,你,你,你让小师妹我说什么好!要说你什么好!我不图你百里红妆,也不图你曹家陈留王之名,……”

    曹小强极速把头扭到一边,打断话茬子又道:“谷主,你就当贫道之前是一个纨绔子弟,不,穷困如此,又怎么算是纨绔子弟呢?就当贫道是一个偷心的贼吧!如今,贫道把良心还给你,谷主,珍重!”

    陈旭嫦埋头在曹小强心窝处,抽泣道:“你是一个大混蛋,你就是一个大混蛋,你就是一个天大的大混蛋,更是一个大傻子,……”

    陈静三人一时面面相觑,想不到曹小强醒来之后,却这样快刀斩乱麻对待陈旭嫦,确实大吃一惊。

    不过,要是将心比心替曹小强想一想,也觉得情有可原。

    没了双臂,如何与陈旭嫦并肩作战?用嘴使剑,那是不可能的!用脚使剑,又用什么来走路呢?

    结果无非造化弄人,终归只是一场心酸至极的有缘无分!

    今后受苦受煎熬的,除了曹小强之外,必定还有一个陈旭嫦。

    先前生死相依,数次并肩作战的人,说散就散,自是千难万难!

    陈静一时也无法安慰陈旭嫦,遥想起幼时一些往事,即是缘分天注定,天意如此,又能奈天何?

    况且,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又如何能逆天而行?

    刘一谷与寇谦之见势,手足无措更是无可奈何,只把目光在陈静与陈旭嫦之间游离不定。

    “纯依香儿女侠,你看这,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我刘一谷,还想着曹大侠的喜酒呢,……”

    “道友,道友,你倒是说一句话吧?倒是说一句公道话啊!……”

    陈静一时确实无言以对。

    陈旭嫦依旧埋头在曹小强心窝处,从抽泣之声变为“呜呜”,之后又从“呜呜”变为“哇哇”,……

    陈静与刘一谷、寇谦之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之后三人极速离开了堂屋,又闪去了荷塘边上。

    刘一谷叹气道:“造化弄人,终归还是造化弄人啊!多可惜的一对人儿,可惜,多可惜了啊!”

    寇谦之又道:“道可,道非,常道。这又让贫道说什么好啊!”

    陈静抱拳与寇谦之道:“寇道长,曹小强今后,就拜托你周全万一了。幽嫣谷墨家大仇未报,咱们与五斗米道的恩怨已久,亦是生死未卜。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寇谦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罢了。道友,你且放宽心,只要贫道还活着,凡是道门中人,就没一个道士敢来伤害曹小强。”

    “改日,贫道就托人在此建一个道观。既然曹小强道友自称太虚道长,那么这一个道观,那就叫它太虚道观了。道友,你看如何?”

    刘一谷闻言,急切又道:“寇道长,好啊,好啊,好啊!太虚道观有太虚道长,太虚道长传太虚道,无人能出其右,堪称千古第一!”

    陈静微微点头,镇定又道:“一切都听寇道长安排!桃花村,本就是寇道长与太虚道长的魏地嘛!”

    就在这一个时候,陆修静在陈旭嫦的哭泣声中惊醒,之后从草堆里跳起三尺高,在眼神朦胧中大骂道:“哭什么哭?哭什么哭?谁哭什么哭?是丧爹了?还是丧娘了?……”

    “哇哇,哇哇,哇哇,……”

    陈旭嫦闻言嚎啕大哭更甚,堪比丧了亲爹、丧了亲娘!又或者堪比丧了拣养之娘、收养之娘!

    陆修静轻抹睡眼,扭头看见堂屋内的一幕,旋即闭嘴,又往荷塘边上奔了过来,凶了一眼寇谦之,轻声又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把曹大侠治坏了?你看,谷主哭得有多伤心!哭得贫道心尖尖上,都是‘扑通、扑通’的了!”

    寇谦之眉头一皱,拂尘轻扬,白了一眼陆修静,淡淡说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就知道瞎说!”

    “要是贫道把太虚道长治坏了,贫道无非背负一次骂名,谷主无非承受一次生离死别之痛!这倒好,可是一辈子的相思之苦!”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如今一物降不住一物。一人收回了心,一人又不愿收回了心,终归只会是一场蹉跎,罪过,罪过,……”

    陆修静极速打断话茬子,急切追问道:“太虚道长,什么鬼?”

    寇谦之白了一眼陆修静。

    刘一谷又从头说了一遍,陆修静一时释然道:“好,好,好!太虚道长,太虚,确实太虚幻了!……”

    陈静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旋即插话道:“陆道长,这有什么太虚幻的呢?大凡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咱们虽然都没有见过了尘大师,可是在下年幼时梦中所见的绿珠姐姐,梦授错负轮回剑法。孙秀不是见过绿珠吗?咱们没见过的人与事,不等同于没有发生过啊!”

    陆修静还是摇头叹气道:“纯依香儿女侠,方才你所言,也太虚幻了。子不语怪力乱神!看来,怪力还真的乱不了神,只会乱人心智!”

    寇谦之又白了一眼陆修静,冷冷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可得早一日把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立起来,眼下又多了一个太虚道。道家嫡传上清派,任重而道远啊!”

    陆修静“上善若水”轻摇三次,之后“道法自然”轻摇三次,而后又一通轻蔑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可不许欺负贫道年幼!再说了,贫道就是初升的太阳,而你,已经快夕阳西下咯!既然是初升的太阳,必定也会经历如日中天!”

    寇谦之拂尘轻扬,冷冷又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还知道你是初升的太阳?贫道曾经与葛道长相比,那也是初升的太阳!”

    “结果又怎么样?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早晚也得步贫道后尘。哈,哈哈,哈哈哈,……”

    陆修静闻言不喜。

    突然,从远方闪回来了一身血迹斑驳的“鬼军”,刘一谷大吃一惊。

第623章 大秦巨姚余袭魏

    紧接着一众人等抬望眼,在土城郡方向骤起漫天火光,之后更有军士喊杀声与战马撕鸣声。

    陈静眉头一皱,道:“刘一谷,你看,想必黑旗秦军已经绕过桃花村,秦人攻魏已经开始了!”

    就在这一个时候,又从不远处的夜色里策马扬尘来了一行血迹斑驳的狼皮帽,领头的正是独孤达。

    独孤达斜身下马,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诸位大侠、诸位高人,末将受太守大人之令前来,请救一救土城郡的万千乡民与魏**士吧!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无辜的啊!……”

    陈静急切追问道:“独孤将军,土城郡所为何事?快快说来!”

    孤独达血迹斑驳的弯刀入地一尺,长叹一声道:“秦人攻魏,秦人攻魏,秦人攻魏了!顶上三道使道法为前军先锋,黑旗秦军又紧接其后,摧枯拉朽,城破就在当下!”

    寇谦之闻言一脸冰霜,越担心什么,越会来事,急切追问道:“独孤将军,眼下,秦国何人统军?”

    独孤达仰望夜空,一双血红的双眼一眨一眨又一眨,紧接着长叹一声道:“五斗米道道士自然是孙秀领头,黑旗秦军以秦国姚天王之幼弟,秦国大秦巨姚余领头!”

    陆修静“上善若水”轻摇,打趣问道:“大秦巨?这又是什么鬼?”

    独孤达长舒了一口气息,先缓了一小会儿,之后镇定又道:“秦国本在中原腹地,又自以为先前秦国正统。这一个姚余,若以晋国规矩本该尊为‘亲王’;若以魏国规矩本该尊为‘大王’;刻意与众不同,尊为‘大秦巨’。不过,以末将派出去的斥候探得的消息,只怕姚余生了一己之私,想借五斗米道之势起事!”

    刘一谷旋即轻笑道:“既然大秦巨姚余是秦国的乱臣贼子,即使咱们杀光了黑旗秦军,一者与土城郡解围,二者为秦国除害,三者与五斗米道釜底抽薪!百利而无一害,这事越来越有趣,着实有趣,……”

    独孤达急切又道:“诸位大侠,诸位高人,末将还望诸位早行。早一刻与土城郡乡民与魏**士解围,也便少一些无辜伤亡,……”

    陈静遥看堂屋内陈旭嫦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轻声道:“若是我等都去,曹小强凶多吉少;若是只去一半,吉凶参半;若是不去,如何能让五斗米道胡作非为?这,……”

    刘一谷环视了一周,满面笑容,又道:“诸位请放心,我刘一谷也在曹小强这住了一些时日,也知道一些门道,留曹小强一人于此,必定万安!不会有半分差池!”

    刘一谷言毕,极速转身奔去了堂屋,之后又与陈旭嫦、曹小强轻声说了几句,各自点头不语。

    陈旭嫦先抹了一抹眼角,紧接着极速收住了哭泣声,之后起身拿过角落竹案台上的两把越女剑。

    “强强,剑在人在。从今往后,小师妹我就使三剑,都替你去!”

    “……”

    曹小强没有吱声一字半句。

    刘一谷拉起又背过曹小强去了西厢房,之后又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刘一谷才又满面笑容的奔出了西厢房。

    陈旭嫦一时手仗三剑,玄色斗篷一旋,极速吹灭堂屋中的烛台,之后轻抹眼角,紧接着急步奔到荷塘边上,急切又道:“静静,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这一次,要是不杀光了五斗米道那一群臭道士为强强报仇,我,我,……”

    陈静急切打断话茬子,悠悠道:“嫦嫦,不急,不急,不急。眼下依然敌众我寡。孙秀明知我等在桃花村,却绕过桃花村去袭郡城,若我等再去郡城,不正中下怀?”

    陈静急切又道:“独孤将军,你可知五斗米道道士与黑旗秦军的中军大帐、又或者帅帐在何处?”

    “眼下,五斗米道道士与黑旗秦军合二为一,奔袭不可能。大秦巨身份不同,不可能无落脚之处。”

    “……”

    独孤达沉思之间,似有所悟,开口道:“末将侥幸杀出血路之后,好像看见有一处排场很大!但是,不像中军大帐,也不像帅帐!”

    陈静自是窃喜,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环视了一众人等。

    寇谦之拂尘一扬,长叹了一口气息,急切又道:“贫道愿听道友差遣,秦人已杀入魏境。贫道曾为国师,又如何能不出手相助!”

    陈静闻言自是微微点头,而后镇定道:“既然五斗米道与黑旗秦军合二为一,咱们兵分两路,就算‘围魏救赵’,以解郡城之危!”

    独孤达面上骤起三分喜色,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巾帼不让须眉。愿听‘围魏救赵’之策!”

    陈静这一年来,也见惯了多次两军杀戮,又或者是屠城。没吃过猪肉,不等同于没见过猪跑。

    “刘一谷,劳烦你打头阵。黑旗秦军就交给你与‘鬼军’了,……”

    “好,大秦巨的黑旗秦军要是遇见‘鬼军’都会变为孤魂野鬼,……”

    “待刘一谷引回了五斗米道,寇道长、陆道长的清风斩可万万不能手软,这可是道家嫡传上清派正名的大好时机,道家嫡传上清派二道联手御敌,之前没有过吧?”

    “纯依香儿女侠说的极是!贫道在想,这一个糟老头子,会不会拖了贫道的后腿。啧啧啧,……”

    “道友,你看这一个陆家的破孩子,还嫌弃老人家。待会儿,要是让贫道见你偷闲,有你好看!……”

    “两位道长,先别吵了。嫦嫦,你与我,见机行事!这一次,万万不可放跑了五斗米顶上三道!”

    “好,这一次,就依静静!”

    陈静安排完毕,独孤达尴尬在一旁,急切追问道:“纯依香儿女侠,末将,末将愿听差遣啊!”

    陈静仰头轻笑道:“独孤将军,方才你不是说看见排场很大的那一处地方吗?眼下,你就与刘一谷合二为一,就兼向导官吧!”

    独孤达极速拔起弯刀,毕恭毕敬抱拳道:“末将,得令。”

    旋即,转身与随行的狼皮帽厉声大喝道:“众军听令:杀回去!”

    独孤达弯刀一扬,飞身上马,刘一谷领着“鬼军”紧随其后。

    陆修静极速收起了折扇、寇谦之也极速收起了拂尘,紧接着斜身一跃上马,又紧随刘一谷其后。

    陈静见走了一众旁人,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久浮心头,之后悠悠又道:“嫦嫦,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如今,天意如此,得顺天意而行,要是再苦苦煎熬,最后只会苦了你一辈子,都释怀吧!”

    陈旭嫦闻言自是眉头深锁,与曹小强相处了这一些年来,又怎么会不明白曹小强的心思。

    眼下,无非新仇旧恨未了,失去双臂如何能碍着秉承“天志”。

    沉思之间,镇定道:“静静,待这一次杀光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为师傅她老人家、为诸位师兄报仇雪恨之后,再收下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再把幽嫣谷墨家交给下一代弟子,就能与强强相伴相随了。”

    “要是到那一个时候,强强还要修道,那我也修道!如果强强不修道了,接他一起回桃花源中,再也不过问世间之事,相忘于江湖!”

    “静静,到那一个时候,要是下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不中用,你这一个足可为幽嫣谷墨家弟子师祖辈的高人,可得暗中周全他们。这也是我与世外的唯一不舍之处!”

    “静静,你可得答应我!静静,你我相遇一场,情同姐妹。我从来也没求过人,这一次,求你了!”

    陈静闻言先是一怔,要是万事都由人想,那么,这一个世道也就不会这么乱糟糟的了,计划赶不上变化,故而:想欲圆而行欲方。

    眼下,即使又说出幼时的那一些往事,一不合时宜,二也无用。

    毕竟,陈旭嫦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先前口中说“姥姥”的那一件事。

    在陈旭嫦看来,兴许,也只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而已。

    陈静见陈旭嫦眼中一闪温润的目光,长舒了一口气息,又不得不安慰道:“罢了,罢了,罢了。眼下大敌当前,先诛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在说。有朝一日,都能如愿!”

    陈旭嫦闻言,面有三分喜色,旋即轻笑道:“我就说嘛,静静最好了。静静都会答应我的!”

    陈旭嫦言毕,斜身上马,马缰绳一张一弛之间,大喝一声“驾”,已然策马扬尘直奔数十步之外。

    陈静仰望夜空,星星还是那一些星星,月亮还是那一轮月亮,物是而人非,事事又还喋喋不休。

    旋即,白纱白袍极速一扬,缓缓透过全新的面纱斗笠,斜身一跃上马,策马扬尘紧随陈旭嫦。

    没过一小会儿功夫,入耳皆是魏秦两军惨烈无比的哀嚎。

    “秦人狼子野心,……”

    “魏人怂货,……”

    “杀,杀光了黑旗秦军,……”

    “杀,杀光‘黄金八部’,……”

第624章 大秦巨姚余出刀

    火光渐近,火光渐明。

    独孤达领着一行狼皮帽已经紧随“鬼军”其后,“鬼军”就似一张巨大的铁耙犁大地,来回攻杀之间,已经倒下了一大片黑旗秦军。

    噗嗤、噗嗤、噗嗤,……

    昙花骤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人闪马跃之际,最后又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陈静在远处看得明白,独孤达使的弯刀刀法极似“移形换位”。

    独孤达有了一众人等为援,就有了十足的底气,弯刀前后左右张弛之间,一收一旋也越战越勇!

    顷刻之间,命丧于独孤达弯刀下的黑旗秦军“扑通”倒地不止,就似落地的一个又一个黑果子。

    刘一谷早就已经杀进了黑旗秦军之中,动静也不小,近身的黑旗秦军就只像是一张张飘零的枯叶。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

    刘一谷一闪身影过处,飞沙走石灭火把,飞沙走石万箭穿心。

    黑旗秦军一时无人能阻挡刘一谷其势,在最为显眼的一面旌旗“大秦巨”下,黑旗秦军越围越多。

    紧接着,四方又吹响了一长一短、两长两短的牛角号。

    刘一谷闻声自是暗喜,只要黑旗秦军与五斗米道道士回援,此地必定又将是一场大战;要是黑旗秦军与五斗米道道士不回援,那也极其好办,就先杀死大秦巨姚余。

    要是大秦巨姚余死了,这一场袭魏之战,秦人注定就是输家。

    刘一谷也不相信五斗米道忍得住性子,要是大秦巨姚余暴亡,五斗米道必定会开罪于秦魏二国。

    要是五斗米道助大秦巨姚余拿下了魏国土城郡,秦国姚天王兴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少,无论大秦巨姚余是否有私心,土城郡到手那也是秦地。

    估摸着之后,秦国姚天王再找一个理由诛杀大秦巨姚余,得地而失人,也可让魏国死无对证。

    似此,在“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中,这也是常有的事。

    就在刘一谷与独孤达攻杀黑旗秦军之际,从黑旗秦军中极速闪出一排又一排手持九尺长矛的勇士。

    不远处的黑旗秦军自以为: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

    要以九尺长矛去对付“鬼军”手中的菜刀、柴刀、镰刀、剪刀之类的兵器,自以为是绰绰有余。

    确实,最开始的时候独孤达与狼皮帽手中弯刀在步步后退,“鬼军”在攻杀之中也慢慢的收缩。

    毕竟,黑压压的天色与火光中黑旗秦军人影比起来,依然敌众我寡。即是敌众我寡,得先存身。

    只要不被黑旗秦军伤着,一时半会之后,黑旗秦军伤亡更多。

    刘一谷见势不妙,又一闪身影而过,义无反顾的急步奔上前。

    紧接着,胸腹中的力量再一次从涌泉穴而上、百会穴而出,与此同时,双掌托天而起。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

    近身的九尺长矛一时又如一阵又一阵飘飞的芦苇棒子,纷纷扬扬如残雪,之后“哐当”落地不止。

    就当刘一谷出掌杀出一条血路之后,“鬼军”趁势一涌而上,再一次逼近大秦巨姚余的旌旗。

    就在黑旗秦军的最中间,护着一个虎背熊腰又浓眉大眼的汉子,此人正是秦国大秦巨姚余。

    大秦巨姚余一身黑盔、黑甲,黑色盔缨下又是黑色北斗七星大氅披风,手持一口精致的鹿角弯刀:鹿角弯刀刀鞘镶金、刀把镶玉。

    大秦巨姚余有一些短髯,短而浓的一字须,像是一个英雄人物。

    虽然大秦巨姚余长得让人极其放心,但是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大奸似忠之辈又比比皆是。

    人心都隔着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比如在秦国一分为八之前,一个个“天王”都曾经是秦国的忠臣良将,但在墙倒众人推之后,一个个又都变成英明无比的“天王”。

    君不君臣不臣,自然国不国。

    就在这一个时候,突然从大秦巨姚余身边飞奔闪出了一排五个虎背熊腰的将校,手持亮晶晶的弯刀一收一旋,奋力攻杀狼皮帽。

    孤独达所领狼皮帽,在步步后退之间,又一次次的昙花一现,哀嚎声中一个个如山石滚坡倒地。

    “大魏国,拉基阿路!……”

    “秦人狼子野心,……”

    “拓拔天王,拉基阿路,……”

    “秦国姚天王,不得好死;秦国大秦巨,也不得好死;……”

    “埋汰旮旯,杀光魏国人,……”

    “马拉个巴子的,魏人无耻,魏人请他国之人助战,无耻至极!……”

    “马拉个巴子的,难道秦人就不无耻了?偷袭不说,还借五斗米道之势,更是厚颜无耻,……”

    “……”

    独孤达在两军骂阵中,一时又不得不且战且退,弯刀一收一旋之间,极速往“鬼军”靠近。

    “鬼军”见势大为不妙,旋即各自背靠着背,左右攻杀之间,往五个黑旗秦军将校又突然围了上去。

    紧接着,左边一个“鬼军”先劈了黑旗秦军将校的“精明穴”,右边一个“鬼军”紧接着入胸穿肺。

    虽然“鬼军”这一些兵器看起来与乡民手中的菜刀、柴刀、镰刀、剪刀无二,但是这一些兵器能穿甲破胸,非比寻常将校所使的兵器。

    正所谓:大道至简。

    “嗷嗷,嗷嗷,嗷嗷,……”

    五个黑旗秦军将校骤起一阵阵哀嚎,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九处“鬼军”合围之下,弯刀“哐当”落地而亡。

    大秦巨姚余在远处看得明白,径直有一些慌乱,左手一扬,疾呼道:“牛角号,吹起来,都吹起来,不要停,不要停,通通不要停!”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五斗米道要是再不回援,从今往后,休想在秦国立足!”

    “……”

    大秦巨姚余言未毕,其身后又骤起了一阵又一阵一长一短、两长两短的牛角号,不过这一次,比方才更为着万急,也更为久远。

    刘一谷见势,收起双掌,旋即拔出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而出,右脚一沉,借力使力一跃,越女剑剑锋直取大秦巨姚余的咽喉。

    刘一谷虽然失去了九环大刀,先前与曹小强交厚,虽然使不了北斗七星剑阵那样的招式,但是越女剑上的招式一个都不会落下。

    以刘一谷想来,眼下要是以使九环大刀的招式来使越女剑,更能攻其不意、出其不意。

    正当刘一谷出剑之际,大秦巨姚余并没有闲着,旋即弯刀一扬,一道嗜血的刀光而出,之后凌空一劈,落地骤起三尺宽、九尺高的一绺飞沙走石,如箭直射刘一谷。

    嘭嘭、嘭嘭、嘭嘭,……

    刘一谷见势大为不妙,看来姚余身为秦国大秦巨,确实不似一般纨绔子弟,多少也有一些真本事。

    这一个世道,大多数人只要有一些真本事,就按捺不住一股挥之不去的蠢蠢欲动,想着更进一步。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

    又让刘一谷说什么好呢?

    天道沦丧的世道,讲仁义礼智信反倒会没命、反倒会活得不如一条狗,谁又会去讲仁义礼智信?

    刘一谷突然觉得:越女剑向来秉承“天志”,如今又手握一把越女剑,确实也该拨乱反正!

    要是人人都不讲仁义礼智信,这一个世道就是禽兽的世道,生而为人,又如何能与禽兽共舞!

    旋即,左脚凌空一蹬右脚,右脚凌空再一蹬左脚,越女剑极速往后虚晃一式点剑剑气,借力使力身子又极速一旋,凌空往后一翻,又一式虎跃闪去了五步之外。

    刘一谷紧接着极速一式后空翻起身,“鬼军”见势四散分开,左右攻杀近身的黑旗秦军将校与军士。

    独孤达的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在“鬼军”攻杀的缝隙里,趁机极速往左一剁、往右一劈,……

    刘一谷一时双手紧握越女剑,就似手握先前那一把九环大刀,左边一劈,又是一道劈剑剑气;右边再一斩,又是一道立剑剑气,……

    又当刘一谷攻杀近身的大秦巨姚余之际,狡黠一笑道:“大秦巨姚余,想不到吧?今日会命丧魏地!”

    大秦巨姚余怒目圆睁,之后厉声反驳大骂道:“晋国人,居然管起了他国之事!你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不怕成为过街老鼠?”

    刘一谷一声重重的“呸”,紧接着厉声大喝道:“孟婆江北之地,‘天王老子’刘一谷在此,谁敢不服!”

    大秦巨姚余眉头一皱,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大踏步攻杀上前,厉声又道:“服你家祖宗!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越女剑与弯刀重重一击,骤起一阵电光火石,之后你不让我一分、我不让你一毫。

    滋滋、咕嘎,……

    越女剑剑锋与弯刀刀口反复来回之间,刘一谷与大秦巨姚余双双都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第625章 陈旭嫦出三剑流

    刘一谷个子虽不及大秦巨姚余虎背熊腰,但是这一些来,在孟婆江北与五斗米道周旋,九牛二虎之力并不比大秦巨姚余逊色多少。

    刘一谷憋足了力气,又在越女剑与弯刀“咯吱、咯吱”滑动中,轻蔑道:“要说祖宗,无论秦国也好,魏国也罢,都是晋国臣子!秦国姚天王如今占着长安与洛阳不走,这才是最大的乱臣贼子!”

    “我刘一谷身为晋人,自是尔等‘八大天王’的祖宗,自然也是尔等的‘天王老子’,那也名副其实!”

    “怎么说,晋国出自刘家天下,我是‘天王老子’更不会有假!”

    “你要服祖宗,眼下就得先服‘天王老子’,让尔等姚天王交出长安与洛阳二都,才是臣子该做的事!”

    “……”

    大秦巨姚余闻言早就气得脸色发青,原本想私下借五斗米道之势起事,在这乱局中求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如今却遇见似刘一谷这样的高人,确实太过于晦气。

    好比生不逢时,又能奈天何?

    大秦巨姚余先前本受姚天王之命巡视秦国与各国边界的关隘。

    前番正为丧了胡车乌苏,被擒了花乞伏而恼怒,还折了不少黑旗秦军,着实就是一笔赔本买卖。

    虽然,魏国前番确实助秦国吞并了乞伏国,名义上也拿出了北山关。北山关本就是秦国边界的一处烫手山芋,是多国兵家必争之地。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魏国拓拔绍能用计再夺回来,大秦巨姚余虽然万分有恨,但也无处发作。

    倘若再去夺北山关,除了会与魏国掰扯不清之外,还会与燕国、大燕国掰扯不清,实在不划算。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国依然想当这一只黄雀,待燕国与大燕国,以及魏国争北山关争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再趁机夺回来。

    北山关本来就属秦,魏国要是保不住,自然就得“完璧归赵”!

    胡车乌苏命丧魏地,本是秦国之耻;花乞伏被擒,更是黑旗秦军之耻,正当大秦巨姚余无可奈何之际,遇见孙秀为首的五斗米道。

    眼下骑虎难下之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秦巨姚余这才想着要借刀杀人、借刀夺地的好法子。

    孙秀一行人本是落魄入秦,两人一拍即合。不过,事成之后,大秦巨姚余必须得听孙秀差遣。

    于大秦巨姚余说来,孙秀身后的五斗米道几乎无人能敌,眼下趁夜偷袭土城郡,毕竟孙秀信誓旦旦说万无一失,不会有人来插手。

    可是,事情往往就这样奇葩,万无一失又快变成了全军覆没,要是五斗米道再不回援,黑旗秦军早晚会被“鬼军”杀得片甲不留。

    大秦巨姚余怒视刘一谷,轻蔑又道:“祖宗,祖宗你个鸟!连祖宗家业都被人夺了,你还长脸了?”

    “刘家人镇不住汉家天下,谁镇得住,那就是谁家的天下!况且,你不要忘了,汉家天下本也是夺了秦国天下!眼下,唯有我秦国,也只有我黑旗秦军,才配入住中原腹地,尔等皆是不尊王化的蛮夷!”

    “还说什么魏国,那只不过是魏虏;说什么晋国,那只不过南蛮!天下之大,唯有我秦国、唯我秦国姚天王最大!秦国位居天下正中,长安与洛阳尽在秦人之手,该!”

    “非要说‘天王老子’,眼下也该是我大秦巨姚余。余者,年年有余,才是‘天王老子’该有的名份!”

    “似你,一谷?一颗谷子,这不是要让人饿死?那还是老老实实去吃土吧!要是在土里加把盐,那会更够味,还能吃出山珍海味!”

    “大秦万年,姚天王万年,……”

    正当大秦巨姚余大喝之际,顺势往后一个破绽,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冷不丁斜杀刘一谷的右臂。

    刘一谷眼疾手快,越女剑反手一式荡剑剑气,极速斩开了大秦巨姚余的弯刀,旋即一闪侧空翻,立于五步之外,轻笑道:“好,好,好极了!既然掰扯不清,那就功夫上见高低。谁要是赢了,谁就是‘天王老子’,哈哈,哈哈,哈哈,……”

    大秦巨姚余旋即黑色大氅轻轻一拉,紧接着就弃了黑色大氅,黑色大氅上的北斗七星在火光中很快被“鬼军”斩杀出一树树海棠花枝。

    大秦巨姚余现出了一身黑盔黑甲,弯刀一收一旋之间,没有黑色大氅碍事,比先前更为灵活。

    当当、当当、当当,……

    此时此刻,鹿角弯刀与越女剑再一次相接相撞,电光火石不止。

    刘一谷本就使惯了九环大刀,越女剑用使九环大刀的力气下去,一样不输大秦巨姚余的鹿角弯刀。

    如此一来,你一式劈刀、我一式截剑;你一式横砍、我一式抹剑;你一式斜刺、我一式抱剑,……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游走于前后数十步,电光火石不离虎口三寸之处,你不让我、我不输你!

    刘一谷有“鬼军”在一旁周全,再无一个黑旗秦军近身,在这一面旌旗正下方,就只剩刘一谷与大秦巨姚余的打斗最为凶险!

    “我是你家‘天王老子’,……”

    “我才是你家‘天王老子’,……”

    “我是,你不是,……”

    “你不是,我才是,……”

    “……”

    就在刘一谷与大秦巨姚余你来我往的打斗之际,依然没有停止口舌之争。毕竟,手中有刀剑,舌上有龙泉。口舌之快,也如刀剑之快;口舌之胜,也是刀剑之胜。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远处源源不断的冲回了漫天的黑旗秦军!

    又在一路跳跃的火光中,骤起了一个个五斗米道的声音。

    “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休得猖狂!”

    “五斗米道,拉基阿路,……”

    “杀,杀了刘一谷报仇,……”

    “……”

    陆修静率先一闪身影跳出来,蓝白相间的道袍异常显眼,扭头轻笑道:“呔,道家嫡传上清派在此,尔等旁门左道,休得猖狂!”

    说时迟那时快,陆修静长剑出鞘,高声疾呼道:“糟老头,不能躲在暗处不出来!完全没道理啊!”

    “清风斩,斩,斩,斩,……”

    正当陆修静大呼之际,长剑一道三尺宽、九丈长的白光一闪而出,一上一下像极了陀螺,从左往右转三圈、又从右往左转三圈。

    寇谦之也不输气势,从暗地里冷不丁跳了出来,长剑出鞘一道三尺宽、九丈长的白光一闪而出,一前一后也像极了陀螺,从右往左转三圈、又从左往右转三圈。

    陈静在远处看得明白,陆修静与寇谦之在黑旗秦军中就像两个舞者,清风斩斩出的白光就似舞袖。

    清风斩一出,方才吆喝着的五斗米道道士哀嚎遍野,之后长剑接二连三“哐当”落地,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大片怒放的海棠花枝。

    黑旗秦军见陆修静与寇谦之双双使出了清风斩,要不先杀死了陆修静与寇谦之,五斗米道追云逐月剑、“天火之光”通通都使不出来。

    “大秦锐士,得先杀死了那两个臭道士,杀,杀,杀啊!……”

    “马拉个巴子,道家嫡传上清派就是旁门左道,真碍事!杀!……”

    “黑旗秦军听令:杀了陆修静,赏千金、封千户侯;杀了寇谦之,赏千金、封万户侯;……”

    “……”

    黑旗秦军呼喊声就如夏日里的孟婆江浪,各自挥舞着弯刀一涌而上,陆修静与寇谦之面有三分菜色,清风斩只能斩杀修道之人,黑旗秦军手中的弯刀,会劈死人的!

    就在这一个时候,陈旭嫦一闪身影跃于陆修静与寇谦之中间,疾呼道:“陆道长、寇道长,不要走远了!五斗米道交与两位,黑旗秦军近身一个死,近身两个亡,要是近身一大片,越女剑先杀他一大片!”

    陈旭嫦言毕,先是一闪寒光剑影而出,张嘴平咬在剑柄处,旋即两闪寒光剑影斜持左右。

    黑旗秦军见势,确实先愣住了一小会,使一把剑的人,太多;使两把剑的人,也有;如今这样使三把剑的人,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先前,曹小强告之了越女剑新招式的精妙之处,要是又以无上快剑的招式使出来,威力倍增!

    说时迟那时快,陈旭嫦极速一式“移形换影”,以无上快剑的招式使出一分为二又不同方向的剑招,一式抹剑剑气,一式平剑剑气;一式截剑剑气,一式荡剑剑气;……

    就在“移形换影”中,口中那一把越女剑虽然使不出剑气,但是剑锋所过之处,依然能够一剑封喉。

    近身越女剑的黑旗秦军就像烈火中的一根又一根爆竹,在声声哀嚎声中,弯刀“哐当”落地;黑盔黑甲“扑通”倒地,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又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陆修静与寇谦之见势,先长舒了一口气息,一时如释重负!

    陆修静却疑惑道:“糟老头子,同使清风斩,为何你的人头要金贵十倍!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第626章 拓拔绍见机行事

    “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事到如今,还有兴致说笑话。得,得,贫道谁都不服,眼下就服你了!”

    寇谦之言毕,微微闭目,紧接着又默念一通之后,二指向极速上一滑,疾呼道:“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清风斩!”

    就在寇谦之长剑一收一旋又如陀螺急转之际,清风斩使出的那一道白光骤变为九尺宽、五丈长!

    陆修静见状大吃一惊,这清风斩使的确实让人解恨,如此一来,五斗米道想要近身,难上加难!

    平日里,看寇谦之一副柔弱至极的样子,莫非这就是圣人说的大智若愚,又或者以柔克刚?要么算是道家:大象无形、大希无声?

    陆修静一时极其疑惑,万分不解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居然深藏不露!得,得,得,都被你一副假象给骗了,你就是一个骗子!”

    寇谦之冷冷又道:“道祖老子有言:高以下为基。大凡高手,自己的位置都放得很低下。一者,刻意不让人入眼,是为避开无谓之祸;二者,更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就好比做买卖的行商,马无夜草不肥;又好比做买卖的坐商,闷声发大财!谁要是声张,那必是浪得虚名之徒、虚有其表之辈!”

    “正是:道可,道非,常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可懂?……”

    陆修静眉头一皱,修道之人居然拿商贾说事,确实匪夷所思。

    眼下,清风斩强了十倍,黑旗秦军要寇谦之的脑袋封万户侯,也是一目了然的事,不用再怀疑。

    寇谦之能做到国师之位,确实还真有本事,不是靠释远五斗米道之威,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此,也不愧有一个“谦”字!

    不过,陆修静突然觉得:这一些年来,也从来没有荒废道法,无非就是喜欢飞檐走壁、上房揭瓦,或者在最为显眼的地方轻摇一回“上善若水”,又或者“道法自然”。

    以现在看来,虽然被众人尊之为“一枝独秀”,确实浪得虚名了!

    名可名,非常名!

    从今往后,确实还得静心去修道,要是连寇谦之这样的糟老头子都比不过,那么一定愧对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也愧对“一枝独秀”之名,更是愧对一个“静”字!

    人如其名,修静,修静!修静者,修道之人更得心静如空谷、心如止水,如此,才能得悟大道。

    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其实有时候也用不着三人。

    眼下寇谦之就大可为师矣。

    陆修静细细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圣人之言,“不耻下问”才会有长进。“不耻下问”又非无耻,不会掉一块肉、失一滴血,反倒还是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共有的美德!

    即是美德如斯,当可一问。

    “糟老头子,你使的清风斩,要是从贫道这一个境界,到你那一个境界,估摸要多少年月啊?”

    寇谦之清风斩不停,又听陆修静“不耻下问”,一时心舒了许多。

    虽然还是一口一句“糟老头子”,但是对于有一些调皮而又桀骜不驯的陆修静说来,难能可贵。

    突然又觉得,一口一句的“糟老头子”,还真成陆修静的“爹”了。

    寇谦之清风斩急旋之间,相比陆修静急旋的清风斩,确实要强很多。都为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更不能逞强好胜,还得扶危济弱。

    寇谦之缓缓沉思之间,冷冷又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你可听好了。静心修炼得悟道法,一日胜十年;要是心不静、气不闲,十年也不如一日。你可明白吗?”

    寇谦之觉得:“陆家破孩子”这一个称呼,也正合了“糟老头子”之言,还真如一对相爱相杀的父子。

    不过,寇谦之姓寇,陆修静姓陆,“陆家破孩子”又点出了要害,也不让陆修静去舍弃自家祖宗!

    如此想来,又是天意如此,更是道祖老子所言:众妙之门。

    陆修静灵光一闪,张弛清风斩之间,面有八分喜色,径直仰头轻笑道:“妙,妙,妙!十年如一日、一日是十年!糟老头子,贫道受教了!贫道要:十年如半日、半日胜十年,哈哈,哈哈,哈哈,……”

    寇谦之突然觉得圣人之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对于陆修静这样的年轻人说来,还得用激将法泼一回凉水。

    紧接着,寇谦之凶了一眼陆修静,冷冷只道:“年轻气盛!”

    陆修静自然不服气,清风斩张驰之间,疾声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你可别不服气!十年之后,咱们再比一比,看谁清风斩更强!”

    寇谦之并没有答话,先无视了陆修静。像桀骜不驯的陆修静,越是无视他,日后必定越来劲!

    陆修静见被寇谦之无视,虽然心中确实不太高兴,不过,还是对寇谦之生出了三分敬佩之心。

    毕竟,寇谦之流的汗,兴许真的就比陆修静吃的盐还多;虽然寇谦之已经落魄了,好歹做过国师!

    人,贵有自知之明!

    虽然先前被尊为“一枝独秀”,可在晋国也做不了国师。即使有朝一日能做得国师,那也是多年以前就被寇谦之做过的位置。

    如此想来,寇谦之不但不是一个“糟老头子”,还是面前一堵无形高墙,或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况且,圣人有言: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眼下对寇谦之已刮目相看,并非如前番所见的一无是处,反倒有许多值得效法的地方!

    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旋即,陆修静已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必得名传寇谦之之上!

    五斗米道的哀嚎声如孟婆江潮卷大浪,惊出了沉思中的陆修静。

    陆修静见势,暗自多使了三成力,清风斩使出的白光并未变强。

    无论怎么样,五斗米道已经近不了身,不能来助大秦巨姚余;黑旗秦军在陈旭嫦三把越女剑下,近身者必死,大秦巨姚余与刘一谷之战,必有尽头,黑旗秦军必败!

    哀嚎不止,杀戮不断。

    火光如星逝,旌旗上淤泥。

    就在远处,策马奔腾来了一行狼皮帽,领头的正是拓拔绍,身后紧随“风雨不安”四将,之后又跟来数千风尘仆仆的北山关守军。

    北山关自来了协防的魏国大军之后,拓拔绍又派出了斥候。

    毕竟,北山关为兵家必争之地,要是才入魏国囊中还未捂热,又被别国夺了去,那才是耻辱。

    这不,斥候打探胡车乌苏命丧于魏地,尉迟敬天又擒了花乞伏,秦国必不得甘休,故而领出了北山关一半人马来奇袭黑旗秦军。

    留在北山关的一半人马,虚张声势,又多插“黄金八部”旌旗,以用来迷惑燕国,又或者大燕国。

    毕竟,斥候打探来的消息,杨秀水命丧于燕地,大燕国天王失去最爱,自是恼怒至极,又听闻折了不少白羽锁子甲,已经数路大军同下燕都,扬言灭国为杨秀水报仇。

    至于燕国或者大燕国会不会再来偷袭北山关,自是有备无患!

    不过,拓拔绍一时也不用太担心燕国有灭国之危。反倒是窃笑大燕国一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毕竟,前番大燕国大老远来抢北山关,如今趁大燕国扬言全力攻燕之际,魏国丘穆陵、步六孤两部数十万人马已集结在大燕国边界,只等慕容轩得手,要助慕容轩去夺大燕国天王慕容盛的天下。

    事成之后,魏燕两国结盟,结为兄弟之国,同心同力争雄!

    “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之势,不日之内,便有新格局,孟婆江北之地再临冰与火,又要变天了!

    眼下,见越女剑与道家嫡传上清派力敌来犯的黑旗秦军与五斗米道道士,土城郡一定不会沦陷!秦国这一次,又与魏国落下了一个口实,将来魏国攻秦,师出有名。

    拓拔绍长舒了一口气息,扭头厉声道:“北山关众军听令:土城郡无忧,速速潜回北山关,谨防他国偷袭,多立旌旗,以守为攻!”

    北山关将士得令,趁夜急回北山关。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就只剩下拓拔绍与“风雨不安”四将观战。

    忽忸于伯安见势,微微一笑,而后抱拳急切道:“‘拓拔大王’,眼下之机,千载难逢!事成,则可以为‘拓拔天王’,又或者‘天王老子’,成大事者不拘泥于小节!”

    “要是有妇人之仁,终归成不了大事!我等‘风雨不安’四将,誓死追随‘拓拔大王’,不惜肝脑涂地!”

    此时此刻,拓拔绍又见越女剑与道家嫡传上清派也都站在了魏国一边,除了激动之外,也该好生想一想了!

    前有“挡路”的大哥,上前“挡路”的天王,趁此列国暗流涌动之机,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历来杀父弑兄也好,逼父传位也罢,那一个声名显赫的帝王没做一件出格的事?只要做成了,无一不是“圣明”,一“圣”遮百丑!

第627章 离魏离秦复归晋

    拓拔绍先长叹了一口气息,又看了一眼黑旗秦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胸腹之中燃起一股熊熊烈火!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生而为人,不虚度年华,不白走这人世间一遭,总该也要轰轰烈烈的干一场,不成功、便成仁!

    遥想汉高祖刘邦无非就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如今好歹身为‘拓拔大王’,难道还不如区区一个亭长?

    拓拔绍心意已决,为保万无一失,再一次追问道:“忽忸于伯安,魏都平城之事,有几成把握?”

    忽忸于伯安沉思之间,极其镇定道:“‘拓拔大王’,你且放宽心!我等有一妙计,足可让拓拔天王传位于大王你。大王你这一副蝎子腕刀,可取神不知鬼不觉之效!”

    “咱们回魏都平城之后,就以魏与秦、魏与大燕战事为由,先支开大王的兄长去各处巡视军情。”

    “之后,末将会把拓拔天王安排成一场意外,中‘无毒不丈夫之毒’,一时半会寻不着解药,榻前又无长子,大王可顺势继承天王之位!”

    “待‘拓拔大王’继承天王之位以后,如何处置兄长,不容末将多言一字半句,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此计万无一失,十成把握!‘拓拔大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

    “风雨不安”见势,毕恭毕敬齐呼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拉基阿路;‘拓拔大王’,拉基阿路;……”

    拓拔绍眉头一舒,遥望星空,镇定又道:“好,成败在此一举。就依忽忸于将军之计,事成之后,尔等皆是‘黄金八部’上四部将军。”

    “北上魏都平城,驾!”

    拓拔绍言毕,快马又加一鞭,一路策马往北,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风雨不安”狂奔紧随其后。

    陈静一直在远处盯紧战事,眼下死伤无数黑旗秦军与五斗米道道士,五斗米顶上三道也该现身了!

    极其警觉的张望,只要五斗米顶上三道现身,有清风斩在此助阵,战事一定不会比先前艰难!

    其时,五斗米顶上三道早已回援,只是驻马立在最远处,又见寇谦之使出的清风斩强了十倍,要是再强攻上前,必定会两败俱伤。

    孙秀原本想着助大秦巨姚余一臂之力,世间之事,要被人利用,首先还得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待事成之后,大秦巨姚余真有二心,必定也难逃五斗米道法,可借机再换取秦国姚天王的信任。

    无论如何,大秦巨姚余只要生出二心,注定必死无疑。

    秦国原本位居孟婆江北之地,又在中原腹地,本是一处上好的地方,无论谁接手都大可有为。

    可是,眼下这一番败势,摧枯拉朽之下,秦国早已变成了鸡肋。

    孙秀遥想这一路行来,孟婆江北之地“八大天王”并世争雄,各国各州郡的顶上三道与五斗米道确实不好管教,各为其主又多有攻杀,实在有辱五斗米道之名。

    不过,眼下秦国攻魏必定会落败,秦国自然又会开罪于魏国,有朝一日,秦国与魏国必有一战。

    只要秦国有大战,“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之势,必定早一日消亡。待孟婆江北之地八国合为一国之时,五斗米道再来孟婆江北收拾残局,也不用这般劳心费神!

    眼下,顾此而失彼,确实胡子眉毛一把抓,除了乱,还是乱!

    既然孟婆江北之地要乱,那就让它更乱一点。只要撤出了孟婆江北之地的所有五斗米道,就让其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冰与火降临,世道才会更快重生。五斗米道才能坐收渔利。

    在孟婆江南之地,虽然沦陷了一些州郡,那也极其好办,只要从孟婆江北的顶上三道派出去一些即可。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孟婆郡!

    毕竟,孟婆郡号称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眼下张家独大之势,先前又有张家的太平道,早晚会另起炉灶,定会把五斗米顶上三道凉快在一边,这不是好兆头!

    眼下,趁身边还有不少顶上三道与五斗米道,大可借秦魏之战落败的颓势,去孟婆郡避一避风头,也正好打压一回张家人的气焰。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龙就是龙,蛇就是蛇。规矩就是规矩,想要另起炉灶,休想!

    趁现在有机会、有能力去压一压孟婆郡张家人,要是错过了这一个机会,蛇入九天化飞龙,悔之晚矣,一切妄念都得灭于萌芽!

    眼下这一翻落败的颓势,孟婆郡张家人完全也没有理由拒绝,相反,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孙秀思索已定,径直招来孙小权道:“能来的,已经都来了,没来的,也不能好活!你明白了吗?”

    孙小权策马远眺之际,满面欢喜道:“黄天孙大圣,小友明白!既然那失去了一双胳膊的曹小强还未现身,那必定还藏在家里!待小友领人一把火烧了他的茅草屋!”

    孙小权又得孙秀信任,喜上眉梢,右手一扬,招来数十个五斗米道道士往曹小强的住处寻了去。

    眼下曹小强又没有了双臂,自然使不了越女剑,就是一根枯木,孙小权全然不惧怕半分。

    刘文之与释远护在孙秀左右,盯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黑旗秦军,没眨一回眼神;但见五斗米道道士命丧于清风斩下,怒火中烧!

    “黄天孙大圣,杀了陆修静,杀了寇谦之,杀,杀了他们,……”

    “黄天孙大圣,……”

    刘文之疾呼不止,孙秀未理!

    释远自是不敢多言,毕竟与寇谦之有师徒之情、师徒之实!

    孙秀扭头先看了一眼释远,又看了一眼刘文之,冷冷道:“贫道也很想杀了寇谦之与陆修静,只是眼下如何动手?左护法,你先上?贫道为你殿后,你意下如何啊?”

    刘文之急切辩解道:“黄天孙大圣,贫道要是学会了天罡地煞阵,一定杀得过寇谦之与陆修静!只不过,眼下贫道还未学会啊!……”

    孙秀冷笑道:“撒豆成兵?又或者借阴兵?于一般人说来,确实是好手法;要是遇见修道之人,无非只是障眼法而已!要是破不了清风斩,天罡地煞阵形同虚设!”

    刘文之极其不甘心,急切追问道:“黄天孙大圣,似此,咱们就该命丧于此?如之奈何?……”

    孙秀冷冷又道:“寇谦之与陆修静,不可能永远在一处。留得青山在,年年有柴烧!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也是道法自然!”

    刘文之一时无言以对。

    又过了好一会儿,黑旗秦军倒地者如山,五斗米道道士伤亡者无数,空气里的咸湿让人窒息。

    哀嚎声,已充耳不闻了!

    孙小权也策马回来了,满心欢喜道:“黄天孙大圣,小友已经烧了曹小强的茅草屋,还在大火中多投了好多干柴,茅草屋‘噼里啪啦’,‘呼呼’的火光很燃、也很红火!”

    孙秀轻笑道:“孙小权,这一次你干得极好!为死去的众多五斗米道道友报得大仇,当是第一功!”

    孙小权又得孙秀夸奖,喜上眉梢,旋即半弓身子,得意道:“身为五斗米道,本是尽分内之责,第一功,愧不敢当!都是黄天孙大圣教导有方,小友还得多学学,……”

    孙秀仰头轻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一家人,终归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好极了!”

    “孙小权,既然你想学,贫道就敢教!至于你能学会多少,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哈哈,哈哈,……”

    孙小权闻言,斜身下马,重重跪地,猛烈磕头,“咚、咚、咚”。

    “小友多谢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再造之恩,恩比父母!小友愿黄天孙大圣寿与天齐!”

    “……”

    孙秀道袍一拂,镇定又道:“罢了,罢了,罢了。贫道知你苦!由老祖母养大,贫道身为孙家人,自家人都不拉自家人一把,还能去指望外姓之人?起来吧,起来吧,先起来吧!孟婆江北之地,咱们就先不管了,离魏、离秦,入晋!”

    刘文之与释远面面相觑。

    孙小权轻抚明光铠,一咕噜爬起来,迎马在前,微微一笑道:“孟婆江北之地恭送黄天孙大圣,孟婆江南晋国恭迎黄天孙大圣,……”

    刘文之在一旁白了一眼孙小权,一时又无可奈何,旋即长剑一扬,轻声道:“诸位道友,撤了!”

    近处的五斗米道缓缓退后,不再随黑旗秦军攻杀上前,没过多久的功夫之后,便消失在夜色里。

    陈静在远处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五斗米顶上三道的影子,冷不丁的听见黑旗秦军骤起一阵阵惊雷。

    “五斗米道,又跑路了,……”

    “马拉个巴子,怎么说跑就跑了呢?说好的不死不休呢?……”

    “骗子,都是欺世盗名的一群骗子,不是秦人,不是土生土长的秦人,外国人终归靠不住,……”

    “赳赳老秦,不死不休,……”

    “大秦万年,姚天王万年,……”

第628章 万家灯火有何干

    黑旗秦军的声声疾呼,一时愣住了刘一谷与大秦巨姚余。虽然不说是天雷滚滚,却也胜似晴天霹雳!

    “鬼军”与陈旭嫦都没有停下攻杀之势,黑旗秦军又倒地无数。

    独孤达见势暗喜,眼疾手快之间又极速一式“移形换位”,手起弯刀落,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斩下大秦巨姚余的脑袋,紧接着厉声大喝道:“我为魏国除此贼人!”

    独孤达左手斜执大秦巨姚余的脑袋,右手弯刀冲天而起,之后在火光中来回急旋了数圈,紧接着又厉声大喝道:“大秦巨姚余已亡,黑旗秦军投降者,可免一死;抗拒不降者,一律杀无赦!”

    大秦巨姚余到死也不会明白,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杀了,还是身首异处,更是命丧在异国他乡!

    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要是各国的无辜乡民都死的不明不白,那无非就是一条条刍狗。

    不过,身为姚天王之弟,又是大秦巨,就这样像一条刍狗不明不白的死了,着实让人瞠目结舌!

    黑旗秦军见势,哀嚎震天!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大秦,……”

    “大秦巨,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万万不能死的啊,……”

    “说好的策马魏都平城呢?说好的不世之功呢?骗子,骗子,都是骗子,通通都是大骗子,……”

    “马拉个巴子,杀,杀,杀光了魏人,赳赳老秦、不死不休,……”

    “众军将士为大秦巨报仇!……”

    “……”

    黑旗秦军骤起一阵急过一阵的悲鸣,视死如归之心比之前更甚。

    又当黑旗秦军一涌攻杀上前之后,要么命丧于“鬼军”之手,要么命丧于陈旭嫦三剑流之下。

    寇谦之与陆修静闻声,长舒了一口气息,使的长剑这才收手。

    只是,收手之际,顺势多转了三五圈,脑子里更是天玄地玄。

    索性,长剑入地一尺,之后原地坐下,紧接着盘膝运气。

    气息渐缓,所见渐明!

    土城郡郡城内的魏军见五斗米道与黑旗秦军回援,顺势又反攻追杀了出来。

    一时之间,黑旗秦军被两面夹击,最后无一人能幸免!

    加之,天黑未明,黑旗秦军惊慌落魄者与误杀者也不计其数。

    攻魏的黑旗秦军血流成河,又无处可逃,最后全军覆没了。

    独孤达斩了祸首大秦巨姚余,自是此战的第一大功!

    “独孤将军,拉基阿路,……”

    “魏国当兴,秦国当亡,……”

    “大魏国,拉基阿路,……”

    “……”

    狼皮帽自是欢呼雀跃,陈静一行人又不得不远离战场。

    五斗米道又逃了,五斗米顶上三道又得多活一些时日,即是天意如此,那就晚一阵子再取其性命。

    独孤达领着一众狼皮帽,振臂高呼道:“越女剑,拉基阿路;道家嫡传上清派,拉基阿路;……”

    狼皮帽一手挥舞弯刀,也是振臂高呼道:“越女剑,拉基阿路;道家嫡传上清派,拉基阿路;……”

    陈静急忙止住了狼皮帽呼声,拱手轻笑道:“我等本为诛杀五斗米道而来,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又逃走了,实在当不得‘拉基阿路’。”

    独孤达血迹斑驳的弯刀入鞘,又轻抹血迹斑斑的一张脸,之后血迹斑驳的双手抱拳道:“纯依香儿女侠,当得起‘拉基阿路’!要不是诸位大侠、诸位高人,只怕土城郡早已沦陷,城中已高坐贼人姚余!”

    “末将还望诸位大侠、诸位高人在魏国安歇数日。待末将肃清战场之后,即刻派出斥候去寻五斗米道的踪迹,也算为诸位大侠、诸位高人尽一分绵薄之力!”

    “礼尚往来,本是人之常情!诸位大侠、诸位高人,意下如何?”

    刘一谷与陈旭嫦盯着陈静,曹小强伤也未愈,多歇息几日也好。

    有魏国斥候出去打探消息,总比匹马纵横江湖消息来得快。

    陈静见刘一谷与陈旭嫦渴望至极的眼神,必定都惦记曹小强,那就多安歇几日,只道:“就依独孤将军!我等就在桃花村落脚!”

    独孤达见陈静答应,自是眉开眼笑道:“好,好,好。待近日寻着了空闲,末将一定登门拜访!”

    寇谦之起身轻笑道:“贫道恭喜独孤将军、贺喜独孤将军,你这一次立了大功,平步青云之势,势不可挡。不过,今后可得更为小心谨慎。高处不胜寒,虽然站得高、看得远,凡事三思而后行!”

    独孤达点头,笑而不语。

    陆修静这时也缓缓起身,轻声又道:“糟老头子,你是羡慕?还是嫉妒?这不是泼人凉水么?好没兴致!要贫道是独孤达,哼哼,……”

    寇谦之白了一眼陆修静,冷冷又道:“你这一个陆家破孩子,你可知:欲王其冠、先承其重?你又可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陆修静抽出折扇,紧接着“上善若水”轻摇,轻笑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罢了,罢了,罢了!”

    一行二十三人也并未多停留一时半会,径直往曹小强住处奔来。

    待一行人十数根火把近身茅草屋不远处,全部都傻眼了!

    茅草屋的茅草早已化为一堆三尺高而蓬松的草灰,草灰中的木炭火光,还在风中微微的泛着白。

    还未燃尽的房梁木头,依然冒着一绺又一绺扶摇直上的青烟。

    陈旭嫦飞身下马,跌跌撞撞的往西厢房草灰里往外刨,声泪俱下道:“强强,强强,强强,……”

    一众人等见势,先慌了神!

    刘一谷斜身下马,发现不远处留下的血迹与一把长剑,厉声大骂道:“该死的五斗米道!”

    一众人等各自斜身下马,一起刨草灰,顷刻之间,草灰如烟如雾如雪,骤起一阵阵急促的“咳咳”。

    刘一谷刨在最前头,只有刘一谷知道藏曹小强的地方在一个地窖里,地窖本不大,容不了几个人。

    即使燃烧茅草屋的大火一时半会烧不着曹小强,浓烟漫入地窖,没把人呛死,也会把人窒息而亡。

    “太虚道长,太虚道长,……”

    “曹小强,曹小强,……”

    “强强,强强,……”

    “……”

    一众人等大声疾呼之间,很快就寻着并刨出了地窖入口。

    可是,地窖入口上的掩饰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那更不用说,浓烟肯定已经漫进过了地窖。

    刘一谷率先跳入了地窖内,地窖内还有呛人的余烟,在地窖的最角落处,曹小强耷拉着脑袋晕厥在一旁,一张脸还贴着地窖墙面,一时分不清泥尘与草灰,湿漉漉的一小片,那应该就是唾沫星子。

    刘一谷拉过并背起曹小强,之后顶到地窖口,陆修静与寇谦之一人捉紧一边领口,拖出了曹小强。

    紧接着,陆修静与寇谦之又一人一手拉起了刘一谷。

    陆修静与曹小强把右手脉搏、寇谦之与曹小强把左手脉搏!

    “脉象游离,身柔气虚,……”

    “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又故弄玄虚,这一次,得看贫道的,……”

    陆修静极速放平了曹小强,又仔细的多看了一回,并没有它处烧伤,径直双掌平肩而下,重重往曹小强的心窝处摁了下去,一缓一急,一缓一急,一缓又一急,……

    一掌、两掌、三掌,……

    刘一谷见势,有一些急了,疑惑道:“陆道长,此法又师承何处?不像道家嫡传上清派的手法啊!”

    陆修静自是得意,又看了一眼拂尘轻扬的寇谦之,镇定道:“偷师东山郡佛笑楼掌柜,宋定伯!三人行,必有我师。取长补短而已!”

    寇谦之冷冷又道:“又是那一个把鬼当羊卖了的宋定伯!”

    陆修静先白了一眼寇谦之,急切又道:“鬼什么鬼!你这一个糟老头子,还真是坏得很!”

    “在佛笑楼中,贫道亲眼看见东山郡青云道长装神弄鬼,那鬼正是司马俭使的道法用来骗宋定伯的。”

    “之前,宋定伯卖的那一只鬼,可能只是在无意之间,用唾沫星子破了五斗米道的道法而已!”

    刘一谷越听越神奇,一时又来了兴致,追问道:“陆道长,寇道长,你们会不会此道法?唾沫星子人人皆有,人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不劳而获,这是生财之道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了唾沫星子,从今往后,乡民要是活不下去的时候,根本用不着吃土了。”

    对于这样的问题,寇谦之只当左耳进右耳出了;陆修静一边使双掌,一边又道:“要是道家嫡传上清派都干那样的事了,只怕世人会说道家嫡传上清派是旁门左道、邪魔外道了!贫道,不干也不屑!”

    刘一谷只得作罢!

    就在这一个时候,曹小强胸腹之间如波涌,眼皮猛烈睁开,又一阵急促的“咳咳”之后,从嘴巴和鼻子里极速喷出了一绺草灰。

    “呜呼哀哉,贫道还活着!”

    曹小强遥看近处的十数根火把,冷冷又道:“即使万家灯火,与贫道有何干?了无相干!”

第629章 多情总被无情误

    陈旭嫦见醒过来了曹小强,旋即三步上前,玄色斗篷一张一弛之间,柔柔的轻抹曹小强面上湿漉漉的泥尘与斑驳的草灰,悠悠道:“强强,强强,三剑流,真的好使。真的,小师妹我的功夫长进了!”

    曹小强闻言径直长舒了一口气息,毕竟在这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里,就数陈旭嫦悟性最快。

    既然陈旭嫦已经学会了前番才练成的越女剑新奇招式,那么这一回,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前番已经说了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旋即冷冷道:“贫道恭喜谷主、贺喜谷主!五斗米道,必定会在不日之后落败!”

    陈旭嫦听着别扭,旋即又轻抹曹小强额头上的泥尘与草灰,悠悠又道:“强强,你我同出一门。都是幽嫣谷墨家弟子,何分你我!本为一家人,又何必说此两家话?”

    曹小强突然觉得,似眼下之势,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径直把头埋去一边,冷冷又道:“贫道谢过幽嫣谷墨家九十九代谷主。贫道已遁入道门,还望谷主自重。谷主要是与一个道士走得太近,于你,于幽嫣谷墨家之名,终非好事!”

    陈旭嫦眉头深锁,瞬间变红的一双眼睛,嘶哑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你是道士也好,是和尚也罢,即使是一个几天都没饭吃的乞丐,我也不离不弃!”

    曹小强埋头在另一边,心中虽有撕裂之痛,堪比剜心掏肺,可脸上依旧冷若冰霜,眼下要是再开口说道一字半句,更会没完没了。

    大凡女人,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要说眼下陈旭嫦会一个人去上吊,打死曹小强也不会相信。

    毕竟,身负血海深仇,要是一个人上吊死了,怎么去见已故的师傅,还有一众幽嫣谷墨家师兄。

    至于女人要大哭大闹,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了。每一家每一户,无论其家境贫富都会有。

    只要不与陈旭嫦多说道一字半句暖心之言,又刻意远离。

    等她心凉透底的时候,先前的这一切缘分也就不斩自断了。

    生而为人,都会怕人心变凉、后背拔凉,只要让人冷落受凉,一切的情缘也都将烟消云散于无形。

    此时此刻,曹小强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先前幽嫣谷墨家之败,好似就是多了情缘这一些累赘。

    毕竟,有了情缘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会畏手畏脚,只要开始畏手畏脚,必定前怕狼后怕虎。

    最后处处受制于人,被人牵着鼻子走,又被人当成棋子当猴耍!前番几个师兄,就是前车之鉴。

    看来,当初师傅她老人家选最穷、最苦的孩子来做幽嫣谷墨家弟子,是有一定的道理。只有做独行侠,秉承“天志”才会了无牵挂。

    既然如此,又如何能让陈旭嫦再多分出许多心思,用在这本就不该用的地方呢?如此一来,更是有违幽嫣谷墨家不成文的规矩。

    曹小强思索已定,要想法子让人心凉透底,又何其简单!

    旋即,曹小强极其轻蔑的看着陈旭嫦,冷冷又说道:“谷主,请自重。从今往后,贫道不认识你。”

    陈旭嫦突然好似受了一击晴天霹雳,径直伏在曹小强心窝处,一把鼻涕一把泪,嘶哑道:“你混蛋,怎么说变就变了!强强,强强,薄情如此,薄情如纸,你之前的良心呢?你之前的良心呢?你对得起小师妹我吗?你对得起吗?……”

    “强强,强强,难道当了道士,就该这样铁石心肠的吗?要是这样,还当什么道士!不当道士,不当道士了,我和你一起回桃花源,都不管了,一切都不管了,……”

    “……”

    曹小强虽是撕裂之痛,冷冷又道:“谷主,贫道不认识你!你又何必来纠缠贫道!贫道青灯残卷度此余生,多情只会误月老!”

    “风华正茂的女子,要是轻浮没有双臂的道士,不日传出江湖,有辱贫道的声名!贫道不认识你!”

    陈旭嫦轻抹眼泪,扭头盯住寇谦之与陆修静,急切道:“你们两个道家嫡传上清派道士,说,是不是当了道士,就会丢了良心?是不是当了道士,都会冷漠无情?……”

    寇谦之自是眉头一皱,拂尘轻扬数十次,几次三番张口欲言,最后字眼都卡在脖子上,蹦不出来。

    寇谦之觉得,此时此刻,要与陈旭嫦说理,准是说不通。一想到调皮而又桀骜不驯的陆修静,旋即与之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

    陆修静“道法自然”轻摇,旋即镇定说道:“谷主,何出此言?要说当了道士没有良心,也变得冷漠无情,那说的只是五斗米道!”

    “谷主,你想一想!要不是贫道与寇道长这一个糟老头都使清风斩清理门户,眼下只怕还在苦战!”

    “贫道的道家嫡传上清派是很有良心,也很热情的!谷主,你可不能取一叶而障目,要是混淆视听,终归: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啊!”

    “至于太虚道长嘛,要是暖一暖他的心,兴许,良心又回来了。”

    “……”

    陆修静言毕,自是喜形于色,之后“上善若水”轻摇数次,而后又与寇谦之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

    寇谦之见势暗喜,不过,原本曹小强还有这一处三合院的茅草屋,眼下茅草屋也被五斗米道化为了灰烬,今后又如何落脚安身?

    沉思之间,又抬头看了一看天色,急切道:“眼下,太虚道长无落脚安身之地。贫道身为魏人,又曾为魏国国师,要去土城郡寻太守大人,要为太虚道长建太虚道观。”

    刘一谷自是欣喜万分,旋即抱拳道:“寇道长所言,正合我意。还请寇道长早去早回,太虚道观早一日建起来。我等也早一日安心!”

    陆修静“道法自然”轻摇数次,急切又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得让土城郡太守把太虚道观修得好看一点、大气一点,别看着就像一个破庙,又或者是茅草屋!”

    寇谦之白了一眼陆修静,拂尘轻扬,没有理会陆修静,之后斜身上马,去陈静抱拳一别,紧接着策马狂奔,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陈静遥想幼时的那一些往事,急切道:“嫦嫦,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天意如此,能奈天何?”

    陈旭嫦没有理会陈静,依然没有放弃曹小强,只顾趴在曹小强的心窝处,悠悠又道:“强强,强强,我给你唱一只曲子,好不好?好不好?你喜欢诗,就为你唱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陈旭嫦还未悠扬的唱出几句,曹小强一时怒目圆睁,极其轻蔑的大喝道:“你是谁?你是谁啊?贫道不认识你,贫道说了不认识你!”

    “天底下的男人,万万千千又千千万万,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为何非与贫道过不去啊!”

    “贫道只是一个道士,只是一个道士啊。就不要侮辱斯文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陈旭嫦脸色突然由晴转阴,由阴转多云,之后雨带梨花道:“世间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而强强你这万中无一的灵魂,看来也变了,真的变了,……”

    “哇哇,哇哇,强强,你就是一个混蛋、大笨蛋、大傻子,……”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堂堂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居然又一次眼瞎了,我眼瞎啊,……”

    “……”

    陈旭嫦掩面疾呼,骤起撕心裂肺之痛,之后又一闪身影起步,跌跌撞撞奔往夜色中奔了出去。

    陈静一声长叹,旋即策马急追陈旭嫦,与此同时,疾呼道:“嫦嫦,……嫦嫦,……嫦嫦,……”

    陆修静折扇掩面,摇头与曹小强道:“太虚道长,太过了,太过了,这话实在太过了!你这话太扎心,扎得贫道也拔凉拔凉的!”

    刘一谷闻言眉头一皱,轻声又道:“陆道长,少说两句!你就少说两句!曹小强的心,更拔凉!”

    刘一谷缓缓扶正了曹小强,长叹一声道:“都会过去的,一切也都会过去的,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曹小强两行热泪,从眼皮直冲下巴,顷刻就是干干净净的两绺。

    曹小强见早已远去了陈静与陈旭嫦,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息,极其镇定又道:“刘一谷,当初曹家人的先祖,夺了刘家人的天下,非贫道之力所能左右。贫道身上那一块祖传陈留王的玉佩就交给你了。”

    “南山郡太守夏侯玄德,要是见到此玉佩,他与暗处的人,都会听你差遣。贫道算是在为曹家人还债吧!你我相识一场,不枉此生。”

    “世事皆如棋,数百年来曹刘两家,若无相欠,又怎会再见?曹家篡汉的罪过,就由贫道一人承担!”

    “此一事,还望道家嫡传上清派做一个见证!贫道还望陆道长助刘一谷一臂之力!天下思汉已久矣!”

第630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曹小强盯着刘一谷正气说道之际,紧接着又扭头示意陆修静。

    陆修静自是折扇一收,小心翼翼的探开了曹小强的长袍,又在不经意间,从脏兮兮的袍子里滚出了一块比巴掌大的汉白玉佩。

    在汉白玉佩中间,镂空一条张牙舞爪的玉龙。玉龙栩栩如生,吞云吐雾之间尽显王者之气。

    陆修静见势大吃一惊,又多看了一眼曹小强。见曹小强目光极其坚定,毕恭毕敬逞与刘一谷道:“天意如此,真是天意如此啊!”

    “前番因祸而得‘鬼军’,后又在空桑树下龙入梦中,如今又得陈留王祖传的汉白玉佩,刘一谷,从今往后,‘天王老子’非你莫属啊!”

    曹小强示意刘一谷接过汉白玉佩,缓缓说道:“刘一谷,夏侯玄德身边的诸葛长风、蒯忠良,都是当世难得的大才,此二人本为汉家旧臣之后,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贫道唯此一愿,只求海波平,从此孟婆江南、江北一家人!”

    刘一谷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汉白玉佩,又细看了数遍,激动的说道:“曹小强、曹大侠、太虚道长,我,我,我,我刘一谷,……”

    曹小强微微一笑,仰头又看了一看冰凉的夜空,缓缓又道:“皇图大业已经与贫道远去,但得曹家列祖列宗保佑刘一谷。从今往后,贫道就在桃花村大传太虚道法。”

    刘一谷小心翼翼的收好了汉白玉佩,毕恭毕敬道:“若是天命有归。我刘一谷定还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一个真正的汉家天下!”

    陆修静急切又道:“即是太虚道长相托。贫道的道家嫡传上清派,从今往后,就追随刘一谷了。”

    刘一谷长舒一口气道:“有陆道长清风斩,从今不惧怕五斗米道!”

    陆修静客气道:“刘一谷,见笑了,实在见笑了。要是清风斩一斩十万八千里,那才天下无敌,五斗米道也会无处可逃。眼下,五斗米道依然势大,万万不可轻敌!”

    刘一谷长叹一口气息,道:“眼下,还有纯依香儿女侠,还有幽嫣谷墨家谷主,无妨,无妨!”

    曹小强听到幽嫣谷墨家谷主几个字眼,又扭头去看另一边。

    刘一谷见势,极速起身道:“陆道长,有劳你先陪太虚道长,也好说道说道各自的道法!”

    “天色快头遍鸡鸣了。我得去寻一个鼎子来,再烧一些热水,与太虚道长修修边幅。要是寇道长领人回来,咱们得干干净净的见人!”

    陆修静自是点头应承。

    陈静策马奔腾追出去了好一会儿之后,依然没有发现陈旭嫦的身影,眼下天光未明,陈旭嫦又还身着玄色行头,确实难以寻觅。

    难以寻觅,还是得寻!

    “嫦嫦,嫦嫦,你在哪儿,……”

    “嫦嫦,嫦嫦,……”

    “我的姥姥,我的姥姥,……”

    “……”

    无论陈静怎么想法子的千呼万唤,就是得不到陈旭嫦的回应。

    策马奔腾之间,也没听见陈旭嫦的嘶哑抽泣声,一时发怵!

    就这样来回狂奔了好一阵子,直到头遍鸡鸣之后,天光渐明,在桃花村外三面环水的一处旮旯边上,看见蜷缩成一团的陈旭嫦。

    陈静斜身下马,三步上前,急切又道:“嫦嫦,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不但是作践自己,曹小强他一定会更心伤的!你难过,他就不难过吗?难道,就只有你会难过?”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确实伤人又伤己。不困于情、不惑于心,方得始终!”

    “眼下,困于魔障、乱了心神。嫦嫦,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陈旭嫦埋头之间,先是一阵梨花带雨,之后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陈静轻抚玄色斗篷,仰望天明之后的一绺霞光,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吧!只要哭够了,也就不会再哭了。只要太阳升起来之后,所有的黑暗,也都会过去的!”

    正如陈静所言,陈旭嫦的哭声从弱而强、从强而弱,之后又从弱而强、从强而弱,几个来回之后,早已不成人声,已经散了精气神。

    天光渐明,晨鸟疾飞!

    大凡早出行的鸟儿有虫吃,专吃那一些晚归家的懒虫儿。

    又过去了好一会儿,陈旭嫦才站起身来,面有三分愧疚之色,淡淡又问道:“静静,难道,你就没有从心底里想念着一个人,想念着一个人的好?你我相处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听你说起一字半句。……”

    陈旭嫦一边对着溪水如镜,理了一理乱糟糟的头发,又从溪水倒映中盯住一脸茫然的陈静。

    陈静确实也很茫然,从有记忆开始,一个人艰难的活到了现在。

    虽然越女剑上的功夫确实有了大长进,可是五斗米道的道法也更不逊色半分,又能奈天何?

    要说想念着的人,也只有想念幼时的那一个姥姥陈旭嫦,还有拣养、收养之恩的那一个娘陈小英。

    要是与陈旭嫦的幼时相比,多少也几分相似之处,同病相怜。

    陈静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曾一度被慕容一家人看成是扫把星,兴许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吧。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空气里还有一些窒息,只得使劲的多吸几口气息,也便顺畅了许多。

    “罢了,罢了,罢了。想念的人,曾经想念的人,曾经也都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徒生悲伤呢?”

    “眼下,得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得诛杀孙秀为绿珠报仇,才是在下的当务之急。余下之事但凭天意,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陈旭嫦一时无言,之后又冷不丁说道:“静静,刘一谷其实也很不错的。你的错负轮回剑,能使出白羽凤凰;刘一谷的刘家掌法,九山八海之沙石长龙、九山八海之真龙出窍,无论石龙、气龙,那也都是龙啊。龙凤呈祥,天造地设!”

    陈静长叹一声道:“青春年华已逝。嫦嫦说笑了!错负轮回剑,还有‘掌中飞燕’,还有‘化仙入蝶魂’,你让燕子与蝴蝶,又情何以堪?”

    陈旭嫦闻言噗嗤一笑,一时无言以对,也一扫之前的阴霾。

    “好啦,好啦,好啦!我自是说不过你,子曰:你说的都对!”

    陈静见陈旭嫦缓过了神情,心宽了许多,径直轻笑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你可得振作起来啊。都说:九九归一。可这九九之数以后,是九九归于一,还是九九归于一百,那就看你的了!”

    陈旭嫦轻拂玄色行头上的泥沙与草灰,轻笑道:“呵,要是九九归于一,我这一个谷主,只怕死后没脸去见师傅她老人家咯!九九之数以后,自然就是一百咯!”

    陈静自是笑而不语,径直牵马与陈旭嫦往回赶。

    待两人赶回曹小强住处,不但有短打小衣的乡民,还有皂衣的差役,更有许多狼皮帽,在热火朝天的为曹小强修建太虚道观。

    拂尘急扬,来来去去吆喝着的人,正是寇谦之。看来,这一次寇谦之成了修建太虚道观的主事。

    在远处桃树下,藤椅上坐着精神矍铄的曹小强,左边陆修静、右边刘一谷,一众“鬼军”也夹杂在人群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突然,一个身着陈旧衣裳的中年妇人从旁边闪过来,急切拉开左手挽着的竹篮子,亮出了一个又一个热乎乎而又雪白的大馒头。

    “两位大侠、两位女侠,都饿了吧?趁热,一定要趁热!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打他!”

    “我说谷主,你这又是何必!男人嘛,要对他凶一点,自然就服服帖帖的了!你要心软,一文不值!”

    “生死两忘是江湖,燕掠晨曦过茅庐。犹作春泥独孤处,还看今朝比鸿鹄!两位女侠你听,咱们女流之辈,也不比读书的男人差,……”

    陈静闻言自是大吃一惊,又极速打量了眼前这一个中年妇人,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忍不住道:“你是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

    中年妇人白了一眼陈静,紧接着嗔怒道:“纯依香儿女侠,你看我有那么老吗?现在,还不像是老太婆吧!对了,我叫卓卓杏儿。”

    陈旭嫦自是不客气,伸手就掏出一个雪白的大馒头,之后轻笑道:“多谢卓大娘,我正饿着呢!”

    卓卓杏儿眉头一皱,摆手轻笑道:“谷主,我复姓卓卓,名杏,这一个‘儿’字,是相公后来加上的!”

    陈旭嫦狡黠一笑道:“哦,那就多谢卓卓大娘了!卓卓杏,卓卓杏儿,好名字!大娘真是好福气!”

    卓卓杏儿见势,眉头一皱,微微一笑,道:“谷主,要说好福气,我这也是用拳头好出来的!”

    陈静与陈旭嫦面面相觑。

    卓卓杏儿眉头一舒,紧接着狡黠一笑,之后放开嗓子,大喝一声道:“阿达,阿达,阿达,……”

    说时迟那时快,从身边闪过来的一个人影,已经被卓卓杏儿右手重重一拳打歪了脑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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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4342/ 第一时间欣赏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作者:小大毛所写的《错负轮回剑》为转载作品,错负轮回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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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天地变成了江湖,每一步都是刀光剑影。人间悲观离合,从何时起只是缘分不同?错负轮回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错负轮回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