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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5章 杨一户初求陈静

    “谷主,何需见得?不是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吗?话又说回来,见得就是不见、不见就是见得!”

    “谷主,准保你一口吃下了它,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最后必定是肺舒心宽、肺舒心宽啊!”

    “……”

    店小三一时眉舒眼笑之际,已然摆上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一应俱全,嗅着那一绺绺飘悠的清香,一次又一次吞咽着唾沫星子。

    咕噜、咕噜,……

    陈静见状倒也不客气,毕竟昏睡了三天三夜,确实也饿极了。

    这一些菜食虽然没店小三说的那么玄乎,但是配上小米豆汤羹确实也是一餐难得的美味佳肴。

    店小三见陈静吃得舒服,径直极其满意的样子又去后堂忙活。

    “啊!——”

    陈静旋即一声长叹,没多久的功夫也真的吃饱了。虽然这一大桌子菜食还剩下十之七八,但是骤起的一阵“嗝嗝”,又不得不极速满上一盏凉白水匆匆下肚。

    突然,两个家丁模样的汉子搀扶着一个老者从客缘斋外步进来。

    这一个老者正是杨一户,正因为掌上明珠被张锋刻意夺去与费华送去“露水营”,一时心力交瘁又气火攻心,一夜之间就老了数十岁。

    杨一户一身锦绣华衫,手杵一根六尺长的金丝楠木棍子,棍子顶端雕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能入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之名,也非一般的大户可比。

    “张杨费吴”是孟婆郡大户中的大户,就连杨一户身边的那两个家丁,一身短打小衣也都比客缘斋里的四个伙计奢华了许多,无论布料、色彩、裁剪都与众不同。

    杨一户鬓发有一些霜白,虽然此刻脸色不太好,但是也掩盖不了原有的雍容华贵之态。

    杨一户自从踏入客缘斋就开始左右张望,一边又急切招呼道:“店家小二哥,店家小二哥,店家小二哥。你来,来,来。……”

    店小二闻言一惊,似杨一户这样的孟婆郡大户人家,之前从来也不会踏进似客缘斋这一种地方。

    店小二在客缘斋的这一些年,也是第一次看见杨家杨一户这样的大户人家来客缘斋求一个伙计。

    店小二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旋即又半弓了身子,抹布右肩一甩,径直乐呵呵道:“稀客,稀客,稀客呀!里边请,里边请!——”

    杨一户白了一眼店小二,接着面有一些嫌弃之色,缓缓又道:“打住,打住,你且打住!老夫可不是来这种小地方叫菜吃饭的!”

    店小二虽然心生不快,但是半老徐娘早就说过:对于进入客缘斋来的食客都得亲如堂中父母,毕竟食客就是客缘斋的衣食父母。

    店小二倒也不好直言驳斥杨一户,径直又道:“如此,敢问客官来客缘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杨一户棍子一停,在客缘斋正中止步,旋即缓缓道:“店家小二哥,听说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在此,老夫有要事相求,劳烦通传一声,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店小二眉头一舒,倒觉得也老头也不矫情,径直右手一指陈静的背影,旋即又是一阵窃笑。

    杨一户面有八分喜色,旋即大手一扬,仰头轻笑道:“寻来全然不费功夫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老夫真是万幸!”

    “来呀,安排!老夫一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少不了你的好处,自然就少不了你的好处!”

    “……”

    一个家丁极速上前,旋即掏出一把白花花的碎银子塞进店小二手中,之后又退去杨一户身后候着。

    “店家小二哥,拿着就拿着,这是你应得的,不许来打搅老夫!”

    杨一户扭头不再理会店小二,一边又缓缓往陈静身后步来。

    店小二倒也知趣,径直小心翼翼收好碎银子,乐呵呵的擦拭一方桌台,指尖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扑通!

    杨一户在陈静身后重重跪下好似巨石落地,听得两个家丁眼皮都如孟婆江波一浪又一浪猛烈拍岸。

    “孟婆郡杨家一族族长杨一户,恭祝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杨一户求谷主慈悲为怀:与杨家做主、与孟婆郡做主,……”

    “……”

    杨一户不但与陈静跪下,还磕起一个又一个重重的响头。

    陈静见状始料未及,急忙上前一把扶起杨一户道:“老伯,老伯,如此折煞小女子了。有话直说,倘若小女子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陈静缓缓扶正杨一户,一边又让出了右座,接着又道:“老伯,一路风尘仆仆,这又所为何事呀?”

    杨一户一脸忧愁,无意之间瞅见陈静这一桌子菜食,旋即面色一青,扭头厉声又与店小道:“店家小二哥,店家小二哥,你过来!——”

    店小二以为又来了好事,径直如风一闪立身杨一户三尺之地,旋即又半弓了身子笑道:“客官,但说无妨,小的都听着呢!”

    杨一户棍子重重一杵,旋即厉声与店小二骂道:“你们这是怎么对待谷主的?看看你们都与谷主吃的什么玩意儿?穷店、破店!——”

    杨一户骂骂咧咧之间,旋即棍子极速又一晃,与家丁一个眼神,家丁急忙又掏出一锭金子。

    “店家小二哥,快去为谷主买一些大补之物,比如燕窝啦,鹿茸啦,熊掌啦,……听明白没有?……”

    家丁极速把这一锭金子塞进店小二手中,又候在杨一户身旁。

    陈静倒也没想到杨一户财大气粗的模样好似盖过了建康城中老王镖局,径直摆手笑道:“老伯,小女子已然伤愈,不劳如此破费!况且,无功不受禄啊!”

    杨一户双颊闪过一绺愠色,旋即又抱拳轻声说道:“谷主,你是说那里的话。老夫确实有要事相求,又如何算是无功不受禄呢?”

    “老夫想求你去‘露水营’中救出小女杨紫。倘若再不救出来,只怕被张锋那一个‘疯子’害死了!”

    “老夫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呐!哎,也不知道张锋小儿究竟中了什么魔障!”

    “……”

    杨一户一时又缓缓低头陷入了沉思,好似在思念过往一家人其乐融融团聚的样子。

    陈静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毕竟张锋这一纸太守之令确实有违伦理,倘若一个人又潜入“露水营”救人,这也并非万全之策。

    “老伯,这,这,这,——”

    陈静一时确实犹豫了,不是不想去“露水营”救杨紫,而是没有寻着一条救人的好法子!

    杨一户面有一丝愧疚之色,旋即又嘶哑着说道:“谷主,老夫知道你有怨。十年前,杨恩那小混蛋夜袭了幽嫣谷墨家,酿成了祸事!”

    “如今,老夫身为孟婆郡杨家一族的族长,况且十年前海捕杨恩的文书还在,孟婆郡杨家已经将杨恩从族谱除名,永不入杨家祠堂!”

    “如今,孟婆郡杨家除了老夫杨一户之外,还有杨二户、杨十户、杨百户、杨千户、杨万户,……”

    “咱们孟婆郡杨家一家人,誓要与孟婆郡张家人做一次了断。张锋小儿,已经不配太守一职了!”

    “实不相瞒,咱们杨家已经上陈朝廷罢免张锋小儿,一个‘疯子’一般的官,正是:德不配位!”

    “老夫也怕车马缓行,就把罢免张锋小儿的文书下来之前,小女杨紫已经命丧‘露水营’了!”

    “……”

    陈静一时明了,杨一户还是爱女心切,旋即又不得不抱拳与杨一户说道:“老伯,既然都为官府之间的事咯,小女子再行插手,实在不妥当。不如,去求一求张太守身边的大红人马文马大人!”

    杨一户闻言眉头一皱,又以为陈静是在故意推诿,毕竟换了谁,谁都不能忘记那一场噩梦。

    杨一户旋即一脸忧伤,悠悠叹息道:“谷主,十年前旧事,是杨恩不对,也是杨家人不对。老夫身为孟婆郡杨家一族族长实在愧疚。”

    “倘若时光能回到十年以前,老夫情愿替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去死,即使九死而无憾!”

    “谷主,如今孟婆江南北心存善念者,为天下人舍命打抱不平者,唯有你一人。仅仅只你一人而已!”

    “谷主,如今孟婆郡人可都如大汗望云霓呀;谷主,老夫求你去救一救杨紫,去救一救杨紫!”

    “……”

    陈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杨一户,径直又轻声问道:“老伯,既然如此,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你们杨家为何不与费家一起去找张太守要人呀?这才是正道啊!”

    杨一户一听到费家,旋即一脸阴沉如夏日午后的乌云,一边又重重杵了一回棍子,接着又极其不屑的说道:“谷主,实不相瞒。那费家,那费家以为男儿身入了‘露水营’不会吃亏,径直还观望着呢!”

    “倘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日子一到,一切也都晚了,一切也都晚了呐,他们费家观望就是在等死!”

第296章 杨一户再求陈静

    “罢了,罢了,罢了。倘若费家人能与杨家人共进退,老夫又何需再来客缘斋求谷主你咯,哎,——”

    杨一户眼中一闪有光,看陈静一副极其期待的眼神就似好不容易寻着了一根救命稻草,既然寻着了救命稻草又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杨一户旋即身子一斜,金丝楠木棍子桌台边上一靠,极速又与陈静跪下,声泪俱下急切道:“老夫求谷主大慈大悲,救一救老夫可怜的小女啊;老夫求谷主大慈大悲,求谷主大慈大悲呐,……”

    咚、咚、咚,……

    杨一户猛然磕头的声音让陈静一阵又一阵心惊肉跳。

    情若如此,倘若不答应好似不妥,倘若答应可得潜入“露水营”。

    正当陈静左右为难之际,从阁楼上缓缓步下来了睡眼惺忪的半老徐娘。半老徐娘袖子一拂,悠悠又道:“大梦谁觉,平生自知!”

    杨一户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瞅见孟婆郡中人见人爱且又菩萨心肠的半老徐娘,开口一句“贫僧”,不就是一个大慈大悲之人吗?

    杨一户旋即抱拳与半老徐娘急切又道:“掌柜的,人言客缘斋掌柜菩萨心肠,不知能否让谷主了了老夫之愿,救人于万难之处啊!”

    半老徐娘缓缓步了过来,一边伸了伸腰肢,一边又瞅见店小二干活比往日更为卖力,自然欣喜。

    半老徐娘环视一眼角落里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衣袖极速一收,旋即眉头深锁又一脸不快。

    半老徐娘见杨一户面容也算情真意切,旋即仰头对陈静微微一笑道:“小妹妹,你看这一件事,就去郡城中走它一趟呗?意下如何?”

    陈静不敢忤逆半老徐娘,既然客缘斋半老徐娘都已经发话了,陈静也不得不从了半老徐娘。

    陈静旋即再一次扶正了杨一户道:“老伯,请起!那本谷主这就去郡城走一遭。老伯当安心了吧!”

    杨一户闻言满脸喜色,好似救命稻草已然紧握在手,心神慌乱之间又对半老徐娘拱手道:“老夫多谢客缘斋掌柜,老夫多谢客缘斋掌柜啦。多谢,多谢,多谢啦!”

    杨一户又与陈静说道:“谷主,既然如此,老夫也当先回去了,好与咱们杨家人通一次风。”

    “必要的时候,也好与谷主在郡城内外周全万一。‘张杨费吴’之名,杨家在孟婆郡中也是无可挑剔!”

    “……”

    陈静一时无言,杨一户径直领着两个家丁极速奔出了客缘斋。

    陈静见走了杨一户,轻声又与半老徐娘急切问道:“老娘,为何这一次这么急让静静去救人?静静一时半会确实还没想好呢!”

    “倘若人又未救出,又多生出了许多枝节,静静实在无从下手啊!”

    “……”

    陈静担心潜入“露水营”之后,又如潜入百合楼那般遭人算计,一时心有余悸,更是惶恐不安。

    半老徐娘长裙缓缓一拉,旋即坐下来,幽幽又道:“小妹妹呀小妹妹,救人怎么能想好了才去救呢?既然是救人,那就是万急之时。倘若稍微迟疑,只怕后悔已晚!”

    “十年前,倘若老娘也似你这般思前顾后,只怕小妹妹你也命丧幽嫣谷中了吧,你说是不是?”

    “小妹妹,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要重振幽嫣谷墨家之名,有求必应怎么能少呢?”

    “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可不能步那一些虚有其表之徒、浪得虚名之辈后尘,当初老娘可看中你万中无一的灵魂哟!”

    “……”

    陈静一时明了,要不是半老徐娘这一番点拨,假以时日,一定也会变成一个浪得虚名之辈。

    大凡世人有其声名之后,便如羽翼一般细心爱护,倘若时日一久,也便和初心相去甚远了。

    陈静眼前豁然开朗,旋即又毕恭毕敬拱手说道:“多谢老娘提醒静静,险些坏了大事。这不,静静也已经饱了,这就去郡城走一遭。”

    陈静又瞅了一眼静缘宫所赠的千年人参,旋即毕恭毕敬呈于半老徐娘面前道:“这,就当是静静孝敬老娘的了。还望老娘收下!”

    半老徐娘瞥了一眼这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长叹一声道:“小妹妹呀,老娘我是受之有愧啊!还是你一路带上吧。在说,老娘我好似也不需要这一种东西,不是吗?”

    陈静又不得不从了半老徐娘,径直极速奔上阁楼收拾了一番,这一次可不能再忘带了疗伤药。

    没过多久的功夫,陈静已然白纱白袍头戴面纱斗笠,紧握越女剑极速奔出了客缘斋。

    早有店小五拉出了大白马,大白马鬃毛如新,白如天际浮云。

    驾、驾,……

    白影闪逝,马蹄落影。

    正当日头偏西一半之际,陈静已然身在孟婆郡城门洞下,旋即斜身持剑下马,往城中缓缓步去。

    “卖菜,卖菜,新鲜的青菜。不新鲜不要钱、不新鲜不要钱,……”

    “冰糖葫芦咯,冰糖葫芦咯,冰糖葫芦咯。不甜不要钱、不脆不要钱、不入口就不要钱!……”

    “上好的五石散,上好的五石散,上好的五石散啦,……”

    “……”

    陈静已有十年未来孟婆郡,如今孟婆郡这一派繁华的光景,确实比十年前又热闹了许多。

    初到孟婆郡城正当想寻一个人问一问“露水营”究竟在何处之际,却撞见了当初捉费华与杨紫的那一队军士正在整齐的巡城。

    得来全然不费半点功夫!

    陈静牵马低头紧随其后,一路拐过了几条大街、又几条巷子,终于看见了一方辕门,辕门上书三个朱砂大字:露水营。

    “露水营”正在太守府与军营之间的一块空地上。“露水营”是数十座高矮、大小不一的营房,营房外还有稀稀拉拉的步军军士。

    辕门内尽是三三五五成群的男男女女,有中年的、青年的、未及笄及冠的幼男幼女。

    陈静遥看这一副光景,大多都是你侬我侬的一对对恋人,又当如何与杨一户口中所言相合?

    陈静缓缓退后又往“露水营”周边街道巷子走了一通,待到黄昏之际,一闪白影又潜入了“露水营”。

    陈静在“露水营”外一个又一个营房贴耳偷听,营房内大多都是缠绵悱恻的莺莺燕燕,直到从一个营房内传出来了一阵抽泣。

    陈静一闪白影而入,营房内昏暗的灯火吓人一跳,费华与杨紫各自背对背盘膝坐于营房两侧。

    陈静往杨紫一边缓缓步去,一边低声呼道:“杨紫妹妹,杨紫妹妹,杨紫妹妹,我来救你了!”

    杨紫闻言缓缓扭头,透过微微跳跃的灯火,确实吓了陈静一跳。

    杨紫一头乱发就似一堆乱麻,倘若一个女孩儿超过三天未梳洗,这一副模样也情有可原。

    杨紫一双眼睛已然发黑,原本面若桃花的双颊已然苍白,苍白的嘴唇上的飞屑已是血迹斑斑,远远看上去就似零落的梅花花瓣。

    杨紫扭头一眼也认出了是那一日路过的陈静,径直嘶哑了声音问道:“姐姐,是谁让你来的呀?”

    陈静缓缓上前,紧接着伸出右手,轻声又道:“杨一户是你家爹爹吧?为你安危特意去客缘斋寻我。”

    “这不,快马疾驰一路赶来。还好,姐姐来的还算是时候,趁现在人少,姐姐先救你出去!”

    “杨紫妹妹,杨紫妹妹,杨紫妹妹,来,快起来,跟我走!——”

    “……”

    杨紫扭头不再看陈静,径直面壁又道:“杨紫多谢姐姐来救,杨紫也多谢爹爹惦记。只是,……”

    杨紫欲言又止,旋即耷拉了脑袋,看样子并不想从这里逃走。

    陈静一时极其迷糊,此时不走又更待何时?完全没有道理啊。

    陈静急切之间轻声问道:“杨姑娘,你这又是为何啊?可不能辜负了你家爹爹一片苦心啊?”

    杨紫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又低声抽泣道:“姐姐,姐姐,杨紫妹妹要是从这里逃出去了,又如何见人啊!又有何面目再见人啊!”

    “姐姐,姐姐,姐姐呀。杨紫妹妹一身青白已经都毁在‘露水营’里,也都毁在张锋小儿手里咯,……”

    “……”

    陈静闻言一怔,又是一惊,旋即又瞅了一眼面壁的费华,一边不解的追问道:“杨紫妹妹,难道你们?难道你们?……”

    杨紫闻言一脸羞愧,旋即摇了一摇头道:“姐姐不要多想,费公子是当今世上难得的柳下惠,杨紫妹妹又岂能是常人。”

    “只是,在‘露水营’中待的日子一久,倘若逃出去就说不清、道不明了。张锋小儿是在坏人名节,以全一己之私。着实万般可恨!”

    “被捉入‘露水营’的男女,只要合了张锋的心意,大多第二天也都放出了‘露水营’。杨紫妹妹即使把‘露水营’面壁而穿,也要守住名节!”

    “姐姐,你走吧!杨紫妹妹多谢姐姐来救,也多谢爹爹惦记。杨紫妹妹如今竖着入了‘露水营’,必当横着而出‘露水营’。”

第297章 陈静无语说费华

    “杨紫妹妹多谢姐姐来救;多谢爹爹还惦记,养育之恩来世再报了。姐姐你走吧,姐姐你快走吧!”

    “……”

    陈静闻言一时无言以对,没想到柳下惠费华遇上了贞烈女杨紫,眼下光景确实万般棘手。

    陈静来此本为救人,如今杨紫又不让人救,确实左右为难。

    兴许解铃还须系铃人,都在“露水营”中待了三天三夜,杨紫言语之中对费华也有一丝敬佩之意。

    费华与杨紫确实郎才女貌,倘若结为秦晋之好,一同救出去实为上策,兴许还能传为一段佳话。

    陈静思索已定,旋即转身与费华步了过去,悠悠说道:“费公子,倘若你开口娶了杨紫妹妹,本谷主即刻护送两位出‘露水营’!”

    费华闻言缓缓转过身来,脸色早已苍白,嘴角血迹斑斑已然不知经历了多少痛苦。

    初眼看来,费华三日前的风采全然不在,更似落魄的读书人。

    费华瞥了一眼杨紫,旋即又嘶哑了声音对陈静轻蔑说道:“想不到堂堂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竟然也如张锋小儿,皆是一丘之貉!”

    “我呸,张锋小儿坏人名节以全一己之私。想不到,真想不到呐,堂堂幽嫣谷墨家也是帮凶!”

    “……”

    陈静闻言极其费解,如今受人之托来救人,却被费华说成了张锋一伙,实在让人不可理喻。

    但是,既然已经都到了“露水营”,陈静实在也不忍心就这样两手空空而回客缘斋去。

    君子确实应当成人之美,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接着又一阵轻叹道:“费公子,且听本谷主肺腑一言:费员外与甄夫人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你又何必这样固执呢?”

    “本谷主受人之托,又如何会是太守张锋一伙?只要费公子开口全了杨紫妹妹名节,太守张锋之事咱们在从长计议,你意下如何?”

    “本谷主在建康城中,还有一二故旧,只要费公子与杨紫妹妹一同出了‘露水营’,本谷主定当助费、杨两家一臂之力!”

    “……”

    陈静为了让费华开口娶杨紫,这一句句违心话说起来虽然别扭,但是细想起来确实也万般受用。

    江南王家助萧道成登了帝位,陈静又为江南王家一家人,张口一字半句必定也会受用无穷。

    费华却不吃陈静这一套,闻言之后就是一头被激怒了的猛兽,双眼血红、双颊狰狞、一脸怒火又嘶哑了声音大喝道:“三天三夜之前,费华都不曾屈服于张锋小儿;三天三夜之后,费华焉能再屈服?”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谓之大丈夫!费华虽未及冠,但不丢列祖列宗之脸!”

    “倘若如今从了张锋小儿之意,这三天三夜来的苦,不是白受了?张锋小儿在这三天三夜来的大罪,岂不是就这样轻易的被抹去了?似此,你不算帮凶,还有什么人才能算是帮凶?帮凶,你说!”

    “既然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已经都成了张锋小儿的帮凶,那你有多远就请滚多远。费华一点儿也不稀罕,更不愿再见到你!”

    “……”

    陈静闻言一时尴尬至极,如今好心又被当成了驴肝肺,做人真的好难,做好人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千难万难总要有人做。

    陈静也不与费华过多计较,缓缓长叹了一回气息,一边又悠悠说道:“费公子,此言差矣!你这明明就是无端端的作践自己。你要好生想一想,倘若你命绝于‘露水营’,费员外与甄夫人又当如何?”

    “你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是大不孝!你们读书人都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如此轻薄自家性命?轻薄自家性命那就是轻薄堂中父母之命,实则大为不孝!”

    “费公子,自古都道读书人深明大义,你又如何能一根筋呢?倘若如此,这不是寒了费员外与甄夫人之心?这不是寒了费员外与甄夫人十数年来的养育之情?”

    “……”

    费华一时恼怒,旋即右手指住营房外,又道:“费华未请你来,费家又未请你来,何故多此一举?”

    “你还是走吧,也别在费华身上再浪费一时半刻的功夫了。只要费华入了‘露水营’,就没打算出去!”

    “至于杨家姑娘,本就与费家门不当、户不对,去留自便!”

    “……”

    陈静极度无语,倘若费华是自家弟弟,早就闪过去了一耳刮子,如今都到这一个节骨眼上,还如一条硬邦邦的骨头,必定粉身碎骨。

    有道是:变则通,通则久。

    陈静紧握越女剑,长叹一声不再理会费华,径直又步去杨紫身边道:“杨紫妹妹,你都听见了,与这样的汉子耗在这里,你心甘吗?”

    “咱们还是先出去,然后再寻万全之策。你家爹爹也都与本谷主说了,早晚会有文书到孟婆郡来!”

    “杨紫妹妹,趁现在,就趁现在,起来走吧,起来一起走吧!”

    “……”

    杨紫摇了一摇头,径直缓缓又道:“杨紫妹妹多谢姐姐,只是,杨紫妹妹怎么能负了杨家声名?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杨家一直在费家之前,费家又如何高攀杨家呢?”

    “杨紫就要留在这儿,费家都不走,杨家岂能独自一个人走?这不是有辱‘张杨费吴’之名?更让那一些有心之人看了笑话,……”

    “姐姐,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一个人赶快走吧!真的,一个人赶快走吧。要是被张锋小儿捉住,杨紫妹妹的罪过那就更大了!”

    “……”

    陈静闻言极其来气,一边指住杨紫,一边又扭头指了一回费华,愤愤不平道:“哎,本谷主真不知说你们什么好!倘若不是孟婆郡四大家,或许真能成就一段佳话!”

    “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又都是为名所累?说你们浪得虚名又不妥、说你们虚有其表也不对!”

    “如此,你们让本谷主情何以堪,让本谷主情何以堪啦!”

    “……”

    陈静心中骤起不快,一时越女剑剑鞘重重杵地,接着低头沉默不语,感觉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不是剑上功夫不如人,而是身边的这一些人实在捉摸不透。

    陈静旋即向左瞅了一眼费华,向右瞅了一眼杨紫,先是左边一阵叹气,再是右边一阵叹气。

    此刻营房内一时又安静了。

    远处那几只烛台上的灯火一阵猛烈的跳跃,就好似一阵嘲笑。也不知是在嘲笑陈静,还是在嘲笑这一对同处一室三天三夜的男女。

    营房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脚步声又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声响。

    营房内外,一时出奇的静!

    此时此刻,陈静突然觉得游离的鼻息也都如雷贯耳,旋即又警觉的摇晃了一回脑袋,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却又发现杨紫的身板与费华的身板在一阵急促的颤抖。

    “杨紫妹妹,杨紫妹妹,……”

    “费公子,费公子,……”

    “……”

    陈静左右张望之间,三步上前率先靠近杨紫,透过跳跃的灯火,发现杨紫嘴角已然血迹斑斑。

    “杨紫妹妹,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呀?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呀?”

    陈静一时极其不解,毕竟这一时半刻也没有刀光剑影闪过。

    杨紫面有一丝羞涩之色,一边幽幽又道:“姐姐,你不知道。方才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是张锋小儿使的诡计,是在‘露水营’营房外下无味毒烟。咱们入营房前,就服下了张锋特制的药丸,药丸与无味毒烟融合,胸腹之内骚热无比,……”

    “这不,倘若要守住名节,唯一可行之法也只有咬舌破唇了。……”

    “……”

    陈静一时明了,总算明白了杨紫与费华嘴角斑驳的血迹,也总算明白了张锋所谓的妙计!

    陈静旋即掏出疗伤药,一边递与杨紫道:“服下它,还是随本谷主一起离开这一处不堪之地吧!”

    杨紫见状摇了一摇头,缓缓推开疗伤药白色小瓶子,轻笑道:“姐姐,不必了。伤越重,越能守节!”

    陈静闻言心潮一涌,一闪泪花夺眶而出,嘶哑说道:“杨紫妹妹,真是苦了你了,苦了你啊!”

    陈静沉思了片刻,旋即缓缓起身,接着又极速步去费华身后,极其不客气道:“费公子,杨紫妹妹如此贞烈,不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娶妻如伊,夫复何求?”

    “费公子,可要珍惜眼前人呐!倘若错过了,就永远回不来了!这三天三夜的煎熬,堪比海誓山盟,胜过花前月下,你说是不是?”

    “费公子,费公子,你就快醒一醒吧!你作践自己也罢了,何必作践杨紫妹妹?此非大丈夫所为呀!”

    “……”

    陈静一时嘶哑了声音,目视费华背影再也蹦不出一字半句。

    费华一阵轻声“咳咳”之后又道:“多事的女人,还不滚开!”

第298章 露水营吴忠截道

    “此处又没人留你,那你还留下来干什么?有多远,滚多远!”

    费华大骂之间就是一阵急促而又虚弱的“咳咳”,咳声极度悲鸣,一时又让陈静恨意全无。

    心善则一念是善。此情此景,陈静又如何能恨得起来?

    陈静缓缓长吁了一口气息,扭头再一次瞅了一眼费华,又瞅了一杨紫,捉紧越女剑又道:“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这就走!”

    “这可是你们让本谷主走的!真是:强按牛头不喝水!往后,可别说本谷主没来救你们!”

    “……”

    陈静实在不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露水营”,径直又再瞅了费华一眼,之后还瞅了杨紫一眼。

    一步、一步、又一步,……

    陈静一时感觉: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露水营”,一对靴子脚背上就似突然压重了三山五岳,更似突然拖上了五湖四海。

    陈静又不得不一步一回头、两步两回头、三步三回头,……

    “你们最后想好了吗?本谷主真的要走咯!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费公子,费公子,费公子,三思而行,错过了那就真错过了!……”

    “杨紫妹妹,杨紫妹妹,杨紫妹妹呀,你要多想一想家中年迈的爹爹呀,想一想他们都舍得吗?……”

    “……”

    陈静苦口婆心一番并没有挽回费华与杨紫的心意,两个人径直缓缓正了正身子,继续面壁。

    陈静见状再一次无可奈何一声长叹,既然柳下惠费华与贞烈女杨紫双双都不愿离开“露水营”,陈静也是时候该一个人离开了。

    陈静理了一理白纱白袍,旋即又正了正面纱斗笠,紧握越女剑从来处一闪白影飘逸而出。

    哗,靴子落地顿觉杀气逼人!

    陈静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营房四周,四周突然骤起一通火光,火光中的桐油味旋即飘香入鼻。

    “来呀,安排!捉住她!——”

    陈静闻声一惊,戛然止步一时如临大敌,果然又生出旁枝末节,越是担心之事越会不期而遇。

    腰刀相向,皂影疾行。

    声音过处,正是吴忠上气不接下气的蹒跚步来,左右两个皂衣差役半弓了身子被当成了扶手。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吴忠确实又胖了许多,脸上一块块肥得发腻的横肉青中有紫、紫中有黑、黑中有白,一股浓郁的五石散兑酒之味冲鼻而来。

    “吴大人,别来无恙啊!如今,这一出又是为何呐?”

    “小妮子,原来还认得你吴叔叔呀。哈哈,哈哈,哈哈!”

    “……”

    吴忠笑声骤停,一边紧握腰刀轻轻一杵地当成了一根拐杖,旋即又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十年未见,孟婆江南北大名如雷贯耳。真是没想到啊,九死一生还能从一个小妮子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吴忠说话之间又一个游离的眼神,带来的数十个差役与军士在十步范围之外纷纷围住了陈静。

    吴忠一脸得意,旋即又道:“如今这一副小模样,贵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倘若再称之为小妮子本官也都觉得实在不妥了!”

    吴忠旋即挣脱了两个差役,接着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拱手缓缓又道:“孟婆郡太守府差役头领、步军校尉吴忠,愿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吴忠言毕一时又正了正身子,两手一抬,两个差役的后背极速上前,又是一对上好的扶手,旋即又极其吃力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谷主,是不是应当这样?”

    陈静见状一时来气,十年之后初次见面居然被吴忠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旋即张口之间断断续续道:“吴大人,你,你,你,……”

    吴忠仰头一阵轻笑,旋即又极其吃力的说道:“谷主,如今来‘露水营’何干呀?是来寻心上人?没有心上人吧!又来救人?没人可救吧!”

    “本官受太守大人之令,已经在此恭候多时。如今与谷主同在一郡实属万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谷主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束手就擒?”

    “敢问谷主,方才那一阵无味毒烟的味道如何啊?是不是感觉有一些昏沉?是不是感觉有一些压抑?”

    “……”

    陈静闻言心中一怔,莫非这一次背后又有人在下一盘棋局,局中人只为置陈静于死地?

    陈静细细想来,确实有这一种可能。以如今吴忠亲自出手看来,背后大概就是孟婆郡太守张锋了。

    陈静缓缓轻呼了一口气息,又再轻吸一口气息,胸肺之中确实越来越昏沉、越来越压抑。

    心神合一?确实已经不能了!

    如此,越女剑又如何能再使剑气?又或者如何能驭剑?

    陈静又不得不佯装若无其事,轻蔑说道:“吴大人,是吗?本谷主还没觉得。想必吴大人是受太守大人差遣吧。眼下这一番光景,确实也够辛苦的,实在难为你了!”

    “本谷主无非就是与梁家老婆婆说了几句公道话。前几日出手伤了县衙差役头领李声速,想不到太守大人还真动了杀心啊!”

    “吴大人,是这么一回事吗?如今孟婆郡太守大人要杀本谷主。以吴大人之见,那本谷主是该被杀呢?还是就该被杀呢?”

    “方才吴大人也都说了,同在一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请吴大人给一句准话,本谷主也好准备准备,免得猝不及防,你说是不是?”

    “……”

    吴忠上气不接下气,旋即长舒了一口气息,缓缓又道:“既然谷主都说这么明白,那本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多说无益,动手吧!”

    “尔等听令:拿下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太守大人重重有赏!”

    “……”

    吴忠缓缓言毕,皂衣腰刀夹杂了步军腰刀一同如潮上前,一双双眼球泛绿,看眼前的陈静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锭又一锭白花花且触手可及的银子。

    “杀,杀,快杀呀,……”

    “杀,杀了她就有银子,……”

    “杀人就有银子,还真是一桩好差事,期望天天都能杀人,这可比当差没日没夜强多了呐,……”

    “……”

    陈静闻言心中一阵嗔怒,旋即又不得不字字珠玑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这是找死!”

    正当陈静大骂之际,数十把腰刀已然近身三尺之地,陈静旋即一个极速的左步右行、右步左行身影上前,越女剑极速出鞘一道寒光。

    当、当当、当当当,……

    兵器相接相撞,一闪白影在刀光中泛起一阵又一阵剑影,剑影过处又是一阵又一阵哀嚎。

    “哎呀,娘呀,我的胳膊,……”

    “我的小心肝啊,疼!……”

    “哎哟喂,我的手掌心啦,……”

    “……”

    陈静眼下虽然没能使出剑气,但是对于差役和步军腰刀的攻杀倒也游刃有余,越女剑招招制胜,但是也并没有招招致命!

    陈静极速游走攻杀之间,挑剑一扬,一绺尘烟散远了三把腰刀;抱剑一挥,又三把腰刀退后;撩剑又起,皂影腰刀后退三步;……

    数十把腰刀止步不敢上前,旋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太守许下的银子确实不太好拿!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警觉的又瞅了一眼四周腰刀已经退后十步。

    “吴大人,你看你,你看你,你看你呀。寻的这一些人,看来是拿不到太守大人的银子咯。”

    “吴大人,既然这一些官爷拿不住本谷主,本谷主岂能束手就擒?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吴大人,本谷主并未亡你一个人,本谷主也该去了。嘻嘻!”

    “……”

    陈静从心底里也不愿意与太守府这一干人等为敌。倘若方才杨紫愿意一同逃出“露水营”,伤亡必定难免;如今杨紫又不愿意离开“露水营”,又怎么能亡及无辜呢?

    如今,即使太守张锋想置陈静于死地,也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太守府中一干将校与差役能敌过越女剑招者几乎没有。

    至于张锋,十年前也见过银枪上的功夫,更在李声速之下。

    陈静越女剑回手一斜,目光又斜视了一眼来时之路,一边又对吴忠轻笑道:“吴大人,本谷主这就去也!既然这一些官爷拿不住本谷主,本谷主岂能等在这里被擒?”

    “还烦请吴大人回去告诉太守大人,倘若稀罕本谷主的性命,还得寻能擒住本谷主的人来!”

    “……”

    吴忠闻言倒也并未发怒,眉舒眼笑之际,径直又轻轻一仰头,而后极其吃力道:“是吗?你就这么确定太守大人没寻一个能擒住你的人来?别这么一厢情愿了!”

    吴忠旋即右手一扬,隔空一阵极其吃力的高呼道:“暗处的高手,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啊!”

    一闪快刀光影如雨直下!

    噗嗤、噗嗤,……

    陈静防不胜防,后背被突如其来的腰刀连环伤了两刀。

    昙花一现,在昏暗的灯火中落地又是两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你,怎么是你?”

第299章 陈静大战李声速

    突如其来如山石崩,凭空而下犹生闷雷。让陈静万万没有想到,李声速会在此时此地此刻出现。

    陈静一时目光如炬,越女剑反手入地半尺,瞅见李声速一脸阴沉的样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也罢,江湖中都道:人心都是会变的。又何况是一个人?

    吴忠在一旁虽然还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一副极其吃力的样子转眼之间又生出了一脸得意。

    吴忠隔空对李声速眉舒眼笑道:“李大人,这一次做得不错!前程无量,前程无量啊!事成之后,本官之位确实后继有人咯!”

    李声速闻言一脸欣喜,旋即又毕恭毕敬抱拳回道:“卑职多谢吴大人,也多谢太守大人!”

    “要没有吴大人与太守大人,卑职又如何能到郡城来呢?”

    “知遇之恩、提携之情,卑职自当舍命相报。与我李声速为敌者,即是与官府为敌、与朝廷为敌!”

    “……”

    陈静闻言如浓烟白雾消散一般明了,看来县衙差役头领李声速为步军校尉一职已经豁出去了。

    如今,看眼前这一番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光景,太守张锋确实运筹帷幄打了一副好算盘。

    眼下,陈静全然尽知太守张锋的这一副好算盘,必定也免不了一场恶战,也少不了有人伤亡。

    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不被杀,那就得奋力反搏与其拼命。

    陈静缓缓轻舒了一口气息,后背一阵火辣辣的撕裂之痛,接着又一股咸湿的气味伴着火把中的桐油飘香入鼻,骤起一阵五味杂陈。

    陈静口鼻中搅和了一阵酸的、苦的、辣的、咸的、涩的,……

    吴忠见状一时更为得意,一边隔空与李声道吃力说道:“李大人,咱们太守大人就爱听你这一句话!这一句大实话,可好听了!”

    “李大人,眼下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与你为敌,该怎么做,不用本官再与你细说了吧?”

    “李大人,如今步军校尉一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千万别说太守大人没有给你机会,也千万别辜负了太守大人一番美意。”

    “……”

    李声速闻言眼中一闪有泪花,如今风言风语了十多年的步军校尉一职,这一次算离得最近。

    李声速大氅一拂,毕恭毕敬对吴忠道:“卑职,定不辱命!”

    吴忠缓缓右手一扬,上气不接下气又道:“如此,甚好!”

    吴忠言毕,就在这一个时候,从暗处奔来两个步军军士,抬来一张靠背椅,服侍吴忠缓缓坐下去。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看吴忠这一番阵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十步之外的数十个步军军士与皂衣身影手中的腰刀一时全部有恃无恐,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李声速正了正身子,缓缓步到了陈静身前,又轻飘飘的说道:“幽嫣谷墨家其实早就该亡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容尔等私刑!”

    “如今,就让本官送幽嫣谷墨家最后一承血脉上西天。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幽嫣谷墨家之名!”

    “……”

    陈静入耳极其不悦,旋即打断李声速的话茬子,急切驳斥道:“李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确实不假,可是当初白莲社弟子四处上香拜社之际,国法何在?家法又何在?”

    “李大人,如今算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吗?白莲社如今支离破碎,眼下就算卸磨杀驴了是吧?”

    “要是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白莲社左护法张伟瞒天过海之计得逞,只怕如今孟婆江南都是白莲社弟子口中的完美世界了吧?”

    “李大人呀李大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说这么多,真是浪费本谷主的一番口舌。来吧,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吧,无非一死!”

    “……”

    陈静缓缓正了正身子,已经顾不得、也顾不上后背的斑斑血迹,旋即斜持越女剑正对李声速。

    李声速大氅一拂,旋即半蹲马步,腰刀极速身后一旋,轻蔑的说道:“使不出剑气、还中了两刀的越女剑,本官何惧之有!”

    “待本官取了你的首级,步军校尉一职到手,也算得不枉此生,更是为孟婆郡李家光宗耀祖!”

    “从先前到如今,一直也都是:与我李声速为敌者,即是与官府为敌、与朝廷为敌!吃我一刀!——”

    “……”

    正当李声速大喝之际,已然皂影疾飞,腰刀一闪寒光刀影与陈静面纱斗笠六尺之处凌空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越女剑往后虚晃一点,一个滚翻闪去六尺之外,捉剑半跪于地,目光警觉。

    嘭!

    李声速一闪皂影而下“咚咚”落地,快刀入地一尺,斩开一条九尺长、三尺宽的坑道。

    陈静见状心里一惊,看来李声速心仪步军校尉一职十年有余,眼下就是要一刀置人于死地。

    陈静一时也释然了,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升官的机会本就少之又少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当然,人在江湖飘,那有不挨刀。似李声速方才这两刀,挨了之后是不能再把性命交给李声速,也没有理由再把性命交给李声速。

    陈静一时寻思着如何脱身,正当缓缓起身之际,李声速腰刀从左极速一闪刀影猛烈斜杀而来。

    当!

    陈静极速一式截剑反手而上,两兵相接相撞之际,后背又一阵猛烈的撕裂之痛,越女剑上的力道远不及虎背熊腰的李声速。

    皂影相逼,白影退后。

    一步、一步,又一步,……

    陈静灵机一动,身子一斜又极速一闪,李声速一个踉跄奔出了五步之外,陈静反手一式绞剑而下。

    劈啪、咔嚓,……

    李声速躲闪不及,皂衣大氅被越女剑一分为二,飘逸的样子更似是两片乌黑的翅膀。

    李声速扭头见状一脸铁青,旋即后空翻落地一式扫腿,腰刀从陈静衣带处一闪寒光极速而过。

    当!

    陈静旋即一式抱剑与腰刀相撞相接,后背又一阵撕裂之痛。看来越女剑不能再与腰刀拼力道。

    陈静一时明了,以己之长攻其之短,旋即越女剑一收,又一式云剑平肩而出,直逼李声速咽喉处。

    嘭!

    李声速腰刀旋即回手一击,转眼之间便震开了越女剑。

    此时此刻,陈静右手虎口一阵麻麻酥酥好似失去了知觉,后背两处刀伤更在锥心撕裂。

    看来,李声速早有预谋,后背劈人两刀,无论伤者使任何兵器、使任何拳法都将大不如前。

    陈静觉得,眼下还得另寻脱身之计,不然继续这样耗下去,与己确实不利,失手更是得不偿失。

    陈静无意之间又看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吴忠,旋即微微一笑。倘若治服了吴忠,脱身自然容易。

    陈静思索已定,旋即越女剑虚晃一剑,然后反向一式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往吴忠奔去。

    白影如烟,剑影如云。

    李声速见状极速回身,心中暗地里大呼“不好”,旋即刀鞘极速如箭重重一掷,直击陈静腘窝。

    陈静躲闪不及又一个极速的踉跄,再一次正身奔向吴忠之际,李声速一道皂影已然再入身前。

    当!

    越女剑与腰刀再一次相撞相接,陈静并不与李声速拼手臂上的力道,径直与李声速腰刀左避右闪、左突右躲之间,且敌且退。

    吴忠在一旁见状气得脸色发青,旋即一双肉嘟嘟大手在胸前上下一阵轻拍,一边吃力说道:“吓死本官了,真快吓死本官了呐!”

    “本官还不想死,不官还不想死,本官还不想死呐。本官还想在这一个位置上美美的多喝几年五石散兑酒,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

    “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快快安排!好酒,好酒呀!……”

    “……”

    吴忠一双大手也并没有轻拍几下,脸色虽然确实要好了一点,但是手背上一时发红,红中泛了一绺紫,紫中藏了星星点点的青,……

    一个皂衣差役旋即提壶满上一盏五石散兑酒,与吴忠毕恭毕敬的呈了上去,道:“吴大人,酒!”

    吴忠旋即鼻子一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五石散味道,就似一只蜜蜂寻着了花朵,舌头伸出了口。

    吴忠双手一接,仰头“咕噜、咕噜”饮尽,而后长叹一声“啊”,之后又一声“嗝”,接着对着盏沿自言自语道:“好酒,好酒,好酒啦!”

    吴忠又轻轻的抬头,见陈静在躲闪之间并未伤着李声速;李声速在急促攻杀之间也未能再伤陈静。

    吴忠见状一时又上来了怒火,一边盯紧手中的盏沿,一边吃力的说道:“李大人,步军校尉一职。要与不要,本官可都给你机会咯!”

    “本官虽然还想再多喝几年五石散兑酒,只怕老天爷已经不许了。倘若李大人错过了眼前这一次大好机会,那就是一辈子错过了。”

    “李大人,不要辜负了太守大人,好自为之吧!”

第300章 吴忠梦送黄金楼

    李声速觉得吴忠过于话多,倘若不心仪步军校尉一职,又如何从县衙来郡城听太守差遣;倘若不心仪步军校尉一职,又如何在陈静后背出其不意劈上两刀?

    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了李声速平日所为。至少就以背后劈人两刀而言,就有失这一身皂衣大氅的光明磊落。

    但是,为了步军校尉一职,李声速岂能再一次畏手畏脚?

    官场上有言:能者得之。以他人之不能、以昨日之不能,倘若今日能之则必得之!

    故而,李声速这一次来郡城听太守差遣,全然都瞒着县衙中的一应大小差役,包括亲儿子李训。

    一者,这是怕李训等一应大小差役跟来会坏事;二者,事成之后倘若得了步军校尉一职,也算是给曾经的同僚一次天大惊喜。

    对于吴忠方才口口声声所说还不上心步军校尉一职,那更是无从说起,完全是没有的事。

    不过,吴忠这一言,倒也确实提醒了李声速。得尽快结束了这一场打斗,要么腰刀一刀劈了陈静;要么擒住陈静交与太守张锋。

    要擒住陈静还得一战,思来想去倘若不劈伤陈静,又如何能擒住陈静呢?总之,唯有力战!

    四周皂衣与步军诸多腰刀一时看得兴奋,面有喜色一时也全部来了兴致,径直举刀长贺。

    “李大人,劈了她,劈死了她,快快劈死了她,……”

    “李大人,劈了她就是步军校尉,我等唯李大人马首是瞻,……”

    “步军校尉,步军校尉,步军校尉,……”

    李声速一时听得热血沸腾,径直双手极速紧握腰刀,好似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从涌泉穴如滔滔孟婆江水涌入,流去了腰刀刀锋。

    一步又一步,一步更疾一步!

    李声速一闪皂影袭地极速逼近陈静,手中腰刀全力如山崩落石滚地一横,刀锋上尽是跳跃不止的烛光,烛光中满映着杀气。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警觉的一式后空翻,旋即极速又一道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接着先是一式绞剑,然后一式抹剑。

    李声速一时眼疾手快,腰刀极速回手之间与越女剑一式抹剑相接相撞,一声急促的“当”,之后是一绺电光如烟弥漫而过。

    刀剑不期而遇相接相撞,李声速头顶孔雀尾羽被绞剑断为数截飘悠如雪而下;寿帽已然被绞剑戳了几个窟窿,窟窿中奔出几绺发丝。

    正当李声速皂衣上前追逐,陈静一闪白影连续空翻远去了十步之外,接着又才“鲤鱼打挺”起身。

    此时此刻,李声速嫌寿帽中奔出的那几绺发丝极其碍眼,旋即一把捉起寿帽用力掷地三尺远,一头散发飘逸落腰似一帘青纱帐。

    吴忠见李声速一头长发,骤起一阵绝望似的惊恐,一边缓缓如流沙般的轻抚盏沿,一边又吃力的自言自语道:“当年谢氏神算子有言:落发而亡。莫非如今应在了李声速身上?本官原本以为,僧侣遁入空门才会落发。故而这一些年来五石散兑酒不离口、猪鸡鸭鱼不离身。”

    “哎,这一切难道都是天意吗?难道都是上天之意?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酒!——”

    “酒,酒,酒,本官的五石散兑酒,本官的五石散兑酒,本官的五石散兑酒呐,快来,快快来!——”

    吴忠极其吃力疾呼之间,一个差役又满上了一盏五石散兑酒。

    吴忠一时轻嗅了一回浓郁的五石散兑酒,一边又伸出舌头浅尝了一回,再尝一回,越尝越有味道。

    吴忠突然感觉眼前万物开始极速回旋,四周烛台越来越亮、越来越明,就似午时三刻的太阳光芒。

    紧接着,吴忠感觉身边的这一些皂衣人影与步军军士好似一同都坠入了一片漆黑的万丈深渊。

    在吴忠眼前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光明,就似一跃冲上了九重天。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映入吴忠眼前的光明是一座高万丈、宽万丈、远万丈的黄金楼。

    地砖,黄金做的;门窗,黄金做的;瓦台,黄金做的;高墙,黄金做的;水沟,黄金做的;……

    吴忠见状一时极度兴奋,手舞足蹈之际,又张嘴撕裂了声音大喜道:“黄金楼,梦送黄金楼,梦送黄金楼啊!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呀,这感觉就是上天了!”

    正当吴忠一阵极度兴奋之际,突然又感觉眼前骤然一黑,出入的鼻息好似一头埋入了温水中。

    压抑,压抑,压抑,胸腹中好似有三山五岳,把吴忠这一身臃肿的身子缓缓压成了一层如烟薄纱。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吴忠眼前的光明越来越黑、越来越淡,黄金楼越来越远、越来越暗,最后全部消失在一团黑暗中。

    入吴忠之眼的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团无论如何睁眼都看不到一丝光明的黑暗;一团无论如何呼吸都够不着一绺气息的黑暗;一团无论如何叫唤都发不出一点声音的黑暗;……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如今无论如何睁眼,如何用力睁眼都是天黑了。一时寂静而又安静,吴忠眼前经过的世界一同消失没了踪迹。

    确切的说,吴忠死了!

    吴忠身边一应大小差役与步军军士受到极度惊吓:吴忠手舞足蹈的样子;张嘴欲言无声的样子;怒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一个胆大的差役上前模了模吴忠的脉搏,一边又探了一探鼻息,一声长叹一阵摇头道:“死了!”

    “吴大人,吴大人,吴大人,你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头儿,头儿,头儿,如今你死了,咱们这一帮兄弟,不是无头了吗?鸟兽无头被人欺的呀,……”

    一个胆大的差役旋即解下了身上的皂衣盖在了吴忠面上,一边扭头又与李声速道:“李大人,咱们吴大人已经去了。不但空出了步军校尉一职,还多空出了一职!”

    “李大人,你可不能辜负了咱们吴大人。虚位以待,正当其时!”

    “李大人,杀了她,快杀了她!杀了她,一切都是你的了!”

    李声速闻言心中骤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兴奋,好似五腹六脏顷刻之间就要从胸膛跳出;又好似一股暖流从涌泉穴而入百会穴极速冲出;更似又一股无法无天的力量!

    李声速仰头一阵大笑,旋即又道:“吴大人,一路走好。卑职从今往后每月初一、十五,都会给大人上一炷檀香、一壶五石散兑酒!”

    李声速一时又缓缓扭过头,一头飘逸的长发在跳跃的火光中越见渗人,一步一步再一次逼近陈静。

    李声速腰刀一正,旋即又轻蔑的说道:“吴大人已去,步军校尉一职舍我其谁?如今取你性命,正当其时,纳命来!看刀!——”

    李声速一闪皂影而下,紧接着双手合力斜刀一劈气吞山河。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旋即又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往李声速侧身极速奔去。

    嘭嘭、嘭嘭,……

    李声速腰刀落地又斩开了一条九尺长、三尺宽的大坑道。

    哐当、当!

    一声空灵,一尘凡音。

    陈静确实又一次一闪白影躲过了李声速的快刀,但是后背受了李声速两刀伤了经脉,正想从李声速身后一式绞剑而下之际,尽然无力捉紧越女剑,越女剑落地了。

    正当越女剑落地之际,陈静双腿不由自主跪地两声“扑通”。

    大凡伤口一时受了冷,又未及时内服外敷疗伤药,便会使伤口周边的一应经脉失去相应的作用,完全不听使唤就如一根枯柴。

    陈静心中骤起一阵拔凉,虽然双臂还能伸出去捉越女剑,但是怎么捉也捉不起来,更有后背又一阵急促的、臃肿中的凉凉撕裂感。

    眼下,陈静两只手臂就如两条枯柴,如今又失去了越女剑,那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根白色的枯柴。

    无论陈静怎么用力,即使手指已经碰到了剑柄,那也仅仅只是碰到了。这就好似是一只蚂蚁碰到了越女剑,想让这一只蚂蚁举起越女剑来,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可能。

    李声速瞅见陈静这一副极其落魄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心中窃喜,旋即大步上前,双脚踩在越女剑剑锋上,一边轻蔑说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啦,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啦,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啦,哈哈,想不到也有今日!”

    李声速旋即腰刀一正,接着又扭头与远处的大小差役与步军军士得意问道:“诸位,你们是想看横着一刀呢?还是想看竖着一刀?”

    “横着一刀嘛,自然就是人头落地;至于竖着一刀嘛,自然就是一分为二咯?诸位以为如何?”

    陈静不惊不愕、不悲不忧,一时也镇定自若,毕竟一直以来都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李大人,既然大人号称孟婆郡第一快刀,横着一刀之后再竖着一刀会不会一分为四?”

第301章 李声速命悬一线

    说者浮萍随波飘摇似无心,听者山崩滚石下井却有意。

    李声速闻言一番得意,至于横刀之后,接着再一竖刀是否能一分为四,确实还未试过一次。

    眼下,李声速身为孟婆郡第一快刀,正当其时、正合其意,是否能一分为四,腰刀一试便知直假。

    李声速缓缓瞅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陈静,心中骤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步军校尉一职眼下更是唾手可得,旋即又一次扭头得意的环视了一回皂衣与步军军士。

    紧接着,李声速腰刀轻轻一放急促一收,轻轻一放又急促一收,轻轻一放还又急促一收,刀光左右张驰就似跳跃的一方烛台。

    “李大人,杀呀,杀呀,快杀了她呀,快快杀啊,……”

    “李大人,一分为四,……”

    “李大人威武,李大人威武,李大人威武,……”

    “……”

    李声速一时欣喜若狂,众人之言入耳越听来了兴致,旋即腰刀举过头顶厉声轻蔑道:“挡我李声速官路者,即是与我李声速为敌!与我李声速为敌者,即是与官府为敌、与朝廷为敌!杀!杀!杀!——”

    李声速一时又眉舒眼笑,嘴角上扬如弦月,双手骤起一股万钧之力合力一斩,一闪寒光直下!

    当!

    突然,夜空划破一声空灵而又久远的异响,从不远处闪过来一道黑影,黑影长剑极速出鞘一式抱剑剑气直下,紧接着又一式连环腿踢开了李声速,之后“咚咚”落地。

    “呆痴货、笨傻子!”

    黑影长剑一斜,盯紧李声速踉跄退去十步之外,径直吃力一言,又极其轻蔑的看了一眼陈静。

    陈静缓缓抬头见这一个黑影正是在幽嫣谷中与陈旭嫦上坟的那一个黑衣人,急切之间轻呼道:“黑衣客搭救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黑衣人缓缓扭头并未回应陈静一字半句。况且,在幽嫣谷中陈静也见过黑衣人说话极其吃力的样子,眼下也不多问,也不想多问。

    毕竟,问了也是白问。黑衣人也说过:有缘再见。这一次还真是千载难逢、救人于万急的缘分。

    正当陈静缓缓正身,耷拉着僵直的一双胳膊准备拱手相谢之际,两只手臂怎么弯曲也合不了拢手。

    看来,伤势是越来越重了。

    李声速被黑衣人剑气“四两拨千斤”一击,虽然荡开了皂衣身影,但是并没有伤着一寸,大氅袭地又重重一击,目光如炬一时如临大敌。

    李声速又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一时半会也没有寻着第二个黑衣人潜入辕门内,旋即又心宽了许多。倘若再来一个强敌,又如何能重立不败之地?

    “来者何人?竟然大胆与我李声速为敌?与我李声速为敌者,即是与官府为敌、与朝廷为敌!……”

    “……”

    李声速一阵大声疾呼,同样也没有得到黑衣人回应一字半句,和陈静一样被黑衣人无视了。

    黑衣人旋即又极其轻蔑的看了一眼李声速,面巾中那一对犀利的眼神淡定如山巅浮云,依然也并未主动与李声速争辩一字半句。

    李声速旋即又正了正两片皂衣,一边又轻摇了一头长发,径直再一次齐肩大喝道:“来者何人?你又不是哑巴!快快报上名来,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黑衣人还是并未理会李声速,长剑突然一闪寒光极速入鞘,缓缓步去陈静身前三步之后,又极其吃力的说道:“呆痴货、笨傻子!”

    黑衣人言毕,仰头不再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径直右脚凌空一抬直上空中三步,一道黑影一式后空翻闪去暗处便没有了踪迹。

    黑衣人居然一个人走了!

    李声速见状骤起一阵尴尬,在孟婆郡当差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得如此怪异行事之人。

    陈静心中一惊,这一个黑衣人确实奇葩至极,更是匪夷所思。

    正当陈静缓缓陷入沉思之际,从远处一大堆火光中闪来了一队军士,正是巡夜的步军头领西门霸。

    “给我追,追,快追!人呢?人呢?人呢?刚才那一个黑衣人呢?黑衣人来‘露水营’做甚啊?”

    “黑衣人,有种你别跑啊!……”

    “……”

    西门霸抬望眼之间突然看见“露水营”辕门内的这一副光景,径直右手一挥,倒提长刀急奔而入。

    “好哇,好哇,好哇!该死的县衙差役头领,居然在这里欺负人!西门霸在此,休得猖狂!”

    “李声速,你在县里作恶多端也就罢了。如今还来郡城作恶,是可忍孰不可忍。吃我一刀!——”

    “……”

    正当西门霸挥舞长刀三步上前之际,巡夜的步军军士一闪身影围住陈静,刀口向外盯紧皂衣身影。

    “西门头领,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西门头领,吴大人有令,难道你也敢忤逆吴大人?……”

    “西门头领,步军与差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怎么了你?……”

    “……”

    西门霸一脸铁青,并未理会这一些七嘴八舌的议论,长刀出手之际已然又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往李声速胸口劈杀而来。

    陈静一时明了,黑衣人这一出在兵法上叫:引友杀敌。如此一来,又骤变为一场郡城内的争斗。

    当!

    李声速见状腰刀旋即一回手,一闪皂影匆忙袭地,转身重重又一击,腰刀与长刀撕咬在了一起。

    “西门霸,休得无礼!……”

    “李声速,浪得虚名!……”

    “……”

    此刻,李声速与西门霸力道各有所长,长刀与腰刀“咯吱咯吱”的声音就似在尾椎骨上霍霍磨刀。

    西门霸眼疾手快之间腾空右手在李声速胸膛前重重一击,“嘭”,之后又斜身低头一晃长刀,从左肩而下斜劈李声速一身皂影。

    噗嗤、咔嚓,……

    李声速突然一个踉跄,一时又躲闪不及,长刀所向正是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胸前被重重一刀,旋即一闪雾血而过,紧接着大氅丝带一滑,大氅袭地如翅。

    李声速胸中骤起一阵猛烈的撕裂之痛,方才西门霸这一拳又正中三天前被越女剑所伤的伤口,伤口上有一群蚂蚁攀爬似的酥酥撕咬。

    李声速腰刀入地半尺,半弓了身子缓缓平复气息,一边又缓缓抬头轻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孟婆江南之人,终归还是靠不住。似尔等亡国丧家之犬,不如死了算了,苟活于世让人不耻!”

    “西门霸,与我李声速为敌者,即是与官府为敌、即是与朝廷为敌。如今,食君之禄不与太守大人分忧解难,却胳膊肘一直往外拐,其心可诛、其罪可斩!”

    “西门霸,在你眼中,孟婆郡官府颜面何在?孟婆江南朝廷颜面何在?似此心无父母之官、胸无敬畏之君,无父无君之辈!找死!”

    “今天,不是我李声速死,就是你西门霸亡。看刀!——”

    “……”

    李声速一时大怒,长发平肩而过,一绺皂影旋即腰刀一闪光影凌空而下,直劈西门霸左边太阳穴。

    西门霸眼疾手快之间,长刀虚晃后退一点,旋即一式“回马刀”斜刺入胸,身子极速又一斜躲过了李声速腰刀凌空那一劈。

    噗嗤、噗嗤,……

    昙花一现,极速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李声速胸腹之中好似骤起一阵翻江倒海的百丈巨浪,猛烈一击拍碎了手臂上的力道,腰刀失手“哐当”落地,接着又从血迹斑斑的嘴角支支吾吾闪出一句话道:“你这一个天煞的、断子绝孙的阉人!”

    西门霸闻言大怒,这不但是故意诋毁,更是非礼勿言。

    西门霸眉头紧锁之间,旋即长刀用力一旋又一转,之后极速回手,接着右腿在李声速胸前重重一踢!

    嘭!

    李声速眼前一黑,身子一沉就似一块黑石落地,一头飘逸的长发已然变为一头凌乱发黑的青麻。

    咳咳、咳咳,……

    李声速接着胸口一涌,旋即血迹斑斑又一树海棠花枝落地。

    “李大人,李大人,……”

    “西门头领,西门头领,……”

    “……”

    西门霸长刀一斜,缓缓步去李声速跟前轻蔑说道:“想我西门霸虽然为‘燕人’,十年如一日为孟婆江南守护每一寸疆土,忠心耿耿不曾有二心,这就是你口中的异类?”

    “十年如一日为孟婆江南、一心一意为朝廷,到头来还是抵不过一句风凉话。你可知,孟婆江南北原本一家。似此,你才是异类!”

    “相反,似尔等勾心斗角,只为一己之私倒成了合乎时宜。我西门霸是顶天立地的‘燕人’,不屑与尔等为伍,信口雌黄当斩!”

    “太守府早有军令:巡城时倘若遇见有人反抗,一律格杀勿论!李声速,这可怪不得我西门霸!”

    “……”

    西门霸旋即身子一正,长刀凌空举起三尺,怒目圆睁又道:“你去死吧,步军校尉李声速!”

    “西门头领,倘若如此,太守大人又得怪罪你了!”

第302章 李训大战西门霸

    “是啊,西门头领,李大人是不能杀的;西门头领,李大人是万万不能杀的!不能杀的啊!”

    “西门头领,三思而后行!西门头领,三思而后行啊!你要好生的想一想,‘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一郡之首太守大人呐!”

    “……”

    西门霸觉得极其好笑,这一些人怎么能明目张胆的忤逆太守先前为巡城军士下的军令呢?

    莫非,堂堂一郡的军令也能如风过境而无痕、左耳进右耳出?

    这难道也算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怕又是诛心之论!

    西门霸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太守有言再先,即使一刀斩了李声速那也是有令可寻、有法可依。

    西门霸旋即长刀落地一晃,辕门内的一应大小差役与步军军士缓缓低头,一时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突然,又一个皂影从辕门外极速闪入,紧接着一把腰刀刀鞘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撞开了西门霸手中长刀,接着又一闪刀影如落石而下。

    “休伤我爹!要伤我爹,先取了你脖子上那一个吃饭家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声速的亲生儿子李训。李训一闪腰刀极速抵过西门霸长刀刀锋,旋即腰刀又一式虎跃直扑西门霸胸膛。

    西门霸见状先是一惊,旋即长刀回手虚晃如波涛浪卷一点,接着不由自主的退后三步有余。

    李训见西门霸退后,李声速自然安全。况且都是一郡官场中人,并未挥舞腰刀上前攻杀西门霸。

    李训旋即一闪皂影立于李声速跟前,又见李声速一身血迹斑斑的样子,锥心疾呼道:“爹,爹呀!你看一看,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都是为什么?都是为什么呐!”

    “爹,爹呀。一个人来郡城伤成这般模样,娘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娘整日里都在担心刀口上过活的日子,你不知道吗?”

    “爹,爹呀。要不是孩儿受杨家人一而再再而三所请,一同来到郡城,孩儿还真以为爹爹干什么大事去了!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爹,爹呀。这一个步军校尉,坑爹!步军校尉,就坑爹!步军校尉,最坑爹呀!”

    “……”

    李训眼中一闪有光,对李声速所为极其反感,也极其不解。

    李声速闻言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胸前血迹斑斑的伤口,径直又厉声大骂道:“逆子,逆子,你就是一个逆子!想我李声速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一个逆子来呢?”

    “爹这么多年来,十年如一日的如履薄冰,已经为步军校尉费了不少力,难道不知道是为了谁?”

    “这,这,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还不是为了咱们孟婆郡李家!你这榆木疙瘩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不上道呢?难道,你想让咱们孟婆郡李家一辈子都只是当差役的命?”

    “堂堂李家,难不成就只能世世代代当差役?不,不,不!李家怎么能只能当差役?即使你愿意,爹也不愿意!不孝子,你跪下!——”

    “……”

    李训闻言略微羞愧,脸色一时如翻滚的惊涛骇浪骤变为一平如镜的湖水,缓缓消释了桀骜之气,旋即又“扑通”一声跪在李声速跟前。

    “爹,爹呀!孩儿错了,孩儿知道错了,孩儿误解爹爹咯。……”

    “爹,爹呀。你伤得要不要紧?伤得要不要紧?还痛不痛?……”

    “……”

    李训警觉的瞅了一眼倒提长刀又止步不前的西门霸,一边又空出左手去理了一理李声速皂衣上斑驳的血迹,还有一股浓郁的咸湿。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

    李声速缓缓扭过头,自然又想起了孟婆江南祖传的美德:报喜不报忧。径直又温温如泉安慰道:“我儿,爹是孟婆郡第一快刀,又如何能痛呢?不痛,不痛,一点儿也不痛。堂堂男儿,流血不流泪!”

    李训自是一脸忧伤,胸膛见红血迹斑斑的样子,说不痛那是不可能的,这个老爹又开始骗人了。

    李训自然也知道孟婆江南的祖传美德:看破不说破。径直一边捉紧腰刀正身在前大喝道:“伤我爹者,我得要他老命,不能不给!”

    西门霸见状仰头一阵轻笑,见李训大有几分燕人风范,生出了三分爱惜之意,径直又道:“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看你还是一条汉子,比你爹强!看在你面上,这就饶你爹一次,快领他回去吧!”

    李训闻言心有不快,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李家威风呢?

    不能,也不可以!

    李训旋即腰刀一正,指住西门霸鼻子又道:“是你伤了我爹吧!你怎么伤了我爹,我就怎么还你!”

    西门霸见李训这一副模样,眼前一亮,旋即长刀拖地,一边又招手道:“小子,别不知天高地厚。倘若不服气,那你就杀过来吧!”

    李训再一次瞅见李声速的伤口就似一头被激怒了的猛兽,如今西门霸还刻意挑衅,这还了得!

    李训旋即大喝一声,一闪皂影疾驰逼近西门霸,似一头下山的猛虎、似一头原野狂奔的小牛,眼神中除了怒气之外,更有一种折不弯、斩不断、杀不灭的傲气。

    “吃我一刀!——”

    李训皂色身影极速一晃,已然近身西门霸三尺之地,旋即腰刀全力向左一劈西门霸胸膛。

    西门霸见状倒也并未着急使出长刀,径直脖子一弯、身子一直、双腿一滑,手中长刀刀影就似一方跳跃的烛台,在这一处空地里不停的左躲右闪、右躲左闪。

    李训依然紧追不舍,旋即腰刀回手又一正,接着极速又一劈、一刺、一挑、一剁、一砍,……

    西门霸见状倒生出了一阵窃笑道:“小子,你这花拳绣腿与方才的口气相去甚远。可不能成为又一个浪得虚名之徒、沽名钓誉之辈!”

    “小子,还是让我教你几式硬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的把式!”

    “……”

    李训闻言一脸怒气,虽然年过十四,血气方刚猛如龙虎,怎么能受人如此话柄,居然被西门霸无视为花拳绣腿,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训旋即一式后空翻近身西门霸,径直腰刀虚晃又一劈,接着全力横刀一斩急促而下。

    西门霸左躲右闪之余,已然心痒痒,就似一个饥饿难耐的汉子看见了一桌子酒食,眼下这等光景正是一试牛刀的大好机会。

    西门霸径直长刀回手一正,旋即半弓身子如猿跳涧,一边用慕容太白自创的“五禽拳”与长刀合二为一,极速刺去李训左腿、右腿;左脚、右脚;左手、右手;……

    李训躲闪不及,只得也如猿跳涧左步跳、右步跳、前步跳、后步跳,手中腰刀一时又成了摆设!

    陈静见李训与西门霸打斗,身边又有巡城的军士守护,径直内服了一些疗伤药丸,之后双目微闭,警觉之中静静的调息运气。

    李声速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旧伤方愈又添新伤,趁乱缓缓捉回了腰刀,一边警觉的站起了身子,之后先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陈静,又瞅了一眼打斗中的李训,至于其他人已经不当他们是人了。

    其他这一些人就是木偶!

    李声速见状突然又左右为难了,倘若上前去斩杀陈静,必定会与巡城的步军军士短兵相接。

    即使上前杀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倘若李训有失,得来这一个步军校尉又有何用呢?

    李声速极速思前顾后一通,自然也知道李训一个孩子怎么能敌得过曾经燕国“十二甲子”的勇士?

    李声速突然觉得:只要李训不出意外,一切也都是有意义的。

    李声速一时先弃了陈静,一边缓缓与打斗中的西门霸步过去,一边厉声大喝道:“以老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真是玷污‘燕人’之名!”

    “西门霸,方才你不是想杀了本官吗?本官现在就告诉你,想要杀了本官,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

    西门霸见李声速缓缓近了身,心中先是一怔,看来眼下不是教训李训手中腰刀的时候,而是要准备以一敌二了。

    西门霸与李训且战且退攻杀之间,突然一个抽身,长刀虚晃又一点,闪退去了十步之外。

    正当李训着急上前攻杀之际,李声速却一把极速捉紧李训衣角,意味深长说道:“我儿,想不想爹爹杀了他?只要爹爹杀了他,就没有一个人来阻止爹爹了!”

    “只要没人阻止爹爹的话,步军校尉一职舍爹爹其谁?待爹爹百年之后,步军校尉还不是你的!”

    “我儿,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了孟婆郡李家,你我父子同心,一同杀了他!”

    “……”

    李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是舍命保李声速,生而为人、生而为人子,那都是不会有错的。

    江湖中都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伤父之仇,必当睚眦必报!

    李训不得不频频点头,与李声速一左一右往西门霸逼近!

    “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步军校尉一职岂是你一家之物?”

第303章 西门霸以一敌二

    “还想要杀我西门霸,似尔等浪得虚名之徒、虚有其表之辈,‘燕人’之威足以一力敌之!来吧,来吧,都来吧,也很久没如此活动筋骨了!”

    “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来吧,来吧,都来吧,孟婆郡步军校尉李声速?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西门霸旋即长刀一晃,接着衣甲又极速一正,极其警觉的盯紧李声速与李训开始缓缓游离的步子。

    左步、右步,右步、左步,……

    李声速与李训轻飘飘的使了一个眼神,旋即腰刀一晃,斜斩西门霸上盘;与此同时,李训腰刀旋即也一正,反手直劈西门霸下盘。

    说时迟那时快,西门霸长刀极速一收又一斜,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直逼李声速与李训,长刀上的烛影如孟婆江波跳动。

    “长刀摇头摆尾!——”

    正当西门霸长刀全力一挥大呼之际,衣甲身形极似林中猛虎出洞张狂一跃,怒目圆睁之间继续游离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虎步。

    西门霸刀光左闪一刀似剪不是剪、似剖不是剖、似掏不是掏,斜身一击李声速之后,长刀极速一回手依然似剪不是剪、似剖不是剖、似掏不是掏再斜刀一击李训。

    当、当当、当当当,……

    长刀与腰刀三兵相接相撞骤起一阵电光火石,西门霸长刀前后游走攻杀那一个险,就好似是崖边悬空的一块锋利的大石头,只要长刀近身必将见红入骨三寸,之后如泰山压顶而下必定会粉身碎骨。

    李声速有李训助一臂之力,为步军校尉一职好似全然忘记了方才中了长刀,全然也没把西门霸当成一个人,而是一块绊脚石。

    西门霸在李声速眼中就是一块又硬又臭的大石头,腰刀前后、左右攻杀之间恨不能一劈为二、一劈为四、一劈为八,以至于劈为粉末化为一绺烟尘而后如雾消散。

    唯有如此,步军校尉一职才能尽得李声速之手。唯有如此,李声速才觉得不辜负孟婆郡李家之名。

    但是,眼下处境又好比火中取栗,倘若一眨眼的大意,不但够不着步军校尉,而且还小命不保。

    “我儿,千万小心!我儿,千万要小心啦!——”

    李声速急促大呼之间,西门霸半弓了身子长刀左右又虚晃一甩,刀尖如箭从李训额头一寸处滑过。

    李训腰刀极速一回手,全力一挡,重重一声“当”,力有不及,一个踉跄后退去了三步之外。

    李训虽然也是虎背熊腰,但是年幼没有战阵经历,那里能与虎背熊腰又会使巧力的西门霸可比。

    李训再一次惊魂未定,旋即长捂了一回胸口,紧接着一声长叹又道:“爹,爹呀!‘燕人’这一把长刀还真是攻守有道,好险,好险!”

    “爹,爹呀!你也要小心!爹,爹呀。你也要万般小心!”

    “……”

    正当李训隔空与李声速急促大呼之间,西门霸回手似虎爪凌空一剪又从李声速身前如风斜劈而过。

    窸窣、咻咻,……

    李声速长发突然如风沙一扬,西门霸刀光一闪过处,落下一绺飘飘悠悠的青丝如烟如尘。

    西门霸长刀一时又没能斩着李声速,旋即虚晃一提长刀,侧身再一次盯紧李声速一头散乱的长发。

    李声速见状怒火冲天,旋即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都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阉人’西门霸找死!”

    “如今再一次伤我发肤,就是明目张胆的伤我父母!方才那一刀更是捅我父母!如此,新账旧账一起算,伤我父母者必当睚眦必报!”

    “亡国丧家之犬西门霸小儿,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该杀,该杀,该杀,杀!——”

    “……”

    正当李声速大骂之际,李训已然先人一步一闪皂影奔去西门霸三步之内,一前一后攻杀西门霸。

    毕竟,李训觉得西门霸仗着长刀左右还击处于上风,即使两把腰刀左右攻杀也没能占着半分便宜。有道是: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

    如此,只有两把腰刀一前一后攻杀破了西门霸长刀的优势,才会显示出腰刀一寸短来一寸险。

    正如李训所料,腰刀极速一闪直劈西门霸虎口,西门霸只得虚晃长刀退后一步;西门霸长刀退后一步之际,李训腰刀一旋又一绕。

    西门霸见势不得不步步后退,李训见状旋即步步紧逼长刀。

    李声速一时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一边又急切大呼道:“我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我儿,不要急,待爹爹来助你一臂之力!”

    李声速旋即腰刀一正,极速又奔上前掩护李训,两把腰刀已然近身攻杀西门霸长刀无回旋之地。

    当当、当当、当当,……

    西门霸长刀左边一晃不能回手一劈、右边一收又不能回手一斩、左右夹击之间一时进退两难就似巨石缝中的一根老枯树桩子。

    西门霸见状心中一惊,如今长兵器的优势全然无存,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寻思着只得以“燕人”的威猛之力绝地反击。

    “啊!——”

    西门霸旋即怒目圆睁,一声大喝好似从夜空直下的一响闷雷,雷声翻滚震得李声速与李训手中的腰刀止步不前了一个眨眼的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西门霸好不容易寻着了这一个千载难逢的破绽,旋即身子极速一正,又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一闪而过。

    长刀左边一砍,右边一劈!

    噗嗤、咔嚓,……

    就这样,李声速左背极速中了一刀,李训右背也中了一刀!

    紧接着,两绺昙花急促落地又是两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李声速除了后背撕裂之痛外,一时心中万般有愧,如今为李训将来铺一条上好之路,身为人父流血吃苦、遭人误会也就罢了。

    如今,父子一同中刀更是伤在李训之身,痛在李声速之心。好似小心肝前后左右都布满了刀疤。

    李声速手中腰刀旋即反手入地半尺,接着半跪于地,扭头一阵热切道:“我儿,我儿,我儿,……”

    李训如今这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也是在县衙当差以来受得第一次伤。

    生而为人,每一个人都有各种奇葩至极的第一次。只是,李训背后这一刀,确实无言。

    李训心中除了一阵拔凉之外,后背刀口伤处更似一只火辣辣的手在扯开胸腔;又似是一锅热油淋开了伤口,眼皮跳动如孟婆江波。

    “爹,爹呀。爹,爹呀。……”

    李声速与李训扭头相望之际,李声速眼中全然只有李训一人,李训眼中全然也只有李声速一人。

    此刻,父子惺惺相惜!

    李声速半弓了身子又多看了一眼李训,脸色一时慈祥至极;李训也半弓了身子又多瞅了一眼李声速,性子一时温顺至极。

    西门霸倒也不与李声速与李训过多纠缠,早已长刀回手一旋,倒提长刀又极速退去了十步之外。眼下又是: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

    西门霸一时明了,可不能再让两把腰刀近身,倘若再一次近身就很难有这般脱身的机会了。

    西门霸突然又觉得,倘若如此这般纠缠下去,何时才是尽头?与其这样耗着,还不如先发制人!

    西门霸觉得慕容太白所创的“五禽拳”与手中长刀合二为一使起来,还确实是一套不错的刀法。

    毕竟,拳中持刀就是刀法,拳中无刀那就是“五禽拳”了。

    “长刀逐鹿回首!——”

    正当西门霸大喝之际,极速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狂奔就似一群四处张望的蹦跳鹿角。

    西门霸拳心紧握长刀,半蹲了马步,左边一式扫腿、右边又一式扫腿,与此同时长刀刀光上跳跃的烛影正错落有致的攻杀李声速与李训下盘小腿三阴交穴、阴棱泉穴。

    李声速与李训见状大吃一惊,如今腰刀已然未能再一次近身西门霸,倘若双双都被长刀劈着了三阴交穴、阴棱泉穴,莫要说还击西门霸,就怕走路都万般困难!

    如此以来,又如何再有机会去杀西门霸呢?那只是被杀的命!

    李声速与李训极速闪了一个游离的眼神,旋即又左右各自散开。

    李声速率先与西门霸攻杀五步之际,李训这才起步攻杀西门霸。

    西门霸一时明了,李声速与李训无非想错开腰刀,然后再近身,之后又是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

    西门霸微微一笑,旋即长刀左右一旋,厉声讥笑道:“步军校尉李声速,还真是一个步军呐!”

    西门霸自以为,只有将计就计先极速破了李声速近身的腰刀,然后回手一斩,之后李训手中腰刀近不了身,又如何能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这确实一个好主意!

    西门霸长刀极速一正,对准李声速奔来的胸口,步子极速迈进三步又一扬,转眼只待守株待兔!

    哐当!

    李声速腰刀落地,弹高了一尺,之后又滚去了六尺之外。

第304章 张锋策马啸西风

    “爹,爹呀。爹,爹呀。……”

    李训见状大吃一惊,旋即骤起一阵急促又肝肠寸断的哀嚎,接着腰刀一旋又往李声速狂奔过去。

    西门霸闻声也是一惊,长刀刀尖空空如也,并未接触到一丝一毫可见之物,抬望眼之间这才发现长刀并未伤及李声速皂衣一寸之地。

    西门霸一时明了,看来八成是李声速因伤势过重而失手了!

    西门霸旋即眉头轻舒,接着微微又一笑,心中骤起一阵如夏日午后般的灿烂光明。倘若如此,李声速与李训命当绝于“露水营”。

    西门霸得意李声速失去了手中腰刀,没有了兵器又如何再御敌?

    西门霸一时如释重负,警觉之心就如风过境一般飘散没了踪迹。

    如此,这就是胜券在握!

    一步、一步、又一步,……

    李训倒也没来得及关心西门霸手中长刀是否攻杀前来,一脸忧伤却最着急李声速伤势。身为人子,怎么能不去关心自家老爹呢?

    毕竟,方才李声速也都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训这一身虎背熊腰,通通源自于李声速。

    饮水而思源,更是不忘其本。

    李训径直皂衣一拂,腰刀极速入地半尺,一边扶着李声速一只胳膊道:“爹,爹呀。爹,爹呀。爹,爹呀。你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呐?”

    “方才,方才不都还好好的吗?这可吓坏孩儿了,吓坏孩儿了!”

    “……”

    李声速面有一丝愠色,抖擞右手还想去捉回腰刀,可是无论怎么用力,最后却怎么也都使不上力。

    李声速又瞅了一眼血迹斑斑的李训,一边缓缓又道:“江湖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伤病伤病,受伤也是一种毛病啊!”

    “我儿,爹已经使不动腰刀了。我儿,怕不怕死?你怕不怕死?”

    “……”

    李声速嗓子有一些沙哑,没想到孟婆郡第一快刀之名,竟然在“露水营”里颜面扫地了。况且,年少时还是孟婆郡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李声速突然觉得:丢人,已经都丢到儿子面前,那这就是一次奇耻大辱;但是,眼下又无法力挽狂澜,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李声速眼眶中一闪秋水,却又不敢正视李训,径直又道:“我儿,爹爹是为步军校尉而死,爹爹是为孟婆郡李家而死,死而无憾!”

    “我儿,我儿,你得记住了!要是爹爹死了,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多烧一回纸钱,在纸钱上一定都得写上:步军校尉李声速亲启。”

    “我儿,你都听明白了?我儿,你都听明白了吗?我儿,能与爹爹再说一遍吗?我儿,我儿,……”

    “……”

    李训闻言一脸尴尬,俨然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接着又入耳了李声速两声“咳咳”,之后又是一绺海棠花枝落地,忍不住点了点头。

    “爹,爹呀。爹,爹呀。孩儿不怕死,不怕死!砍头无非碗口大的一块疤,爹爹方才所言孩儿也都一一记住了,孩儿都一一记住了啊!”

    “爹爹是为孟婆郡李家而亡,死得其所,更值得李家人世代祭祀!”

    “爹爹还让李家人多烧纸钱,纸钱上一定还得写上爹爹的名号,这样爹爹收钱才不会打马虎眼,……”

    “……”

    李声速闻言轻轻一抬头,仰头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天空,就好似眼前这一副悲催的光景,径直又轻蔑的看了一眼四周跳跃的烛台。

    李声速突然觉得,这一些烛台都在放声嘲笑;烛台跳跃的身影就似一个又一个幸灾乐祸的看客。

    李声速一时又明白了:要是身处不顺之地、逆境之时,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是在与自己作对!

    还好,怎么说李声速也是一个读书人,这一点还是看得明白,径直对跳跃的烛台一阵鄙视,然后一次轻蔑的白眼,就算是扯平了。

    李声速倒也并不是真的在意烛台的无尽嘲笑,要嘲笑就让它嘲笑吧,有时候嘲笑也是一种力量。

    如今,李声速十年如一日都在走自家的路,都在走孟婆郡步军校尉这一条心仪已久的阳光大路,孟婆郡李家必定又将声名鹊起,必定能敌过“张杨费吴”四大家,或许能成为“李张杨费吴”五大家之首。

    李声速极其深情的扭头又仔细看了一遍李训:鼻子还是那一个鼻子、嘴巴还是那一张嘴巴、面容还是那一副相似的面容,字字珠玑又道:“我儿,孺子可教也!我儿,真是我李声速的好孩儿!”

    “我儿,如此甚好,咱们孟婆郡李家算是后继有人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我儿,我儿,……”

    “……”

    李声速声声呼喊,双颊上骤起的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激动,那就似孟婆江波一浪盖过了一浪。

    李训突然发觉这么多年来,终于第一次感受到李声速像别人家疼爱孩儿的爹原来也是一个样子,一时激动就似孟婆江夏日碧波,一浪卷过一尺,再一浪卷过又一尺。

    李训感激不尽,径直一头重重埋入李声速胸前道:“爹,爹呀。你是孩儿最好的爹,最好的爹!”

    李声速闻言脸上一阵抽搐,准确的说来,李训一头埋进去不但撞到了伤口,还撞疼了胸口,旋即又一阵轻呼道:“哎哟,哎哟,孩儿呐,你说得爹好心疼,好心疼!”

    李训闻言一脸茫然,突然觉得方才确实口不择言,径直又一脸愧疚道:“爹,爹呀。爹好,爹好!”

    李声速闻言却是一脸沉默。

    西门霸倒提长刀转瞬之间又立于李声速与李训五步之外,倘若长刀左右一挥,双双必定人头落地。

    西门霸看李声速这一番: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并未为难李声速与李训。

    西门霸待李声速与李训相顾无言之际,旋即又缓缓问道:“孟婆郡步军校尉李声速,噗,如今后事都交代好了吗?倘若后事已经都交代好了,那在下就先送你一程了!”

    李声速闻言继续沉默。

    李训闻言胸中如夏日后的孟婆江波极速一涌,旋即捉紧腰刀反手与西门霸斜劈而来。

    “想伤我爹,与你拼命!”

    李训话音刚落,西门霸长刀极速一旋,旋即猛烈一刀斩开了李训腰刀,接着长刀回手在李训胸前重重一杵,之后连环腿如雨而下。

    李训一个踉跄连滚带爬闪退去了十步之外,“哎哟”一声寻回腰刀准备转身攻杀之际,西门霸长刀已然结实的压在李声速脖子上。

    “爹,爹呀,不要啊!爹,爹呀,不要啊!爹,爹呀。……”

    李训一时持刀进退两难,径直放开了嗓子一阵惊天疾呼。

    李训一时明了:进,李声速只会去得更急;退,却愧为人子。

    李训一时正在纠结不进又不能退之际,突然双腿“扑通”跪地,紧接着又一阵哀嚎道:“爹,爹呀。孩儿无能,爹爹一路走好!”

    “爹,爹呀。你走之后,方才嘱托之事,孩儿也都照办,照办!”

    “……”

    李声速闻言一脸铁青,脸上突然闪过一阵狰狞,几次三番张口欲言之后,径直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声速长呼了一口气息,接着又长吸了一口气息,径直字字珠玑说道:“想我李声速一世英名为步军校尉而死,死而无憾;为孟婆郡李家而死,死得其所。命丧亡国丧家之犬刀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又能奈天何?杀吧,来吧!”

    “杀吧,来吧!杀吧,来吧!”

    “……”

    西门霸见状倒也并没有被气势吓倒,径直也不客气,旋即怒目圆睁厉声大喝道:“杀,杀,来咯!”

    西门霸长刀一道寒光,刀影跳跃中尽是满满的杀气,即使用一成力斩下去,李声速也是必死无疑。

    咴儿、咴儿、咴儿,……

    突然,一阵急促的撕裂声骤起之后,紧接着又一阵马蹄声从西边军营一闪白影而至,一道寒光银枪如游龙出海,转瞬之间已然立在辕门内,凌空而下一声“当”!

    西门霸长刀又被银枪“四两拨千斤”猛烈撞开去了三步之外,银枪尽头正是一脸铁青的太守张锋。

    张锋马缰绳极速一止,白马再一次受惊前腿抬高六尺有余,一对前蹄落地之际荡起一股尘烟弥漫去了十步之外,“露水营”中近处的烛台火光全部贴盏一阵急促的跳跃。

    张锋一脸无穷无尽的怒气,银枪极速回手倒提,厉声大骂道:“奶娘的胸!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为孟婆郡当差,何来手足相残!”

    李训见突然来了张锋,面有八分喜色,心中巨石轰然落地,旋即挣扎着起身拖刀奔向李声速。

    西门霸先是一惊,旋即长刀一正,毕恭毕敬抱拳与张锋道:“步军头领西门霸,见过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卑职正在执行太守大人之前与巡城军士下的军令。军令如山,卑职不得不从!”

    “卑职敢问太守大人,执行大守大人军令,如今又何错之有?”

    “……”

第305章 又见天下第一人

    张锋闻言一绺怒气如烟如雾盘旋在太阳穴两侧,径直眉头如山崩地裂猛烈一皱,笔直的眼神中尽是一闪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张锋自从在孟婆江中救起西门霸和东方胜以来,虽然一直也都觉得西门霸和东方胜确实是难得的将才,但是眼下西门霸如此直言顶撞一郡尊长,谁又受得了?

    “你住口!明知李声速是孟婆郡县衙差役头领,却又一而再再而三相逼,好歹有人通报。不然,这一刀下去,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

    张锋策马一旋,接着环视了一眼“露水营”却了无动静,又瞅了一眼死去的吴忠,径直长枪一挺,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送吴忠回府,切莫再耽搁片刻!”

    原本吴忠带来的那一些皂衣差役得了张锋之令极速上前半架半抬着靠背椅,吴忠早已发凉的身子这才缓缓离开了“露水营”。

    有道是:人死为大,妻儿为亲,回府为上,入土为安。

    张锋倒也没有刻意过问吴忠的死因,同在郡城中又隔三差五同处一室,也能感觉吴忠死期将至。

    一个大活人死期将至时,除了回光返照之外,相比于往日的言语和形神之间确实相差甚远,多留意一些细枝末节处便能知晓。

    张锋在孟婆郡这一些年里,自然知道吴忠可以算是孟婆郡中沉溺于五石散兑酒中的第一人,一副不同于常人的脸色全似长年累月泡在五石散兑酒中的一条人参。

    张锋目送吴忠渐渐离去,先无视了在一旁站立的西门霸,径直又把目光落于李声速与李训身上。

    毕竟,张锋于西门霸而言,除了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李声速才是眼前最为看中的汉子。

    李训再一次扶正了李声速一条胳膊,径直又一边悠悠说道:“爹,爹呀。爹,爹呀。这一次,咱们都死不了了,咱们也不用去死了,太守大人为咱们解围了。”

    “爹,爹呀。爹,爹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回去见着了娘,娘一定会高兴,一定会高兴的!”

    “爹,爹呀。爹,爹呀。咱们得多谢太守大人救命之恩了!”

    “……”

    李训言毕,径直腰刀回手入地半尺,皂衣极速一扬,接着又隔空与张锋猛烈的磕起头来。

    李声速无可奈何一笑,径直挣扎着转身,一边悠悠跪拜道:“卑职无能,太守大人之恩没齿难忘!”

    张锋见状心里也极其难过,想不到如此周全的计划,最后也都功亏于溃化为泡影,实在让人费解。

    毕竟,张锋在萧道成入主台城宫中之后就得了密诏。密诏有言:只要在孟婆郡杀死幽嫣谷墨家谷主陈静,便可去建康城入朝为官。

    有道是:水往低处走,人往高处走。本来张锋就是少有的员外散骑侍郎,再回建康必定平步青云。

    这不,张锋在毕恭毕敬接过萧道成这一道密诏之后,辗转反侧了一夜才如此布局,确实也引来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

    孟婆郡要成为孟婆江南第一郡,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噱头;倘若要成为孟婆江南第一郡,孟婆郡顺理成章得要人口增多。

    如今要想孟婆郡人口增多也仅仅只有让年过十四者强制成亲,不许鳏寡只是火上浇了一瓢热油。

    如此,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向来秉承“天志”,怎么会不如飞蛾扑火一般奋勇当先呢?

    结果,确实也正中下怀。

    张锋在布完这一局之后,还刻意把孟婆郡上下一应差事都交代了马文,待事成朝廷升迁之后,孟婆郡大守一职必定也非马文莫属。

    乡民们都知道的简单道理: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处不落他人手。

    这就是大道至简!

    好歹马文自幼跟随张锋左右,也算是张家一家人。只要事成之后张锋入朝为官,孟婆郡太守一职留与马文,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张锋身为孟婆郡一郡之主,自然也知道在萧道成下那一道密诏之际,同时也派出了数批黑鹰会杀手来孟婆郡追杀刘一腾、刘一虎。

    张锋也知道最后黑鹰会不敌刘一腾、刘一虎,换来的却是倒海寺如海禅师、静缘宫缘真子之名。

    张锋自然也知道:‘僧道两圣’之名,也只是朝廷萧氏宗族与刘氏宗族的一次正大光明的妥协。自古以来,屠杀前君九族就如家常便饭。

    如此以来,上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下可堵住刘氏宗族之口。

    只是,张锋觉得萧道成下的这一道密诏,确实有一些费解!

    毕竟,在建康城中不用亲自动手也都能杀了陈静,如今却要密诏陈静死在孟婆郡,这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张锋身在官场这么多年,深知官场中凡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但是,眼前这一局棋子之外的棋局,张锋身在局外,一时还在迷雾中,确实不知分不清东西南北。

    李声速确实也无能,费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杀掉陈静,还生了如此多的枝节,实在难堪大任!

    张锋思索到此之际,心中全然明白,径直又淡淡说道:“罢了,罢了,罢了。步军校尉一职,看来与你确实无缘了!回去吧,去‘朱儿’那里待着去吧。待本官日后与他修书一封,好生待你父子便是了!”

    “回吧,回吧,都回吧!”

    “……”

    李训与李声速闻言心中急促一怔,这一次几乎都又舍了老命,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训脸皮一颤,一脸忧伤的盯住李声速表情极其复杂的一脸,悠悠又道:“爹,爹呀。爹,爹呀。你听,你听!你听一听,步军校尉一职,果然还是最坑爹的啊!”

    “爹,爹呀。爹,爹呀。咱们还是回去了吧。咱们孟婆郡李家没有步军校尉,还是过了这么多代人;咱们孟婆郡李家真不该稀罕步军校尉这一职!”

    “……”

    李声速闻言一脸铁青,旋即极其阴鸷的白了李训一眼,径直扭头不看李训、侧耳不听李训,之后隔空与张锋急切大呼道:“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再与卑职一次机会,再与卑职一次机会,好不好?”

    “太守大人,你说东,卑职绝不往西;你说西,卑职绝不往东;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啦,……”

    李声速一阵急促大呼之间,如凄如切,好似得不到步军校尉一职,就不能呼吸、就看不见光明!

    李声速一时斜拖了腰刀,僵直着的手臂一曲一折,一曲又一折,两对膝盖急步奔于张锋马下。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求太守大人再与卑职一次机会!”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想十年前,卑职在东皇殿前与太守大人解围,太守大人可别……”

    “……”

    张锋自然知道十年前李声速是为张锋万全,如今却以这一个口吻讲出来,那就是明目张胆的要挟!

    张锋一时也极其意外,想不到平时左右逢源如履薄冰的李声速居然如此说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锋一脸不乐意,径直又厉声大喝道:“休得胡说!本官就给你机会,只怕再给你一次机会,十次机会,一百次机会,于事也无补!”

    张锋旋即调转马头,银枪一指还在调息运气的陈静道:“只要你杀了她,步军校尉还是你的!只要你杀不了她,还是回县衙去吧!”

    李声速一时跌跌撞撞的步子,左边一摇长发一拂、右边一晃长发一扬,手中腰刀一步一点、两步两点、三步三点往陈静逼近。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要一刀杀死了你!一刀杀了你,步军校尉就是我的,就是我的啊!”

    “步军校尉,它就是我的,它就是我的,就是孟婆郡我李声速的!”

    “……”

    李声速疾呼之间,一时神情激昂慷慨,一步一步靠近陈静。

    西门霸倒提长刀,一时与护住陈静的军士使了一个眼色,径直又极其警觉的盯住张锋手中银枪。

    扑通、哐当!

    突然,李声速一个极速的大踉跄,腰刀跌去了三步之外,极速向右又一弹,闪开去了五步之外。

    李声速一时也五体投地,径直一脸土灰抬起头来,接着又匍匐了身子往前爬动,然后目光如炬盯住陈静又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啊!……”

    李训径直在一旁干着急,接着泪流满面,锥心疾呼道:“爹,爹呀。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没有步军校尉,还有孩儿与娘呀!爹,爹呀。孩儿与娘不能没有你呀,……”

    西门霸见状如释重负,李声速一时半会根本也伤不着陈静。

    如今李声速为步军校尉一职,煞费苦心堪称天下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右。

    张锋银枪极速一挺,旋即又一阵摇头叹气,径直又道:“李声速,你还是回去了吧!”

    李声速闻言极度沮丧,一头乱发如雨点撞地窸窣有声,紧接着张口又一声“噗嗤”,一绺雾血如海棠花枝落地。

第306章 张锋银枪又出招

    “爹,爹呀。爹,爹呀。……”

    李训骤起一阵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哀嚎,旋即腰刀入地一尺,连滚带爬再一次逼近李声速。

    李训轻轻的抬起了李声速的上半身放在膝盖处,一脸哀怨如东去不复返的孟婆江水,旋即眉头紧锁急促又道:“爹,爹呀。爹,爹呀。你可不能吓孩儿!孩儿吓怕了啊!”

    李声速闻声微微的睁开了一双已经灰暗而又呆滞的眼睛,血迹斑斑的嘴脸右边又添了一条小指粗的红绳,极其吃力说道:“我儿,爹对不起你!爹没用,更对不起你娘!”

    “我儿,不要怕;我儿,你不要怕;我儿,以后也都不用怕了;……”

    “……”

    正当李声速急切嘶哑之间,胸腹之间好似决堤的江潮极速一涌,身子极速向上一弓,径直一绺昙花凌空三尺,映上了跳跃的烛台,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爹,爹呀。爹,爹呀。……”

    李声速脑袋极速如滚石落山一滑,身子如戳破了的肉球一瘫,双手笔直落地,转眼昏厥了过去。

    李训悲伤之际又是无可奈何一嗔怒,接着只是深情的抱住李声速一头乱发,低沉又道:“爹,爹呀。爹,爹呀。孩儿背你回去,孩儿背你回去,孩儿这就背你回去!”

    “爹,爹呀。爹,爹呀。孩儿小时候最爱爹爹背。孩儿终于也寻着了机会背爹爹一回。当年你背孩儿,如今孩儿又来背爹咯,……”

    “……”

    李训言语之际,又缓缓放平了李声速的身子,径直转身去背,可是后背方才中了西门霸一刀,无论如何去拉,也拉不着李声速上背。

    一次、两次、三次,……

    嘿哼、嘿哼、嘿哼,……

    张锋实在看不下去了,曾经同样身为人子,如今更是贵为人父,父子之情入目怎能不动心?

    知子莫若父,子不离父心。

    张锋仰头眨巴了一汪秋水泛滥的眼皮,径直银枪向上一挺,对身后跟来的一群步军军士疾声大喝道:“去,都去搭一把手!去,再好生寻一个上好的郎中来,……”

    张锋话音未落,一涌上前了数十个步军军士,左右搭手抬起李声速就往外走、架住李训也往外走。

    张锋瞅见走了李声速与李训,径直斜身下马,倒提银枪又环视了一眼依然没有动静的“露水营”。

    张锋自然无比欣喜,皆以为“露水营”中男男女女,你侬我侬的样子全然无视了营房外的金戈铁马。

    张锋这时缓缓步去陈静身前五步处骤然停歇,一边厉声又与这一些步军军士大喝道:“还不退下?”

    护住陈静四周的这一些步军军士闻声又不得不斜持腰刀,急步之间退去西门霸身后沉默不语。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护住陈静四周的这一些步军军士不但要听步军头领西门霸使唤,还得听步军校尉使唤,最后还不得不都听太守张锋一个人使唤。

    如今,太守之令谁人不从?谁又敢不从?军令如山,太守张锋就是那一座不可越过的大山。

    张锋旋即银枪斜持,冷冷看了一眼陈静,接着又冷冷笑道:“呵,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呵,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啊!”

    “啧啧啧,啧啧啧。还说什么幽嫣谷墨家之名呐,还使什么越女剑呐,还有什么错负轮回剑呐,……”

    “如今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在‘露水营’中折戟沉沙?即使功夫再好,还不是一样怕背后挨刀;即使功夫再俊,一样也怕歹毒之物!”

    “……”

    陈静入耳虽然心有不快,但是睁大眼睛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张锋确实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

    岁月不饶人,苍天谁也不饶!

    陈静心中一怔,看张锋这一副阵势,一准没有好事临头。

    “太守大人,有话请直说!”

    张锋闻言倒是先一怔,接着又仰天一阵轻笑道:“十年了,从当年那一个毛丫头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牙尖嘴利倒也是一个爽快人!”

    “好哇,好哇,如此极好!如此,也就少了许多口舌之争。明人不说暗话,本官今日要取你性命!”

    “……”

    张锋话音刚落,一旁的西门霸比陈静更为着急,旋即长刀胸前一正,毕恭毕敬追问道:“太守大人,太守大人,你这是为何啊?”

    “太守大人,你这究竟又是为何啊?你这一出完全没有道理啊!”

    “……”

    张锋银枪如风一晃,枪尖极速入地一尺,径直扭头与西门霸厉声大喝道:“你,住嘴。眼下没轮到你说话,也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西门霸闻言即刻沉默不语。

    张锋见西门霸安静了下来,旋即抱拳又与建康城方向一扬,厉声说道:“本官上承天威,下安孟婆郡万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何况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陛下让人三更死,准保不能苟活五更天。倘若不从,那就是忤逆朝廷的大罪,当诛九族!……”

    “……”

    陈静一时总算又听明白了:没有黑鹰会来追杀,不是黑鹰会不来追杀,而是因为黑鹰会中没有一个人是陈静越女剑的对手。

    倘若陈静不是黑鹰会的对手,只怕陈静早已在离开建康城前命丧于建康城中的无名角落里。

    如今,张锋之言尽得帝王家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理,如今出自张锋口中那也不足为奇。

    陈静闻言一嗔,看样子张锋一定得到了萧道成的密诏,旋即半喜半忧又道:“太守大人,如此,是要让小女子命丧于‘露水营’咯?”

    “太守大人,不知让小女子命绝于‘露水营’,于你有千好万好?”

    “……”

    张锋仰头一阵轻笑,即使有千好万好,又怎么能轻易说与她人听呢?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又如何能大白于众人之口?旋即又冷冷说道:“命丧也好,命绝也罢,总之你都将死于孟婆江南!”

    “幽嫣谷墨家之名早在十年前已随你亡而亡,如今又想死灰复燃?既然燃起来,也是一撮死灰!”

    “……”

    陈静突然好想大笑一场,张锋当年算计杨洪全然不顾吃相,如今这一番威胁模样倒也似曾相识。

    陈静倒也不惧张锋威胁,方才调息了好一阵子,也恢复了不少心神。虽然后背还有一些撕裂之痛,但是一双手指游走不在话下。

    陈静旋即又缓缓轻呼了一口气息,紧接着又缓缓的轻吸了一口气息,左手极速撑地一旋,右手极速捉回越女剑,缓缓又立起身来。

    咚、咚!

    越女剑冷不丁一个踉跄,陈静紧随其后不得不也是一个踉跄,紧接着又缓缓摇曳了一身白影,之后才真正的站起身来。

    陈静本就不惧张锋,旋即盯紧张锋手中烛台明晃晃倒映的银枪,径直又道:“小女子十年前从孟婆郡城隍庙后井而生,如今却要让小女子再亡于孟婆郡,难道这就是佛门中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张锋一心想着入朝为官,要光大孟婆郡张家门楣,先是仰头一阵大笑,接着冷冷又道:“生即是生,生又如何能是死?死即是死,死了终归为冢中枯骨,又何来安生?生即是生、死即是死!”

    “如今咱们孟婆江南大齐国陛下皇恩浩荡,不但君臣齐心、万民齐心,还要万物齐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你该当去死吧!”

    “……”

    张锋眉飞色舞大呼之间,银枪已然一闪白影极速逼近陈静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一闪长刀刀影骤然而至,西门霸重重一击以“四两拨千斤”震偏了张锋银枪枪尖。

    张锋银枪枪尖被西门霸重重一击,一双虎口一阵撕裂的酥麻,没能收稳身子往一边踉跄了三步。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原本越女剑出手一式云剑只得落地而下,一闪剑影上跳跃的火光尽是嘲笑。

    张锋见状眉头一皱如山高,扭头厉声反驳大骂道:“奶娘的胸,西门霸,你这又是何道理?本官当日救你之恩,你可全然忘记了?”

    “似此恩将仇报之人,正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此,本官也就只有先诛心、再杀人咯!”

    “……”

    孟婆江南北本为一家,西门霸也不愿意落一个恩将仇报之名,毕竟羊有跪乳之恩、鸟有反哺之义。

    西门霸旋即长刀极速回手,接着惶恐又道:“太守大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何况又是救命之恩与知遇之恩。然则,慕容一家人恩情在先,凡事都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卑职不是孩童,又怎能忘本!”

    “倘若太守大人还执意要杀谷主,那就请太守大人先杀了卑职。太守大人救命之恩与知遇之恩,卑职只有来生与大人做牛做马。”

    “太守大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是卑职忤逆,也不是卑职心生二心。还望太守大人明察!”

    “……”

    张锋眉头一皱,银枪回手厉声大骂道:“吃里扒外,你放肆!”

第307章 张锋大战越女剑

    入耳仅一言,心寒又三秋。

    西门霸怎么也没有想到,先来后到居然被张锋说成是吃里扒外,这一些年来也读了不少圣贤书,也明白了书中的许多大义凛然。

    要是当初燕国人多多读书,少迷恋拳头,倘若少用拳头讲理,兴许燕国还不会被冯太后灭国。

    往事一绺如烟了然无一踪迹可寻,又如何能重寻回前尘旧梦?

    只是,张锋对西门霸来说,确实有救命之恩,更有知遇之恩,倘若再多说一字半句,确实与礼不合,有道是:礼之用,和为贵。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西门霸径直长刀回手极速入地一尺,接着一声长叹,不再看张锋一张脸、也不再盯张锋手中银枪。

    西门霸只能在心里嘀咕:陈静不要亡了张锋、张锋也不要亡了陈静,如此方能称之为万全。

    手心手背都是肉,两权相害取其轻,也就只能做如此幻想了。

    虽然西门霸方才也听得明白,张锋要取陈静性命,但是陈静能轻易把性命给张锋?万万不能的!

    况且,张锋与陈静“露水营”这一战,无论帮谁都将又被说成是吃里扒外,即使长刀在手实在也让人无从下手,更是万分纠结。

    陈静倒也想得明白,并未再多言一字半句,径直身子极速一沉,旋即一闪白影极速而过,接着越女剑剑锋一式云剑直逼张锋。

    张锋见势微微一笑,如今陈静中了腰刀、毒烟,还可力敌一战!

    说时迟那时快,张锋银枪斜持一晃如出海游龙盘旋倒江倒海而上,一闪寒光直戳越女剑剑锋。

    当!

    越女剑与银枪相撞相接,陈静感觉越女剑上压过来的力道就似一丈高、一丈宽的高墙倾斜过来。

    力大,渐不能支。一个女子又如何与汉子比力道?况且,张锋此时双颊气势正旺、枪尖锐气正盛。

    陈静后背又骤起了撕裂之痛,一绺绺的疼痛好似一只无情的大手在一次又一次的抽筋拨皮。

    力道不及又不及银枪长,陈静自感处于下风,又不得不身子极速一转,一式撩剑而起,剑影上一绺跳跃的火光直取张锋一对虎口。

    张锋眼疾手快,左手一张弃离银枪,右手一旋又捉回银枪,接着半弓了身子虚晃极速又一提,“回马枪”重重一击再往陈静心窝处。

    当!

    陈静身子极速一斜,旋即越女剑一式挑剑回手直击银枪枪尖,接着一闪电光火石之后,旋即又各自斜持兵器退去三步之外。

    陈静心中突然一惊,看来十年不见,张锋确实老当益壮。

    只是后背刀伤与无味毒烟确实让陈静心神合一不了,自然使不了剑气,也使不了“移形换影”,确实是一场纠结的打斗。

    倘若还这样继续耗下去,最后必定被张锋擒住。

    如今,救人而来,又无人一同离开“露水营”,也是时候寻一个机会脱身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陈静一时思索已定,正当越女剑凌空一闪白影而上之际,张锋银枪一挥,厉声大喝道:“众军听令: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步出‘露水营’辕门一步,即刻射为草垛!”

    张锋话音刚落,“露水营”辕门外骤起一片冲天的火光,四周里外三层的弓箭手全然对准了陈静。

    无数火光跳跃如波,众多乌烟弥漫似云。噼噼啪啪的火光中桐油散发的香味入鼻更觉神清气爽。

    陈静心里突然又一惊,看来张锋早有埋伏,旋即越女剑反手一式点剑落地荡起一绺跳跃的火光。

    咚、咚!

    陈静极速落地又斜持越女剑,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极其警觉的瞅了四周里外三层的弓箭手。

    陈静不惊不愕、不悲不喜,旋即扭头又与张锋道:“看来,太守大人真是煞费苦心了!非要小女子命丧孟婆郡、命绝于‘露水营’!”

    “太守大人看来是准备要换青衣为红袍了,极好,极好,极好!”

    “……”

    张锋见状自然欣喜,旋即仰头一阵轻笑道:“好说,好说,好说!你若不死,本官又如何能入朝为官呢?你若不死,又如何重振张家之名?说一千道一万,你本该死!”

    陈静闻言全然都听明白了:县衙差役头领李声速十年如一日的中意孟婆郡步军校尉一职,太守张锋挖空心思的中意入朝为官。

    李声速是为孟婆郡功名利禄的第一人,张锋自是为第二人。

    有道是: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争智于孤。看来,浪得虚名也是一种让人沉迷的名,虚名!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陈静也不去评论张锋所为是对是错,毕竟官有官路、幽嫣谷墨家弟子自有幽嫣谷墨家弟子之路。

    陈静越女剑缓缓上前一步,透过面纱斗笠轻蔑的说道:“太守大人,如此,那就请多多指教了!”

    陈静旋即身子极速一斜,越女剑一式平剑直刺张锋咽喉。

    张锋眼疾手快一收银枪,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径直也无视了越女剑剑影,银枪直刺陈静咽喉。

    白影轻风,银枪游龙。

    正当陈静越女剑出手而张锋银枪还未近身咽喉之际,旋即白纱白袍凌空又一旋,接着剑鞘虚晃又一点,越女剑剑锋反手极速而上。

    张锋银枪从陈静面纱斗笠顶上极速划过,接着又瞅见越女剑从下巴直上,旋即拖住银枪又一式后空翻起地,然后银枪再回手一刺。

    陈静白影一闪,旋即又一式荡剑而起,紧接着斜刺张锋心窝处。

    张锋银枪回手一挡,越女剑剑尖骤起一阵电光火石,目光如炬厉声骂道:“埋汰旮旯,想不到中了刀子、中了毒,还这么死强!”

    “今日,本官要为孟婆郡张家之名而战;杀你,没有半点商量!”

    “埋汰旮旯,吃我一枪!——”

    张锋大骂之际,双腿凌空一闪后空翻,银枪侧身如滚一式“横扫千军”,接着又一式“力劈泰山”,然后又一式“青龙舞凤”,步子急促攻杀之间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

    陈静见状也不敢大意,方才一番打斗就好似经历了一场车轮战,如今张锋就是打算要坐收渔利。

    陈静倒是觉得,即使张锋想做那一个最后得利的渔翁,但是如今越女剑并不是白鹤,更不是河蚌!

    陈静面纱斗笠一仰又一晃,正当左避右闪、右避左闪之际,越女剑抽身又一道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从银枪枪尖闪过。

    张锋自是紧追不舍,银枪上前一尺、再一尺、还又一尺,与此同时又是一戳、一挑、一刺,……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银枪如此下去必定是一个血红的大窟窿。

    正当陈静退后三步之际,枪尖忽左忽右又与面纱斗笠攻杀而来,风声划破面纱、呼声震落尘沙。

    “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看剑!——”

    陈静急切大呼之间,越女剑剑鞘虚晃一点凌空一跃而上,双脚已然踏上枪尖一道急促的白影,旋即越女剑先是一式绞剑逼退张锋,接着又一式截剑杀退银枪上前。

    紧接着,陈静极速又一道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白影,一式绞剑之后极速又一式抹剑而下。

    噗嗤、哐当!

    张锋侧身一瞧,青色官服后背划破出了几绺飞扬的布条,越女剑剑锋又与银枪枪尾回手相接相撞。

    张锋面有难色,眉头紧锁之际极速一旋,银枪如腰刀左右极速一劈,一圈、一圈,又一圈,……

    陈静见状也并未使越女剑攻杀上前,唯一可行之法:避实就虚。

    陈静旋即虚刺一式抱剑、之后虚刺一式截剑,然后剑鞘一式点剑荡起一绺尘烟,紧接着越女剑一式平剑剑身重重一拍尘烟,尘烟如雾如雨四散弥漫奔去张锋眼前。

    张锋一时心惊,旋即收回左手护住双眼、右手长枪虚晃一挺。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捉住这一次难寻的破绽,一闪白影而入,一式抹剑从张锋正面青衣官服而下。

    噗嗤、哐当!

    张锋正面青衣官服飞扬出了几条布条,布条上早已血迹斑斑。

    张锋银枪虽然回手一挡,但是挡住的却是越女剑剑鞘,越女剑剑锋已然冷冰冰的架在了脖子上,并且还滋进了脖子里。

    张锋心里一惊又一凉,难道这又是天意?难道老天爷不让张锋重振孟婆郡张家之名?

    张锋从尾椎骨骤起的这一股拔凉,旋即就凉透了全身,向上冲去了百会穴,向下奔去了涌泉穴。

    陈静本是为寻一条脱身之计,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又如何能滥杀无辜呢?旋即压重了越女剑剑锋,轻轻又道:“太守大人,小女子命不该丧于孟婆郡、命不该绝于‘露水营’啦,你说是不是?”

    “太守大人,让这一些军士与小女子让一条路出来。否则越女剑一剑封喉,你怕不怕?没了命,又如何重振孟婆郡张家之名呢?”

    “太守大人,下令吧!小女子耐心已然不多了。倘若小女子数过三声还不让开,那就休怪越女剑手下无情了!”

    “一!”

    “二!”

第308章 见天地合与君绝

    莺燕一语,白影缓行。

    陈静越女剑押着张锋拖着银枪缓缓上前一步又一步,……

    西门霸见状几次三番的张口欲言,长刀在手却一时感觉全身无一丝力气,步子僵直如一条枯木。

    张锋身为一郡太守,曾经又为员外散骑侍郎,倒也并没有屈服,径直轻笑道:“呵,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你倒是快杀呐!”

    “你要是无端的杀了本官,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与官府为敌、与朝廷为敌了!幽嫣谷墨家必灭!”

    “……”

    正当陈静左右为难张口要大呼“三”之际,突然从弓箭手身后闯进来了孟婆郡杨家人。

    这一些杨家人火急火燎的分开了弓箭手,就如突然决堤的孟婆江水猛然冲击一荡涌进了辕门内。

    陈静抬眼看来,杨家人已有数百人之众,杨家人身后零星的火光之中,不知后面还有多少人。

    领头的杨一户还是那一根虎头拐杖,杨一户四周的杨家人怒目圆睁,但是手中全无寸铁,手中尽是木棍、木条、木棒、木锤,……

    杨一户看见越女剑下的张锋,径直虎头拐杖重重一杵,旋即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果然官官相护!老夫这才想起来,朱大人无非是太守大人曾经的一个小跟班!”

    “原本寻了一个县衙差役领路来郡城,却率先一个人溜了踪迹!要不是杨家人多寻了过来,还真不知道会被领到那里丢了!”

    “……”

    杨一户激动不已,缓缓平歇了心情,径直对陈静抱拳说道:“杨家人来迟,还望谷主见谅,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静微微一笑,这一回是入“露水营”以来听得最为悦耳、最为舒心的一句话,旋即指住杨紫那一座营房说道:“老伯,杨紫妹妹就在那里,只是杨紫妹妹不愿离开!”

    “老伯,太守大人如今要小女子的性命,小女子一时还分不开身。”

    “……”

    杨一户闻言面有喜色,旋即鬓发一直,接着虎头拐杖一挥,数百杨家人以堂堂正正的胸膛抵挡在弓箭手面前,之后又分出了两个汉子极速往营房里一钻,架出了杨紫!

    杨一户透过游离的火光,瞅见杨紫血迹斑斑的嘴角、苍白如雪的一张小脸,一时心如刀绞。

    杨一户突然觉得:三天三夜不见杨紫,杨紫已经完全没有了杨家人的华丽富贵,这完全有辱杨家门风。眼前这一切都得怪费华!

    杨一户虎头拐杖重重一杵,旋即扭头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费家人居然欺负杨家人!来呀,给老夫拉出来!”

    杨一户大骂之间,一副目眦尽裂的模样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费华。

    两个杨家汉子径直又往营房里极速一钻,旋即拖出了血迹斑斑的费华。两个杨家汉子就似拖了一头奄奄一息且又任人摆布的小羊。

    杨一户心里来气,心疼杨紫的样子,径直虎头拐杖一扬,指住费华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无耻费家小儿竟然侮我杨家名节,打死了他,当着太守的面,打死了他!”

    “一定往死里揍,狠狠的揍,不要停,快快揍死了他!——”

    “……”

    杨一户怒火翻滚直冲九重天,好似无涯冰川与高耸岩石入眼顷刻都能烧为一绺白烟、一堆青灰。

    两个杨家汉子目光如炬,一个杨家汉子麻利的摁住费华,另一个杨家汉子大手一挥重重一声“啪”,然后反手又是重重一声“啪”。

    噗嗤、噗嗤,……

    费华并未言一字半句,径直一口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海棠花枝。

    正当陈静开口之际,杨紫呆滞的眼神突然生出了光华,径直一边苦苦哀求道:“爹爹,爹爹。不要,不要啊!费公子没有错,费公子没有错的呀,费公子是柳下惠!”

    杨一户一时又愣住了,虎头拐杖旋即轻轻一扬,杨家两个汉子缓缓放开了费华,只听得费华一阵急促而又嘶哑的“咳咳”。

    杨紫一时嘶哑了声音,幽幽道明了这三天三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听得张锋也都面有一丝愧色。

    杨一户目瞪口呆之间,竟然也听傻了眼,好似周围的空气凝结成霜,整个人都冻成了冰挂子。

    陈静一时缓缓收回了越女剑上几分力道,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守又岂能失信于民?

    费华缓缓平复了一回气息,一边又深情的盯住杨紫,之后又环视了一回众人,嘶哑了声音说道:“杨紫姑娘,都是费华耽误你的名节。费华该死,费华死不足惜,但愿杨姑娘有朝一日能寻得如意郎君。”

    费华盯住杨紫微微一笑,好似认识了三生三世的一对心上人,目光温温如泉就如春日里的阳光。

    咳咳、咳咳,……

    费华突然双颊猛烈一动,面有一丝难色,紧接着又从嘴角溢出了两绺海棠红,之后目光缓缓灰暗,渐渐的又低下了头。

    杨紫闻言一闪目光有泪,觉得这是三天三夜以来听费华最暖心的一句话。要是当初费华也是这般暖心,那里有三天三夜来的煎熬。

    杨紫幽幽的盯住费华久久没有抬起头来,径直疾呼道:“费公子,费公子,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费公子,费公子,费公子,这一个世上,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万中无一的灵魂你算一个啊!”

    “……”

    费华一动不动并未理会杨紫,也并没有抬头说道一字半句,就好似一截干枯已久的木桩子。

    费华身边的一个杨家汉子也觉得蹊跷,径直蹲下探望,透过微弱的火光去探了一探鼻息,又去把了一把脉,径直二指入口一探,……

    “这一个家伙好像死了,……”

    “不好了,这家伙,这一个家伙,他,他,他咬舌自尽了!”

    “……”

    这一个杨家汉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径直往后一倒极速一跌,竟然跌跌撞撞退去了三步之外。

    杨家人闻言全部面面相觑,辕门内外的步军军士与弓箭手全部面面相觑,西门霸一脸忧伤。

    “露水营”真的成了灵堂。

    杨紫心中突然一涌,骤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撕裂之痛。原本一句戏言,竟然一语成谶,缓缓与费华爬了过去,一边指节如木梳轻抚费华一头乱发,一边悠悠又道:“费公子,费公子,但愿来生公子你不生在费家,杨紫也不生在杨家,……”

    “天地合,与君绝。……”

    “……”

    杨紫一时泪如雨下,这时也缓缓的低下了头,又止住了声息,径直与费华相拥,未再言一字半句。

    杨一户这时才缓缓回过神来,又见杨紫与费华拥在一起,好似脸上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厉声又道:“没羞没臊,羞死人了!”

    “杨紫,你还不过来?随爹爹回家呐!你娘还等着,已经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要哭瞎了!”

    “……”

    杨一户见杨紫没有应承,径直虎头拐杖一扬,另一边的两个杨家汉子极速上前分开费华与杨紫。

    突然,两个杨家汉子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张驰之间径直跌跌撞撞退去了三步之外。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杨紫姑娘,杨紫姑娘她,杨紫姑娘她也是咬舌自尽了!”

    “……”

    杨一户入耳就如晴天霹雳,径直一拐又一拐吃力的上前,虎头拐杖“扑通”一倒落地,一双大手轻抚杨紫的小脸蛋,一边哀嚎道:“老天爷呀老天爷,老天爷呀老天爷,如今这都算是怎么一回事呀?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天爷呀老天爷,咱们杨家这么好的女孩儿,为何就不与她一条生路、不给她一条活路?——”

    “……”

    杨一户悲鸣之际,眉头深锁又是泪流满面,极速拥杨紫入怀,一时目光呆滞如低洼处的一潭死水。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杨家人身后又分出了一行数十个费家人,领头的正是飘飘欲仙的费正太。

    费正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抱紧费华,嘶哑道:“华儿,华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是何苦?”

    费正太一脸铁青,目光如炬轻蔑了一眼杨家人,一边厉声又对杨一户大骂道:“杨一户,都是你家女儿害死了我家华儿,你们杨家人就是害人精,害人,害死人!”

    “还说什么‘张杨费吴’,杨家早就该从‘张杨费吴’中除名,……”

    “……”

    杨一户受了费正太的大骂一棍子打死了所有杨家人,入耳极其恼怒,旋即又厉声反驳道:“埋汰旮旯!费员外,你讲不讲理?还说是什么读书人,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吗?明明是你家孩子毁了老夫杨家名节,你还有理了?理又从何而来?这又是什么道理?”

    费正太一脸狰狞,旋即反驳大骂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害死了我家华儿,杨家休得安生!”

    杨一户也并未输去半分气势,抬头一见杨家人远比费家人多,厉声大喝道:“与杨紫报仇,打死费家人,一个也不留!”

第309章 杨一户雷霆之怒

    嘭嘭、嘭嘭、嘭嘭,……

    咚咚、咚咚、咚咚,……

    一时间里,这一些杨家人手中的木棒、木锤左右极速横飞,费家人一时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打,打死费家人,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死两个少一双,……”

    “对,费家人一个个都是废物,一棒子打死,眼不见心不烦!”

    “为杨紫姑娘报仇,杨紫姑娘就不能这样白白的死了!……”

    “……”

    杨一户目光如炬,恨不能上前一拐杖打死费正太,可是心里还放不下样紫,径直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费家人全部不得好死!”

    “杨家的族人们,千万不要放跑了一个费家人。事关杨家人百年声望,可不能被费家人欺负咯!”

    “……”

    杨家人本就人多势众,如今又得族长之令,眼下几乎以十个杨家人围住一个费家人暴打,费家人来时赤手空拳又岂是木棒、木锤的对手,顷刻之间就败于下风。

    “哎呀喂,疼死我了,……”

    “哎呀呀,君子动口不动手,杨家人就似土贼一般不讲理,……”

    “杨家人都变成刁民了;杨家人全部已经都是刁民了,……”

    “……”

    哀嚎声越浓,棍棒声越急。

    杨家人一时打得解气,费家人旋即心生委屈。毕竟,费家人是一同与费正太来郡城接费华回去的,不是来郡城被杨家人锤打的。

    倘若要说费家人与杨家人私斗干仗,又何须跑到郡城来干仗。

    费家人中先骤起了一阵哀怨,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抱怨。

    “费员外,费员外,你可得说一句话呀?给大家说一句准话啊!”

    “是啊,费员外,咱们一同与你前来郡城,可不是来被揍的!”

    “费员外,平日里学富五车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眼下可不能胸无点墨、腹中全无一计良策啊!”

    “费员外,平日里一副飘飘欲仙宛若世外高人的样子,可不能是浪得虚名之徒、虚有其表之辈啊!”

    “……”

    费正太一时心痛费华,脑子里全然一片空白,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费正太脑子里就好似一团浆糊,一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又何尝想出什么良策。

    费家人一同摇头叹气,径直抱头在棍棒中不被杨家人打死,其时大多数费家人已经鼻青脸肿。

    “眼瞎,眼瞎,眼瞎啊,这一趟来郡城真是瞎了一双好眼,哎!”

    “这又怪得了谁呢?咱们自家眼瞎来郡城被揍,那都是自找的!”

    “……”

    杨一户拥住渐渐身凉的杨紫,旋即又一脸狰狞,接着抬头嘶哑了声音,雷霆大怒道:“打死费家人与杨紫陪葬!先打死这里的费家人,咱们再回去继续接着打,费家人在孟婆郡一个不留,一个也不能留!”

    “打,使劲打,用力打,通通都往死里打!‘露水营’既然成了灵堂,那就让它再成为一座乱坟岗!”

    “……”

    杨家人一时又得族长之令,手中的棍棒似一场急下的雨点,手中的木锤似一次山崩地裂的落石。

    “哎呀喂,这要死人了啊!……”

    “费员外,都要被打死了,你快吱声,吱一句声呐,……”

    “哎,咱们都是活该了,……”

    “……”

    费员外并未说道一字半句,在失子之痛中还未回过神来。

    陈静见状突然心里又一紧,后背骤起一大片鸡皮疙瘩,这一大片鸡皮疙瘩再一紧绷,后背刀伤又一阵急促的撕裂之痛,越女剑已然横放在张锋脖子上没有一点力道。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一边瞅了一脸忧伤的费正太,一边又瞅了一脸怒火中的杨一户,径直缓缓又道:“杨老伯,费员外。听本谷主一言:方才,杨紫妹妹与费公子临终之言,你们还都记得吗?”

    “一个说能找到如意郎君,一个说天地合与君绝。这就是别样的你侬我侬,费杨二家如今都辜负了费公子与杨紫妹妹的别样之情!”

    “你们想一想,都好生想一想,费公子心里是有杨紫妹妹的,杨紫妹妹的心里还是有费公子的!”

    “似如今这般,只怕费公子与杨紫姑娘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啊!”

    “……”

    陈静一席话入了这一些杨家人耳朵里,杨家人面面相觑之际缓缓平歇了木棒、木棍、木锤,……

    杨一户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息,面色缓缓的安静,接着一边招来两个杨家汉子扶住杨紫,一边又拾起虎头拐杖,狠狠的蔑视了一眼费正太,旋即又虎头拐杖一扬,杨家人这才放开了围住的费家人。

    费家人失魂落魄的一同奔回了费正太周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喜也不是、怒也不是。

    费正太一直抱住费华依然沉默不语,费家人见状低头不语。

    杨一户目中有光,径直又环视了一眼杨家人,杨家人的怒火渐渐如云消散,一时如释重负。

    杨一户抱拳又对陈静说道:“老夫多谢谷主善意提点,方才丧女之痛心切,差一点儿铸成大错!如今想来实在惭愧,实在惭愧啊!”

    “想不到谷主年纪轻轻居然能看得如此明白,老夫自愧不如啊!”

    “……”

    杨一户径直先瞅了一眼杨紫,又瞅了一眼费华,旋即虎头拐杖一瘸一拐之间缓缓靠近了费正太。

    “费家的,你家死了儿子;老夫也亡了爱女,咱们是不是该合计合计,把‘露水营’办成一个灵堂?”

    “都说‘张杨费吴’,孟婆郡两家大户在‘露水营’办一场丧事,可不能失去了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

    “姓费的,你就说一说,你们费家要在‘露水营’准备多大的排场,咱们杨家自然也不能小了排场!”

    “……”

    陈静闻言心中一怔,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大家,还都是孟婆郡的一大奇葩,常人实在难以理解所为。

    陈静突然又觉得:只要杨家人停下了私斗,必然就少了无辜伤亡,余下的事确实也管不了了。

    杨一户见费正太居然没有应承一字半句,旋即虎头拐杖在费正太后背轻轻一拍,急切追问道:“费家的,你都听见老夫方才所言了吗?”

    “费家的,想不到啊想不到,真是意想不到啊,方才两家大闹了一场,如今居然要合办一场丧事!”

    “费家的,你说:如今费吴两家算不算是不打不相识?又或者如乡民所言:打是亲、骂是爱?”

    “……”

    费正太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瞅杨一户的眼神好似置身于世外,方才杨一户所言全然如大风吹过了。

    费正太又瞅了一眼费华,一边轻蔑的说道:“杨家老儿,意欲何为?休得再打费家的主意!”

    杨一户好心商议再一次被泼了凉水,旋即虎头拐杖重重一杵,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费家人算什么东西?费家人他就不是东西!”

    费正太一时恼怒至极,旋即白衣白袍极速一扬,二指一晃,指住杨一户鼻子一通大骂道:“你们这一些土贼,平日里不多读书,关键时刻居然寻不着祸根所在。这一切,难道只是费家人一家人的过错?”

    “说你们是土贼,猪脑子一般的杨家人,居然都还不服气!真不知你们杨家人是怎么与人相交的!”

    “……”

    杨一户闻言勃然大怒,好歹杨家人在孟婆郡中也有“张杨费吴”之名,倘若杨家人没有一个人读书能入“张杨费吴”之名吗?

    如今,费正太之言一棍子打死了杨家人,好似要把杨家打出“张杨费吴”之名,杨家人自然不乐意。

    况且,杨一户身为孟婆郡杨家一族族长,岂能容外人挑衅杨家之名?挑衅杨家之名就是与孟婆郡杨家作对,与这里的杨家人为敌!

    杨一户眉头一皱,虎头拐杖重重一杵,雷霆大骂道:“费正太,胆敢再说杨家人一字半句坏话,杨家人与你没完!费家人竖着奔入‘露水营’,必定横着抬出‘露水营’!”

    “费正太,如今孟婆郡有你费家人不多,无你费家人也不少。以老夫今日看来,孟婆郡要是没有你们费家,一样还会是孟婆郡。”

    “……”

    费正太一时也上来了火气,旋即平放下了费华,径直白衣白袍一拂,正身怒对杨一户,四目相对,眼中的怒火恨不能互烧了对方。

    费正太一时来了劲头,径直厉声大骂道:“杨家老儿,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小辈之死,难道是我费家、是你杨家逼死的?”

    “杨家老儿,你再仔细想一想,究竟是谁逼死了他们?是谁?究竟是谁?要是还想不明白,杨家人就是猪脑袋,不配‘张杨费吴’之名!”

    “莫非,你们杨家人也都沉醉于五石散兑酒中,分不清是非曲直?分不清孰对孰错?”

    “……”

    杨一户竟然在费正太骂声中没有反驳一字半句,径直低头沉思了片刻功夫之后,好似若有所悟,旋即脸色一青又举起了虎头拐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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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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