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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0章 静缘宫中缘真子

    “哎呀呀,忙归忙,该出来见一见太阳的时候,还是要出来见一见太阳的。躲在暗处,倘若过久了黑漆漆的日子,可非陛下之愿呐!”

    太监总管眉头轻舒,言语之间又极速环视了一回白衣白袍的诸多弟子,眼神游离之处总算看见从侧门被搀扶出来的刘一虎。

    刘一虎确实鹤发童颜,眼下极其憔悴的样子流露出一副病态,看样子‘无毒不丈夫’真的害人不浅。

    太监总管微微一笑,旋即正了正身子,厉声大喝道:“听旨!”

    扑通、扑通,……

    刘一虎与萧顺之不得不低头跪地,双耳恭听圣旨。

    “皇帝诏,曰:刘一虎归林悟道于静缘居,乃上天有好生之德。朕躬亲赐刘一虎为:缘真子;静缘居更名为:静缘宫。与倒海寺刘一腾并称‘僧道双圣’,以慰各路武林英雄豪杰,皇恩浩荡,钦此。”

    太监总管旋即眉头一扬,圣旨极速一收,接着圣旨一扬,抑扬顿挫又道:“还不快快谢恩呐?”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总管一脸得意,旋即又急切说道:“哎呀呀,都起来吧,都起来吧,快快都起来吧!”

    静缘宫一干人等这才缓缓起身,接着萧顺之白袍一拂,诸多弟子各自散去,一边又毕恭毕敬接过太监总管手中圣旨,然后又毕恭毕敬呈给了刘一虎。

    咳咳、咳咳,……

    刘一虎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双颊骤起一阵霞光,一时气息急促更似胸中压着一块大石头。

    萧顺之又不得不正了正身子,旋即急切的安慰道:“师傅,眼下一切皆由弟子来打理,师傅还是快快歇着去吧,歇着去吧!”

    萧顺之旋即圣旨递与了搀扶刘一虎身边的静缘宫弟子,一边又厉声喝道:“尔等,此时不送师尊去歇息,又更待何时啊?”

    两个静缘宫弟子唯唯诺诺搀扶着刘一虎离开,萧顺之这才心安。

    太监总管见走了刘一虎,一边又抱拳抑扬顿挫道:“萧顺之,你可知道,陛下封‘僧道双圣’,老奴可是先到了这静缘宫,还不是因为你。”

    “如今,陛下登基诏告天下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训,已经更国号为‘齐’,齐者,齐家也。齐家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

    “萧顺之,眼下你可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你可别凉了陛下萧家一家人的苦心呀。私离神机营本该治你重罪,但是陛下没有。”

    “罢了,罢了,罢了。老奴还急着去倒海寺与刘一腾宣读圣旨,从今往后呐,咱们孟婆江南齐国‘僧道双圣’之名,自当声名远扬咯。”

    “……”

    萧顺之心中一怔,旋即又是一阵苦笑,对于萧道成台面上打的一副如意算盘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黑鹰会杀不了刘一腾与刘一虎,顺势封一个“僧道双圣”之名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更为可恼怒的是,太监总管的这一番话中有话,明摆着就是让萧顺之自愿去当萧道成的一颗棋子。

    如此一来,刘一腾与刘一虎算是全身而退,不会再有黑鹰会前来滋事,也顾全了幽嫣谷墨家之名。

    萧顺之又不得不抱拳,旋即应承了太监总管的话,恭送道:“公公放心,萧顺之也都一一记下了。”

    太监总管闻言面有喜色,旋即又趾高气扬一挥手,扭头与身后的一群小太监道:“走,走,走,咱们去倒海寺会一会刘一腾,不,是去会一会‘僧道双圣’,哈哈哈!——”

    “哈哈,‘僧道双圣’呀‘僧道双圣’,数十年前有‘僧道双煞’之名,看来这‘僧道双圣’盖过了‘僧道双煞’的风头咯,也好,也好,也好呀!”

    “……”

    太监总管自言自语之间,已经领着这一群小太监奔出了五步之外,突然又扭头与萧顺之抱拳轻笑道:“如今,按照江湖规矩,老奴是否也该说一声,后会有期呢?”

    萧顺之突然也骤起一脸尴尬,旋即又在慌乱之中抱拳相送道:“公公,公公,公公,后会有期!”

    太监总管旋即又仰头一阵轻笑,接着摇摆了一回脑袋,之后一边摆手,一边又抑扬顿挫的自言自语道:“后会兮有期?后会兮无期?有期又或者无期,天知道咯!”

    太监总管抑扬顿挫的声音与蹒跚的步子总算消停了,寻不着身影与踪迹,已然离开了静缘宫。

    萧顺之一时如释重负。

    陈静见宫中太监已然走远,旋即一式后空翻一闪白影落入天井,悠悠又道:“现如今,看来‘僧道双圣’无忧也!本谷主确实多虑了。”

    萧顺之眉头一舒,旋即毕恭毕敬抱拳又道:“谷主所言不虚,只是这‘无毒不丈夫’之毒不解,‘僧道双圣’之名,不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吗?萧某人我还得再寻良方!”

    “萧某人此生要为师傅寻一张根治‘无毒不丈夫’之毒的方子,不然,身在静缘宫门下,愧疚至极!”

    “……”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天井四周急忙奔出来无数手持长剑的静缘宫弟子,齐声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胆敢私闯静缘宫!”

    萧顺之闻言眉头一皱,旋即厉声大喝道:“你们这一些兔崽子,连为师在此,都敢放肆了!”

    “是吗?”

    从白衣白袍的静缘宫弟子身影中,左右分出了鹤发童颜的缘真子刘一虎,刘一虎一脸镇定。

    萧顺之心中一惊,旋即毕恭毕敬抱拳又道:“师傅,怎么会是你?不是方才,这,那个,……”

    刘一虎一时轻掠鬓发,旋即又瞅了一眼陈静,接着又厉声对萧顺之大骂道:“为师不与宫中太监总管示弱,又如何换来徒儿的周全?”

    刘一虎突然又轻飘飘的对陈静问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纯依香儿女侠吗?来此何干?”

    萧顺之抱拳之际,又不得不把幽嫣谷中陈静担忧之事长话短说之后,尽然惹怒了刘一虎。

    刘一虎白袍一拂,前后踱步厉声大骂道:“静缘宫岂容她人搭救,还是一个女人来搭救,要杀宫里来的太监,又何须外人动手!”

    “萧顺之,你与为师听清楚了,倘若以后再自作主张。为师定要逐你出师门,听清楚了没有?”

    “还有,以后不许与纯依香儿女侠有来往。另外,静缘宫众弟子听令:倘若有自称幽嫣谷墨家弟子闯入静缘宫者,格杀勿论!”

    “……”

    萧顺之闻言支支吾吾,瞅了一眼陈静,又瞅了一回刘一虎,然后又瞅了一眼静缘宫弟子,无可奈何只道了一个字眼:“这,这,……”

    刘一虎突然一脸嫌弃,旋即又厉声对萧顺之道:“为师之令,难道都不做数了吗?难不成,还要让为师众目睽睽下教训你一回不成?”

    萧顺之一脸无辜,却又未再说一字半句,双颊浮过尴尬。

    刘一虎见状心有不快,旋即厉声又大喝道:“沈约何在?”

    沈约应声闪在刘一虎身前,毕恭毕敬拱手道:“师尊,沈约在此。旦凡师尊有差遣,沈约万死不辞!”

    刘一虎旋即白袍一扬,指住沈约对萧顺之道:“啧啧啧,啧啧啧。你听听,你听听,这才是静缘宫中的好弟子,顶撞为师不太好!”

    刘一虎旋即白袍一扬,一边又对着沈约指住萧顺之道:“沈约,你可知道顶撞长辈,按咱们静缘宫宫规,又该当如何?说吧,……”

    沈约突然眉头一皱,不得不支支吾吾说道:“回师尊,按静缘宫宫规,顶撞长辈当:掌嘴三十!”

    刘一虎盯紧了萧顺之,萧顺之旋即“扑通”跪在刘一虎跟前。

    刘一虎轻飘飘的说道:“好,大好!沈约,就由你来执行宫规吧!”

    沈约一时脸色铁青,慌忙之间与萧顺之并排“扑通”跪地,接着一阵哀嚎道:“师尊,师尊,是沈约不好,是沈约不好,都是沈约不好。”

    沈约旋即伸出左手掌重重拍了左脸一巴掌,接着伸出右手掌重重拍了右脸一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

    “师尊,沈约不敢忤逆师傅;师尊,沈约替师傅受罚,……”

    萧顺之心潮一涌,旋即又对刘一虎磕头道:“师傅,弟子以后善待静缘宫中弟子,一定抛弃军中那一套规矩,道法宽,道法而自然。”

    刘一虎白袍一拂,止住了沈约左右手,一边又盯紧陈静,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说道:“纯依香儿女侠,按照静缘宫宫规,可是要,……”

    如今,刘一虎要和幽嫣谷墨家断绝来往,陈静一时也确实弄不明白刘一虎心里到底有没有幽嫣谷中的师傅陈旭嫦。

    陈静一时紧握越女剑,旋即一闪白影又靠前了一步,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故意试探道:“在这一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纯依香儿女侠,唯有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刘一虎闻言恼羞成怒,白袍一拂,厉声大喝道:“众弟子听令:杀了纯依香儿女侠这一个大骗子!”

第281章 幽嫣谷中黑衣客

    “大骗子?堂堂正正的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我会是大骗子?……”

    正当陈静嗔怒似的自言自语之际,静缘宫中白衣白袍的弟子手中长剑已然攻杀近身三尺之际。

    “杀,杀,杀,……”

    “杀,杀了这一个女骗子,……”

    “……”

    陈静见状一时哭笑不得,但又不能出剑伤了这一些静缘宫弟子。

    长剑一拨、一撩、一刺,……

    陈静一躲、一闪、一避,……

    陈静白影极速一闪,紧接着在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躲闪之间,一边反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缘真子,你不就是心里憋屈吗?来,来,就与本谷主打一场!”

    “那就痛痛快快来打一场!从今往后,幽嫣谷墨家与静缘宫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独木小桥,从今相逢是路人!”

    “……”

    正当陈静立身反驳之际,静缘宫中的弟子一时面面相觑,紧接着停下手中各自攻杀的长剑。

    刘一虎云淡风轻一笑,旋即又板起了面孔,厉声喝道:“当初,在老王镖局时就一直怀疑。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不救先弟子之国,试问又如何能再供立于弟子心中呢?”

    “眼下,静缘宫宫规:旦凡有自称幽嫣谷墨家弟子踏入静缘宫一步者,格杀勿论。既然前来送死,那刘家掌法就亲自送你一程!”

    “……”

    刘一虎大怒,白衣白袍极速一拂,旋即又退下了静缘宫弟子。

    毕竟,刘一虎自然知道:这一些刚刚拜入静缘宫门下的弟子,完全不可能是陈静越女剑的对手。

    眼下这一些静缘宫弟子受令,各自斜持长剑,半弓了身子缓缓退去了数十步之外。

    萧顺之见状心中骤起一绺极其不安,况且神机营刘一龙之败,确实上天之意,陈静又如何能救?

    “师傅,师傅,师傅呀,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当日神机营中,要不是谷主出剑斩了张伟,兴许还真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师傅,师傅,师傅呀。你平时教导众弟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又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师傅,师傅,师傅呀,你说是不是这一个道理啊?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可不能杀错了人呐!”

    “……”

    萧顺之苦口婆心之言却让刘一虎火气倍增,旋即一把极速推开萧顺之,一边又厉声大骂道:“萧顺之,你放肆!才说了顶撞长辈得掌嘴三十,难道你又忘记了?”

    萧顺之白衣白袍极速一收,猛然跪在刘一虎跟前一尺,一把捉紧刘一虎白衣白袍道:“师傅,师傅,师傅呀,弟子这就掌嘴。这一次,你就放过谷主好了,不为己甚,不为己甚,不为己甚好不好?”

    啪、啪啪、啪啪啪,……

    萧顺之左手重重一巴掌上脸,右手重重一巴掌再上脸,重掌之下没几下子,双颊骤现一块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白,……

    刘一虎并没有理会萧顺之,只是双脚一踢,长袖一拂,重重一句一个字眼“哼”,与陈静步步紧逼。

    萧顺之倒也并没有停下重重的掌力,仍然疾呼道:“师傅,师傅,师傅呀,不要,不能啊!……”

    刘一虎已然近身陈静三尺之际,旋即马步半蹲,双拳由掌化掌、由掌化二指,紧接着怒目圆睁,盯住陈静道:“那就得罪了!”

    陈静见状心里先是一惊,没想道萧顺之这个汉子还是性情中人,有道是:慈不掌兵,看来萧道成所为也不完全都是错。

    最让陈静吃惊的还属刘一虎,毕竟当初刘一腾与刘一跃自始至终都是冷眼相对,但如今刘一虎要拳脚相加,确实始料未及。

    不过,陈静经历了百合楼中的那一劫,刘一跃气海穴上中了申屠力夫那一刀的心情感同身受,幽嫣谷墨家欠刘氏三兄弟的恩情,或许今日也该还回去了。

    陈静一时思索已定,旋即越女剑极速出鞘一道寒光剑气,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五式,云雨巫山枉断肠!看剑!——”

    刘一虎闻言大惊,也知道这一式剑招之下能一分为二,旋即怒目圆睁之间,双掌托天而起,接着又收回双掌左右重重一击陈静道:“刘家掌法:千钧一掌!”

    刘一虎白衣白袍一疾,陈静白纱白袍一闪,刘一虎掌心重重一击陈静胸口,越女剑却悬空不动。

    嘭、嘭!

    噗嗤、噗嗤!

    正当刘一虎双掌前后如风猛然过处,陈静张口两绺昙花落地,又是两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陈静眼前突然一黑,越女剑反手入地一尺,半弓了身子,又一阵猛烈的“咳咳”,又是一条小红绳。

    “谷主,谷主,谷主呀,你这又是何苦?这又是何苦啊?……”

    “师傅,师傅,师傅呀,你看这,这,这,哎,……”

    “……”

    萧顺之左顾右盼之间,一时又左右为难,既不能上前助陈静去敌刘一虎,那更是忤逆;也不能助刘一虎去伤陈静,那样更是作恶。

    萧顺之心里一阵撕裂,方才自己掌嘴三十,几乎鼻青脸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极速扶正陈静胳膊,急切道:“你这又是何苦?”

    陈静轻缓了一回气息,心中骤起一阵又一阵撕裂之痛,却也佯装若无其事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缘真子这两掌,就当是幽嫣谷墨家欠刘氏三兄妹的吧。”

    “十年前,白鸟城有危,虽然也想以‘北斗七星剑阵’御敌,奈何万般不由人,鄙弃了刘氏三兄妹之意,本谷主做的错事,一人承担!”

    “缘真子,来吧,来吧,来吧,都来吧,还有多少怨气,都使出来吧!本谷主今日一人承担!”

    “本谷主,上对得住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下对得住幽嫣谷墨家各位弟子,唯独我娘,……”

    “……”

    陈静如凄如切之言,静缘宫中弟子一时全部放松了戒备,盯住刘一虎想说也不能说一字半句。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拖着越女剑又缓缓上前一步,厉声又对刘一虎大喝道:“缘真子,来吧,来吧,都来吧,本谷主都受着呢!”

    萧顺之一把拉住陈静已经歪歪斜斜的步子,一边急切又道:“谷主,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你真的会没命的啊!”

    萧顺之一脸哀怨,一边又急切央求刘一虎道:“师傅,师傅,师傅呀。冤冤相报何时了。原本都是幽嫣谷墨家一家人,又如何能一家人说两家话、一家人打一家人呢?”

    “正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反倒会受他人笑话。都是幽嫣谷墨家一家人,那里有隔夜的仇啊?”

    “况且,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还在谷中听着呢!师傅,师傅,师傅呀,该放手时且放手。如今,陛下已封‘僧道双圣’,又如何耿耿于怀过往?放下,即是新生!”

    “……”

    刘一虎一时恼羞成怒,旋即指住萧顺之鼻子大骂道:“你放肆,要么静缘宫以后你做主得了!”

    “萧顺之,倘若再说一字半句,为师今日就逐你出师门!”

    “……”

    萧顺之一时无言以对。

    陈静一边挣脱萧顺之的扶持,一边反手拖住越女剑道:“罢了,罢了,罢了。千错万错,都是本谷主一个人的错。缘真子你又何必连累他人呢?既然如此,本谷主从今往后不踏入静缘宫就是了。”

    陈静言毕,径直也不看刘一虎的脸色,越女剑一杵一点就似一根拐杖往静缘宫大门缓缓步出去。

    萧顺之紧随其后,刘一虎眉头一皱,厉声大喝道:“萧顺之,倘若你今天与她一同步出静缘宫大门,为师就没有你这一个弟子!”

    萧顺之屈服了,戛然止步了。

    萧顺之盯住陈静一身白影渐渐消失在静缘宫大门尽头,直到马蹄声越来越远、越来越低沉。

    陈静策马奔出静缘宫外的那一片桃林之后,正好又路过了幽嫣谷谷口,无意抬头张望,却发现幽嫣谷中升起了一绺青烟。

    陈静一时好奇至极,像这样的光景又会是谁呢?

    陈静不得不缓缓策马往幽嫣谷内探望而去,却发现是一个黑衣人在陈旭嫦墓前上香、磕头,……

    初眼远看那上香的模样,这一个黑衣人不似孟婆郡中的乡民。

    既然,这一个黑衣人正大光明来陈旭嫦墓前祭奠,陈静确实也当去认识一回。

    陈静思索已定,旋即理了一理白纱白袍,接着又擦了一擦嘴角的斑驳血迹,紧握越女剑,双腿一沉,策马又往幽嫣谷中奔去。

    驾、驾,……

    白影飞驰,转瞬即至。

    陈静远远瞅见这一个黑衣人还毕恭毕敬的跪于陈旭嫦墓前,不远处平放了一柄缠满黑布条的长剑,面罩一方黑巾好似还在沉思。

    陈静驻马缓停,隔空把剑问道:“不知这一位黑衣客如何称呼?既然识得墓主,想必也是墓主的故人了,不知能否让小女子一睹尊容?”

第282章 黑衣客斜道出剑

    黑衣人闻言一时如梦初醒,说时迟那时快,旋即身子一斜,紧接着身子极速又一弓,之后一个滚翻起身,捉回平放于地的那一柄长剑,然后半跪半立之间,一双犀利的眼神警觉的盯住陈静如临大敌。

    陈静瞅见黑衣人如临大敌的这一番阵势,心中突然一惊,看样子眼前这一个黑衣人可能是敌非友。

    陈静坐下大白马见黑衣人如临大敌的这一番阵势,惊乍之下,前腿极速抬高六尺有余,一阵“咴儿、咴儿、咴儿”的撕裂声落地之后,空气里凝结了一股冰冷的杀气。

    陈静又是一怔,从后背骤起一绺拔凉之感瞬间游走全身,脚趾头发凉、手腕发凉、太阳穴发凉。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警觉的环视了一回四周,四周一时平静如常,看样子不会有第三个人。

    陈静眉头深锁,又不得不再一次追问道:“黑衣客,小女子也是墓主生前的一位故人。故人的故人,何必这样剑拔弩张的阵势呢?”

    “小女子因故十年之后才重游故地,这才寻了机会来看一看墓主,不知黑衣客与墓主交情如何?”

    “小女子本无恶意,还望黑衣客行一个方便。行走江湖之间,多认识一个朋友那就少认识一个敌人。”

    “黑衣客,如今天地作证,就让小女子一睹尊容,意下如何?”

    “……”

    黑衣人警觉的一双眼睛左右一滑,旋即张口用嘶哑而又阴沉的口吻字字吃力道来:“恕无可能!”

    陈静听这一种声音与当初在白鸟城遇见的幽州双剑鬼见愁卢九天那一种阴鸷的声音完全不同。

    黑衣人这一种声音好似从喉咙的缝隙里溢射出来,并且舌头吐气之间好似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陈静心中突然又一怔,像黑衣人这么奇怪的人居然也来与陈旭嫦上坟跪拜,确实不可思议。

    陈静突然觉得,或许这一个黑衣人长相奇丑无比,故而大白天也都从头到脚一身黑、戴一方黑巾。

    有道是:一黑遮百丑。

    倘若真的如此,还去看黑衣人的面容实在不妥,心中旋即释然之后,又抱拳毕恭毕敬道:“黑衣客,既然如此,敢问尊姓大名?”

    倘若真的长相奇丑无比,那么又是行走江湖之间的使剑把式,总不至于名字也奇丑无比吧?

    即使再奇丑无比的名字,那都将示人于众、呼之于口鼻。

    生而为人,即使唤做阿猫、阿狗,又或者张三、李四之类,总都会有一个叫法,怎能隐瞒。

    黑衣人面巾缓缓吹气一动,眉头一锁,两只眼珠咕噜一转,还是方才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字字吃力道来:“恕无可奉告!”

    陈静闻言一时全然懵了,那里有这样不通情理的人,不就是说道一个名字,又不会要人老命。

    陈静紧接着就火了,怒火撕裂了胸中方才被刘一虎重重一掌后的伤口,脸上极速浮过一闪狰狞。

    “看又不能看,说又不能说,你这一个奇葩至极的黑衣客。哼!”

    陈静言毕正想灰溜溜的策马离开幽嫣谷,毕竟这一个黑衣人太无趣又太不近人情,一时也想不明白陈旭嫦为什么会结交这样的人。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连面容和名字都不能示之于她人的人,又如何多浪费一时半刻呢?

    既然也是陈旭嫦的故人,也不相信这一个黑衣人会出剑伤人。

    正当陈静策马调头出谷之际,黑衣人又用那一个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吃力道:“呆痴货、笨傻子!”

    陈静闻言极其恼怒,只记得年少时经常被陈小英几次三番的嘲讽谩骂为:呆痴女、笨傻女。

    在年少的那一个时候,陈静虽然听起来不舒服,可是现在不经意的想起来确实:打是亲、骂是爱。

    如今,眼下这一个黑衣人如此谩骂陈静,陈静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复又多打量了几次,这一个黑衣人确实和陈小英关联不起来。

    毕竟,身形不像、声音不像!

    有太多的地方都不像陈小英!

    倘若真的是陈小英,又为何会不认识陈静呢?就凭陈静这一身行头,早就该名扬孟婆江南北了。

    毕竟,已经在孟婆江北“十山八寨”斩郁久闾阿史那,杀李霸天;之后在北山关又杀了“拓拔大王”拓拔子推;近来又在“十山八寨”外破了丘穆陵良开山刀上的道家印记。

    还有,在孟婆江南百合楼中斩跑了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最后申屠力夫难逃一死;在神机营中一剑斩杀了白莲社左护法张伟。

    若此,该当孟婆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识陈静。

    眼下这一个黑衣人确定就不是陈小英,那么这一个黑衣人的谩骂永远就不会是:打是亲、骂是爱。

    如此,那就是真的谩骂了!

    陈静急忙勒紧了马缰绳,大白马极速止蹄,又是一阵急促的“咴儿、咴儿、咴儿”撕裂声落地。

    陈静忍痛紧握越女剑,一边轻蔑的瞅了一眼黑衣人,一边又冷冷说道:“黑衣客,小女子看你好似上了年纪,本不想与你计较。如今,当着故人之墓,却刻意诋毁小女子,这是为何?又是何道理?小女子欠你情了?还是欠你银子了?”

    黑衣人面巾轻轻一吹,旋即眉头一皱,一边又用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吃力说道:“呆痴货、笨傻子!”

    陈静怒气往头顶一处使,都快冲破天灵盖直上九霄云天,一时之间骂也不是、恨也不是,径直左手指住黑衣人道:“你,你,你,……”

    黑衣人倒也没有一丝让步,更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也完全不怕陈静的阵势,还是方才相同的口吻继续吃力道:“呆痴货、笨傻女!”

    陈静左手悟住心口,右手剑鞘指住黑衣人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黑衣客,找死!”

    陈静行走江湖这一些年来,还是第一次遇见眼前这样的人,即使就是陈旭嫦的故人,也该讨打。

    这一个黑衣人倒也没闲着,旋即身子一斜,斜道里长剑出鞘一道剑气,一式云剑直劈坐下大白马。

    陈静心中突然一惊,好家伙,这一个黑衣人还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陈静一时便释然了,难怪这一个黑衣人方才如此有恃无恐,那是因为有有恃无恐的底气。

    陈静旋即斜身,越女剑极速出鞘一闪寒光剑气一式截剑,一剑就斩去了黑衣人的云剑剑气。

    嘭、嘭嘭、嘭嘭嘭,……

    两道剑气相接相撞,一时炸裂开了无数荒草如烟如雨直下,骤起了一阵金石之音,惊吓了百步之外的一群飞鸟,这一群飞鸟轰然一惊又飞去了更远的荒草中落影。

    大白马又是一惊,凌空六尺高之后一跃,接着一阵“咴儿、咴儿、咴儿”的急促撕裂声后轰然落地。

    陈静原本以为黑衣人方才的样子如临大敌,如今受了刘一虎重重两掌,如临大敌的才不是黑衣人。

    陈静一时又不得不轻抚了一回马脖子,马脖子一阵急促的颤抖,旋即一耸鬃毛一甩,大白马更似被黑衣人剑气惊吓丢了三魂七魄。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再一次啼鸣不止,陈静再一次轻抚马背,一边又悠悠说道:“马儿乖,马儿乖,待会儿回去带你去逛街;马儿乖,马儿乖,待会儿回去带你去逛街;……”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大白马总算安静了心神。

    陈静抬头之间,瞅见眼前的黑衣人已然站直了身子,从黑衣人身形轮廓看来,八成也是一个女人。

    陈静一手斜持越女剑,一手松开了马缰绳,一边隔空又道:“黑衣客,看样子今天这一架,咱们是打定了。那好,小女子奉陪到底!”

    “无奈,坐下这一匹马,好似极其怕你。奈何,小女子可不怕!”

    “……”

    陈静说话之间,先是身子一正,旋即身子一沉,接着凌空一跃下马,立于黑衣人十步之外。

    黑衣人持剑斜身而对陈静,面巾缓缓吹动之际,径直也是相同的声音吃力道:“呆痴货、笨傻子!”

    陈静闻言大怒,真没想到这一个黑衣人除了骂人,就是骂人;除了骂人,还是骂人!好似除了骂人之外,嘴巴里就不会说别的话。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看小女子如何教训教训你这一个不近人情的黑衣客!正好,也让墓中主人瞧一瞧谁对谁错。……”

    陈静大骂黑衣人之后,接着又大呼“移形换影”之际,一闪白影极速闪去了黑衣人身后,旋即一式抹剑剑气怒火而下。

    黑衣人见状突然又一闪黑影极似“移形换影”,躲开了陈静的那一式抹剑剑气,剑气落空斩出了一个大泥坑,溅起了一大片草尘如烟。

    紧接着,黑衣人反手又一式绞剑剑气。陈静一时防不胜防,不得不以“移形换影”躲过黑衣人剑气。

    陈静一惊,不得不急切大呼道:“黑衣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283章 黑衣客扬长而去

    嘭嘭、嘭嘭、嘭嘭,……

    黑衣人那一式绞剑剑气极速落地又荡起了一绺草尘如烟如雪飘悠而下,若即若离的样子就似三月夜里一场润物细无声的酥雨。

    黑衣人身子极速又一正,斜持长剑并未理会陈静,见陈静躲过了这一式绞剑剑气,面上黑巾微微一动,又发出了那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吃力道:“呆痴货、笨傻子!”

    陈静闻言又骤起一绺怒火,看眼前这一个黑衣人的剑招路数也是一个使剑的一等一高手。

    也罢,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也是一个使剑高手,能来墓前祭拜的这一个黑衣人出剑剑招犀利至极也就不足为奇了。

    况且,幽嫣谷墨家的越女剑基础招式已然传遍了孟婆江南北,江湖中人使得剑招者也不计其数,就似先前白鸟城中的燕国万千白羽锁子甲大小将士人人皆会。

    有道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使剑者以使剑者为友,何其寻常。以剑会友,更是人之常情。

    不过,对于这一个黑衣人言语之间吃力的那一个个字眼,陈静从心底里确实生不出一丝好感。

    只要是活生生的一个正常人,没有谁,也不会有谁,能听进去黑衣人这一番不近人情的话。

    陈静又不得不重新面对眼前这一个黑衣人,似在“十山八寨”败于郁久闾阿史那九节鞭大意失荆州的事儿,可不能在墓主面前重现。

    要不然,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眼下岂不是连自家都觉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一边左行了三步,黑衣人的步子也向左旋转了半步;陈静右行了三步,黑衣人的步子又向右旋转了半步;……

    陈静缓缓左右行走之间,隔空又对黑衣人厉声说道:“你这一个黑衣客,还真是奇葩至极,似此看又不能看、说又不能说,剑招还招招致命,你我本就近日无冤、往日无仇,更不欠你人情与银子!”

    “罢了,罢了,罢了。都说人在江湖,本就有太多身不由己之事。既然你这一个黑衣客对小女子动手,小女子也就不客气了。”

    “有道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来而不往非礼也,黑衣客,休得如此猖狂,看剑,——”

    “……”

    陈静一阵急切大呼之间,一道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极速白影,越女剑一闪平剑剑气直逼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极速黑影,长剑一道平剑气一挥直逼陈静左侧太阳穴。

    白影一闪,黑影一躲。

    嘭、嘭嘭、嘭嘭嘭,……

    两闪剑气各自落地又荡起了一大片草尘如烟而下,陈静这一式平剑剑气落空;黑衣人那一道平剑剑气从陈静面纱斗笠侧面一闪而过。

    “埋汰旮旯!——”

    陈静旋即大骂之际,心中骤然又生出了一阵好奇。眼前这一个黑衣人攻人太阳穴处的剑招,一时看来极似十年前在燕王府中见慕容兰西第一次使过的剑法。

    对,就是雪月风花剑!

    眼前这一个人会是慕容兰西?几无可能。毕竟,慕容兰西应该与耶律达斡尔胡东在一起。

    孟婆江南与孟婆江北如今相差数日路程,又怎么可能是慕容兰西一个人来孟婆郡幽嫣谷中呢?

    况且,慕容兰西压根也不认识陈旭嫦,更没有机会认识陈旭嫦。

    似此天隔一方、从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又如何来墓前上坟?

    那这一个黑衣人又会是谁呢?

    陈静眼下实在极度费解,幽嫣谷墨家的各种剑法基础招式都传出了江湖,能习得此攻人太阳穴的剑招者必定也非慕容兰西一人。

    能习得雪月风花剑者,也非等闲之辈,陈静心中骤起一阵不安,就似遇见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高人。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轻飘飘的轻蔑道:“呵,还没看出来又是一个高人。但是,对小女子而言,小女子从来不惧,小女子从来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虚有其表之徒!”

    “既然黑衣客你也是使剑的一位高人,小女子也就不用客气了!”

    “错负轮回剑,第五式,云雨巫山枉断肠!看剑!——”

    “……”

    正当陈静越女剑一道剑气直下之际,心中突然一阵撕裂之痛,好似有无数只无形之手捉紧了心肝脾肺肾,在用力揉捏与撕扯每一处。

    心神合一?万万不能的!

    此时此刻,陈静越女剑一时重似千钧,两只手臂就似风中的一对芦苇棍子,飘飘悠悠落地而下。

    当、当!……

    越女剑重重落地一弹,就似一根木棍子,又或者似一条柴禾。

    陈静心力骤然一散,全身骨头好似散架一般失去了重心,一时又不得不轰然半跪半立,缓缓抬头见黑衣人并未上前一步,也并未出剑一挥,眼神就似凝结成冰。

    陈静见状一时心宽了许多,看来这一个黑衣人也不似趁人之危之辈,都是墓主故人还算仗义。

    咳咳、咳咳,……

    陈静确实忍不住又一阵猛烈的咳嗽,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朵、一朵、又一朵海棠花怒放!

    一朵朵大小不一的海棠花朵是那么鲜、那么艳,更夺目。

    突然,又从陈静口中一股咸湿的味道冲鼻而出,一绺雾血出口极速一喷眼前三尺之地。

    天煞的刘一虎出手太重了!

    陈静伤得不轻,刚才又全力使了几次越女剑剑招,已经更乱了全身经脉气血,不由得有此一劫。

    陈静扭头盯住地上的那一柄跟随多年的越女剑,右手想去捉,可是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

    右手已经根本不听使唤了。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微微一抬头,又见这一个黑衣人好似一切都明白了的样子,径直吃力的平静说道:“呆痴货、笨傻子!”

    陈静再听黑衣人这一阵谩骂已经怒不起来,毕竟这一个黑衣人并没有要取陈静性命的意思。

    倘若黑衣人要取陈静的性命,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兴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句“呆痴货、笨傻子”无非是这一个黑衣人的口头禅。

    就似孟婆江北魏人口中的“拉基阿路”,又或者是“马拉个巴子”;又或者似孟婆江南的“埋汰旮旯”,又或者是“奶娘的胸!”

    兴许,那就是方才多心了。

    陈静不得不默默盯住黑衣人,一时全然释然了,心中就似一汪一望无际的大海,平静如镜。

    方才的那一阵撕裂之痛缓缓平息,出入的气息也缓缓抚慰那一阵又一阵撕裂之痛。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陈静一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力量从丹田微微而生,如雷一闪之后游走于任督二脉每一处。

    陈静缓缓游离了右手,缓缓捉住了越女剑,拖在身后,目光微微盯住眼前这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极速收剑入鞘,接着又理了一理身上衣角,缓缓又步回墓前,然后极速磕头,之后起身不再看陈静一眼,径直各自而去。

    陈静抬望眼初看这一个黑衣人蹒跚的步子与常人步子确实不太一样,从心中又骤起了一阵心酸。

    看来这一个黑衣人必定经历了常人不曾经历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一个黑衣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陈静突然善念又生,一时确实没有忍住,不由自主放开了嗓子,一边隔空疾呼追问道:“嘿,你这一个奇葩至极的黑衣客呀,究竟姓甚名谁?如今又家住何方的呀?……”

    “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黑衣客,你又何必这般藏着腋着呢?……”

    “……”

    黑衣人闻言并未回头,只在远处突然又停下了步子,止步不前过了一会儿功夫之后,才用极其熟悉的那一个声音吃力字字道来:“呆痴货、笨傻子,有缘再见!……”

    陈静心中骤起一阵五味杂陈,如今听见“有缘再见”这四个字眼,再听到“呆痴货、笨傻子”这一句口头禅的时候,却是暖暖的!

    对,就似冬日里的一壶热茶。

    陈静实在又忍不住,却又扬手再一次疾呼道:“嘿,黑衣客,那什么时候算有缘的啦?……”

    黑衣人并没有理会陈静,也并没有再答陈静一字半句,径直一闪黑影消失在幽嫣谷谷口。

    陈静见黑衣人走远,一边理了一理白纱白袍,一边又擦了一擦斑驳血迹,越女剑缓缓入鞘当成了一根拐杖吃力的起身。

    一步、一步、又一步,……

    陈静一瘸一拐之间缓缓又步去了陈旭嫦的墓前,横放越女剑之后又“扑通”跪地三拜,接着又缓缓说道:“姥姥,姥姥,姥姥,你觉得静静方才做的对吗?姥姥,以后静静会常来看你的,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给你烧好多好多的纸钱!”

    “姥姥,你要相信静静的哟,静静一定能重振幽嫣谷墨家之名!”

    “……”

    陈静沉思之间又一次三拜之后,紧接着又杵剑缓缓起身,旋即一声口哨,大白马“踢踏、踏踏”的脚步声“咴儿、咴儿”狂啸而至。

第284章 斜地里巧遇故人

    陈静缓缓拉过来马缰绳,极其吃力的爬上了大白马,方才身心疲惫的那一股压抑之感慢慢消散了。

    眼下,骤起一绺舒适就似已然躺在软绵绵的数十层被褥上,缓缓的呼吸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由自在。

    陈静左手轻抚马脖子,半弓了身子双颊缓缓贴上了马鬃毛,右手马缰绳一紧又一松,大白马四蹄“踢踏、踢踏、踢踏”缓行。

    毕竟,在静缘宫中了刘一虎两掌,方才又使了几式剑招,走得匆忙又未带疗伤药,要是策马奔腾过激过猛,五腹内脏晃悠着会疼。

    况且谁又会想到,不就是来陈旭嫦墓前上一次坟,都生出如此多的旁枝末节,确实万般不由人。

    踢踏、踢踏、踢踏,……

    呼呼、呼呼、呼呼,……

    大白马一边缓行一边抬头,没多久的功夫也出了幽嫣谷谷口。

    陈静自顾扭头抬望眼之际,又不得不寻了一条大道往客缘斋中任马缓行,一边又悠悠的似歌似唱的念叨道:“马儿乖,马儿乖,待会儿回去带你去逛街;马儿乖,马儿乖,待会儿回去带你去逛街;……”

    大道上四下里一时也没有一个路人,两旁松林下一丝凉凉的气息倒也清爽至极,吸入肺腑就似琼浆玉液那般酥人心意、精气神愉悦。

    一步、一步、又一步,……

    陈静双颊贴在马鬃上不知行了多远路程,直到前方大道上斜地里骤起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陈静一时警觉的直起身来,策马靠右缓缓而行,这才发现前方是一行孟婆郡太守府的步军军士,领头策马的是肩扛长刀的步军头领。

    在这一行步军囚车最中间,五花大绑了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和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子,年轻的男子和年轻的女子互有一丝嫌弃之色。

    这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正是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大家中费正太的长子费华;这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子正是杨家杨一户的女子杨紫。

    费华一身锦绣华衫,一副大家公子小哥的模样;杨紫一袭绫罗绸缎,一副大家千金的模样。

    看这一男一女的模样,男子还未及冠、女子还未及笄,一身服饰确实不比乡民,毕竟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大家中的族人非一般人能比。

    这一行步军军士面有一丝无可奈何之色,毕竟五花大绑中的费华与杨紫骂骂咧咧一个不停。

    “姓费的,凭什么本姑娘一定就要和你成亲,就问一句凭什么?本姑娘貌美如花,在孟婆郡中可是千人恋、万人迷。嫁谁都比你强!嫁你?本姑娘可是瞎了一双好眼!”

    “姓杨的,你们杨家都已经破落了,还有什么声名?‘张杨费吴’早就应该重新排位了,无论‘张费吴杨’也好、‘张费杨吴’也罢,咱们都是门不当户不对,本公子不同意!”

    “哟喂,姓费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你能保证多年以后不是‘张杨吴费’,又或者‘杨张吴费’,再或者‘杨吴张费’?还看不起人?花无百日红啦,一场雨就残花咯!”

    “姓杨的,就你牙尖嘴利。你们杨家人,本公子就是看不上,那就是看不上!门不当户不对,有辱费家声誉、有辱费家门风!……”

    “你,你,你,……你们费家有什么好?自吹自擂!你们费家是落毛的凤凰,那就不如鸡;咱们杨家即使落毛了,那也是凤凰!……”

    “……”

    费华与杨紫针尖对麦芒的谩骂入耳,陈静一时觉得好笑。确实也没弄明白这费家大户的公子与杨家大户的千金为何被五花大绑,而且还动用了太守府的这么多军士。

    正当陈静疑惑之际,步军头领扭头厉声大喝道:“吵什么吵,待会儿送尔等去太守府‘露水营’,放上加倍的五石散兑酒,就不信从不了。末将也不信这一个邪,太守大人成人之美,怎么就这么难了呢?”

    “如今,太守大人极其希望孟婆郡人丁兴旺成为孟婆江南第一郡,在太守府中还专设了‘露水营’,就为尔等年过十四还不乐意成亲者。”

    “既然尔等年过十四还不乐意成亲,太守大人自然有诸多妙计。尔等想仗着费家、杨家之势不从太守大人的太守令,那是休想!我等步军可不比县衙里的差役,……”

    步军头领话未说完,五花大绑上的费华与杨紫同声大骂道:“西门霸,你就是一个该死的燕人!”

    陈静一听“西门霸”三个字眼,顿时眼中一闪有光,旋即又多瞅了一眼西门霸,确实七七八八相似。

    毕竟,已经都过去了十年,确实与当初燕国“十二甲子”着白羽锁子甲的英俊潇洒四勇士相差太多:风霜了更多、老气了更多。

    陈静一时也算听明白了:张锋在强制年过十四的男女成亲,倘若不从就被县衙差役、步军军士捉去太守府“露水营“行周公之礼。

    虽然费家、杨家也是孟婆郡大户,但是要与县衙差役作对,用李声速的话来讲,就是与朝廷作对;与太守府军士作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定是忤逆造反了!

    看来费华与杨紫被捉,费家与杨家必定也和步军军士鸡飞狗跳了一阵子,“月老”张锋乱点的这一出鸳鸯谱,实在也让人哭笑不得。

    正当陈静思索之间,西门霸长刀一挥,厉声大喝道:“休得胡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岂是尔等说死就能死的?尔等又非金口玉言!还是在‘露水营’中快活一回吧!”

    费华闻言极其恼怒,一边轻蔑的瞅了一回杨紫,一边又隔空对西门霸大骂道:“西门霸你就是一个‘阉人’,本公子入了‘露水营’,一头撞死了也不会让张锋小儿奸计得逞!”

    杨紫一脸绯红,旋即又白了一眼费华,之后隔空对西门霸尖声大骂道:“我呸!本姑娘宁愿咬舌头自尽,必定让‘露水营’成为灵堂!”

    囚车左右的太守府军士无一不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大笑声,自张锋下了那一道太守令以来,费华与杨紫这一对奇葩确实世间少有。

    西门霸本就是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对于这一些读书人似的口舌之争不太对付,旋即又扭头与费华与杨紫厉声大喝道:“太守大人煞费苦心,让费家和杨家结为连理,如今还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难道,费家想去建康城中去娶萧家的女儿?杨家想去建康城中去嫁萧家的儿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门不当、户不对!别做梦了!”

    “……”

    西门霸话音又落,费华一阵狂躁道:“张锋小儿乱法!凭什么强制费家与杨家结为连理?为什么要就拿费家和杨家下手?他张家与吴家年过十四不成亲者何其多!”

    杨紫眼前一亮,旋即也尖声大吼道:“这是灯下黑,灯下黑,灯下黑!张、吴二家与孟婆郡二法!难道就因为张锋小儿是太守?吴忠那死胖子是差役头领兼步军校尉?”

    西门霸闻言一时眉头紧锁,一边扬手止住了囚车,旋即又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

    两个军士会意,旋即就从衣甲上极速“咔嚓”撕下一大片衣襟,接着用力塞进了费华与杨紫嘴里。

    费华与杨紫一时瞠目不能言。

    大道上一时清静了许多,只剩下“汩汩”的囚车两轮滚地声,更有马蹄与步军脚步“踢踏、窸窣”声。

    陈静初看西门霸的样子,已经完全融入了太守府军士中,虽然没有燕国“十二甲子”四勇士之名,劫后重生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当年从白鸟城一路行来,逃出来的这一行数人,陈静又多见着了一个,自然从心底里高兴。

    陈静缓缓策马上前,远远的抱拳轻声道:“西门将军,眼下十年未见,风雨同舟岁月不饶人啊!”

    西门霸闻言先是一惊,旋即长刀一横,策马上前三步,毕恭毕敬的追问道:“姑娘,姑娘,莫非你就是近来骤起的那一个功夫出神入化的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陈静直言道:“正是小女子!”

    西门霸面有喜色,眼中似有泪光,一时仰头之际似有所思,旋即沉默了片刻又道:“嗨,十年前‘十山八寨’的事,看来不攻自破了!”

    “只要还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就好啊!白鸟城死了那么多人,只换来这么少些人活命!”

    “咱们这一些人的命可金贵着呢,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谷主,如今在下和东方胜都在太守府中当差,还算不得将军,都是步军中的一个小小头领。世子之事,罢了,罢了,已经都过去了!”

    “……”

    陈静心中一时也骤起了一阵五味杂陈,再想慕容一家人,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说多了都是泪。

    陈静旋即悠悠一仰头,缓缓又道:“是呀,是呀,是呀!大家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呀,活着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第285章 县衙差役迫梁母

    “希望?在下倒是希望十年前在白鸟城战死追随‘慕容大王’,罢了,罢了,罢了,全然物是人非!”

    西门霸言毕一脸沉重,旧事如昨有太多不舍得与不甘心,旋即又长刀一拱手道:“在下公事在身,受太守大人军令,如今着急回营交令!今日得遇故人,大慰平生!”

    “谷主,在下就先行一步了。倘若谁敢无礼谷主,在下与东方胜必将两肋插刀,必不忘慕容一家人之恩、谷主当年舍命断后之情!”

    “嗨,罢了,罢了,罢了。如今谷主的功夫已然出神入化,又有谁能无礼谷主?在下真是老糊涂咯!”

    “哈哈,哈哈,哈哈。谷主,告辞;谷主,告辞;谷主,告辞咯!谷主,后会有期!”

    “……”

    西门霸紧接着长刀极速一挥,囚车“汩汩”往太守府疾驰而去,军士旋即排为两列整齐的队伍,步法一致、落地齐声、展臂齐腰。

    西门霸长刀倒提又一收,旋即策马奔腾一马当先闪在了最前方。

    陈静心中一时欣喜,看样子当年慕容太白在白鸟城操练燕国大军的法子已然传入了孟婆江南。

    天鹅虽去,白鸟犹存。

    忠勇常在,英魂不散。

    陈静一时轻舒了一口气息,心中的疼痛一时又消散了许多,人逢喜事精神爽,全然也不错。

    眼下,大道上四下里一时又没有一个行人,陈静旋即双颊又贴上了马鬃毛,左手轻抚了马脖子。

    缓缓的,缓缓的,缓缓的,大白马又走了好远一段路程。

    咴儿、咴儿、咴儿,……

    突然,大白马又一阵撕裂狂啸,陈静猛然回头早已不见了西门霸的身影,也不见军士的踪迹。

    陈静见状一时好奇至极,一边又止蹄左右张望,确实前后又没发现不妥之处,盯住大白马道:“马儿乖,马儿乖,待会儿回去带你去逛街;马儿乖,马儿乖,待会儿回去带你去逛街;……”

    大白马突然又一阵狂躁,紧接着从大道不远处的一座山坳里惊出了一阵哀嚎,撕裂的声音听起来确实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陈静心中一惊,旋即又轻轻的拍打了一回马脖子道:“马儿乖,马儿乖,想要本谷主去看一看,那你就叫唤三声;不想让本谷主去看一看,那你就叫唤两声,好不好?”

    大白马闻言摇了一摇耳朵,前蹄极速一阵躁动,之后旋即仰头一阵撕裂的“咴儿、咴儿、咴儿”声。

    陈静悠悠拉着马缰绳,一边又自言自语道:“一,二,三,……马儿乖,那咱们就去瞧一瞧。”

    陈静旋即离开了大道,寻了一条小道往那一座山坳极速行去,那一个老妇人的哀嚎声又变成了哭泣声,声声入耳刺痛了陈静的心。

    路见不平一声吼,行侠仗义本当侠者所为,更何况秉承“天志”的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四蹄翻过了几条田坎,又折返了几条林荫小道,总算近在眼前。

    眼前是一座低矮而又破损至极的一方茅草屋,茅草屋前有一棵一丈高的菩提树,在菩提树地下是一个衣裳破旧的老妇人。

    和老妇人拉拉扯扯的是两个皂衣寿帽的县衙差役,左右腰刀明晃晃的正吓唬这一个老妇人。

    这一个老妇人夫家姓梁,梁夫早年因兵祸而死,膝下又无一儿半女,一个人守寡在此活了许多年,远近乡邻都称她为:梁家老母。

    梁家老母双手抱紧菩提树干,两行热泪已经湿透了胸前一大片衣裳,一边哀求道:“官爷,官爷,两位官爷呀,你们就行行好,啊,你们就行行好,就饶了老婆子吧!”

    “你们看,老婆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让老婆子嫁人?真是羞死老婆子了!羞,羞,羞呀!”

    “官爷,官爷,两位官爷呀,老婆子我为梁家夫君已经都守了这么多年寡,如今又叫老婆子嫁人,这不就是读书人说的晚节不保吗?”

    “官爷,官爷,两位官爷呀,以后要是老婆子我死了,又如何有脸在九泉之下见已故的夫君?啊?”

    “官爷,官爷,两位官爷呀,你们就好生想一想吧,老婆子我与夫君都没有一儿半女,况且如今这么大岁数还让老婆子我再嫁人,怎么可能还会生一儿半女?”

    “官爷,官爷,两位官爷呀,太守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是不是中了魔障了?要人丁兴旺,像老婆子我这么大岁数的人,无能为力!”

    “官爷,官爷,两位官爷呀,孟婆郡要人丁兴旺:少赋税少徭役,百姓安居乐业,让年轻人早一点成家无话可说。可这,可这,……”

    “……”

    梁家老母一连串诉苦之间,一个县衙差役早就听得不耐烦,一边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死老太婆子,就是一个刁民!太守大人为孟婆郡千秋万代,岂是你一个乡野村妇所能妄议的?”

    另一个县衙差役旋即腰刀一正,向天抱拳大喝道:“你这一个死老太婆子,太守大人已经说过了:孔圣人之父古稀之年依然能得子;简狄取鸟卵而吞、因而有孕,太守大人已经寻了不少大小鸟卵!”

    “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子,倘若你吞一个鸟卵不成,那就两个、三个、四个、五个,甚至更多!”

    “太守大人为孟婆郡千秋万代,府中鸟卵入库无数,专为尔等久居的寡妇,孟婆郡人绝不许鳏寡!”

    “……”

    梁家老母抱紧菩提树,双腿极速一蹬,再一蹬,一时气得咬牙切齿道:“荒唐,荒唐,荒唐至极!倘若吞鸟卵而有孕,还要男人作甚?老婆子我虽然少读书,但也明理。鸟卵入肚,几天之后还不都变成了污秽之物?实在太荒唐极了,……”

    县衙差役闻言一脸铁青,腰刀极速一正,紧接着架在梁家老母脖子上,旋即厉声反驳大骂道:“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还敢顶嘴忤逆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曾经可是一个读书人,吞鸟卵而有孕,是《史记》中写得明明白白的大事!”

    “既然你都知道读书少,那你还在太守大人面前瞎说一些什么?咱们孟婆郡太守大人,上任之前可是孟婆江南少有的员外散骑侍郎!”

    “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孟婆郡人不许鳏寡,这是太守大人的太守令,不容一个人忤逆!”

    “……”

    梁家老母紧紧的抱住菩提树,一边又急切哀嚎道:“天啦,天啦,天啦,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呀?老天爷,老天爷,你就开一开眼吧!”

    县衙差役一时极其不耐烦,又厉声大喝道:“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你就给官府一句准话。嫁,还是不嫁?嫁,咱们即刻领你去给你寻好的一处鳏夫家;倘若不嫁,那就休怪官府无情、腰刀冰冷!”

    梁家老母一脸绝望,旋即又瞅了一眼破损的茅草屋,好似心中极其不舍,更是对梁夫的久久思念。

    梁家老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一边长呼一口气息,一边视死如归正气说道:“为夫守节,死而无憾!砍头无非碗大的一块疤。待老婆子我去九泉之下,也是青青白白的!”

    两个县衙差役闻言怒火冲天,狰狞了双颊,涨红的脸色就似染满了朱砂,齐声大喝道:“找死!”

    正当两个县衙差役同时举起腰刀之际,陈静早看了许久、听了许久,一时忍无可忍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住手,通通住手!想不到县衙差役都开始作恶了。真是一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啊!”

    两个县衙差役极速扭头之间,这才发现陈静驻马在一旁,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又一脸镇定。

    其中一个县衙差役旋即又厉声反驳道:“呔,无论你是不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你且听好了:倘若你敢与县衙差役作对,那就是与官府作对;与官府作对,那就是与朝廷作对!你自掂量掂量!”

    陈静闻言倒也不惧怕,既然这两个县衙差役以官府和朝廷之名来压人,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陈静一时紧握越女剑,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一阵轻笑道:“嘤嘤嘤,嘤嘤嘤。开口闭口官府与朝廷,可是在建康城神机营中,陛下当着天下众人之面,许本谷主斩杀白莲社弟子又或者与官府合二为一的白莲社弟子,还特许先斩后奏、先斩不奏。难道就不怕本谷主把尔等当成白莲社弟子、又或者是与官府合二为一的白莲社弟子吗?”

    “如今,尔等祸害无辜乡民,与当初的白莲社弟子何异?倘若不收手放人,本谷主定将视尔等为与官府合二为一的白莲社弟子!”

    “信不信,本谷主一剑封喉了尔等?先斩后奏、先斩不奏,孰轻孰重,尔等也自掂量掂量吧!”

    “……”

    两个县衙差役闻言面面相觑,旋即一脸铁青弃了梁家老母,两把腰刀明晃晃与陈静左右攻杀过来。

    “那今天就先杀了你!”

第286章 李声速斜身出刀

    “啧啧啧,啧啧啧,让本谷主说什么好呢?还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陈静瞅见两个县衙差役腰刀攻杀上前,旋即面色不惧厉声反驳,接着一道白影极速斜身下马,然后大白马一阵“咴儿、咴儿、咴儿”的撕裂声闪奔到了不远处。

    陈静本也无心去伤这两个县衙差役,故而越女剑并未出鞘,一闪白影左躲右避之间,早已躲开了两个县衙差役手中挥舞的腰刀。

    腰刀极速又左边一刺、右边一挑、前边一劈、后边一斩,并未停止攻杀,恨不能一刀斩杀陈静。

    “埋汰旮旯,还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就知道躲避,无非也是浪得虚名之辈、沽名钓誉之徒!”

    “对,确实浪得虚名!确实沽名钓誉!如此,还敢大言不惭,在孟婆郡与官府作对准没有好下场!”

    “……”

    陈静入耳并未再言一字半句,径直躲闪之间依然未出剑还击。毕竟,此行是为救人而不是伤人。

    两个县衙差役见状一时底气十足,旋即皂影又极速一拂,左右再一次极速攻杀陈静而来。

    一把腰刀攻杀陈静上盘,另一把腰刀攻杀陈静下盘,刀锋过处必定入骨三分不留一分情面。

    “杀,杀,杀,——”

    “砍死她,砍死了她,——”

    “……”

    正当两个县衙差役怒目圆睁大喝之际,梁家老母已然抱紧菩提树了,颤抖着埋头闭眼不看打斗,早已惊吓似羔羊蜷缩成了一团。

    梁家老母在此间活了这么一些年,全靠与人酱洗、缝缝补补挣一些小钱过日子,从来不杀生,也见不得人杀生,眼下刀光闪闪的光景只得一个人:眼不见为净。

    突然,陈静在躲闪两个县衙差役腰刀急促攻杀之间,在五腹六脏内又一阵隐隐的撕裂之痛,看来还是被刘一虎重重两掌所伤而致。

    旧伤未愈,就如芒刺在背。

    此时此刻,一把腰刀极速一闪已入陈静眼前一尺,面纱斗笠极速低头躲闪之间,另一把腰刀斜身再刺白纱白袍腰带处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见状旋即身子往后一沉,极速一个后空翻落地,紧接着又跟上了一闪腰刀,陈静又不得不再一次后空翻。

    一劈、一砍、一刺,……

    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

    陈静一身白影如烟如云飘逸,在这一方破损的茅草屋前不大的院坝里已经来回游走了几遍,行云流水一般躲过了两把腰刀的攻杀。

    两个县衙差役依然穷追不舍。

    腰刀不停,白影不止。

    陈静在极速躲闪之间,心中骤起一阵更为撕裂之痛,心力渐渐消散,心神恍惚全然使不上半点力。

    扑通!

    陈静紧握越女剑剑鞘半跪,胸腹中的气息一时混乱不堪,丹田穴里就似一团乱麻,又好似胸中全部长满了茅刺,胸中翻滚极速一涌,旋即又一口雾血四散喷出。

    噗嗤、噗嗤,……

    陈静口鼻之间一股咸湿而又鱼腥的气息不离左右,张口呼吸的气息游走之间越见短小而急促!

    陈静一时明了,刘家掌法致使内伤过重,倘若再多使一回力,只会伤上加伤,必定得不偿失。

    但是,眼下光景倘若不出手相助,梁家老母必定魂断菩提树下。

    路见不平一声吼,更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正当陈静缓缓抬头之间,两个县衙差役却止住了腰刀,左右互视一眼之际,径直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果不其然啊,说什么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这不就是浪得虚名吗?”

    “是呐,咱们还没伤到一寸,就已经吐血成这样子,可见功夫何其之差,何其之差啊!”

    “真是想不通啊,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那一些人物,竟然命丧此弱女子剑下,奇葩至极、奇葩至极啊!”

    “也罢,也罢,也罢!只要咱们杀了她,上可以对太守大人太守令交差;下可以对县令大人交差。说不一定,咱们还能名扬四海!”

    “……”

    两个县衙差役思索已定,旋即各自斜持了腰刀再一步又一步逼近陈静,好似名扬四海触手可及。

    梁家老母听两个县衙差役一阵又一阵无情的嘲笑,这才缓缓从手臂中探出头发散乱的双颊来。

    梁家老母躲躲闪闪的眼神瞅见陈静低头的面纱斗笠,以及地上三尺远的一方斑驳血迹,双颊猛烈又一紧,紧接着双眼不忍直视一睁一闭之间,隔空嘶哑道:“姑娘,姑娘,姑娘呀,都是老婆子我欠你的,都是老婆子我一个人的错,千错万错都是老婆子我的错呀,……”

    “姑娘,姑娘,姑娘呀,你大好的青春年华,可不能命丧于此!老婆子我已经都是半截入土的人咯,死就死咯,死又何惜?……”

    “姑娘,姑娘,姑娘呀,快走,你快走,你快走呀!晚了,也就来不及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

    在梁家老母卑微的呼喊之间,一个县衙差役腰刀一晃,恶狠狠的扭头大喝道:“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休得聒噪!待收拾了她,再回来收拾你,无论你嫁与不嫁,孟婆郡官府自有各种妙计!”

    “太守大人为孟婆郡千秋万代,生为孟婆郡人自当遵令而行,别让堂上的十八辈祖宗都看了笑话!”

    “……”

    另一个县衙差役眉头一舒,倒也没有理会梁家老母,径直腰刀在手左边一晃、右边一旋,乐呵呵的对陈静道:“我说,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眼下之事,是不是很有趣了啊?什么越女剑法,什么错负轮回剑法,通通都抵不过一刀!”

    “一刀下去,太守大人或许还重重有赏,想到这里,心里就一个字眼:爽!哈,哈哈,哈哈哈,……”

    “……”

    陈静缓缓抬头之间,透过面纱斗笠一边又瞅了一脸惊恐的梁家老母,幽幽说道:“老婆婆,老婆婆,老婆婆呀,你不要担心小女子。虽然想杀小女子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杀得了小女子的人,世间少有。”

    “老婆婆,老婆婆,老婆婆呀,小女子没有大碍的。就是不小心咬着了舌头,好似还咬破了嘴唇!”

    “……”

    陈静如今身在孟婆郡中,善意的谎言自然也不会忘记孟婆江南的祖传美德:报喜不报忧。

    梁家老母闻言面有喜色,眼神闪烁的泪光温温如泉,缓缓平息了双颊上的一绺急躁,眉宇轻舒之间又微微的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县衙差役闻言心有不快,旋即腰刀身后极速一晃,紧接着半蹲了马步,右手腰刀刀尖直对陈静脑门,左手由掌化拳、由拳变绵掌,而后由绵掌变为鹰爪二指。

    “哼,咋不说咬舌自尽?如今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谎话连篇似的大言不惭,看样子是不掉棺材不掉泪、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那好,既然如此。今日就让大名鼎鼎的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命丧于刀下,何其壮哉!”

    “……”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的盯住近身来的县衙差役,旋即缓缓拖过越女剑鞘,看来不出剑是不行了。

    “吃我一刀!——”

    那一个县衙差役二指极速鹰爪一收,旋即刀光如风一旋,力劈千钧从头如泰山压顶而下。

    咻,……

    越女剑一道寒光剑气一出,一式截剑剑气极速一闪,一声空灵的“当”,极速震开了县衙差役退去了三步之外。

    哐当、咔嚓,……

    截剑剑气滑去了远处,一分为二斩开了一个大石罐,罐子中的清水一泄而下,湿了方圆三尺之地,顷刻之间清水渗入泥土之中。

    咳咳、咳咳,……

    陈静胸中一涌,越女剑反手入地一尺,旋即又昙花一现,眼前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梁家老母在菩提树下看得明白,一时惊慌失措之间,竟然也是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惊恐大呼道:“姑娘,姑娘,姑娘呀,你这又是何苦呀?姑娘青春年华,老婆子我这是一条贱命,不换!”

    梁家老母旋即又对另一个县衙差役隔空疾呼道:“来吧,要杀就来杀老婆子我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又何必为难这一个路人!”

    “来吧,来吧,杀吧,来杀吧!老婆子我,我,我,活腻了!”

    “……”

    县衙差役闻言一脸铁青,旋即反驳大骂道:“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子,闭嘴!倘若再说一字半句,官府会让你一年嫁一回鳏夫!”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一边吃力大呼道:“官啦,官啦,官啦,十年前孟婆郡的那一些为国为民的好官,如今都那里去了?”

    “好官,难道都死绝了吗?既然如此,本谷主此刻就让尔等为祸乡民的官去追随一回好官!”

    “看剑!——”

    陈静急切之间使出力气,一道云剑剑气直逼两个县衙差役。

    “住手,李声速在此,谁敢放肆!”

    斜道里突然闪出李声速,快刀出鞘“四两拨千斤”撞开了剑气。

第287章 梁母迫撞菩提树

    “胆敢在此放肆就是与我李声速为敌;与我李声速为敌就是与官府为敌;与官府为敌自然就是与朝廷为敌!……”

    李声速极速收刀入鞘,越女剑云剑剑气已然在不远处荡起了一层三尺高、六尺宽的尘烟如雾。

    嘭嘭、嘭嘭、嘭嘭,……

    一绺尘烟缓缓消散,越女剑骤然一声“当”,接着入地一尺。

    陈静胸中又是一阵撕裂,旋即半跪又不得不低头缓缓平复气息。

    李声速见状大氅疾飞旋即又重重掷地,接着转身又厉声大骂两个县衙差役道:“埋汰旮旯!就这一点小事,来这么长时间都还办不好,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李声速旋即再一次转身,对身后一群六个大小不一赶来的县衙差役大骂道:“还有你们,倘若有违太守之令,就是与我李声速为敌。”

    八个县衙差役唯唯诺诺,接着全部低头沉默不语,径直只顾收刀入鞘恭听李声速训话。

    “县中旦凡有不从者,一律大刑伺候。有道是:世乱必出重典。不杀一杀这一些刁民的锐气,咱们这一些当差的可不是一只只病猫!”

    “县衙差役为保太守之令顺利,还真得当是一只只老虎。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谁要是以后不卖力当差,看朱大人如何收拾你们!可别说没提醒你们,特别是你!——”

    “……”

    李声速厉声大喝之际,二指一横指住县衙差役中最年轻的一个汉子,长得和李声速有九分神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县衙差役头领李声速的长子李训。

    李训年方十四,但是身材魁梧有型,初眼看上去已有十七八。

    李训旋即皂衣一拂,一副极其反感李声速的样子,接着就板起面孔,冷冷的从鼻孔里一声“哼”!

    李声速见状一时恼怒,众目睽睽下竟然不给县衙差役头领留下一分薄面,即使亲儿子也得受罚!

    啪!

    李声速重重出手一巴掌,打去李训右脸,骤起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子,厉声大喝道:“逆子!”

    李训一手捉紧腰刀,一手捂住一时气得绯红的双颊,眉宇中突然生出一绺恨意,旋即腰刀重重一掷地,皂衣一拂一屁股坐地,接着哀怨道:“爹啦,爹啦,这都是什么爹啦?奇葩至极,奇葩至极啊!”

    “让我来县衙当差的是你,如今在县衙当差刻意打压的还是你?不如,你就一巴掌把我拍死算了!”

    “不就是一个县衙差役吗?将来,将来,儿子怎么至少也是一个县令!瞧你那出息,还人见人爱的李捕头,儿子心里真的羞得慌!”

    “一辈子如履薄冰左右逢源,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惦记着步军校尉一职,儿子都替你愧得慌!”

    “堂堂正正的做人有什么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今孟婆郡太守之令,那就是错的!从古至今,只有张锋他这样的人能想出来!”

    “张锋‘张疯子’,儿子看他还真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疯子,乡民们说的极是,这就是民意!”

    “……”

    李声速闻言恼羞成怒,旋即上前在李训后背重重一脚,厉声大喝道:“住口,住口,你快快住口!目无尊长,该当掌嘴一百!……”

    李训一阵“哎呀、哎哟”声中缓缓低下了头,其余几个县衙差役极速围了上去,一把扶正李训,急切追问道:“李公子,李公子,伤得重不重?那里疼了?还那里疼了?”

    李训支支吾吾之间,一边左右乱指了一通,一边又仰头背对李声速哀嚎道:“我的小心肝啦,我的小心肝啦,我的小心肝,好疼!——”

    一个年长的县衙差役旋即又抱拳对李声速毕恭毕敬道:“头儿,头儿,你这又是何苦呐!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打在李公子之身,疼在你我之心呐。都为人父,难呐!”

    李声速旋即白了一眼这一个老差役,一边又厉声大骂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一个个宠着他,在这样下去,县衙差役以后都听谁的?”

    老差役闻言微微一笑,旋即又温温如泉道:“头儿,你是咱们县衙差役头领,咱们自然都得听你的!至于李公子嘛,倘若他说的有对的地方,头儿还是可以多听一听!”

    “那话说什么来着?哦,兼听则明,兼听则明啦!头儿,头儿,头儿,你说是不是这一个道理?”

    “……”

    李声速并未答一字半句,径直蔑视的看了一眼老差役,对着李训的背影又狠狠的凶了一眼。

    之后,李声速又瞅了一眼低头沉默的陈静,紧接着目光移开又落在了梁家老母身上。

    梁家老母又见多来七个县衙差役,出手相助的陈静看样子伤得不轻,初次见面都能以命相搏,又如何能让好人再受一次伤害呢?

    梁家老母沉思之间自以为:只要自己还活着,县衙差役早晚也会再来,救人一次不能救人一世;倘若一头撞死在这一棵菩提树下,县衙差役也就没理由再来了。

    梁家老母思索已定,旋即抱紧了菩提树干,一边隔空对李声速一行人厉声大喝道:“你们别过来,倘若再过来,老婆子我就一头撞死在这一棵菩提树下,为夫君守节!”

    “老婆子我长这么大岁数了,五十而亡不算夭折,老婆子我也活够了!再过来一步,血溅三尺!”

    “……”

    几个县衙差役缓缓扶正李训起身,又缓缓围上了李声速,一边又把目光落在梁家老母身上,既然县衙差役头领亲临,都想看一看李声速是如何让梁家老母同意嫁人的。

    李声速旋即上前三步,抱拳毕恭毕敬温文尔雅问道:“老人家,天都已经正午了,你吃过饭了吗?”

    梁家老母一脸懵懂,不知李声速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要未说嫁人的事,官府发问自然得老实回答。

    梁家老母沉思了一小会儿,只得如实说来,道:“回官爷的话,家里米缸早就见底了,老婆子我都已经好几天没闻过米饭的味道了!”

    “官爷,官爷,官爷呀,实不相瞒。这一些天,老婆子我正四处刨树根、还有寻竹笋、挖野菜,虽然难以下咽,只要多咬几下子,肚子极饿的时候,还能应付得过去。”

    “官爷,官爷,官爷呀,听说陛下有诏令,要是老婆子我‘吃土’会害太守大人、县令大人全家人‘吃土’三日,他们都大鱼大肉吃惯了,怎么会吃得了这一些东西呢?”

    “官爷,官爷,官爷呀,你就放宽心,老婆子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吃土’,不会去害太守大人、县令大人全家。老婆子我贱命一条!”

    “官爷,官爷,官爷呀,你要相信老婆子,老婆子我真的不是刁民,真的就不是刁民!天地良心,天地良心,真的是天地良心呀!”

    “……”

    李声速闻言旋即眉头一皱,对于梁家老母一连串话语有一些不耐烦,接着又轻声说道:“老人家,你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日子过得这么苦,为何就不找一个伴呢?将来身边有一子半女什么的,也好有一个人使唤,你看,你这多凄凉!”

    “为此,太守大人为了孟婆郡千秋万代,可真是良苦用心啦。你们怎么就不能理解太守大人呢?”

    “老人家,你说呢?如今你什么事都要一个人一双手去挣,要是多几双手去挣,必定强多了吧?”

    “老人家,你不想饿了的时候有人递上热腾腾的菜食吗?你不想渴了的时候有人递上一杯热茶吗?病了的时候不想有人递上汤药吗?寒冬腊月的时候不想要暖被窝吗?你想一想,这一些该有多好啊!”

    “……”

    梁家老母一时恍然大悟,旋即一脸怒气道:“好哇,好哇,好哇,真是好得很啊!最后拐弯抹角的还是要老婆子我嫁人!老婆子我就再说一次,还说一次:宁死不嫁!为夫君梁家守节,死而无憾!”

    李声速脸色旋即由晴转阴,又从阴转为乌云密布,一时嘴唇跳动如孟婆江江波,左手“咯吱咯吱”异响,右手大手一挥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

    正当李声速大呼之际,县衙差役腰刀“刷、刷、刷”极速出鞘,一边又极速上前围住了梁家老母。

    正当李声速话音刚落之际,梁家老母旋即抱紧菩提树,一边厉声大喝道:“胆敢上前一步,老婆子我就死给你们看,血溅三尺!”

    “再过来一步,老婆子我就开撞了,那就开撞了,那就撞了,……”

    “……”

    梁家老母心中骤起一阵空前绝后的绝望,真希望这一些县衙差役离菩提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又或者这一条贱命离官府越来越远!

    只可惜,县衙差役真的近了!

    “夫君,老婆子我看你来了!”

    梁家老母双手抱紧菩提树干,身子极速后仰,目光中虽有哀怨,额头也不得不极速撞向菩提树干。

    “移形换影!——”

第288章 李声速咄咄逼人

    噗嗤、噗嗤,……

    梁家老母已经重重撞在陈静闪影而至的胸口上,一闪昙花,雾血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梁家老母抬头猛然一惊,县衙差役连手中腰刀也都目瞪口呆。

    陈静又受重重一击,五腹六脏一阵更为猛烈的撕裂之痛,眼皮就如热锅中的鱼尾一摆又一弹。

    陈静再一次心力交瘁,旋即越女剑反手入地一尺,半蹲缓缓靠住菩提树,目光如炬盯紧县衙差役。

    “姑娘,姑娘,姑娘呀,你这又是何苦呀?你这,你这,你这又让老婆子我罪过大了很多呀!”

    “姑娘,姑娘,姑娘呀,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啊?疼不疼啊?”

    “……”

    梁家老母见状心有不忍,急促大呼之间放开了菩提树,一边用破旧的衣袖去擦拭陈静嘴角斑驳的血迹,一边又去轻抚陈静的胸口。

    咳咳、咳咳,……

    又一股咸湿的气息从陈静鼻子中极速冲出,接着两条豆大的红绳缓缓落去了梁家老母衣袖上。

    梁家老母旋即侧身护住陈静,一边又轻拍陈静后背,一边又幽幽说道:“姑娘,姑娘,姑娘呀,看你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样子,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弱呀?这一口一口的,要多少米饭才补得回来呀?”

    “哎,真是可惜呀!这么年轻,就染上了一身坏毛病,让老婆子我说你什么好呢?该让老婆子我说你什么好呀!哎,……”

    “……”

    陈静瞅见梁家老母极其可爱的一副“母为女担忧”的模样,确实心宽了许多;更没有方才寻死觅活的样子,旋即半嗔半笑道:“老婆婆,老婆婆,老婆婆呀。只要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呀,……”

    “人只要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一切也都有盼头!生而为人,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去死呢?轻生不好,轻生不好的啦!……”

    “……”

    梁家老母入耳骤起一阵感动,一对眼神渐渐温温如玉,沉思之间又细细打量了一回陈静,半嗔半怒道:“姑娘,瞧你说的,瞧你说的,好似老婆子我就很想死一样!”

    “姑娘,姑娘,姑娘呀,咱梁家夫君年少时,也是万中无一的好男儿。只可惜呀,世道变坏了之后兵祸年连,如今这才物是人非,才有了这个世上多少孤儿与寡母!”

    “想一想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春天里花儿一般的女子,更是万中无一的大家闺秀,可不比眼下姑娘差多少呐,哈哈!”

    “……”

    梁家老母追忆过去、悠悠沉思之间,忘记了身边还有九把腰刀,径直也没把县衙差役当一回事,温润的眼里就只有陈静一副病兮兮的可爱样子。

    梁家老母见状一时又心软了。

    要是当初梁家夫君没有战死,那该有多美好?那该有多美妙?

    县衙差役这时缓缓回过神来,李声速心中骤起一股怒火,居然眼前这两个女人无视了官府的存在。

    “老人家,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给我走吧,官府安排的大事不得不从,你都明白了吗?”

    李声速不得不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大名鼎鼎的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在旁,惹不起,但躲得起!

    李声速也不希望和幽嫣谷墨家扯上过多的关系,毕竟官有官路,在李声速的心中就只有县令大人朱国、太守大人张锋。

    至于别的,倘若谁挡了官路那就一条找死的不归之路。

    梁家老母一边又瞅了一眼陈静,一边又幽幽说道:“姑娘,姑娘,姑娘呀。伤这么重,眼下这么弱的身子,你还是走吧!老婆子我死了也就死了,你还有一大把的青春年华,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姑娘,姑娘,姑娘呀,你这么做,老婆子我都为你不值!咱们非亲非故,萍水相逢何故如此?”

    “……”

    陈静闻言眉头深锁,好心可不能当成驴肝肺,紧接着心中一阵嗔怒,之后又不高兴的说道:“老婆婆,老婆婆,老婆婆呀,你怎么能这样子呢?小女子舍命让你好好活下来,以你的心愿活下来,你为何这么快又要放弃了呢?小女子的功夫不是又白费了吗?”

    “老婆婆你要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不容易来世上走一遭,可要对得住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啦!”

    “……”

    梁家老母闻言极其羞愧,当听到“天地良心”四个字眼的时候更是无地自容,旋即又缓缓低下了沉重的脑袋,径直沉默不语。

    天地良心,是呀,方才都还这样向天叫唤过。如今,换在自家身上又怎么能不讲天地良心呢?

    将心比心,也是良心!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极其吃力的装作若无其事,一边抱拳对李声速娓娓说道:“李大人,小女子年幼之时,一直都觉得李大人是一个为民请命、为民除害的难得好官。如今,李大人这又是为何?”

    “太守大人所为,倘若孟婆郡无论高低贵贱一法也就罢了,可孟婆郡内二法又如何服众?你说?——”

    “至于孟婆郡不许鳏寡,那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什么‘吞鸟卵而有孕’,更是无稽之谈!”

    “听人说太守大人还有老母亲在世,你们是要与她老人家寻一个夫君呢?还有给她吞一回鸟卵而孕,与太守大人再生一个小弟弟?”

    “太守大人身为一郡之首,不以身作则,如何为孟婆郡万民的第一父母官?倘若太守大人与他娘寻一个‘二叔’,又或者让他娘吞鸟卵而有孕,孟婆郡中似老婆婆这等闲事,小女子也就不管了。李大人,小女子这一番肺腑之言,还望明断!”

    “……”

    陈静一席话让李声速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白,心中极其不快,要是遇见了别人,早就腰刀一挥捉回县衙牢房里去了。

    李训在李声速身后听着陈静一席话,一时之间“噗嗤、嘿嘿”的笑了好几回,倒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李声速一时极其恼怒,大氅疾飞旋即右手反手一巴掌,又重重一声“啪”,落在李训左脸上。

    “哎哟,哎呀喂!爹,疼啊!”

    李训一时捂脸即刻就又蹲了下去,如今这下可好了,李训双颊各有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子,三五天之内必定也不想出门见人了。

    “爹呀,爹呀,孩儿如今究竟是不是你儿子?右一巴掌来,左一巴掌去,就好似路边拣来的野孩子!”

    “爹呀,这一位女侠方才说的极是。太守之令有违世俗,更有违三纲五常之言,这就是有悖天理。”

    “爹呀,为民请命,当与县令大人上陈,与太守大人上陈才对!”

    “……”

    李声速大氅疾飞,旋即重重一脚又踢去了李训胳膊上,李训一阵哀嚎翻滚去了三步之外。

    县衙大小差役又再一次奔过去扶正了李训,老差役一边又劝诫李声速道:“头儿,头儿,咱们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也知道你心里苦!”

    “可是,这一个世道就是现在这一个样子:你用尽了心思,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依然得不到你想要的!可是,像他吴忠何德何能?”

    “头儿,头儿,头儿。正所谓:生不逢时,又能奈天何?咱们这么一些年,心里也知道你苦!”

    “咱们都是县衙差役亲如一家人,一家人手足情深不说两家话。你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呀!”

    “……”

    李声速一时恼怒,左手中“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大氅重重一掷地,厉声喝道:“究竟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李声速说了算?”

    老差役一脸尴尬,旋即又抱拳说道:“头儿,头儿,头儿呀。咱们这么多年来,唯你马首是瞻,咱们县衙里的差役有说过二话吗?”

    “你想一想有过一次半次吗?眼下这一回,咱们就当是给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一次面子,如何?”

    “……”

    李声速闻言眉头一皱,径直盯紧陈静手中的越女剑,眼神中骤起一阵嗜血之光,旋即又厉声反驳老差役道:“你住口!从来都是:与我李声速为敌,就是与官府为敌;与官府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

    “难道,县衙里的差役都要与我李声速为敌了吗?如此,那就是忤逆官府、忤逆朝廷?难道这一份上好的差事,你们都不想干了吗?”

    “……”

    县衙差役闻言面面相觑之际,卡在脖子上的话,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只蹦出了一个字眼,断断续续道:“这,这,这,……”

    李声速瞅见陈静脸色越来越苍白,右手一挥,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

    “既然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与我李声速为敌,那就是与官府为敌!与朝廷为敌!杀了她!——”

    “……”

    陈静闻言心中一阵苦笑,又不得不悠悠说道:“陛下特准小女子先斩后奏、先斩不奏。李大人,如今你怕吗?”

第289章 李声速刀下无情

    “似此,几次三番欺辱乡民与白莲社弟子何异?小女子就当诸位是与官府合二为一的白莲社弟子咯!”

    陈静极其警觉的盯住县衙差役一行九人,看如今这一副光景,估摸着以李声速为首的县衙差役不但要以强欺弱,更要趁人之危了。

    陈静心中闪过一绺不可思议,但如今事实皆在眼前,况且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静长舒了一口气息,透过面纱斗笠与梁家老母幽幽说道:“老婆婆,你得远一点,误伤了可不好!”

    梁家老母不会使刀比剑,径直转身一步一回头、两步两回头、三步三回头远离了那一棵菩提树。

    县衙差役只顾紧盯陈静,一时也顾不得梁家老母渐行渐远。

    毕竟大敌当前,县衙差役皆以为:只要胜了陈静,再捉梁家老母正如探囊取物那般容易。

    “上!——”

    李声速旋即大氅一拂,右手极速用力再一挥,八个县衙差役腰刀径直又一次围上了陈静。

    陈静心中又骤起一阵猛烈的撕裂之痛,看来一时半会心神合一确实有一些为难之处。

    心神合一还需用在紧要时。

    也罢,对付这一些县衙差役也不需要剑气,更不需要驭剑术。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斜,盯紧一步一步近身的县衙差役,一边又幽幽说道:“来吧,来吧,都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腰刀率先从左边斜刺而来,越女剑回手一式截剑,“当”,刀剑相撞已如青藤绕了老树,刀口与剑锋撕咬不止。

    咯吱、咯吱,……

    刀口与剑锋顺势一滑,旋即落入剑柄一寸处,明晃晃的腰刀近身一寸、越女剑就近身一寸;腰刀近身两寸、越女剑就近身两寸,……

    突然,两把腰刀从左右直劈陈静肩膀,陈静眼疾手快之间身子一斜极速倒地,剑鞘虚晃一点,身子一连三个滚翻,接着又一式“鲤鱼打挺”而起,斜持越女剑正身之际,又从前后闪来两把腰刀。

    腰刀左劈右刺之间,陈静不得不用剑鞘去斜挡左劈的腰刀、用越女剑一式抱剑去解右刺的腰刀。

    紧接着,又从左右闪来两把腰刀,一把腰刀攻杀上盘一挥、一把腰刀攻杀下盘一旋。

    陈静极速一式后空翻“咚咚”落地,一时越女剑回手一式云剑径直挡住了腰刀急促的攻杀。

    当、当当、当当当,……

    八个县衙差役车轮战两两相逼相杀越女剑,陈静突然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白影,越女剑一式平剑落地,接着又一式挑剑起剑,荡起一绺尘烟射去三尺远。

    八个县衙差役一时心知肚明,无非做一做样子与李声速瞧一瞧,毕竟真要斩杀陈静确实下不了手。

    况且,实在也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斩杀陈静,公道自在人心。

    倘若八个大男人一同斩杀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传出江湖终将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并且,这也算是重重打了县衙差役一次自家官府的脸面。

    皂衣夹白衣,菩提荡寿帽。

    刀光覆剑影,落叶画天牢。

    一时之间,陈静越女剑左避右闪、左闪右避并没有伤着一个县衙差役,县衙差役也没有伤着陈静一寸肌肤,哪怕是一根发丝。

    李声速立在远处看得明白,旋即左手极速一收,右手腰刀极速出鞘,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真是一群饭桶,八个人打不过一个伤重的女子!”

    李训一时在皂衣人影中隔空答话道:“爹呀爹,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功夫厉害,孩儿打不过,孩儿打不过,叔辈们也打不过呀!”

    李声速自然不信李训的话,更不相信八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伤重的女子,径直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们都退下,让我来!——”

    八个县衙差役闻言极速收回了各自腰刀,一闪又一闪皂影离远了越女剑,持刀立身十步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李声速一闪皂影已然逼近陈静,一尺长的孔雀尾羽疾闪压成了一条横放的棍子,待李声速止步之际,孔雀尾羽又似扳弯了的那一条棍子极力一弹!

    “吃我一刀!——”

    李声速腰刀如风已然直劈陈静胸腹之间,陈静剑鞘与越女剑回手格挡之际,已然被李声速的千钧冲撞之力震去了三步之外。

    李声速的快刀果然名不虚传。

    陈静在年幼时也多次见过李声速使快刀,想不到过去了十年,并没有因为李声速苍老了容颜而失去了腰刀上原来的力度与速度。

    相反,比十年前更急更猛!

    看来,传闻李声速还惦记了步军校尉一职,确实有领兵的实力。

    陈静缓缓平复了一回气息,心中的撕裂之痛在李声速这一次千钧之力的冲撞之间更为猛烈。

    “李大人,看来今日非要一决高下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错,方才本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与我李声速为敌即是与官府为敌!是与朝廷为敌!——”

    “呵,官府;呵,朝廷;连陛下的口谕都当成了耳边风,李大人你心中的官府是何官府?你心中的朝廷又是何朝廷?只怕都是你心中一个人的官府、一个人的朝廷吧?”

    “住口,住口,你住口!与我李声速为敌者,杀,杀,杀!——”

    “……”

    李声速也不与陈静再多言一字半句,径直双手紧握腰刀,凌空极速一旋两圈半,皂影大氅疾飞如风重重一刀以泰山压顶而下。

    陈静眼疾手快之间,极速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白影,越女剑虚晃又一点,凌空又一跃,落地之际猛然回头,却是拔凉一惊。

    嘭嘭、嘭嘭,……

    李声速腰刀落地过处,刀身入地一尺,斩开了一条五尺远的半尺坑道,泥尘如烟四散如雨而下。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李声速极速收刀回手,这一刀没有斩杀陈静面有一丝怒气,旋即又正身拖着腰刀再一次往陈静逼近一步、一步、又一步,……

    陈静见状一惊,一时还不能大意轻敌,倘若李声速那一刀躲闪不及,一刀下去虽然不能说会一分为二,但是准保命丧于刀下。

    陈静又缓缓轻舒了一口气息,沉思之间觉得眼下还得尽快胜了李声速,不然再这样拖下去,伤重必定会成为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陈静思索已定,心神合一,心神合一,心神合一,好不容易聚齐一股力量,越女剑一式云剑一道寒光剑气直逼李声速胸膛。

    到此为止,虽然李声速要置陈静于死地,但是陈静从心底里不想让李声速死,儿时心中的那一个难得的好官怎么能命丧越女剑下?

    噗嗤!

    李声速胸前一道一尺长的口子,飘飞的大氅极速掷地,面上浮过了一阵急促的狰狞!

    “埋汰旮旯!——”

    正当李声速大骂之际,陈静胸腹中又一次撕裂失去了心力,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好似全身失去了力道就似风中的一叶柳絮、左右万物翻滚好似置身于孟婆江中。

    陈静眼前一黑,双膝一声“扑通”重重跪地,接着剑鞘虚晃一点就似一根拐杖,越女剑反手入地半尺,感觉全身摇晃就似一场地震。

    咳咳、咳咳,……

    又是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李声速见状大喜,看样子陈静确实伤得不轻,旋即腰刀一斜,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这是天助我也,天助我李声速也!”

    “看看吧,与我李声速为敌,老天爷都帮我李声速!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啦,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都看看,你们都看看吧,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终归将命丧于我李声速的快刀下!”

    “……”

    李声速得意之间,八个县衙差役面无表情,确实得意不起来,确实也不忍心李声速杀了陈静。

    远处的梁家老母见状突然跪地又一阵哀嚎,厉声惊呼道:“老天爷呀老天爷,老天爷呀老天爷,老天爷呀老天爷,老婆子我眼瞎就罢了,你可别像老婆子我这样,……”

    “看,多好的一个姑娘,多善良的一个姑娘!不能就这样!不能,不能,不能,不要啊,……”

    “……”

    八个县衙差役闻言欲言又止、见状却又无可奈何。

    李声速双颊突然浮过得意,转眼之间已然近身陈静三尺处,腰刀一绺寒光一正,又抬头看了一看天色,悠悠笑道:“午时三刻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也没过去多久,那就让本官的快刀送你一程!”

    李声速旋即双脚齐肩,忍住胸口处的那一剑伤痛,径直双手举起了腰刀,轻笑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看刀!——”

    此时此刻,陈静脑袋中一阵天昏地暗,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只是嗡嗡如一只讨厌的蚊子。眼皮好似有千钧重,黑压压的睁不开。

    李声速腰刀直下之际,突然从后背骤起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狂啸声,转瞬即至。

第290章 东方胜仗义解围

    嘭、嘭!

    大白马一对前蹄猛然抬高六尺有余,重重与李声速后背击下。

    噗嗤、噗嗤!

    昙花骤一现,海棠花雾飞。

    李声速脸上闪过一阵急促的狰狞,腰刀旋即回手还击之际,大白马又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中摇曳着马尾如风闪去了另一边。

    “头儿,头儿,头儿,……”

    “爹,爹,爹呀,……”

    八个县衙差役如梦初醒一般惊呼,面泛一番不可思议。

    白马救主,世间少有!

    李声速旋即腰刀又一收,一时五内俱焚,一阵撕裂之痛旋即半跪于地,腰刀极速入地半尺有余。

    咳咳、咳咳,……

    昙花多一绺,红绳又初现。

    李声速停歇了片刻,左手擦拭了一回斑驳的血迹,一边隔空与大白马厉声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无非一头畜生!与我李声速为敌者,杀,杀,杀!”

    八个县衙差役面面相觑,仅仅只是你看一看我、我瞅一瞅你。

    似此,倘若要说上前去劈砍这一头大白马,一时还下不去手,大凡灵性之物又岂能随意砍杀?

    李声速又停歇了片刻,缓缓直了直身子正起身来,旋即斜持腰刀瞅了一眼还未缓过来的陈静,接着又轻蔑与大白马说道:“你这一头畜生,看你蹄快、还是本官刀快!”

    李声速缓缓侧眼之间,手中腰刀一边试探似的晃了又晃,一边又盯紧大白马急躁的蹄子。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一阵更比一阵急躁,紧接着前蹄极速抬高六尺有余,之后轰然落地,好似一副生无可恋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如此,反复再三!

    李声速见状眉头一舒,一时又心安了许多,径直仰头轻笑道:“畜生就是畜生,待本官一刀结果了她,再来收拾了你。听说烤全马味道也不错,酸酸涩涩正好开胃健脾,待会儿捉你回县衙试一试!”

    “哈哈,哈哈,哈哈。与我李声速为敌,即是与官府为敌!即是与朝廷为敌!人、畜同法,与我李声速为敌者,一律:杀,杀,杀!”

    “……”

    李声速一时得意大笑稍停,之后又正了一正手中腰刀,接着双手握住刀把又前后试探了三五回。

    大白马并未再一次上前,梁家老母在远处不忍直视,径直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住急促跳动的眼皮。

    “畜生就是畜生,怕了吧?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本官可是孟婆郡出了名的快刀,……”

    李声速缓缓把目光移回到陈静面纱斗笠身前,看陈静依然还未回过神来的样子,心中越见镇定。

    李声速心潮突然一涌,旋即再一次举正了腰刀,大氅疾飞之际厉声大喝道:“天意如此,看谁还能来救你!没有谁了吧!那就去死吧!”

    正当李声速举刀大喝之际,从后背又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转瞬即至,一匹枣红马双蹄抬高六尺重重一击往李声速后背而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巡视孟婆郡关防的步军头领东方胜,身后百步之外奔来了数十个步军军士。

    李声速极其警觉,一时眼疾手快之间,腰刀极速回手一斩,枣红马一绺雾血闪过挣扎着倒地。

    东方胜先是一惊,旋即方天画戟虚晃一点,斜身“咚咚”落地大骂道:“埋汰旮旯!胆敢杀我坐骑,‘燕人’东方胜在此,休得放肆!”

    步军军士极速奔上前来,腰刀左右相向围住了八个县衙差役。

    梁家老母见状一惊,见又来了东方胜等诸多步军军士,一时心安了许多,陈静性命又无忧了。

    李训在人群中极速腰刀回手,旋即抱拳毕恭毕敬对东方胜解释道:“误会,误会,误会啊,这一切都是天大的误会呐!咱们县衙差役头领怎么可能去杀大名鼎鼎‘十二甲子’勇士的坐骑呢?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都是没有的事呐!”

    东方胜方天画戟重重一杵,指住血流中的枣红马厉声喝道:“坐骑眼睁睁就被杀了,还说没有的事?天理又何在?想必天理难容吧!”

    东方胜旋即又瞅了一眼李声速道:“李大人,你又怎么说呢?待在下回太守府与吴大人禀报实情,看你这一个县衙差役头领还怎么当!”

    李声速见来人是太守府的步军军士,更是步军头领东方胜,一时却作有恃无恐状,轻蔑说道:“亡国丧家之犬,岂能在此耀武扬威?”

    “还大言不惭‘燕人’?那都是许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你算好汉吗?如今,这一个世上没有‘燕人’只有‘阉人’!”

    “马,本官杀了就杀了,在孟婆郡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与我李声速为敌者,即是与官府为敌!即是与朝廷为敌!向来人、畜同法!”

    “亡国丧家之犬,你可听明白了吗?何止是一匹马?那无非就是一头畜生!本官手中腰刀杀鸡宰猴、屠猪剁狗,通通都不在话下!”

    “亡国丧家之犬,你可想明白了吗?谁敢阻挡我李声速执行太守之令,那就是与我李声速为敌!”

    “……”

    正当李声速一时浓眉紧皱大喝之际,东方胜却并未理会李声速,径直分开了步军军士往人群最中间的那一棵菩提树下步去。

    咚、咚咚、咚咚咚,……

    窸窣、窸窸窣窣,……

    东方胜步步有声,方天画戟拖于身后,缓缓靠近了陈静。

    东方胜方天画戟重重一杵,接着极速从贴身的衣甲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子,又缓缓倒出了两颗黄豆大的药丸与陈静服下。

    东方胜旋即又捉紧陈静右手把了一把脉,一边摇头又一边叹气说道:“伤重如此,这两颗‘保命丸’也只是杯水车薪之效咯!”

    “堂堂幽嫣谷墨家一百代谷主,一个病兮兮的柔弱女子居然被欺负伤重成这样,曾经有幸同为慕容一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谷主,你且放宽心!十年前年幼皆能以命相搏舍命断后周全,如今我东方胜岂能不感恩戴德?”

    “……”

    东方胜大手一挥,步军军士四散又退开了数步,一边倒提方天画戟,一边对李声速轻声说道:“李大人,今日在下即使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伤害谷主一根头发!”

    “这一个世上,似谷主这般慈悲心肠的人,少之又少了。相反,似李大人这般的人,比比皆是!”

    “如今,这里的县衙差役要么尽数退去;要么兵器上真见功夫以定去留,倘若有死有伤,各安天命!”

    “……”

    李声速心中一怔,私底下听说东方胜与西门霸也是步军校尉的第二人选,如今只要杀了东方胜,又将少一个对手,倘若没有步军校尉的人选,不就是唾手可得了吗?

    李声速心中一阵窃喜,旋即腰刀一回手,长舒了一口气息,又瞅了一眼血迹斑斑的胸口,一边又底气十足说道:“快人快语。好,好,极好,本官就依了步军头领!”

    “好,好,极好!各安天命,那咱们就兵器上见真功夫!”

    “……”

    李声速大氅疾飞又一拂,右手一扬散开了县衙差役,面有八分喜色好似快刀一招就能胜过东方胜。

    县衙差役面面相觑,没看明白李声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按常理来说,李声速十年如一日都如履薄冰,眼下应当左右逢源才对。如何与太守府步军头领东方胜争强好胜?一反常态确实可疑。

    有道是:人心隔着肚皮。

    县衙里的差役又不都是李声速肚子里的一条虫子。

    此时此刻,唯独李训一个人如梦初醒,悠悠说道:“哎,都是步军校尉一职惹的祸事。能不能换一个人坑,为何总是坑爹呢?”

    毕竟,从李训懂事开始,听闻孟婆郡中的一些趣事以来,就一直觉得:步军校尉,最坑爹!

    这一些县衙差役闻言一时如悟初醒,一时释然如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都觉得李声速这一些年来确实为步军校尉一职所累。

    东方胜闻言心中一嗔,旋即又轻蔑的瞅了一眼李声速道:“沽名钓誉,最后必定害人又害己啊!”

    “呵,步军校尉?在下曾为‘十二甲子’勇士,不图这一虚名!”

    “……”

    李声速也不再与东方胜多言,径直腰刀一正,大氅疾飞大踏步而来,刀口直劈东方胜太阳穴。

    东方胜见状一惊,李声速这一刀要人老命的招式,又怎么能大意一分一毫呢?

    东方胜一时骤生怒火,旋即斜持方天画戟,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闪至李声速身前。

    当!

    两兵急促相接相撞,东方胜以为“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结果确实也如东方胜心中所愿。

    方天画戟泰山压顶一劈,力有万万钧之势压得李声速顷刻就半弓了皂衣大氅、弯曲了孔雀尾羽。

    李声速以为“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腰刀旋即虚晃一提,从东方胜一双虎口极速滑过,紧接着一闪刀影斜劈东方胜咽喉。

第291章 菩提树下见慈悲

    东方胜见状双手极速虚托方天画戟,紧接着侧身又极速一闪,躲过李声速腰刀斜劈,重重又一拳砸向李声速胸口伤处,旋即半曲双腿接回落下的方天画戟,虚晃又一戟。

    当!

    李声速忍疼仓促之间一回手,旋即腰刀左一挑、右一刺、后一拨、前一劈,力战方天画戟。

    东方胜见状也不在话下,在孟婆郡太守府军中除了闲暇之余能与西门霸过上几招,再无一人可敌。

    如今,东方胜方天画戟杀得激烈,正如久汗逢甘霖,进退攻杀之间更似是一只老猫在玩小老鼠。

    东方胜越战越勇,越战越来兴致,‘燕人’之威名不虚传。

    李声速越战越有劲道,虽然身中一剑又一拳,身为孟婆郡中第一快刀,岂能就此甘拜下风!

    陈静在菩提树下自服了东方胜的“保命丸”,气息渐渐顺畅、心神渐渐明朗、眼前之物渐渐清晰。

    看眼前这一番打斗,一时半会东方胜不会放走李声速,李声速一时半会也胜不了东方胜。

    看东方胜一副面容和西门霸一样苍老了许多,当年“十二甲子”白羽锁子甲的身影已然寻不回来。

    天意如此,又能奈天何?

    陈静平复了一回气息,胸腹之中的撕裂之痛缓缓消释,旋即捉紧越女剑靠住菩提树缓缓站起身来,盯住东方胜与李声速激烈打斗。

    陈静看得真切,旋即隔空与东方胜悠悠喊道:“小心!”

    东方胜与李声速双双扭头张望之际,李声速眼疾手快,腰刀极速反手一旋,刀锋左肩膀入骨一寸!

    东方胜心中一惊,旋即方天画戟回手一杵,虚晃再一戟,重重撞去李声速伤口;紧接着方天画戟入地一尺,斜身连环再踢伤口。

    嘭嘭、嘭嘭、嘭嘭,……

    东方胜一阵暴雨连环踢,李声速皂影步步后退,退去五步之外。

    噗嗤、噗嗤,……

    昙花又现,雾血纷飞。

    李声速低头之间,腰刀旋即入地半尺,一边惊恐而又绝望的盯住东方胜,‘燕人’之威尚在!

    “头儿,头儿,头儿,……”

    “爹,爹,爹啊,……”

    “……”

    八个县衙差役虽然一阵急躁,但是眼下步军军士人多势众,倘若动手一定捞不着半分好处,结果必定如现在这般两败俱伤。

    况且,如果八个县衙差役与太守府步军军士横竖动了刀子,县令朱国也没法与太守张锋交代。

    “‘燕人’威武,‘燕人’威武,……”

    “打得好,先打死了他,……”

    “目空一切的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打死了他一了百了!……”

    “……”

    步军军士挥舞腰刀又一阵嘲笑,根本没把县衙差役放在眼里。

    东方胜一时倒提方天画戟,又轻飘飘的瞅了一眼左肩膀上浸湿了的一绺血迹,一边又轻蔑的瞅了一眼李声速说道:“又是为名所累,又一个浪得虚名之辈,哎!……”

    “在下虽然确实就为‘燕人’,又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亡国丧家之犬,骨子里确实‘燕人’之心尚在。杀不完的燕国人,灭不亡的‘燕人’心。”

    “如今,在下身为太守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自然就是孟婆郡太守的脸面,更是齐国的脸面。”

    “似此,凡是与在下为敌者,莫不也是与官府为敌?莫不是与朝廷为敌?李大人,名利如过眼云烟,记住:失之泰然、得之坦然。”

    “在下,也在孟婆郡待了十年,先前李大人之名早有耳闻。近来李大人所为,恕在下不敢恭维!”

    “……”

    东方胜一番肺腑之言与李声速缓缓言毕,抬望眼之间,又见陈静清醒也并未再刻意为难李声速,毕竟同在一郡,抬头不见低头见。

    东方胜倒不在乎左肩上的那一刀伤口,身在军中就如家常便饭。

    东方胜倒提方天画戟与陈静缓缓步来,毕恭毕敬行礼道:“方才在下巡视孟婆郡关防而回,听见这边喧哗不太寻常,故而过来看一看。”

    “幸好来得及时,不然谷主性命有危,可对不住‘慕容大王’了。嗨,谷主这一身内伤,得好生将息了!”

    “……”

    陈静一时感动,见东方胜也是曾经燕王府旧人,还惦记慕容一家人的好,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

    陈静旋即眉头一皱,仰头一声长叹,吃力说道:“哎,这一切都是孽缘啦。刘一虎心里有苦,就当是幽嫣谷墨家欠他们刘家的!”

    “幽嫣谷墨家历来秉承‘天志’,名扬江湖都是以天下苍生为念,又如何能顾及刘姓一姓之家呢?”

    “千言万语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刘氏三兄妹辜负了上一代谷主的嫣切期望。临时才抱佛脚,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如今看来,世间一切皆是有因有缘。还是半老徐娘说的极好: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

    “……”

    东方胜闻言心生不快,旋即又缓缓说道:“这孟婆江南刘家人也是浪得虚名,自家失了江山,还能找理由去怪别人、怨恨别人?”

    “哎,罢了,罢了,罢了。这一世上浪得虚名之辈何其多。往事随风,无非都是往事随风,……”

    “……”

    正当东方胜与陈静如久别的故人侃侃而谈之际,李声速旋即又一闪皂影疾飞,腰刀一旋如游龙出海,从东方胜身后极速刺入。

    陈静一时眼疾手快,竭力一把推开东方胜,李声速腰刀却顺势而下刺入陈静右胸一尺。

    李声速见状也大吃一惊,旋即腰刀一拔,闪退去了三步之外。

    噗嗤、噗嗤,……

    昙花一绺,落地又见海棠红。

    梁家老母在远处捂脸看得胆颤心惊,支支吾吾已经喊不出一字半句,只在心里乞求上天保佑。

    县衙差役与步军军士一时也大吃一惊,这一出又算什么?

    东方胜被陈静竭力一推又一斜,扭头见状大吃一惊,一时轻筋暴起,涨红双颊厉声大喝道:“埋汰旮旯,定要一戟结果了你!”

    东方胜怒目圆睁大喝之际,方天画戟力有万钧,一戟与李声速头顶以泰山压顶之势斩了下去。

    当!

    李声速腰刀极速回头一挡,刀口与戟尖纠缠撕咬之际,力道远不及东方胜,渐渐的力不从心。

    李声速虽然勇猛,但是并未经历沙场中你死我亡的争斗。

    东方胜却是久经沙场之辈,更是在血与火中以一敌十、以一敌百活下来、顶天立地的“燕人”。

    扑通!

    李声速力有不及,顷刻之间已然双腿跪地,方天画戟已然刺破了皂衣大氅,戟锋已入李声速右肩,戟尖上已然斑斑点点。

    东方胜极其恼怒,旋即双腿凌空又一式连环踢落地,方天画戟极速一旋一回手,方天画戟戟尖平肩一挥,势必斩下李声速的寿帽。

    “住手,住手,住手,……”

    陈静疾呼之间,嘴角一绺红绳落地,又似风中摇曳的海棠花枝。

    东方胜极速止戟,反手入地一尺,旋即急切追问道:“谷主,你这又是何苦啊?这又是何苦啊?”

    李声速中了东方胜连环踢,胸腹中再一次翻滚如潮,一口雾血落地,也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头儿,头儿,头儿,……”

    “爹,爹,爹呀,……”

    “……”

    八个县衙差役大声疾呼,继续耗下去,李声速可能会被东方胜活活打死,陈静也会伤重而亡。

    倘若如此,为的又是什么?

    陈静一副极其吃力的样子却还佯装若无其事,苍白的脸色就似着了冬日里的一场飞雪。

    陈静急切之间一手护住血迹斑斑的右胸,一手又极速对东方胜摆手道:“让他们走,倘若再来老婆婆家滋事,小女子定要大闹太守府。”

    东方胜双颊就似被人撕扯了一次、两次、三次,旋即大手一挥,仰头厉声大喝道:“众军听令:让他们滚,让他们赶快滚啊!——”

    步军军士腰刀向外,极速撵开八个县衙差役,虽然万般不情愿,但是身在军中,军令如山。

    八个县衙差役闻言极速围上李声速,半架半抬,顷刻之间就消失在这一棵菩提树荫下。

    东方胜旋即大手一挥,接着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送谷主去郡城中寻一个上好的郎中!”

    陈静闻言微微一笑,旋即又轻轻的摆了一摆手,吃力说道:“不必了,小女子还得回客缘斋呢。”

    东方胜旋即又改口大喝道:“来呀,安排!送谷主去客缘斋!”

    东方胜言毕,步军军士收刀入鞘,慌乱中一同围了上来。

    梁家老母这时牵着大白马上前,一边抽泣道:“姑娘,老婆子我算是服了你。老婆子从今以后千难万难,也都会好好活下去。”

    东方胜捉紧方天画戟,一边指住两个军士喝道:“送谷主去客缘斋。倘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两个军士得令左右护住白马上的陈静往客缘斋中缓缓行去。

    东方胜旋即又指住另外两个军士大喝道:“找一个好地方,把坐骑埋了。倘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第292章 客缘斋渐显温情

    白影缓缓停,白马嘶嘶鸣。

    一个步军军士放开嗓子在客缘斋门前疾声大呼道:“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快来人啦!”

    “官爷,官爷,官爷呀。来咯,来咯,有何急事?有何急事呀?”

    半老徐娘闻声见状急步奔出了客缘斋,抬望眼之间见陈静血迹斑斑,眼中一闪有光,旋即半嗔半怒道:“天煞的,这都是谁干的?天煞的,这到底都是谁干的呀!——”

    半老徐娘旋即一把扶住陈静下马,一边似泣似嗔道:“你看你,你看你呀!不就出去上了一次坟,这倒好,伤这么重回来!哎,该说你什么好呢?说你什么好呀!……”

    陈静虽然服用了“保命丸”,从梁家老母屋前到客缘斋还有好一些路程,无论大白马如何缓行,比一个人步行确实颠簸了许多。

    陈静闻言眼前又一黑,嘴角一绺红绳而下,轻呼一声“老娘”,接着全身无力埋入半老徐娘胸前。

    半老徐娘见状大吃一惊,旋即扭头与客缘斋内大声疾呼道:“店小四,赶快准备一间通风的上房!”

    “店小三,店小三,赶快去请县里最好的郎中,要是慢回来一刻,罚你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店小五,店小五,大白马这一身鬃毛,拉去后院洗一洗,洗不干净,也罚你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店小二,店小二,赶快死过来搭一把手,要是再墨迹一点,也罚你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

    客缘斋里一时也“叽叽喳喳”的混乱成了一团糟,为数不多的食客也纷纷离桌上前来观望。

    千古不变的道理:围观看戏的远远大过于仗义出手相助的。

    半老徐娘急促之间扭头与两位步军军士客气道:“多谢两位军爷一路关照,进来喝一口茶歇一歇。”

    此刻,其中一个步军军士拱手而道:“掌柜的,我等军令在身,还得回营交令。受步军头领之令已然安全送谷主至客缘斋,告辞!”

    两个步军军士拱手而别,转眼之间已然消失在客缘斋街角尽头。

    半老徐娘与店小二半扶半架陈静去了阁楼上一间通风的屋子。

    客缘斋里的这一些食客面色各异,缓缓又坐回各自的桌台,一时神采奕奕又议论开来。

    “嗨,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在孟婆郡居然伤这么重,还真是奇葩至极,奇葩至极啊。你们都说一说,这会是谁干的呢?”

    “是啊,这事想起来,还真是匪夷所思啊!难道,在咱们孟婆郡还藏有绝顶高手、世外之人?还有比客缘斋掌柜更厉害的高手?”

    “难道这里还有比孟婆江北拓拔子推、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左护法张伟更厉害的人?可是,身为孟婆郡人从来都没听说过啦!”

    “嗨,要不这样,咱们打一次赌,谁要是赌输了,都请大家喝一壶五石散兑酒,谁来?谁来?别这么小气嘛,一壶而已,就一壶!”

    “啧啧啧,一壶确实不多,可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壶算下来已经是很多壶。没这个家底,不赌!”

    “对,家贫不染赌,似你家底雄厚的人,你爱怎么赌就怎么赌,咱就当是看热闹,权当看热闹!”

    “都是一些无趣的人,都是一些无趣的人呐,道不同不相为谋,咱自家还是再喝一壶五石散兑酒!”

    “……”

    客缘斋内缓缓又平静了。

    店小三如半老徐娘所愿,以最快的劲头请来了县里最好的郎中。

    县里最好的郎中自然就有最好的法子,待陈静清醒缓缓睁开眼睛之际,已经是三天三夜之后了。

    陈静不得不缓缓起身,一时身轻如初,旋即缓缓步下阁楼。

    “谷主,你终于醒了啊!都快吓死店小四了。掌柜的已经说了,倘若你还不醒来,要罚我七天七夜不许吃饭咯。七天七夜啦,……”

    店小四一脸惊悚的样子,倒也让人觉得十分可怜。倘若一个人七天七夜不许吃饭,准保没命。

    陈静双颊浮过一绺苦涩,旋即拱手愧疚道:“这一些天让大家都多操心了,实在对不住大家。”

    店小四面有喜色,旋即又毕恭毕敬拱手的样子道:“看谷主说那里的话。掌柜的都已经说了,客缘斋一家人,一家人不许说两家话。”

    陈静闻言心中一怔,客缘斋一家人倒也没错,半老徐娘几次三番出手相助,半老徐娘所为与一家人无异,客缘斋一家人名副其实。

    陈静双颊闪过一绺昙花之色,旋即又自言自语道:“客缘斋一家人好哇,客缘斋一家人,好!”

    店小二抹布一挥,旋即上前迎陈静去通风处的一方桌台上,一边又“刷、刷、刷”满上一杯温水,一边幽幽又道:“谷主啦,在你昏迷的三天三夜里,来看你的人可多了,可都被咱们掌柜的撵走了!”

    “掌柜的可都已经说了,说待你醒了之后才会让你见人。说什么重伤未愈而见人,必定会伤人气。”

    “这人气是什么东西,店小二我倒是愚钝。气人这东西嘛,嘿,准保出一次幺蛾子,就能气人咯。”

    “……”

    陈静忍住没有发笑,径直毕恭毕敬拱手谢道:“多谢这一些天来的牵肠挂肚,大家实在都辛苦了。”

    店小二倒也没有见外,旋即隔空对后堂一声大呼道:“店小三,店小三,店小三,谷主已经醒了。”

    从后堂探出了店小三的脑袋,旋即面有喜色道:“好叻!”

    其实,半老徐娘早就有了交代,陈静内伤重过外伤,待清醒之后必须得食补一回。

    店小二悠悠说道:“谷主,稍坐片刻,店小三都备着呢!”

    陈静只道:“好!”

    店小二去临桌收拾杯盏茶碟,此时天色尚早,还没有几个食客,各自也都沉醉于五石散兑酒中。

    突然,从客缘斋外骤起了一个急促的声音道:“店家小二哥,店家小二哥,今天可以见人了吗?店家小二哥,今天可以见人了吗?”

    “店家小二哥,店家小二哥,老婆子我天天都要来一次。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还不醒来呢?都已经三天了吧,都快急死老婆子了!”

    “……”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头虚汗的梁家老母。

    梁家老母一时半弓了身子,左手一根干枯的竹棍子,右手一只破烂的竹篮,竹篮的大窟窿处来回叠放了几块新鲜的芭蕉叶片。

    店小二闻言一边使劲的擦拭桌台,一边又隔空扭头一撇陈静。

    梁家老母见状极其欣喜,杵着棍子颤抖了身子极速步过去。

    “姑娘,姑娘,姑娘呀。这一回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啊!你可真是担心死老婆子我了。”

    “姑娘,姑娘,姑娘呀。听说受了内伤,野外的东西最补人。老婆子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寻不来野味,只能去找一些野果子。”

    “你看,这里是上好的桑葚,这里还有上好的野桃果。哦,这里还有一窝煮好了的野鸡蛋,……”

    “……”

    梁家老母旋即棍子轻放桌台一边,破竹篮子轻放桌台上,接着左手抓起一把桑葚,右手一颗又一颗急切往陈静嘴角送去。

    “姑娘,姑娘,姑娘呀。来,张一张嘴,这一些果子还带着露水,听说这样最大补了。老婆子我呀,听见别人家鸡鸣,就去山里了。”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婆子我还真寻了这么多野味。今天这一些,你可不能浪费了。还有这一窝四个野鸡蛋,也是大补!”

    “……”

    陈静轻轻的放下了杯盏,心中一股暖流暖遍奇经八脉,眼眶中骤起一洼秋水,那就是满满的感动。

    桑葚入嘴,酸酸甜甜。

    梁家老母眉头一舒,一边又幽幽说道:“姑娘,姑娘,姑娘呀。以后可不许这么胡来,那里似你这般不当自家的命不是命一样!”

    “罢了,罢了,罢了呀。千言万语,还得多谢姑娘。这几天,县衙差役也没来找老婆子我嫁人咯!”

    “哎,孟婆郡是好?孟婆郡又或是坏?老婆子我活这么大,一时好似越活越迷糊、越活越看不清了。”

    “来,姑娘,野桃果的味道可堪比仙家的宝物。听说野桃果,是仙人啃下的桃皮落入凡间之物。”

    “啊,……啊,……啊,……好,使劲咬一口,甜如蜂蜜又爽口吧?”

    “……”

    陈静看梁家老母情切,也便顺从了梁家老母的心意。

    梁家老母一时欣喜,好似一下子年轻了数十岁,一边又从篮子里捉出四个野鸡蛋,又缓缓拣出了五个野桃,之后捧出了一堆桑葚。

    梁家老母面有一丝愧色,一边盯住破篮子道:“姑娘,姑娘,姑娘呀。不是老婆子我舍不得,老婆子我家里实在穷,你是知道的。倘若这一个篮子放在这里,明天老婆子我就没篮子与姑娘带果子来咯。……”

    “姑娘,姑娘,姑娘呀。君子固穷,是穷得坚固比铜墙铁壁!不,穷得茅草恋破屋!”

第293章 萧顺之大赞美味

    “姑娘,姑娘,姑娘呀,伤重新愈得好生将息,老婆子我起早贪黑就一个字:忙。一天到晚穷忙,一辈子穷忙,越忙越穷、越穷越忙,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一个头呀!”

    “罢了,罢了,罢了。老婆子得回去了。待明天一大早,再带一些着了露水的果子来,露水可着天地精华、可暗藏日月余辉。”

    “姑娘,姑娘,姑娘呀。老婆子我得先走了,时不我待,时不我待的呀。老婆子我明天再来咯!”

    “……”

    梁家老母捉回了棍子,收好了破竹篮,一边又缓缓起身三步一回头、六步两回头、九步三回头。

    陈静不得不起身目送,直到梁家老母在客缘斋门前消失了身影。

    店小二好奇至极,旋即又缓缓步了过来,一点也不客气的捉起了一颗桑葚,入嘴一脸狰狞。

    店小二长吁了一口气息,极其不解说道:“谷主啦,方才看你极其沉醉的样子,还以为多美味,如今一口尝来全然不敢恭维啊!”

    店小二还不死心,旋即又捉起一个野桃果重重一咬,双颊骤起一绺狰狞,眉毛好似全然落下。

    “哇呀,酸中带涩、涩里还有一点苦的味道,确实天地精华中的味道;咬之无味又不能下肚,确实还有日月精华高不可攀的味道。”

    “……”

    陈静白了一眼店小二,旋即又悠悠说道:“看你说的什么话,梁家老婆婆好心好意,这比什么都甜,这比什么都还蜜,你不懂的!”

    店小二一边捂住脖子,使劲的撑了一回,一边又道:“罢了,罢了,罢了。谷主你自有你的道理,咱们也自有咱们的道理。”

    “好了,好了,好了。那谷主你就一个人先慢慢享用这一些‘奇珍异果’了吧!嗨,真是受不了你!”

    “……”

    店小二弃了那一个咬了一口、却没有咬下一点丁桃肉的野桃果,旋即转身去收拾远处的桌台。

    “我斩蚩尤游魂墓,的卢崇城射蒌蒿啊,——”

    店小二闻声过处,笑容满面极速哈腰又迎了上去,一边热切招呼一前一后的萧顺之与沈约道:“原来是静缘宫的两位高人啦!”

    “里边请,里边请呐!——”

    萧顺之白色折扇一摆,旋即白袍轻轻一拂,又轻声追问道:“店家小二哥,谷主可有醒来呐?”

    店小二闻言眉头一皱,旋即抹布一挥,嘴巴极速一呶,唉声叹气道:“什么时候能有人与我店小二也多情一回啦,哎,生错了命!”

    萧顺之扭头心喜,旋即对店小二点头抱拳之后,毫不客气的往陈静这一边步来,声如洪钟道:“静缘宫弟子萧顺之,愿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静这时才从梁家老母桑葚与野桃果味中回过神来,一时想来也很久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萧顺之这一句又一句“吉祥”,陈静细细想来还是十年前在燕王府中有过这样的礼遇了。

    陈静闻言自是喜悦,旋即白袍一拂,拱手又道:“萧顺之,你请上座,不必如此多礼!”

    萧顺之倒也一点儿不客气,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径直白衣白袍极速一拂,坐在陈静右边。

    萧顺之身后沈约毕恭毕敬站立右侧,双手捧了一个极其精致且又古色古香的盒子。

    萧顺之一看桌台上的桑葚与野桃果眼睛一亮,先前身在神机营,如今身在静缘宫,确实从未见过。

    “敢问谷主,这是那里来的‘奇珍异果’?看起来好生别致!”

    陈静心中一怔,看来萧顺之一样和孟婆郡的乡民恍如隔世了。

    这一些如此常见的野果都不认识,当初在神机营中那一条气龙并为与萧顺之合二为一,看来那一条气龙尽知其人底细。

    陈静顺着萧顺之的话道:“既然别致,不妨就尝一尝这一些‘奇珍异果’,兴许别有一番风味!”

    萧顺之倒也并不客气,旋即捉了一只最为乌黑的桑葚入嘴,舌头一抡、牙齿一咬,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在建康城中确实也吃不着。

    萧顺之一时放松了心情,看来这‘奇珍异果’味道非同凡响,旋即又拿了一个野桃果,极速咬了一口,满嘴“噼里啪啦”一通咀嚼,虽然面有一丝难色,却也赞美道:“谷主,真让萧某人我大开眼界。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别致的味道,真不愧为‘奇珍异果’,好吃,好吃呐!”

    “诸如琼浆玉液之味、龙肝凤胆之味,也是无一味能出其右啊!萧某人我真是万幸,万幸至极!”

    “……”

    店小二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就好似那一些大户吃腻了大鱼大肉,再尝乡民白水煮开的菜食还说是人间美味一个道理。

    店小二只顾摇头叹气,径直往远处桌台上收拾杯盏茶碟。

    陈静一时明了,孟婆江南祖传的美德:看破不说破。旋即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觉得是美味,那就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吧!”

    萧顺之旋即拱手谢道:“谷主,那萧某人我就却之不恭了!沈约,你也快来尝一尝,你在家时想必也没有吃过这等别致的美味。”

    沈约闻言同样不客气,径直腾空了一只手,捉了一只乌青的桑葚入口一咬,舌头一抡,一声长叹!

    “师傅,师傅,师傅呀。确实美味呀,真是世间少有的美味。比家中的鹿肉、熊掌美味多了!”

    “徒儿言之有理。看来,孟婆江南的乡民口福比咱们好太多了。虚长了这么多岁月,真是虚长了!”

    “……”

    陈静忍住这一对师徒一番言辞凿凿,旋即又道:“既然都喜欢,那就多吃一点吧。着了露水的‘奇珍异果’更有味,可不能腋着藏着呢!”

    萧顺之一时目中有光,旋即折射极速一收,虎口一声“啪”,接着急切追问道:“谷主,此话当真?”

    陈静轻笑道:“当真,当真,千真万确。世间少有的美味呀!”

    萧顺之倒也不客气,好似饥肠辘辘的一番样子,没多久功夫就把梁家老母送来的野果吃得精光。

    最后,在这一方桌台上就只剩下四个明晃晃的野鸡蛋。

    萧顺之盯住野鸡蛋目中闪光,旋即又问道:“这莫不是玄鸟蛋?”

    陈静一时倒被萧顺之一言问得不知东西,好似置身云里雾里,根本摸不清萧顺之心中所想。

    “萧顺之,何以见得这四只蛋就是玄鸟蛋?况且,你见过玄鸟吗?”

    萧顺之眉头一舒,折扇撑开极速一摇,信心十足道:“谷主,先恕萧某人之罪,看来谷主是孤陋寡闻了。记得先前建康城中的蛋,萧某人我都一一识得。像这四个蛋,只有书中的玄鸟蛋与之相对了。”

    “如此,这要不是玄鸟蛋,还又能是何蛋?天鹅蛋比它大;燕子蛋比它小;鸽子蛋色彩不同;……”

    “……”

    陈静心里其实早就逗乐了,只是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旋即拱手又道:“既然如此,那这四个玄鸟蛋,也就赠与二位高人了吧!”

    萧顺之旋即折扇一把赶过四个野鸡蛋在身前,折扇极速一滑分开两个野鸡蛋与沈约说道:“徒儿,为师对你可好?这就与你平分了!”

    沈约在身后毕恭毕敬说道:“师傅你说那里的话!尊老爱幼,可是如今天底下的美德。你三我一,你三我一就好,你三我一就好啊!”

    萧顺之面有三分喜色,旋即折扇一摆手道:“咱们静缘宫可不比其它师门。静缘宫师门与其它师门那就不一样,真不一样。如此,你二我二,你二我二,平分最好!”

    沈约一边急切摆手道:“师傅,师傅,师傅呀。不,不,这不能。还是你三我一,你三我一呐!”

    萧顺之一时怒火中烧,旋即折扇虎口重重一声“啪”,眉头深锁厉声喝道:“沈约,难道为师的话,你现在也都不听了吗?”

    沈约一时惶恐,又不得不毕恭毕敬道:“徒儿一切都听师傅的。那这四个玄鸟蛋,就师傅二弟子二,师傅二弟子二咯!”

    萧顺之眉头渐舒,一边又指了一次沈约手中古色古香的那一个盒子,对陈静抱拳轻笑道:“谷主,上一次静缘宫伤重,实在愧疚!萧某人我以静缘宫之名与谷主赔罪。”

    “这盒子里是高句丽长寿王收藏的一条千年人参。但愿这一条千年人参能补回谷主所受内伤!”

    “……”

    陈静心中突然一怔,千年人参可是少有的大补之物,如今却被萧顺之这样的人随手拿出,比建康城中老王镖局还出手阔绰。

    陈静一闪沉思之后,旋即拱手又道:“萧顺之,如此大礼本谷主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啊!”

    萧顺之旋即折扇一摇,一边先拍了一拍自家胸口,之后折扇又拍了一拍沈约胸口,仰头轻笑道:“谷主,此言差矣!方才,咱们师徒二人吃了你不少‘奇珍异果’,又分了四个玄鸟蛋,这一条千年人参远不及万中之一呐!”

第294章 客缘斋再显温情

    “谷主,倘若如此算来,静缘宫还得多备几条千年人参。静缘宫之名本为御赐,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江湖正道可不能让同道中人吃亏。”

    “……”

    萧顺之一时面有八分喜色,径直口若悬河之际折扇轻轻一摇,旋即扭头又与沈约使了一个眼色。

    沈约见状旋即身子一转,毕恭毕敬呈与陈静说道:“静缘宫小小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谷主笑纳。”

    陈静见状心中一嗔,一时也弄不明白萧顺之与沈约方才那一副模样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不知情。

    无论做戏也好,真不知情也罢,确实也让人极其迷惑不解。

    不过,眼下此光景又不得不收下这一条千年人参。毕竟,也没有理由去拒绝这一条千年人参。

    又或许是缘真子一时悟道想通了,不然怎么会相赠如此大礼。

    陈静又不得不拱手相谢道:“既然是静缘宫一番美意,那本谷主就却之不恭了。有道是:去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方从头。”

    “萧顺之,静缘宫之事已经都过去了,那就让它如烟消散吧。你我也都不必挂怀于心!况且,本谷主一直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

    萧顺之闻言一脸坦然,径直一个人轻摇折扇点头不语,目光却盯紧那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

    正当陈静接过千年人参之后,萧顺之又缓缓起身道:“谷主,我等还有要事在身,那就先行一步了。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沈约拱手也道:“静缘宫众弟子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静不得不再一次起身拱手相谢道:“那本谷主就多谢静缘宫一番美意。但愿缘真子因祸得福,孟婆江南‘僧道双圣’之名也不负陛下。”

    “孟婆江南‘僧道双圣’大名能威震曾经白莲社‘僧道双煞’恶名,于国于家于天下皆是百利而无一害!”

    “……”

    萧顺之与沈约点头,半弓了身子缓缓退后三步,之后才转身又正了正身子大踏步离开了客缘斋。

    店小二本就好奇至极,千年人参要是按过往年月算下来,比大多数人的十八辈祖宗都还年长。

    店小二以为:一条千年人参还能留给后人再见一面,可没有一个人能见到已故的十八辈祖宗。

    如此想来,人生不如人参啦!

    店小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捧上古色古香的那一个盒子,极速滑开盖子一看,顿时吓傻了眼。

    哗,就这一支干瘪了的千年人参,比胡萝卜都还大、还长。

    店小二看了又看,瞅了又瞅,爱不释手的样子恨不能马上去客缘斋后院捉一只老母鸡炖了它。

    不过,此物又非店小二所有,不得不把这一个盒子放回陈静桌台一边,失魂落魄的样子离开。

    陈静轻飘飘的瞅了一眼古色古香的盒子,径直又满饮了一口凉白水,心中骤起一阵失落感。

    正当陈静缓缓陷入沉思之际,从客缘斋外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步军军士整齐的步子声骤然而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婆郡太守府步军头领西门霸。

    三天前东方胜与李声速大战了一场,马文怜惜东方胜左肩伤势,上报太守让东方胜养伤一个月。

    巡视孟婆郡关防本就是东方胜的分内之事,如今少了东方胜,又不得不与太守府中其它头领轮值。

    这一日,轮到西门霸当值来巡视孟婆郡关防,西门霸心中牵挂陈静伤势,故而顺道来客缘斋。

    西门霸旋即斜身下马,长刀掷与马前卒,两排数十个威风凛凛的步军军士站立客缘斋左右。

    西门霸大踏步奔入客缘斋内,隔空急切大呼道:“店家小二哥,店家小二哥,店家小二哥,人呢?”

    店小二扭头一视,又是一个不常来客缘斋的大人物,旋即半弓了身子毕恭毕敬上前道:“官爷,官爷,官爷啦,稀客里边请!——”

    西门霸大手一扬,一边急切嚷嚷道:“店家小二哥,甭这么客气,在下也算不得官爷。虽然是官,但不是爷,哈哈,哈哈,哈哈!”

    “长话短说!闲话少说!我等还有军务在身,本官路过客缘斋进来看一看,谷主一切可都安好呐?”

    “……”

    店小二眉头一皱,又是一个来寻人的,径直无精打采指住陈静一身白影道:“呶,你看,好着呢!”

    西门霸径直也不客气,火急火燎的往陈静对面坐下,“刷、刷”一盏凉白水一饮下肚,旋即又一声长叹“啊”,之后缓缓又道:“谷主一切安好就好啊,一切安好就好啊!”

    “先前听东方胜一言,差点吓坏了在下。身在军中出入不便,还望谷主谅解。倘若谁敢无礼谷主,在下与东方胜定将他拔皮抽筋!”

    “在下也是军令在身,如今路过客缘斋之便,顺道来看一看谷主,眼下谷主已无大恙,心安了!”

    “……”

    陈静万般感念,曾经真正的一些慕容一家人寒了不少人心,如今这一些慕容一家人中的一家人,倒也更像是真正的慕容一家人。

    陈静不得不拱手相谢道:“小女子多谢挂念。不知,那一日囚车里的一男一女,都白头偕老了吗?”

    陈静一时倒也很好奇费华与杨紫的亲事,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天,或许一切都如太守妙计所愿。

    西门霸闻言眉头一皱,一脸尴尬,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既然陈静亲自询问,似这一些锁事无伤关防军务,本也算不得军情,不得不如实说来。

    “嗨,谷主,这一件事还真够奇葩的。太守大人的一应妙计,要是捉了别的一对男女进‘露水营’,第二天必定也都会是你侬我侬。”

    “可是,这费华与杨紫太过于刚烈,让太守大人心焦意烦。三天以来,尽然全部妙计都折戟沉沙了!”

    “哎,都说:宁拆十座庙,一毁一门亲。可这太守大人,君子之人之美,难,难,难,太难了!”

    “这一次,太守大人算是遇着了对手。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啦!”

    “……”

    陈静闻言骤起一阵尴尬,一时又不好继续过问细枝末节,径直一声长叹,一边又道:“如此说来,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吧,哎!——”

    西门霸眉头一皱,旋即又“咕噜咕噜”满饮了一口凉白水,一边又一阵叹息道:“确实是吃了大苦头啊!原本好好的一桩美事,君子成人之美,都快变成了一场丧事。”

    “罢了,罢了,罢了。但愿这一男一女,最后关头能心有灵犀。不然,太守大人也快没脸见人了!”

    “……”

    西门霸缓缓又一盏凉白水“咕噜咕噜”下肚,旋即起身,又正了一正衣甲,拱手急切说道:“谷主,在下军务在身,就先行一步了。在孟婆郡中,谁要敢与谷主脸色看,在下与东方胜必不给他好脸色看!”

    陈静起身拱手笑道:“多谢,多谢。想来,也没人那么不知趣吧!”

    西门霸闻言眉头一皱,一双拳头在桌台上重重一击,茶盏通通都蹦高了一寸,旋即又厉声说道:“谷主,世间之人本就无奇不有。待下一次遇见李声速,要是再不知趣,在下手中长刀很久也没吃肉了!”

    “既然李声速号称孟婆郡中第一快刀,上一回东方胜与之交手一个使戟一个使刀,还得在下这一柄长刀与之交手才会更有趣!”

    “谷主,你且放宽心!李声速胆敢再胡来,孟婆郡第一快刀之名,弹指一挥之间就让它灰飞烟灭!”

    “……”

    陈静只是笑而不语,倘若真要对李声速动手,又何须他人执刀?

    西门霸一直心急巡视孟婆郡关防,径直再一次拱手而别,旋即衣甲鲜明奔出了客缘斋。

    马蹄飞扬,步子齐整。

    陈静径直目送太守府的这一群步军军士离开了客缘斋外街角。

    “谷主,让你久等了;谷主,确实让你久等了啊!这些个菜可花了店小三我多少心思与心血呐!”

    店小三满面红光一头大汗,且在大呼小叫中从后堂一担子上来热气腾腾的十来个盘盏碗碟。

    咚!……

    店小三担子轻轻靠在了桌台一角,一边放菜一边得意说道:“谷主,这第一道菜叫:山里红猪肝,吃肝补肝;这第二道菜叫:蒜末猪心,吃心补心;这第三道菜叫:暴火腰花,吃腰补肾;这第四道菜叫:山笋肺片,吃肺补肺;……”

    陈静见状一时恼怒,急切之间打断店小三话茬子,缓缓又道:“看你说的,倘若吃什么就能补什么,那吃馒头补什么?吃小米豆汤羹又补什么?那一些食客整日里沉醉五石散兑酒,又补的是什么?”

    店小三倒也并未反驳陈静一字半句,还是乐呵呵的说道:“谷主,反正这一些菜,确实吃什么就补什么,那是一定不会错的!”

    陈静一时倒也不与店小三过多争执,旋即反问道:“你说吃什么就补什么,何以见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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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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