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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0章 越女剑以一敌三

    当!——

    一响铮鸣,拔凉又一惊。

    正当陈静越女剑出剑要一分为二夜行衣来者之际,凌空一闪黑影如鹰而下,一道寒光剑气重重一击“四两拨千斤”撞开了招式。

    越女剑剑气交织一闪寒光,平地里似两条地龙,尘烟飞舞之际极速一闪光影杀去了狼皮帽人群中。

    “嗷,嗷嗷,嗷嗷嗷,……”

    “哪咕叻,哪咕叻,……”

    “……”

    狼皮帽又一次被剑气伤亡了一大片,杨柳山庄外又是一阵躁动。

    陈静极速抬望眼之间,来者一身服饰极其熟悉,又是在幽嫣谷中与陈旭嫦上坟的那一个黑衣人。

    “黑衣客,怎么会是你?莫非你不是孟婆江南之人?上一次不方便言明身份,如今该说道了吧!”

    黑衣人明眸一动,似有难言之隐,扭头不再回答陈静的问话,径直吃力只道:“呆痴货,笨傻子!”

    陈静一时好奇又万急,真是世间之人无奇不有,夜行衣来者都如此奇葩了,黑衣人更加奇葩。

    黑衣人缓缓步去了夜行衣来者身边,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看伤口,一边又恨恨盯了一眼陈静。

    陈静看得出来,黑衣人对夜行衣来者有情有爱,对陈静一时骤起如万丈高峰一般的恨,更似无情的孟婆江水要一波拍陈静上浪头。

    夜行衣来者眉头深锁,一边怨气十足指住陈静,一边又对黑衣人道:“你看,你看,这小妮子,大逆不道!这小妮子,她大逆不道!”

    “连一家人中的‘二叔’都下得去狠手,又如何不是大逆不道!”

    “……”

    黑衣人一手斜持长剑,一手轻轻一杵,放下了缠满布条的剑鞘,右手轻抚了一回尖嘴猴腮的双颊,一边又吃力安慰道:“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又为何与小辈这般计较!”

    “哎,都是这一套剑法的错。练了酒肉穿肠剑,玉树临风的模样变成了这般模样,有舍才有得啊!”

    “疼不疼?还疼不疼?……”

    “……”

    黑衣人燕莺一语急切追问,夜行衣来者面色有一些平缓,一时之间又长舒了一口气息,径直又半嗔半怒道:“哎哟喂,疼,疼死了!我心好疼,我心口可是老疼了!”

    黑衣人一时掩面一阵“嘤嘤嘤、嘤嘤嘤”的窃笑,一边又极其吃力的打趣说道:“你这一点点伤,相比于十年前,这都算不得什么!你这,无非就是一点皮肉之苦,锥心之痛还远着呢!远着,还远着,……”

    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又陷入了沉思,十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如今想来已然物是人非。

    夜行衣来者都一大把年级了还似一个淘气的孩子,径直又呶嘴闹腾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这一个大逆不道的孩子,有这样的孩子还不如没有!哎,要是咱们有一个孩子,那该多好,那该有多好!”

    黑衣人眉头一皱,眼神中一闪有泪光,径直低头又一嗔,旋即仰头又一阵长叹,又极其吃力的缓缓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都说天意最大,又说天意不可违,你我又能奈天何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待还完了恩情,你我相忘于江湖,来去一场空也当是道法自然了吧!”

    “……”

    黑衣人旋即又正了正身子,剑光一闪,对远处已然再一次立身起来的冯太后毕恭毕敬一抱拳。

    冯太后见状微微一笑,眼下黑衣人会使雪月风花剑,夜行衣来者会使酒肉穿肠剑,合二为一的剑法就是郎情妾意剑。

    冯太后自以为:以幽嫣谷墨家的剑法对付幽嫣谷墨家的剑法,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高下立见。

    毕竟,以三个人功夫拿下受伤的错负轮回剑,已然攻杀了有一些时辰,想来也没多大的难处。

    冯太后弯刀极速一旋,再一次闪过一阵诡异之笑,隔空对黑衣人与夜行衣来者又急切大呼道:“拿下了她,快快拿下了她!”

    夜行衣来者与黑衣人得令,旋即分开了步子,缓缓与陈静步了过去,剑影中跳跃着渐明的火光。

    陈静见状极其警觉,倘若冯太后在暗中安排了更多的高手,今夜莫非真的要命丧于杨柳山庄外?

    看杨柳山庄外这一片血迹斑斑的空地上,横竖着数千青色道袍的尸身,无数错乱的长剑与弓箭,莫非要步白莲社弟子的后尘不成?

    眼下,越女剑要以一敌三,三个人的功夫已然领教了数次。

    倘若继续这样耗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的处于下风,心中的善念只会让这一场打斗越来越艰难。

    虽然佛门中有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可是,眼下又如何能死在这三个人的刀剑之下呢?

    一死了之,是为国为民为苍生了吗?没有!相反,要是就这样轻易的死在了三个人的刀剑之下,冯太后必定要择日踏平孟婆江南。

    不能死,本也不该死。

    陈静这倒自以为:眼下该死的人,第一应该是冯太后,其次是夜行衣来者,最后才是黑衣人。

    一念是善,赎罪前尘。善到尽头便是恶,此恶又非彼恶,只有以暴制暴胜了三个人,才会有人相信公道自在善心,否则一切的公道都只是冯太后想当然的一字半句。

    为天下苍生,佛经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未空,誓不成佛。那就先渡了这三个人。

    陈静环视一眼从三方逼近而来的寒光刀剑,一时又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张弓搭箭的狼皮帽。

    遥看狼皮帽志在必得的表情,想来一时半会也不至于暗中放箭,以三敌一,那就是绝对的优势。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者失去了先机必定遭殃。

    陈静旋即一道白影极速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先一式荡剑出手,一绺尘灰如烟四射去了夜行衣来者跟前三步处;接着又一式挑剑剑气而起,一闪数十个铁蒺藜凌空而起与黑衣人拦腰射去;之后又一式“移形换影”闪到冯太后身前,越女剑一闪云剑剑气而下;……

    夜行衣来者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怒,尖嘴猴腮的双颊再一次骤起极其难看的狰狞,径直又骂骂咧咧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死了你啊,……”

    黑衣人长剑一式云剑剑气一挡,数十个铁蒺藜凌空一飞,四散射开又伤了无数狼皮帽。

    冯太后见又多了一个帮手,有恃无恐之间,身子极速一旋,之后弯刀极速一扬,极速又一式“移形换位”闪到了陈静一边。

    越女剑剑气一道尘烟而过,还是没有伤着冯太后,却一闪去了百步之外,又倒下了数个狼皮帽。

    正当越女剑回手之间,冯太后弯刀在左肩重重一滑,之后又一掌重重落在了后背箭伤处。

    陈静一阵撕裂之痛,旋即使出全部的力量心神合一,接着道:“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

    陈静一式点剑剑气凌空而上,一身飘逸的白纱白袍就似一朵夜空中的白莲花,那么美,那么飘。

    冯太后弯刀一旋立在正下方,夜行衣来者与黑衣人长剑也止步于正下方三尺之外。

    六目圆睁,盯紧白影。

    陈静接着越女剑驭剑而出,一道寒光剑影直冲夜空而上,与此同时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看剑!——”

    越女剑一闪寒光而下似有千剑、万剑,一绺又一绺剑影就似一只白色凤凰的尾羽,陈静一时悬空就似白色凤凰头顶着一朵白莲花。

    嘭、嘭嘭、嘭嘭嘭,……

    越女剑紧接着千剑、万剑如雨直下,斩开了无数飞沙走石与烟尘,极速弥漫去了百步之外的狼皮帽跟前,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咳咳”;空地里炸裂出的飞沙与走石中的铁蒺藜与桐油罐子碎片又伤了无数狼皮帽。

    青色道袍尸身如雨往狼皮帽身前无情砸落而下,纷纷扬扬之间又染红了无数狼皮帽,狼皮帽见状在惊恐又绝望中退后了数十步。

    正当千剑、万剑落地之际,弥漫的烟雾中闪过了几道寒光刀影,又闪过了几绺寒光剑气,之后在尘烟中缓缓平静,只有“窸窸窣窣”沙石落地声;“叮叮当当”铁蒺藜落地声;“噼里啪啦”罐子碎片落地声。

    “太后,太后,太后,……”

    “大魏国不能没有太后,……”

    “……”

    无数狼皮帽一通急切的哀嚎,虽然还张弓搭箭,但是一时又不敢张弓射箭,毕竟一箭下去只得换回一闪剑气,死伤者更甚。

    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凌空数步之后,缓缓飘逸落地,斜持越女剑盯静尘烟中的动静。

    尘烟渐渐的消散,陈静一时也看清楚了:冯太后伤得不轻,黑衣人一脸血迹斑斑,夜行衣来者斑驳血迹。这一式无人能敌!

    夜行衣来者长剑一杵,极速又一奔,跌到黑衣人跟前,捉紧黑衣人一双血手,扭头与陈静大骂道:“大逆不道的小妮子,你可知道,她就是你娘!你要逆天了!”

第341章 真相大白终有时

    夜行衣来者愤愤不平就似一只被激怒的老鹰,张口一言就似冷不丁的一击晴天霹雳。

    陈静被这晴天霹雳一击,击得外焦里嫩,怎么也不敢相信。

    毕竟,真如夜行衣来者方才之言,黑衣人是陈静的娘,那么夜行衣来者就是陈静的爹了。

    自古都道:虎毒不食子。

    即使冯太后对夜行衣来者与黑衣人都有恩,也不至于当爹做娘的要一同杀掉自家的孩子!

    真若如此,就是丧尽天良。

    可是,又如夜行衣来者方才所言,夜行衣来者是陈静的二叔,那么黑衣人应该是陈静的二婶才对。

    眼下,夜行衣来者一直都自称是陈静的“二叔”,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说黑衣人是陈静的“娘”,这一种极其纠结的关系让人听了何止奇葩至极,还有违三纲五常。

    如此,在陈静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只跳出了一个字:乱!

    陈静警觉的竖起了耳朵,不敢相信方才夜行衣来者所言,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倘若一切又都是真的,幽嫣谷墨家之名又如何重兴?即使重兴了幽嫣谷墨家,幽嫣谷墨家弟子又如何在孟婆江南、江北立足?

    也许,最终都将沦为一个天大的笑话,让幽嫣谷墨家弟子都抬不起头来。与其这般,幽嫣谷墨家还不如在十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陈静心中骤起一阵更为锥心的撕裂,就似一把五寸长且又锋利的锥子,在小心肝上左边刺三下、右边刺三下,紧接着左边再刺三下、右边再刺三下,……

    后背箭伤撕裂之痛还可用药内服外敷,假以时日便可痊愈。如今小心肝上的伤痛又该用何药?

    如此以来,陈静宁可相信夜行衣来者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假话,万万不能当真。

    陈静旋即越女剑回手一直,厉声反驳大骂道:“你扯,你扯,你就继续使劲的扯!我娘十年前就已经在‘伴道斋芒’死了,亲娘无论现在是死是活,小女子一直都当她死了!”

    “小女子如今是无父无母的一个孤儿,除了天收地容之外,小女子此生没有来路,只剩下归途!”

    “要说你是我‘二叔’、她是我娘,那你说一句准话呀?”

    陈静一时忍无可忍,自从百合楼以来、幽嫣谷中一别之后,对于夜行衣来者与黑衣人虽然剪不断、理还乱,但是从来理不清楚,也无从理清一次来龙去脉。

    难道这就是孟婆江南祖传的美德:看破不说破?

    如此,对夜行衣来者与黑衣人说来,一切事情都那么明了;可是对陈静来说,一切都又变得那么陌生,一切都是那么无助!

    这就好比夜行衣来者与黑衣人站在山巅上,而陈静一个人还在山谷深林迷雾中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么多年来,陈静觉得白鸟城一战之后,无论是公良全忠、斛律德光、东方胜、西门霸都有了各自的上好去处;燕王府慕容一家人也有了各自的去处,唯独陈小英一个人死不见人、活不见尸。

    陈静在骨子里也希望陈小英还活着,哪怕像“十二甲子”四勇士,又或者像燕王府慕容一家人。

    可如今,眼前这一幕比百合楼中的慕容姐妹更让人寒心。

    虽然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苦。一家人即使如何苦,早该团聚释怀了。

    夜行衣来者对陈静的谩骂倒是上了心,一脸怒气,夜色中血红的双眼如有深仇大恨。

    夜行衣来者心气一横,事到如今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径直又若有所思的大骂道:“你这一个大逆不道的混蛋,你不也是在十年前死过一回了吗?你娘年年都去你坟头给你拔草,如今却这样对你娘!”

    “早知如此,也当你死了,十年前就当你死了!自从你杀了郁久闾阿史那、李霸天之后,枉费咱们一直暗中保护你万全!”

    “如今你翅膀硬了是吧?那咱们就先打折了你那一双翅膀,让你飞不起来,飞不起来,……”

    夜行衣来者已然因爱生恨,面有八分怒气,径直长剑重重入地一尺,一把扶住黑衣人,一边安慰道:“你看,你看吧!拣养的孩子,没有亲生的孩子好吧!哎,——”

    “以后啊,咱们就算孤老终生,也不要多此一举了。养育之恩如流水,世态炎凉人情薄如蝉翼!”

    “罢了,罢了,罢了。就算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呗?咱们就当那一个人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说,你说好不好?……”

    夜行衣来者眉头突然一皱,见黑衣人一身伤痕,尖嘴猴腮的面容瞬间平静如一面镜子,眼神中尽是温润的情、绵绵的爱。

    夜行衣来者用血迹斑斑的手掌一边轻抚了一回黑衣人的额头,一不小心却挂掉了黑衣人的面巾。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见状大吃一惊,正是一面黑巾遮百丑。

    此时此刻,黑衣人眼睛以下的面容已然全非,一道又一道大小不一的疤痕,一个又一肉刺,支离破碎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揪心。

    看黑衣人这一副模样,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江湖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眼下,夜行衣来者对黑衣人如此这般深情,也算欣慰至极。

    黑衣人看见陈静一时大惊失色的退后了三步,一边又极速拉起了面巾,接着又一闪泪中有光。

    毕竟,无论男人或女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把最难看的一面示人。

    黑夜人缓缓低下了头,一边又深情的看着夜行衣来者,径直悠悠的对陈静极其吃力的说道:“还好,还好,还好啦!你这一个丫头片子如今已然长大了。相比于为娘年轻的时候,功夫确实强了为娘许多倍,自然苦头也吃得更多了!”

    “罢了,罢了,罢了。过去之事都已经过去了。去日之日不可留,来日之日又将溜,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为娘倒也希望时光能慢一点,永永远远都是十八岁!”

    “不知道静静你忘记了没有,你姥姥曾经在幽嫣谷中说过,只要过了十八岁,也就老了。静静,如今你也真的老了,你也真的老了啊!”

    “静静,你比为娘还可怜!为娘是一年一年过去了十八岁,而你一出现就过去了十八岁,还没来得急感受十八岁,已经就过了十八岁!”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静静,你是当之无愧的壮士!你是真正的女中豪杰,为娘确实高兴!”

    “为娘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默默的念着你!当日不甚在‘半道而亡’失手落下了深谷中,确实伤得太重,要不是冯太后与杨公子,……”

    “静静,对了,他就是孟婆郡的盐铁事杨欣。只因后来练成了酒肉穿肠剑,变成了尖嘴猴腮的模样!”

    陈静闻言心中一阵猛烈的撕裂之痛,如今真相大白:黑衣人就是陈小英、夜行衣来者就是杨欣。

    此时此刻,陈静再也找不着一字半句来反驳,毕竟在幽嫣谷中陈旭嫦所言,只有一家三代人口说耳闻,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杨欣一时泪奔,径直又看了一眼陈静,又瞅了一眼陈小英,心中的那一种撕裂之痛,无从说起。

    陈静宛若五雷轰顶,杨欣与陈小英在一起,以这一个非亲生的身份说来,称之为“二叔”也不错。

    只是,当初杨欣在百合楼猪舍中出剑相助之际,为何又闪烁其词不敢直言相告?当初陈小英在幽嫣谷中上坟的时候,为何又不直言相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如此细细想来,陈静突然也觉得自己就是陈小英口中的呆痴货与笨傻子,还真是实实在在的呆痴货与笨傻子。这一句话,无可挑剔!

    陈静一时百思不得其解,越女剑旋即一横“哐当”落地,径直隔空扑通跪地,哀嚎道:“娘,这都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呀?”

    杨欣见陈静跪地,嘴唇一时激动恨也不是、骂也不是,只是深情的久久握住陈小英的纤纤玉手。

    陈小英旋即深情的捉紧杨欣,这一些年来,从来没分一次你我,杨欣如今貌丑,可貌美如花的陈小英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了。

    陈小英这一些年来有杨欣在身边也倍感欣慰,毕竟曾经风度翩翩的杨欣与貌美如花的陈小英,都成了一起思念过往的甜蜜记忆。

    陈小英仰头一声长叹,再一次远望了一回不远处挣扎着还不能起身的冯太后,极其吃力的说道:“为娘受冯太后暗中保护,这才活到如今。不然,为娘活不过今日。”

    “后来,为娘遇见了杨公子,杨公子重建‘伴道斋芒’。言下之意,为娘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呀!”

    “冯太后之恩为娘又岂能不报。你不要怪为娘,也不要怪你‘二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陈静闻言奔溃就好似孟婆江决堤淹没了万顷良田,径直又摇头哀嚎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不,不,不要啊!”

第342章 陈静再战冯太后

    有道是:山崩地裂还可以长出万里绿茵。如今陈静崩塌透顶至极的心情,确实生不如千刀万剐。

    毕竟千刀万剐最后还能给人一种“生即是死”的痛快。如今崩塌透顶至极的心情,多年后必定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纠结。

    都说:快刀斩乱麻。陈静手中确实好似有一把不知有多厚、不知有多长的青麻。但是,手中那一把快刀却怎么也斩不下去。

    陈静一时明了,快刀斩乱麻虽然能解一时之快,但身在乱麻中、心系快刀上,正是江湖中所道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无论快刀斩与不斩,都将疼在青麻之心、疼在快刀之心。都说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一次又是一样重,左右为难如江海浩渺。

    陈静眉头深锁,旋即好似锁住了三山五岳,又好似截住了孟婆江流,容得下的、容不下的,也通通都往心间无情塞了进去。

    以陈小英方才之言,杨欣与陈小英都受冯太后的恩惠,自然就成了冯太后的人,那就是敌人。

    当初白鸟城一战之后,拓拔子推重赏下欲得幽嫣谷墨家弟子人头者众多,要是没有冯太后暗中保护,伤重的陈小英必定活不到今日,确实也没有错。

    只是,冯太后在十年前就为陈小英布今日这一盘棋局,陈静一个眨眼之间想来细思极恐。

    冯太后能想常人之不能想、能布常人之不能布之局,站得高远、看得久远,确实一等一的高手。

    有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看来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无一人是冯太后的敌手。又或者说,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无一人敢与冯太后对手。

    如此想来,似“慕容大王”慕容太白、“拓拔大王”拓拔子推、七夜道宗郦道元、白莲社杨恩之流都成了这一盘大棋中的弃子。

    冯太后如此煞费苦心,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欲说还休!

    如此一来,只要冯太后暗地里护住了陈小英,自然就收拢了杨欣,说不定还促其姻缘。

    自客缘斋以来,陈静也心知肚明,杨欣一直对陈小英有情有义,只是当时陈小英自鸣清高又目空一切,遭此一劫之后,从山巅跌到谷底那一种心痛,陈静自然也感同身受。在陈小英万难时杨欣再现身,这就是心底里的一根救命稻草。

    况且,在杨欣身后就是江南王家,江南王家是孟婆江南除皇族之外的一家世族独大。倘若狼皮帽挥军直下孟婆江南之地,江南王家又是一着意想不到的妙棋。

    如今看来,天下一切都被冯太后玩弄于股掌之间。世事如棋,一个又一个人都成了冯太后手中的一颗或用或弃的棋子。如此,杨柳山庄外发生的这一切就是明证。

    杨欣要没练酒肉穿肠剑,就凭十年前在客缘斋中的样子,一个稍微会一点功夫的白莲社弟子就能被蹬鼻子上脸,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遥想当初杨欣沉醉五石散兑酒的样子,如今练成了酒肉穿肠剑,也算不负一场黄粱美梦。

    酒肉穿肠,不正是五石散兑酒那般醉生而梦死的啊!

    慕容川东还未练成酒肉穿肠剑,大概是还没领悟到杨欣这一种生离而又死别的境界吧!

    有爱、有恨,只有醉过之后,才会有杨欣这般好功夫。

    陈静一时思索之间,左右为难之际已然泪流满面。孟婆郡幽嫣谷中的养育之恩如今又成了陌路,最亲最近的人,要么离开了这一个世界,要么又站在对立的一面。

    难道这就是天意?

    难道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可是,眼前这一切的一切,是该恨天?还是该恨冯太后一人?

    毕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冯太后一人布局所为!冯太后又怎么能算是天?冯太后口中所言又如何能算是天意?假借上天之意,成一己之私,逆天祸害苍生百姓!

    冯太后才是孟婆江南、江北比白莲社更险恶的人!白莲社是明面上的恶,冯太后是暗地里的恶!

    明面上的恶,一目了然;暗地里的恶,大忠似奸更是防不胜防。就好似孟婆江北万民都当成了冯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还得张口闭口一句:“太后,拉基阿路!”

    陈静一时嗔怒之间,再一次隔空与陈小英急切哀嚎道:“娘,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都别说了!”

    陈小英远远瞅见陈静左肩上斑驳的血迹、后背上的两支箭矢,一时极其吃力的挣扎着想要起身,一边又道:“静静,这都是为娘的错,这一切都是为娘的错!静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娘一个人的错啊!”

    “贪嗔痴念不除,终将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还是佛家弟子说的极好:欲望不除,尘不可出。”

    “今日一家人相逢之痛,为娘倒是愿意十年前就在‘半道而亡’死了,那才是真正的半道而亡。如今,‘伴道斋芒’凭添了多少肝肠寸断?”

    “……”

    陈静正了正面纱斗笠,旋即捉回了越女剑,透过面纱斗笠瞅见冯太后还未站起身来,一边又隔空与陈小英急切说道:“娘,待静静去杀死了这一个害人的老东西,你们与她的恩情也就无处可报了。如此一来,娘,咱们又可以团聚了!”

    “没有了这一个祸害,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多无辜的伤亡。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今日,静静就以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的身份,一剑杀了这一个假借天意的老东西!”

    “老东西不死,天理难容!老东西不死,孟婆江南、江北都将永无宁日;老东西不死,愧对上天!”

    “……”

    陈静缓缓立正了身子,杨柳山庄外的夜风越来越微凉,火光越来越阴暗,空气越来越凝结。

    此刻,空气中夹杂的桐油味与咸湿的尘土气息让人越发精神,越女剑上的寒光越渐无情又嗜血。

    “太后,太后,太后,……”

    “太后,就下令吧!射死了她,射死了她们!一个也不留,……”

    “哪咕叻,太后!孟婆江南都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杀光了她们,终将都是祸害啊!……”

    “太后,此时不杀,更待何时?此时不下令,又何时下令?……”

    “……”

    狼皮帽再一次张弓搭箭之间,眉头紧锁只等冯太后一声令下。

    无数狼皮帽眼神中的仇恨,恨不能上前斩首又斩脚,这才是响当当的魏人之怒,“黄金八部”之威!

    冯太后一时极其吃力的游离了一回气息,缓缓的摇头又长叹了一口气息,倘若魏军万箭齐发之下,又岂能有一个活口。

    冯太后只知道陈小英是万万不能被魏军一箭射死的,至于杨欣与陈静,即使杀千刀、斩万剑,眉头也不会皱一次,也不会心疼一次。

    冯太后右手弯刀一旋,左手撑地缓缓立起身来,半弓了身子扭头与无数狼皮帽厉声大喝道:“没有老身的军令,不许放箭!谁放箭,谁有罪,今后老身定不轻饶!”

    无数狼皮帽一时极其惊讶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径直又在咬牙切齿之间放松了箭弦。

    冯太后弯刀一正,又轻蔑的瞅了一眼陈静,旋即万般不解的对陈小英一通大骂道:“埋汰旮旯,当初以为雪月风花剑与酒肉穿肠剑合二为一多厉害,你倒是使出来啊!”

    冯太后一步一步又一步,也与陈静步步紧逼上前,径直也极其不客气的说道:“姑娘,如今你想要杀了老身,得把你娘、你‘二叔’杀了先,否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老身,可不是那么好杀的!老身也不是那么容易好死的!老身,确实就是天意,你又能奈何?”

    “……”

    冯太后虽然一脸血迹斑斑,但是没输一分气势,有恃无恐的样子倒一点儿也没把陈静放在心上。

    陈小英在一旁极其警觉,眉宇之间与杨欣一个游离的眼神。杨欣一时会意,缓缓拉起了陈小英。

    陈小英捉回了那一柄缠满布条的剑鞘,径直解开了布条上端的蝴蝶结,缓缓的露出了剑鞘。

    这一把剑就是陈小英使了多年来的越女剑,只是十年前跌入谷之后,剑鞘上多了几条划痕。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也该见一见朗朗乾坤,虽然眼下的夜好似墨一般黑,也似锅底那般无光。

    陈小英紧握越女剑,与杨欣并排立在了一起,眼神中虽然有太多的不舍,可是不舍又如何能得?

    陈小英与杨欣只顾盯紧陈静与冯太后,如今两人看来,谁都不能死,可她们谁都会置人于死地!

    陈静一道白影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一式挑剑剑气而下,荡起一绺尘烟与铁蒺藜直射冯太后眼前,一边又厉声反驳道:“好杀与不好杀,小女子今天必定让你不得好死。老东西,吃我一剑!——”

    冯太后倒也并未畏惧一分,有道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身为一国之主,岂能怕死!径直弯刀斜手一劈,大步上前。

第343章 郎情妾意剑始现

    当!——

    陈静越女剑犹如“水上飘”,冯太后弯刀犹如踏浪而来,刀光剑影相接相近之际,一击电光火石之影骤起之后,冯太后眼疾手快又重重一掌击去陈静胸口处。

    嘭!——

    陈静胸口一阵撕裂之痛,后背两支箭矢就似又杀进了一寸,全身好似触电一般,瞬间无力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又一股力量从丹田而上,游走于任督二脉。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冯太后回手之际,陈静面纱斗笠极速低头一旋,紧接着起地又一式空翻落地弃了冯太后弯刀一旋又一劈,凌空越女剑轻飘飘一带又用力一甩,一式平剑剑气再一次近身冯太后。

    冯太后旋即弯刀一正,极速又一式“移形换位”,再一次使出了“无影刀法”,弯刀反手左劈陈静之际,弯刀刀光已然落在陈静右肩处。

    陈静心中一惊,看来冯太后不但是布局的高手,刀上的功夫更有花木兰与独孤老太婆五分的气势。

    陈静一时又不得不使出“移形换影”躲过了“无影刀法”,与此同时,越女剑又一闪云剑剑气极速而出,再一次逼近了冯太后。

    冯太后也不甘示弱,径直使出“移形换位”躲过越女剑那一式云剑剑气,与此同时,弯刀又一式“无影刀法”与陈静侧身斩杀而来。

    一时之间,在杨柳山庄外的这一方坑坑洼洼的空地上,一道白影又是一闪剑气、一道黑影又是一击刀光,或左或右的身影谁也没能伤着谁,谁也没有被谁伤着。

    只是,在刀光与剑影中,除了弥漫远去的尘烟与走石外,更有四散飞射的铁蒺藜。

    当、当当、当当当,……

    “哎呀,哎哟喂,……”

    “哪咕叻,哪咕叻,……”

    “……”

    狼皮帽又骤起了一阵哀嚎,入陈静之耳已然全无感觉,入冯太后之耳虽然心痛却又不能大意。

    毕竟,越女剑法上的功夫与弯刀上的功夫,谁大意谁失手,谁大意失手谁就会率先没命!

    冯太后心知肚明,还有杨欣与陈小英助阵,杨欣与陈小英合二为一的剑法也是难得的一套好剑法。

    杨柳山庄外魏国大军围庄,火光渐明、杀气正旺,没有一个人能逃出算计都只是一颗棋子。

    陈静见状心中又一急,就如江堤奔溃前的那一刻,眼下陈小英与杨欣是敌非友又还未动手,倘若再一次攻杀上前,又是一场恶战。

    况且,已知杨欣与陈小英的身份,再用错负轮回剑伤陈小英,陈静一时做不到,也完全没有可能。

    陈静又不得不反复嘀咕:脱身之计、脱身之计、脱身之计,……

    正当陈静攻杀之间一闪思绪流逝而过之际,冯太后一个踉跄似一只蹦跳的兔子,一跳一蹦之间好似崴到了脚,又似踩空了铁蒺藜。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一剑封喉,必能一招制敌。

    冯太后虽然老当益壮,一身功夫放眼江湖都算不错,但是眼下这一次破绽正是陈静逆转之时。

    陈静旋即一个极速的左步右行、右步左行身影迷惑着冯太后,突然又一式“移形换影”,紧接着越女剑一式绞剑剑气而下,之后回手一式抹剑剑气。

    正当陈静欣喜之际,突然两闪剑气“四两拨千斤”而来,再一次撞开了陈静一剑封喉冯太后的招式。

    冯太后极速一闪惊魂未定的样子之后,面有八分喜色,径直又瞥了一眼陈静,再一次隔空和陈小英与杨欣大喝道:“好,好,好哇!”

    陈静先是一惊,接着又不得不退后了三步,透过面纱斗笠极速扭头张望之际,陈小英与杨欣已然并排着出剑杀气腾腾步了过来。

    陈小英先出左脚,杨欣接着出右脚;陈小英再出右脚,杨欣接着出左脚;两个人一步一尺之间尽是夫唱妇随般的一笑一颦,眉宇之间尽是你侬我侬的绵绵爱意,爱如孟婆江潮水荡荡而悠悠。

    陈小英越女剑在右,杨欣长剑在左。杨欣右手与陈小英左手之间十指紧扣又十指连心,如今双掌交错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冯太后在一旁眉头轻舒,微微一笑之际又轻蔑了一回陈静,径直宛若旁人一般弯刀极速入地半尺,紧接着“扑通”落地盘膝,径直又若无其事的打坐调息上下运气。

    冯太后调息运气之际,又轻蔑的与陈静窃笑道:“老身真的是老了啊!力气有一点接不上了。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这话没有错,可一切都在老身掌握之中。”

    “想要杀了老身,让老身先缓一缓,先缓一缓,让郎情妾意剑与你过上几招,看你如何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千算万算都在老身算计之内,在孟婆江南、江北,何人能出其右?何人?!”

    “……”

    陈静闻言心中一阵大怒,但是眼下陈小英与杨欣杀气腾腾上前,一边又不得不暂时弃了冯太后。

    陈静白纱白袍一旋,接着面纱斗笠一正,目视近身而来的陈小英与杨欣,一时后背再一次拔凉。

    看眼前陈小英与杨欣双双沉醉的样子,倒也确实郎情妾意。

    陈静还记得在幽嫣谷中陈旭嫦有说过,慕容太白与贺兰佳琦、虞丘凌薇也都学过这一套剑法。

    只是,一男二女又如何能使出眼前这样的步法来呢?

    毕竟,慕容太白要一手捉剑,另一只手又如何能与贺兰佳琦、虞丘凌薇十指连心又十指紧扣呢?

    至于慕容川东与慕容兰西,本就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又如何能练成郎情妾意剑呢?

    让陈静没有想到,也许连陈旭嫦都没有想到,当初幽嫣谷墨家最差的七弟子陈小英,竟然与老王镖局先少主王光明的一个书童杨欣练成了这一套剑法,因祸而得福。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陈静虽然听说过郎情妾意剑,也不止一次见识过雪月风花剑与酒肉穿肠剑,但是要说合二为一之后的剑法招式如何,自是极其期待,却又不敢大意一分一毫。

    陈静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确实万分有愧。当初陈旭嫦传位时说九九归一,究竟是在说“九九归于一”,还是“久久的归一”,如今看来越来越像是后者。

    归一,即是结束!

    莫非这九九归一,一语成谶,终将让幽嫣谷墨家再一次消亡?而消亡幽嫣谷墨家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幽嫣谷墨家的弟子?

    如此,又情何以堪?

    陈静心中骤起的五味杂陈中又似风中凌乱了一团乱麻,无论怎么找,也都牵不出一丝头绪。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正,又不得不面对陈小英与杨欣,这一些年来你死我亡的大风大浪都过去了,无非这一次又是再一次重现。

    如今,陈静本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生而为人本就是刀剑口上度日的活路,即是你死我亡,亦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静面上突然闪过一阵苦笑,脑子中极速闪过一道灵光,又不得不颤抖着声音,字字珠玑道:“娘,要杀,你就杀吧!当日孟婆郡城隍庙后井中救起了静静。正如娘方才所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静静不在乎一死,死在娘的剑下,就当十年前静静已经在井水中淹死了。”

    “兴许,这又是一种所谓的‘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况且。幽嫣谷墨家之名十年前就已经亡了,静静十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娘,来吧!来吧!娘,杀吧!杀吧!娘,……娘,……娘,……”

    “……”

    陈静其音凄切而又撕裂,左手剑鞘一摆,右手越女剑倒提,径直再深情的瞅了一眼恩爱有加的陈小英与杨欣,缓缓闭上了眼睛。

    杨欣温润的目光中尽是陈小英的影子,眼下只能算是残缺美,美就是美,又如何在乎残缺呢?

    有道是:好看的皮囊比比皆可是,有趣的灵魂万中全无一。

    自从杨欣有了陈小英之后,还练成了酒肉穿肠剑,虽然一副尖嘴猴腮的皮囊难看至极,但是如今有趣的灵魂确实万中之一。

    陈小英越女剑一正,与杨欣温润的目光中又极速一移,火辣辣的盯紧面纱斗笠,径直又极其吃力的大骂道:“呆痴货,笨傻子!既然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怎可让幽嫣谷墨家弟子、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心寒,遇敌而不出手,真真正正的孬种,为娘十年前错救了你!”

    陈小英吃力大骂之际,一时脸色阴沉至极,旋即又扭头幽幽与杨欣吃力说道:“夫君,出招吧!先打醒了这一个呆痴货、笨傻子!”

    杨欣眼中一闪温润如光,径直点头微微一笑,道:“小英子,为夫就和你使一回郎情妾意剑!”

    陈小英点头不语,径直越女剑一斜,步子一奔,吃力道:“雪月风花剑,第一式,有缘相会千万里。”

    杨欣自然也没落下,长剑一斜,步子一奔,同声道:“酒肉穿肠剑,第一式,一醉酒中花。”

第344章 杨欣难为陈小英

    杨欣长剑游离似蛇信子,倘若一剑刺眼正如雾中月、酒中花,弥留之际必定还会肝肠寸断,剑锋左右张驰晃悠之间,另一只手如青藤绕着枝头,不离陈小英左手。

    正当陈小英吃力大呼之际,越女剑极速一闪剑光刺去陈静咽喉下三寸之地,剑尖与咽喉倘若一剑骤起血光,正是有缘相会千万里。

    剑影两行,剑光如霜。

    陈静依旧闭眼一动不动,陈静相信杨欣可能会一剑刺眼,但是万万不相信陈小英会一剑封喉。

    果不其然,正如陈静所料,陈小英越女剑一闪逼近陈静咽喉半尺之际,越女剑却极速回手一旋,紧接着一道剑气极速斩开了杨欣逼近陈静眼睛的剑锋。

    当!——

    越女剑与长剑极速一挡,在空气中好似一时凝结如冰,杨欣没有放手,陈小英也没有放手,四目而视,一时骤起了一股五味杂陈。

    杨欣旋即眼中有怒,陈小英旋即眼中有怨,就在一怒一怨之间,长剑与越女剑就似两树冰挂子,冰凉了杨恩怒火中烧的心肝,也冰凉了陈小英爱意绵绵的心意。

    “夫君,怎么你!——”

    “小英子,你这又是为何?——”

    “……”

    陈小英闪过一绺极其愧疚的表情,惊吓之状一连退后了数十步,一时又僵持如一根枯木桩子。

    杨欣不得已紧随其后,面有三分怒火,径直又转身不安的急切说道:“小英子,你要好生想一想,当初是谁在万险之地救你上来的?是孟婆江南的刘氏师兄、师姐吗?又或者是所谓的‘燕人’?不是,那都不是,那通通都不是!而是冯太后,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小英子,这还是你亲口对为夫说过的。难道,连你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如今都不记得了吗?”

    “小英子,冯太后为一国之主!屈身如此,你又何必再做它想?夫君原本也是孟婆江南之人,可孟婆江南、江北原本都是一家人!”

    “小英子,你说,孟婆江北一统孟婆江南,与孟婆江南一统江北有何区别?又有何区别?全然无半点区别,天下万民本是一家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学成文武都与贺帝王家!”

    “小英子,冯太后一心为天下,你又何必固执呢?况且,那小妮子本与你无血脉相承,几次三番相助都成了驴肝肺,费力不讨好之事,又何必再用热脸去贴人冷锅头!”

    “小英子,你要想一想,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冯太后给的!夫君一辈子都会感激冯太后。要不是冯太后,夫君已然心死千百回!”

    “……”

    杨欣铮铮一席话听得陈静眼皮就如孟婆江波上的四脚水蜘蛛遇波涌而跳,听得冯太后好似沉浸在蜜糖罐子中那般喜形于色。

    陈小英闻言又骤起一阵五味杂陈,旋即一嗔一怒之间,径直又极其哀怨的吃力说道:“夫君,夫君,你别说了,你都别说了,你都别说了。有道是:嫁鸡随鸡。夫君要怎么办,小英子那就怎么办!”

    “夫君,夫君勿要生气,夫君勿要生气了。小英子一切也都听夫君的,一切也都听夫君你的,……”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静静,杀了静静就能报了冯太后的恩情!”

    “……”

    陈小英无比心痛而又极其撕裂一言,比十年前落入“伴道斋芒”中的情景更为痛苦万分,希望与绝望不绝于耳,好似又一次生死之别。

    如此,又怎么不让人肝肠寸断呢?这比毁容更为心痛万分。

    杨欣眼中一闪温润,一把捉紧陈小英,径直幽幽说道:“小英子,有你真好,真好,真好啊!”

    陈小英闻言一阵嗔怒,旋即耷拉着脑袋,长剑回身极速又一斜,又极其温柔如泉的盯紧杨欣。

    杨欣长剑极速一收,旋即前步后行、后步前行,紧接着长剑一正直逼陈静太阳穴道:“酒肉穿肠剑,第二招,二醉山前月!——”

    陈小英又不得不随着杨欣的步子前步后行、后步前行之际,极速一式挑剑起势,旋即又一式劈剑凌空落下陈静的面纱斗笠,又极其吃力的大呼道:“雪月风花剑,第二式,隐隐青山爱痴狂。——”

    正当陈小英急行三步之际,一时撕裂了声音,扭头吃力又道:“夫君,小英子做不到,小英子做不到啊!小英子也爱静静,怎么能对静静下如此狠手的呢?夫君?——”

    杨欣闻言气急败坏,径直又极速止住了步子,深情的瞅了一眼陈小英道:“原来的陈女侠飒爽英姿人见人爱,如今成了一副怨妇般的模样,让为夫说你什么好?都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如今都似孟婆江水东流一去不复返了吗?”

    “小英子,十年前那一种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呢?都使劲拿出来呐。小英子,你可别忘记了,那才是女中豪杰的范儿!”

    “……”

    陈小英一时极度无语,径直又极其吃力的说道:“夫君。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又何必难为小英子,女人心,海底针,小英子也难啊!”

    “杀了静静,小英子心疼;不杀静静,夫君会因心疼而难过。这,这,这叫小英子情何以堪啦?”

    “……”

    杨欣一脸恼怒,径直放开了与陈小英十指连心又十指紧扣的手,愤愤说道:“小英子,如今为夫在你心中,究竟是那大逆不道的小妮子重要?还是为夫重要?”

    陈小英闻言脸色一阵抽搐,径直一闪游离的泪光,吃力说道:“夫君昔日日夜操劳与陪伴,自然重要;静静虽说不是亲生,但也是小英子的心头肉,同样也重要!”

    “夫君,你和静静在小英子心中都十分重要。没有夫君,小英子就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静静,小英子就是一方无底的枯井。”

    “……”

    陈小英一阵哀怨却没能换来杨欣一字半句的赞许。都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陈小英不愿意杨欣独自离开,毕竟在最苦、最难的十年里,都是杨欣不离左右,一时也习惯了心里有杨欣、身边有杨欣的日子。

    陈小英又不得不身子一斜,反手一把捉回杨欣的右手,径直又十指连心且十指紧扣,旋即极其吃力嘶哑的说道:“夫君,夫君,小英子与你一道去杀了那一个呆痴货、笨傻子,好不好?只要杀了她,从此与冯太后恩情两清,咱们寻一处没人的地方,再也不管世间之事,再也不策马江湖,你说好不好?”

    杨欣闻言一时欢喜,径直十指连心在两人胸口处一正,旋即悠悠一荡似孟婆江心一叶扁舟,尽是缠绵于江水中的魂不守舍。

    杨欣一时再也没有怪罪陈小英,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把陈小英放在心尖尖上供养着。

    杨欣就连孟婆郡盐铁事也不做了,连江南王家老王镖局也不回去了,眼中、心中只有陈小英一人。

    这一些年来,只要陈小英高兴,杨欣也就高兴;只要杨欣高兴,陈小英也跟着高兴,酒肉穿肠剑与雪月风花剑才能合二为一。

    如今,陈小英与杨欣双双使的剑法,唯有郎情妾意才能使出郎情妾意剑法的无穷威力。

    倘若貌合神离,只会山是山、水是水,酒肉穿肠剑是酒肉穿肠剑、雪月风花剑是雪月风花剑。

    杨欣再一次目光如炬盯紧陈静,一闪寒光从陈静面纱斗笠前方隔空而出,划过一道长长的剑影又碎步直奔陈静心窝处,径直厉声大喝道:“酒肉穿肠剑,第三招,三醉壶中海。——”

    陈小英自然也没有落下碎步,径直越女剑一闪寒光,虚提一式云剑,远处侧身从陈静右耳隔空而下极其吃力道:“雪月风花剑,第三式,蓦然回首为卿醉!——”

    两道剑影疾行,壶中海剑光闪烁,剑走偏锋如沧海一粟;蓦然回首,回身一道剑光如茅刺在背。

    醉生者梦,醉生者死,酒过穿肠只为与卿一醉、把酒言欢。

    醉过就是爱过、伤过,日夜魂牵梦萦过。这一切,都将在剑光中化为剑下亡魂,从此梦生梦死。

    杨欣觉得此一式剑招下去,必定志在必得。

    况且,陈静还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之态,或许上前横竖一通乱劈乱砍,也能轻易得手,细细想来如此招式也花哨了太多。

    正当杨欣与陈小英一阵碎步疾行闪去陈静十步之内,越女剑突然失手落地,陈小英眼中一闪泪花,好似丢了心头肉。

    杨欣觉得莫名其妙,径直长剑虚晃一点,越女剑剑锋一直又一弹,剑身一斜入地五寸,径直眉头一皱道:“小英子,今天都是怎么一回事?越女剑都拿不稳了吗?”

    陈小英又耷拉着脑袋,径直先瞅了一眼陈静,之后又瞅了一眼静心打坐运气的冯太后,径直又环视了一回狼皮帽道:“夫君,小英子怎么看,怎么也觉得是回光返照!”

第345章 又似生离死别时

    “回光返照?小英子,你这不是在逗为夫吗?为夫风度翩翩也正值壮年,小英子你风采也不减当年!还真是一句天大的笑话!”

    杨欣突然又一皱眉,再一次极速停下了步子,又瞅了一回陈小英满眼闪烁着温湿的泪光。

    杨欣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一时也全然明白了,还是陈小英不忍心对陈静下手,女人心就是这么口是心非又难以琢磨。

    杨欣自然也都明白:女人只要一口是心非起来就似池塘中的一尾游鱼,看得见摸不着、摸得着又捉不住;女人只要难以琢磨起来就似大漠中的一方流动的黄沙,看得见也陷得进去、陷进去便无言了。

    杨欣胸腹中一急又一紧,原本出手两道寒光下去就能让陈静肝肠寸断。如今看这一副光景,陈静并未肝肠寸断,陈小英的优柔寡断倒让杨欣已经肝肠寸断,好似有一双手中胸腹中使劲拉扯、撕裂肝肠。

    杨欣的心一时好疼,旋即骤起抓狂似的狠狠之感,大有顿足捶胸的欲罢不能。如此,又当如何?

    杨欣舍不得陈小英,径直又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悠悠说道:“小英子,回光返照的该是大逆不道的小妮子吧!你看她那一副渗人模样,真和十年前死去的样子无二!”

    陈小英缓缓抬起头,再一次目视不远处白纱白袍的陈静,虽然上下一身飘逸的白更似一朵莲花,但是夜色中的白越渐让人后背拔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狱来使。

    陈小英旋即嗔怒之间,一时又极其吃力的附和杨欣道:“夫君说的极是,夫君说的极是啊,那里有死了十年的人,十年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那她就不是人!”

    “对,她一定就不是人!正因为她不是人,十年前才被人抛弃在孟婆郡城隍庙后井中。要真是人,一个小丫头片子大可送人去当别人的童养媳,又或者是谁家的小丫鬟!”

    “夫君,小英子是不是好心做了一件大错事?果真若如此,那咱们一剑杀了她,反正她也不是人!”

    “……”

    陈小英缓缓一席话,陈静闭眼入耳已然泪流满面。这那似身为人母之话?又那里似为人之母!

    陈静心中骤起一阵撕裂之痛,不亚于有一把锥刀乱刺一通五腹六脏,旋即又生出一阵冰凉的绝望,人心都是会变的,大抵如此。

    陈静胸腹中的撕裂之痛堪比左肩上的刀伤、后背的箭伤,一时之间对陈小英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如今,眼下光景又当如何面对陈小英?确实,陈小英对陈静有不容否定的救命之恩;眼下又有几次三番咄咄逼人的夺人性命之恨。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依然棘手。

    陈静心中的一阵奔溃,已然又如决堤的孟婆江波,荡去了堤岸百丈、涌去了堤岸百步,待浪退水消之际,江还是江、浪还是浪、堤岸还是那一座屹立不动的堤岸!

    陈静长叹了一口气息,脑子中突然一闪灵光:一念是善,赎罪前尘。兴许,这就是上一辈子欠陈小英的,或者是上一辈子欠了陈小英一家的,如今无非还债而来。

    陈静一时遥想陈小英一副支离破碎的面容,旋即又如释重负。脸上面容都能伤得如此重,脑子又岂能独善其身?陈小英心性大变,大概都是十年前跌入深谷之症。

    陈静一时又觉得陈小英万分可怜,心中忍不住默默念叨道:“娘,——娘,——娘,——”

    陈静一时感同身受陈小英的可怜,一时又感激杨欣尖嘴猴腮依然还不离不弃。于陈小英而言,有杨欣在旁,妇复何求?于杨欣而言,有陈小英在侧,又夫复何求?

    陈静此刻对杨欣没有了一丝半毫的憎恨,对陈小英只有满满的思念之爱,一时缓缓平复了心情一平如镜,径直又长叹了一口气息。

    都道:缘分天注定。也许,眼前这一切都是天定的缘分。事已如此,陈静全然只有欣然接受。

    正当陈静一时陷入无边的沉思之间,杨欣已然再一次与陈小英一个游离而又温温的眼神,径直又斩钉截铁的说道:“对,小英子,咱们一同杀了她,反正她也不是人!”

    陈小英一时唯有激动的点头。

    杨欣见状旋即欣喜无比,一把温柔的捉紧陈小英之后,长剑突然笔直一挺,剑锋似剪刀、似镰刀一左一右又一闪,径直一阵碎步往陈静左、右手中的剑鞘与剑影袭去。

    杨欣旋即字字珠玑又力有千钧,径直一通疾呼道:“酒肉穿肠剑,第四招,四醉盘中餐!——”

    陈小英一嗔一怒之间,径直也没有落下半拍碎步,旋即越女剑一式绞剑接着顺势而上,又极其吃力的样子说道:“雪月风花剑,第四式,晓寒轻影花过墙。——”

    两道剑光而出,在夜色中一闪而过虽然美妙,好比有一双饥饿的嘴巴看见了一盘美食,饱饭之后,又是花过满墙的一通高低秋千。

    剑光一时又如梦如幻,更像是喝醉了五石散兑酒在左突右刺,又像是隐隐心中所爱,牵肠挂肚都让敌人魂不守舍,目光堕落而游离,一个不留神也便一剑封喉。

    如此斩敌于剑下的招式,依然还是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又花前月下的样子不愧是郎情妾意。

    只可惜,陈静闭眼之间看不见杨欣与陈小英的郎情妾意。陈静一时也不屑杨欣与陈小英这一番郎情妾意,毕竟,能而示之不能。

    正当杨欣与陈小英两道剑光再一次近身陈静五步之际,陈静猛然睁开了一双紧闭的眼睛,眼神中四柄寒光剑影如炬,如流星过境越来越明,径直厉声大喝道:“娘,‘二叔’,你们有完没完?”

    “你们还有完没完!啊!——”

    “……”

    杨欣与陈小英被陈静这一次突如其来的一阵大喝好似吓掉了三魂七魄,不约而同又往身后极速退去了数十步,一时又上气不接下气。

    有道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如今,陈静这一通大喝,旋即就吼进了杨欣与陈小英的五腹六脏,也吼进了杨欣与陈小英的奇经八脉。

    杨欣与陈小英先是一怔就似两截枯木桩子,径直也止步不前。

    陈静见状一时心忧,接着又厉声对杨欣大喝道:“原本不忍心再叫你‘二叔’,如今又不得不叫!”

    “二叔,方才你说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你身为一个读书人,难道你都忘记了‘仁义礼智信’了吗?如此,于娘而言,于小女子而言,你又算是一个什么东西?”

    “‘二叔’,这十年来,你不离左右陪伴娘,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小女子也愿奉承膝下以尽孝道,但求‘二叔’给小女子一句准话!”

    “……”

    杨欣一时惊魂未定的样子,径直只顾深情的盯紧陈小英,并未理会陈静,自然也未说道一字半句。

    陈静见被杨欣无视,读书人常说道的: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陈静自然也并再未未与杨欣计较。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径直又一边深情的对陈小英说道:“娘,娘,你们都快走吧!这里都交给静静,静静一定会让娘全身而退!”

    “娘,静静都想通了,静静也都全部想通了。从今往后,静静不怪娘,也不会怪‘二叔’,娘!——”

    “……”

    陈小英闻言似雨中反复拍打的风中叶子,一时之间抬头又一时低头,一时之间看一眼杨欣一时又看一眼陈静,几次三番又极其吃力的样子,最后依然是欲言又止。

    陈小英一时极其迷糊,也不知道方才做过了什么,也好似忘记了方才说过什么话,满眼都是无辜。

    陈小英又瞅了一眼杨欣,紧接着又深情的呼喊道:“夫君,——夫君,——夫君,——”

    杨欣心中一动,盯紧陈小英的一副沮丧的面容自是万般心碎,径直一涌入怀道:“小英子,为夫在!小英子,为夫一直都在!小英子,为夫从今往后一直都还在!……”

    陈小英旋即又捉紧了杨欣,游离的目光中好似看透了彼此三生三世,径直又一边吃力的念叨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杨欣一时急切的打断了陈小英的话茬子,紧接着抢着又道:“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杨欣与陈小英相视一笑,郎情妾意的样子径直同声又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欲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杨欣洋溢着一脸轻笑,笑得像一朵花儿;陈小英一时也眉舒眼笑,笑得也像一朵花儿,径直又缓缓拉下了面巾,面巾旋即飘悠如雪而下,紧接着消失在夜色里。

    杨欣与陈小英手拉着手,径直又毕恭毕敬的眼神看了一眼冯太后;一边又环视了一眼火光中张弓搭箭的狼皮帽;又轻蔑的看了一眼满地血迹斑斑的青色道袍;最后视死如归的眼神双双盯紧陈静。

    “娘,‘二叔’,你们这是要?……”

第346章 恩情终了方寸间

    杨欣与陈小英没有应承陈静,旋即又似完全不认识陈静的样子,接着一脸冰霜中尽是腾腾杀气。

    陈静大吃一惊,一时如临大敌之感,径直又极其警觉的斜持越女剑,再一次疾呼道:“娘,‘二叔’,你们,你们这都是要干什么呀?”

    杨欣与陈小英冷漠的双颊中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一绺怒气,更没有一丝抱怨,只是各自比划着剑招往陈静一步又一步的逼来。

    杨欣旋即长剑虚晃一点,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与陈小英左右换位之际,长剑上映满了杨柳山庄外跳跃的无数火光,一道寒光而下急切大呼道:“酒肉穿肠剑,第五招,五醉黄粱梦!——”

    陈小英与杨欣一副夫唱妇随的步法,虽然面上与腰肢之间没有你侬我侬,但是心间与眼里尽是卿卿我我的不死不休,径直越女剑一闪寒光生出了三分杀气,紧接着又极其吃力的大呼道:“雪月风花剑,第五式,不羡鸳鸯只断肠!——”

    杨欣与陈小英急步之间,左右张驰的剑影笔直一挺又云剑一挥,之后又做一剑封喉状,目不斜视如风似影往陈静攻杀过来,接着同声疾呼又道:“郎情妾意剑,杀!——”

    无数狼皮帽见杨欣与陈小英合二为一的招式,一同又极速张弛之间似六亲不认的一股杀气,火光中又骤起了一阵群狼般的长嚎。

    “哪咕叻,杀,杀了她!……”

    “郎情妾意剑,拉基阿路!……”

    “杀!——杀!——杀!——”

    “……”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透过面纱斗笠抬望眼之间,又不得不退后了三步,越女剑在颤抖,一时要出剑伤人也不是、不出剑也不是。

    如今,再一次轮到陈静左右为难。倘若出剑,一定背负骂名;倘若不出剑,必定死路一条。

    正当陈静还在思索出剑与不出剑之间,杨欣与陈小英两个身影恍惚之间合二为一个身影,两道剑光变成千道、万道的剑光,剑光中跳跃的火光尽如夏夜里的星辰,又如秋夜里草丛中的萤火虫。

    紧接着千道、万道的剑光一分为五,似五座漆黑的大山压顶让人窒息,五个漆黑的幻影分别从东、南、西、北、头顶五方攻杀而下。

    陈静见状大呼不好,急切之间一式“移形换影”之后,不得不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剑气而下,借力使力又使一式荡剑,紧接着一身游离的白影就似江上的一朵莲花。

    陈静白影飘逸如风,后背似山崩地裂一阵落石翻滚追逐而来。

    嘭嘭、嘭嘭、嘭嘭,……

    郎情妾意剑极速落地五闪乌黑的剑光炸裂了无数飞沙与走石,四溅飞散的铁蒺藜又伤亡了四周无数的狼皮帽,却没能传出一声哀嚎,只是“扑通”倒地之际的声音中夹杂了一阵又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叹!

    如此看来,狼皮帽已然被杨欣与陈小英使的郎情妾意剑折服了。

    陈静见状后背一阵拔凉,如今郎情妾意剑影中完全分不清杨欣与陈小英的身影,一时又不得不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中极速躲闪。

    陈静一时回想在幽嫣谷墨家时陈旭嫦说过的话,如今看来幽嫣谷墨家的剑法确实众多。

    陈静还得顾忌自身安危,可不能就这样命丧于郎情妾意剑下。

    陈静在飞沙走石中一道白影就似受惊了的一头小鹿,径直越女剑一道剑气而上,紧接着剑鞘虚晃又一式挑剑,一闪退去了数十步。

    郎情妾意剑紧追不舍,五道幻影再一次直下,漆黑的光芒中再一次骤起了无数的飞沙与走石,杨柳山庄外的这一方空地里一时天翻地覆,好似孟婆江上的一叶扁舟。

    陈静旋即左手剑鞘入地半尺,紧接着右手越女剑入地半尺,半弓着身子似江波上的一只水蜘蛛,紧随杨柳山庄外这一阵地动而动。

    嘭嘭、嘭嘭、嘭嘭,……

    郎情妾意剑一副要毁掉杨柳山庄外的这一方空地的阵势,不得不让无数狼皮帽与火光再一次退后,举目四望自是越见阴暗。

    “咳咳,咳咳,……”

    飞沙细石尘烟入雾,四散弥漫开去,不但引得无数狼皮帽咳咳不止,陈静一时也急促难耐!

    “郎情妾意剑,杀!——”

    恍惚的身影中,再一次骤起了杨欣与陈小英冷冰冰的同声,紧接着又一闪黑影而至。

    陈静情急之下别无选择,旋即心神合一,径直越女剑驭剑而出,接着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

    越女剑一闪左突右进、左闪右避的剑影不改,依然是千剑、万剑似一只白色凤凰的尾羽,飘逸而又若即若离的光芒直冲郎情妾意剑。

    嘭、嘭嘭、嘭嘭嘭,……

    千剑、万剑与郎情妾意剑相撞相接,先是一闪白如昼的光芒四射灼人双眼,紧接着飞沙走石如飘飞的暴雨点四散射开,杨柳山庄外的这一方空地里的铁蒺藜与长剑也一同暴雨四散射开,……

    当当、哐当、劈啪,……

    “嗷嗷,嗷嗷,嗷嗷,……”

    “哪咕叻,哪咕叻,……”

    “……”

    狼皮帽一阵惊天哀嚎,陈静胸前突然一阵急促的刺疼,一阵窒息的感觉低头才见到中了一剑。

    一绺昙花闪过之际,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落地,花朵是那么暗,花朵是那么怒,桐油味中的咸湿又不得不打起了九分的精神。

    千剑、万剑的白色凤凰尾羽在渐渐的消释,越女剑回手之际,又不得不低头入地一尺,抬望眼之间只盯住飞沙走石中的“咳咳”。

    “夫君,夫君,——”

    “小英子,小英子,——”

    陈静一时心安了许多,看来大家也都还活着。陈静旋即又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疾声大呼道:“娘!——娘!——娘!——”

    飞沙走石缓缓消停,四周火光再一次明亮了起来,径直狼皮帽又一阵急切的怒嚎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杀,杀!——”

    “郎情妾意剑,拉基阿路;郎情妾意剑,拉基阿路;郎情妾意剑,拉基阿路;……”

    “……”

    渐渐的,渐渐的,陈静也看明白了,杨欣与陈小英一脸血迹,双颊镇定却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杨欣与陈小英眉头一舒,你的眼中是我、我的眼中是你,接着同声一呼道:“太后,恩情终了!”

    陈静闻言一时摸头不知脑,径直又急切哀嚎道:“娘!——娘!——娘!——二叔!——二叔!——”

    杨欣闻言一时心满意足的微微一笑,陈小英径直又极其吃力的大喝道:“静静,你这一个呆痴货、笨傻子,赶紧走,赶快走呀!——”

    杨欣与陈小英缓缓立身,紧接着又同声大呼道:“郎情妾意剑,杀!——杀!——杀!——”

    突然,五道幻影再一次极速而下,这一次没有斩向陈静,而是斩向了小道边一旁的狼皮帽。

    嘭嘭、嘭嘭、嘭嘭,……

    无数狼皮帽似热锅的一只又一只蚂蚱四散跳开,跌下之后又是一绺又一绺昙花,粉身碎骨落地之间又是一大片怒放的海棠花枝;四散飞舞的火光径直又似一群结队遨游的萤火虫,一闪一闪亮晶晶,……

    “静静,你这呆痴货、笨傻子,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妮子,你快走!二叔此生得遇你娘,生而无憾,快走!——”

    “……”

    陈静闻声好似中了两击五雷轰顶,一时之间轰碎了心肠。方才那一招郎情妾意剑,原来只是报答冯太后的恩情,如今这一招郎情妾意剑,实则是护雏的人之本性!

    陈静一时似明了,酒肉穿肠剑与雪月风花剑同心同意使完五式,郎情妾意才会生出郎情妾意剑。

    陈静又骤起一阵五味杂陈,径直又隔空一阵撕裂道:“娘,‘二叔’,要走一起走!一起走!”

    “想走?还想一起走?众军听令:一个不留!一个也不要留!”

    冯太后大怒之言响彻云霄。

    陈静闻声极速扭头之际,冯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这一方空地里离开了,四个“黄金八部”内侍扶住冯太后已远远立在百步之外。

    咻咻、咻咻、咻咻,……

    一轮万箭齐发似飞蝗,如雨而下没有一寸之地不被射成草垛!

    咕嘎、哐当、咔嚓,……

    滚木礌石与飞火流星做白鹭齐飞,一绺又一绺黑压压的铁蒺藜如夏日午后的冰雹无情坠下!

    陈静的心在猛烈颤抖,如此在杨柳山庄外的这一方空地里,只有杨欣与陈小英三个大活人,全然已经都是冯太后的囊中之物,也是袭来的诸多器械下的活靶子!

    陈静见状旋即怒不可遏,径直心神合一之间,紧接着越女剑对冯太后脱手而出,之后又急切大呼道:“错负轮回剑,第五式,云雨巫山枉断肠。看剑!——杀不死你这个全无信义的死老太婆!”

    杨欣与陈小英血染的嘴角,用尽最后的力气,齐声喝道:“郎情妾意剑,杀!——杀!——杀!——”

    ……

    夜色里的火光风中凌乱,长空中的弓箭如雨满楼。

    扑通、扑通、扑通,……

    “嗷嗷,嗷嗷,……”

第347章 又道似万念皆空

    四个“黄金八部”内侍一时眼疾手快,左右极速一闪身影立于冯太后身前,越女剑一道剑气而下,血雾横飞如花雨,一分为二倒地而亡。

    噗嗤、噗嗤、噗嗤,……

    冯太后弯刀力有不及,一声空灵的“当”骤起之后,火光中弯刀旋即落地一闪“哐当”,紧接着面上一闪雾血横飞,必定伤重不治。

    正当冯太后倒地之际,从四周一涌奔上了一群“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长跪冯太后左右,厉声大呼道:“太后,太后,太后,你不能丢下咱们,不能就这样丢下咱们!”

    冯太后顿感大限将至,撕裂着声音急切说道:“尔等‘黄金八部’要力保宏王子一统孟婆江南北!”

    “大魏国当兴,当兴!……”

    “……”

    “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频频点头,紧握弯刀恨不能即刻就挥师饮马孟婆江南,铁蹄踏平建康城。

    冯太后一时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右手极速往宫中一扬,“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一时热血沸腾疾呼。

    “太后,拉基阿路;太后,拉基阿路;太后,拉基阿路;……”

    “大魏国,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

    “……”

    与此同时,杨欣与陈小英只顾极速用郎情妾意剑斩下了飞向陈静的万千弓箭与飞火流星之物,……

    嘭嘭、嘭嘭、嘭嘭,……

    噼里啪啦、哐当咔嚓,……

    陈静一时始料未及,可是杨欣与陈小英已经被万千弓箭射为两堆草垛,一时雾血纷飞如花瓣零落。飞火流星上的热油趁势而下,一时又似立身在一方熊熊火海中。

    杨欣与陈小英镇定又道:“夫君/小英子,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陈静越女剑一式平剑剑气极速一挥,斩下了杨欣与陈小英头顶落下的数十个滚木礌石,径直又撕心裂肺疾一通呼道:“娘,‘二叔’,不要啊!娘!——‘二叔’!——”

    呼呼的火光中,传出了杨欣与陈小英绝命一呼,道:“小妮子/静静,你快走,快走呀!‘二叔’/为娘会一直念着你!保佑你!——”

    相见相识又诀别,就在一夜不到的日子里,亲人来、亲人又去,可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娘!——‘二叔’!——”

    正当陈静再一次大呼之际,从顶又落下了新一轮弓箭与飞火流星之物,正当越女剑极速一式截剑剑气凌空而上,刺破了飞火流星热油夹杂成了一大片火箭而下。

    可是,正当陈静越女剑对头顶弓箭与飞火流星出手之际,杨欣与陈小英头顶上的弓箭与飞火流星之物铺天盖地而下,裹了一个严实!

    扑通、哐当、咔嚓,……

    如此一来,杨欣与陈小英终将不会有一线生机。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必将亡于杨柳山庄外。

    突然,又从四周骤起了一个急切的声音道:“放箭,射了她,快快射了她,与太后报一剑之仇!”

    陈静极速透过面纱斗笠抬望眼一视,这一次却是丘穆陵泰,心中虽然万般有恨,但是眼下却不能分身去取丘穆陵泰的首级。

    咻咻、咻咻、咻咻,……

    陈静一闪白影极速一式“移形换影”,径直一式又一式抱剑剑气往四周狼皮帽上攻杀而出。

    此刻,陈静一时了无顾忌,越女剑上嗜血的剑光已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眼下这一些如魑魅魍魉的狼皮帽,都将昙花一现落地一树又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杀,杀,杀,杀光你们这一些全无信义的狼皮帽!……”

    陈静大呼嘶哑之间,已经顾不得左肩上的撕裂之痛、后背的撕裂之痛、胸口一剑的撕裂之痛,全身上下的这一些痛都将化为力量,无情的还与眼前的狼皮帽,……

    雾血如烟,咸湿如茵。

    一时狼皮帽如后浪拍前浪击打在堤岸边的沙滩上,倒下了一波又一波,血雾一闪又一闪,……

    丘穆陵泰面上闪过一阵狰狞,旋即弯刀一正,极速大呼又道:“众军将士听令:射死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那一个女人。杀了她,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一日纵敌、百日之患;一时纵敌、一世之患;这个该死的女人害得我好苦,该当杀千刀、斩万剑!”

    “……”

    丘穆陵泰一通大呼之间,无数狼皮帽再一个张弓搭箭,在夜色中对准陈静一闪渐行渐远的背影。

    咻咻、咻咻、咻咻,……

    万箭齐发,划破夜空。狼皮帽一轮放完,极速又放一轮。

    “丘穆陵泰将军,拉基阿路;丘穆陵泰将军,拉基阿路;……”

    正当无数狼皮帽沸腾如潮张弓射箭大呼之际,冯太后嘶哑了声音极速制止道:“事已至此。就此与幽嫣谷墨家谷主别过了,回宫,快快回宫,扶老身回宫交代后事!”

    “就地好生安葬杨欣与陈小英,与大魏国后继之主为戒,是为大魏国立国以来的第一奇耻耻辱!”

    “……”

    冯太后一言,又无人不从。

    丘穆陵泰旋即弯刀极速一收,径直大手一扬,让“黄金八部”的勇士先抬着冯太后回宫。

    待冯太后远去之后,丘穆陵泰私仇之恨不忘,径直又私自下令一队人马寻着陈静的踪迹疾驰追去。

    丘穆陵泰一脸狡黠,如今冯太后大限将至,可汗病重又危,如今又为宏王子之师,即使当不成“丘穆陵大王”,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丘穆陵泰一时无比欣喜,从今往后“黄金八部”之丘穆陵一部,终究又将成为“黄金八部”之首。

    丘穆陵泰极其轻蔑的看了一眼杨柳山庄外的这一片狼藉,径直弯刀一摆,极速追赶冯太后回宫。

    陈静已经失去了大白马,在夜色中只得顺着光亮的地方一路往南疾驰,如今在孟婆江北之地,只怕从此再无一寸立足之地。

    陈静一闪白影疾驰不停,狼皮帽无数弯刀追逐不歇。

    无数狼皮帽弓箭齐发追赶之际,后背又“噗嗤”的中了几箭。

    陈静灵光一闪,就这一身白纱白袍在夜色中跑下去,终将成为一个活靶子,旋即顺势“扑通”倒地。

    陈静一时明了,倘若就这样疾驰往孟婆江南,只怕还没过孟婆江就已经被乱箭穿心了。要想跑得快又省力,唯一可行之法便是夺马。

    正当陈静倒地之际,追上前的数十个狼皮帽弯刀极速一旋,仰头轻笑道:“如此,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上天眷顾我等,拉基阿路!”

    “哪咕叻,哈哈,拉基阿路;哈哈哈,拉基阿路;哈哈哈哈,拉基阿路;天佑大魏国!……”

    “……”

    近身的数十个狼皮帽一手左右挥舞着亮堂堂的弯刀,一手又张牙舞爪的往陈静面纱斗笠袭来。

    咻咻、咻咻,……

    陈静突然使出全力极速一式后空翻起地,之后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紧接着先一式绞剑剑气而下,之后又一式抹剑剑气而下。

    噗嗤、噗嗤、噗嗤,……

    近身的狼皮帽一时大意,一道寒光剑影游离之后都被一剑封喉。

    夜色火中的雾血是那么刺眼,一时之间昙花落地也找不到一朵又一朵的海棠花瓣,只剩下一个又一个健壮如牛的轰然倒地声。

    突然,其中一个“黄金八部”勇士策马上前,弯刀凌空一劈之间,恨不能一刀劈为两断,甚至三断、四断,甚至更多,以至于肉酱。

    陈静身子后仰之际,径直剑鞘虚晃一点,凌空斜身而上躲过了袭来的弯刀,径直又越女剑剑锋提剑一点,一闪寒光从脖子处闪过。

    正当这一个“黄金八部”勇士被越女剑一剑封喉侧身轰然倒地、弯刀一声“哐当”落地之际,陈静身子半弓便拉直了马缰绳策马狂奔。

    “哪咕叻,哪咕叻,……”

    “马拉个巴子的,马拉个巴子,千万别让她再跑了!……”

    “……”

    紧追不舍的狼皮帽一边厉声大呼之际,一边继续张弓放箭,又一次吹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哨。

    陈静不得不趁着夜色,取道夜色中异常光亮的驿道一路往南。

    此时此刻,一家人客栈是不能去了,那会自投罗网;独孤老太婆的屋子也不能去了,只为让独孤信一家人难堪,还会连累了他人。

    唯今之计,陈静自以为:只有向南,向南,一路连夜向南!

    在陈静身后的无数狼皮帽弓箭声确实是越来越少了,但是纵马追赶的狼皮帽眼下不计其数。

    火光渐明,马声撕裂而下,陈静夺来的这一匹高鬃黑马没跑多久的功夫便被后面追上来的狼皮帽一根长枪刺中了一条后腿骨。

    坐骑伤重轰然倒地,陈静一时也跟随这一匹高鬃黑马倒地。

    陈静后背骤起一阵撕裂之痛,紧接着全身疼痛,之后眼前漆黑一片,好似这一个世界越来越远,又好似这一个世界越来越静。

    陈静双颊突然闪过一阵冰凉如江水的错觉,让人窒息的感觉再也听不见一丝虫鸣、一句人声、一绺风鹤,全然静得要死。

第348章 潘玉儿神功初成

    陈静自以为已经被狼皮帽斩首又斩脚死了,在恍惚之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极速睁眼四望,一种上下、左右摇晃的感觉就似飘飞在晴空白云间的一叶柳絮。

    飘呀,飘呀,飘呀,不知飘了多久,又不知要飘到何方,这一种轻轻而上浮的感觉就似一飞冲天。

    陈静轻舒了一口气息,一股温润而又清新的空气入肺,一时让人心旷神怡又气淡神轻。

    左右张弛之间,全身已然没有一丝一毫细微的撕裂之痛,也没见到一绺伤痕之处,任督二脉上又骤起一股巨大的力量。

    “这是死了吗?还是没有死?这都是在哪儿?……”

    陈静一个人好奇追问之间,从平地里的一方清香的草席上极速坐起身来,抬望眼之间这才发现置身在一方急促而又简陋的小屋子里,小屋子里的一应摆设与布局简约而又不失大气。

    在不远处的一方案台上,面纱斗笠如新放在一端;越女剑斜靠在案台一端边角上;案台上几支箭矢杂乱放在了案台另一端上。

    陈静一时极其好奇,旋即摸了一摸左、右手脉搏,确实还能感觉到温润的跳动;一边又瞅了一回左肩以及胸口的伤痕,却什么也没发现,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白纱白袍飘逸如新,好似在杨柳山庄外的那一场打斗全然没有经历过,一时又宛若置身世外。

    陈静狠狠抓了一回手臂,只感觉到一个字:疼!原来眼前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正当陈静立起身来之际,从小屋子外帘布里分出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子,这一个女子正是潘玉儿。

    “船家,怎么会是你?如今这是在那儿?这都怎么一回事?……”

    潘玉儿一身极其朴素的服饰与乡野村姑、村妇确实无异,见陈静醒来,一边极速放下手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陶碗在案台上,一边又扶住陈静上下打量了一番。

    潘玉儿一时眉头轻舒,频频点头,一边笑容满面道:“纯依香儿女侠,我还得万分感谢你呀。当初孟婆江北岸一别,还真寻着了那一个地方,还真遇见了一个高人。”

    “如今,我潘玉儿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哟,可比女侠你的‘草上飞、水上飘’厉害多了,哈哈!”

    “……”

    陈静闻言极其无语,径直又心安了许多,看来这一处地方不似花木兰“草庐”那般飘忽游离之地,旋即又追问道:“船家,小女子不是记得被无数狼皮帽追杀落马,后面发生了一些什么,全然都不记得了!”

    潘玉儿又打量了一回陈静,径直又自言自语道:“真好,真好,真好呀!纯依香儿女侠伤愈如初!”

    潘玉儿又上下打量了一回,之后一时如梦初醒道:“实不相瞒,你已经在这里昏睡三天三夜多了。当日失蹄落马,幸好我路经此地,用习得的功夫救下了你。”

    “如此说来,你我之间还算天定缘分一场。当初要不是你也相信我说过的话,我又怎么会去寻高人习功夫呢?有因有缘世间集啊!”

    “哦,对了。案台上是专门为你熬的莲子小米羹,你也知道咱们船家靠水吃水,也没有上好的美味佳肴款待,招呼不周,实在有愧!”

    “趁莲子小米羹还温热着,多少先吃一点吧。已经三天三夜了,民以食为天,又怎么能忘食呢?”

    “……”

    潘玉儿侃侃一言倒也正中陈静下怀,方才躺着还真是没一点儿感觉,如今立起身来,饥饿的喉咙里好似伸出了无数双大手,又好似有一双大手掌在拉扯挤压着肠道。

    陈静一时不得不极速“咕噜、咕噜”的吞咽了几口唾沫星子,径直也不客气的往案台边步了过去。

    陈静旋即盘膝而坐,一边捉起陶碗,一边又瞅了一眼陶碗中饱满的小米颗粒,还有一颗又一颗新鲜的莲子,又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呼呼,呼呼,……真香,真好吃,这可比山珍海味美味多了!”

    陈静自言自语之际,一边尽情的吸食莲子小米羹,一边又尽情的沉醉于其中的美妙之味。

    潘玉儿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啊!——嗝!——船家,莲子小米羹还真是美味,一碗就饱!”

    潘玉儿见陈静一副可爱至极的模样,旋即又“噗嗤”一笑,径直又缓缓开口说道:“童心未泯,童言无忌啊!哈哈,哈哈,哈哈!”

    陈静一时觉得全身奇经八脉里又充满了力量,径直又抱拳与潘玉儿急切追问道:“船家,如今这又是何处?莫非咱们还藏身在魏地?”

    潘玉儿一阵得意之笑,径直摆了一摆手,底气十足的说道:“怎么可能是魏地?怎么可能还是魏地?如今,已在孟婆江中了!咱们船家生计得靠水吃水,自当要去给吃给穿的地方,才不至于‘吃土’!”

    陈静大吃一惊,自古都道:神奇之人自有神奇之遇,神奇之人自有神奇之物,接着也便释然了。

    潘玉儿见陈静那一副神情,径直又悠悠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要是不信,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陈静自然是一口应承。

    潘玉儿在前拉开了帘布,迎陈静出了这一方屋子,陈静这才发现是一条别致的小楼船,比扁舟大了许多,又比画坊游船小了几许。

    小楼船外是天光渐明的水上白雾,虽然一时还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看极其宽阔的江流一去不复返的奔流,除孟婆江之外别无它处。

    “船家,如此看不着边际的孟婆江水,小女子越女剑剑下功夫可没办法再过江了,确实无能为力!”

    陈静无意一言,潘玉儿倒是觉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径直一脸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不能用剑过江,我潘玉儿可有法子哟!”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又急切追问道:“不知船家除了这一艘小楼船之外,还真有其它法子过江?”

    潘玉儿缓缓点头,又若有所思道:“纯依香儿女侠,那日没多久的功夫也便真的寻着了高人。你可不知道,那高人像极了已故的船家师傅,我潘玉儿也只有再叫她一声师傅咯。这不,师傅又说与我有缘,便传了我一技:三寸金莲功。”

    “这一套功夫可不比一般功夫。你我都这么熟了,我潘玉儿也不隐瞒,这一套神功尽得佛门之法。”

    “……”

    陈静大吃一惊,都道:乱世道士下山救世、佛门入世而避世。

    如今日看来,佛门弟子才是在乱世化身为凡人救世、在盛世享受万民供奉的香火,有舍才有得。

    陈静虽然也知道:幽嫣谷墨家与道、佛二家都好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潘玉儿这一个船家自称与佛门有关,倒也想一见真假。

    如今,在这一方烟波浩渺的孟婆江面上,除了这一艘小楼船中的潘玉儿与陈静之外,即使露一手功夫,也便只有天知、地知了。

    潘玉儿微微一笑,径直三步上前亭亭玉立在小楼船船头,低头极速来回摆手之间,兰花指左右、上下又一捻,紧接着一通念念有词,之后双掌托天而起,轻声说道:“三寸金莲功。第一重,步步生莲花。”

    突然,在孟婆江波上骤起了一绺又一绺奔涌的江波,孟婆江波漩涡过处,又从孟婆江水中伸出了一朵又一朵方圆一丈的白莲花。

    每一朵白莲花花瓣似汉白玉木板,一朵接一朵白莲花从小楼船前方似一通浮桥横于江上。

    在每一朵白莲花下的孟婆江水一时平静如镜,完全看不见水流,也看不见波涛汹涌如履平地。

    潘玉儿凌空身影轻轻一跃,踩上了一朵白莲花,径直在白莲花莲蓬上一蹬又一跳,接着下一朵白莲花,之后再下一朵白莲花,……

    陈静一时目瞪口呆,潘玉儿的三寸金莲功堪称神技,越女剑“水上飘、草上飞”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陈静一时兴起,径直凌空一闪飘逸的身影从小楼船一跃而下,如风一闪白影踩过了数朵白莲花,如今步步生莲花,名副其实!

    陈静扭头之间发现江面上的这一朵又一朵白莲花与白纱白袍的身影相得益彰,好似寻着了家。

    “哈哈,哈哈!——”

    潘玉儿与陈静再一次一闪身影回到小楼船上,接着相识一笑。

    陈静拱手又道:“船家,有此神技,万丈波涛如平地,孟婆江都是你囊中之物了!高,高,高啊!”

    潘玉儿一时镇定,摆手又一阵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说笑了,师傅还特别有交代,说让我在孟婆江上等有缘人,等有缘人一去,我潘玉儿的命运将从此改变!”

    陈静眉开眼笑又道:“莫非船家要一统孟婆江,让孟婆江上的船家都听你一人号令,以后不再听孟婆江南、江北官府的号令不成?”

    潘玉儿泪中一闪有光,径直又悠悠说道:“都道:红颜祸水,只怕会遗臭万年!倘若天意如此,我潘玉儿又能奈天何?”

第349章 陈静道别潘玉儿

    陈静闻言先是一脸惊讶,旋即再一次打量了一回潘玉儿,径直好奇的追问道:“船家,言下之意,似你还能祸害天下?你还真逗!”

    潘玉儿眉头一皱,却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一回陈静,旋即兰花指一收一放比划之间,孟婆江面上的白莲花一朵又一朵如烟如雾缥缈,紧接着化为一绺又一绺轻烟消散,孟婆江波在这一艘小楼船前又恢复如初: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白莲花确实没有了,在孟婆江面上一望无际分不清东西南北,小楼船在江面上随波逐流,宛若落入江流中的一叶浮萍、一根稻草。

    潘玉儿兰花指如风一扬,接着轻轻的理了一回粗布衣,径直又一阵轻笑道:“江湖都道:人靠妆,马靠鞍。我潘玉儿要是打扮打扮,换一身锦绣华衫,必定也是倾国倾城之貌,又如何不能祸害天下?”

    “师傅也都说了,三寸金莲功威力要越大,得寻清寒之处,似咱们这一些船家确实也够清寒了吧!”

    “不过,前一些年的日子里,老是听过船客人说: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想必说来帝王之家更为清寒,待遇见了有缘人之后,我潘玉儿必定会去当世的帝王家!”

    “……”

    陈静只当是潘玉儿在说笑话,自古无情莫过于帝王家,曾经的幽嫣谷墨家弟子孟婆江南刘氏三兄妹就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陈静一直从骨子里都觉得:帝王家不是清寒,而是万般心寒。

    陈静一时又来了兴致,旋即拱手又道:“船家,倘若真是如此。它年真的祸害了天下,小女子会来取你首级的!幽嫣谷墨家弟子秉承‘天志’,又岂能容人胡作非为?”

    潘玉儿仰头一阵轻笑,又瞅了一回陈静,径直摆手笑道:“我说纯依香儿女侠,幽嫣谷墨家已经都亡了,还说什么‘天志’?再说,越女剑下的功夫胜得了三寸金莲功吗?”

    “既然纯依香儿女侠还有为国为民之心,看来还得苦练越女剑法。不然,将来某一天我潘玉儿真的祸乱了天下,你又如何胜我?”

    “既然师傅说三寸金莲功要吸收天地之间的清寒之气。将来,我潘玉儿入了帝王家,一定要让高高在上的帝王家接住地气,就在帝王家摆一摆路边小摊,让帝王家的王侯公子都当一回小商贩、杀鸡屠狗之辈。哈哈,如此清寒至极啊!”

    “……”

    陈静闻言掩面一阵轻笑,却又悠悠说道:“船家,真如你这般,用读书人的话说来,必定有辱斯文,你这红颜祸水怕是跑不掉了!”

    潘玉儿倒也并未与陈静脸红脖子粗,径直又兰花指一扬,先瞅了一眼孟婆江水,接着仰头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呀,只怕到时候都与你无关咯。要是越女剑法不如我潘玉儿三寸金莲功,你会没命的!”

    陈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况且潘玉儿所言又非眼前的事实,将来之事又未发生,谁又能保证将来之事如潘玉儿所言,毕竟,潘玉儿又不是“谢氏神算子”之流。

    如此,权且就当是潘玉儿在孟婆江面上一通解闷的话头罢了。

    不过,陈静觉得潘玉儿言之有理,越女剑法确实也该静心的再苦练一回,不然倘若遇见似郎情妾意剑之流,又当如何一招制敌?

    陈静瞅见一望无际的孟婆江水东流,又想到潘玉儿有救命、活命之恩,又如何能坠入心魔呢?

    陈静长舒了一口气息,径直扭头问道:“船家,如今雾大水急,看得人心神恍惚,何时能靠岸?”

    潘玉儿旋即抬头看了一看江水浑然一体的天色,径直又在小楼船头一旋,之后轻飘飘的说道:“纯依香儿女侠,不急!千万不要急啊!再过一时半会的功夫,江面上水雾散开之后,小楼船也就能靠岸了!不知靠岸后,你又有何打算?”

    潘玉儿嫣切一言,正中陈静刺痛的内心,虽然离开了孟婆江北伤痛之地,如今去孟婆江南又当何处安放肉身?又当何处寄放灵魂?

    江南王家老王镖局?自是没法再去了!孟婆郡中幽嫣谷?可又是荒草丛中一方碑、一座坟,幽嫣谷外还有静缘宫的缘真子刘一虎!客缘斋中虽然有半老徐娘,但是如今这般模样,又如何下脸回去?

    幽嫣谷墨家之名,看来算是真的亡了。唯有“天志”长存于心,之后路见不平,必定拔剑相助。

    陈静只得淡淡说道:“如今小女子已然无父无母,全然不知来处,却也只剩归途。但愿今后能寻得一处清幽之地苦练越女剑法,倘若将来船家真的会祸害天下,今日你渡我过江、来日我渡你向善。嘿嘿。”

    潘玉儿眉头深锁,旋即兰花指一捻之间,径直又轻声说道:“纯依香儿女侠,实不相瞒,在孟婆江南之地还有一个上好的去处。”

    陈静眼中一闪有光,径直又急切追问道:“船家,那是何处?与小女子说来听一听?兴许还不错!”

    潘玉儿旋即盘膝坐地,一边清幽说道:“孟婆江南之地有一处皇天顶,山川之盛远离喧嚣与繁华,正是静心练剑的上好去处。”

    潘玉儿话音刚落,径直兰花指胸前比划又一直,小楼船如弓箭出弦一般往孟婆江水中疾行划去。

    一时之间,呼呼风声夹杂潺潺水声,水雾凌乱着雾霓,陈静一身白纱白袍如白云飘逸一闪而过。

    渐渐的,渐渐的,孟婆江面上的雾气渐渐四散离开,缓缓又看见了江水中的山川倒映,然后入眼的是一座又一座苍翠青山。

    小楼船极速如箭射去了孟婆江南岸,江上有无数墩桥与沙丘,看样子这里也是一处赶渡之地。

    “纯依香儿女侠,到了。你寻驿道西去半日便能到达皇天顶山下,再半日就能上到皇天顶了。”

    陈静闻言一时欣喜至极,径直一闪白影转身进入小屋子捉紧越女剑,又戴好面纱斗笠之际,小楼船已然靠在了孟婆江南岸边。

    正当陈静左脚着地、右脚离船之际,潘玉儿已然凌空一闪身影着地,旋即兰花指一捻,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径直右手掌一伸,江水中的小楼船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凌空又一闪光影落入右手掌心,却是一只船形的发簪。

    潘玉儿右掌极速一收,凌空一甩了一回发簪,好似甩去了几个水滴,径直身子一斜,极速插入丸子头中,却又像极了一个道姑。

    潘玉儿见陈静一时目瞪口呆的眼神,径直又轻声说道:“纯依香儿女侠,嘘,嘘嘘,这就是三寸金莲功,第二重,莲动下渔舟。”

    陈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如此神奇之人,又如此神奇的寻常之物,要是读书人见了一定会说:怪力乱神。还好,在江岸边除了潘玉儿与陈静之外,别无第三个人。

    陈静心中一怔,看来还得苦练错负轮回剑法,当初梦中的漂亮姐姐亲授的错负轮回剑法,前五式都得心应手,如今该琢磨最后一式,兴许这是惊天惊地惊世惊人之招。

    潘玉儿倒也没有与陈静多留一分思索的余地,径直抱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就此别过了。我潘玉儿还得去一条真正的小木船,在江边静候有缘人。后会但愿无期!”

    陈静一时回过神来,径直把剑轻笑道:“船家所言甚是。但愿后会兮遥遥无期,嘿嘿。”

    潘玉儿顺着孟婆江岸走了,陈静沿着碎石块大道往皇天顶行去。

    陈静觉得方才莲子小米羹味道正浓,全身一股力量只用了小半日的功夫便立在皇天顶山下。

    山,巍巍不动,果然是一座好山,一条蜿蜒的小道消失在深林中的尽头之际,太阳依然西沉,已然立在了皇天顶的山巅上。

    登山看小楼,就连一望无际的孟婆江水也如一条小水沟。

    陈静又沿着皇天顶山中另一条小道侧道直下之际,突然在后山腰间发现了一座古朴的小木屋子。

    在小木屋的一边又是汩汩的一涧林泉,林泉两旁和小木屋前后立满了不少高低不一的果树。

    陈静见状一时欣喜,旋即一个急步之间往小木屋奔了下去。

    可那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双腿一时不听使唤一个颤抖,之后白纱白袍极速往前一倒,急促一声“哎呀”惊乍山林,骤起一片惊飞群鸟,一通翻滚如落石,越滚越快,……

    嘭、嘭嘭、嘭嘭嘭,……

    咚、咚咚、咚咚咚,……

    陈静在止不住的翻滚之间一时明白了,这就是:乐极生悲。

    可当陈静再一次悟明白这一个道理之后,脑子里已然一片空白,眼前又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陈静再一次睁开眼睛之际,全身好似五花大绑,看样子伤得不轻,一时之间又昏昏沉沉的动弹不得。身前背对着一个男人,看样子刚刚受了戒,虽然没着袈裟,但确实也是一个遁入空门的人。

    陈静极其吃力道:“你是谁?”

第350章 终了化仙入蝶魂

    在这一个男人头顶上,从窗户缝隙中射进来的太阳光芒里还冒着一绺又一绺升腾飘逸的热气,缓缓回头之后让陈静大吃一惊。

    “萧顺之,怎么是你?”

    陈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皇天顶再一次遇见萧顺之。

    萧顺之双手合十,径直又云淡风轻说道:“施主,你已经昏迷了几天几夜。要不是贫僧恰巧路过皇天顶采草药,施主命必绝矣!”

    陈静挣扎着起身,径直又举目张望,发现已然置身在皇天顶半山腰的那一间小木屋子里。

    “萧顺之,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顺之再一次退后了三步,径直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在施主昏迷的几日里,贫僧才知你并非常人。金刚如此济世救人,贫僧又如何无动于衷?”

    陈静一时突然觉得莫名其妙,极其恼怒的大骂道:“萧顺之,你是个混蛋,你是一个大混蛋!”

    萧顺之闻言不悲不喜、不急不躁,径直字字珠玑道:“施主,如今都是佛门中人了,贫僧如今的法号是:顺顺。贫僧从今往后做一个苦行僧,渡尽世间一切苦难!”

    “金刚临世,顺顺告退!”

    “……”

    萧顺之尽然就这样一个人弃伤重初醒的陈静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静旋即挣扎着步子,如潮涌一般往门房外追了出去,却发现有一绺清晨的阳光入身,是那么暖,是那么温温的暖。

    陈静不得不在心里嘀咕:一定要找到萧顺之,一定要问清楚究竟在失去知觉中都看见了什么。

    陈静紧接着四目张望,在这一间小木屋的一旁还立着一只信鸽。

    陈静一阵极其吃力的口哨,右手极速一伸,捉过信鸽这才知道:冯太后在杨柳山庄前安葬了杨欣与陈小英,拓拔宏已然监国后摄政,在孟婆郡江北建起了江北大营。

    陈静长叹了一口气息,即使魏国没有了冯太后,也阻挡不住魏国拓拔宏一统孟婆江南北的决心。

    陈静歇息了片刻,缓缓扯下了头上包得严实的布条,接着又起身对着小木屋旁边的一处水缸一照,顿时心生了许多愧疚之意。

    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又将风云再起,又如何不苦练越女剑呢?

    陈静一时决绝,径直吃力的收拾了一回小木屋,从第二天开始,在日出日落之间反复琢磨错负轮回剑,第六式,化仙入蝶魂。

    就这样春去秋来,寒暑易节了一年又一年,整整十年都就这样过去了,依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十年的功夫里没有一个人来皇天顶打扰,却从孟婆江南、江北往来了更多的信鸽,虽然人在深山老林,但世间之事却了如指掌。

    即使孟婆江北大营一直虎视眈眈孟婆郡,但是在这十年之间并没有一兵一卒越过孟婆郡地界。

    一家人客栈还是没有回到独孤信和慕容川东手中,独孤老太婆一直还过着更为凄苦落泪的日子。

    耶律达斡尔胡东领着慕容兰西把耶律一部旧地的人参买卖做得极好,越来越像一个崛起的部族。

    贺兰云青顺利嫁给了第五刀,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势头越来越比不过书香气息的红红与紫紫。

    至于孟婆江南之地,东方胜与西门霸做了马太守的左肩右膀;公良全忠与墨夷秋也做了王俭的左肩右膀;夏侯子兰为老王镖局王僧虔走南闯北也挣下了不少声名。

    只是,幽嫣谷墨家谷主之名再也没有人提及,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名也没有一个人再提及。白莲社弟子一时也跟着销声匿迹。

    又过了许多年之后,静缘宫前前后后一共收了八大弟子,沈约自然做了大弟子,其余七大弟子诸如范云、谢眺、任昉、萧衍、萧琛、陆倕、王融之流一个也不认识。

    陈静只知道:萧衍是萧顺之的次子;王融又是王俭的侄子、养子,王俭又成为了王融的二叔。

    有一年,陈静下山去幽嫣谷中为陈旭嫦上坟之际,又遇见了魏国南下刺探军情的斥候,自然错负轮回剑法一剑杀了一个精光。错负轮回剑第六式,还是未得其精髓。

    只是,没过多久之后就听说倒海寺如海禅师刘一腾圆寂了;缘真子刘一虎在东皇殿中糟人暗算,萧衍顺势成为了静缘宫的掌门人。

    还听说从孟婆郡东皇殿中来了一个神奇的小子,还被朱国误当成刺杀缘真子的凶手下了大狱。

    萧衍得了那一个神奇的小子,静缘宫上下的人都称他为陈庆之。

    陈庆之自遇萧衍之后,在静缘宫里大展身手,后来把静缘宫弟子练成一支白衣白袍的白袍军,还在孟婆郡西山春陌办了西山书院。

    陈静在追杀魏国斥候之际,误入朱国县衙后院柴房失手受伤,径直被朱国好心救起,其女朱明月与丫鬟朱小月非要拜师学艺。

    陈静一时觉得也无妨,如今幽嫣谷墨家已亡,以纯依香儿女侠之名收徒授艺自然也不在话下。

    况且,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依然暗流涌动,倘若多一个行侠仗义之辈,正义也就多一分力量!

    朱明月与朱小月倒是难得习武全才,没多久的功夫倒也学会了错负轮回剑法的基本剑招。

    拓拔宏十年准备终于从平城迁都洛阳,并且改拓拔一姓为元。也并未违背当初寒坡岭中的誓言。

    紧接着,魏国几次大军压境孟婆郡,都没有一方占到一分便宜。

    朱国送朱明月与朱小月女扮男装去西山书院避难,朱明月更名为祝英台、朱小月更名为祝英雄。

    又恰巧孟婆郡马太守之子马文才,与梁家老母在门前菩提树下拣得的一个弃婴养大成人之后取名梁山伯,一同在西山书院避难。

    马文才以及梁山伯、祝英台、祝英雄都被西山书院学而优则仕选入了白袍军中做了一方参将。

    没过多久,魏国再一次多路大军入齐,七夜道宗郦道元再一次破关而出,孟婆江南上清派传人陶弘景、太虚道观弟子祖冲之纷纷道法上阵力保孟婆江南不败。

    七夜道宗郦道元不敌上清派传人陶弘景与太清道观弟子祖冲之,慕容川东趁虚而入与郦道元同归于尽报得白鸟城杀父亡国之仇。

    “黄金八部”诸多久经沙场的将军在此战中损失惨重,拓拔宏御驾亲征惨败而归几乎气绝身亡。

    宇文一族终究还是“祸害”了魏国,独孤信在魏国终于得见天日,后来追随了宇文一族的宇文泰。

    梁山伯与祝英台力战保孟婆郡不失,祝英台点名女扮男装之身与梁山伯魂化成蝶双双而亡。

    孟婆江南朝堂一直暗流涌动,潘玉儿确实也祸害了萧氏帝王之家,萧衍又不得不以白袍军为主和萧氏族长刘一跃力挽狂澜。

    刘一跃在油尽灯枯之际,萧氏宗族交回萧衍手里,还让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一同嫁给了萧衍。

    萧衍最终夺得孟婆江南天下,并且怀念孟婆郡一战中梁山伯与祝英台魂化成蝶,更国号为:梁。

    马太守在孟婆郡一战中殉国,萧衍赐婚马文才与朱小月、并让两人拜朱国为义父,又擢升朱国为刺史、升李训为县令。

    萧衍又改孟婆郡名为孟婆州,客缘斋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半老徐娘之后也去向不明。

    陈静这一些年来在皇天顶中实在坐不住了,错负轮回剑第六式好似略有小成,该下山去找潘玉儿渡她向善,或许还能找着萧顺之。

    毕竟,皇天顶来往的信鸽中又说萧衍要逼同父异母弟为绝境。

    陈静一身白纱白袍快马又加一鞭,径直紧握越女剑一旋,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之间,已然再一次来到了一望无极的孟婆江边。

    孟婆江上一时没有一条行船,坐下大白马突然一阵撕裂之声,前蹄抬高六尺有余轰然落地,发现在江边盘膝而坐着潘玉儿。

    潘玉儿一身锦绣绫罗,旋即双手合十,极其镇定的哀求道:“纯依香儿女侠,终于等到你来了。我潘玉儿确实祸害了天下,虽然清寒之气已了,三寸金莲功已然登峰造极,但是心里万分难受。还是数十年前靠水吃水的日子更为踏实!”

    “纯依香儿女侠,但求你越女剑快剑一斩!佛门中人都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来吧!”

    “……”

    陈静无言,看潘玉儿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不似说笑话,径直越女剑抱拳又道:“它年你渡我过江,今日我渡你向善。一念是善,赎罪前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潘玉儿缓缓闭上了眼睛,径直双手合十,嘀咕念叨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陈静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瞅了一去不复返的孟婆江水,径直越女剑出鞘一道寒光而下,厉声大呼道:“错负轮回剑,第六式,化仙入蝶魂!——”

    正当越女剑一道寒光落下潘玉儿头顶三尺,潘玉儿金光一闪化为一只金黄色的蝴蝶。

第351章 陈静重回金谷园

    无声无息,人无踪影无迹。

    这一只金黄色的蝴蝶飞出了一丈远之后,径直一闪白莲花瓣纷纷扬扬落地,潘玉儿就这样殁了。

    陈静心中突然一怔,看来错负轮回剑的第六式剑招,确实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大白马又一阵策马奔腾,径直寻了一条船再一次渡过烟波浩渺的孟婆江。

    建康城又近在眼前,如今建康城中的一切也都物是人非,老王镖局少主王僧虔已故,后任少主从未有过交集,故而不相来往。

    陈静一个人牵马重游秦淮河之地,奔走相告的路人道:“陛下要弑母杀弟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是呀,身为人母,对于太后说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啦,又如何能容忍兄弟自相残杀?难!”

    “可是,这萧宏也真是的,陛下让他如此风流快活还不知足。却要私下打造四十二副玄武战甲!”

    “这,这,这,……哎!打造这么多的玄武战甲,无论是否真有忤逆夺位之心,这就是忤逆夺位之实,建康城只怕又有大事发生!”

    “……”

    陈静一时明了,如此一来宫中定有一场血光之灾。这么多年来,萧顺之都没有出现一次,眼下之境,就不怕萧顺之不出现。

    陈静寻思着,入夜之后一定得潜入宫中打探一回虚实,旋即就在秦淮河边寻了一处客栈,客栈名字倒也极其别致:流莺阁。

    流莺阁掌柜见陈静一身白纱白袍飘逸如白莲花,径直大吃一惊,旋即双手合十道:“善哉,女菩萨,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呀!”

    陈静见怪不怪,径直也打趣的问道:“掌柜的,在下若真的是女菩萨,客栈是否别有一番关照呀?”

    流莺阁掌柜眉头一皱,又轻轻的摇了一摇头,只顾忙活着案台上的算盘珠子,径直不在理会陈静。

    陈静一时也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径直在客栈吃喝歇息满足,只等天光渐暗、夜色降临。

    陈静一个人极其安静的反思这一些年来的得与失,径直又一声长叹,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待见到了萧顺之一定要问个明白。

    想着想着,可是越来越百思不得其解,越来越想天快黑下来。

    就在流莺阁的几个时辰里,陈静好似又过了十年,甚至更久。

    天色渐暗,陈静面纱斗笠旋即一正,接着奔出了流莺阁,在建康城中大街小巷疾行之际,从潇湘馆一旁凌空一道白影而上,似流星一般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台上奔走。

    白影一旋,凌空一落。

    陈静伏在一处宫殿的飞梁上,飞梁下的一间屋子里看来刚经历了一场血腥至极的打斗,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尸身,一树又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越见嗜血又咸湿。

    手握一柄滴血腰刀且龙冠龙袍的正是孟婆江南一国之主萧衍;萧衍左边是神机营军主王珍国,王珍国子袭其父王广之之位;萧衍右边正是白衣白袍的陈庆之。

    地上一个血迹斑斑而又沉醉于五石散兑酒的汉子正是萧宏,太后张尚柔凤冠霞帔正护着萧宏。

    萧衍身后还有更多刀枪剑戟的白袍军军士,张尚柔一边是手无寸铁的众多太监与宫女。

    萧衍目中有恨,径直急切对张闪柔说:“母后,萧宏其罪当诛,自古以来: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张尚柔目中一闪有泪光,径直指着萧衍大怒道:“生而为人之母,又岂能看见白发人送黑发人?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萧衍旋即腰刀一正,再一次步上前来三步,接着厉声又道:“母后,萧宏不死,朕以何服天下?母后可知,如此又不知有多少二臣祸心?又不知有多少乱臣贼子?”

    张尚柔双臂一张似老鹰护雏,正当目光委屈而又绝望之际,一闪身影凌空落地,径直佛号一呼:“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来人衣衫褴褛,正是苦行僧萧顺之。萧顺之一副清苦之气,宛若一个乞丐似的遭老头子,径直双手合十道:“陛下,你已放走了高僧达摩入孟婆江北之地,如今,贫僧受达摩点拨而来,勿要再添杀戮!”

    萧顺之一手拉起了张尚柔,一边又道:“众生皆苦,太后,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罪过,罪过!”

    萧顺之半蹲着身子,一边轻抚着萧宏一脸血迹,一边又道:“萧施主,贫僧如今唯有一言相告:心中长存善念,自能逢凶化吉。”

    萧宏一脸惊慌中好似寻着了一根救命稻草,径直急切追问道:“父皇,父皇,救命,你要救命!”

    萧顺之挣脱了萧宏的身子,径直一边摇头又道:“萧施主,这里没有父皇,只有一个邋遢的和尚。”

    萧顺之径直又缓缓靠近了萧衍三步,径直仔细而又深情的打量了一回萧衍,旋即双手合十又道:“陛下,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萧衍闻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一边是孟婆江南社稷天下,一边又是父母的生养之恩。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萧顺之好似看透了萧衍的心思,径直又微微一笑,道:“我佛慈悲:一念是善,赎罪前尘。贫僧今日前来,只为解陛下今日之难。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就以贫僧一命换萧施主一命!”

    萧顺之微微一笑,径直破烂的衣裳一拂,径直又盘膝坐地,双手合十,悠悠念叨道:“佛乃觉醒之众生,众生乃未醒之佛!”

    正当萧顺之缓缓闭上眼睛之际,陈静一闪白影凌空而下,径直急切追问道:“萧顺之,终于等到你现身了。当年在皇天顶救了在下一命,你究竟都看见了什么?”

    余等众人见陈静如临大敌,但也并没有一个人上前。虽然幽嫣谷墨家之名没有人再提及了,但是纯依香儿女侠之名名满天下。

    萧顺之并未睁眼,径直双手合十又道:“施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施主,只有你死了之后,兴许就明白了!”

    陈静一时恼怒,径直越女剑出鞘一道寒光,指住萧顺之的鼻子又大骂道:“萧顺之,你是一个混蛋,你就是一个大混蛋!”

    余等众人又是一惊,萧顺之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云淡风轻的念叨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难道还不明白何为贪嗔痴吗?”

    “贫僧今日渡人又渡己。施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即是死,死……”

    “……”

    萧顺之再未言道一字半句,双手合十又一动不动,耷拉着脑袋一时没有了出入的鼻息,嘴角一树海棠花枝而下,已然经脉尽断而亡。

    陈静灵光一闪生无可恋涌上了心头,脑海里如猛烈的孟婆江波翻滚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径直越女剑回手一旋,厉声大呼道:“错负轮回剑,第六式,化仙入蝶魂。”

    越女剑“哐当”一声落地,陈静白纱白袍飘悠如一朵白莲花,凌空一道金黄色的光影化为一只金黄色的蝴蝶,在这一间屋子中上下、前后、左右纷飞了好一阵子。之后,又一绺又一绺白莲花瓣落地,这一只金黄色的蝴蝶又没了踪迹。

    余等众人一时目瞪口呆,径直丢下手中各自兵器,所有人双手合十,念叨道:“阿弥陀佛!……”

    良久之后,萧衍才缓缓回过神来,径直又轻声说道:“天地苍苍,皓气长存。既然佛门中人普渡众生,朕又大意放走了高僧达摩,从今往后孟婆江南尊佛为尚。”

    萧衍缓缓拾起了越女剑,径直又仔细琢磨了一回,厉声又道:“此剑供于太庙,上可斩昏君、下可斩乱臣,朕准先斩不奏!”

    萧衍自然也不杀萧宏了,径直领着军士离开了这一间屋子,从此决定:一心向善、皈依佛门。

    陈静依旧只感觉身轻如燕,又好似虚无而又缥缈,如今听不见、看不见萧衍的一番侃侃之言。

    陈静感觉如白云飘逸,一闪身影居然又飘进了金谷园中。

    此时此刻,金谷园中一番亭台楼阁胜过了建康城与洛阳城。

    突然,在一方亭台上看见了梦中的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微微一笑,从最高的一处阁楼下凌空一跃而下,没有了身影,没有了踪迹。

    在漂亮姐姐身后,一个背剑的道士一脸狡黠,一定就是这一个道士逼死了梦中的漂亮姐姐。

    陈静挣扎着声音疾呼道:“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空气中如嘶哑一般回荡了漂亮姐姐的声音道:“一切都晚了!”

    陈静再一次翻滚着挣扎,一时锥心之痛,缓缓流下了一滴又一滴眼泪,身子突然极速一旋,然后“咚咚”落地又是一身白纱白袍,手捉越女剑,头戴面纱斗笠。

    陈静猛然抬望眼之间,突然又发现金谷园已然破败不堪,今夕是何夕?今夕又是何年?

第352章 金谷园中刘一谷

    陈静突然觉得,眼下的金谷园已经不是初见时的金谷园,也不是年幼时遇见的那一个金谷园。

    自古都道:神奇之人自有神奇之遇。况且脑海中的记忆依然回响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古有庄周梦蝶,如今错负轮回剑确实还能化蝶而飞,去到常人从未去过的地方,实属罕见。

    陈静再一次瞅了一眼金谷园中破败的阁楼与亭台,还是那么真,还是那么实,微微一笑之际,狠狠的掐了一把手臂,又寻了一处低洼的水塘一照,貌美如花又青春年华,正值当年十八岁的模样。

    陈静忍不住笑不出了声,径直又越女剑一斜,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抬望眼之间,突然发现在不远处不知道从何时起有一双眼睛盯着。

    错负轮回剑法如今已能使得心应手,陈静一时倒也有恃无恐,径直隔空追问道:“你是何人?”

    不远处那一个青衣的汉子倒也没有犹豫,隔空抱拳又道:“在下无意之间看见姑娘宛若天仙,又好似是天仙临世,故而多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伤了姑娘?”

    陈静一个人到此人生地不熟,如今遇见了第一个陌生人,得套一套话,故而还得先问一个明白。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径直缓缓起身一道白影飘逸而上,立于一块破损的假山石前抬眼张望。

    青衣的汉子青春年少,长得倒也气宇轩昂,端坐在一块青色的巨石上,身边斜卧一把四尺长的九环大刀,刀背与圆环之间是一绺铮亮的血槽,刀锋在阳光下异常刺眼。

    陈静一时欣喜,看样子这一个青衣的汉子是一个难得的高手,毕竟使九环大刀者并非等闲之辈。

    如今都是练家子,自然又少了几分隔阂,一时好似轻近了许多,径直打趣的问道:“不知这一位大侠高姓大名?能入大侠之眼,能做大侠眼中之仙,在下羞愧难当!”

    青衣的汉子一脸豪气,径直抱拳又道:“姑娘,实不相瞒。在下本为孟婆江南之人,书名:刘裕,号名:刘一谷。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陈静一时明了,书名与号名也都是大户人家或者书香门第人家常使唤他人名字的一个别称。

    陈静连亲生父母也都没见过,养母陈小英已亡,又那里来什么书名与号名,径直也毕恭毕敬抱拳回道:“刘一谷,嗯,真是一个上好的名字!在下姓陈,单名一个静字。”

    刘一谷倒也实诚,径直又再瞅了一眼白纱白袍、面纱斗笠、长剑,旋即脱口而出道:“姑娘,这一个静字,确实也不错啊!静者,青春年华之际,使长剑争锋也!”

    陈静倒也是第一次见人这般拆分这一个字眼,虽与江湖中骗人钱财的神棍有几分相似,但如今听来却是万般中听,又甜如蜂蜜。

    陈静赞许道:“有才,大侠真有才。文武双全,文武兼备啊!”

    刘一谷闻言倒没有否认,也没有附和陈静,径直又多看了一眼陈静手中的越女剑,接着又道:“姑娘你这一把剑,倒让在下想起了一群人,不知姑娘与之有何渊源?”

    陈静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手中的越女剑,自然欣喜,径直急切追问道:“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正所谓:兼听则明。”

    刘一谷仰头看了一回日头渐升的天色,径直又若有所思道:“在孟婆江南晋国,幽嫣谷墨家弟子皆是一身玄色行头,手中长剑与你相似至极啊!与幽嫣谷墨家有何渊源?”

    陈静再一次欣喜若狂,在孟婆江南还有幽嫣谷墨家之名,可是曾经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幽嫣谷墨家确实已经亡了。

    陈静也不好自揭其短,况且有孟婆江南的祖传美德:看破不说破。恰如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陈静故作平静的问道:“幽嫣谷墨家谷主如今又是谁?”

    刘一谷缓缓立起身来,径直又看了一回天色,缓缓说道:“听闻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新亡,已由七弟子陈旭嫦接任第九十九代谷主之位。都是你们陈家人呢!”

    “姑娘,如今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五斗米道狂妄至极。见人就要收五斗米,不然要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五体投地装鼠叫:吱吱。”

    “还好,有幽嫣谷墨家弟子与之力敌,这一些年来,各有胜负。五斗米道,但愿早日消亡啊!”

    “……”

    陈静闻言一时极其无语,顿时明白了当初在幽嫣谷中,陈旭嫦那一种惊恐并且欲言又休。

    陈静一时明了:年少的陈旭嫦必定认识现在的自己,而年老的陈旭嫦认识的是年幼的自己。

    对于年长的陈旭嫦来说,确实也有一些匪夷所思,但是倘若天意如此,那又能奈天何?

    陈静在心里嘀咕道:要是见到了陈旭嫦,而又不与之交往,那么陈旭嫦年长之后不就不认识自己了吗?兴许,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还真就会是陈小英的。

    陈静一时思索已定,又极其好奇的打量了一回刘一谷,径直又不解的追问道:“那大侠为何又不助幽嫣谷墨家弟子一臂之力,只身一人在孟婆江北之地,这又是为何?”

    刘一谷突然仰天长叹,指住这一方金谷园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啊。当初世外高人绿珠在此受难,皆是五斗米道孙秀一人所为。”

    “如今,在孟婆江北秦国之地,这一口九环大刀见一个五斗米道士杀一个,见一对就杀一双。”

    ”奈何,孟婆江北之地苦寒,那能比孟婆江南之地鱼米之乡。如今五斗米道都成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五斗米道要收米五斗,孟婆江北之地与孟婆江南之地相比,就似溪流与大河之别,五斗米道眼毒!”

    “姑娘要是有心去孟婆江南助幽嫣谷墨家弟子一臂之力,在下的大白马便送与姑娘了。也正好配姑娘白纱白袍,孟婆江北之地的五斗米道就由在下一人力拒之!”

    “……”

    刘一谷言毕,旋即捉起九环大刀,径直口哨疾呼之间,一骑高头大白马从远处狂奔而来,看样子这一骑高头白马已然喝足吃足了。

    这一骑高头大白马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中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落地,径直又挨着了刘一谷三尺之处温顺就似一头小羊。

    刘一谷九环大刀铮铮一阵异响,径直又在高头大白马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又轻拍了一回马鞍。

    高头大白马三步一回头缓缓与陈静步了过来,极其不舍的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空灵而又悦耳。

    刘一谷左手反复一扬,径直悠悠说道:“去吧,去吧,去吧!”

    高头大白马闻言旋即又抬高了六尺前蹄,落地之后已然靠近陈静三尺之地,径直又耷拉了脑袋左边一摇、右边一晃。

    陈静自然觉得:金谷园到孟婆江南还有好几日的路程,有了这一骑高头大白马倒也省了不少脚力。

    陈静轻抚了一回马鬃,隔空又道:“如此相助,何以为报?”

    刘一谷九环大刀右肩一扛,青色衣襟一晃,凌空一跃,没了身影与踪迹,空气里只留下了渐传渐弱的一句话:“无需为报!但愿能助你杀光了五斗米道。马鞍下还有少许散碎银子,江湖救急不救穷!”

    刘一谷,一个人走了。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之间,再一次张望了一回金谷园,双手合十,悠悠又道:“梦中的漂亮姐姐,实在对不住你,来晚了!小女子还真是一个十足的呆痴货、笨傻子!要是当初不银针除梦,兴许能再一日练成错负轮回剑,也早一日来救你。事已至此,誓杀孙秀!”

    陈静越女剑寒光一闪,左手一滑而过,滴下了点滴血迹,落地又是一树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枝。

    咚、咚、咚!

    陈静再一次三跪九叩之后,径直白影斜身一跃上马,马缰绳极速一拉,径直一路向南狂奔。

    “驾,驾,……”

    高鬃大马一路狂奔,路过了似白鸟塘的地方,但是周围确实也没有十方碑,也没有白鸟城。

    在一片荒芜的胡杨林中,确实还有一方大水塘,水塘中还有一群又一群闲适的白天鹅。

    陈静一路向南,没多几日的功夫也就再一次到了孟婆江北岸,顺道过了浮桥,便是孟婆江南之地。

    浮桥之外不远处便是郡城,郡城门楼前上书三字:孟婆郡。

    陈静一时欣喜,旋即止蹄,接着又险入了一通沉思。

    当初,半老徐娘有说过:只要孟婆郡还在,半老徐娘就在。

    如今,陈静很想一探究竟。

    陈静策马取道往客缘斋的方向极速奔了过去,虽然一路上的九尺驿道大体也如记忆里那般,一个又一个行人的面孔却是万般生疏。

    大白马转瞬已至,径直立于客缘斋门前,还是熟悉的字迹、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布局,……

    陈静斜身下马吆喝道:“掌柜的,小米豆汤羹,可有?”

第353章 客缘斋又话长短

    客缘斋内一个听着都让人全身骨头发酥的声音念叨道:“好酒好肉五湖四海,来去都是客;喜笑言谈三山五岳,聚散都是缘。”

    从客缘斋内极速又奔出了一个店小二,径直半弓了身子,点头哈腰又道:“客官,里边请。快请,看样子客官是客缘斋中的常客,小米豆汤羹可是客缘斋中一绝!”

    “客官,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先进来坐一会儿喝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小米豆汤羹一会就好!”

    陈静低眉之间,虽然瞅见店家小二面孔极其生疏,但是热情却不减当年,接着大步奔进客缘斋内,径直又寻了一方靠墙的桌子。

    客缘斋内食客不多、也不少,不多不少也就是刚刚好。

    正当阵静缓缓解下面纱斗笠、斜放越女剑于桌角之际,猛然抬头与客缘斋掌柜四目相望。

    客缘斋掌柜初眼看上去貌美如花好似年方十八,又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一对柳叶眉正下方却是迷人的一张樱桃小嘴。

    “半老徐娘,你,……”

    陈静缓缓满上一盏温热的江南佛手铁观音一阵惊呼,没想到曾经的半老徐娘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

    陈静旋即“咕噜、咕噜”的咽下了数口江南佛手铁观音,还是曾经老王镖局中熟悉的那一种味道。

    客缘斋掌柜旋即四目张望之际,径直又掩面极速一阵“嘘”,生怕客缘斋中其他食客听见。

    客缘斋掌柜旋即青色绣花襦裙一摆,坐在陈静一边,轻声道:“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甚好,如此甚好啊!只是,大伙儿已经习惯叫我半老小徐娘。如此,可妙?”

    陈静一时无言,却再一次明白半老小徐娘并非寻常之人,之后支支吾吾又道:“如今,我这是?哎,……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半老小徐娘自然也知道陈静的来处与去处,自古都道:天机不可泄露,径直幽幽又道:“正如先前所言:一念是善,赎罪前尘。倘若做错了事,前尘即是后尘、后尘即是前尘,唯一只剩向善、赎罪!”

    “你都明白了吗?客缘斋掌柜半老徐小徐娘喜迎纯依香儿女侠来客缘斋、来孟婆江南晋国。……”

    半老小徐娘后边故意抬高了尖锐的声音,一副生怕别人听不见的样子,但确实也没人扭头过来。

    毕竟,如今孟婆江南众人还不认得陈静,也不知纯依香儿之名。

    陈静深锁的眉头渐渐轻舒,旋即双手合十,径直又与半老小徐娘悠悠说道:“掌柜的原本就是世外高人,在下佩服万分,多谢点拨。一时真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咯。”

    陈静故意抬高了一回声音,也并没有人扭头,食客口中浓郁的五石散兑酒味道还是那么熟悉。

    半老小徐娘摇了一摇头,径直又悠悠轻笑道:“怕只怕,拨开了云雾看见的是更为乌黑的天空!”

    “嗨,多说无益。以后还得万分小心与小心。五斗米道,天地无法无天之法,确实让人棘手,……”

    “世外高人、天人绿珠都能惨遭毒手,又何况是一般的世间高手。切不可大意,切不可大意啊!”

    “……”

    陈静一时明了,儿时常入梦中的漂亮姐姐就是世外高人、天人绿珠,与当初陈旭嫦所言相合。

    陈静一时无言,径直又轻声追问道:“既然掌柜的如此了如指掌,为何又不助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战?”

    半老小徐娘闻言摇了一摇头,接着缓缓长叹了一口气息,径直又轻声说道:“客缘斋内,一切是我说了算;客缘斋外,一切不是我说了算的。世间之事有因有缘有果,非我辈能强求,一切皆是天意,天意如此,又能奈天何?你说呢?”

    陈静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半老小徐娘,竟然也怕五斗米道,一时觉得不可思议,旋即只得支支吾吾说道:“这,这,这,……”

    半老小徐娘一时好似明白陈静所想,径直又道:“就在上一月里,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不敌五斗米道孙秀伤重而亡,虽然孙秀伤重未亡,但也只能求第九十九代谷主所领的北斗七星剑阵了,……”

    陈静年幼时也曾听人说过,也在幽嫣谷中见陈旭嫦一个人使过,虽然陈旭嫦没使出北斗七星剑阵的威力,但是半老小徐娘也这么看中北斗七星剑阵,那一定威力无比。

    陈静一时极其不解,旋即又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客缘斋中的食客,径直又用蚊音低沉问道:“难道,就连波音功也胜不了?”

    半老小徐娘摇了一摇头,径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呀,万物相生又相克。波音功与五斗米道未有相克之效,我又能奈何?你说如之奈何?”

    陈静旋即一脸尴尬,后背骤起一片冰凉的鸡皮疙瘩,入鼻入肺的气息都是一股拔凉透底的冰凉。

    陈静一时想起萧顺之临终之前的一席话,如今又遇见了一个明白人,一时不得不轻声追问道:“金刚临世,是何意思?莫非那一个萧顺之见着了在下的金刚不坏之身?”

    半老徐娘不得不缓缓点头,轻声又道:“生逢乱世,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既然你也明白了自家的身份,你也当明白佛家真正的‘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之名了吧!”

    陈静一时明了,孟婆江南的祖传美德:看破不说破。那也有一定的道理,正是天机不可泄露。

    只是陈静一时还并未想明白,为何最后见的一个人是萧顺之,如今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刘一谷。

    半老小徐娘好似又看透了陈静的心思,径直幽幽又道:“天道有轮回,这一切无非又是一个天道轮回罢了。有因有缘世间集,众生也无非是天道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陈静一时全然明了,旋即也不再多问一字半句,贪嗔痴可是世人的一种通病,万事随缘才应天意。

    陈静看半老小徐娘这一身与众不同的服饰,径直悠悠轻笑道:“掌柜的,今天你好美,好美的呀!”

    陈静这话刚一出口,客缘斋内的食客一同扭头,见陈静也是一个女流之辈,径直眼神中嫉恶如仇的模样这才缓缓的平歇下来。

    陈静脸色骤起一阵尴尬,径直规规矩矩的盯住桌台沉默不语。

    “客官,你要的小米豆汤羹,已经好了,你请慢用!倘若还需要一些什么,招呼一声就有了。”

    店小二极速放下担子,径直又抹布极速一甩,半弓了身子去不远处的桌台麻利的收拾一番。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小米豆汤羹还是熟悉的味道,陈静一口一勺小米豆汤羹,一边悠悠又道:“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此话不假,此话不假啊!”

    半老小徐娘倒也并未再与陈静说道一字半句,径直又缓缓起身,两手极速叉腰,对阁楼上全力大呼道:“店小四,都一大早了,还未收拾好客房,晚上罚你不许吃饭!”

    从阁楼上极速探出一个脑袋,短打小衣的店小四急切辩解道:“掌柜的,别,别,别呀!一顿不吃饿得慌。顷刻就好,一会儿就好。”

    正当半老小徐娘扭头之际,又一个短打小衣的伙计从客缘斋外提着一把铮亮的斧子进来,满头大汗的样子倒让半老小徐娘眉头轻舒。

    “店小五,干得不错!晚上给你加一只肘子补一补!”

    店小五一时眉飞色舞,径直半弓了身子又道:“掌柜的,你且放宽心。客缘斋一年以后的柴禾,我也得把它劈好,不劈,心里不痛快!”

    “好,好,好,如此甚好!”

    “……”

    陈静一时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放在心里,客缘斋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客缘斋;客缘斋掌柜还是原来的那一个掌柜;客缘斋里的伙计还是原来客缘斋伙计的样子。

    陈静一个人突然觉得,只有陈静一个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不过也罢,既然并非常人,不当计较。

    正当陈静小米豆汤羹吃到一半之际,从客缘斋外闪进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青衣青袍、青色纶巾、青色靴子、青色折扇,……

    半老小徐娘见状一时脸色骤起一阵铁青,好似一只无辜的小鸟看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下山猛兽。

    陈静极其警觉,扭头张望发现这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温文尔雅的样子,倒也让人食欲大增。

    青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张家的公子哥张义,其父张太守张信。

    店小二一见张义,倒也没有似迎接陈静时的那一种热情兴致,径直一副冷脸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半老小徐娘头也不回的一个人上了阁楼,客缘斋中的食客一阵轻蔑的目光就似看见了一个异类。

    张义青色折扇一直,接着指住半老小徐娘的背影道:“半老小徐娘子,你莫急着走呀,……”

    噗嗤,……

    陈静小米豆汤羹喷了一桌角。

第354章 张义愤离客缘斋

    张义见状面有八分愠气,径直青色折扇“啪啪”使劲摇了三回,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笑什么笑?你笑什么笑?在孟婆郡想笑得先问一问本公子答应不答应,本公子要是不答应,准让你学鼠叫:吱吱,……”

    张义有恃无恐的样子倒也并非信口开河,其父张信又是孟婆郡一郡尊长,谁家大户对张家使劲使银子、使劲巴结,那孟婆郡其他大户的排名最后都由张家人说了算。

    这一些年来,孟婆郡除张家之外的杨家、费家、吴家,倒也极其识相又异常知趣,没让张家难堪。

    故此,“张杨费吴”之名在孟婆郡不胫而走。“张杨费吴”之名便是铁打的营盘,“张杨费吴”四家大户的后继族人都似流水的兵丁。

    店小二极速奔了过来,抹布如风过境一扬,极速擦过桌角小米豆汤羹,径直又闪到了一边忙活着。

    陈静只顾继续品味小米豆汤羹的味道,张义一言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一绺浑浊的孟婆江风。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张义一时好似受了奇耻大辱,径直又似一只被激怒的猛兽,恨不能上前一巴掌与陈静砸过去。

    “谁这么顶牛?是谁这么顶牛?在孟婆郡居然敢无视本公子,这是要反了天了,反了,反了,……”

    张义一时怒火冲天,青色衣袖一扬又一拂,接着“扑通”坐于陈静右侧,旋即双颊升起一片绯红的彩霞,径直又似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张义青色折扇一时又风度翩翩的样子,似云不是云、似风不是风那般在虎口一张又一驰,径直又温文尔雅的说道:“姑娘,看你从头到脚一身飘逸的白,白的在下有一些心寒。不知道姑娘夜里可有感觉到空虚、寂寞、冰霜一般的冷?”

    “倘若姑娘在夜里感到空虚、寂寞、冰霜一般冷的时候,在下愿为千层被褥,又或为一堆干柴烈火。”

    “姑娘,第一次相见却有如沐春风之感,不知姑娘芳名为何?也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又可有心上人?”

    “……”

    陈静旋即白了一眼张义,看张义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怎么又会不记得圣人之言:食而不语?

    陈静突然之间就回想起了一句话:世间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

    眼下,张义一身青色皮囊虽然好看,灵魂却不入客缘斋中食客之眼,空为孟婆郡太守张信之子。

    陈静继续品味小米豆汤羹,沉溺于小米豆汤羹的样子就似其他食客沉溺于五石散兑酒的样子,待小米豆汤羹又食一半之际,隐约的感觉到饱了,紧接着一声“嗝”。

    张义一时眼疾手快,旋即满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温文尔雅道:“姑娘,小米豆汤羹虽然味美,但也得一口一口的吃;要是噎着,呛着,在下会心如刀绞的呐!”

    陈静对于张义无事献殷勤,倒也心知肚明,无非又是一个极其寻常的纨绔子弟而已,与之前传说中的孟婆郡张家司空张华、后世员外散骑侍郎张锋还真有天壤之别。

    也罢,无论任何一家族人中难保不会出一两个异类,就好似地里的庄稼、树上挂的桃果,总有一些从骨子里都透着狡黠的坏。

    陈静倒也不与张义针尖对麦芒,与纨绔子弟交锋还得寻其七寸之处,不然就如一罐子落地的飞火流星,让人一发不可收拾。

    陈静毕恭毕敬接过张义手中的江南佛手铁观音,接着满饮了一口,之后长叹道:“多谢公子代劳。方才公子所言,要是郡中已故的司空张华听见了,会不会很冷?”

    张义一时来了兴致,旋即青色折扇“啪啪”又摇了三回,径直又轻声追问道:“姑娘,这么了解张家的过往,莫非中意本公子不成?甚好,甚好,甚好啊!初次见面,本公子也很中意姑娘,中意呐!”

    “姑娘,本公子已经相中你了!不知姑娘可有相中本公子?本公子不才,家父为一郡之长,姑娘不用担心在孟婆郡会受人欺负!”

    “在孟婆郡中只有张家欺负别人的份,要是别人家敢欺负张家人,哼哼,一定要知道‘死’字怎么写!”

    “……”

    陈静眉头一皱,径直右手一扬,指住客缘斋中的一应食客轻笑道:“公子,孟婆郡张家之名,想必在坐的诸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公子可相中他们其中一位?”

    张义旋即骤起一阵尴尬,径直又瞅了一眼客缘斋中的食客,在眼里就似路边一颗又一颗小石子,径直又极其不屑的瞥了一眼食客。

    张义急促着一回叹息,接着又猛烈摇晃了一回青色折扇,径直又盯住桌角上的越女剑又道:“看来,姑娘是有心与本公子作对咯?”

    “姑娘,在孟婆郡与本公子作对的人,下场最后都是很惨的!”

    “……”

    陈静倒也不惊不愕,一脸镇定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轻放下江南佛手铁观音,悠悠又道:“公子,你看在下这一身白,你不觉得后背冰凉吗?是刺骨的那一种冰凉!”

    张义旋即打了一个冷颤,接着又打了一个冷颤,好似抽风了一般的样子,之后缓缓平歇了神情。

    “你,你,你,……”

    张义支支吾吾,见陈静一副模样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径直捉起茶壶,盯紧陈静又“咕噜、咕噜”的喝下了几口江南佛手铁观音。

    张义又瞅了一眼越女剑,之后极速起身,又冲着阁楼上一通大呼道:“半老小徐娘子,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本公子想什么来就什么时候来,你要是惹恼了本公子,一把火烧了客缘斋。”

    “孟婆郡可以没有客缘斋,可是不能没有本公子,你得明白!”

    “……”

    张义旋即又恨恨的盯住陈静再看了一眼,再一次追问道:“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总该自报一回家门吧!莫非要做无名鼠辈?”

    陈静一时来气,果然张义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初次见面就剑拔弩张确实有失礼数,有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陈静极速收拾好心情,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径直抱拳毕恭毕敬又道:“好说,从今天开始,在下就是纯依香儿女侠。张公子你可听好了,在下姓陈,单名一个静字。”

    张义青色折扇一摇,一边又极其不客气说道:“好你一个纯依香儿女侠陈静,本公子记住你了。”

    张义眉头深锁,又轻蔑的环视了一回客缘斋中的食客,青色折扇径直又一阵猛烈的“啪啪啪”,之后大踏步极速离开了客缘斋。

    正当张义离开客缘斋之后,客缘斋内一时又嘈杂了起来。

    “这一个都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不去死呀,真丢孟婆郡的脸!”

    “此言差矣,丢的只怕是他们张家人的脸,丢的是张家列祖列宗的脸啦,这里今天没有张家人吧?”

    “没有,没有,没有,……”

    “哈哈,没有就好,咱杨家人总有一天一定要胜过张家人!”

    “你们杨家人胜过又怎么样?孟婆郡还不是‘张杨费吴’之名!这就好似建康城中‘王谢桓庾’之名,谢家如今胜过了王家,还不是‘王与马共天下’,可没人说‘谢与马共天下’。”

    “得,得,得。你这一帮家伙,给你们费家人掰扯不清楚。”

    “罢了,罢了,罢了。咱们吴家人可不能就这样没落下去了。可不想步建康城中桓家与庾家后尘!”

    “还是咱们客缘斋半老小徐娘说的极好: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建康城中‘王谢桓庾’四家大户,老王镖局少主王导与庾呆子庾亮已亡多年,大将军桓温也死了,就只剩下谢安风烛残年了。”

    “罢了,罢了,罢了。建康城与孟婆郡相去甚远,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张义这一去,莫要多生出什么枝节才好!”

    “是呐,是呐,咱们该吃吃的,还是继续吃吃;该喝喝的,还是继续喝喝。一家发财九家贫,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啊!哈哈!……”

    “来,五石散兑酒,再一杯,喝了这一壶,再来两壶,共庆这酒饱饭足的大好日子、大好世道,……”

    “……”

    陈静一时无言,看来这五石散兑酒还不是一般人能喝得上。

    店小二一边缓缓步了过来,急切又追问道:“客官,还需要一点什么?客缘斋虽小,但一应俱全!”

    陈静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径直又悠悠说道:“店家小二哥,再备一些干粮吧!诸如雪白雪白的大馒头、饭团锅巴,可有?”

    店小二眉头一舒,径直又往后堂奔去了。片刻之后,从后堂包出了不少饭团锅巴、一布袋馒头。

    正当陈静缓缓起身之际,临桌的一个汉子突然倒地,一副醉酒的样子,径直抖擞着手脚支支吾吾的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快不行了,五石散兑酒,真顶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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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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