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拉俄忒尔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数十天过去。
今天的勃朗市依旧还是平静的一天。
没有基金会，没有收容物，就连分裂教派的手脚也伸不到这座亚美拉共和国内陆的小城市。
连白术期待很久的波顿山大战，也因为种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延误了……
“所以，石匠会的那个大匠师被一个反魔法结界困在了海里？”
只有一点烛火摇曳的地下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具黑色的棺材，上面小臂长的铁钉呈猩红之色，刺矛般密密贯穿了棺材表面，随着白术的手势变化，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悲鸣声凄惨响起，从那些铁钉内部扩散到空气里。
无数半透明的无形人影围绕着起舞，这些“无形人”口腔腾出苍白的冰冷火焰，喷向棺材，六七米长的柱形，如同冥府深处的焰火。
地下室、棺材、铁钉、无形人和白色的火焰……这些诡异的事物串联起来，像是惊悚的都市传说，又像只是存在于邪典电影的场景。
空气里弥散着死亡、硫磺和末日海水般狂乱的气息，比硫磺河奔流死灵的哀嚎地狱更让人不安……白术戴着黑金的三重冠冕，顶上纹着火焰和荆棘的图腾，他五官都隐藏到三重冠冕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喜或怒。
莫名的力量推动着轮椅移动，戴着三重冠冕的他低声咏唱着失落已久的古老语言，身上宗教法袍一样的外衣长长摇曳拖地，像蛇蜕下的老皮。
在那种语言里，铁钉惨叫声更加剧烈，无形人的舞蹈失去了逻辑，抽搐的形体带着深深的恶意和癫狂。
而黑色的棺材里传来了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一声，连着一声。
节奏混乱，仿佛无数个心跳交集在一起。
“所实话，你选《犹希亚斯七奥书》实乃蛮子做法，搞点魔法不香吗？火球术加点999，爷在泰坦群里直接开无双乱杀。”
食指屈伸，小拇指弯下两个刻度抵在眉心，在白术念出下一段咒文前，脑海里又响起那个聒噪的声音，让他的音调不由自主慢了小半拍。
几个无形人的舞蹈僵直了一刹，白术皱了皱眉，索性直接挥手打断。
“闭嘴吧，拉俄忒尔，我当初就不该接受你的通讯。”
铁钉停止了颤动，森冷又扭曲的惨叫缓慢消失在空气中，棺材里的心跳戛然而止，所有的无形人都化成了一团雾气，重新钻入地底。
“那个仆街仔被关进海里，你心情肯定不爽吧，毕竟计划都乱了，但反正你都这么无聊，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聊聊天不好吗？”
那个被称呼作拉俄忒尔的声音又懒洋洋响起，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放屁！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闲的？”
几天前，在又有新人上线的情况下，所有白术们又一次在意识空间里进行了集会。
在会上，白术们强调，当今虚海形势和各神系关系都发生了重大变化，从俱卢之战、达努两次神系战争、宗德里里克太阳季结束再到芬布尔之冬，纵观上述变化和调整，虚海的风云涌动和局部宇宙的突变性，时刻要求着白术们的探索战略的调整，要不断探索新的前进方面，培育新的潜入手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为把白补全成全知全能神的伟大目标而努力拼搏，坚持不懈。
这一纲领通过了所有白术的举手表决，白术们诚恳而认真的表示，希望大家能有力推进更多领域的交流合作，建立全面发展的良好的多边关系，为保持双方在各领域的长期紧密合作而奠定基础。
大会以圆满的方式落幕，逾900000000位来自不同宇宙的白术齐聚一堂，共襄盛举，本次会议时间虽短，但与会白术纷纷表示，本次大会主题鲜明、组织周密、安排紧凑、富有实效，是一次团结鼓劲、开拓创新、成果丰硕的大会，必将在今后一段时期对虚海、各神系宇宙、天堂世界产生深远影响。
再然后，基金会的世界里。
白术平静的生活就被拉俄忒尔彻底搞砸了。
他是900000000白术的其中之一，降临的世界和白术、三花同在一个宏观的凯尔特体系中。
但是跟还在边路一刀一刀刷野的白术和三花不同，拉俄忒尔已主管他所在的世界，成为了那片晶壁系里神上之神，新的万神之王。
坦白地讲，拉俄忒尔所在的那个晶壁系与基金会世界并不共享同一套时空结构，在白术刚吃完一个煎蛋的时间，拉俄忒尔的晶壁系或许就已经是几个纪元的更迭。
要论发育比不上他，这不管怎么按头，都不能算是自己的锅罢？
可看见他大老远过来装逼，不爽还是肯定不爽的。
虽然白术也不明白，自己和自己装自己的逼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脑瘫心理，但拉俄忒尔就是喜欢到不行。
行吧，那就完事了。
“无名之雾、伊纱伦死铁还有弗莫尔的转运语言，对了，你连斯提克斯棺都搞出了一副！”
铁钉无声，棺材静止，无形人消失地下。
接由白术的瞳孔扫过这处中断的魔法仪式，拉俄忒尔的声音又再次兴致勃勃响起：
“刚才你在炼制生长魔药，那个可以提前催熟弗莫尔血脉的魔药？可是不够吧？
无名之雾是海上死去的无名亡魂，伊纱伦死铁用钢铁精炼后就好了，还有转运语言，这个我们本来就会，连斯提克斯棺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东西。”
拉俄忒尔说：
“但要让生长魔药在身体里活过来，还需要哲学家之石，没有那种万能石，魔药就算炼出来也只是死药，还……”
“现在我去哪找哲学家之石，抢吗？”白术打断他。
“为什么不抢？”
拉俄忒尔疑惑，继而又忽然轻轻笑了什么：
“喂，亚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别忘了，我们是一个人！听好了，我要忠告你了！
你降临快三个月了，可这个世界的底裤还老老实实的藏在裆部，我的辖区已经确定没有【白】的身体，但你还不同。”
“这段时间，你一直被动等待着这个世界神秘侧，不管是所谓基金会，还是分裂派，你一边想安全地观察他们，把波顿山当成了转机，可亚述，事情的发展总不能是一直是如你的愿的，你从不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隐藏自己，你真把自己当成了捕鼠小能手吗？”
“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亚述，进度已经开始落后了。”
拉俄忒尔说：“你注定要接管这个世界，像900000000个我们一样，至于【白】的身体在你的辖区吗，这种事情，只有站在了最高处，才能看见吧。
至于现在，放手去做吧！现在，做我们一直在做的事！”
“你什么意思？”白术问。
“你不能永远在等待事情的发生，亚述，没有条件，就不能创造条件吗？”
拉俄忒尔平静笑了笑：
“杀光勃朗市所有人，再以它为环心，摧毁300公里内所有的人口，这样一来，数百万千万条人命，无论什么基金会还是分裂教派，都会坐不住的吧。”
“不再用小心翼翼了，你想要接触那些神秘侧的人，但还有比我这更简单快捷的方法吗？”
第十七章 菩萨，我错了
地下室里静了一瞬，一片死寂，只听见风声穿过天窗铁栅栏，那些嘶哑的破碎声。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心软了吧？”
见白术沉默不语，拉俄忒尔怪叫起来：
“这种事情不该是基操吗？一直以来，我们做的也不算少！怎么，难道你还有圣父属性，艹！那还真是失敬了啊我亲爱的哈利路亚！”
“阶位五的奥义书改造也就勉强和狗五五开吧…杀光勃朗市，你不要太看得起我了。”
他摇头：
“不行，至少也不是现在，拉俄忒尔，你不要在这里瞎拱火。”白术把轮椅转了个圈：“我的确想了解神秘侧，但要按照你说的做，第二天清晨，亚述·阿登波罗的身体就会腐烂发臭……不，或许连尸体都不会剩下，像火坑里的水滴，落下的瞬间就蒸发了。”
“阶位五的改造能躲过子弹，但能躲过核弹吗？我说过吧，在亚美拉共和国明面上，100年前，他们就试爆过一颗6000万吨当量的核弹，那次试爆让大陆的板块整体移动了3毫米，在1000公里外都能看见爆炸产生的火球和闪光。”
“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新的寄托物，连生长魔药也缺少哲学家之石，不用说那些收容物，单单一颗6000万吨的核弹，就足够把我送走了，还绰绰有余。”
“再说……”
白术将头上的三重冠冕摘在手心：
“古猿、异形、收容物和那些曾奴役过古猿的外星种族……拉俄忒尔，你不会真觉得，这个世界的能级会低于你的晶壁系吧？”
无数块阴影、无数面积、无数棱角和方块、无数线条……难以描述这具斯特克斯棺，它第一眼只是普普通通的长条形，平整的滑面泛着神秘的黑，可把手贴上它的身体时，一个个几何，就从死去里活跃起来。
它简易、粗陋、狭小、工整又同时复杂、庞大、扭曲、肆意、形状不规整，白术轻轻拍了拍着黑棺细腻如牛乳般光滑的纹理，上千个心跳声一起鸣响，如暴走的时钟。
“苏美尔的那些白术都已经在自己打自己玩了……我们这里，三花快要被抓去绝育，你呢，亚述，你连新的寄托物是什么都不知道。”
拉俄忒尔不满地嘟囔：“努力点啊，不然我这个老大很没脸的！”
“妈的！你要点脸好不好？凯尔特世界又不是没有其他白术，除了我和三花，你看还有哪个有空吊你？”
白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除了整天瞎几把扯淡和拱火还会什么？我要你有何用？”
“怎么会！难道我刚才的意见没用吗？”
“就算波顿山的酒神祭祀推迟了，我也有下一步的计划。”白术摇头：“你要实在闲得慌就去多找几个女人玩玩，我接下来实在没空跟你聊秋秋。”
“呵呵！女性明明承担了那么多，她们也同样在认真工作、生活，在你这里连一点体现都没有，是我们不配吗？”
脑海里的声音忽然冷笑起来：
“你物化女性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女性不是男性的泄欲工具，而是独立的人！不要用你龌龊的想法去意淫别人，你以这种方式故意来丑化女性，我只能感受到对女性的迫害和侮辱，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女性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果然，父系社会的本质就是在压迫和剥削女性！”
“……菩萨我错了，别再玩这些烂梗了。”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拉俄忒尔笑嘻嘻开口：“像以前那样，色诱一个基金会的妹子，然后打进敌人内部？这也都是陈年老活了啊！”
“伊里奇福利院，最近在那里工作的班农是被警局通缉的变态杀人魔，基金会的人已经盯上了他。”
白术轻轻拍了拍斯特克斯棺：“我准备跟着他一起混进基金会。”
“喔！！！”
“挂了挂了，你去找三花玩吧。”
末了，白术连忙又补了一句：“不是火化爆舍利子这种大事，最近别联系我。”
脑海里的声音还想再叫喊几句，突兀就戛然而止。
“真好，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静静躺在轮椅上，等了几分钟，然后长长吐出了口长气：“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这么烦。”
……
轮椅离开地下室，外面的天空夜色已深，幽静的月光落在这片荒凉破败的街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和冷清。
“吾主！”
见他走出地下室，旁边的仓库里，几个抱着腿，正缩在电磁炉边烤火的人连忙小跑过来，满脸谄媚，其中以雷利笑得格外灿烂，眉梢里满满都是自豪和得意。
“妈的，真是一群虾兵蟹将。”白术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雷利为什么只是个d级调查员，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别的就暂且不提，就连让他去摇人，忽悠一些继承了如奥劳恩、刻桑图司这样安全血脉的人。
可雷利辛辛苦苦拉来的，也是标准的阿猫阿狗三两只，完全没有想象中神秘侧里应有的高贵冷峻样子，
“让你做传销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当经理啊？赶紧找个厂子上班去吧！”
白术痛心疾首打量着雷利，内心激烈翻涌：“你搞来的这群人有个屁用，除了吃就是睡，没一个能打的，无情的造粪机器吗？”
对于白术眼神里的沉痛丝毫都没有察觉。
雷利兴冲冲跑来白术面前，又在几米远外猛得刹住，皮靴下腾起一大片灰尘。
“吾主！魔药炼成了吗？”
“快了，还差哲学家之石。”白术不情不愿回应：“接下来，你们要看好这里，嗯，就负责清洁吧……记住了，千万别接近斯特克斯棺，不然血肉会被吸进去的。”
“如您所愿！”雷利严肃行了个礼。
在他后面，那群虾兵蟹将也乱哄哄的回应，有的举手，有的鼓掌，也有的怔在那里，只是眯着眼傻笑。
“妈的！”白术眼皮又跳了一下。
雷利找来的这群奥劳恩血脉者，一个赛一个的没用，据说在是在血脉转化仪式中的失败者……他们继承的奥劳恩血脉，要么不完整，要么，就全是血脉里失败的要素。
只能说能打的暂时没有……没有用的，倒是百花齐放，各不相同，各有各的精彩。
至于为什么雷利找来的，全都是被石匠会放弃的失败者……
那当然——是雷利只认识这些人啊！！！
“吾主，还需要奥劳恩血脉吗？”
轮椅轻轻一晃，然后视野被雷利那张真诚的大脸满满填充：“隔壁市还有好几个吃不上饭，在捡垃圾的兄弟，吾主如果还要，我就把他们都请过来！”
白术：“……”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白术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眼神有些复杂。
“雷利啊，是我错了，我对你的定位错了。”他自言自语开口：“当初拿着枪，还能被我一手刀就放倒的人，会是多么有用呢？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啊，错的是我啊。”
“那，还要人吗？”雷利小心翼翼。
“……来吧，喊过来吧，大不了以后给他们一点启灵药剂。”
白术叹了口气，目光一一掠过雷利身后的路人a、b、c：“就当……是做好人好事了吧，反正我们也不差钱。”
话音刚落。
一声声宏亮的肠胃蠕动声就突然响起。
“咳咳，虽然昆提区现在住的人不多，但勃朗市房价还是很高的，在亚美拉共和国里都算中等水平。”尴尬中，雷利对眼神茫然的白术艰涩解释道：“几天前，买下了地下室和周围的仓库后，我的银行卡就空了，所以……”
边上的路人abc对着白术疯狂点头，每个人脸上都是“饿饿，要饭饭”的表情。
“为什么？”
白术一时被击中：“为什么……我要买房？为什么连我都要买房？为什么，在异世界也要买房？”
他妈的，为什么会是这种狗屎开局啊？！
“吾主。”雷利的呼唤和肚子的叫声再次响起。
“哦哦哦。”白术如梦初醒：“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只剩六百银鹰了，还是纸币。”
银鹰是亚美拉共和国的一种货币单位，一百银鹰的购买力相当于一袋大米，在它上面的，还有金鹰和更上面的金狮。
“哦，给我三百块。”白术伸出手。
“吾主？”
“我饿了，要去吃饭，借你的主三百块去吃自助餐吧。”白术面无表情从雷利钱包里掏出钱，挥手道别：“再见。”
“……吾主？”
雷利和路人abc的肚子响得像公鸡打鸣：
“那，我们该怎么办？”
“唔，这也的确是个问题……”白术迟疑了下，然后慢慢转过身。
“吾主！”雷利眼眶一热。
“从你们人类诞生开始，因有劳动而创造了一切，古老的贤人曾说过，劳动最光荣。”
“所以，找个全年无休包吃包住工作稳定每天上班16小时月薪4500待遇优厚还交社保的电子厂……”
连珠似炮吐出一串话，白术目光严肃，震聋发聩大喝道：“上班去吧！！！”
“……吾主。”
这一次雷利眼眶真的湿润了。
“不用了，已经够了。”
白术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了然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转过轮椅，只给雷利他们留下了一个无限温柔和遐想的暖男背影：
“兰特伯爵餐厅一个人只要280，300银鹰……已经足够你的主吃一顿自助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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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
白术拍着肚子从兰特伯爵餐厅摇出来，黑色西装的侍者依依不舍目送着他远去。
在要素【真实幻象】的遮掩下，他看不见白术的轮椅和模样，只是觉得这位客人长得真是俊美极了，像小时候画册上，那些美丽的水妖和男性塞壬。
“人不恰饭就会死，这才是真理啊！”
没有在意又一个被自己颜值摧毁内心的，白术满意打了个饱嗝，他刚想取下牙签。
整块地面突然微微一震。
前方几公里一座工厂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灿烂的火焰照亮了附近整片黑暗的天空，亮得像是白昼，铺天盖地，那火光中恐怖的热量甚至令白术周围的温度都升高，皮肤本能感到了温热和细微的疼痛。
在火光中心，一个穿着古典白色长袍，脸上带着铁面具的人影若隐若现，他喉结微微蠕动，嘴唇一张一阖，
那是最初施法前的念咒——
“这么突然，这么刺激？”
白术吐掉牙签，在轮椅上激动地拍着大腿：“这就要开打啦？！”
第十八章 法师们
高温高压下，整片工厂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焦土。
被爆炸轰了一遍的地面上，无数烟囱一样的火柱和烟雾正缓缓升空，没过多久，化成了一个小型的蘑菇云出现在半空中。
“传送，还是闪现？”
昆图斯缓缓从天空落下，他身上的古典白色长袍散逸着一股静谧安宁的力量，无光自亮。
铁面具下，深蓝的双眼微微眯起，锋利如刀剑的冷光在瞳孔深处轻漾，像一条漠然俯视着猎物的蛇。
“躲过了我的火球术吗？”
他走到一面只剩半边的焦黑的断墙前，食指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那根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抵在了墙根的角落，在黑红滚烫的墙体缓缓摩挲着，一寸又一寸移动，像在抚摸美人光滑细腻的肌肤。
超过了500度的火场高温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无论是轰燃、爆炸、浓烟、漏电还是缺氧，都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在这地狱一样的火场废墟里，昆图斯按某种特殊的规律移动着手指，喉咙里不时发出嗬嗬的笑声。
像从灾雾里走出的恶鬼，又像是火中的精灵。
“真是太有趣了，区区几个魔法学徒而已，居然跑掉了？从我手里跑掉了？？？嗬嗬~嗬嗬嗬嗬嗬！！！”
半分钟后，昆图斯大笑从墙根抬起头。
随着他收回手，那半面灰黑滚烫的断墙忽得爆裂，化成了无数飘散的粉尘。
“不是传送，没有施法留下后的痕迹，那就是移形换影了？”
昆图斯自言自语开口，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根小臂长短，纤细华美的银色法杖。
法杖两侧雕饰着狮鹫的羽翼，在杖身的中段，几颗古老典雅，未经切割的大块绿宝石镶嵌在其中，色泽美得流光溢彩，让人心悸。
“来！过去重现！”
他举起法杖对空一敲，空气剧烈荡漾，然后无数细碎的光和影编织出三个人影。
画面里，一个女人紧紧抱着木匣子，眼神绝望看向天空，在她身边，一个红发男人不甘咆哮着，还有一个黑发的戴眼镜的男子，脸上虽然也满是恐惧，但还是坚定张开双臂，像守护一样挡在了两个人身前。
“真是一群无知的羔羊，无知也是你们的幸福吗？”
昆图斯轻蔑摇了摇头，法杖再次对空一敲。
过去曾发生的时间在这个法术下，被成百上千倍的拉长，再次重演。
在这种似乎可以掌握一切的快感中，昆图斯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火球术一点点从天空砸下，三人的表情逐渐绝望、崩溃，最后变得彻底灰暗下去。
“唔？”
突然，昆图斯眼神凝重了些许。
他举起法杖轻轻一划，已播放过的影像再次回溯。
在回溯的影像里，火球即将落下的瞬间，女人嘴里模糊吐出了几个音节，然后她怀抱的匣子打开，将女人和两个男人吞没，消失不见。
再接着，火球落下。
爆炸产生的恐怖高温和冲击波将整座工厂夷为了平地，把地皮也几乎卷了一遍。
“原来那个匣子是收容物吗？真见鬼。”
昆图斯皱眉站在火场里，周围不断有小型的爆炸和轰燃发生：“序列三，还是序列四？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它的情报……它的作用是什么，是传送，还是将受触者转移到一个亚空间？对了，那几个还活着吗？”
“要是死了可就麻烦了，导师说过要活捉的。”
昆图斯叹了口气，苦恼挠了挠头，然后又笑起来：“算了，死了就死了吧，不过能为教会收获一件新的收容物，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他身上的古典白色长袍轻轻动了起来，近乎呢喃的咒语召唤着虚空中某种无形的力量，那无形的波动叠在一起，汇集成一头虚幻而巨大的可怖怪物。
它身高足有五米，肉瘤般密密麻麻的肌肉狂乱互相挤压着，看起来畸形又诡异，像是最疯癫的画家，在极度惊恐的噩梦里所描绘的畸形造物。
这可憎的怪物拿着长长的镰刀，刀身沾着一层厚厚的凝固血渍。此时，它那比象腿还更要粗壮的双腿正跪伏着，跪倒在昆图斯面前，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咕噜咕噜声。
“来，我的宝贝，闻一闻他们的味道，如果他们还活着……”
昆提斯笑笑：“那就像猎狗一样，狠狠咬住他们！”
巨怪兴奋了起来，伸出肥腻而长的舌头呼哧呼哧舔涕着焦砾，把火焰和烟雾都卷进嘴里，一起嚼得稀巴烂。
突然，一扇传送门在巨怪不远处出现，带着些恼怒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昆图斯，刚才那是你的法术？你在亚美拉共和国的地带施法？该死的！你是疯了吗？！”
一个同样穿着古典白色长袍，脸上带着铁面具的人从传送门内出现，他警惕看了巨怪一眼，再将视线愤怒投向昆图斯，语调有些气急败坏：
“这可不是南方邦联，你疯了！基金会的人不会察觉不到的，等着吧，我们会被基金会追杀到死的！昆图斯，你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必要的措施罢了。”昆图斯淡淡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那件收容物，小老鼠们早死了。”
“可你……”
“伦德，闭嘴吧，有我在你是不会死的！”男人还想抱怨，可昆图斯的眼神冰冷漠然，让他一下哑火了：“我是大主教最完美的学生，基金会杀不死我，也不敢杀我！毕竟，在你们上网赌博和看片的时候，我可是在藏书库里，一本一本的翻阅古老魔法典籍。”
“如此出色的魔法天才，会死在这种无名的小城市吗？”昆图斯傲慢拍拍手：“别开玩笑了，伦德！”
疏忽和大意，从来都是魔法的大敌。
伦德想要提醒两句，但看见昆图斯手里挥舞着的华美银白法杖，还是讪讪闭嘴了。
“好吧好吧，昆图斯，把你的巨怪收起来。”
伦德指了指身后的传送门：“我以前在他们身上留下过艾鼠花的汁液，现在我的夜妖应该已经缠住他们了，一起去吧，解决完他们就回南方邦联，我实在不想在亚美拉多待一分钟。”
“喔！”昆图斯眼睛亮了起来：“伦德，你立功了！”
“走吧走吧！”
在咒术中，巨怪化成一团烟雾缠绕在昆图斯手心，他嘉奖般拍了拍伦德肩膀，刚要走进传送门时，左脚却莫名停下，身体一动不动。
“喂，伦德。”
昆图斯意味深长眨眨眼：“别急，你听啊。”
远处有警笛高亢响起，红蓝交替的警示灯刺穿了火场的烟雾，隐约能听见，有无数齐整的脚步声走过来，无数个心跳在外响起。
“等等，昆图斯……”伦德脸色一变，猜到了他的意图。
“亚美拉的狗崽子过来了啊，作为南方邦联的一员，我怎么可能不动手呢？”
昆图斯轻佻扬了扬眉。
在伦德震惊的眼神中，他轻轻拉开五指，一道不断变换形状的狭长混沌光刃出现在他的手掌中。
四型魔法，欧路提克之刃——
刺目、暴烈、恐怖的光刃陡然撕裂了空气，以无法感知、无法闪避的极速斩开了一切，高达数十万伏特的雷霆如瀑布一样从光刃体表放射而出。来救援的警卫队根本没有丝毫闪避的余地，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光刃轻松切开骨骼，被毁灭性的雷霆轰入身体，五脏六腑碳化，生命体征迅速消失。
不过刹那，外界已成为了一片雷霆地狱……
“走吧。”确认前来救援的所有人都死去后，昆图斯拍了拍呆滞的伦德：“快一点，我们还要去抓老鼠呢。”
“……我们会死的。”
狂暴的雷电仍在呼啸，那些密密麻麻的“电蛇”在废墟里飞跃折射，无数焦糊的体早已看不出生前的形状，就连车辆也只剩下一团小小的，看不出形状的铁匣子。
“基金会，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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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艾琳娜！醒醒啊！！！”
整个世界都在强烈的旋转，一切的色彩都飞速脱离了出去，失真，都在失真……
在晕厥和恶心的混乱感中，声音模模糊糊出现在耳边，艾琳娜艰难睁开眼，看见格尔曼和阿尔杰两张快哭出来的脸。
“你们……”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后吐了出来。
血像是清水一样从她嘴里喷出来，仿佛有一条温热的、妩媚的、红色的蛇从她身体里钻出，沿着内脏慢慢爬出来。
“真奇怪……这是哪……”她看清了垂落眼角的头发，一边咳嗽吐血，又一边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的头发变白了……”
“……走！走！艾琳娜！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戴着眼镜的阿尔杰深深吸了口气，忍住眼泪把女人背起来：“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现在我们还在勃朗市！那些刽子手随时会追上来的！”
一边的格尔曼也如梦初醒，他狠狠抹了把眼泪，抄起旁边散落在地的钢管，奔跑在最前领路。
……
三人亡命地向着远处奔跑。
此刻云开雾散，巨大的月轮破开了云层，悬挂在灰蓝的天幕下，瀑布般的月光朝所有人倾泻而来。
“格尔曼，格尔曼？”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人突然猛得停下，空气在这一刹仿佛凝结，静的让人不安……阿尔杰疑惑地碰了碰他的肩，那人就如一座僵硬的石像直直倒了下去，一声不吭。
噗！
倒下的格尔曼额头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孔洞，鲜血和白色的脑髓在里面流动，又顺着那个孔洞流了出来，把沥青的水泥路面染得一片猩红。
他死了——
一枚小巧的魔法飞弹贯穿了他的头颅，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时候，把他的脑袋打破，把里面的脑浆一起搅得稀巴烂。
“喂，格尔曼……”
阿尔杰呆呆向后退，他背后的艾琳娜忍不住哭出了声，温热的鲜血和泪水一起涌出，很快又打湿了他的后背。
“嗬嗬嗬，第一个小老鼠。”
远处的吊塔上，一扇银白的传送门在夜空中张开。
昆图斯和伦德的身影缓缓从那个传送门里走出来。
他们一个脸上挂着怡然自得的笑意，另一个，则有些焦躁不耐。
“本来还想活捉你们的，可抱歉，因为现在我要急着跑路啦。”
昆图斯对两人歉然躬身，脸上挂着诚恳的笑意：
“所以，就请你们一起去死吧。”
年轻英俊的天才法师轻轻张开了手，一颗光点，米粒大小的金色光点从他手心飞出来，慢慢的随空上浮。
它是那么小，那么轻盈，柔美的光焰像是七月浅水滩涂边，从茂盛酢浆草堆里飞出的一只萤火虫……这微弱的光在夜风里随时像是会熄灭，亮得几乎可忽略不计。
来不及逃跑，那颗光点已来到了他们面前。
“嘭！”
昆图斯打了个响指，嘴里玩味吐出一个爆音。
第十九章 夜妖
恐怖如海啸的热量从小小的光点倾射出，爆炸和火焰瞬间了吞没了两人的所在地。空中掀起巨大的气浪，冲击波将远处的树木拦腰摧断，在树木的断口，露出焦糊和冒着热焰的痕迹。
远远望去，仿佛夜空下升起了一朵焰火……
“果然，是收容物啊。”
吊塔上。
昆图斯冷冷瞥了眼不远处巨大，燃烧着火焰的深坑，他瞳孔在下个瞬间变得褐黄尖锐，如同一只强壮的，巡视天空的鹰。
二型法术，鹰之眼——
这个法术让他视线轻松穿透了烟雾和火场，看清了那深坑底，除了熔化的水泥和钢筋外，并没有预想中烤糊的焦尸。
“在那里吗？又移动了，这次移动的距离要比上一次的短啊……”
昆图斯转头，兽瞳紧紧锁定住漆黑城市里的某片建筑群。
在那里，有两个身影正踉踉跄跄奔跑着，神情惶恐，慌不择路，像是被猫所嗅到了味道的老鼠。
“收容物吗？序列三还是序列四的？我怎么好像从没有在藏书库里看见过它的资料？”伦德有些好奇。
“连我都不知道，更别说你了。”
昆图斯淡淡拍了拍手：
“喂，现在分两路吧，是你去追那些小老鼠，还是让我去？”
“我们分两路？为什么分开？”
“蠢货，还没察觉到吗？”
昆图斯轻蔑瞥了仍是茫然无知的伦德一眼：“不要总是吝啬你少的可怜的魔力，知道吗？瓶盖缝隙里的水渍积累再多，也是不能解渴的，法术，法术，用用你脑子里记得不多的法术！还没发现吗？在这里，在这荒地里面……周围还有一个人！”
满堆满堆的砖块、钢材和石板，在偌大空旷的泥地里，几栋尚未完工的大楼幽静、死寂，只有吊塔上的灯光还在空虚亮着，不知疲惫闪着光。
这里是一处尚未竣工的工程现场。
在工人夜晚都离开后，冷清的像一座钢铁坟场。
“……对了，我的夜妖！”
被昆图斯冷冷呵斥了一声后，伦德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
他曾经在格尔曼和艾琳娜身上留下过艾鼠花的汁液，那是夜妖们最喜欢的味道，闻起来像这群畜生发情时流出的刺激荷尔蒙，几乎所有夜妖，都对这种味道欲罢不能，无法抗拒。
按理来说。
在他们打开传送门之前，这片荒地里，看见的应该只有小老鼠们血淋淋的肢体，和无数乌泱泱，像鸦群一样盘踞半空的夜妖。
可现在……
小老鼠们用一件未知的收容物再次逃了，连伦德的夜妖，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出现在这。
“《西约伯利克书信集》，第四卷的二十三章，那里用了五个小节来描写夜妖的生理习性和特征，喂，伦德，还记得吗？”
“夜妖……它们的故乡在潘洛之原，被远古**师潘洛发现并征服的一个星球，成年的夜妖平均七英尺高，230磅重，它们的翼展最大可达16英尺，爪和牙可以轻松撕裂高密度的纯钢，皮肤上天然携带的生理色素，让它们能够像变色龙一样隐藏自己，并躲过二环以下的法术侦查。夜妖们厌恶明亮和刺激的光，它们的居住地是湖泊、泥潭和地底有水的洞穴。”
下意识将课上内容一板一眼背诵出来后，伦德脸色很快变得阴沉无比：
“这是一种肮脏的、劣等的、色情的畜生，所有夜妖都是雌雄同性，身体里存在两套不同的生殖器，它们几乎一天24小时都在发情，从没有间断过……”
“那么问题来了，伦德。”
昆图斯眼球如鹰隼一样滚动，目光直视漆黑的前方，声音依旧冷淡：
“是什么诱惑，能让**的夜妖们舍弃了艾鼠花，转而去追逐另一件事物？”
“……更刺激，那只能是比艾鼠花……更刺激的荷尔蒙！”
伦德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皱着眉头分析道：
“也就是说，那个多出来的，牵制了夜妖的人，是个……漂亮又妩媚的女人？”
“也只能是个男人，别忘了，夜妖身体里有两套不同的生殖器，它们对男人女人都能发情。”昆图斯说：“我并不清楚那件陌生收容物的原理，但毫无疑问，它在发动的时候，不仅转移了三只小老鼠，还顺带转移另一个人，正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吸引了你的夜妖，让那群畜生忘记了任务。”
“她的美比艾鼠花更加诱惑，她带给夜妖的刺激，比普通的荷尔蒙还要更猛烈。”
昆图斯淡淡开口：“我就假定那个人是女人吧，伦德，别像夜妖一样被下半身的**支配了脑子……我刚才感知到，你的夜妖已经被她杀了不少，不管她属于基金会还是南方邦联，总之都不是带着善意而来的。”
如果艾鼠花对于夜妖来说，相当于一部高清无码的精彩大片，那么……那个吸引了全体夜妖的人，则就是一个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绝世美人！
看片毕竟比不了实操。
对于**支配了大脑的夜妖而言，它们这种舍弃任务的行为实在是稀疏平常，太普遍了。
“我的夜妖在被杀？”
伦德脸色又是一变。
“早就让你对它们施加更强的控制法印了，看吧，伦德，现在真是可笑啊。”昆图斯鼻腔发出嘲讽的冷笑。
“该死的！你去追那两个人，我去找我的夜妖！”
伦德从吊塔上一跃而下，身体立刻被无形的气流托住，铁面具下的瞳孔满是狂躁不安：“速战速决！五分钟结束一切，在基金会反应过来前就离开这里！”
“等等。”
伦德抬头。
“把我的巨怪也带上。”
昆图斯攥住手心的烟雾，面无表情，一点点地拔出来，然后随意掷向伦德：“小心一点，别死了。”
“毕竟你的姐姐是那么漂亮。”
他傲慢笑了笑：“想要征服这朵南方邦联里最娇艳的玫瑰，又怎么能忍心让她落泪呢？”
“你——”
昆图斯玩味对他摆摆手，数十米的强电流从他身体里狂飙射出，在无数耀目的电光中，他的身影陡然虚化，消失在原地。
“该死的！”
伦德死死抓着那团烟雾，在一阵复杂的神情变化中，最终冷着脸打开一扇传送门，跨了进去，
============================================
轰！
澎湃的气流像海浪一样扑面而来，拳头凭空挥动，如同一门重炮射出！
噗——
一头夜妖的头颅在这种巨大的力量下当即粉碎。
血肉糜烂！
如同一袋红色的糖水被捏爆，腥咸的液体从半空泼洒，四散落到地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围，无数兴奋或焦躁的夜妖以古怪的姿势人立着，倒挂在高处，目光淫秽得让人恐惧。
满地糜烂的血泥肉块里，白术默默将沾满脑浆和鲜血的手伸到轮椅底部，嫌弃地拭去：
“我怎么，就被传送到这里来了？”
第二十章 碾杀
钢铁、砖块、木材、起重车、打地基深深的凹坑和不远处林立的，几栋数十米高的未竣工的大楼……
“竟然是这里？我在一瞬间穿过了大半个勃朗市啊……”
白术眨了眨眼。
从自助餐厅走出来后，他只来得及看清被火焰轰平的工厂，和明亮火焰里的那个施法者，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住，似乎是一双巨大手臂在拉着他的灵魂飞旋奔跑，脱离出原地。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横跨了几乎半个勃朗市的距离……周围是一片未竣工的建筑群，夜妖如鸦群聚拢在半空，投下不详的巨大的影，猩红的眼珠子凸出来，惊喜兴奋地打量着他。
“不是法术，我身上没有被施法的痕迹……”
白术顺手将一头俯冲下来的夜妖锤爆，那无头的躯体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如流星飞掠，直至撞进了一堆砖块，尘土飞扬。
“那么……是收容物吗？有趣，或者说真是令人不解啊……它的运作原理是什么，科学还是史前魔法？真想把它拿在手里，好好拆开研究一下。”
半空中——
夜妖们都发出尖利的嚎叫声，这些高大的有翼怪物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感和自己旺盛劣等的**逼迫到了理智的边缘，它们在高楼间极速的穿梭，利爪饥渴地刺穿石块，切割钢材，一边畏惧，又一边忍不住地想要渴求着……那些介乎于求爱或不安的嚎叫声，从它们喉管发出来时，听起来就像失禁的小狗。
这刺耳不绝的嚎叫终于惊扰了他，白术从轮椅上皱眉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视野里到处都是拍打着羽翼的夜妖，这些怪物汇聚成了遮蔽天空的黑色洪流，挡住所有的光亮。
它们一边以高速状态围绕着白术盘旋，恐惧又愤怒的发出小狗失禁的叫声，一边在本能驱使下，忍不住与身边的同伴开始疯狂**。
如贪婪，如**、如**、如饕餮……
在黑色的怪物洪流下，白术的身影就像渺小的一滴雨水，像是随时会卷进那漆黑的洪水中，被撕裂，被吞没。
“真是——”
他突然笑了起来。
第一拳朝地面轰去！在恐怖的反作用力推动下，白术已经瞬息出现在十米高的低空，强劲的空气撕扯下，他身上的白色衣物出现了几道裂口。
“一群——”
二秒后，他原本所停滞的低空向下深深凹出，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碗状。
在气流的喷发下，白术如同一只利箭，再次被猛烈的向上射了出去。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进入了慢镜头，在这静止画面里，唯一运动的，只有白术。
他的身体被气流包裹着极速抬升，眼中带着莫名的魔性，五指合拢，右手握拳…仿佛将世界上最暴烈最可怖的雷霆攥住，强行压缩在手掌之间！
“敢于亵神的畜生啊！！！”
一个简简单单的直拳，**加上恐怖的加速度，最**、最原始的暴力便从他的拳头上倾泻出。
黑色洪流出现了刹那的停滞，那漆黑的颜色被打破，一束晦暗的天光隐约泻了进来——
于是。
半秒钟后，又是一拳轰出！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白术对着天空连续不断的出拳，每一次拳头轰出，都在大气中带出肉眼可见的巨大波动，如同超级集束激光狂暴扫射，爆炸出连绵的恐怖光影。
血肉在消失，一切都单薄的如纸糊。
整场轰击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当一切狂暴回归静止，所有的哀嚎和惨叫都消失后，剩下的，只有死寂。
比死亡，更幽寂的死寂……
……
没过多久。
当伦德穿过传送门，急匆匆赶到时，见到的只有这一幕。
血液、肉块、内脏、脑浆和骨头茬子填满了大地，像一层鲜红的厚重肉毯，空气中弥散着恶臭和焦糊味道，到处都是瓦砾、碎砖和断木头。
他仿佛来到了一个倒塌的屠宰场，触目所及，只有四散的砖块和黏在地上的血泥。
“妈的！”
伦德挥手打开一根横在面前的木头，在木头被打飞瞬间，刺鼻的土埃扑面喷出来，呛得他连连掩面捂鼻倒退。
“死了？死了？都他妈死了？天杀的！天杀的的！天杀的……
他妈的圣提多在上啊！！！！”
战栗、惊愕和难以言喻的怒火吞噬了他，像把一个炸弹塞进肚子，伦德绝望揪住头发，整个人要炸开了。
在教团里。
他并不是天赋出众的那个人，也不是最勤勉的，甚至不是血脉最尊贵，家世最古老的那一列。
他能加入教团，全部都是因为姐姐。
姐姐给他入教的申请信，姐姐给他进行契约的仪轨，姐姐给他选择导师，姐姐给他术式，姐姐给他朋友，姐姐……姐姐给了他一切。
全部，全部都是因为姐姐。
“我该怎么办啊……”
伦德茫然望着眼前焦黑的尸块，无意识捏紧自己的法杖：“去找敌人吗？”
夜妖是姐姐为他精心挑选的礼物。
雌雄同体和从不间断的发情周期，让这群畜生拥有堪称恐怖的繁殖能力，它们一胎就能生下数十个，新生的幼儿经过半年的饱食，又很快能生长为成年体……姐姐说，只要二十年，二十年后，他就能拥有一支横扫地上列国的军团，无敌的夜妖军团。
可是现在……
“我该怎么办啊？”伦德更加握紧了法杖：“姐姐……”
肉糜、血流、浓烟和逐渐开始燃烧的火焰，几根储水的管道裂开，泥黑的污水像喷泉一样滋滋从地下冒出来，带着令人忍不住掩鼻的恶臭。
风里带着浓厚的血腥和某种仿佛动物蠕动的，毛骨悚然的声音。
真是，血肉的地狱啊……
伦德近乎呆滞的看着四周的景象，茫然的前进，他手里的法杖扩散出一圈力场，带着他穿过了污水、泥浆和稀巴烂的血肉，把那些秽物隔离在力场外。
突然，前方传来窸窣的骚动。
一个深深凹坑里，血肉模糊的人形安静的将双手按在膝盖上。
他脸部、双臂和胸口的大部分皮肤都碳化成黑色，暴露出嫩红色的肌肉纤维，和隐约的骨架痕迹。
他空洞的眼眶淡淡注视着伦德，无数触手一样细小的生物组织在飞速编制，重组出带血的眼球和身体肌肉、皮肤。
被那种眼神盯着，仿佛被一头恶鬼所注视了……伦德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本能想要跳起来尖叫，可那个眼神却让他浑身僵直，身躯不听使唤的打摆子。
血液慢慢冷了下去。
深坑里的恶鬼慢慢停止背脊，他身上的焦黑的坏死组织随着这个动作被撕裂，露出了新生的，白皙晶莹的肌肤。
他，在自愈……
“那些畜生是你的宠物吗？很烦人的虫子啊，为了把他们踩死，我费了很大功夫，都已经脱力。”
喑哑又冷淡的声音发出。
他身下早已熔化成钢水的轮椅再也维持不住形体，随着起身，溃散了。
白术用双臂抓着燃烧的土坑，慢慢爬出来，对着远处呆滞的伦德露出一个期待的微笑。
“是法师吗？”
“来自亚美拉还是还是海对面的南方邦联？”
“终于见到你们了，说实话，我已经找你们很久了啊……”
第二十一章不要靠近我啊啊！
“……”
伦德近乎呆滞的看着那个笑容，瞳孔无意识的一点点放大，他的五官慢慢扭曲起来，像一组无规则的多边形在扭动，拼凑成恐惧的味道。
一切静谧地像死掉一样，
在凝结的寂静中，他遥远地听见了海浪拍打房屋倒塌的声音，像是胸腔中鼓点一样的心跳，它拼命抽搐着，攥着无数血管一起疯狂跳动。
又一次的。
被切实的绝望淹没了……
烟雾里的笑容和二十三年前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一个早晨，一片灰白色裹挟着令人发呕的湿冷雾气里。
他从床上睁开眼，见到的就是那样的笑容……
没有任何人听到他心里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能救他。
房间里满是血浆的腥臭，苍白无毛的怪物蹲在床头的椅子上，脚下躺着父母的尸体，它心满意足看着他颤抖的睫毛，仿佛在欣赏一件了不起的杰作。
那时候他从床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样的笑容……
记忆的梦魇又一次发生了，他本能的往后猛得跳开几步，浑身颤抖着，像是突如其来的寒噤。他咬紧牙关让恐惧的叫声不从齿缝透出来，身体的血液向头部涌去，
恐惧……要烧起来了……
不远处。
**的人影对着他微笑，露出牙床和洁白的牙齿。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
——“为什么不说话？”椅子上，苍白无毛的怪物问。
“是法师吗？”
“——伦德·英格索尔。”
“你来自哪里？”
“——我把你的家人都杀掉了哦。”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快睁开眼，他们的脑袋在看着你呢。”
“你不会睡着了吧？”他笑了。
“——我知道你醒着。”怪物笑了。
……
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乱跳，他想说一些勇敢的话，这恐惧和梦魇都来得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就像个笑话，但他只觉得自己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想到那个清晨，他的小床边，怪物用脚轻轻踩着父母的背脊，血就像水一样从他们鼻子、嘴巴、耳朵沁出来。
什么也做不了……
和以前一样，躲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就好了……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啊！！！！！！”
伦德终于崩溃了，他甩手打开一扇传送门，像被砍掉尾巴的小狗一样跳了进去：
“姐姐！！姐姐！！！姐姐！！！！！”
“……”
白术一愣。
当他犹豫抬起五指想并拢时，伦德的身影已麻溜翻进了那扇传送门，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里，随着传送门的闪烁，瞬间消失不见。
空气僵住了。
“……瞬发的传送，这算魔法天才吗，但他跑什么？”
这片土地上，只有火苗偶尔燃烧时炸出的噼啪声，窸窣的像一个梦呓。
在良久后，他突然一拍脑袋，露出了吃苍蝇一样的表情。
“等等，不会是被吓到了吧……这都能被吓到？”
弗莫尔巨人天然便是世界的霸主，而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神族，祂们对一切下位生灵都天然存在一股伴生的精神压制……
在古老的传说里，那无穷无尽，践踏一切的可怖威严，甚至在朝觐的瞬间，就足以摧毁僭越的，英雄或圣者们的理智，将他们碾进恐惧最深沉的地狱里。
“不可直视你的神。”
精神压制——
或者说那即是神之权！
《犹希亚斯七奥书》改造了白术的身体，将他身体的一部分器官朝着巨人神族同化，可这种改造只支撑到了第一奥义书的阶位五，他携带的神权，只能说是微乎其微，相当于一个弱化版的恐惧灵气。
“小伙子抗压能力不行啊，这都能被吓到，得多锻炼锻炼……你要是去修秃子们的禅理，连入门的六天生劫都过不去。”
白术无语。
他将手贴向地面，闭上眼睛，看不见的波动从他身体每个毛孔扩散出去，与空气中的水分子交汇，分享着信息。
半响后。
他突然睁开眼，目光直直投向漆黑城市中的某片建筑群。
“不过，找到你了……”
============================================
大蓬的血花在空气中迸灭，喉管发出被割破的急促风声。
昆图斯抱着手在火焰中行走，数百摄氏度的高温笼罩着他，他所处的位置被火焰烘灼烧，附近的空气开始扭曲恍惚，如同一颗微型的小太阳。
周围不断有荷枪实弹的军警朝他疯狂倾泻出弹药，可那些子弹要么在靠近昆图斯的时候，被一层看不见的护盾挡下。
要么。
就是在半途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影响，偏转方向，失去了目标。
“这根葡斯之权被恒定了防护远程武器和法师护甲，还不明白吗？只靠小口径手枪这种玩具，是不可能击伤我的。”
火焰里，昆图斯对着军警们轻轻挥了手。
仿佛一柄无形的巨大刀刃划过。
附近的几个军警身体霎时从腰部开始断成两截，脏器和巨量的血液喷薄而出，伴随着惨叫和哀嚎。
“真是一群无畏的蠢货，忍不住要为你们的勇气鼓掌了。”
在一众惶恐的注视中，昆图斯身体瞬间移动了数百米，直接出现在军警中间。
噗！
他身侧，那可怖的高温场轰然降临！
毁灭性的热量烧灼着衣物，吞噬着衣物下脆弱的皮肤和内脏……
昆图斯捏着手杖神态淡然，可他身边的军警们都发出惨叫，霎时被点燃成一根根人形火炬，被火焰陡然吞噬。
“逃吧，逃吧，叛教者们，可是现在你们还能逃去哪呢？”
一根法力长鞭从火场里飞出来，将想背着艾琳娜逃跑的阿尔杰狠狠击倒，在他胸部留下狰狞的血痕。
昆图斯缓缓走近，靴子碾着军警们焦黑的尸骸，脸上带笑。
“因为你们，又有人被我杀死了，还是亚美拉共和国的人，不觉得很讽刺吗？”
“从看门的迪迪洛，那几个野法师，运输小队，到货轮船长……可悲的小虫子啊，知道吗？你们为了从南方邦联逃到这片大陆，究竟害死了多少人，你们有想过吗？”
“那可是个很惊人的数字哦。”
昆图斯欣赏着阿尔杰绝望的表情，一点点靠近：
“圣提多在上，我发誓，迪迪洛的女儿哭起来真是太可怜了，我差点就要心软了。”
“真的，我发誓。”他对着阿尔杰举起两根手指，戏谑抵着指甲盖：“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哦~”
“昆图斯，你是条疯狗……”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阿尔杰几乎不能呼吸了。
这个戴着眼镜的少年喘着粗气，筋疲力尽地把背上早已昏迷过去的艾琳娜放下。
呼吸时涌入鼻腔的高温和烟雾，让他像是沉入了一种恍惚昏迷的状态，那是一种像是奇特的轻松愉快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也觉得正在死去，而且已经半死了。
“你这条密教的狗，杀人犯，刽子手，我诅咒你的灵魂，昆图斯……我诅咒你的灵魂永远都得不到安宁，今后开始，你饮下的每滴水都是烧烂心肝的毒药，你的早餐是腐烂面包里的蛆虫，昆图斯，我诅——”
声音戛然而止。
昆图斯微笑收回手，在不远处，阿尔杰喉咙出现一个缓缓扩张的裂口。
他用手捂住喉咙，可血还是不断涌了出来，那些垂死时的咒骂，也被喷涌出喉管的短促风声淹没，没能说出口。
“连正式法师都不是的学徒，也想诅咒我吗，真是自不量力。”
嗡！
嗡嗡！！！！
突然之间，狂躁的车辆轰鸣声高亢响起，一个半身焦黑的警员挣扎走近驾驶室，发动了引擎。
黑色的车辆在良好的加速性能和马力全开下，犹如一匹发狂的犀牛狂飙冲出，在警员的怒吼声中，沉重朝昆图斯压过去。
可回应他的，只是一颗明黄色的火球。
火球在击中车辆的瞬间爆炸，强劲的冲击波将那钢铁的残骸远远抛飞出去。
夜空里，又小小升起了一朵焰火。
“好了，现在再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昆图斯好整以暇收回手，居高临下看向昏迷垂死的阿尔杰和艾琳娜：
“我有个——”
话音刚落。
他身后空间倏然恍惚，模糊的光影映照过来，狂乱的沸腾着。
“……”
昆图斯猛得捏紧了手指，他阴沉朝后望去，只看见一扇银白色的传送门在身后张开，门里，满脸涨紫的伦德踉踉跄跄，慌不择路的正朝自己跑过来。
“等等……该死！”
昆图斯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幻：“你又发病了？！”
第二十二章 阿梵洛的龙息模仿术
“抬起头！”
心脏撕裂般的剧痛从身体扩散开，每一根血管都在疯狂颤抖着，像是有一根铁链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勒紧，勒紧，不断的下压！
在昏沉的剧痛和恐惧里，用尽了力气的伦德颤巍巍伸长脖子，看见昆图斯手心出现了一团钢铁似的光。
然后，冷冷按向自己！
三型法术——次级机械心智。
疯狂，不受控的思维被一个力量强硬统合在一起，伦德听见自己心跳声渐渐缓了下来，他突然真实感到疲惫，但那疲惫很快也消散了，身体里僵硬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重新拥抱了他。
一次，二次，三次，四次……
不知过了多久。
当理智和情绪都被再次拉回了身体，伦德睁眼，看见的只有昆图斯阴鸷的，压抑着怒火的脸。
“我……”
“该死的蠢货，你真是个废物！”
昆图斯忍不住要冷笑：
“我听从你姐姐的吩咐，带你一起来执行密教的任务，可该死的，伦德，说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杀人了吗？还是你被杀了？传送……就这？这就是你的施***德，你消耗了我足足十一个三型法术位！放弃吧，我早说过，你从来都不适合成为一个法师。”
“不管掌握多少法术，多少个学派的超魔技巧，你的理性与你内心的孔洞相比，永远都像金刚石餐具下的黄油曲奇，轻轻用刀叉一划，就裂得粉碎。”
昆图斯一半怜悯一半漠然地俯视着那张惨白的脸：
“你的勇气死在了二十三年前，和你之后的人生一起……”
好好考虑一下老师的提议吧，在灵魂里永久固化机械心智，对你来说，这不也是一种解脱吗？”
“不……绝不。”
伦德喘了口气，用力握紧拳头：“我答应过妈妈……我……我会成为家族里出色的法师……”
“昆图斯，我的朋友，不要再嘲笑我了。”
他抬起头：
“这具身体里住着懦夫的灵魂，关于它，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是……”
伦德突然沉默了。
一旁的昆图斯漠然摇头。
过了不久。
他突然伸出手：“对了，杀光你夜妖的那个人是谁，她对你做了什么，人类恐惧术还是灵魂沸腾？”
“不，是一个男人。”伦德眼角轻抽搐：“那个人……”
“算了，我自己来看。”
昆图斯瞳孔里忽然泛起虹光熔化一样的色彩。
被那双虹光眼睛无声注视着，伦德的记忆猛得一黑，然后渐渐飘忽如烟雾，一缕又一缕的，交错层叠朝对面流淌过去。
“速度、超高速自愈和勉强还算不错的身体素质，但也只能说是平平常常。”
火光和烟雾的中心，深坑里缓缓爬出的人形生物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妖冶的一面，他**的脚下踩着稀烂的肉泥，身体每一寸受伤的肌肤都在飞速愈合，贪婪吮吸着空气里的物质。
记忆被一幕幕极速读取。
几秒钟后，昆图斯瞳孔一闪，恢复成正常的黑白色：
“他身上有一圈类似力场的生物信息，效果等同于三型，大约四型的人类恐惧术，这种类似力场的生物信息应该是以目光为媒介，对每一个看到他的，都进行无差别的群体精神攻击。”
“四型的人类恐惧术，以我现在的精神抗性，不使用葡斯之权的加护，也能豁免过去，并不算太难。”
昆图斯不以为意挥手，一道道无形锁链将旁边昏厥死濒死的阿尔文、艾琳娜捆住，像拖死狗一样拉来身边。
“走吧，我带你去解决他，然后就传送到约尔夫，从那里回南方邦联。”
昆图斯恶趣味缩了缩手指，无形锁链开始像蟒蛇绞杀一样发力，昏死的阿尔杰脸上清晰露出了痛苦神色。
伦德听见了胸骨碎裂的声音。
“快点走吧，帮你去复仇了。”昆图斯拍拍他的肩：“要快一点，我杀了亚美拉共和国这么多人，基金会不会坐视不理……”
“被他们缠住，那就麻烦了。”
伦德皱了皱眉。
他本能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就在他快放弃这个问题，准备打开传送门的时候。
空气突然一静。
“不好！”昆图斯脸色骤变。
噗！！！！！！！！！！！
巨大的、沉重的风压从天而降！
被飓风笼罩的人形双腿插入水泥地面，像剑一样，稳稳站住！
街道两侧的玻璃齐声粉碎，雨水一样锋利的碎片狠狠砸在每一个人头上，在这轰然的巨响中，昆图斯眼球震动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闷哼。
那是一种威严！
令人绝望如山海磅礴的威严，如同神降临世间！
玻璃碎片突破空气的声音如同刀剑响彻，在这暴烈的音浪里，昆图斯仿佛听见了暴风海啸般的巨音，又仿佛成千上万的神祇齐声在海上咆哮！
“找到你们了。”
震音和风声逐渐散去。
那原本被飓风环绕的人形慢慢抬起头，他有一张过分年轻或者说稚嫩的脸，白金色的长发披散垂到肩头，衬着清晰如古典雕塑的五官，恍惚的不真实。
他双脚如剑深深刺进了水泥路面，如标枪挺立。
昆图斯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的双腿并不能行走，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才能维持一个站立的基本平衡。
“说实话，我对你们一直有些好奇，你们的产生，魔法，和你们的构造……”
他开始说话，无数水汽汇聚成云雾般的造物，托举着他抬升。
“可以部分控制元素吗？”
昆图斯打消了心底上一个念头：“是野法师？”
“我曾经选中过石匠会的调查员雷利，让他为我解惑，但很可惜，他的权限太低了，对于你们一无所知的程度并不比我好上多少，不仅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回报，相反，还让我手里多了一群混饭吃的。”
白术俯视着神色迥异的两人，说：
“你们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真是神奇的力场，不像人类恐惧术和灵魂沸腾，更像是五型法术里的伊格扎震慑掌。”
短暂的沉默后，昆图斯突然笑了起来：
“好啊，我可以回答你的问答，但在这之前，不如先对个暗号吧。”
“暗号？”
“是的。”
“呃……”白术试探开口：“异世相遇，尽享美味？”
对面没有声音传来。
下一秒，狂暴如海啸的法术洪流疯狂从昆图斯身上倾泻而出——
重力场，彩虹喷射。
虚空炸弹，焚云术。
火球术，强酸箭矢。
欧路提克之刃，皮肉枯萎，静电力场……
五颜六色的法术朝天空轰射过去，各色的光芒交杂在一起，如同一场美丽而危险的盛大焰火。
“真是愚蠢，给我留下了这么长的施法时间，那么，最后一击吧……”
昆图斯冷笑举起手心的葡斯之杖，汹涌的法术能量灌入，一瞬间让他身体都璀璨了起来，如同一颗小太阳：
“五型魔法，阿梵洛的龙息模仿术！”
第二十三章 好！很有精神！
以重力场压制行动，彩虹喷射封锁周围空间。
虚空炸弹和焚云术叠加，会产生1+1远远大于2的范围性破坏效果，而火球术和强酸箭矢这两个瞬发法术，将紧密衔接下一波的攻击。
欧路提克之刃是四型法术中最强的雷霆之剑，它能轻易切开人体或是钢铁般的肌肤和骨骼，就像厨刀切断柔软的山羊奶酪。
皮肉枯萎能最大限度抑制自愈再生。
静电场麻痹神经和肌肉系统。
而最后的五型法术，阿梵洛的龙息模仿术——这个模拟古老巨龙的吐目法术，将瞬间摧毁所有，如它所模拟的古老种族一样，把眼前一切都淹没在地狱热风和烧灼中。
——完美！
一环扣一扣！
简直无懈可击！
昆图斯脸上露出微笑，他紧紧握住葡斯之杖，精粹的法术能量源源不断从权杖涌入，让那张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
“……赢了？”
伦德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吗？”
天空中。
数不清的光线密密麻麻地涌现，人形脆弱的像是草扎，几乎只是一瞬间就被那些光线洪流吞没，连尸骸都被蒸发。
巨大的声浪在几秒后才姗姗来迟，似乎整片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结束了。”
昆图斯冷笑抬起头：“没有被龙息模仿术正面轰中，还能活能下的，除非——”
“除非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接口。
昆图斯转身，在几百米外的一个水景喷泉里，**的人形缓缓从中爬出。
野性、原始、强力、高高在上。
水流是他的肌肤，旋涡是他的骨骼，波涛赋予他肢体，雾气凝结成他的五官。
那从水中重生的人缓缓靠近，空气中湿润的水雾渐渐停止涌动，风声亦渐渐停歇，整个世界仿佛被一个呼吸停滞了一般，昆图斯听见了伦德擂鼓般的心跳，但他已经分不出注意了。
这次的猎物——
比以外的，还更要棘手……
“我收回刚才的轻视，亚美拉人。”
昆图斯舔了舔唇角，他注视着白术，兴奋起来：
“刚才的是什么，闪现、元素形体，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血脉能力？”
“肢体转移，在七奥书中，我获得的其中一个特性。”
白术解释道：
“它能让我的肢体短暂分解成不可视的微粒子，包括大脑在内，在这个状态下，我免疫大部分物理或能量的攻击，之后，我随时可以在附近的水源进行微粒子重组，将身体再次复原。”
“有趣！有趣的能力！哈哈哈哈！”昆图斯笑了：“其中一个特性吗？那么还有其他的？”
“雾中之眼、自愈、真实幻象，和……”
“和？和什么？”
“想知道？”白术也笑了。
昆图斯点头。
“等我战完你老母，对她完整来了一套洞玄子三十六路散手，我就告诉你……我至今无法相信你会是数亿个精子里跑得最快的，小东西口气还挺狂，口气比脚气大，现在，我就要让你花式螺旋升天！你老母和耶稣都拦不住的，我说的！”
“真是遗憾，可我妈死了。”
昆图斯面无表情：
“相信我，你不会想激怒一位法师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不错的研究价值，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南方邦联，我可以承诺不折磨你，说真的，如果对你的实验能让我在真理道路上有所前进的话，我甚至可以供给你后续晋升的仪轨。”
“怎么样？”
他自信挑了挑眉毛：“你并非基金会的一员，像你这样的野生种，获取仪轨的代价是高昂的，你难道是想去外星系为基金会卖命或者去那些异次元当驻军吗？考虑一下吧，我听到了你心里对力量的渴望。”
“屈从我！”
昆图斯伸出手：
“我看到了你的价值，也只有我——能够满足你！！！”
白术沉默了。
他的神色很怪异，脸颊肌肉跳动，眼角微微抽搐，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情绪，惊奇、想笑还是忍不住要鼓掌。
“你真是个带孝子啊，不过……”他终于还是轻轻拍了拍手：“兄弟，可以的，还有很有自信，可以去开军舰了。”
“这是拒绝吗？”昆图斯脸色一沉。
“……这不废话吗？”
“没有人能拒绝白银密教，野生种，你干涉了你不该涉足的，你忤逆了你本该接受的，你擅自闯入密教的处刑地，又拒绝了救赎。”
“那么，以白银密教的名义，我，昆图斯——”
他上前一步，数不尽的雷霆和震动自他身上延伸，让夜空瞬息明亮了起来：
“判处你死刑！”
奔涌的雷霆在大气中聚集，尘埃、泥土、草皮都被可怖的力量挤压、焚烧，将视线都遮住……在雷霆的背后，昆图斯角膜泛起虹色的光，被反复压缩过的法术能量聚集在他瞳孔，逐渐形成了一道可怖的能量射线。
四型法术——普瑞多之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被昆图斯全力释放的雷霆让水泥路面在一瞬间熔化、开裂，空气收到如此高温的加热，猛得膨胀，然后爆炸开，巨大的光亮如同数枚闪光弹同时击中了城市。
“不好！他又转移了身体！”伦德突然尖叫：“昆图斯，后面，在你——”
噗！
恐怖的冲击突然袭来！
昆图斯头颅被一股沛然的巨力扣住，像打保龄球一样，狠狠朝地面砸去！
虹色的能量射线霎时疯狂从他双眼倾泻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却被白术抓着他的脖颈一扭，失去了方向。
滋——
对面的一栋小公寓被直接轰中，虹色的能量射线击穿了沉重的水泥和砖块，又继续往后飞掠出十数米，才渐渐熄灭。
被能量射线击中的地方，很快生长出大片大片彩色的晶块，美丽又危险。
“都是可怕的攻击啊，以我现在的身体强度可不一定能挡住呢。”
白术笑了笑，不顾昆图斯的挣扎咆哮和远处伦德的尖叫。
用手掌提起他的头，像打桩一样——下压！下压！
一下！
二下！
三下！
……
沉重的压力像一头暴龙在踩踏，尽管有一层法师护甲挡在前面，但昆图斯五官还是狠狠扭曲起来，脸色铁青的僵硬。
终于在一次勉强凝聚法力冲击，将白术震得退开后，昆图斯一个闪现瞬移到数百米外，萎靡从半空跌下。
“伦德！伦德！”
他捂住疼得像是要爆开的脑袋，怒吼：
“把我的巨怪给我！快点！”
第二十四章 巴罗尔的眷顾
勃朗市，午夜。 低空中密密麻麻的雷霆和轰鸣猛烈传出，接着便是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快速飞过，留下炸响般的风压。 “吼！！！！！！！” 肉瘤堆砌般的庞大巨怪被一拳打得猛然从空中坠下，它在落地的瞬间扭过脖子，张嘴对身后白术喷出数千度火焰，死鱼般干枯的大眼里人性化的闪过一丝暴怒和狐疑。 面对扑面袭来的火焰，白术没有选择躲闪，轰隆！一声！ 白术的拳头如同一颗重炮，直接撕开火焰，正面砸中巨怪的大脸！整个地面都微微震了震。 可下一秒，白术和巨怪都同时消失在原地。 嘭！ 一人一兽带起撕耳的气浪，所经之处，到处人仰马翻。 无数的墙壁被硬生生撞破，露出了裸露在外的钢筋、缆线和水泥。巨怪像被打的棒球一样在空中横飞，不受控制的击穿了一面又一面外墙，它被白术一路压着打过街道，每当有想要挣脱的迹象，回应它的，便是一个沉重如山的拳头。 这如同是两头野兽的角力。 巨怪的身体就像被抛飞的易拉罐一样，被强大的力量轰中一路翻滚着，最后撞开了远处商场的玻璃橱窗，倒在那个被它撞破的巨大窟窿中。 望着这一幕—— 用咒法短暂匿形的昆图斯几乎想掉头就跑。 对方太强了。 比巨怪更出色的**强度，非人的自愈性和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超级速度。 这样几种要素组合在一起，让白术成为了一件人形杀戮兵器。 他每一次挥手，都伴随强烈的风压，每一次出拳，都能轻击穿昆图斯召来护身的咒法铠甲……法术无法击中他，无论火焰还是雷电，都不能捕获他的形体。 偶尔有大范围性的法术将他卷入，但对于那堪称恐怖的**强度而言。 充其量，也只是对他用小水枪滋了滋。 “真见鬼！这是荣光家族的血裔？” 巨怪的哀鸣声又一次响起，臃肿的躯干被白术提着脚直接甩飞上天，如同一颗灰色的肉弹升空。 旁边为自己加持足足数十道防护法术的伦德面目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看着这一幕，昆图斯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握住葡斯之杖，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暂时先逃一下？ …… 巨大的连续不断的轰鸣声响起，一个影子逐渐由近到远，狠狠嵌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凹坑。 将巨怪再次打飞的白术伸回手，他低声咳嗽了两声，目光一沉。 在那个凹坑里。 臃肿肥胖的怪物凄惨发出哀鸣，可它断裂的肌肉和骨骼组织在一点点重生，新长出的皮下脂肪变得更加油腻和厚重，黄色的油脂像充水的海绵一样饱满，让这个怪物看起来，像是身体又膨胀了一倍。 “真是恐怖的韧性啊。” 白术皱眉： “时间快到了……只能先带走其中一个了。” 《犹希亚斯七奥书》是七本魔道书的总集，这其中每一本魔道书，都各自拥有十三个阶位，一层垒上一层，环环相扣。 如檞树中的檞寄生，一点点夺取弗莫尔神族的力量，直到彻底茁壮后，最终成为祂。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犹希亚斯七奥书》都是白的杰作之一。 可仅仅是自修到第一奥书阶位五的他，这具身体拥有的弗莫尔血脉，是有限的少数。 阶位五所持有的五个特质：除了【自愈】和【肢体转移】外，无论【真实幻象】还是【雾中之眼】，在正面战斗中都不能给他什么压倒性的加护。 他能以一敌二赢到现在，唯一能依仗的，也是最后一个特质：【巴罗尔的眷顾】。 白术低下头，他心脏表面一个独眼状金色符文正在逐渐黯淡，每一秒，那股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都在身体里消失。 【巴罗尔的眷顾】是有期限的。 这个近乎于祈愿术的特质有着高昂的冷却时间，在三个月之内也只能发动一次。 白术向它要求了力量，它也如约给予了力量。 但现在，那股力量的期限要到了…… * 气流形成的冲击波像海浪一样朝四面八方冲去，白术的身影在第一时间消失，巨怪才刚刚爬起身被他一拳打飞！ 它身体骨骼断开的声音像噼里啪啦的爆竹，然后整个如同是气球膨胀，被这一拳生生打爆！化成无数血肉碎块朝四面飞去！ 噗—— 在一米有余，巨大的长条形凹坑中，白术双臂按在地面，右拳深可见骨的伤口缓缓愈合。 他用力一撑，借这股反冲力跳了起来，如同一只跳蚤一样。 “不好！” 用咒法隐形的昆图斯脸色一僵：“他是怎么找我的？！” 在他脚边一个半空的矿泉水瓶，此刻突然轻轻摇了摇。 水瓶里，一只水流凝结的眼睛隐约露出嗤笑的神情，又在下一个瞬间，重新崩溃成水花。 “雾中之眼……” 昆图斯猛得想起白术刚说过的话，但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去留给他思考了。 轰！ 拳头凭空挥动，空气被沉重的力道肆意压缩，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爆响！ 足够洞穿钢铁的沉重拳头迎面砸来，一层又一层法术护甲被直接穿透、捣烂！ 他简直就像一辆高速移动的重级人形坦克，以最纯粹的力量，摧毁一切！碾压一切！ 嘭—— 本就龟裂的地面，顷刻间四分五裂，乱石纷飞。 勉强躲过这一拳的昆图斯被冲击波高高掀飞，他在滑行出几十米后吐出血，半跪在地面，手里仍颤抖抓着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伦德。 “滑得跟泥鳅一样。” 白术点评了一句，又看到不远处，那被无形锁链所捆缚住的艾琳娜和阿尔杰。 他想了想，顺手一记手刀砍下去，肉眼可见的波纹气浪荡漾开，轻易将无形锁链从中切断。 “你……是真的想与密教为敌啊。”昆图斯抹去嘴角的血渍：“野生种，不，你绝不会是野生种！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吧！” “我之前就想问几个问题，是你莫名其妙先搞我的。” 白术耸肩：“没搞死我就算了，还想收我当马仔？兄弟，很自信的，要放在我年轻的时候，你不被我扔在幻梦境好好折磨个几年，都算我慈悲为怀一心向佛了。” 昆图斯听不懂什么是幻梦境，或许又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异次元。 他一边搭话着争取时间，一边努力从葡斯之杖汲取法力，来恢复自己受损的内脏。 但下一秒，又是一拳！ 掀动的气浪如同接天连地的海潮，这一拳沉重的无可想象，卷动尘埃，引发地撼！ 昆图斯狼狈的将半个身体元素化，在最后几层法术护甲被轰爆后，才勉强用闪现，避过了那令人绝望的冲击。 “输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输了。 作为只是四级法师的他无论怎么天才，但在面对能级远在自己想象中的敌人时，昆图斯能做的，也只是挣扎活下来。 “五型法术——召唤异界生物！！！” 葡斯之杖最后一点法力被抽空，昆图斯嘶哑大吼，眼角迸裂出血。 虚空中出现一扇门，如一座山挡在了白术面前。 虚空闪电的光芒强烈从门中透射，无数生物饥饿的嚎叫隐隐约约，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哀鸣尖啸。 钢铁和鲜血的恶臭猛烈沸腾了起来，像是一层神秘的面纱被揭开。 两个世界的门户被连通了—— “噗！” 昆图斯又吐出一口血，这个强大的五型法术抽空了他全部法力，连鬓角几根黑发，也因为生命力的流逝，瞬间变得灰白。 但他并没有停下，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作为五型法术里最强的召唤类咒法，也并不能阻止白术多久。 “任务失败……霍布斯之廷，编号F1109876，昆图斯。” 他颤抖从怀里掏出一颗银白色的法球，捏紧，大吼： “请求通讯……请求通讯！！！”
第二十五章 2--199邪术师
“后退！后退！” “布雷！先疏散市民！快！快去组织！” “妈妈，我害怕……” “喂，喂喂，莉娜！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莉娜……” …… 无数的哭喊和枪声混杂在一起，西恩瞳仁一点点放大，他无意识的的上前走了两步，搭在枪套上的手指抖个不停。 到处都是血…… 千奇百怪的怪物们在街道上肆意流窜，用利齿、巨爪、触手肢解人形，像在自助餐厅里随意走动，挑选着甜点的食客们。 闻讯赶来的军警们用手枪和重火力军械汇成的钢铁弹幕曾一度压制住了它们，但怪物们越来越多。 在惨重伤亡下，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也一道道溃散了。 嘭！ 地面沉重震动了起来。 灰红的肉质触须像海草一样在天空蠕动，一个巨大的人脸双目紧闭，嘴角挂着若无若无的笑意，像是最荒诞的画家才能描绘出的猎奇造物。 “趴下！” 来不及思考更多，身后猛得传来怒吼，西恩膝盖被狠狠踢了一脚，然后一只大手压住他脑袋，让他不由自主扑倒在地。 噗嗤—— 肉质触须突兀朝他挥来，如同一根钢铁长鞭，轻松将西恩身后的路灯打断成两截。 “开枪！！！” 那吼声又在耳边响起，简直像一头狮子在对着他咆哮。 西恩狠狠一激灵，朝不远处的人脸下意识拔枪便射。 血花、怒吼和子弹撕裂的空气夹杂在一起，周围的警员也纷纷调转枪口，朝这个方向齐射。 枪声如暴雷，密集的弹幕从四面八方夹击过来，7.62x39mm的钢芯弹以每分钟100发的速度倾泻，瞬间弹夹清空，然后又立刻更换弹夹接着发射。 更远处的几架高速机枪吐着数米长的枪口焰，那朝过了音速的子弹在出膛时发出的巨震，让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巨大人脸在这种攻势下节节败退，它挥舞触须，可那些比钢铁还坚硬的器官不过几个呼吸，就被弹雨打烂，化成一滩灰红色的肉糜。 “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被揪着领子拖到远处的西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人脸有三米，比一层小楼还要高出不少，五官和蔼而苍老。 它的下巴没有胡须，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灰红色，坚硬如钢铁的肉质触须，人脸便依靠着这些触须而行走，遥遥望过去，像一个长满了蜈蚣腿的人头。 “怪物、异形、魔法生物？反正都是些危险的畜生。” 嗤笑声从背后响起。 西恩领子一松，他回过头，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轻蔑扯了扯嘴角。 从外貌似乎无法判断男人的年龄。 他眉毛黝黑，身材高大，一身堪称“雄奇”的贲突肌肉仿佛随时能将警服撑爆，可苍老的眼神和满头白发，却又无一不昭示着，这个凶猛如狮子的男人已经不年轻了。 “诺丁汉局长！” 西恩心头一跳，毕恭毕敬的行礼。 “谢谢您……” 他想说如果不是你给我膝盖来了一下，我这一百五十多磅说不定就交代在那了，但还没等他组织好措辞，那个凶猛如狮子的老男人就直接打断他。 “你是谁手下的？” “西恩·斯宾塞，桑赫斯特工程学院2014级毕业生，我——” 轰然巨响声又打断了他。 一头大章鱼被重机枪从天空射了下来，很直接的砸在了西恩几步远的面前。 血肉摔成了稀巴烂的浆糊，很不均匀地摊在地面上。明明是一人高的章鱼模样，在它的背部，却长出了类似骨质的长翼，干枯的皮贴着骨头，羽翼边缘泛着冷硬的钢铁光泽。 即便被重机枪打飞了一半身子，大章鱼却显然还没有死透。 它像蛇一样艰难在地上蠕动着，糜烂的吸盘还想缠上西恩的小腿，眼里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西恩恍惚地盯着章鱼和它一路拖出的猩红血痕，翻腾的恶心感让他想要吐出来，可喉咙却似乎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动弹不得。 “还能释放精神冲击？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一边冷眼旁观的局长诺丁汉突然狠狠皱眉。 他猛得朝前跺脚，将那只闪着诡异的光的眼球啪嚓踩爆！厚重的牛皮靴在章鱼身上来回的踩，像一台压路机要将石头碾成粉末！ 章鱼在他的脚下抽搐，可它发不出声音，只是像滩肉泥一样翻滚。 “基金会那群傻逼是在忙着吃屎吗？还不过来支援？！” 诺丁汉火大的拔出配枪，这个老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着脚下的章鱼打空了弹夹：“只靠这几挺机枪能防住个屁，妈的！平时脏活累活都是我来操心，该他们出力的时候，人就全部都死完了？我这次绝对要把举报信投诉到【二十八人议会】，别想再糊弄过去了！” 枪炮和怪物的吼声更加剧烈。 西恩还没从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回味过来，就被诺丁汉再次揪着领子，拖着按倒在一条小巷里。 几秒种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被瞬间摧毁。 一团巨大的绿色黏液怪物着蠕动身体，还冒着烟的管状口器缓缓缩回体内，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刚才，就是它将那类似口器的器官探出身体，发射出一种能量光束，摧毁了两人立足的地面。 “这……又是什么……” 轰隆！ 一颗榴弹从远方击中了它，浓烈的火光和黑烟卷了起来，绿色的黏液怪物在爆炸中挣扎，发出婴儿一样的嚎叫声。 “还有，基金会，又是什么……”西恩呆滞看着这一切：“是市里的艾滋公益组织……绿荆棘基金会吗？” “道格拉斯，或者，叫它创始人的名字，贝尔·道格拉斯基金会。” 老人靠在巷道的墙壁，疲惫从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那是个神秘组织，本身的运作不受各个主要国家政府的司法管辖权、授权和委托的干扰，也可以说，它在支配……这个世界除南方邦联以外的所有国家和组织！ 我们的工作是收容世界上的异常现象、事件、个体，那些可以透过物理或心理危害对全球安全造成显著威胁的收容物。或者，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老人吐出一个烟圈： “我们，在保护世界……” 西恩呆呆地看着他，在小巷外的炮火和怪物吼声依旧在继续，可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时间和声音仿佛成为了琥珀里的苍蝇。 “局长，你在开什么玩笑……”莫名的不安从他心底涌起，西恩勉强笑了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假的吧？” “是真的。” 老人面无表情：“至于为什么跟你说些，是因为我们都快死了啊，我只是一个明面上的文职人员，并没有足够的战斗力。 为了保守基金会的秘密，我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要藏着秘密去死，不管怎么说，心里总会觉得遗憾吧。” “那我……”西恩咽了口唾沫： “不，我们……我们要是活下来了呢？” “如果我们活下来了，基金会就会洗掉你的记忆。”老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干这种事情，他们是专业的。” 西恩：“……” *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不过半分钟，几头蜗牛人一样的怪物就似乎闻到了味道，摸索着朝他们藏身的这片小巷缓缓爬来。 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西亚死死瞪大眼，他猜自己的心跳已经若干次濒临每分钟180次的极限。 而旁边的老人已经默默掐灭了烟，握枪的手苍老而有力。 当他感觉要被这慢慢合拢的恐惧压垮时，一段古怪的提示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那声音像是青铜风铃在暖风中的摇曳，又像是万万千千的金箔碰撞着，发出的叮叮咚咚。 西恩脸色猛得刷白，下意识的就要去关掉它，这平时悦耳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简直就像死神的吼叫！ 因为听到这声音的不光是他，还有那几只正在逼近的蜗牛人…… “妈的！” 比西恩动作更快的是老人，诺丁汉盯着手上的腕表，神色惊喜，当他刚要破口大骂时。 一个年轻的声线就从腕表传出。 “临时紧急通告！临时紧急通告！收容物2--199邪术师已脱离观测设施，收容失效！诺丁汉先生，请立刻撤离现场，于安全区域内等候救援小队！” “……什么？！” 这一次，轮到老人的脸猛得刷白了。 ========================================================== 周围所有的楼房和汽车全部成为了碎片。 在满地的废墟中，白术缓缓从一堵破墙里爬起身，面色漠然。 远处的伦德已经失去了半边身子，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恐惧，彻底昏死了过去。旁边的昆图斯满脸骇然，全身都在发抖，他手里的葡斯之杖已经破损成了一捧银粉，可他还是下意识地紧紧握住，瞳孔死死盯着天空，里面满是恐惧和绝望。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数千米长的彩色裂缝—— 无数的异界怪物就如下饺子一样从那道裂缝落下，密密麻麻，像雨季的水滴。 数千米长大裂缝的中心。 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仰着头，他脚下的云层是一片黑色，人影如同站在一个黑色的太阳图腾的中心，神秘而威严，充满着某种不可言喻的神圣意味。 “喂……打不过的，不可能赢的……” 昆图斯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和剧痛让他勉强停止了发抖。 这个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的法师颤抖将头转向白术，眼中流露哀求和浓浓的绝望意味，面容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这座城市已经完了，基金会的收容失效了……” 他对白术开口： “联手吧，只有合作，我们才能活下来……”
第二十六章 群星正确归位之时
漆黑的天空尽头。 密密麻麻的怪物穿过大裂缝逃逸，这些异界生物就像成千上万吨的洪水从另一个世界涌了进来。淹没城市，淹没大地，被一个冰冷宏大的意志驱赶着，要将所有的怨毒都指向这个世界居住的生民。 这是一个要远远强于昆图斯释放的召唤法术。 如果说昆图斯的【召唤异界生物】，只是在两个次元世界之间，勉强打通了一道细小的桥梁。 那么这个法术。 就是把一个异次元，硬生生！砸到了所有人头上！ “九型法术……” 彩色的能量光芒和旋涡在天空中翻滚、涌动，沉重的脚步声和更大的吼叫声源源不断从旋涡的深处传过来。 那道数千米长的大裂缝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天空缓慢蠕动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再跳动着，下雹子般呕吐出更多的怪物。 昆图斯仰起头，瞳孔抽搐，脸上带着几乎绝望的情绪…… 在几分钟之前，这个突如其来的收容物以一种几乎是绝对的碾压姿态插手了他们的战争。 2--199没有释放法术，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没能撑住，哪怕只是一轮攻击…… 伦德在一个照面被切断半边身子，昆图斯的脖子被一根手指贯穿，两秒钟后，他的葡斯之杖被纯粹的**力量捏成了银粉。 用来传讯的法球也被摧毁，烂成了一摊碎水晶。 至于几乎把昆图斯逼到逃跑的白术，下场同样也没有好到多少。 两个人第一次对冲产生的锥形气浪几乎掀破了大地，但短暂僵持后，这脆弱的平衡也被轻易打破了。 狂风暴雨般的拳头轰爆空气，从2--199那干枯瘦弱的躯体爆发出如恐怖火山般的力量，在昆图斯呆滞的眼神中，他抓着白术的手臂，像破布娃娃一样来回摔打，然后一个投掷，就将他远远轰射进一栋高楼！ 一面面混凝土墙被暴力贯穿，在连绵不断如多米诺骨牌倒塌的巨响声中，楼房轰然瓦解，将一切都掩埋在了废墟下。 做完这一切后。 2--199慢慢飞向了天空。 他并没有再关注濒死的伦德和昆图斯，对废墟下的心跳声也好像失去了所有兴趣。 好像他突然来到这里，几乎杀死了所有人，就像是小孩看见路沿石边的蚂蚁，偶然过去踩了一脚。 也仅仅只是踩了一脚…… 而现在。 看着那被2--199制造出的大裂缝，死灵巨像、野兽人、异物、食尸鬼、亡灵和无数连昆图斯都不能一眼认清的怪物蜂拥着坠入这个世界。 他终于。 认出了这个几乎只是存在于古籍和至高炼金秘典里的咒法，2--199释放的，传奇的大召唤术。 “九型**术——召来异界之门！！！” * 白术听见了昆图斯的惊叫，他抬头。 在大裂缝的中心，那个站立黑色云层上，模模糊糊的人影也低头，恰时看过来—— 他身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白布，像是一具被精心装殓的木乃伊，最外层的漆黑风氅盖住了那具干枯不似人形的躯体，有隐约的灵体在绕着他转动。 两人四目相对，白术第一次看清了他的眼睛。 他看见仿佛黑洞一样的旋涡，2--199平静直视向他。 无数百万年的时光在他眼睛中滚滚而逝，螺旋的光，无尽的深渊，倒悬的宇宙…… 那是一个充满尖叫的寂静宇宙，万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分前后的静卧在它的身体里。一些怪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那里滋长，它们从那个不属于现实世界的陌生维度中吹奏着令人不安的音调，扭动着种种庞大如群星、怪异黏腻的身躯，取悦着——那个充满尖叫的寂静宇宙。 是的，那是一个活的宇宙…… 它在蠕动、翻滚、尖叫，凸出着向外爬行。 无可名状的怪物们和时空都居住在它的身体里，它是无限边界以外的世界，一个由其他陌生而无定形事物构成的相反维度。 一种古怪与难以言喻的声音难以辨别的传入他的脑海，像是一种缓慢的、尖锐的交谈，白术皱眉摇了摇头，那种声音扭曲着消失。 天空中，2--199眼睛中的宇宙幻象也倏然消失。 “巴威，斯坦，提提罗耶夫，达达安……” 2—199突然开口，他的声调经过最开始的生涩浑浊后，很快变成了一种低沉的男音： “不错，有趣的异种。” “你刚才，看见了混沌吗？” …… 滚雷在天际尽头回响，愤怒暴虐的怪物吼叫声从四面八方扩散而来。 白术缓缓吐了口气，身上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问：“混沌是什么？” “混沌是真实。” “真实？” “这个宇宙从被塑造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的，肮脏的谎言！” 2--199的声音越来越流畅，他站在黑色云层上，声音像沉闷的雷声投向大地： “世界是虚假的，你们活在一个被粗糙捏造的谎言里，只有混沌，才是唯一真实的。” “当群星正确就位之时，混沌将彻底苏醒，伟大的最初将会复苏，抹去一切虚假的造物。” “赞美真实，唯有去信祂，在最终末日到来之前才能得到救赎。” “……” 一边的昆图斯面目扭曲地听着，脸色极其古怪。 “……有点搞。” 白术在短暂沉默后，诚恳评价道。 “你和曾经的我一样，都被赋予了拥抱真实的可能性。” 2--199沉默注视着白术，然后他轻轻用手掌遮住眼睛，身体也随之消失在天空中：“只有穿越死亡，推开那些虚假的太古之门，才能觐见混沌，拥抱真实。” 他的身体消失不见，声音向怪物们发出了最后一道指令： “杀了他。” …… 密密麻麻的兽吼和不知名的咆哮包围了他们，在周围的黑暗里，一双双瞳孔像汽灯一样亮起，不怀好意地凝视着他们，白森森的尖牙和利齿摩挲着，像无数刀剑碰撞产生的尖锐声音。 在轻易击溃了白术他们之后。 2--199就释放了一个九型大咒法，无穷无尽的怪物被他从一个异次元召集而来。 这些异界生物有着最本能的野兽直觉，直觉使它们机警地避开了白术和昆图斯，直接去往城区，去进食那些鲜美的人肉，舔砥骨髓。 但现在，它们被一个不可违背的命令驱使着，不得不发动攻击。 “喂。” “解说一下。” 白术一巴掌将一头天蛾人拍成肉饼，又抓住一个酷似石头人的怪物挡在身前，顺手用它防御了远处死灵巨像眼中爆发的凋零射线。 “那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另一边，勃朗市城区。 西恩尖叫着对着蜗牛人射空了弹夹，浑身毛骨悚然，太阳穴处青筋暴露跳动。 而老人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同样也面色铁青。
第二十七章 决死者的意志
在西恩他们面前的是一头巨大的蜗牛。
一只巨大如坦克的蜗牛！
它拥有一个两米高的壳，甲壳是普通蜗牛般的褐黄色，像土墙一样厚实。而在那壳下的软体组织，是一个蠕动着，不断前进着的软体男人……
说不清那是蜗牛、人、或者是背着蜗牛壳的男人……
黏糊糊如蛞蝓一样的男人在地面柔软地蠕动，它瞳孔被两根从眼眶里长出的肉质触须取代，没有手臂，也没有大腿，占据了足足下半张脸的嘴巴不断的张开、闭合，露出里面锯齿般的舌头和26000多颗针尖般的牙齿。
西恩的子弹打在它身体上，只溅起点点火花。没有一颗子弹能击伤它，距离还有两米的时候，这些接近的子弹都被胶状的空气附着、减速了。
“能将空气控制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于那些升华者了吧。”
老人冷冷看着这一幕，毫不犹豫射空了所有子弹，他在将枪柄狠狠砸向蜗牛人后，拽着呆滞的西恩猛得开始往后狂奔。
“趴下！”
老人大吼。
猛烈的爆炸突然从身后响起，被摁倒在地的西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视线一花，无数的金星乱窜，背上一阵火辣辣、烧灼般的疼痛。
如果不是事先卧倒了，西恩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轰飞出去，颈椎也会在那强劲的冲击中折断。
“将空气压缩，然后再释放，果然是一个空气炸弹啊。”
身边传来咳嗽声。
同样灰头土脸的老人爬起来，他摸向口袋的烟卷，却只掏了个空：“有些时候真是羡慕这种东西……越是看，就越是无奈，痛恨自己的平庸……”
小女孩一样清脆的嬉笑声响起，在爆炸中心，蜗牛人甩动着眼眶的两根触手，慢慢逼进。
这么令人恶寒的怪物，笑起来的声音居然像个天真的小女孩。
西恩感觉胃袋都被揪紧了，他莫名地头皮发麻想要呕吐，却动弹不得，只是僵硬坐在地上，看着发生的一切。
“文职人员果然是文职人员，拳击选手和普通人，在这种怪物面前也只是肉质上的差别吧。”
老人叹了口气，他用力地拍拍西恩肩膀，站起身。
“我就不说什么我拦住它你快跑之类的废话了，本来，还想着至少要救下来一个，但现在看，我们要一起死了……”
蜗牛人和他们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而小巷的另一侧，剩下两只蜗牛人不知何时悄然绕了过去，堵死了他们最后的道路。
外面枪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
西恩不知道在这场像科幻电影一样的外星物种入侵战争里，他们究竟赢了没有，市民撤离了多少，或是同事们还剩下几个活了下来。
他唯一知道的。
就是自己快要死了……
“真是荒谬的一天啊……我是在做梦吗？”西恩喃喃开口。
“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谁又不是在做梦？”
老人淡淡开口：“我进攻了。”
他猛得屈膝，抄起地上一根棒球棍，像猎豹一样猛冲过去，嘶哑的吼声狂暴、震耳欲聋！
对面。
蜗牛人嘻嘻将身体缩进甲壳，同样加速，像一辆重装甲坦克，狂暴碾了过去！
“妈的妈的妈的！！！”西恩忍不住发出尖叫。
这体积悬殊的对撞，简直像石头砸向了鸡蛋！
强劲的风压一瞬间让西恩几乎睁不开眼，在他以为老人会被直接砸成烂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
时间仿佛静止了。
滋！！！
蜗牛人的动作被硬生生卡死在了几米外，它甲壳下的软体人脸第一次流露出惊骇、恐惧之类的表情，可身体还是被某种力量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老人有些愕然回过头，在他视线里，一个穿着白色作战服的少年正笑嘻嘻站在西恩身前，伸出了左手。
“是你啊……”
老人缓缓松开棒球棍，脸上刚露出一丝微笑又很快被难以言喻的暴怒取代：
“他妈的！你们知不知——”
“三个小时之前，1--003（天灾红龙）和1--009（阿维萨里顿复数方程）脱离出了收容区域。”少年打断他。
“……什么！”
“为了重新收容它们，基金会付出了很大代价，深刻、惨重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那头红龙怎么可能突破收容室？开什么玩笑！就算是自称骑士王的收容物，不一样也被那个收容室囚禁过吗！”
“我们和你抱有一样的想法，诺丁汉先生，只是很可惜……”
少年顿了顿：“突破了收容区域的不只是红龙，还有1--009（阿维萨里顿复数方程），后者在抵抗的时候，几乎瘫痪了我们所有的现实逻辑和思想。”
“多提一句，诺丁汉先生。基金会已经在收容成功后的第一时间派出了除留守外的全部机动力量，你要做的是组织撤退，静待救援，不是拿着棒球棍，去跟它们拼命。”
“这的确很骑士道，只是。”
少年合拢手掌，那头被固定住的蜗牛人瞬间从内部爆开，猩红四射，仿佛一个气球炸裂：
“并不明智——”
剩下两头蜗牛人也同时凭空炸开，无数的碎屑肉块像雨水落在了小巷。
“我如果不拼命，也等不到你们来，孩子。”
老人下意识去摸口袋，手到一半时又尴尬放下来，少年微笑递过一根烟卷，老人沉默看了他几秒，伸手接过。
“哈贝马斯。”老人说。
“先生。”
“你已经不是四阶的升华者了吧，虽然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天赋，但你的眼神比以前更可怕了。”
“五阶，先生。”少年哈贝马斯微笑道。
“我还是会坚持向【二十八人议会】投诉你们的，哈贝马斯。”
老人吐出一口烟雾：
“尽管你们是为了阻止那两头收容物，但这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吧……不管怎么说，哈贝马斯，你们迟到了，耽误了这次的救援行动。市民和我的手下的死，这笔账，总是要算在你们头上的。”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引起西恩太多的注意。
或者说。
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
巨大的黑影们从天空中降下，像是无数黑色的巨鲸以空气为水，成群结队，进行着一场漫长而巨大的迁徙。
那不是巨鲸——
是成群的太空战舰！！！
金属巨人们从战舰中跃向地面，他们沐浴在火焰和闪灭的电光里，钢铁的身躯沉重而顶天立地，流动着慑人的寒光。
他们数量密密麻麻，遮蔽了天空，仿佛群星中的巨神轰鸣着降临凡世，带来毁灭和磅礴至极的杀机！
这简直就像一场屠杀！
金属巨人们轻松用激光、电磁炮、等离子火焰喷射器、反重力武器肢解着怪物们的身体，一如它们之前肢解着人类。
种种从未见过，甚至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强大武器被这些巨人们被娴熟操作，他们倾泻出磅礴的火力。每一声重枪的轰响，都汇聚成一万个灵在天空的咆哮！
这是属于人类的完全胜利，西恩却只觉得恐惧。
他呆滞看着那些穿戴沉重外骨骼装甲，身材高大的“金属巨人”们高速穿行在城市中，狂暴发射着金属风暴破片弹，所到之处，只留下一滩滩血肉模糊。
那枪声似乎把他拖进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截然不同的。
隐藏在现实幕后的世界……
“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诺丁汉先生，别忘了。”
在西恩身边，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少年哈贝马斯不以为意：“就算【二十八人议会】真要对勃朗市基地的失职进行惩处，那也该是密涅瓦博士和卢伽博士头疼。”
“我及时带来了机动特遣队，还顺便救下了你的命，尊敬的议员们就算不嘉奖我，至少也不会扣我的奖金吧。”
“呵。”老人冷笑吐出烟雾：
“等等，还有个最重要的，哈贝马斯。”
“这些该死的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1--003和1--009不是被你们再次收容了吗？在我印象里，那两头收容物可不会什么召唤法术。”
“还记得之前那条警告吧，诺丁汉先生……2--199（邪术师）也脱离收容室了，这些鬼东西就是他逃出来后的杰作，我想，大概是为了报复吧。”
哈贝马斯无奈耸了耸肩：
“1--003和1--009莫名其妙收容失效，为了重新收容它们，基金会投入了大半有生力量。这其中，1--009扭曲了勃朗市大半的现实，尽管过程被卢伽博士打断，但2--199还是抓住这个机会，从基地逃了出去。”
“这并不奇怪，2--199生前，就是闻名的**师，成为收容物后，他的力量更加可怕了。”
哈贝马斯挠了挠头：“当时2--199逃得太快了，大家都在忙着封印那两个收容物，哪有空去对付他？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九型中的伟大咒法——召唤异界之门。”
“不过放心吧，基金会已经出动荣光贵族去执行对2--199的收容任务了，马上！就将他狠狠拷打！”
哈贝马斯自信拍了拍手，对老人笑。
“2--199啊……”
老人一愣：“原来这些怪物是他搞的鬼，不过……九型的**术，真是强大的施法能力啊……”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
老人默默抽着烟卷，哈贝马斯双手抱着胸，靠在巷道的墙壁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在2--199施法之前，城区里其实还有一场小的骚乱，是两个白银密教的法师和一个野生的升华者。”沉默中，哈贝马斯突然开口：“但他们差不多也快死了……那些法术吸引了2--199的注意，你知道的，它对一切法术都很好奇。”
“是吗？”
“那这一个晚上真是够乱的。”
老人不置可否点点头。
他掐灭快要燃尽的烟卷，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然后整了整干硬的衣领，大步朝巷道外走去。
这时候外面声音都渐渐沉寂了。
无论是那些金属巨人的枪声还是怪物们千奇百怪的嘶吼声，都像冻结了，回归到寂静里。
“走得真急，我还想告诉你那两个白银密教的法师……其中一个，叫做昆图斯啊。”
哈贝马斯看着老人背影叹气：“在2--199施法之前，昆图斯可是虐杀了你手下的一支巡逻小队，也不知道，你听到这个会是什么心情……还有那个野生的升华者……算了，反正也轮不到我来头疼。”
他又叹了口气，仰着脑袋望天，也准备跟着一起离开巷道。
这时候。
一阵窸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不好意思，我能问一下吗？”
角落里的西恩颤巍巍举起右手，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2--199是什么？还有……”
“白银密教。”
“……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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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
轰！！！
两双拳头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力量相互碰撞对冲！
半秒钟后，白术一动不动，与他角力的那头酷似金刚一样的大猩猩却已经飞了出去，半空中它的手臂已经骨折，右半边身体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层凹陷。
“那个缠着白布的东西。”
白术顺手抹去脸上的血污，对昆图斯问道：
“你叫它收容物2--199？”
第二十八章 古典的初生黄金
砰！
一大蓬血雨从缓慢淌落。
一只眼魔的眼睑如花瓣裂开，射出一道能量光束，高温脉冲般的光束直接将白术肩膀贯穿，胳膊上的表皮熔化，然后是骨骼。
还没等眼魔射出第二道光束。
白术就移动到它身边，手指刺进了巨眼，然后用力一搅。
厚而坚韧的纤维膜像一个蛋黄被打碎，白术又刺进第二只手，用力一分，眼球被干脆利落的直接撕开！
这一切都发生一瞬间，短暂的几秒内。
在被重创的昆图斯视野里，他只刚听见白术的声音，一道光束短暂亮起，然后几百米外的一头眼魔就四分五裂了。
他恒定的二型法术——鹰之眼已经失效，在海潮般的异星群怪里，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来回闪动，速度快得惊人。
在此刻，屠杀依然在继续。
白术一个闪身，出现在一头矮妖面前，右手一巴掌扇向它的脸颊。
矮妖惊恐的表情才刚呈现，整个脑袋就啪得爆开，脑浆混合着血水飙飞四射，像一个熟透的烂番茄。
接着十米外又是啪得一声，又有一头怪物被拦腰打爆。
白色的人影如同一道炽白的闪电，从怪物之间划过，当它们反应过来时，巨大致命的创口已经刻在了它们身上。
有些被扯断了脖子，有些脑袋被按进了胸腔，有些胃袋被一拳打穿，硫酸般的胃液滋滋腐蚀着其他脏器，还有一些直接被无与伦比的暴力砸进地面，成为了一滩看不出形体的肉泥。
【肢体转移】的特质赋予了白术恐怖的机动性，在被加持的状态下，他可以随意出现每一处……水涡、喷泉、溪水、河流、甚至是某些弱小怪物的血液里
目光已经无法捕捉他的影子。
异星的怪物们看不见四处游走于它们之中的白术，也无法防御他随手的攻击。
于是被2--199强行驱使着来进攻的怪物在第一波死亡后，又很快，迎来了白术的第二轮攻击。
双头巨人、异魔、尖刺贤者、熊地精、女人上半身的巨型蜘蛛、食尸鬼、萨托纳斯恐魔、隼狮、橡胶人……种种仿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怪物一个个倒下，像被收割的野草。
一头披挂厚重板甲，装备着巨型骑枪的半人马刚朝半跪在地的昆图斯冲刺过去，下一个瞬间，它的脑袋就不翼而飞。
胸腔的血好像喷泉一样爆发过来，那狰狞的伤口，就像一头巨兽从空中叼去了半人马的头颅。
“说吧。”
昆图斯眼神陷入恍惚，白术从半人马喷出的鲜血中出现。
“为什么称呼那个绷带男，叫做2--199？”
轰！
他一拳朝前面轰去。
无数的气流被瞬间打爆，好像数十个炸弹同时爆炸，地面在第一时间粉碎，大量的烟尘冲天而起。
拳风正面的几个怪物下一刻就被打得稀烂，肉糜四射，它们甚至连反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死去。
“他是什么东西？”
白术松开拳头，看向他。
那眼神不再有漫不经心的笑意，瞳孔深处，只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和幽寒。
昆图斯勉强站起身与他平视。
在那**、一丝不挂的身体，背脊处一道深可见骨，可见清晰看见暗青骨骼的伤口，愈合的极缓慢。
那是2--199信手留下的伤口，却几乎把整个脊骨都撕开，连【自愈】都无法快速愈合它。
“很奇怪不是吗？在我快要杀掉你们的时候，它突然出现，然后无差别进攻了所有人。”
白术看着乌泱泱，从远处，更远处源源不断围过来的异星怪物们：
“你说这座城市已经完了，联手，才能活下来。”
“没有我。”
“你是活不下来的吧？”
浓厚的压力感让昆图斯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咬牙看着面前的白术和不远处，那无数的怪物和异种们。
它们尽管畏惧，甚至昆图斯能从那些千奇百怪的脸上看出浓浓的忌惮，但骨子里的野性和暴虐，和2--199的命令，还是让它们继续向前。
一眼望不尽……简直就像一望无际的海水……
“野生种……你究竟是野生种还是什么人，连这都不知道吗？”
昆图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哑地笑笑：“你想知道2--199，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
故事的开端远在历史的前面，在亚美拉共和国与南方邦联之前，远在基金会尚未分裂，这个世界还是一半原始的时候。
基金会的人类驱逐了那些来自天外的不速之客。
怪物和太空种族们被放逐，外层空间和异次元的邪神们重新陷入沉睡。
奴隶战胜了来自群星间的奴隶主。
人类的至伟时代才刚刚开启，天命已昭然若揭。
“在那个古典的初生黄金，遍地英雄的时代，2--199就生长于斯……”
昆图斯慢慢坐在地面上，吐出一口血，唇齿张阖，低沉说着上述的话语。
周围靠近他的怪物，都被干脆利落的一拳砸碎。
昆图斯面色阴沉看着发生的一切，瞳孔深处的色彩接连变化，但声音还是继续响起。
如他所说——
哪怕在那个时代，2--199也是杰出的天才，他对于法术的造诣哪怕连最古老的英雄们也赞叹不已，贤王和先知们称颂他的智慧，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君主甘愿供他驱使，陪伴他纵横驰骋。
他们讨伐了一个又一个魔怪，宇宙邪神们探向大地的阴谋被他们接连瓦解，地上祭司和吟游诗人争先恐后的赞美他，传颂他的事迹。
哪怕在那个古典的初生黄金时代，他也是令人惊讶的英雄。
近千年的时光中，不管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不管是高贵的还是卑劣的，不管受人敬仰还是令人唾弃的……他的名字就像天顶的恒星，万国的荣耀和名声都归于他。
只要他愿意，一切都唾手可得。
人类英雄的荣耀，至上无上的财富，地位、女人、权力、健康、美丽……
“这一切的一切，直到他彻底倒向了混沌，才最终结束。”
“混沌？”
“是的。”昆图斯说：“混沌……”
第二十九章 waaaaaagh！
永恒不死的生命是未被证实的。
自第一个生命种族在宇宙繁衍以来，便从未有过不死的生灵。
生命从诞生开始的开端，便注定要迈向死亡的结局，寿命都会到来，无论喜怒悲乐。英雄凡人，都会迎来自己的最终，区别无非这一过程的长短。
经过基因编辑的战士可以活上数百年，强大的升华者可以活上千年，拥有如神般智慧的贤者和先知可以活上数千年，而继承了英雄名号，流淌着古老荣光之血的超人类若是自然死亡，他们的寿命足足有上万年。
至于那些身为天体之魂的【行星之子】的寿命甚至可以跟天体等同，巨龙、半神、自然女仙、古精灵、英雄王的寿命同样是以十万年为单位。
但世间不存在不朽之物。
纵然是那囊括了百千个星系的星系团，或是那吞噬万物的黑洞，其实也是拥有寿命的。
哪怕是那些来自混沌，为所有文明种族之敌的宇宙邪神们，同样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死亡。
即便祂们不可被消减，不可被彻底毁灭，但当宇宙邪神们受到难以治愈的伤势后，从祂们混沌腐朽的身体里，过去万年、数万年……同样将会孕育出新的邪神。
如同是脱离亲本后直接发育成新个体的孢子。
宇宙邪神们不会被毁灭，但同样会死亡。
死亡是所有生命最终的归宿。
青春不老的容貌并非难事，可永恒不死的寿命，却只是幻想中的美好祝愿。
一代又一代，过去的广阔历史里，无数的英雄先知，贤王巫师，哪怕是以十万年来记数生命单位的半神或巨龙，同样逃不过名为死亡的最终命运。
而十万、百万、千万甚至更长的寿命，在亘古以来的宇宙面前，也不过如同蜉蝣般短暂。
“2--199曾经是伟大的英雄，但他会老，也会死，在寿命期限到来之前，2--199举行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献祭仪式，**献祭……”
“于是那个时代的基金会狮心王，众王之王亲自处决了他，打断了他的献祭，强行摘下他的王冠，脱下他的袍子，将他从世界最高的山峰投掷出太空，来回七次，完全摧毁了2--199的**。”
“可他还活着。”白术开口。
“听我说，法师虽然同样是升华者，但灵魂才是最基础的基石。”昆图斯说：“2--199的灵魂还活着，他在最后时刻向居住在混沌里的宇宙邪神求助，邪神们回应了他，并帮助他击退了狮心王。”
“于是名为乌索索的英雄死去，邪术士2--199成为了混沌眷属，新的宇宙天灾……直到又一任狮心王盖乌斯捕获了他，将2--199收容，并永久抽离了他一半的力量，邪术士2--199的故事才最终落幕。”
“但现在，2--199又出现了，说明基金会的收容已经失效。”
昆图斯站起身，眼睛定格在白术的身上：“你要听的故事我说完了，强大的野生种，我满足了你那不合时宜的好奇心，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活下来。”
隆隆——
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模糊不清。
厚重的风压从拳头肆意轰射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片血腥四溅。
在这极速轰击，狂暴如流星雨砸落大地的拳头下，没有任何一头怪物能挡住哪怕一轮攻势。
孱弱的血肉之躯却蕴含着幼年巨龙般的力量。
昆图斯小心将一个侦测法术扔过去，却只得出了一串模糊不清的数据。
“混沌和宇宙邪神吗？我对这部分倒是开始感兴趣了。”
正在这时，昆图斯耳边响起了白术的声音：“这些东西，是我从雷利那里未曾听来的部分。”
这让他隐隐开始觉得接近了。
例如。
这个世界的真相……
“混沌是所有生命之敌，要是这次能活下来，你迟早会知道了。”昆图斯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体有着令人惊叹的潜力，南方邦联里，不管食肉王庭还是更高等的布拉甘萨骑士团，都不会拒绝你的加入。”
“分裂派站在混沌那一边吗？”
“至少在面对混沌上，我们与基金会的立场是一致的。”
“这样。”白术随意点头，一步一拳，一眨眼的功夫，突进他十米范围内的怪物不是脑袋被切开，就是半边身子都被打爆：“那么基金会分裂的原因是什么，你们这些分裂派，又想要做什么？”
“……够了！你以为现在是茶话会时间吗？！！！”
昆图斯青筋暴起，终于忍不住咆哮道：
“没时间了！现在天上那道裂口还开着！九型，知道什么是九型的法术吗？！该死的，迟早会有九级的异界生物被召唤过来，你以为自己能强过九级的升华者吗？！开什么玩笑！你只会像只臭虫，被它们一脚，一脚狠狠踩死！！！2--199收容失效，这个城市的基金说不定已经全灭了！没救了！你还不明白了，早都全他妈没救了！！！”
白术不以为意。
事实上，在弗莫尔巨人的感官里，他已经依稀听见了另一片城区狂暴如雷鸣的枪声和无数大型机械远转带起的齿轮咬合音。
“那就是基金会吗？”
河流出，出现了一只眼睛。
在黑邃的天空中，数百米长，利维坦般庞大的战舰缓缓碾过云层，在战舰顶部，桀骜不驯的狮子盾章如龙般吞吐火焰，兽瞳像是熔化的铁水、滚烫的流浆的黄金。
“阿sir，理智点，我也今天背时啊。”
这一刻。
白术突然心情大好。
他对前面微笑招招手，怪物们纷纷惊叫着跳开，推推搡搡间，还有几个瘦弱的怪物跌倒在地，几乎被乱脚踩死。
“你看，我开开心心吃完火锅，唱着歌，突然被麻匪……不，被你们传送到一个施工基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一群鸟人就想上我？上我？好家伙！你自己心理代入一下，觉得这合理吗？”
“没办法啊，这种时候我只能反抗吧。我一残疾人，双腿又动不了，心里一害怕用力就稍微大了一点点，不小心把它们都打死了，打死才知道，这些鸟人原来是家养的，你看……”
白术摊开手：“然后我又过来找你们，寻思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结果呢，一言不合你们就打我，还要杀我，然后还打不过我，这让彼此都很尴尬了。”
“在我快要打死你们的时候，叫2--199的那个突然又加入战场，我一开始以为它是你们的挂，再一看，好家伙，它打你打得比我还狠……”
“这连续一串事落我身上，是个人都要问一问吧？不好奇吗？”
白术说：“这不合理吗？”
“一开始，我没有传送你，是那些叛教者手里的收容物。”
“收容物？”
“够了！你到底还想不想逃出去！”昆图斯眼神狰狞暴躁又绝望：“……现在，听我说！”
“哦。”白术点头。
昆图斯并没能说完接下来的话，轰隆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无数的石子、泥土四处乱飞，似乎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waaaaaagh！”
一头数十米高的绿色兽人从裂缝坠落，他穿着极其怪异的皮甲，手持一把已经卷刃大砍刀，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扑鼻恶臭。
绿色兽人在坠落的深坑里打了个滚，然后完好无损的站起来，他死死盯着白术和昆图斯，大步上前，来不及躲闪的怪物都被他粗暴踩死，成为糊在脚底板的各色肉泥。
“绿皮啊？”白术说。
“乌戈兽人！”昆图斯脸色黑了一下。
“waaaaaagh！”绿皮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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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太凑巧了！”
利维坦般庞大的战舰里，休息室中，三个人围在一张宽大的圆桌上吃炸鸡和薯条。
其中一个穿着红白衬衫，戴墨镜的络腮胡中年男人举着炸鸡翅膀，口水四溅，声嘶力竭：
“有阴谋啊！这里面绝对有阴谋啊！！！”
第三十章 涌动的暗流
“来，让我给你们好好复盘一下！”
红白衬衫男人挥手。
巨型的3d投影运作，庞大的十首红龙和一团由数字拼凑成的乱码病毒悬浮在半空。
“三个半小时前，我们收到警报，1--003（天灾红龙）、1--009（阿维萨里顿复数方程）脱离了收容区域。”
半空投影里。
长有十首的红龙在海底翱翔，它用牙齿撕裂了挡住它的水银栅栏，每个头都在咆哮，十个头倾泻出比恒星耀斑更璀璨的龙息，前来阻挡的活物们连一个呼吸都没有撑住，就在那吐息中消失。
光流从深渊升起。
龙在狂舞，一切触目可及的反抗都被吞没……
另一边。
数字拼凑成的乱码病毒像魔方一样，无规律的开始自行拆解自己。
泥土变成奶酪、泉水变成啤酒、钢铁变成粪便、火焰变成积木……以它为圆心的两公里范围里，现实被一股超常力量扭曲的荒诞，没有人能冒险接近这个诡异的收容物，特遣队员们朝它发射出的激光或热量射线，一进入扭曲范围内，都变成了木头或烟花……
“红龙是第九十四任狮心王亲自收容的。作为那个时代的最强英雄和大炼金术师，他在世界夹层亲手中锻造出了【静谧之海】，作为用来关押红龙的收容室。”
“正六芒星和双圆的结构……代表精神的月亮和代表**的太阳，橡树……大量的水银，铅，红石，硫磺，吞噬天空的狼和铁生成的根须……九十四任狮心王用这些材料组合成炼成阵，最终炼成了【静谧之海】。”
“距离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万年，基金会里还从未有人能尝试拆解那片炼成海，【静谧之海】也关押了红龙数万年……”
投影里。
万吨海水被红龙的吐息切斩开，熔岩一般的火光从海底深处逆转而起，冲向了海面，撞在了那已远转万年的炼成阵上。
“如今，红龙第一次脱离了【静谧之海】的束缚，虽然已经被重新收容，但吐息对【静谧之海】的损害是不可逆的，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基金会里还有没有炼金术师能修复这片海。”
声音悠悠响起。
红白衬衫男人叹了口气：
“关押1--009（阿维萨里顿复数方程）的收容室，也是我和卢伽精心计算，专门为它打造的反现实扭曲监狱，按理来说，它应该没有足够的计算力来突破我们为它设置的防火墙……这不合理……”
“我的朋友，尊贵的两位荣光贵族，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里面不对劲吗？两座坚不可摧，从未被突破的收容室在同一时间陷落，难道……”
他对着圆桌上的两人摊手：
“就不觉得……这像是一个阴谋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都逐渐寂静了。
圆桌上。
三人都抬起头。
红白衬衫男人懒懒抱着胸口，目光锋利的刺向对面，像一把直挺挺的带刃军刀。
另外两人。
一个是穿着典雅长袍，肌肉层次分明如优美雕塑的中年男人。他身体靠在座椅上，眼神平静地与红白衬衫男人对视，那张脸上胡须和眉毛都被修剪的很干净，严肃古板，又一丝不苟，正如他那铁蔷薇的家徽。
剩下一个是美丽成熟，打扮入时的女人。
修身的酒红色皮衣在灯光下被照出淡淡的绯色，每一根曲线都浮珑有致，大张的领口里露出小抹胸和纤细雪白的锁骨，修长的细高跟轻轻点在地面，小腿绷出优美的弧线，美得让人不禁屏住呼吸。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看着她，会让人联想起一朵鲜花的盛放。
一朵在春天里，恰如其分的盛开……
“密涅瓦博士。”女人笑了笑：“那么，我们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留下。”
“留下？”
“我只是一个小基地的负责人，并无权指挥你们这些荣光贵族，如果想征调你们，我不知道要向【二十八人议会】写多少报告、多少请示，至于会不会通过，那也是个未知数。”
勃朗市基金会的两位负责人之一，穿着红白衬衫的密涅瓦博士抬头望着银色的穹顶，轻声开口：
“我……预感到一场的阴谋在暗中酝酿，虽然对手还没有出现，但直感，已经让我的精神不安。”
此刻。
半空的投影又变了一幅画面。
邪术师用毒液腐蚀了那些困住自己、坚不可摧的银锁链。
他蹒跚着从自己收容室走出来，随手用一个黑暗咒法虐杀了附近所有看守人员，然后在远处的怒吼声中，大笑着，用一个传送法术将自己从基金会转移。
“我知道，因为阿维萨里顿复数方程扭曲了现实，连邪术师也逃离了收容室。”
女人也看着半空的投影：“你说的阴谋是什么，邪术师吗？我和丁恩阁下会将他重新收容的，至于天空上、他的那个九环召唤法术，博士，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不。”密涅瓦博士摇头：“不是邪术师。”
“不是。”女人重复。
“我不知道对手是谁，或者，连阴谋存在吗？都是不实的猜测……我只是觉得不安，像年轻时代逃课去和那些漂亮女孩幽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堂课的教师会突然点名。”
“只是直觉吗？”
“虽然只是直觉，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两位能留下来……”密涅瓦博士开口：
“拜托了，以私人的名义。”
“……”
女人和中年人沉默了刹那。
“博士，战力一直都很紧张，并不仅要警惕分裂派的疯子……在恒星系外，我们和达斯卡人的交锋，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候。”
“我明白。”
“那么……”
女人突然一停，呼吸猛得急促起来，
一直淡漠靠在椅背上的中年人笑了起来，缓缓直起身。
沿着天花板排列成阵行的红色警示灯闪烁，铺天盖地亮起，刺耳的嗡鸣声连绵不断，隐藏在墙壁里的扩音器机械重复着邪术师的名字。
“邪术师找到了。”
女人冷冷看着主屏幕的那一串坐标，虹膜深处的猩红色一闪而没。
“那么……”
她对着密涅瓦博士微微一笑：
“关于你的问题，我会考虑的，让我们之后再谈吧。”
两人同时离开了原地，身影消失不见。
会议室里。
密涅瓦博士耸了耸肩，双手轻轻交叉，表情有些无奈。
“……那么，该轮到我来洗地了吧”
他叹了口气：“开始，往天上，狠狠干他娘的一炮！“
……
“——确认目标。”
“——数据同步计算中。”
“——目标锁定，目标锁定。”
冰冷的ai机械音响起，连续不断的回响：“——开启载具护盾，载具护盾运转度100%。”
“——伽玛光量子炮充能完毕，启动脱离装置。”
“——mark2488型磁力加速炮远转完毕，进入发射状态。”
“——准备就绪，准备就绪。”
轰隆隆。
黑邃天空。
数十艘五百米长的，利维坦般庞大的战舰同时抬升，巨大的炮口依次从金属管壁伸出，单是直径就已经达到了五十米，泛着青色的森严的光。
高频振动产生的可怕压力像飓风横扫了整片天空，像十万只雄蜂在同一时间振翅。
“还有下面那些怪物，也顺便一起处理了吧。”
密涅瓦挠挠头，下令道：“采用精准定点打击，不要误伤。”
“是否开启数据分析？”ai询问。
“开启。”
全息投影再次从半空中展开，一个个怪物被标记成危险的红色，几百几千，根本无法计算，穹顶很快被红色的光点照满，密密麻麻。
“这么多吗？”
密涅瓦叹了口气，他刚要说出发射的指令时，在全息投影的边缘一角，突然变成了提示的明黄色。
“放大它。”密涅瓦挥手：“放大！”
高精度的画面被3d投影出，看着画面中的景象，密涅瓦愣住了。
“白银密教的法师和……野生种？”
画面里是昆图斯和白术的脸，和围绕它们的，无数怪物。
密涅瓦知道，在红龙和阿维萨里顿复数方程脱离收容的同时，这座由他管辖的城市也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白银密教的法师追击他们的叛教者，并和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生种交战……这种情报，轨道上的卫星早已经记录了下来。
要不是忙着应付眼前的麻烦，密涅瓦早就派出一支机动特遣队，把他们骨灰给扬了。
“不过，你们还真是命大了啊……”
看着投影中的人，密涅瓦轻轻鼓了鼓掌：“邪术师居然没杀了你们吗？这个，应该是我的功劳吧？要不是邪术师急着逃跑，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
堕落的古代法师在成为收容物后。
呈现出了对法术能量极致贪婪的特性。
如果不是畏惧基金会的追捕，密涅瓦毫不怀疑邪术师会吸干他们身体里的法术能量，然后用最残忍的古代刑法，将他们处决。
“是否将目标纳入打击对象？”ai提示道。
密涅瓦笑着点头。
他对于野生种从来没有好感，这些刚迈入里世界的升华者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脏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糊你一脸血，而对于分裂派中的白银密教，密涅瓦就直接是厌恶了。
“开始打击。”他下令道。
“十秒倒计时。”
会议室里回荡着ai冰冷的机械声音。
密涅瓦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以稳定的一秒一次的频率重复。
“10、9、8、7。”
这时候他衣兜的手机震动起来，等密涅瓦掏出来时，手机界面显示出一个黑白头像和一串加密过后的号码。
“什么啊，又是伊里奇神父。”
密涅瓦皱了皱眉，接通。
“喂，你的能力又预见到今天了？放心，你的伊里奇福利院没事，不要说孩子了，就连花花草草们一颗没少。”密涅瓦打了个哈欠：“我——”
“停止打击。”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什么？”
“把他移出打击对象。”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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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地面上的白术猛得抬起头。
黑邃天空，一艘五百米长浮空战舰缓缓洞穿云层，深银色的外壳和庞大的体型让它看起来像一座浮在天空的堡垒。
白术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超常的直感让他本能预知到危险和恐惧，疯狂驱动着四肢的动作。
而浮空战舰的左舷，也在此刻亮起一团电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