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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玉狮子     乱清txt下载     乱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总统家宴

    这是个好东西。

    国会荣誉勋章,正式的名字是“荣誉勋章”,于1861年——正是内战爆发当年,为激励士气,由眼前这位林肯总统一力推动设立。因其源据国会法,因此乃以国会名义经由总统亲自颁发。也因此又被称为“国会荣誉勋章”。

    自设立之日起,到关卓凡穿越的那一天,国会荣誉勋章一直是美**人的最高荣誉和梦想。不论军衔,军官士兵都有获得的资格,但获取难度极大,只有最英勇的军人、号称“勇者中的勇者”才可能染指。

    麦克阿瑟说过:“我把我的心灵都卖给了一枚荣誉勋章。”

    杜鲁门也说过:“我宁肯要一枚荣誉勋章,也不要当总统。”

    最有趣的故事就发生在内战期间——联邦传奇骑兵将领,绰号“晨星之子”的卡斯特,一路奔南逐北,终于官拜名誉少将。他有一个很牛的弟弟托马斯,官做得没有哥哥大,却挣了一枚国会荣誉勋章。而卡斯特身为替补二星将军,日思夜想,连该勋章的边都没摸过,难免妒火中烧。一次兄弟俩出席一个社交活动,托马斯佩戴勋章到处炫耀得意洋洋,乔治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两兄弟最后大打出手,一时被传为笑谈。

    关卓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在后世,把“曾获得美国总统亲手颁发的国会荣誉勋章”这种事,写进自己的求职履历里面,该是多么牛逼闪闪的一句话?各大公司的人事部主管。非吓尿了不可。

    果真如此。自己应该是坐在某张大班台后面。悠闲地喝着咖啡,又怎么会在八里桥博物馆,去推销那一柜子廉价纪念品?

    不去博物馆,又怎么会白日做梦,去摸那把该死的刀?

    不摸那把该死的刀,又怎么会遭了雷劈,穿越到这个年代来?

    不穿越到这个年代,又怎么会带了这两万七千人。巴巴地赶到美国,练他这一支新军?

    不带兵来到美国,林大胡子又怎么肯授予他这枚勋章?

    唔……

    他又看了看那枚闪着青铜光泽的勋章,心说美国人为了让自己好好卖力气,准备得还真是周到。

    从外交礼仪上来说,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就算收了这东西,总也不能说成是受了美国的封赏吧?

    既然如此,那美国人民的深情厚谊,就先领了!

    “总统先生。非常感谢,”关侯爷郑重地说道。“我的心情非常激动。”

    林肯替他挂好绶带,整理了一下,后退半步,满意地一笑:“关侯爵,我们去吃晚饭。”

    席面摆在位于同楼层西北角的“家宴厅”。

    名为“家宴厅”,并非第一家庭平时吃饭的地方,和旁边的楼层西南角的“国宴厅”一样,都是招待重要宾客的场所,只是较“国宴厅”略小,用来举行人数较少的宴会。

    关卓凡事先并未想到会受邀和林肯共进晚餐。

    十九世纪中叶,白宫的种种仪注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复。内战爆发前,市民多可以自由出入白宫,普通人见总统一面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但和总统共进正餐依然是难得的荣耀。

    内战开打,白宫下了关防,不再允许民众自由出入。到了第三年,仗打得白热化了,南北双方已是生死相搏,白宫周边更加草木皆兵;而总统宵旰勤劳,夙兴夜寐,这样好整以暇地招待贵宾的机会就更少了。

    当然,关卓凡的正式身份是大清的钦使,美国总统设宴招待,诚是殊荣,但也不算太过分。虽然名义上这位钦差大臣的工作是“考察军械”,并不负明确的外交任务。

    只是军情急如星火,早一天赶到田纳西是一天。关卓凡原打算见过林肯,连夜就回纽约,而美方也是知道这个安排的。现在加了一道晚宴的程序,莫不成美国人有什么更重要的话要谈?

    林肯,关卓凡,卡梅隆,主客三人坐定,便开上菜来。

    关卓凡心里说道,这个筵席早就准备好了,不是临时起意加进来的。

    沙拉的主料是一种梨子,配以山羊奶酪、茴香和黑胡桃。

    “关侯爵,这种梨子平时是吃不到的。”林肯笑着说道,“这是比利时的品种,十年前才引进美国,味道好极了,产量却很低,甚是稀少,你尝一尝。”

    幸好关卓凡在上海已经吃惯了番菜,因此对付这样的西式大餐,毫不费力。

    第一道主菜是肋眼牛排,配菜是脆洋葱、酿土豆和奶油菠菜,佐以法国波尔多红葡萄酒。

    然后上第二道主菜,关卓凡眼睛一亮:好大一只龙虾 !主人说此虾产自美利坚最北之缅因州,肉质细嫩,不可不试。配菜黑角菇味道鲜美,柑橘汁挂胡萝卜别有风味,请请。

    佐餐酒则换成了产自加拿大的白葡萄酒。

    关卓凡心想,穿越以来,皇宫侯府钟鸣鼎食,巡抚衙门美厨娘私家珍馐,倒是一直没用过这么大的龙虾,看来这一趟公差,出的还是值得的。

    最后所上的甜点,苹果酱核桃派,亦算得上可口。关卓凡心道,这几味菜,拿到二十一世纪也是绝对的国宴水准。林肯并非奢靡之人,这种饭也没有撑场面的必要,只能说是主人在表示对客人的尊重了。

    席间主人首先为万里之外的中国年幼的皇帝和年青的太后祝酒,关卓凡起身致谢。做主人的又称赞逸轩你年纪轻轻,便建立殊勋,辅佐君主和首相,真是中国之光,关卓凡连连表示惶恐。

    美国正打得如火如荼的这场内战当然也是话题之一,但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主客谈的更多的还是中国的事情。林肯和卡梅隆尤其对关卓凡在自己的治下实施的“改革开放”感兴趣,主人赞佩关侯爵顺应历史潮流、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关侯爵则说美利坚是我学习的榜样,双方都认为中美未来的合作大有可为。

    关卓凡还当场对卡梅隆发出邀请,希望战后部长先生可以运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助发展中国的铁路事业——卡梅隆家族是宾夕法尼亚的铁路大王。卡部长眉花眼笑地答应不迭。

    也谈到了中国刚刚大致平定了的叛乱。都觉得这场叛乱起于南方,也是一个北南对峙的局面,和美国的内战颇有相似之处。

    如此谈谈说说,这顿饭便吃的非常尽兴。

    席罢已是华灯初上的天色了,卡梅隆先行告辞,而总统对关卓凡,显然还没有送客的意思。

    林肯说道:“逸轩,我请你去我的书房坐坐,有一样东西要请你看一看。”

    关卓凡好奇心大起。

    林肯顿了一顿,又说道:“今天晚上就请你宿在总统官邸,明天一早再回纽约好了。”

    关卓凡的意外更甚于受颁荣誉勋章。

    在白宫过夜——这个荣誉超过了和总统共进晚餐。关卓凡的印象中,只有真正重要的外宾——并且来自最亲近的盟友国家,才有可能获得这种待遇。还有一种情况是贡献了大笔的选举资金的——这叫拿人手短,属于另一种性质。

    林肯微笑:“放心,不会耽误你的军务。”

    总统亲自在前引路,后有一名老仆跟随,一路来到了白宫的第三层,英语中的“二楼”,即所谓“家庭楼层”,总统办公和第一家庭生活起居的所在。

    出楼梯间,左拐,右手边第二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关卓凡在脑海中快速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库,以和眼前的现实进行比对。

    应该是那间著名的后世屡屡传出“闹鬼”的“林肯卧室”,金黄色调,豪华堂皇。

    到卧室来又能看什么东西?关卓凡心里犯了嘀咕。

    难道是看林家嫂子?

    自己还寸功未建,大胡子这也未免太客气了……

    林肯推开房门,向关卓凡示意,然后自己先走了进去。

    眼前的这间房子的墙纸和地毯都是深绿色的,其中面进门左手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房间正中是一张同样巨大的桌子,桌子上面堆放着报纸和大量的邮件。关卓凡还注意到,墙角有两个柳条编的废纸篓,里面装满了碎纸片。

    这可算不上豪华,而且,不像书房,像……会议室,最多算是办公室吧。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卧室,因为……没有床。

    自己记错了吗?

    很快关卓凡就反应过来:所谓“林肯卧室”是后人安的一个名字,林肯本人只是“用”过,可没“住”过。还有,一百多多年后,小布什入主白宫的时候,他老婆——劳拉吧,重新把这间房子装修了一遍。关卓凡关于这间房子的金晃晃的印象,应该就是这位第一夫人的手笔。

    侍者进来送上茶水,退了出去。

    林肯请关卓凡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大大的纸袋,抽出一张油墨味道很重的纸张,递给他:“逸轩,请你看看。”

    关卓凡接过纸张,认出来这是一张报纸的小样。报头是“纽约论坛报”,头版。

    往下看,整个版面基本就是一篇文章,洋洋洒洒数千言。然后——

    大字标题:关逸轩侯爵访谈录。记者:哈莱斯?格利利。

    戴着高礼帽的关侯爵在大幅照片上笑容灿烂。

    关卓凡愕然。

    见了鬼了。

    *(未完待续。。)

第六章 平南八策

    照片上的他在纽约码头参加欢迎仪式——这也罢了,可他什么时候接受过这么一次长篇大论的采访?

    “关侯爵,我要先跟向你道个歉。”林肯微笑道“我也没有想到,哈莱斯的效率……这么的……高。你和西蒙在发表演讲的时候,照片已经冲洗了出来。纽约论坛报和战争部的职员就坐了你的前一班车,把这份小样送到了白宫。当然,文章是事先已经写好的了。哈莱斯的计划是明天就见报,可我想,无论如何,要请你先过目。”

    关卓凡心中嘀咕,一目十行,他的眼睛很快睁大了——这不是老子的“平南八策”嘛。

    所谓“平南八策”,是关卓凡秘密通过美国在上海的领事查尔斯和在北京的公使蒲安臣递给美国政府的一份“建议书”也行,是他对美国内战局势的分析和提出的相应的对策,算是一份“战略规划书”。

    美国内战初起时,北南双方都很乐观,都认为自己会取得胜利并且很快就会取得胜利。联邦政府首次招募志愿兵,服役期仅三个月,就是说,当时的判断是三个月内战争即可结束。南方的乐观程度尤有过之,认为一个南方人可以打十个北方人,战端一开,北佬肯定立马屁滚尿流。

    这是战争史上少有的奇观:战争爆发,交战双方的民众都兴高采烈,骨子里,他们都把这场战争当成了一次机遇难得的盛大的嘉年华。

    对战争持续时间的最悲观的估算是六个月。

    然而,仗愈打愈大,愈打愈久。三个月。六个月。一年。两年……到第三年,双方你来我往,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两架庞大的战争机器互相绞在一起,无数士兵的血肉被磨成齑粉,随随便便一场战役,死伤动辄上万甚至数以万计。

    北方以绝对的人力物力优势,却始终拿南方不下。联邦政府的压力愈来愈大。支持统一的和支持废奴的不满**自不必说,同情南方和奴隶制的那一派,和谈的调门更是一天比一天高。而议和,不消说,就是允许南方独立,就是意味着美国的永久性分裂。

    而关于北军的战略,后世的议者多以为联邦政府过多用力于东线,对西线着墨过晚,不然战争不至于拖这么久才分出胜负。

    亦有人认为南军也有相似的问题,如果不过分纠缠于东线。而能从西线着力突破,局面会大有不同。

    关卓凡认为。道理当然是有的,但也并不尽然。

    内战之前,美国的正规军只有区区一万六千人,以美国幅员之辽阔,基本上就是放马南山的状态,更何况这点子兵里面还有相当数量的南方人,战端一开,这些人呼啸南去,剩下的数量就更可怜了。

    而以南北双方之体量,这点兵马那里够用?所以囿于兵力的数量质量,这场仗没办法一开始就“大打出手”,其规模一定是一个逐步升级、扩大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是从小到大,甚至从无到有,一步步建设、发展自己的军队。所以,战争从预计的三个月、六个月打到一年、两年……根本原因并非哪一方决策失误,而是既然是这么一个过程,那就一定需要相当的时间。

    对于北方来说尤其如此。南方早生反心,林肯一选上总统,南方便撕破面皮,扯旗放炮,扩军备战。此时距林肯宣誓就职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南方再怎么折腾,他都只能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而看守总统布坎南是民主党人,素来同情南方,有意无意,无所作为,白白在战备上被南方拉下了好几个月。

    形象一点说,开打之时,北方顶多只能使出二分力,南方因为准备的早,稍好一些,但也顶多只能使出五分力,战争必须等到南方使出十分力,北方使出**分力,才能看出眉目。而等,自然需要时间。

    至于双方都把主要兵力投入东线,反复纠缠,以致相当一段时间既无心也无力西顾,关卓凡认为,根本原因和战略决策关系不大,而是因为:双方的首都都在东边——最重要的是,距离得实在太近了。

    邦联成立之初,定都阿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弗吉尼亚加入之后按照和弗老大的约定,迁都弗吉尼亚的里士满。于是战争史上一个更大的奇观出现了:两个领土如此广大的处于交战状态的国家,首都之间相距不过200英里,火车一日可到。

    对于邦联来说,丢掉里士满等于亡国;对于联邦来说,丢掉华盛顿虽不致亡国,但在政治上是不可承受之重,所以没有任何悬念,双方集中最主要的力量,一方面确保自己首都不失,一方面希望开个金手指,一举攻占对方首都,结束战争。所以也没有任何悬念,华盛顿到里士满这200英里地段,成为人间的大修罗场。

    可以说,这个局面是南方主动的选择所致,而北方不能不被迫接招,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美国内战的根本格局是北攻南守,即北方要灭此朝食,南方只想自保——南方从来没想过反过来吞并北方,事实上也没有任何这样的可能。南方的根本战略思想就是以攻代守,逼北方和谈。关卓凡认为,南方之所以会选择里士满做首都,除了照顾弗老大的面子外——弗吉尼亚是当时南部十一州中最强大的一家,最主要的原因正是这种战略思想的实现:所谓天子守国门。

    有人认为邦联本应该定都内陆,放北军入境,靠运动战和游击战打垮或拖垮对手。关卓凡则认为,邦联事实上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如果敌军深入国境,纵横肆虐,各州必会各自为战,从而为敌人各个击破。而且,南方的战略纵深并非看起来那么大,海上联邦又占绝对优势,如果被南北夹攻,死的更快。

    所以关卓凡认为,东线的力度不必也不能削弱,他介入历史后这个格局也不用改,但是,西线确实应该加强,应该实实在在地开辟出第二战场,这样才能充分发挥出北方国力人力更加强大的优势,使实力相对较弱的南方左支右绌,进而首尾难顾。

    要说明的是,所谓“西线”并非通常说的“西部”,当时美国西部刚刚开始开发,战火并未波及,战场主要是在东部,“西线”其实是“东部的西部”,即美国的中部,沿即密西西比河一带。

    关卓凡的建议是,第一步应彻底打通密西西比河这条贯通美国南北的大动脉,将南部一分为二,既切断其东西联系,使邦联的东部无法得到其西部的人力物力的支持,又阻碍其南北水路交通,犹使人血脉堵塞,时间稍久,自然手脚麻木,行动得咎。

    欲达到此目的,密西西比河上的维克斯堡必须拿下。其时北军大将格兰特正率兵攻打维克斯堡,强攻不利,改为长期围困。维克斯堡位于峭壁之上,固若金汤,格兰特此计何时才能得售,舆论颇多疑虑。有人担心格兰特孤军深入敌境,若南军聚援,内外夹攻,格兰特屯于坚城之下,有覆灭之虞;有人担心兵力被牵制在遥远的西线,若东线南军乘机发起进攻,首都堪忧,而当时东线南军也确实有异动的迹象。

    关卓凡却坚决支持格兰特的行动。他认为南军主力集于东线,难以大举援救维克斯堡;而东线联邦军队的数量并不算太少,如果严密盯防,不轻敌冒进,自保应该没有问题。格兰特为山九仞,即将收一篑之功,绝不能在此时放弃。

    这份“建议书”发出没几天,东线南军主帅罗伯特.李大举北犯,结果被败于葛底斯堡;葛底斯堡之役结束的第二天,七月四日,美国国庆日,维克斯堡向格兰特投降。

    *(未完待续。。)

第七章 高,实在是高

    关卓凡在建议书中继续说道,拿下维克斯堡后,水路初步打通,即应着手经营陆路。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为中部交通枢纽,得之,我可南下而敌不能北上,于西线战事最是关键。南军守卫不严,袭取不难,只是得手后敌人必大举反攻,他的建议是,不能仅作一地之守的打算,应该以查塔努加为饵,聚歼西线叛军主力于城下,彻底底定西线我攻敌守之势。

    而后,一俟查塔努加之役结束,略做休整,即应南下攻取叛军后方最重要的基地亚特兰大。亚特兰大一失,叛军即被釜底抽薪,再怎么做困兽斗,也只是迁延时日了。

    为加速这一进程,关卓凡建议,从亚特兰大出发,横绝叛军腹地,直插东南沿海,从陆路攻取邦联东南海滨重镇萨凡纳,如此,控制密西西比河先将邦联南北向分为东西不能相顾的两块;自查塔努加而亚特兰大,自亚特兰大而萨凡纳,邦联剩下的东边这一块,又被自西北至东南沿对角线再次一份为二,南方支离破碎,当覆灭在即。

    最后,大军自萨凡纳北上,和东线部队北南夹击,围歼敌人东线主力,拿下里士满,彻底平定叛乱。

    关卓凡认为,“统一为联邦之最高利益,神圣至上,为此应采取一切可以采取之手段”,大军深入敌境,应“充分破坏敌人的战争潜力,打击敌方民众支持战争的意志”,必须用“血与火的手段”,使“敌方民众再无力为叛乱输送一颗子弹”。“永远不敢再起自外联邦之心”。

    这份建议书作为联邦政府最机密的文件之一。只发放给最高层级的官员和将领。以做咨询。山度士是接触不到相关的反馈信息的,因此他和关卓凡见面时并未提及此事。

    事实上关卓凡的建议书在美国政府高层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美国人惊异于一个远隔大洋的中国人居然对美国内战来龙去脉如此清楚,条分缕析如此精到,而他对维克斯堡之役时东西两线局面的判断料事如神,不久后查塔努加也真像他说的那样被联邦军队袭取——这是一位什么人物,竟可以洞见万里之外?

    但关于关卓凡接下来对战局的判断和设计,美国政府内部的意见却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当时的美军总司令哈莱克为代表,觉得关卓凡的计划未免过于激进大胆。查塔努加的事还两说呢,就想到亚特兰大了?就想孤军深入敌后开大派对了? 天方夜谭嘛。

    说明一下,所谓美军总司令,大致相当于美军总管或后勤总司令的角色,并非统帅,三军统帅当然是总统阁下。

    另一派以格兰特和谢尔曼为代表:真是拨开云雾见日出,坚决支持!强烈要求:一,按此战略布置执行,二,赶快把这个中国人和他的军队弄到美国来!

    而总统支持后者。

    林肯对于这份建议书。不但支持,而且感激。

    后世人看林肯。首先会想到他解放黑奴的光辉形象,并视此为他的最大功绩。一个多世纪的美国舆论,不论对内对外,不论官方民间,都在努力强化这一形象。

    关卓凡觉得这真是开历史的玩笑。

    人们都知道林肯签署了“奴隶解放宣言”,但没有多少人知道在此之前,美国国会已经通过了一系列打击奴隶制的议案——而林肯,从来不是这些法案的推动者。

    实际上,当1862年7月,国会宣告解放所有支持反叛联邦的奴隶主拥有的奴隶时,林肯甚至反对这个法案的通过。

    仔细研究条文,会发现,1863年初他签署生效的“解放奴隶宣言”,并没有让奴隶获得更多的哪怕一毛钱的好处;或者说,“解放奴隶宣言”解放不了任何一个现行国会法案解放不了的奴隶。

    非但如此,这份宣言签署三个月后,林肯提出一项不容修正的宪法修正案,将最终废除奴隶制的日期推迟至1900年。

    说的再明白点,“解放奴隶宣言”只是一次对之前既成事实的各种限制打击奴隶制的法案的漂亮公关和宣传。

    林肯从来不是废奴派,最多算是一位奴隶的同情者。废奴对于他来说,仅是“术”,而非“道”,有实际需要了才用,不需要的话,碰都不会碰。

    那么,什么才是林肯的“道”?

    联邦的统一,美国的统一,这才是林肯的“道”。

    维护了美国的统一,这个功绩被长期有意无意到置于所谓解放黑奴之下,事实上,关卓凡认为,不但前者对美国之意义绝非后者可比,而且前者的说法也不足以概纳林肯的功绩:不是“维护了美国的统一”,而根本是“统一了美国”。

    在关卓凡眼里,南北战争之前的美国,只是一个松散的利益共同体,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人们效忠的是自己所属的那个利益体——家乡,而非国家——联邦。当利益指向大致相同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呆在一起,一旦互相之间有所冲突,分手便是自然不过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南北双方一个德行,没有什么本质不同。1812年战争,新英格兰既相对亲英,又对战事不耐,打着打着便嚷嚷着要和英国单独和谈——等于脱离联邦。

    内战初起的时候,大批在联邦军队中服役的南方人去职,回到家乡和自己从前的战友、同事、军校同学对垒。联邦政府居然完全不加阻拦。此行为多少年来都被视为一种优雅的具有骑士风度的政治文明。关卓凡却认为,这一是因为当时的民主党总统布坎南有意放水,二是当时人们——不论北南,都认为把自己的家乡排在国家之前、甚至为了家乡和国家对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这也是刚开始的时候,北方表现不好的一个重要原因,思想混乱,都不知道为谁为什么打仗。

    美国人是打完了内战,才真正开始把国家放到家乡之前,才真正把自己当成了“美利坚人”,而不仅仅是“弗吉尼亚人”、“’伊利诺伊人”。也才真正明白了:国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要走,土地得留下;不想把土地留下,就得把命留下。

    关卓凡认为,甚至可以说,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那个睥睨天下的明日帝国,其真正的奠基者,不是华盛顿,而是林肯。

    但以上种种道理,都得等打完了仗,再经过多少年的反思总结,才真正领悟,这个时候,杀红了眼的美国人的脑子里大多其实还是一片糊涂。

    林肯是孤独的。

    严格说起来,林肯不算一个多么出色的战略家,也摆过不少臭棋。他最大的长处是有着钢铁般的神经和意志,以及为了他的“道”而赴身的觉悟,这使他在看不清楚前路、甚至失去信心的时候也不会倒下,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帮他拨开迷雾,给他信心,他就可以等到最后的胜利。

    关卓凡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看到“统一是联邦的最大利益,神圣至上”,并,“为此应采取一切应采取之手段”,林肯真有上帝为他“打开了一扇门”的感觉;而关卓凡的长篇大论,说这场战争必须有一个从小到大的过程,实际上是在反复暗示,政府其实应对得宜、啥错也没犯,这除了正好拿来塞政敌的嘴外,对林肯自己,也是心理上的重大解脱,自信心油然而生。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看关卓凡提出来的西线战略,林肯当然觉得:高,实在是高!

    *(未完待续。。)

第八章 大床

    关卓凡费尽心思写这份东西,起意倒并非为林肯打气,他本来的目的一是加重自己和轩军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分量——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确保把自己从东线摘出来,放到西线去。

    其时的东线战场已成血肉磨坊,战争的模式基本就是填人头,一颗人头换一颗人头,甚至两颗人头换一颗人头——反正北边人多。自己这二万七千人一不小心,就磨没有了,那就未免太国际主义了。战争伤亡不可避免,但轩军补充兵源不易,仗要打得巧一点才好,毕竟还没到为美国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份上。

    还有,如果上东线,就得面对美国有史以来那位最伟大的军事天才罗伯特.李,不论关卓凡的历史书背得多熟,开多少外挂,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李又是最善于随机应变的,小关很担心自己一个应付不来,真应了和慈禧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为国家办事”。关卓凡决定,对李这位本就疑似开外挂的人物,还是不要这么早会面好。

    西线才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他苦心筹划,终于得偿所愿,松江兵团被划入西线战区序列,参加田纳西会战。

    这份《纽约论坛报》,这篇《关逸轩侯爵访谈录》,关卓凡看得略略细些,发现虽然是在他的《平南八策》的底子上写出来的,但出入还是颇大。

    一是涉及军事部署的,尽数删去,关侯爵只是含糊地表示。东线打得很好。西线也应加强。

    二是重点明显放在关侯爵认为“战争规模是一个从小到大的过程”以及“艰苦的投入即将进入收获的季节”等等上面。中心思想是:敌人很狡猾,但政府很强大,按部就班,稳稳当当,一切尽在掌握。

    还有就是关侯爵反复表示,对联邦政府取得最后的胜利具有绝对的信心。记者问侯爵阁下,您认为战争还将持续多久?关侯爵慨然说道:不超过一年。

    关卓凡心想,这句话我可没有写在建议书里。你倒是敢说。

    这就是一篇联邦政府的公关软文嘛,但关卓凡承认,效果很好。

    其实洋和尚比较会念经这种观念哪里都有,非独中国为然。而且这个时代的美国人还远不是一百几十年后的美国人,眼睛离头顶的距离还很远。最重要的是这位洋和尚并非站在河岸上说干话,如果人家对联邦政府的胜利没有信心,怎么会万里迢迢地带兵过来帮俺们打仗?

    关卓凡抬起头来,微笑道:“写得真好,我都迫不急待想认识这位记者了。”

    林肯哈哈大笑:“哈莱斯可能是全世界最难缠的记者了,接受他的采访的次数少一些。我觉得我的身体会更健康一些……不过他肯定会成为你的崇拜者。”

    林肯收了笑声,郑重地说道:“逸轩。感谢你的理解,这个报道顶得上两个军团。”

    关卓凡的住宿安排在林肯卧室对面的“皇后卧室”,和“林肯卧室”隔了一个东坐厅。这间房子后世宿过英国女王、荷兰女王,因而得名。这个时候嘛,关卓凡想,不如命名为“逸轩斋”?

    林肯亲自带他进入房间,玫瑰色和白色主调的装饰,清丽典雅,一张大大的四柱床摆在中间。这间房子可比那间“林肯卧室”豪华多了。

    林肯很诚恳地说:“逸轩,这一次的见面安排的太仓促了,等你从西线回来,一定请你和夫人一起过来做客。”

    感谢总统阁下的盛情,可,我没有带夫人来美国呀。

    “逸轩,我理解你们的婚姻制度,” 林肯微微一笑,“我听说有一位美丽的姑娘,陪在你的身边。”

    婚姻制度?关卓凡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林大胡子把婉儿当成了自己的侍妾。

    林肯继续笑道:“当然,这句话可不能叫玛丽听见。”他顿了一顿,“最好也不要叫上帝听见。”

    互道晚安之后,林肯辞了出去,关卓凡一个人站在大大的房间里发愣:我为什么没有否认,婉儿不是我的……夫人?

    他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皮都快搓了下来。然后上床。脑子中无数的念头转来转去,但他终究是倦极了的人,让我睡一个好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跌入黑甜之前,模模糊糊地想:我这张床,英国女王上过,荷兰女王上过,我来算一算,她们两个今年芳龄几何……

    夜半更深,英国女王真上了他的床。

    只是这女王生得却与杨婉儿有几分相似,脸红红的低着头绞着手儿。关卓凡费尽了心机,却无论如何解不开她的衣带,欲火焚身之下,便待用强,忽然一转头,发现荷兰女王也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声道:“撕坏了,以后可就再也不下厨给你做饭了。”

    关卓凡一惊而醒,瞪着天花板,心里怦怦直跳。

    窗外曙色微熹。

    起床后洗漱完毕,用过早点,告别了白宫的主人,关卓凡踏上归程。

    回到纽约后,出发去查塔努加之前,预计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接收美国政府提供的武器装备,二是换装,即更换美国联邦政府军的军装。

    马车向着东南方向奔驰在马萨诸塞大街上,迎着清冷的晨风和东升的太阳,关卓凡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一个中国人,远渡重洋,万里赴戎机,所为何来?

    当然是要练出一支经历过近代战争洗礼的军队,而且当切断了他们与国内的一切联系之后,这支军队效忠的对象,便只能是自己一人。

    至于客观上帮助林肯维护了美国的统一,也不是坏事。毕竟不管自己来与不来,美国终究会归于一统。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正是历史投机者的不二法门,而且说到底,只有统一的美国,才有力量作为中国的强援,替我平衡英法,为自己的计划争取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至于中美可能发生的直接冲突,还在遥远的未来。

    在这个时空里,东亚和东南亚的局势,也许该由中国来主导,就像中国也会承认南美是美国的后院一样。或迟或早,中国总须强大到可以对东亚和东南亚进行某种秩序重建——某种在中国强力下的和平秩序。如此,远隔一个大洋,美国人也许就不会再生觊觎之心。

    如果美国人到时候真的有了更多的想法,中国必须有力量打消他们的这些想入非非。

    比如,在本时空,不论美国和西班牙打成什么样子,抱歉,菲律宾都不会是美国的。

    希望太平洋真的足够大,能够同时容得下东西岸这两个巨人吧。

    至于林肯,关卓凡承认,自己对他很有好感。

    和林肯握手的时候,林肯只是保持着一个礼貌的力度,但关卓凡能够感觉到这个高大削瘦的男人的力量。这种力量既来源于他确实筋骨强健——青少年岁月长期的体力劳动给了林肯一副强悍的体魄;更源于这个人内在的坚强、自信。

    关卓凡发现,伟大的历史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对自身和从事的事业的高度自信。

    於我心有戚戚焉。

    关卓凡是知道林肯最后的结局的,也有信心因为自己的介入,美国内战的历史走向会发生明显的变化,那么,这种变化会改变林肯的宿命吗?

    或者说,自己要进一步主动介入,改变林肯的宿命吗?

    真这么做的话,何所得,何所失?

    华盛顿已经喧闹起来,关卓凡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国家体内溢于言表的躁动,朝气和野心一样的蓬勃,正像这初生的太阳。

    而他自己的国家,却正夕阳西下。

    好吧,他在心中默默地说,现在我来了,太阳必须重新升起。

    不知不觉,车外已是阳光耀眼。

    *(未完待续。。)

第九章 斯潘塞连珠枪

    火车到达纽约,松江军团的一班军事主官和花旗公司美国司的山度士,已经在月台上等候了。

    关卓凡一下火车,华尔便大步迎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蓝眼睛中那种兴奋而狂热的光芒吓了关卓凡一跳:“逸轩,恭喜你获得国会荣誉勋章!”

    看来消息传得挺快嘛。关卓凡瞧了瞧脸上华光四射的华尔,心中嘀咕,你可别学那个卡斯特,得不着就打啊。

    这个小小的金属物件原来在美国鬼子心目中真有这么高的位置。

    他对获得国会荣誉勋章并没有太大的兴奋——当然明白这是林肯的笼络之意。但在美国人面前不好表示一点轻慢的意思,于是也着实说了几句感励的话。

    欢迎人群中还有几个洋人,一位是纽约市长。轩军到达纽约的时候,欢迎仪式由联邦政府主持,轮不到他出风头,这次关侯爵从首都荣归,他原打算以纽约市的名义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再授予关侯爵“纽约荣誉市民”什么的。华尔等死活劝住,说军情紧急,没时间再弄这些繁文缛节,以后还有机会叨扰的。市长先生只好作罢。

    另一人略出关卓凡的意外,美国联邦政府的新任军械部长,乔治.拉姆齐。大约是新官上任的缘故,满面春风,对关卓凡很道了一番仰慕。

    这个格局稍有点大。

    还有一个年轻人,穿着朴素,华尔把手向他微微一让。对关卓凡说:“逸轩。我替你介绍。这位是克里斯托弗.斯潘塞先生……”

    关卓凡眼睛一亮,抢上一步,向住年轻人伸出手:“斯潘塞先生,久仰了,非常高兴见到您这样一位伟大的发明家。”

    克里斯托夫.斯潘塞,后世大名鼎鼎的斯潘塞连珠枪的发明者,这一次轩军接收的美国政府提供的武器装备中,最重要的便是这种枪。

    斯潘塞神情颇为激动。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握住关卓凡的手:“侯爵阁下,为您服务是我的最大的荣幸。”

    关卓凡微感奇怪,但也不以为意。

    一行人一边走,华尔一边对关卓凡说:“联邦政府提供的武器装备都已运抵车站,我们已经清点了数目,你过目之后,就可以装车了。”

    关卓凡点点头,张勇在一旁兴奋地小声说道:“爵帅,这个丝帕什么的枪。可真是好东西!拿了它,便可以一个打七个!”

    关卓凡一笑。一个打七个,应该是说斯潘塞连珠枪可以一次装弹七发。不过一个打七个,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但此枪作为一种划时代的革命性武器却是无疑的 。

    到了栈场,从货仓中搬出一只木箱,撬开,齐齐整整码着十五只崭新的步枪,枪油还没有擦干净,枪身较短,华尔说,这是斯潘塞步枪的卡宾型号,专供骑兵使用。

    既然斯潘塞在这里,自然是由他亲自端枪演示。

    关卓凡心想,这是目前这个星球上火力最强的步枪了。

    先说子弹。斯潘塞连珠枪用的是真正的金属定装弹,只是这是一种边缘发火弹(底火在子弹底部边缘),而非后世主流的中心发火弹(底火在子弹底部中心位置)。这是世界上最早的金属定装弹之一,要知道,轩军之前所装备的后膛步枪,已经算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步枪,其子弹的弹壳还是纸做的。

    再说最重要的,“连珠”。

    斯潘塞步枪的送弹方式极有意思,它的弹仓藏在枪托内,开口于枪托底部。斯潘塞使用一种叫做克莱布斯利的弹筒,弹筒内可装七发子弹,从枪托底部开口处插入弹仓,射手射完弹筒内的子弹后,不必手忙脚乱地一发发重新装填,只需将空了的弹筒抽出,然后塞入一个新的弹筒就可以了。

    关卓凡心想,这完全是后世自动枪支的弹匣的鼻祖啊,士兵只要随身带上十几只弹筒,在十九世纪中叶这个时间点,就是一个移动的“武库”。

    斯潘塞步枪的连发机理是采用杠杆驱动枪机闭锁,配合弹仓内的弹簧驱动子弹。实际的操作也非常简单。

    首先,向下扳开杠杆——就是扳机的护圈,取弹器即从弹仓内取一发弹,合上扳机护圈,子弹送入膛内,接着扳动击锤,使之处于击发状态,然后,扣动扳机,砰!

    看着斯潘塞熟练地进弹、闭锁、击发,然后开锁抛壳、再进弹闭锁,片刻便打光了一支弹筒,利落地抽出空筒,装入新弹筒,再次端枪射击,端的是密如连珠!

    周围的人,都看得热血沸腾,轰然大彩。

    再看靶纸,只有一枪脱靶。精度比之单发步枪似乎略逊,但考虑到试枪的是卡宾型号,枪管较短,本就会影响一点射程和精度,因此完全可以接受。

    华尔报告,除了轩军从国内带过来的八千五百支后膛步枪外,从美国联邦政府手上一共接收:普鲁士所产的德塞莱击针步枪一万八千支,斯潘塞连珠枪七千五百支,其中步枪型号四千六百支,卡宾型号二千九百支。

    斯潘塞步枪刚刚投入生产不久,产能有限,这个原在关卓凡意料之中,但单发步枪全部都是普鲁士货,这个颇出他的意外,怎么全部采自国外?美国政府不支持国货吗?

    另外,拨给松江兵团各种火炮一百三十五门,华尔说,除此之外,陆军部还派出一支炮兵教导队加入松江兵团序列,并且说明,战后人回原建制,但炮松江军团可以全部留下。

    关卓凡甚悦:这个好,这个好。咱们本来炮兵人才就缺乏,要借此机会,好好学他一学。

    走完这个接收的过场,军械部长和斯潘塞告辞,关侯爵一班人上了马车,目的地是一间住宿学校——松江兵团已经下了船,正在那里换装。

    山度士找了个由头,上了关卓凡的马车,在车上,细细地和关卓凡说了一遍接收这批军械的来龙去脉。这些话,之前在船上的时候都来不及说的。

    原来背后大有波折。

    先说单发步枪。山度士着手此事后才发觉,诺大一个美利坚,居然找不到多少符合关卓凡要求的步枪。

    美国内战初起之时,双方的主要装备都是前装线膛枪,北边好些,南边的武器五花八门,还有不少滑膛枪甚至燧发枪。即便时至今日,一种叫“斯普林菲尔德”的前装线膛枪依然是北南军队的主打步枪。

    这时后膛枪倒也有了,但大多是从欧洲搜罗来的,本地货,唯一像样点的,是一种叫做“夏普斯”的单发后装步枪。但山度士发现,这种枪是使用撞击火帽式枪弹的,即火帽和子弹分离。山度士想,关大人在国内使的英国步枪虽然用的是纸壳弹,毕竟已是定装弹了,不成出了洋反而倒了回去?这种枪必定入不了关大人的法眼,用不得。

    没想到美国虽然冒出来斯潘塞这种连发步枪,单发的却反倒没有跟上来。

    想来想去,还是得用回外国货。

    当时普鲁士、法兰西、英吉利都发展了自己的后装单发步枪,论性能各有千秋,不好说谁一定压倒了谁,但这样的时候,美国政府向英国法国买枪,数量还这么大,十有**没戏。既然选了外国货,就还是全部用普鲁士的好了,这样部队的武器型号也比较统一,后勤补充弹药什么的也比较好做。

    没想到的是普鲁士那边也不阴不阳、犹犹豫豫。

    *(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大洗澡

    当时的欧洲,对美国内战普遍持中立的态度,英法是皮里阳秋,但大多数的国家的中立的态度是真实的,因为不晓得到底谁能打赢,万一和自己做生意的是输家,将来怎么见赢家的面?

    特别是武器这种敏感的交易。

    普鲁士下面的官员不敢做主,花旗洋行欧洲司的卢卡斯和美国驻普鲁士公使几次登门拜访普国防部高级官员,始终不得要领,官司便一直打到了普鲁士首相俾斯麦那里。

    最后美国公使作如下表示:这批武器的买家应视为中国政府,使用者也是如假包换的中**队,美国政府或公司仅仅是作为中间人和代为付款罢了。

    而卢卡斯说,统领这支军队的是一位中国皇家爵士,英法烧掉了中国皇家的万园之园,这是铭心刻骨的大仇,椎心泣血。现在中国在首相的带领下,正自新图强,以血前耻。这个中国人称作“洋务运动”的改革,这位关侯爵是首相之下的最积极的推动者。卢卡斯暗示:中国和普鲁士有着共同的战略目标,理应成为坚强的伙伴。

    俾斯麦默谋良久,批准了这笔交易。

    关卓凡倒没想到卢卡斯还有这番口才,虽然好事多磨,却打下了一个有益的楔子,说不定会和以后的计划形成微妙的契合点。

    斯潘塞连珠枪的成事,更加曲折。

    山度士刚找到斯潘塞的时候,小斯还以为这个人是来消遣自己的。在此之前,斯潘塞拿着连珠枪的专利。四处推销。已经碰了无数的壁。人家要么以为他在吹牛。要么诸多挑剔,大多数的情况下是根本不搭理他。

    说起来这也是所有先进武器乃至技术问世之初的共同命运。多数人以为在听天方夜谭,少数肯认真关注的,要么接受不了离谱的性价比,要不然就对不靠谱的稳定性大摇其头。

    当斯潘塞终于相信山度士是认真的,而且“代表联邦政府”,那真是喜从天降,差一点就热泪盈眶。

    但计划报到军械部。又出了幺蛾子。军械部的人说,我们当然要按约定提供装备,可只能提供“斯普林菲尔德”步枪,这个神马“连珠枪”,打得响吗?

    “斯普林菲尔德”还是前装枪,怎么可以?山度士据理力争,斯潘塞表示可以试枪。军械部的老爷们说,我们很忙啊,先这样吧,要不。你们找找上面,看看上面的意思?

    于是找到军械部长詹姆斯.里普利。谁知道里部长说。还是要尊重一线工作人员的意见啊,领导随便干预,以后他们的活还怎么干?你说是不是?

    山度士七窍生烟。多方打听,其实问题就出在这位军械部长身上。詹姆斯.里普利进入政府之前是“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的董事长。

    靠,找总统去。

    还以为这官司要打好久,没想到总统马上接见,还当场请斯潘塞试演,斯潘塞打完了,林肯自己亲自上阵,砰砰砰一连打了几筒子弹。

    总统当天便给军械部下令,请按山先生斯先生要求计划生产。

    里普利表示为难:计划都排满了,插来插去插不进去,这,这,这事一时半会办不了啊。

    办不了?那不用您办了。总统下令,免去詹姆斯.里普利军械部长之职,由乔治.拉姆齐接任。

    山度士兴奋地说:“关侯爷,咱们这位总统,当真痛快!拉姆齐天上掉馅饼,捡了个大便宜——军械部可是联邦政府里最肥的缺了。他因为此事上位,对斯潘塞连珠枪的生产最是热心,一直从华盛顿跟到纽约。今天听说你从华盛顿回来,赶快过来站班。”

    山度士又说:“我跟斯潘塞一说,他感激得不得了,把你当成最大的知己。不过他也奇怪,真正的识货的人,怎么会在万里之外的中国?”

    怪不得拉姆齐那样一番态度,斯潘塞那样一种神情。

    关卓凡轻轻按了按山度士的手:“山迪,事情办得很好,你当真不容易。”

    山度士容光焕发。

    关卓凡心中感慨:这件事放在中国,慈禧会这么办吗?议政王会这么办吗?还有……自己会这么办吗?林肯这位总统……

    在白宫招待自己,从头到尾,这件事他一个字也没提过。

    他能够打赢这场战争,绝非幸致。

    倒让关卓凡想起有一件事,自己在国内做得如鱼得水,到了美国却一时不见及此,他提醒自己: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美国,这个时候的美国官员,大多数都是不知道“清廉”为何物的。

    比如那位陪自己上华盛顿的战争部长西蒙.卡梅隆,便被时人称为“除了烧得通红的炉火之外,没有不偷的东西”。

    其实,林肯内阁中几位最重要的成员,国务卿威廉.西沃德,战争部长西蒙.卡梅隆,财政部长赛门.切斯,司法部长埃德华.贝特斯,都是政治交易的产物。这几个人在共和党内各有山头,获得高官厚爵的代价,都是要支持林肯的上位。

    这些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对了,”关卓凡说,“山迪,有一件事,请你留意。斯潘塞是一个人才,这场仗打不了太久,战争结束之后,我估摸着除了对印第安人的一些小征伐外,美国暂时是不会打什么大仗了,他那间小兵工厂还能不能维持下去难说得很。如果不如意,欢迎他到中国去,一是我……中国还有好久的仗要打,二是斯潘塞除了武器设计,也是了不起的机械工程的人才,中国建设必然日新月异,在在都有他大展拳脚的地方。”

    山度士郑重地点点头:“我晓得了,关侯爷请放心,我一定替你把这个人才招揽过来。”

    车队到了地方,这是纽约当地的一间寄宿学校,专门给学生放了几天假,把学校暂时空出来,作为轩军的换装之所。换完装,就从这里开去火车站。

    事前已经下了严令,不许破坏校内物品草木,走前需打扫收拾干净,断不可留给人家一地狼藉。

    除了换装,每个人还要好好洗一个澡。

    这个要求是关卓凡加上去的。当时行军作战,一年半载不洗澡是家常便饭,但关卓凡明令不但要洗,还得洗干净,要用刷马的刷子互相刷洗,洗完了长官要检查,若有敷衍了事的,抓到了要重罚。

    于是澡堂里便蔚为奇观,无数男人的**挤在一起,雾气弥漫,欢声笑语,自然也有此起彼伏的惨叫,那是刷得太狠了——刷马的刷子哦。

    澡堂外大排长龙,按建制一拨一拨来,一拨刷洗完了,再轮到下一拨。

    这个命令大家都觉得有趣,但……连华尔都觉得有点过分。

    关卓凡没有时间跟他们细细解释,再说也未必讲的明白,对于在军营讲求卫生的重要性的理解,这个时代最好的医生也比不上关卓凡这个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非医学专业人士。

    而全军洗热水澡这样的条件,今后相当一段时间内是不会有的了。所以,必须抓紧。

    然后换装。

    彼时美军标准军装,北军方面,军帽是一种平顶的圆帽,帽徽(通常是本军团的徽志)缝在这个小平顶上,而非帽沿上面,小平顶斜斜地塌下来,便看得见帽徽了,非常有趣;上装深蓝色,小立领,裤子天蓝色,侧面的裤缝有一条黄色的边。冬装是在外面加一件深蓝色短大衣。鞋子是黑色皮鞋。

    南军方面,规定是一种叫做“略帽”的小软帽,灰色短大衣和蓝色长裤。但实际上,南军的军装五花八门,各自为政,从来就没有真正统一过。

    至于原因,是因为穷。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制服之诱

    南方经济较为落后,既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没有足够的制造业能力为庞大的军队提供统一的制服,除了少数精锐部队,士兵们只能逮到什么穿什么,许多兵看起来和老百姓也差不了多少。

    有趣的是,北军虽然大部分按以上标准穿着,但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统一过,不过,原因并非没钱,北方的经济比南方发达,工业制造能力更非南方可比,为全军配备统一制服不成问题。

    而是因为都想出风头。

    当时美军的建制常常以地域为主,好处是子弟兵抱团,荣誉感强,战斗力也就强:坏处是荣誉感过强了。别苗头,出风头,反应在军服上,就是总要弄一点小花样,表示老子高端大气上档次,和你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有的干脆另起炉灶,自己设计军服。

    比如法国曾经招募过一支以阿尔及利亚裔为主的外籍军团,名为祖阿夫兵团,英勇善战,威名远播,是十九世纪最出色的轻步兵团。他们的制服很有特色,无沿小圆帽,起花小背心,束腿灯笼裤,颜色红红绿绿,极具阿拉伯风情。美利坚的土包子们看到了,欢喜赞叹,以为真正洋气,纷纷仿效,还衍生了一堆版本,有的学的非常到位,头上甚至包上了阿拉伯大头巾,算是南北战争一大景观。

    关卓凡认为,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近现代军队制服对塑造荣誉感、振奋士气的特殊作用。

    以他的理解,冷兵器时代,军装的主要作用在于对身体的防护。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制服”。只有当火器出现。军装的防护作用不再存在,军装才真正解脱出来,变成“制服”,开始履行塑造军人英勇、帅气、坚强、守纪律的形象的功能。

    换装之前,还担心士兵们会有一些抵触心理,事实证明完全过虑。新军装一上身,士兵们的精气神马上就不一样了,立时觉得自己的身体直了、高了、挺拔了。镜子里一照,自己几乎不认得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般地英武!

    和新装相比,旧的“号衣”简直就成了叫花子穿的衣服。

    这叫由简入奢易,将来回国,如果换回旧装,恐怕还会相当不适,那叫由奢返简难。

    不过,关卓凡想,士兵们眼界开了,胃口吊高了。对于这支军队的统帅来说,不是坏事。

    关卓凡等人进入校园的时候。大部分的部队已经换装完毕,正在园内各处所在集队整训,满眼的蓝色身影,口令声此起彼伏,一队队精神抖擞,意气昂扬,关卓凡和军官们都觉得耳目大开——以前竟似从来没看见过这些大头兵们如此神气!一个个不由得笑容满面。

    中军——现在叫军团司令部了,设在一栋三层的小楼,原是校长的办公室兼宿舍,现暂充大帅驻节之地,一、二楼办公,三楼专给大帅歇息,大门口已下了关防。

    关卓凡走上三楼,刚刚转进走廊,对面一个娇俏的身影迎了上来。

    “老爷。”欣喜而娇柔的声音。

    这是婉儿?

    一身剪裁合体的蓝呢军装紧紧裹住刚刚发育成熟的身体,胸部丰盈而挺拔的曲线被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正微微起伏;扎着宽皮带,纤腰一束;腿上是高筒过膝的软皮马靴。英姿玉立。

    关卓凡目瞪口呆——这是制服诱惑啊。

    “老爷,我这么穿……可以吗?”

    小小的瓜子脸晕红一片,大大的眼睛明亮而湿润。

    “好看……”关卓凡艰涩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注意到,婉儿的黑而油亮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上,显然洗过澡不久,当然,是在本楼层的私家浴室里洗的。

    一种不可抑止的**升腾起来,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发生变化,昨夜的梦境莫名其妙到浮现出来,脑子中开始混乱。

    哦,她头上的那顶小平顶军帽……怎么那么像后世影视剧中那些妩媚的女军人戴的船形帽?

    婉儿见老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上,面色有异,以为他不喜欢这顶帽子,于是变戏法似地换上了一顶宽沿牛仔帽,立时,妩媚中又多了一份若有若无的狂野。

    关卓凡听见自己在心中呻吟了一声。

    “这顶帽子呢?他们说有的骑兵就戴这种帽子。”

    什么骑兵步兵,有马没马……你女孩子家家的小小年纪怎么说这些东东……

    “老爷……”

    忍不下去了。

    “老爷,你不舒服吗?”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关卓凡下定了决心。

    转身,下楼。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是否接受美国政府授衔在轩军中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没有人真反对,只是有人认为这是外国名器,未请旨之前,不好轻易接受的。但又都知道请旨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时间上不允许——从美国拍电报到香港,再从香港坐船送到上海,上海再六百里加急驰递北京,然后再回过头来一遍——此时松江军团怕是已在田纳西杀得血葫芦似的了。

    即便时间不是问题,也可以想象此事或在朝中另起波澜,翰詹科道搞不清该不该助兵美国朝廷平乱,但说到“名器”,那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焉能不大发议论?轩军的奏折上并不好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即便朝廷明白关卓凡的真实意思,他也没把握在这个问题上获得足够的支持——虽然之前银子是派了不少。

    而如果没有军衔,会在和友军打交道时非常的不方便,其他不说,就连双方军人遇上了谁给谁行礼这个小问题都不好处理。总之。一定会误事的。这一点。没有人有异议。

    美裔美籍军官都主张接受,华人军官有赞成的有犹豫的,张勇赞成,伊克桑犹豫,最后一齐望向关卓凡,听大帅主张。

    关侯爵一直没有出声,这时咳嗽一声,开始做总结性发言。大致意思是:军衔不是什么名器,就是一种标记,方便联络辨识而已,就像一个袖箍,打完仗回国就摘下来啦。

    美国政府原定关卓凡、华尔两人授少将,关卓凡不必说,华尔是军团长,也当得起一个少将。但没有任何悬念,华尔坚决辞谢,只肯接受准将。关卓凡劝也没用。最后,关卓凡授少将。华尔、张勇和两个师官白奇文、福瑞斯特都授准将。白、福二人带的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师,当得起一个准将。

    这是联邦军队给高级将领授衔时的苦恼。军队已经发展到几十万人了,将军的衔级还是只有军队在一万六千人规模时的少将、准将两个级别。一堆高级将领扎在这两个级别上,有时候单看军衔分不清楚谁是上司、谁是下属。通常的潜规则是:谁授衔较早,谁的级别便被视作较高。

    所以华尔的授衔一定要早过张勇——哪怕只有一分钟,这是万万错不得的。

    团官一律授上校。

    往下依次类推。

    另有一条,就是以轩军的团,对应为美军的旅——美军当时的团编制很小,也就一个营的规模,松江军团的团,足以顶得上美军的一个旅的规模。

    关于军中仪注,暂定为轩军内部还按国内标准,对外则行美军标准。

    授衔仪式就在寄宿学校举行,由当时的美军总司令哈莱克主持。国务卿威廉?西沃德和战争部长西蒙?卡梅隆代表总统出席。

    二万七千名蓝色的松江军团一根根笔直的钉子般,钉满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仪式后松江军团开拔,穿过大半个纽约街区,到达火车站。

    纽约市又一次轰动了。

    不夸张的说,纽约人还从来没见过这般衣甲鲜明、行进队列又如此齐整的部队。

    战争爆发以来,纽约人看到的军队,衣甲鲜明的基本是新兵,没接受过严格的队列操练;老兵又大多是不久前从战场下来的,刚刚从血里火里钻出来,形状可想而知。

    松江军团的士兵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洋人们夹道欢呼。一个个不由头抬得更高,腰板挺得更直,步子迈得更有力量。于是洋人们的欢呼声就更加响亮了。

    老百姓有一种朴素的观念,中外皆然:队伍齐整、形状鲜明的军队就是有战斗力的军队——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操不好正步的也未必就没有战斗力,比如美军就算是这种类型的军队。

    因此纽约市民自然而然想到,这么好的部队,干嘛送到西线去、而不留在俺们东线?

    于是开始抱怨。

    自私是人的天性,什么东西格局战略选择这些东东不是老百姓想的。

    也不是某些政客想的。

    于是就有人借题发挥,最终酿成了不小的**。只是这是后话了。

    到达车站,满车站的蓝泱泱的兵,依次按建制上了火车,中国的士兵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火车,自然惊喜,这也不必细表。

    汽笛一声长鸣,车轮开始转动,松江军团踏上了奔赴田纳西的旅程。

    爵帅包厢内,关卓凡的秘书兼勤务兵——婉儿,给他端来了一杯热汽腾腾的咖啡。

    关卓凡接过,目光落在婉儿制服中间那一排闪亮的铜扣上,他不好多看,把目光稍稍移开:更糟糕,是婉儿鼓鼓的胸部。

    幸好婉儿很快静静地退到了一旁。

    关卓凡轻轻啜了一口咖啡,袅袅的香气升了上来。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面。

    战场,我来了。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田纳西战区

    这两天,查塔努加的联邦田纳西战区司令威廉.罗斯克兰斯将军比较郁闷。

    原因是那支几天前过来报到的中**队。

    得到增援当然不是一件坏事,问题是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增援。

    自己的昆布兰军团共有五万五千人,在查塔努加不远处集结的叛军以邦联田纳西军团为主,人数大约四万出头,自己是有一定的兵力优势的。

    何况,南军的主帅、田纳西军团的军团长布莱克斯顿.布拉格,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罗斯克兰斯受命率昆布兰军团袭取查塔努加的时候,布拉格带着他的田纳西军团的一个师驻守城内,发现北军大兵合击,立马弃城而去。没打什么像样的仗,罗斯克兰斯就拿下了这个西线交通枢纽,并因此升任田纳西战区司令。

    布拉格凑齐了自己的军团,转过头来找回场子,但罗斯克兰斯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对接下来的这场会战,他有足够的信心取胜。

    这个时候华盛顿派一支外国的军队过来,是什么意思呢?

    江湖传言,袭取查塔努加,正是这支中**队的统帅、一位年轻的侯爵向联邦政府建议的,这点让罗斯克兰斯感到相当地不自在。

    在军中,罗斯克兰斯属于总司令哈莱克一系,而哈莱克在军队的势力虽然根深叶茂,但不是总统的嫡系——那些人都是后起之秀。有人说,这支中**队是“政府的一次政治公关行为”,罗斯克兰斯的理解:就是来抢功劳的。

    还有。中国人能打仗吗?

    哼哼。

    但罗斯克兰斯也知道。现下这支中**队正在华盛顿那里当红。舆论也正**着,虽然划归了田纳西战区,算是自己的下属,可也不能明显怠慢了。

    所以如何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安置这支军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关卓凡侯爵并不知道罗斯克兰斯将军正为自己头疼,侯爵阁下忙着呢。

    摆在首位的当然是督促士兵们尽快熟悉新接收的装备,这自有各军事主官负责,关卓凡并不需要费太多心。

    他的精力主要放在三件事上。

    第一件事。抽调精干力量,在炮兵教导队的指导下,从速组建炮兵团。

    炮兵教导队的队长是一位叫做汤姆?安德森的少校,军衔不高,年纪不小,来头更大:西点军校的炮兵教官,北军南军不少高级将领都曾出自他的门下。

    联邦政府这是相当给面子了。

    关卓凡是把这支炮兵教导队当作“战地炮兵学校”来用的,边学边打,边打边学,希望打完了美国的仗。真真正正能把炮兵这位“战争之神”请驻轩军。

    第二件事,颁布更加严格的卫生条例。并亲自主抓执行。重点两个:一个不许随地便溺,一个不许乱扔垃圾。

    军团营地周边挖了许多茅坑,上面搭了帐篷,周围洒了石灰,严令:大小解尤其是大解只能在此解决。茅坑的规格尺寸蹲位数量居然由爵帅手定,建好后关侯爵还亲自莅临检视,弄得大伙面面相觑。

    另指定了几个专门的地点为“垃圾场”,周围也洒了石灰,军营内的垃圾不可随意抛弃,由专人收集后运往该所。

    军官们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关大帅的苦心,只是每天按照同一套说辞训斥士兵:“叛军的枪炮,一粒子弹只好打死咱们一个兄弟,一发炮弹只好炸死几个兄弟。你娘的‘不讲卫生’,得了疠疫,一个好放倒几十个几百个兄弟!”

    “不讲卫生”的处分重得离谱,最重的竟然是死刑。

    军官们口沫横飞:“想荡秋千的尽管随地便溺!”

    为免“国际观瞻不雅”,轩军的死刑暂时不砍脑袋了。校场边立起了十来个两人高的木头架子,架子下平平支着一张木板。洋兵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很快,华兵们也都晓得了:绞架。

    吊上去就是“荡秋千”。

    三军肃然。

    第三件事,巡查地形敌情。

    关卓凡每天都带了一哨骑兵,沿田纳西河了解水文地形敌情。探马斥侯当然也放出去许多,但关卓凡以为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这是为将者应有之义。再说,历史书上得来终觉浅啊。

    确实颇有收获,有一次还救了一个被一帮爱尔兰人追杀的中国人。

    查塔努加这个地方能遇到中国人,大出关卓凡意外 。这个叫做叶茂的年轻人请求加入轩军,愿为大帅鞍前马后、入死出生。但关卓凡对他却另有计划。这个叶茂既然华工出身,在加利福尼亚还做过“人事经理”,那么有一件更合适的活计给他做。至于他在加州得罪了人,不相干,难道有人敢破坏联邦政府的招兵工作?

    只是这个得等到打完这一仗再着手进行。

    战云愈密。

    双方的骑兵已经开始小规模的接触,互有死伤俘获。城里城外的气氛愈来愈紧张,所有的人都知道:大战即将爆发。

    关卓凡正在帐中和华尔张勇福瑞斯特白齐文等会议,卫兵进帐报告,司令部来人。

    快请。

    来人通知关侯爵赴司令部参加战前军事会议。

    这是关卓凡第一次被邀请参加正式的军事会议,不敢怠慢,带了数名卫兵,打马直奔城内的田纳西战区司令部。

    进了司令部,在会议室门口报了名,便见到罗斯克兰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着实寒暄了几句。

    关卓凡见屋内昆布兰军团的三个军长都在。身高体壮仪表堂堂的那位是二十军军长麦库克,身形中等面色和善的是二十一军军长克里腾登,这两位都是见过的。

    第三位是十四军军长乔治?亨利?托马斯,身材不高,但神情彪悍。这位关卓凡是第一次见面,托马斯和他挺像,也是一天到晚带了人在外边晃悠,因此一直未得谋面。

    几个人都打过了招呼,然后围到一张巨大的沙盘前,罗斯克兰斯开始讲解。

    这个时代的沙盘限于技术手段,精细程度还不能和后世的军事沙盘相比,但也粗具规模,只是使用的时候要结合地图。

    “叛军主力已经运动到查塔努加东北的奇克莫加河一线,我判断他们的目的是有两个,一个是自北夺取查塔努加城东的传教士高地,取得对我军居高临下的优势;一个是从查塔努加上游渡过田纳西河,切断我军来自北方和西方的补给线。不论那一种情况发生,都会对我军造成严重威胁,因此我决定尽快展开攻击,争取在奇克莫加河沿线击溃叛军。”

    关卓凡微微皱起了眉头,奇克莫加河,这个地方地形复杂,草木茂密,敌人如果已在此地布阵,对于进攻方来说,真不算什么太好的选择。

    当地的印第安人的语言中,“奇克莫加”正是“死亡之地”的意思。

    “我军兵分三路,” 罗斯克兰斯一边继续说,一边用马鞭柄指着沙盘,“麦库克军走左路,托马斯军走中路,克里腾登军留一旅守城,余部和军团直属部队一起,由我自领,走右路。”

    说完抬起头来。

    昆布兰军团的三个军长都默不作声。

    关卓凡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将军,恕我直言,这一带的山势都是由东北向西南狭长走向,我军选择的这三条路都在两山之间,难以互相照顾,如果遇袭,会非常被动。”

    罗斯克兰斯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说:“敌人兵力有限,如果分兵阻击,是挡不住我军的。”

    关卓凡心想:“何以见得敌人一定‘分兵阻击’?敌军总兵力虽不及我军,但如合兵一处,比我军任何一路都多。”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如果敌人合兵……”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祭旗

    罗斯克兰斯脸色不豫,打断了他的话:“叛军的战线很长,不可能合并一处的。”

    关卓凡微微涨红了脸,那是怒容,不是羞色。

    他已经习惯了一言九鼎甚至生杀予夺,在国内,太后和议政王对他言听计从;到了美国,林肯总统礼以国宾,待以国士,不知道多久没被这样不客气地对待过了?

    但现在是在军中,这个人是战区司令。

    关卓凡平静下来,可话不能不说:“将军,以职浅见,所谓敌军战线颇长,是我军的情报显示此地至彼地都发现了敌踪,未必可以作为敌军的战线由此地而延伸至彼地的证据,需防敌军暗布疑兵。”

    一旁的托马斯开口了:“将军,我认为关侯爵的意见是有道理的……”

    罗斯克兰斯微笑:“托马斯将军,我为你申请调职去关侯爵的清国义勇军好不好?”

    语惊四座。

    关卓凡几乎就要发作,托马斯脸上青红不定,胸膛起伏。

    另外两人慌了,克里腾登出来打圆场:“哎,这个,将军在开玩笑呢……”

    罗斯克兰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也有点着慌,换了语气:“乔治,抱歉,我的幽默总是这样蹩脚。”

    一阵难堪的沉默。

    还是关卓凡打破了僵局:“将军,关于敌军的数量,我有一个小小的担心。除了查塔努加,现在西线并无大的战事,叛军兵力虽不充裕。但应该还是有能力为田纳西军团增兵的;还有。东线葛底斯堡一役后。我敌暂时都不会有大的动作,需防叛军从东线调兵查塔努加。”

    罗斯克兰斯摇了摇头:“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那就真没什么可谈的了。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先开口的是罗斯克兰斯自己:“如果没有更多的意见,就照此执行,明天凌晨六点行动。”

    将军们纷纷告辞,关卓凡刚想离开,突然想起:气的糊涂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没问。

    “请问将军,我军的任务是什么?”

    罗斯克兰斯皮笑肉不笑:“请关侯爵担任这次行动的预备队。”

    预备队?!

    关卓凡瞠目半晌。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转身而去。

    第二天一早,昆布兰军团按时出发了。

    从早上起床,关卓凡就铁青着脸,呆在帐中没有出来过。

    他一直坐在桌旁,腰挺得笔直,但一言不发。

    早餐没吃,也没人敢劝,包括婉儿。

    午餐还不吃。婉儿忍不住了,端了饭。怯怯地放在了他的身旁,然后站住,不肯离开,美丽的大眼睛中泪珠儿滚来滚去。

    关卓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端起来,慢慢地把饭扒了。

    整个轩军营地都弥漫着一股难耐的压抑。

    下午两点钟左右,帐外突然喧哗起来,人鸣马嘶,听得卫兵大声报名:“军团长到!”

    话音未落,帐帘摔起,华尔大踏步地冲了进来,面色通红,大声道:“传令兵来了……逸轩,我军打输了!”

    关卓凡霍地站了起来。

    接着两个卫兵一左一右搀着传令兵进来,关卓凡吓了一跳,这个兵浑身泥浆血污,烟火熏得满面乌黑,嘴唇干裂,发须焦烂,已全然辨不出模样。

    关卓凡:“给他水喝!”

    婉儿赶忙取了水壶递过,那个兵一口气灌下了大半壶,才有声气讲述。

    原来罗斯克兰斯将军带领的右路军刚进入奇克莫加地界,便遭数倍于己的敌军阻击,急令中路托马斯、左路麦库克向自己靠拢,但中、左两路军路险难行,半路又被敌军分兵阻击。终于罗斯克兰斯支持不住,等不到中路军、左路军便溃败下来,向查塔努加方向撤退,同时下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关卓凡飞速地转着念头:罗斯克兰斯的右路由克里腾登军大部和军团直属部队组成,三路大军中人数最多,约二万三千人,敌军数倍之,还有力量有效阻击中路军和左路军,那加起来得有多少兵马?

    关卓凡问:“谁负责断后?给预备队的命令是什么?”

    传令兵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没有人断后,给所有部队的命令都是撤退,退到查塔努加城内,包括预备队……”

    “砰!”

    关卓凡一拳砸在桌子上,力量是如此之大,桌子几乎砸翻过去,上面的笔墨纸张文件撒了一地。

    他的面孔因暴怒而扭曲:“混蛋!这么干,要全军覆没的!”

    撤退有撤退的路数,谁第一个走谁第二个走,谁负责断后,讲究不比进攻少。最忌全然没有章法,一溃而散。那样敌军乘势掩杀,你就变成了黄羊、白兔,就不是撤退,而是屠杀了。

    敌军随着败兵,一路追杀过来,查塔努加亦必不保。

    最糟糕的是,此去奇克莫加,只有昆布兰军团行军的那三条路,撤退的时候,肯定哪条路去哪条路回,每条路上必都塞满潮水般溃向查塔努加的败兵,就算轩军意图救援,也无路可行,反会被裹成一团,无法施展,从而一起成为追兵的猎物。

    真的已成死局。

    关卓凡的眼睛血红。

    华尔问:“逸轩,怎么办?我们撤不撤?”

    关卓凡沉声道:“等一等……等我们自己的探马。”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像一年。

    终于一个小时之后,探马回报:左路、右路已经溃退,但中路托马斯拒绝接受命令,死战不退。

    那么说……中路还空着。

    关卓凡眼前一亮。

    他大声命令:“传我的令,全军集合!”

    华尔试探着问道:“逸轩,我们是撤,还是……”

    关卓凡一字一顿:“我们不撤,我们顶上去!”

    校场上,松江军团整队完毕。蓝鸦鸦地一个又一个方阵,齐齐整整地摆满了整个校场。

    关卓凡登上了阅兵台,风掀起他蓝色的大氅。

    “弟兄们!”

    二万七千人鸦雀无声。

    “见真章的时候到了!”

    关卓凡目光炯炯:“咱们万里漂洋,为的就是这一天!咱们打赢这一仗,中国人的腰板就能挺直了!之前丢了的祖宗的脸面就能找得回来!咱们中国就能在万国里面头顶天,脚立地!”

    士兵们觉得血开始发热。

    “弟兄们!打赢这一仗,活着,关三保你升官发财;死了,关三替你把骨头背回去!”

    士兵们的血涌上脸面。

    “军士中最勇猛的,死了,家里有老母寡妻孤儿的,关三替你养起来!要向朝廷请旨,替她们请一个一辈子不纳钱粮的恩典!”

    士兵们的眼睛都睁大了!轩军的士兵大都是普通穷苦的农民,完粮纳税是中国农民对王朝最大的义务,也是一生最大的负担,单为这一条,就值得卖一条命了!

    “我要向朝廷请旨,单为咱们轩军立一个祠,你死了,供起来,年年月月祭祀,血食不替——要让你在下面吃香的,喝辣的!”

    士兵们人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关卓凡继续:“可是要有人怂包下软蛋,当逃兵,就算你逃得军法无情,也得烂在异国他乡,死了也没人替你捡骨头,魂魄永远隔着一个大洋,回不得家!”

    他沉默片刻,大喝道:“弟兄们,打不打得赢这一仗?!”

    山呼海啸:“打得赢!”

    关卓凡大笑道:“好!我先替你们开个洋荤,来,祭旗!”

    六个洋人被五华大绑地押了出来,个个形容恐惧,其中一个须发火红,一个嘴角有一道可怕的缺口,尤其引人注目。

    关卓凡狞笑道:“这六个是叛军的细作,判处死刑!给我挂起来!”

    六个洋人被撮弄到绞架台上,索扣往脖子上一套,有人上前一脚踢开活门,人犯身子一沉,立时就飘飘荡荡地挂在了绞架上。

    蓝眼睛、高鼻子、红红黄黄的头发,但又如何?还是手一抖,脚一蹬,就“挂掉了”!

    在底下的士兵们看来,这是咱们中国人“挂掉了”他们!

    最后那一张窗户纸捅破了。

    洋人也是可以杀得的。

    关卓凡一摆手,阵列前,一面大大的“关”字旗展了开来。

    “跟着这面旗子,开拔!”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入美第一战

    关卓凡的部署是:

    他自已和副军团长张勇带马队和近卫团骑兵队为第一梯队;

    第一师师官福瑞斯特带洋一团、克字团为第二梯队;

    第二师师官白奇文带洋二团、先字团为第三梯队;

    军团长华尔带其余人马为第四梯队。

    道路狭窄,时间紧迫,不可能二万七千人一起行动,必须分批出发。

    第一梯队全部是骑兵,本来骑兵的长处是奔袭,而非强攻,关卓凡如此布置其实是兵家大忌,但他要用骑兵的速度争取时间,赶在托马斯支持不住之前赶到战场,所依仗的,只能是多少出其不意的效果,和这两支部队配备的火力——全部是斯潘塞连珠枪卡宾型号,马队两千四百,近卫团五百,刚好把第一批二千九百支斯潘塞卡宾枪分完。

    对第二梯队的要求是最大强度的急行军。这种强度的行军下,哪怕是最强壮的士兵,也会有累瘫在半途的情形发生,但希望大部分按计划赶到目的地,以期在第一梯队攻击不力的情况下及时投入,不使部队溃败或覆没。

    待到第三梯队赶到,松江兵团大半并且是最具战斗力的部队便已到场,应该有能力发动实质性的攻击了。

    待第四梯队赶到,全军即发动总攻,扭转战局。

    当然,所谓扭转战局,最好的情况也只是救下托马斯军,保护败退的昆布兰军团全身撤回查塔努加,以保住这只部队。进而保住查塔努加。以图日后反攻。

    城东的传教士高地是丢定了的。增援部队到来之前,敌攻我守的局面不可能改变。

    所有的高级军官都激烈反对关卓凡亲自带领第一梯队,这是最危险、也几乎肯定是伤亡最大的一批——天底下哪有让主帅去第一个打冲锋的?

    但关卓凡对所有的苦谏都一律不纳。

    他是这支部队的定海神针,他要确保,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火力打击下,这支部队不会崩溃。

    即便全部战死,伤口也必须开在身体的前面。

    战前祭旗,他做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讲训。许的那些赏恤,根本目的,摆在第一位的,还不是“打赢”,而是“不崩溃”。

    还有,历史发生的时候,我要在现场。

    第一梯队衔枚急进,到下午五点钟左右,隐隐的枪炮声传了过来——已经接近战场了。

    这时探马来报,前方发现一支数千人的敌军。正向我军移动。

    关卓凡心里一沉:轩军已经被发现了,敌人的主将很会用兵!

    北军已大半溃退。但南军在全力攻击托马斯的同时,没有忘记照顾查塔努加方向。

    “出其不意”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也有好处:这第一仗变成了遭遇战,而非强攻了。

    他吸了一口气,轻轻呼出,然后传令骑兵下马。

    这个时代的骑兵,本质上是骑马步兵,马匹本质上是步兵的快速移动的交通工具,那种两拨骑兵绞在一起、抡着马刀对砍的场面,其实是很少见的。

    基本战术是,达到战场之后,四分之一的士兵留下照看马匹,四分之三的士兵构筑防线或发动攻击。

    关卓凡不用这么保守,只暂时留下近卫团五百人,二千四百名马队士兵全部列队,投入攻击。

    敌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了。

    一队一队,排成横列,踏步向前。

    这个时候的美**队,许多还在使用前装枪,战场上的队形和“排队枪毙”时代区别不是很大。事实上,即便后装枪普遍装备之后,散兵战术也没有马上普及开来,散兵战术的真正成熟要一直拖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

    根本原因是散兵战术对士兵的个人素质要求太高,这个素质的提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远远滞后于武器的发展。

    因此,轩军这边,虽然已经装备了后装连发枪,队列和正从远处缓缓逼近的敌人区别也不大。

    战鼓响起,轩军马队士兵开步向前。

    关卓凡的心随着鼓点,怦怦地跳了起来。

    很快。双方士兵都进入了对方的射程之中。

    望远镜中,一排排灰色的人墙已经端起了枪。

    关卓凡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忽然,南军阵列中,无数股白色的烟雾冒了起来。

    关卓凡觉得战场突然变得无比寂静,鼓声也遥远模糊。

    这是他有生以来等待的最漫长的一秒钟。

    终于,犹如骤雨扫过密林,弹幕带着一片低沉的啸声,掠过行进中的轩军士兵。

    铅弹钻进皮肤,撕开肌肉、血管和神经,打碎骨骼,在士兵们的身体上绽开可怕的缺口。许多士兵闷哼了一声,便摔倒在地。

    然后,枪声才传了过来。

    这是自城南马队以来,关卓凡的军队遭受到的火力密度最大的打击。

    但,轩军没有崩溃。

    从倒下的战友的身体旁经过,轩军继续向前,接着,举枪,瞄准,上膛,射击。

    望远镜中,灰色的人墙开始松动。

    轩军继续射击,阵列中枪声此起彼伏,很快响成一片。

    望远镜中,灰色的人墙开始出现缺口了。

    轩军射击,射击,再射击,似乎永无止休。

    灰色的人墙终于坍塌了。

    南军士兵纷纷转身向后逃去,整个阵线迅速崩溃。没有长官约束他们,因为,带队的上校也在这片夺命的火雨中倒下马来。

    整个过程不足半个小时。

    我们打赢了!狂喜攫住了每一个轩军士兵的心。

    我们打赢了洋人!

    欢呼声响彻战场。

    关卓凡手中的马缰已经被他的汗水浸透,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也是湿的。

    历史当记取我的荣耀。

    当然,关卓凡清楚知道,轩军仅仅是打退了叛军的一次阻击,离功成尚远。

    但就是这么一次有限的胜利,已经给了托马斯极大的助力。

    其时托马斯的十四军,已经陷入了绝境。

    托马斯的看法和关卓凡一样:必须有人断后,不然整个昆布兰军团一镬熟。他做出了和关卓凡同样的选择:抗命,做他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托马斯是弗吉尼亚人,出身一个大奴隶主家庭,但从小便同情奴隶。战争爆发后,他留在北军,结果全家和他断交,要求他改姓,不许再姓托马斯。

    然而,托马斯这个姓氏,却终究因为他而青史留名。

    这样的一个人,在战场上做出这样的选择,真是自然而然。

    但当时,托马斯还不知道自己的选择能不能够达致自己想要的结果。

    十四军三面被敌,伤亡惨重,大半的阵地已经失去,如果现在撤退。阻击敌人的时间还不够长,昆布兰军团和查塔努加依然不免覆灭的命运;如果继续打下去,覆灭的就肯定是十四军,更要命的是,即便十四军全军覆没,也未必就给撤退的友军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就在最绝望的时候,轩军的枪响了。

    托马斯的左翼压力明显减轻,因为对面南军的右翼要分兵西拒轩军。更重要的是,十四军于绝境中乍闻友军来援 ,士气大振,疯狂反扑,一连收复了好几块阵地。

    不久,轩军第二梯队按时赶到了。

    大出关卓凡意外的是,经过超高强度的行军,士兵们虽然汗湿重衣,但精气神却都很好,满脸的跃跃欲试。而且,居然没有什么减员。

    看来,精神原子弹的威力无穷啊。

    他略一计算,手上兵力已过九千,除了马队和近卫团骑兵队的二千九百支斯潘塞卡宾枪,洋一团和克字团各有两营装备了斯潘塞连珠枪的步枪版,加起来共有五千支左右的斯潘塞,其他的也是一水的单发后装撞针步枪——也不是叛军那些杂七杂八的拼盘货可比。

    既然如此,关卓凡改了主意:不等第三梯队了,开始攻击!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奇克莫加

    因为数量有限,四千六百支斯潘塞连珠枪步枪版只配给了四个团,第一师的洋一团、克字团,第二师的洋二团、先字团,每团两营。

    这样的安排,其他四个团当然心有不甘,但关卓凡对待斯潘塞连珠枪分配的原则是不洒胡椒面,实战中必须能够在敌人一个有限的区块上倾注足够的火力密度,以期迅速撕开一个突破口,然后由此而彼,冲击其余,形成连锁反应。

    经过反复讨论分析,认为集中两个营的斯潘塞连珠枪火力应该就能达致这种火力密度,同时其他单发步枪部队跟进配合,形成火力梯级效应,最终迫使敌军完全崩溃。

    五千支斯潘塞连珠、四千支后装单发撞针,叠加在一起,犹如一记重拳,砸在南军右翼的肋间,南军一口气吸不上来,就像一只野兽,被一刀捅进腰腹,猛地跃起,扭头想噬咬暗算它的人,但力不从心,半空中跌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南军右翼终于支持不住,开始后撤。轩军并不追赶,而是折而向东,从侧面攻击南军中路。

    南军的中路兵力远较右翼雄厚,但右翼仓促撤退,中路的侧背暴露给了轩军,一时间手忙脚乱,对托马斯的攻击迅速减弱。

    混乱的情报不断传来,这支新加入战场的北军人数似乎不多,但不对——这个数字的兵力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火力密度的!

    于是轩军第一、二梯队的兵力,从一万涨到二万、三万……最后南军判断,北军至少投入了五万援军。

    每一支和这支北军接战的部队都很快败退下来。南军一片混乱。

    当轩军第三梯队赶到投入战斗后。南军彻底懵了。

    终于南军中路也撑不不住了。士兵们纷纷擅自脱离战线,军官们压制不住,成规模的溃退开始了。

    中路败像毕露,左翼独力难支,也开始动摇。

    这种情况下,南军统帅部认为无法再维持持续攻击的态势,为免遭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下令:全面和北军脱离接触。

    轩军第四梯队赶到时。发现已无仗可打了。

    阵地上,松江军团和十四军会师了,欢呼声响彻云霄。

    轩军的战力超过了关卓凡最乐观的估计,这个时候如果追击,是可能扩大战果的,但轩军孤军深入,过于危险,而托马斯军已经暂时失去战斗能力,必须撤回充分休整,无法为轩军提供掩护侧翼之类的帮助。

    另外。天色向晚,这个时代。夜间基本是打不了什么仗的。

    关卓凡想:好吧,我就等一等,反正,这支部队总是要在整个美国南部横卷而过的。

    在图林等近卫军官的护卫下,关卓凡来到奇克莫加河畔。

    这是一条浅而宽阔的溪流,无数的旗帜、军械被丢弃在沿河两岸。草丛中、河滩上,几乎走一步就能踢到一具尸体。有的尸体被淤泥半埋着,一只手伸向空中,手指不是软软地垂耷拉下来,而是保持着一个痉挛的张开的姿势,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河面上还有许多的尸体载沉载浮,河水已经变红了。

    关卓凡抬起头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天边残阳如血。

    关卓凡找到了托马斯。

    托马斯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烟。和那位传令兵差不多,他的军装和军靴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了。脸孔被熏染得黢黑,但眼睛依然明亮有神。

    看见关卓凡,托马斯的目光生出异样的神采,他拄着一支步枪颤颤地站了起来,咧开嘴,露出一口看起来白森森的牙齿,远远地向关卓凡伸出手来。

    关卓凡快走几步,紧紧握住了托马斯的手。

    从这一刻起,乔治.亨利.托马斯便成为关逸轩一辈子的生死莫逆之交。

    收拾完战场,趁着夜色,十四军在前,轩军在后,北军开始缓缓撤向查塔努加。

    事后证明,南军确实调来了援兵,而且是全力增援。邦联西线大将约瑟夫?约翰斯顿派来了一个师,东线罗伯特.李派了他的得力悍将詹姆斯.朗斯特里特率两个师乘火车驰援查塔努加,南军的总兵力不是四万,而是已增加到了接近八万。

    几乎都在关卓凡的料中,但田纳西战区的情报对此一无所知。

    奇克莫加战役的详情很快传到华盛顿,华盛顿的反应也很快:把全国分为西部、东部两大战区,任命尤利西斯?格兰特为西部战区总司令,并即赴查塔努加,全面指挥作战。

    格兰特人还没到,新任西部战区总司令的第一道命令便到了:

    免去威廉.罗斯克兰斯田纳西战区司令、查塔努加城防司令和昆布兰军团军团长等本兼各职。

    任命关逸轩为田纳西战区司令兼查塔努加城防司令。

    任命乔治.亨利.托马斯为昆布兰军团军团长,归关卓凡节制 。

    罗斯克兰斯异常沮丧,一夜之间似乎老了不少,但还是非常认真地和关卓凡办理了交接,一切井井有条。

    关卓凡反倒生出几分不忍,也佩服他作为一个职业军人的专业素养,好生安慰了几句。

    罗斯克兰斯摇头苦笑:“关侯爵,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可能再呆在军界了。很抱歉当初对你的态度,希望你能谅解。衷心祝愿你和乔治好运。”

    关卓凡看着罗斯克兰斯落寞的背影,发了一小会愣,然后微微甩了甩头,好吧,我该干活了。

    首先得吸取之前情报粗疏的教训,多派侦骑便衣,严密监控南军动向。

    查塔努加是邦联必欲得之而后甘心的地方,奇克莫加一役,南军基本打残了北军的昆布兰军团,最后虽然因为轩军的强力救援而未获全功,但已是得远大于失,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如果南军摸得清北军的底细,知道现在查塔努加唯一能战的就是轩军一军,倾力来攻,轩军众寡悬殊,会非常吃力。

    因为连珠枪威力再强,不能代替大炮。奇克莫加轩军一击成功,一定程度上占了当时南北两军已缠在一起的便宜,炮火受限,斯潘塞尽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如果双方都从容布阵,不论攻守,先发话的肯定是大炮,在炮火下,前装后装,单发连发,区别不大,严重的损失不可避免。

    所以,如何扬长避短,最大限度发挥己方的优势,还要好好研究。

    当然,关卓凡想:本司令也有炮,这一次一门炮也没派上用场,下一次可就不一样了。

    其次,得帮着托马斯整顿昆布兰军团,使之尽快恢复战斗力。

    托马斯新官上任,刚开始并不是很顺利,麦库克和克里腾登两个明显不很服气,令不行,禁不止,阳奉阴违。他们俩资历比托马斯老,托马斯一时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关卓凡的办法则很简单。

    新任田纳西战区司令下了第一道命令:免去麦库克二十军军长之职,免去克里腾登二十一军军长之职。

    好吧,格兰特,算我盗你的版。

    关卓凡下这道命令的时候,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不是托马斯,你们俩现在应该在南军 的战俘营吃糠呢。

    麦、克两个一去职,大伙见到了新司令的颜色,昆布兰军团的各种工作雷厉风行地推了开来,很快就气象一新。

    关卓凡带着婉儿住进了查塔努加城内的田纳西战区司令部——如果还住在城外的轩军营地,会给人亲疏有别的观感,战区其他部队找他办事也不方便。

    图林的近卫团也移驻城内。

    住宿条件当然比轩军营地好了许多。

    热水澡是每天都能洗了,军帐里那种皮革、泥土、汗水、火药和马臊混在一起的味道也没有了。

    婉儿总是把关卓凡的卧室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小小装点了一番。时值深秋,她却在窗台和关卓凡的书桌上都摆了一盆鲜花,每天浇水侍弄。

    关卓想:咱们这是要居家过日子吗?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格兰特来了

    这样的小日子没过两天,因为尤利西斯.格兰特来了。

    关卓凡初会格兰特,很是愣了一愣。

    面前的这个男人,身材矮小,满脸皱纹,胡子拉茬,里面穿着一件列兵穿的衬衣,套了件起了无数毛球的毛背心,外面则是一件皱巴巴的棉外套——他根本没穿军装。

    在往下看,裤子和靴子都沾满了泥点,斑驳陆离。

    这就是南北战争的一代名将、现联邦西部战区总司令、日后的第十八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关司令笔挺的呢子军装,马靴铮亮,心中嘀咕:听说过这家伙不修边幅,可跟照片上的差得还是有点远啊。

    敬礼,握手,这个时候关卓凡发现,这个小个子男人神情沉静,目光坚毅。

    关卓凡心里不能没有感慨:三年前,这个曾身经百战的军人,还沦落在一个小皮革店里做伙计,被负债和酒精折磨着;现在,却统领数十万大军,一言可决数万人生死。

    真真正正是时势造英雄。

    他发现格兰特走路一瘸一拐,关心地问道总司令是否贵体微恙?

    格兰特苦笑,别提了,我是被座骑给颠了下来。

    这可是大新闻——须知格总司令天赋异禀,九岁就能够给人驯马赚钱,现在居然会折在一匹牲口手里。

    格兰特说,是啊是啊,被淹死的都是自以为水性好的。

    两人说笑了几句,关卓凡觉得,这个以敏感、内向、不合群闻名的人也不是那么无趣嘛。

    转入正题。格兰特首先表示坚决支持田纳西战区对麦库克和克里腾登的处理。然后询问敌情。

    关卓凡介绍。据侦察,南军又获得了增援,大约是一个师。现南军总兵力应在八万五千左右。

    休整补充后的南军的动向比较奇怪,走两步,停两步,左两步,右两步,一直和查塔努加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就是时不时这么晃一晃。

    关卓凡判断,南军并非在故布疑兵,而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想喝热粥,又怕被烫着,因此举棋不定,犹犹豫豫。甚至,统帅部内部可能产生了某种分歧。

    格兰特静静地听着他的分析,没有出声。半晌,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判断。我军情况如何?”

    情况不错。

    昆布兰军团已经基本恢复了战斗力。

    松江军团的炮兵团已经建立起来。形成初步战力。

    位于城东、奇克莫加战役时以为丢定了的传教士高地还在手里。

    关卓凡说:“不过对于传教士高地,我有一个特别的想法。”

    关卓凡的建议是:放弃传教士高地。

    格兰特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想法还真的够特别。

    传教士高地一向被视为查塔努加东部屏藩,如果丢失,查塔努加东边即无险可守。敌人在山顶架起大炮,炮弹可以直接打进查塔努加城内。真所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但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说法”。

    关卓凡和炮兵教导队的汤姆.安德森少校多次实地勘视传教士高地的地形,安德森认为,传教士高地山顶的大部分区域并不适合布置炮兵阵地。

    大炮的架设是有种种特殊的要求的,口径愈大、射程愈远,要求就愈苛刻。

    要有基本平整的土地,炮位之间要有合适的距离,地面的土质既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等等。传教士高地北低南高,山脊的高度随着走势,一直在不断变化,几乎找不到一块真正适合大规模架设大炮的地方。地面支离破碎,炮位的合理间距无法保证。两门炮之间的距离过长,难以执行齐射的口令;太近,先相互震翻了。

    还有,那个时代的火炮炮身还无法像后世的火炮那样自由转动,对射击角度等也有特殊要求,复杂的地形也会大大限制火炮的架设。

    而且,口径最大、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炮因为太重,根本不可能搬得上去;能搬上去的,只能是一些中小口径的火炮,并且还得先拆卸开,运上去之后再重新组装,十分费时费事。

    因此,南军如果拿到传教士高地,肯定是要在山顶架设火炮的,但安德森少校判断,对这些火炮,“我军完全能够承受”,也即根本不能对北军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就算偶尔有几发落到查塔努加城内,也是射程的极限,一点准头也没有了的。

    至于失去传教士高地,城东即无险可守,这是事实,问题是我军的战略目标不是守,而是攻,是要以查塔努加为饵,聚歼南军西线主力于城下。

    现在查塔努加附近已经集结了八万五千的南军,这是邦联在西线最大的一支部队,这块到了嘴边的肥肉绝对不可放过!南军现逡巡不敢前进,只怕久拖生变,何不以传教士高地为饵中之饵,钓起这条八万五千人的大鱼 ?

    传教士高地全长不过六英里,对一支八万五千人的大军来说实在不算宽敞,南军进驻后会发现,为了居于地利,手脚反倒被困住,难以施展。北军因而取得相对的兵力优势,聚而攻之,可望收功。

    只是这个“攻”,是自下攻上。

    仰攻高地,听起来困难,但关卓凡以为,这正可发挥北军尤其是轩军的优势。

    北军装备后膛枪的比例高于南军,轩军更是全军装备了后膛枪。后膛枪和前膛枪相比,除了装弹的速度更快——意味着更大的火力密度,最大的优势是可以低姿装弹,包括蹲姿甚至卧姿,这样,士兵们便可以选择更多的障碍物进行自我防护,大大减低伤亡。

    前膛枪因为要从枪口填弹装药,枪支必须竖立,以步枪的长度,士兵只能站立装弹,伤亡的概率要大得多。

    这种差异在开阔平缓、障碍物较少的地带还不是特别明显,在地势复杂、障碍物较多的地带,后膛枪的这种优势便非常突出了。

    传教士高地,特别是它的陡坡,有大量树木和凸起的岩石,就属于这种地带。

    还有,现在已进入雨季,传教士高地山谷间动不动雾气弥漫,居高望下,视野很受影响,非常不利防守。

    因此,关卓凡有足够信心,可以顺利攻取高地。

    至于南军会不会吞这个鱼饵,关卓凡以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为实在是过于诱人,南军即便知道里面有毒,也终究得吞了下去。

    只是放弃高地的时机,必须非常讲究。关卓凡认为应选择在援军即将到达之际,这样,南军不会因为北军已大军云集而怯战,而我军也不致已失去高地却因兵力不足无法尽快发动攻击而被动。

    格兰特听得目光灼灼,这时开声说道:“谢尔曼的援军就要到了……”

    第二天,下达了从传教士高地撤退的命令。

    除了华尔和托马斯,大伙儿都不知道两位司令发了什么疯,但也只得从命。

    很快,传教士高地周围南军的探子多了起来,关卓凡打了招呼:尽量别打扰人家。

    关卓凡请总司令驻节田纳西战区司令部,格兰特说心领,但肯定会干扰你的工作,不合适。另外寻了一所小房子住下,每天拖着一条伤腿,到田纳西战区司令部报到,或者由关卓凡陪着,巡视军营,勘查地形。

    关卓凡暗暗点头,此人不凡。

    不久,南军开始全军向传教士高地移动了。

    关卓凡命令:外围防线向内收缩。

    各营都在议论,这是干什么?咱们怕了叛军不成?

    这天,关卓凡和格兰特正在办公室内研究地图,卫兵来报:谢尔曼将军到。

    两人都有一点愕然,这么快?南军还没进传教士高地呢。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谢尔曼

    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房间,风一般卷过格兰特身边,直奔关卓凡而来。

    关卓凡的手刚刚伸到半途,一个“不妙”的念头还没转完,威廉.特库姆赛.谢尔曼大张双臂,抱住了他狠狠一摇:“关侯爵,你和我一样,都是个疯子!”

    关侯爵也算弓马娴熟了,但被他这么一摇,也不由脑子一晕。

    醒过神来,才看清来者形貌。

    倒是穿着全套的将军服,外面还披着军大衣,可是皱皱巴巴,颜色可疑,领口以下还松开了好几个扣子,衬衣的领子别扭地露了出来,浑身上下,衣服、裤子、靴子,都沾满了泥点,比格兰特那天还过分。

    头发硬而杂乱,发际线很高,宽阔的额头下,一张青灰色的长脸隐隐透着病态的红晕,胡子几乎从下巴长到了眼角,双眼布满血丝。

    孟菲斯战区司令,俄亥俄军团军团长,还有,尤利西斯.格兰特最好的朋友。

    格兰特在一旁为他的朋友解释:“逸轩,威廉看过你写给联邦政府的建议书。”

    哦……那又如何?

    格兰特想来关卓凡也没听懂,于是补充说明:“威廉的观点和你非常相近……比如,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威廉就认为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要打好几年,直到南方的资源完全耗尽。联邦政府最重要的工作,不是打击南方的军队,而是……”

    “打击南方的平民!”谢尔曼接上话,“我并不是说要杀掉他们——当然真有需要我也毫不犹豫——我是说:要让他们鬼哭狼嚎!牵走他们的牛、烧掉他们的房子……就像你说的。‘直到他们再也没有能力为叛军提供一粒子弹’!南卡莱罗纳那帮童子军。他们以为战争是一场游戏。不对,得告诉他们,战争是地狱!”

    格兰特继续注解:“逸轩,你知道,那个时候,除了威廉,我听过的最悲观的预计是战争要打六个月……”

    谢尔曼耸耸肩:“所以他们就把我当成疯子。我的小威廉去学校的时候,一帮臭虫跟在后面喊‘疯子的儿子’……”

    他的热烈的眼神黯淡下来。

    格兰特对关卓凡说:“小威廉刚刚过世了……在威廉出发来这儿前。可怜的孩子。染上了伤寒,就在威廉的军中。”

    关卓凡心头一震,他握住谢尔曼的手:“谢尔曼将军,我很难过,你是一位……伟大的将军。”

    谢尔曼凄然:“可是不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战争,荒唐的战争。战争是地狱,战争自己也该下地狱。你知道吗,老布拉格还给我介绍过工作呢,可现在,我的任务是揪下他的脑袋。”

    布拉格?布莱克斯顿?布拉格?对面的南军主帅?关卓凡望向格兰特。

    格兰特点了点头。

    关卓凡默然。这是这场战争最残酷的一面。你死我活的双方,是曾经的同事、同学、师生。甚至是亲人,包括翁婿、兄弟、父子。

    比如,刚刚结束的奇克莫加战役中,邦联准将本.哈丁.海姆在轩军攻打南军中路时阵亡,他也是南军此役阵亡的军衔最高的一位,而他的妻姐,就是美利坚合众国第一夫人玛丽?林肯。

    真正是骨肉相残。

    没有人知道林肯夫人对妹夫死于己手的真实感受,在公开场合,她总是表示希望自己所有亲邦联的亲戚都死光, 因为“如果有可能,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丈夫,并且推翻我们最心爱的政府”。

    但人前人后,又有谁知道呢?

    谢尔曼说道:“老布拉格介绍我去艾奥瓦州军事学院任教,嘿嘿,那个时候本来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干不了啦。”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的程序看来都是一样的,格兰特如此,谢尔曼亦然。

    气氛太沉重了,关卓凡微笑道:“谢尔曼将军,我知道你做过路易斯安那大学的校长。你还是一位优秀的教育家。”

    谢尔曼眼睛一亮,但以为是格兰特和他说的,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是啊,如果不是老布拉格,我还不知道自己还能教书。”

    关卓凡笑道:“将军,我听说在西点军校的时候,你是记过最多的学生呢。”

    谢尔曼放声大笑:“对!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当老师了——为了报仇!”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谢尔曼:“好吧,关侯爵,总之非常、非常、非常高兴见到你。”他转向格兰特:“尤利西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行军时间上给了我的部队这么奇怪的一个安排——不可以提前?”

    原来谢尔曼军团还在路上——不过已进入查塔努加外围,他自己等不及想见关卓凡,先行一步。

    关卓凡和格兰特心中一松,关卓凡说:“谢尔曼将军,请看地图。”

    关卓凡之前对南军动向的判断是正确的,而南军内部也确实产生了不同的意见。

    争执主要发生在主帅布拉格和从东线赶来增援的朗斯特里特之间。

    布拉格心有余悸,力主持重。他实在是搞不清奇克莫加战役中那只北军援军投入战场之后发生了什么。后来的情报显示,实际投入战斗的北军援军不超过两万人,但为什么接战的部队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呢?是不是我军的战线有什么之前没有发现的重大漏洞呢?

    反复推演,始终不得要领。

    朗斯特里特不以为然。他当时负责左翼,没有和轩军直接接触,右翼和中路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在即将全歼北军托马斯部之际,右翼和中路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害得他独力难支,功亏一篑,已经是气得要死。

    战后布拉格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让他愈加不满。

    能有什么缘故?西线的兵都是稀泥和的,被人家抽冷子打了一拳就懵了呗!

    说起来南军的东线部队对西线部队有一种天然的歧视,原因当然是东线打得好,西线打得没那么好,还有,东线的老大——罗伯特?李比较牛,自然而然,下面的将领的眼睛和头顶的距离就比较近。

    两个人都没办法想象,对于一个士兵来说,原本已经习惯了对面每隔三十秒飞来一颗子弹,突然这个间隔变成了三四秒甚至两三秒——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个士兵还怎么能够坚持呆在原来的战线和阵地上?

    两个人愈吵愈厉害,朗斯特里特牛脾气发作,上书里士满:撤掉布拉格!不然老子就拔营回东边,不陪这个怕死鬼玩了!

    将帅不和到了这种地步,最后逼得总统大人亲自出面调停。邦联总统杰弗逊?戴维斯从里士满赶到了查塔努加——这个情报北军可不知道。

    布拉格是戴维斯的嫡系,当然不会撤他,可下面的情绪不能不照顾。其实不止朗斯特里特,布拉格的田纳西军团本部,也有很多求战的,都不服气,都觉得奇克莫加最后那一家伙输得糊里糊涂,都想找回场子。

    戴维斯说:老布呀,得打啦,不然我也不好交待啊。

    就在这个时候,探马来报,北军从传教士高地撤防了。

    布拉格第一个反应:此中有诈!北军必然是在哪个山谷埋下了伏兵!

    但反复侦察,传教士高地里里外外,北佬毛都没剩下一根。而传教士高地全长不过六英里,如果有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呆在那儿,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

    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吗?

    朗斯特里特:你在等什么?等我们的身上长出蘑菇来吗?

    探马又报:北军前沿防线后撤。

    朗斯特里特咆哮:还有什么好说?北佬明明是兵力不足,收缩防线,固守待援!

    好吧,布拉格终于下定决心:传令全军,抢进传教士高地。(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关侯爵的射击姿势

    昨天晚上,关卓凡在床上折腾了半夜,大致把事情搞掂。心里有点发虚,希望隔壁的婉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吧。

    一大早,关卓凡便来到城外的轩军营地,找到了正在校场上指挥训练的华尔。

    关卓凡看了一回操演,让人取来两支步枪,同华尔一人拎了一支,进到帐中。华尔有点奇怪,这步枪难道不是应该在射击场上用吗?

    关卓凡说道:“华尔,我一直在想这么一个问题,后膛枪既然可以低姿装弹——蹲着、跪着、甚至趴着都可以,那么,可不可以低姿射击呢?比如,单膝跪地,甚至,完全卧倒,只用臂肘支撑?”

    华尔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迟疑道:“理论上是有这个可能的……可是,这会影响队形……”

    滑膛枪时代,射击时采用所谓“排队枪毙”的密集横列队形,原因是滑膛枪毫无准绳,不形成一定宽度的弹幕就打不中敌人。但到了线膛枪时代,射击精度大大提升,类似的队形却还大致保持着,甚至后膛枪出现了,短时间内也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原因一个当然是固有的惯性——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一样,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指挥官要借助密集的队形帮助或者说强迫士兵克服对于枪弹的恐惧。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而军队,由于严苛的纪律和训练,是从众心理最重的地方。排成密集队形前进,对于一个普通士兵来说,脱离这个集体带来的心理压力可能超过对中弹的恐惧。这样就保证了溃退不会轻易发生。

    代价是巨大的伤亡。

    如果采用低姿射击。虽然可以更好地发挥后膛枪的优势。也可以减少伤亡。但行进中有的站立,有的半跪,有的趴下,队形自然就不存在,队形对士兵的帮助和约束也就不存在,溃乱的可能性会大增。

    散兵战术对士兵的综合素质的要求,包括勇气、自制力、判断力、射击技术,都远远超过密集队形。这就是为什么散兵战术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才完全成熟。

    这个问题上开不了太大的金手指,但小金手指总是要开的。关卓凡比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散兵战术才是未来,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这个时间点提前。

    得先给华尔打个底子,从现在就开始琢磨改进。而接下来的仰攻高地,由于地形关系,不可能排成密集队形,自然而然会形成散兵线,现在和华尔提这事,既不会对他的指挥构成干扰。也可借传教士高地一役观察、琢磨这个问题。

    关卓凡说:“当然会有利弊。只是我的感觉,长远来说。利是大于弊的——不过这个不着急下结论。咱们慢慢琢磨。嗯,我设计了一种半跪的射击姿势,一种俯卧的射击姿势,咱们切磋一下。”

    华尔这才明白关卓凡为什么要带枪进帐。

    只见关侯爵右膝跪地,枪托抵肩,右手扣扳机,左手托枪身,瞄准。华尔眼睛一亮,心中暗喝一声彩!

    接着关侯爵俯卧在地,双肘支撑地面,左肘前、右肘后,依然是枪托抵肩,左手托起枪身,右手扣住扳机,瞄准。

    华尔大赞:“逸轩,你真了不起,虽然我还不好说低姿射击和队形之间的关系,但就低姿射击本身而言,你的姿势非常的科学,我要好好向你学习研究。”

    关侯爵额上微汗,面上微红,心中暗叫惭愧:可怜我大学军训的时候没学过啥跪姿射击,卧姿倒是学过的,但早就还给了教官。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比划了半天,拼命回想战争影视剧里的镜头,今天的表演总算没怎么走样。

    南军已经已经进驻了传教士高地,但并非全军留了下来,一支一万五千人左右的部队越过传教士高地,正向传教士高地和查塔努加南边的卢考特山之间的方向运动。

    带队的正是南军大将朗斯特里特。

    这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如此,这支南军可以从侧翼和传教士高地的主力部队呼应,能够从南面威胁查塔努加,北军自西向东进攻传教士高地的时候,右侧背会暴露给这支南军。

    这个情况超出了关卓凡原先的预计,使他警醒自己:南军的布拉格和朗斯特里特都不是无能之辈,绝不可以因为奇克莫加一役的得计,生出一点轻敌之心,以为敌人可以被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上。

    另外,现在查塔努加的东北和正东方向都被南军掌握,如果北军意图断敌后路,只能兜一个大大的圈子,由南而东绕过传教士高地,再折而向北,运动到传教士高地的东面。北军如果真要这么干,卢考特山和传教士高地之间的谷地就是必由之路,南军这个布置也有保护自己后路的作用。

    不过关卓凡和格兰特都无此意。查塔努加周边地形相当复杂,短时间大范围运动并不容易,特别现在是雨季,地面上动不动就出来一条昨天还不存在的河流,很难精确预计行军时间。很有可能主战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这支负责抄敌后路的部队还在跋山涉水。

    关键是北军的战略目标虽然是吃掉这支八万五千人的南军,但并不要求“全歼”,而是“彻底击溃”就可以。这里是田纳西,南军主力田纳西军团大多是本地子弟,建制被彻底打散了自然就各回各家,不会再归队了。田纳西军团也就随之烟消云散。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战争的一个基本特点。

    既然南军主力已进占传教士高地,谢尔曼部也到了田纳西河对岸,那就要尽快行动,不给南军更多的时间调整加固。

    田纳西战区司令部制定计划如下:

    昆布兰军团派出一支部队,策应谢尔曼军强渡田纳西河。

    谢尔曼部过河后的第二天一早,总攻发动。

    谢尔曼部由西北向东南攻击传教士高地的北端,这里地势较为平缓,为南军右翼,谢尔曼部即为我军左翼。

    中部,传教士高地主岭由昆布兰军团十四军和松江军团一部负责进攻。

    传教士高地的南端由松江军团主攻,这一段地势最为陡峭,重点是传教士高地的最高峰“瞭望山”。此为敌之左翼,我之右翼。

    松江军团一部和昆布兰军团二十军一部奔赴传教士高地和卢考特山之间的谷地,阻击南军朗斯特里特部。

    昆布兰军团二十一军为总预备队。

    轩军的具体安排如下:

    第一师洋一团、德字团、第二师禄字团参与中路进攻传教士高地主岭,有洋一团的两个营的斯潘塞,数量似乎略少,但关卓凡目测,此路的胜负手在于炮战,对斯潘塞的需求也就略少。

    第一师克字团、、魁字团、第二师先字团负责攻取“瞭望山”,克字团、先字团各有两个斯潘塞营,共四营斯潘塞,火力最强。攻取“瞭望山”后,敌我高低之势易位,可和中路两面夹击传教士高地主岭。

    第二师洋二团、建字团和友军共同阻击朗斯特里特部,洋二团两个斯潘塞营。这一路并不要求一定击溃敌人,而是要将朗部死死挡住,不使其有能力给我军侧翼制造麻烦。

    城内城外的气氛迅速紧张起来。

    谢尔曼参与制定总攻计划、领了本部任务之后,赶回自己的部队,着手准备渡河。

    于是,关卓凡着实见识到了美国这个新兴的工业国令人瞠目的工业能力,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北方能够最终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德克萨斯的黄玫瑰

    谢尔曼部渡河的渡口在查塔努加上游,奇克莫加战役后被南军占领。袭占渡口没花什么力气,南军主力已移驻传教士高地,也没有想到从北边过来这么一支大军,渡口只留驻了一支百来人的小部队,北军左右一个包抄,守军便缴械了。

    然后,变戏法一般,一百六十艘架桥船冒了出来,浩浩荡荡,布满了河面。关卓凡睁大了眼睛,他这个田纳西战区司令,都不知道事先它们藏在哪里!

    格兰特看起来好像轻车简从,其实后面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过来!

    架桥船一边架设用于骑兵和炮兵渡河的浮桥,一边运载步兵过河。查塔努加城也开来了几艘蒸汽船协助。过了河的步兵立即开始修筑防御工事。

    浮桥是从两岸相向架设,在河中心合龙。关卓凡童心大起,跟着架桥的工兵一起前进,对面的谢尔曼也如法炮制,结果两位战区司令隔着一条缺口哈哈大笑,几分钟之后,缺口合龙,两人的手又握在了一起。

    骑兵、炮兵、步兵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北岸过河。不久,第二条浮桥合龙,接着第三条……关卓凡看着河面上一条条巨龙般向前行进的队伍,心中感慨:这才叫工业能力,这才是战争之本。中国,我的国家,一定要有这个能力!

    其实并非需要关卓凡亲自到场接应谢尔曼部过河,但他好奇美国人会用什么办法将一支数万人大军几个小时内运过湍急宽阔的田纳西河,乃有此一行,终于大开眼界。

    刚回到司令部。卫兵来报。山度士先生到了。

    时间刚刚好。关卓凡心想。

    山度士进来,抱着一个小箱子。不及寒暄,关卓凡笑道:“山迪,东西终于做好了?”

    山度士微笑:“关侯爷,让你久等了。”

    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是十几枚不大的长方形铜片,边角圆滑。一端打了孔。穿了一条牛皮编织的细绳,用手扯一扯,非常结实。

    再看铜片上面,压刻了军官或士兵的姓名、职务、番属、籍贯、入伍日期,除了用英文缩写的“清国义勇军”和数字是阿拉伯数字外,其余全部是中国文字。

    这是轩军的“狗牌”,挂在颈上,战后牺牲的军人如果不幸尸体残损,面目不可辨识,便可据此确定身份。或就地下葬,或运尸归国。不使孤魂无依,独留异国。

    轩军诸将都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除了进一步打消军士不得尸骨返乡的顾虑外,挂上“狗牌”,自然而然生出一种荣誉归属之感。

    当然,这个东西不能叫“狗牌”,关卓凡叫它“虎牌”。

    只是这个东西看起来简单,做起来比斯潘塞连珠枪还麻烦。每一张“虎牌”上面的文字都不一样,而且大部是中国字,一共二万八千枚,虽然轩军赴美之前美国司就已经着手准备,但一直到不久前才赶工完毕,而轩军已经打完一仗了。

    关卓凡请山度士寻一间旅馆暂时住下,战役结束后其他事务再做细谈。

    “虎牌”发下去之后,关卓凡即下令战区参战各部移营至预定阵地附近,明日一早,发动攻击。

    移营完毕之后,北、南两军的军营边缘之间的距离已是相当之近,隔着一条浅浅的小河,涉水可过,鸡犬相闻。两军士兵都在这条河里取水,相安无事。

    关卓凡陪着格兰特沿河巡视,对面的南军士兵有的看到他们,认出了他们的军阶,居然举手敬礼,关卓凡和格兰特也很客气地还礼。

    这是美国南北战争交战双方正式开打之前一个佷普通的场景。

    当时的美国士兵,不论南北,都有一种很朴素的观念,就是接到命令后,才向敌人开枪冲锋,不然形同谋杀。在战役的间隙,大家都算是老百姓,互不相扰。

    巡视完毕回到营中,天色已晚,婉儿给他打了一盆水,拿来一条毛巾,关卓凡擦了把脸,婉儿端上饭来。

    关卓凡原是要婉儿留在查塔努加城内的,移营后的军营距敌军太近,明天开战后不是安全的地方,保不定一颗炮弹就飞了进来。但婉儿坚决不干,说莫说姐姐嘱托我照顾老爷你,我是穿了军装的,是司令的“勤务兵”,哪有“勤务兵”不跟着司令的道理?

    讲着讲着,语气少见地激烈起来,小脸通红,胸膛起伏,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关卓凡尤其受不得这个,没办法,只好从了她。

    心想说是照顾我的起居,但兵凶战危,我也得时时挂着她。不知道谁操谁的心更多一点。

    不由又想,国内的三位玉人现在如何呢?按照时差计算,中国已是夜静更深,她们应该都已经入眠了。

    她们睡着了吗?梦中,有我吗?

    一种异样的酸酸热热的感觉悄悄蔓上了鼻翼、眼眶。

    这时,一阵隐隐的鼓乐声远远传来,关卓凡一怔,细听之下,似乎是从对面南军营地传过来的。

    他走出帐篷,婉儿跟了出来。

    确实是从对面传过来的,应该是南军的军乐队在演奏,是一支很轻快的进行曲风格的曲子。

    歌声也传了过来,很快,加入和唱的人愈来愈多。

    歌词关卓凡只能听清个大概,大致是:

    “当约翰回家,我们会给他一个热烈的欢迎,好哇,好哇!

    男人们会欢呼,孩子们会高唱,女人们都将出来迎接,大家都感到快乐。

    当约翰行军回家时,古老教堂将敲响喜悦的钟声,欢迎我们亲爱的孩子回家。

    好哇,好哇!”

    北军的营地也响起了歌声,关卓凡听着,居然也是这支歌子。

    南北两军相互和应,愈来愈多的士兵加入进来,歌声愈来愈响。

    南军的军乐队终于奏完了这支曲子——但没完,北军的军乐队开始演奏,是另外一支曲子。

    士兵们高声歌唱,北先南后,歌声很快又合在一起。

    关卓凡细辩歌词:

    “德克萨斯有一株黄玫瑰,我多么渴望去瞧上一眼。

    从来没有人能将她忘怀,但他们的思念不及我一半。

    当我离去时她悲痛欲绝,那样子真叫我心儿破碎。

    一旦我能将她找到,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她是得克萨斯最娇艳的鲜花,

    她的双眼就像钻石,宛如露水般清澈。

    你可以大谈你的克莱门坦,也可以为你的罗莎丽献上赞歌,

    但那德克萨斯的黄玫瑰,却永远是我的最爱。

    当那南风轻轻吹送,星空皎洁灿烂,

    她独自在夏夜的河边徘徊徜徉,

    我知道她依旧记得当年我们相逢,

    我曾经许下诺言,再也不会离开她。

    噢!现在我定要将她找到,因为我的心充满了悲伤。

    我们将弹起欢快的五弦琴,共同唱着旧时动听的歌谣。

    那得德克萨斯的黄玫瑰,将和我在一起到永远。”

    记忆深处的细流汇聚成河,很快汹涌成不可阻遏的怒涛,冲开那道封闭的闸门,在关卓凡的脑海中席卷而过。年少情事像过电影一般,一幕幕全上心头。今夕何夕?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除了对几个最心爱的女人,他的心已经坚硬许久了,不如此,他又如何在血海权局中生存、挺立?可今夜,惊觉内心最深处那株沉睡的柔软肉芽开始萌动。

    他不敢转头,但眼角的余光中看见身旁的婉儿已泪流满面。

    关卓凡心中一惊:她多少是能听懂一些英语的。

    歌声此起彼伏,南呼北应,怕不有上万人?关卓凡想:这真是一群就要生死相搏的人吗?

    他抬起头,厚厚的云层中极隐约地透出一线月光,地上的河流却依然漆黑如墨。

    无论如何,天亮后,这条河水就会被染成血红。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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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介绍:
那一年,懿贵妃风华绝代,肃中堂权势炎炎,洪秀全安然打坐,圆明园赤焰遮天。 那一年,胡林翼呕心沥血,曾国藩百战艰难,左宗棠英雄欺人,李鸿章羽翼渐满。 那一年,一名小博物馆的兼职讲解员,经历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死而后生,绝地求存,誓要凭一己之力,祸乱宫廷,颠覆王朝,开创一个全新的世代—— 吾今欲将大笔,重写春秋,天下尚且如此,况一家一室和几个嫂子乎? * * 一组签约作品,每天两更,不拖不欠,求收藏。乱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