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乱清TXT下载乱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乱清全文阅读

作者:青玉狮子     乱清txt下载     乱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 西洋大餐

    晚膳传的是“洋餐”。

    二楼的餐室,天花和墙壁是白色,但地毯、窗帘、桌椅,通通都是蓝色,并饰以金色花边,显得一派富丽堂皇。

    这间房子,关卓凡对圣母皇太后报告,“是照着法兰西皇宫的样子装修的”。这话大致不差,确实是同时代法国皇家风格。但模板却不是什么“法兰西皇宫”,而是美国白宫“国家楼层”的“蓝厅”。

    关卓凡初抵华盛顿,赴白宫拜会总统,林大胡子就是在“蓝厅”接见他的,因此对之有深刻的印象。拿这间屋子装修成“蓝厅”的样子,算是他的恶趣味。

    圣母皇太后特旨,关贝勒“陪筵”。太后的桌子居中,打侧再摆一张桌子,关贝勒入席相陪。这个格局,和白氏入宫、在两宫皇太后那儿陪着传膳,倒是仿佛,也是上边的御膳有什么,旁边便有什么,一式两份,毫无差别。

    关卓凡陪着慈禧吃这顿晚饭,倒不是为了借机卿卿我我,而是御姐这辈子第一次进“洋餐”,菜式酒水有什么讲究,又该如何舞刀弄叉,他得在一边不错眼地“伺候”着。

    在宫里边传膳,一日三餐都是菜品繁多,所以每样菜都不会吃得太多,慈禧尤其如此,有的菜,不过是动个一两筷子就撤下去了。西餐是一道一道地上菜,很怕御姐这个习惯改不过来,一不小心竟然没有吃饱,因此。关卓凡拟的餐单,除了汤只有一味外,其余头盘、主菜、沙拉、甜点通通都是两味。

    上菜之前。关卓凡亲手替慈禧系上了餐巾。慈禧微微侧首,嫣然一笑,坦然受之。房间里,还有玉儿在伺候,但君臣二人,显然都把她当成了透明人;而玉儿自己,也笑盈盈的。一切都似乎理所当然。

    头盘,第一道,龙虾慕斯配鱼子酱;第二道。鹅肝酱配甜酒冻,佐白葡萄酒。

    “启禀太后,这味‘龙虾慕斯’用料不多,不过。这‘龙虾’的体型。其实是极大的,足有一尺多长;这‘鱼子酱’,乃用鲟鳇鱼卵酿制——这鲟鳇鱼,是从俄罗斯极北的河流中捕捞的。”

    御姐微微讶异:“哦,这么大的虾?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

    鲟鳇鱼倒不陌生,黑龙江每年都要进贡的,只是极其珍稀。每次不过一条两条,算是鱼中之王了。

    “是。龙虾也可以整只红烧的。有一味菜。叫做‘白雪寻龙’,过几日,请太后一试。不过,若是要极肉质之鲜嫩,这龙虾最好还是切片生吃。只是,臣担心太后肠胃不和,不敢进这道菜。”

    “切片生吃?嗯,我体气壮,偶一为之,应该没有什么干系。回到北京,御膳房可不会这么做菜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是,臣遵旨。”

    鹅肝酱配甜酒冻端了上来。

    “这个‘鹅肝’所用之鹅,出自法兰西近海之地,尤其肥硕,和咱们中国养的鹅,颇有不同。鹅肝富油,甜酒冻甜中带酸,可以去腻——这个甜酒,和佐餐的白葡萄酒,都是出于同一个酒庄的。”

    头盘之后,是一道清汤,用一个又大又浅的盘子盛着。

    这道汤,有个名目,叫做“法式教皇清汤”。名字听起来着实气派,慈禧小小抿了一口,倒也确实是既清且鲜。

    接下来就是主菜了。第一道,阿根廷腓力牛排,配羊肚菌、酥皮奶酪土豆;第二道,鹌鹑焖松露。

    关卓凡说道:“这个‘阿根廷腓力牛排’,是用牛里脊末端最嫩的一块肉烧制的。本来,规矩是只好烧到三五分熟,不过,太后第一次享用此物,臣做主,教厨下烧到‘十熟’。太后若觉得‘过了火’,下一次可以试一试生一点的。”

    “阿根廷”是什么,慈禧不晓得,一时间也顾不上问,御姐的注意力暂且在这儿:“牛肉还可以生吃?”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开始动手“解牛”。可是牛排不比龙虾慕斯、鹅肝酱之软滑,御姐第一次使餐刀,未免不大得劲的样子。

    关卓凡站起身来,走到慈禧身旁,拿住她持刀的右手,柔夷在握,轻轻用力,牛扒“迎刃而解”。

    这个惊人的大胆举动,叫圣母皇太后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面色倏然变得绯红。但她终究未发一言,由得他温柔施为。

    玉儿垂下眼帘,脸儿也是红了。

    慈禧定了定神,叉起一小块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借着这个动作,圣母皇太后的心神平静了下来。

    “嗯,味道不错啊。”

    牛排撤下,鹌鹑焖松露上来了。

    “启禀太后,进松露一定要饮红葡萄酒。因为松露香气馥郁,红葡萄酒可以将其中妙处尽量带出。这支法兰西‘波尔多’红葡萄酒,年份很好,和这道菜倒是相得益彰,请太后一试。”

    果然,醇绵悠长,香甜回味,慈禧不由微笑着点了点头。

    主菜之后,是一道什锦香蕈沙拉,接着再上一道酱汁芦荟。

    龙虾、鱼子、鹅肝、牛排、鹌鹑、松露,这些油腻腻的食物之后,来两道清清爽爽的蔬果类菜肴,里面还有不少黄瓜、莴苣等“非时之物”,慈禧用过了,只觉得胃纳舒适,心神愉悦。

    最后是两道甜点,一道是糖渍莓子;一道是巧克力慕斯,加脆榛子配榛子酱。

    甜食素为慈禧喜爱,这两道甜点也是别有风味。只是此时的御姐,已不知不觉吃到了八、九分饱,只能勉强各尝了一块。

    一切菜品、刀叉、碗碟撤下之后,又上来了一支酒。酒色晶莹透明,呈淡黄色。

    慈禧奇道:“还要喝酒吗?”

    关卓凡笑道:“回太后,洋人吃饭的规矩,饭后总要喝一点酒,以为消食的。”

    顿了一顿,抬头看了玉儿一眼,微笑说道:“这支酒,就是‘香槟酒’,酒性十分温和,膳后小酌,最合适不过。”

    玉儿的脸又红了。

    “不过,这个‘香槟酒’,里面是有气泡的,开瓶的时候,会大响一声,乃至涌出泡沫。规矩如此,请太后不必惊慌。就是因为“香槟酒’有这个热闹劲儿,所以洋人的节庆,都要饮‘香槟’助兴。”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西洋各国,大舰船命名、下水的时候,都要拿‘香槟酒’来打碎呢!”

    关卓凡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太后圣明!”

    慈禧转头向玉儿说道:“这个‘香槟酒’,你从贝勒府回来就一直念叨。等一会儿,也赏你一杯吧!”

    玉儿大喜,请了个安:“谢主子!”

    开瓶的时候,果然“砰”的一声大响,虽然早有准备,慈禧和玉儿还是吓了一小跳。

    轻啜一口,只觉清冽甘甜之中,夹杂着一点点酸意,还有小小细密的气泡,不断的破裂,感觉异常奇妙。

    慈禧和玉儿,对这个“香槟酒”,都非常满意。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个“香槟酒”、以及相关人等的命运,比原时空可好得太多了。

    原时空,大约是德宗差不多要亲政的时候了,有人给宫里面进了几支“香槟酒”。但这人没像关卓凡那样子,把香槟开瓶时候的异状说清楚。一次传膳的时候,慈禧心血来潮,叫太监开一支来“尝一尝”。结果一声大响,众人都大唬一跳。德宗胆气素弱,最怕惊雷金锣之声,脸都吓得白了。

    这还没算完,瓶口不断涌出泡沫,就像喷泉一般。开瓶的太监急了,拿手去捂,结果愈捂愈糟,白沫乱喷,溅了旁边的荣寿公主一身,连慈禧的袍角也沾上了。

    慈禧气坏了,开瓶的那个太监,挨了一顿板子,被打了个半死。

    怎么办呢?太监们冥思苦想,终于得了个奇葩主意:以后“上头”要喝这个酒,就先在瓶口的木塞上钻一个洞,将里边的气放光了,再来开瓶。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总之,这顿晚膳,慈禧进得心满意足,都觉得自个儿“吃撑了”。

    其实,若论饮馔之精,近代以来,洋鬼子虽然奋起直追,但他们那点玩意儿,又怎么比得上我天朝大吃国?只不过,这一来,御姐第一次进“洋餐“,吃了个新鲜劲儿;二来,御膳房的“温火膳”,滋味不足,没法和一离开厨房就上桌的饭菜相提并论;三来,关卓凡在一边絮絮譬解,添油加醋,添砖加码,五分颜色也说成了十分容貌。须知这饮食一道,心理暗示在其中的作用,是早已为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所证明了滴。

    撤膳的时候,已是戌初二刻,这顿晚膳,足足进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大宅里边,到处灯火通明;宅子外边,园子里的灯火也次第而亮——都是煤气灯。

    光华大盛,圣母皇太后心境大好,于是换上了大毛的衣服,由李莲英和玉儿跟着,在园子里面,慢慢儿遛弯儿消食。

    不过,关卓凡不能再陪御姐校园漫步了,他得赶回小站军营,有两个从上海赶来的客人人正在那儿等着他。

    这两位客人,一位是利宾;另外一位,是个英国人,叫做拉克鲁斯。

    关卓凡拟计,花旗洋行在南非设立“花旗矿业公司”,这个拉克鲁斯,将出任矿业公司的总经理。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钻石和黄金

    拉克鲁斯三十出头,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浓密的褐色须发,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他身材高大而削瘦,不过筋骨强健,目光炯炯,腰板儿挺得笔直。

    英国人摘下帽子,对关卓凡深深一躬,直起身来,朗声说道:“亲王殿下,久仰您的大名,能够为您效劳,是我莫大的荣幸。”

    这位老兄,其实是海外和关卓凡方面最早有“业务往来”的洋人之一。在上海的时候,利宾为轩军订购后膛枪,英国那边,就是这个拉克鲁斯在经手办理,双方算是“合作愉快”。利宾对他的评价是“可靠、实在”。

    花旗洋行欧洲司的卢卡斯,为中、英海军合作奔走的时候,拉克鲁斯也与有力焉。卢卡斯对他的评价是“坚韧、诚实”。

    关卓凡决定在南非设立“花旗矿业公司”,之所以选择拉克鲁斯出任总经理,他的上述风评是重要原因。同样重要的原因还有两个:一,拉克鲁斯是英国人;二,他和出任中国海军“助理总教习”的狄克多很像,都是“朝中有人”——拉克鲁斯的舅舅,是英国新任殖民地大臣。

    英国的殖民地部,管辖女王陛下政府除印度和保护国之外的所有海外领地。负责经营南非的开普殖民地,正归殖民地部管辖。

    还有一个原因也很重要:拉克鲁斯为做羊毛生意,到过南非几次,对南非的情况非常熟悉。算是人地两宜。

    彼此寒暄之后,三人分别落座。

    拉克鲁斯开门见山:“亲王殿下,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实话实说,我也非担心自己力有不逮,辜负了你的信任。”

    关卓凡含笑说道:“拉克鲁斯先生,你太谦虚了。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顾虑呢?”

    拉克鲁斯微微皱眉,说道:“南非是一片非常贫瘠的土地,在女王陛下数量众多的海外领地中。开普殖民地是最落后和最贫穷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像样的生发。唯一有点竞争力的出口产品就是羊毛了。”

    “可是,不论数量、还是品质。南非的羊毛,都不能跟澳大利亚、新西兰这种地方相提并论,甚至也比不上英国本土。”

    顿了一顿,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因为利润太过微薄。我已经放弃了到南非收购羊毛的生意。亲王殿下,除了羊毛之外,我从来不曾听说过南非有什么储量可观的矿藏,铜也好,铁也好,煤也好。”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拉克鲁斯先生,我要你找的。不是铜铁,也不是煤炭。而是钻石和黄金。”

    钻石和黄金?!

    拉克鲁斯的嘴巴微微地张着,一时间合不拢了。

    关卓凡说道:“拉克鲁斯先生,你带了南非的地图过来是吧?”

    拉克鲁斯回过神来,说道:“是。”站起身来,将随身携带的南非地图放在桌子上,摊了开来。

    三个人围拢到地图前。

    关卓凡说道:“有两个地方,我请你分外留意。”

    “一个是这儿,”关卓凡用一支铅笔,轻轻地点在地图上,“法尔河以南,布隆方丹以西,南纬28°44′31″,东经24°46′19″。我认为,我们很可能在这儿找到钻石。”

    拉克鲁斯的嘴巴,又一次微微张大了:这位亲王殿下,怎么会知道这儿能够“找到钻石”?甚至还标出了精确的经纬度?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或者,他已经在那儿找到了钻石?!

    关卓凡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郑重说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拉克鲁斯先生,我确实已经在那儿找到了钻石。而且,有足够的证据显示,除了地表,地底还埋藏着更大规模的钻石矿脉——找到这个矿脉,可就要靠你了。嗯,这个地方,你了解吗?”

    拉克鲁斯定了定神,又仔细看了看地图,说道:“亲王殿下,这个地方我没有去过,不过,布隆方丹我是去过的。呃,殿下,这个地方恐怕非常荒凉,周围没有什么像样的市镇,而且,应该还没有明确的权属,既不属于开普殖民地,也不属于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你看,地图上还没有任何的标记。”

    关卓凡微笑道:“这里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只要你找到钻石矿脉。嗯,我给这个地方起了个名字,叫做‘kimberley’,这是中文‘金百利’的音译。在中国话里面,‘金’是黄金和金钱的意思,‘百利’意味着大量的利润。”

    拉克鲁斯说道:“真是一个好名字,殿下。希望上帝保佑,一切顺遂,‘金百利’可以名副其实。”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名副其实’,你说的很好。嗯,这第二个地方,在这儿,在比勒陀利亚南边一点的地方,南纬26°08′,东经27°54′。”

    居然也有详细的经纬度?!

    拉克鲁斯盯着地图,说道:“这个地方,我去比勒陀利亚的时候,应该是经过的。不过,此地虽然距离比勒陀利亚很近,但还是很荒凉,附近也没有什么市镇。事实上,殿下,比勒陀利亚本身就非常落后,作为德兰士瓦共和国的首都,竟然既没有学校,也没有银行,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

    “南非这个地方,愈往北愈穷,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比开普殖民地穷,德兰士瓦共和国又比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穷——布尔人建立的这个国家,简直不好说是一个文明国家。”

    关卓凡用赞赏的口气说道:“拉克鲁斯先生,你果然对南非十分了解,利先生和卢卡斯先生的推荐没有错,你确实是花旗矿业公司总经理的最合适的人选。”

    拉克鲁斯先对利宾点头致意,然后转过头来,对关卓凡说道:“殿下,感谢你的称赞和信任。嗯,这个地方,我们也有找到钻石的希望吗?”

    “不,在这里,我们要找的是黄金。”

    拉克鲁斯先生再一次微微张大了嘴巴。

    “和‘金百利’地区一样,有证据——足够的证据,显示在这个地方的地底下,埋藏着规模可观的金矿。规模到底有多大,我不好说,但似乎大到了足以改变整个南非地区的经济和政治格局的程度。”

    拉克鲁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亲王殿下梦呓一般的说话。想了又想,最后憋出这么句话来:“殿下,您打算给这个地方取个什么名字呢?”

    “啊,拉克鲁斯先生,谢谢你提醒了我。我有两位朋友,为我提供了该地和金矿有关的重要信息,他们的名字,一个叫约翰,一个叫内斯特。嗯,这个地方,如果真的发现了金矿,为了纪念我的这两位朋友,就叫做‘约翰内斯堡’,你看好不好?”

    “非常好。不过,殿下,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不安排约翰或者内斯特……先生,出任‘花旗矿业公司’的总经理?而是……选择了我?”

    “这是一个好问题,拉克鲁斯先生。第一,不论是个人品德还是经营管理的经验,你都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第二,我的这两位朋友,都是纯粹的技术人员,似乎没有做复杂的管理工作的才能;第三,他们都不是英国人。”

    拉克鲁斯沉默片刻,然后面色凝重地站直了身子,对着关卓凡,微微鞠躬,说道:“我明白了。亲王殿下,我将尽我的全力,完成你的托付。”

    “我完全相信你所说的,拉克鲁斯先生。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两个地方的某些具体的情形。”

    “首先是‘金百利’。拉克鲁斯先生,刚才你说过,这个地方,既不属于布尔人的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也不属于女王陛下的开普殖民地,那么,如果‘金百利’真的‘名副其实’,布尔人和英国人——你的同胞,开普殖民地政府,伦敦殖民地部,当然,还包括你的舅舅,亚特伍德大臣阁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金手指

    拉克鲁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说道:“如果‘金百利’地区真的发现了大的钻石矿,我相信,布尔人和……英国人,都会要求拥有该地区的主权的。”

    关卓凡微笑说道:“是啊!到时候,请你转告亚特伍德大臣阁下,‘花旗矿业公司’支持女王陛下政府对‘金百利’地区的主权要求。”

    拉克鲁斯的眼睛亮了起来,说道:“亲王殿下,这是一个英明的决定!不论是税收政策还是贸易政策,女王陛下政府都远比布尔人的政府来得开明、合理!”

    “哦,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英国人——我在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收购羊毛的时候,领教过他们离谱的高税率——不论是所得税还是关税!这是我放弃南非的羊毛生意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布尔人的性格,和他们欧洲的荷兰同乡一样,极端的保守、吝啬!”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你对布尔人的观察非常准确,拉克鲁斯先生,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事实上,我认为,这个判断,应该成为我们制定‘花旗矿业公司’在南非的经营政策的重要依据。”

    “好,现在让我们再来看看‘约翰内斯堡’。”

    “和‘金百利’不同,德兰士瓦共和国对‘约翰内斯堡’的主权是明晰的,虽然我们都不喜欢布尔人,但也只能够暂时先和他们打交道了。”

    “据我所知,两个布尔人国家中,德兰士瓦共和国政府比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政府。更加保守、苛刻、**。所以。在‘约翰内斯堡’做生意。给予比勒陀利亚有关人员一定数量的礼物——或者金钱,或者以其他的形式——大约是必要的。”

    拉克鲁斯心领神会,说道:“是,这是和布尔人打交道的必要的‘润滑剂’。”

    关卓凡一笑,说道:“‘润滑剂’这个词有意思。嗯,不过,我判断,不论我们送出多少礼物。大约都不能真正改变布尔人的重税政策和贸易保护政策——特别是德兰士瓦共和国的财政如此拮据,不把我们当成绵羊来剪毛是不可能的。”

    拉克鲁斯脸上露出微微担忧的神情,说道:“‘把我们当成绵羊来剪毛’——殿下,这真是一个生动而贴切的比喻。可是,令人不安。”

    关卓凡说道:“确实令人不安。所以,我希望在适当的时候,你能够向亚特伍德大臣阁下传达这么一个信息:‘花旗矿业公司’认为,女王陛下政府,应该以合适的方式,介入德兰士瓦共和国的相关事务。保护包括英国商人在内的外国商人的合法权益,维持神圣的自由贸易原则。”

    拉克鲁斯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亲王殿下。我想,殖民地部会同意你的看法——这么做,既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也符合开普殖民地北向发展的既定政策。”

    关卓凡微笑说道:“这个话题略略沉重了一点,嗯,换个轻松点的吧。让我们来设想一下:金百利发现了钻石,约翰内斯堡发现了黄金,这两个消息传了出去,世界各地的人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拉克鲁斯想也不想便说道:“淘金者会从世界各地蜂拥而至——亲王殿下,这对于‘花旗矿业公司’来说,似乎……不算一个轻松的景象啊。呃,殿下的意思,是要想法子获得矿业开发的专属权吗?这个恐怕……”

    关卓凡哈哈一笑,说道:“拉克鲁斯先生,这怎么可能呢?金百利是无主之地,没有什么专属权可言;至于约翰内斯堡,莫说布尔人不大可能把偌大矿脉只交给一家公司开发,就算他们愿意,南非是一片荒凉广袤的大地,以德兰士瓦共和国政府的行政水准,怎么有能力约束众多淘金者的行为呢?”

    “确实如此——那么,亲王殿下的意思是……”

    “因为淘金者太多了,浅露在地表的矿藏很快就会枯竭。但我获得的信息是,真正的富矿是在地表以下,有的矿脉深达数百米,甚至上千米——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拉克鲁斯的眼睛亮起来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殿下。开采深层矿脉,需要大规模爆破和大型现代化机械,这个,普通的淘金者和小型采矿公司都是无能为力的。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要么离开,要么破产——这是我们全面垄断市场的最好的时机!”

    关卓凡放声大笑:“拉克鲁斯先生,我就说过,你是‘花旗矿业公司’总经理的最佳人选!”

    *

    最早来到南非的西方殖民者是荷兰人,他们建立了南部非洲的第一个殖民地——开普敦。

    大约半个世纪之后,英国人来了。

    英、荷几经折冲,荷兰人在开普敦终于立不住脚,只好举族北迁。这些荷兰人的后裔称作布尔人,他们在南非中部建立了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在南非北部建立了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占据南非南部、东部的英国开普殖民地鼎足而立。

    此外,还有无数大大小小黑人土著部落杂处其中,最强悍的要数位于南非东部的祖鲁王国。

    几方你来我往,时不时大打出手。

    总的来说,英国人实力最强、花样最多,敷衍当地土著的手腕也漂亮一些。而布尔人在向北播迁的过程中,不能不硬抢土著的土地;而且,他们又是对黑人实行奴隶制的,所以和当地人的关系极其紧张。德兰士瓦和祖鲁王国相邻,彼此攻伐,强大的黑人部落,始终对新生的布尔共和国构成着生存上的压力。

    如拉克鲁斯所言,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和德兰士瓦共和国,都十分贫穷。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几万英镑。还不如一个有点实力的商人;德兰士瓦共和国更糟糕。政府金库始终处于接近清零的状态。一言蔽之。这两个所谓“共和国”,都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状态,什么基础设施、文教卫生,自然是顾不上的。

    南非闻名天下的黄金和钻石,此时还躺在地底下呼呼大睡,不论是英国人还是布尔人,都还对他们一无所知。

    这就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南非的一个基本的政治、经济格局。

    对于关卓凡来说。在这个点儿上,跑到南非去开金手指,是最合适的时机。

    首先,不能再拖了。

    如果历史不因为“蝴蝶效应”神马的发生太大的变化,再过一年多点,也就是1867 年,南非的第一颗钻石就将被发现。到时候再往里扎堆,可就有点晚了。

    南非的大规模的金矿的发现和开采,按照历史的走向,还没那么快。不过。俺干嘛要等?现在正是俺用钱的时候啊!

    第一,约翰内斯堡出产的黄金。将为中国的工业化,提供源源不绝的资金;为中国在不久的将来实施的金融改革,提供充足的储备货币。

    第二,过不了多久,世界将进入金本位货币时代,黄金将迎来自己的“黄金时代”。南非作为世界黄金供应地,在满足中国改革建设的需求之外,“花旗矿业公司”自身还将获得难以估算的滚滚利润。

    第三,这些黄金和钻石,将进一步为轩军的财政独立提供坚实的保障。

    关卓凡计算过,美国、欧洲和国内,他个人控制的财源,再加上已有的“存量”——主要是在美国变现的“特殊军需”,还有从捻军手中缴获的金银珠宝,等等,他已经有能力长时间独自供养五到六万左右的军队——而且,是按照一个相当高的标准。

    现在加上南非,则轩军的规模进一步扩大之后,也有足够的财政独立的把握了。

    当然,现在的轩军,吃的还是“皇粮”,用不着他关贝勒自个儿掏腰包。可万一“天下有变”,拥有完全自主的财源,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第四,这个时候,主要的钻石和黄金产区,要么还是无主之地,要么政府的行政能力尚弱。此时动手,暂时还不会太过受制于人,可以抓紧时间,割据一方,最大程度扩展和固化自己的利益。这个,“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呀。

    “金百利”,就是原时空的“金伯利”。原时空开发此地的时候,以当时的英国殖民地大臣“kimberley”的名字名之,中文译作“金伯利”。关卓凡改“伯”为“百”,另找了套说辞,然后倒推了回去。

    这个地方,原时空,乃是世界最大钻石生产商德比尔斯的老巢。不过,塞西尔.罗德斯先生,在本时空,挖钻石神马的,可就没有你啥事了。“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会是“花旗钻石”的宣传口号,你呢,好好念书吧——今年你才十二岁吧?

    “金百利”暂处无主之地,英国人想击败奥兰治自由邦,拿到这块地方的主权,就不能不对当地最大的势力——“花旗矿业公司”假以辞色。在这个过程中,关卓凡大可上下其手,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包括从英国人那儿拿到最理想的税务待遇。

    “约翰内斯堡”也是原时空的名字。当然,那两个朋友——“约翰”和“内斯特”,是他杜撰出来的。

    “维持原议”,是关卓凡对原时空的纪念;同时,也免得改的太多,自个儿把自个儿给绕糊涂了。

    约翰内斯堡在德兰士瓦共和国首都比勒陀利亚之侧榻,英国人的手暂时是伸不过来的,只能先跟讨厌的布尔人打交道。不过,德兰士瓦穷得叮当响,开发本国的矿产资源,一定要仰仗俺们这种大资本家的。重税虽不可免,但像原时空某些国家那样,动不动来个“国有化”,是不可能的。

    等到布尔人吃肥了,可能兴起什么异样的心思的时候,英国人的手也该伸进来了。

    综上所述,在这个点儿上,开这个金手指,是必须滴。

    这个金手指能够开成,和关卓凡读中学的时候,兴起过好一阵子“强化记忆力”、“速记”的热潮是有关的。当时,很流行拿世界各地著名城市的经纬度来做记忆训练。关卓凡的“训练成果”相当不坏,记住了上百个城市的经纬度,其中就包括金伯利和约翰内斯堡。

    当然,时过境迁,不少城市的经纬度。关卓凡现在已经忘掉了。幸好,其中不包括金伯利和约翰内斯堡。

    不过,关卓凡之所以要开这个金手指,最重大之目的,还不是为了赚钱发财,而是为了提前引爆布尔战争。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南非攻略

    原时空,英国人和布尔人之间,发生过两次战争。

    第一次战争发生在1880年底,本时空当下是1865年底,即距今还有十五年左右的光景。布尔人那边是德兰士瓦共和国,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没有参与。

    战争的起因大致是这么回事:

    德兰士瓦入不敷出,穷得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个时候,英国人看出便宜,趁机游说:投入女王陛下的怀抱吧,有奶喝!布尔人瞅瞅自个儿,吃了上顿没下顿,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里子比面子重要,于是就从了英国人。

    总统辞职,到开普敦领起了英国的养老金;军事统帅们则解甲归田,回到自己的农场里田园牧歌;德兰士瓦正式成为英国的殖民地,德兰士瓦共和国暂时从南非的政治地图上消失了。

    可没过多久,一填饱了肚子,渡过了难关,布尔人就后悔了:英国人的饭也就是那么回事,还是自己开伙好!这个时候,英国人刚刚干掉了祖鲁王国,德兰士瓦最大的外患消失,更加觉得没必要再抱英国人的大腿了,于是说翻脸就翻脸,宣布复国。

    英国当然不干,起兵讨伐。可被布尔人痛扁了一轮之后,内阁下台,新政府只好和布尔人签订和约,允许德兰士瓦“完全自治”,英国只保留名义上的宗主权。德兰士瓦成功复国了。

    第一次布尔战争,持续时间很短,前后也就三个月的光景。英国人只以开普殖民地的军队应付布尔人的叛乱。并未从本土和其他海外领地调兵。小挫之后。迅速认怂,大英帝国如此“软弱”,实在是因为当时的德兰士瓦太穷了,不值得为之大动干戈。

    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约翰内斯堡的地底下,埋藏着无穷无尽的财富。

    第二次战争发生在1899年。双方的矛盾,主要还是集中在德兰士瓦共和国和英国人之间。但是。这一次,整个南非的布尔人都卷了进来,包括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也包括生活在开普殖民地的布尔人。

    引发战争的原因,看起来很多很复杂:

    什么德兰士瓦政府对以英国资本为主的金矿业收重税,各种横征暴敛;什么以英国商人为主体的外侨深受歧视,全额纳税,却没有选举权,不但不能出任政府公职,连子女都不能上政府资助的学校;什么德兰士瓦共和国向东扩张。想弄个出海口,英国人总是从中作梗……等等。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英、布双方,都想做南非的老大。英国人固然想将南非一统在女王陛下的治下;因为黄金而暴富的布尔人,腰既粗,胆儿就肥,也在梦想建立“从好望角到赞比西河”的“大南非布尔联邦”。

    矛盾遂不可调和。

    说一千道一万,这个矛盾的根子,还是那两个字:黄金。

    如果没有黄金,英国人一统南非的兴趣会很有限;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黄金增肥、撑腰,布尔人根本就不可能冒出挑战英国老大哥的念头。

    战争不可避免了。

    开战前,双方都对自己信心满满。

    英国人认为,这是一场“动用几千殖民地军队就可以解决的战争”;布尔人则对第一次布尔战争时,英国人愚蠢拙劣的表现留有深刻印象,以为这次还会是1880年底爆发的那场战争的翻版。

    布尔人固然兵强马壮,早已非吴下阿蒙;但英国人对待这次战争的态度,亦迥异于第一次布尔战争。

    战争的进程和结果,都远远超出了双方的意料。

    布尔人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输掉了这场战争,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一起从南非地图上消失,境内所有布尔人都被迫成为了女王陛下的臣民。

    英国人没有想到:这场战争,居然足足打了两年半;战前以为“动用几千殖民地军队就可以解决”,实际上从本土、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先后动员了四十五万军队,而德兰士瓦和奥兰治两个布尔人国家加在一起,总人口不过四十四万!

    更加难以想象的是战损比:大英帝国阵亡二万二千人,而布尔人只战死了三千七百人!

    战争期间,非正常死亡的布尔人当然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但大部分是死在集中营中,而不是在军事行动中。

    英国人没有想到的是,南非的布尔人,同其脾气温和的欧洲荷兰老乡已经大不相同。艰苦的生存环境,百余年无休止的播迁流离,和黑人土著的无数血腥冲突,使布尔人变得强悍、刻苦、坚韧,甚至嗜血;长期的畜牧、狩猎生活,使布尔人骑术高超,射术精湛。可以说,一个成年布尔男人,就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英国人同样不知道的是,大英帝国的海军固然还是独步天下,但陆军的技战术已经大大地落后于时代了。都已经十九世纪末了,英军冲锋,居然还是排成类似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密集队形。对于布尔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为他们的精准射击,送上一排排的人形活靶子。

    这种战术,1880年第一次布尔战争时,已经叫英国人吃了大苦头。

    比如布隆霍斯特河之战,英军247人中,77人阵亡,157 人受伤,布尔人仅仅2人阵亡,4人受伤。

    之后的朱巴马山之战,英军650人中,93人阵亡,153人受伤,54人被俘,指挥官也挂掉了;布尔人仅仅1人阵亡,5人受伤。

    这种战损比,让人有“文明国家”和“野蛮部落”对战的错觉。全世界最强大的大英帝国,不幸就是那个“野蛮部落”。

    差不多二十年过去了,1899年第二次布尔战争爆发的时候,在陆军技战术方面,英国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观。

    大英帝国真的老了。

    英国能够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关卓凡认为,完全是因为当时英国国力强大,可以用绝对的数量优势,强补质量的不足。如果双方军队数量接近,英国再怎么“工业能力强大”,再怎么“武器装备先进”——比如拥有布尔人缺乏的重炮,再怎么玩“碉堡战术”、焦土政策”和“死亡集中营”,通通没有用。

    英国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整个南非,但史家公认:大英帝国从此开始衰落。

    至于英国衰落的原因,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多有人认为,英国在第二次布尔战争中元气大伤,不得不进行战略收缩;关卓凡以为,第二次布尔战争,确实令英国颇耗神元,但似乎还没有到动摇国本的地步,英国在布尔战争之后,各种改弦更张,另有缘故。

    关键是一场布尔战争,让英国人看清楚了:殖民地已经“成长起来”,经营成本愈来愈高,低成本占领和维护殖民地、获取超额利润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以原有方式维持数量庞大的海外领地,经济和军事上,都不再可行了。

    一句话,大英帝国不能再“包打天下”了。

    可英国人并不想放弃女王陛下的海外领地,咋办呢?

    办法有两个。

    第一个,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这种盎格鲁—撒克逊同胞当家的海外领地,给予更多的自主权,防止美国故事重演。

    第二个,既然不能再“包打天下”了,就只好对列强假以辞色,包括对原先的竞争对手们。

    英国曾经认真考虑英、德结盟的可能,但德皇威廉二世的野心,不是小小的英德同盟能够容得下滴,英国人只好转向靠拢老冤家法国和俄罗斯。

    某种意义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就种因于此。

    (本章大约难免注水之讥。不过,南非攻略,在关卓凡的整个战略布局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能否成功提前引爆布尔战争,对关卓凡本人,对中国和世界,都有重大影响。所以,狮子觉得,还是有必要对相关事件的前因后果做个比较详细的分析,各位书友如果看得气闷,就请多多包容吧,谢谢)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步步为营

    关卓凡的眼中,中国复兴和崛起的道路上,挡路的,有四块石头:日本、法国、俄国、英国。

    第一块石头——日本,已经搬开了;接下来,关卓凡设定“处理”的先后顺序是:法国,俄国,英国。

    之所以把法国放在第一位,是因为再过五年,即1870年前后,关卓凡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第一轮改革开放和近代化建设成功实施,中国将初步拥有在本土及陆路周边挑战列强的能力。而那个时候,按照历史的走向,普法战争爆发,“趁你病,要你命”,正正是对付法国的天赐良机。

    接下来是俄国。

    第二个“五年计划”完成的时候,也即1875 年前后,关卓凡规划的中国铁路“一期工程”,即“两纵两横”的铁路网,应该已初具规模。其中的“两横”,都应该有所延展——“京奉线”北延至阿勒锦,即后世之哈尔滨;“石太线”则西延至兰州。

    如此,若用兵东北、西北两个方向,就有了足够的底气。俄国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得在1891年,即十五、六年之后才会动工——再怎么“蝴蝶效应”,1875年的时候,这条铁路也必然还在图纸上呆着。而没有西伯利亚大铁路,俄国就无法大规模用兵遥远的东方,对彼时已经长出肌肉的中国,就只能虚张声势。

    到时候,《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丢掉的场子。我就可以把它找回来了。

    再过五年,第三个“五年计划”完成的时候,即1880年前后。就该轮到英国了。

    把英国放在最后,当然是因为英国最为强大、最不好对付,但还有三个原因,也很重要。

    第一,必须等到中国新生的海军完完全全出了师,才可以和老师翻脸。海军不同陆军,不是三两年就可以草草成军的。要“完完全全出了师”,十五年,不长不短。算是一个相对合理的时间段。

    第二,法国、俄国和英国,是老冤家了,先打击法国、俄国。会为英国所乐见。甚至会得到英国的明里暗里的支持。

    第三,就是要等提前引爆布尔战争了。

    提前引爆布尔战争,等于提前引发英国的战略收缩。

    如前所述,布尔战争,一来牵扯英国的大量精力,使其无暇东顾,中国彼时若有什么要求和动作,甚至“趁火打劫”。英国人也只能隐忍;二来,布尔战争后。英国开始战略收缩,对遥远的东方,更加力不从心,在中国通过不平等条约获得的不正当利益,固然不容约翰牛不吐出来;亚洲的势力的重新划分,英国亦不能不尊重中国的意愿。

    原时空有个“英日同盟”;本时空,弄一个“英中同盟”来玩玩,作为中国完全复兴和崛起之前的过渡,关卓凡以为,亦无不可。

    来看看“提前引爆布尔战争”的时间点。

    原时空,1884年,约翰内斯堡发现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兰德金矿;1899年,第二次布尔战争爆发。从发现黄金到大打出手,刚刚好也是十五年。

    就是说,如果按照原时空的历史进程,本时空1880年前后,英国人和布尔人开打。

    时间刚刚好啊。

    英国人和布尔人,为了黄澄澄的金子,终究是要如历史上那般翻脸的,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这是人性和历史的宿命。而且,不会再有第一次布尔战争,必定是直奔第二次布尔战争而去的。

    问题是起点既然不同,终点就未必一样,没有人可以保证,英、布双方必定如期在1880年开片。

    不过,两个国家间的矛盾,累积、激化、爆发,自有其固定的轨迹,在这个问题上,原时空、本时空,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关卓凡相信,1880年这个时间点,虽不中,亦不远。

    提前些没有关系,不大幅度后延就好。

    何况,我可以在其中上下其手,做适当的“调控”呢。

    变量还是存在的,主要有以下两个。

    第一个变量是德兰士瓦东边的情形。

    原时空发现黄金的时候,德兰士瓦东边最强大的外患——祖鲁王国,已经被英国人灭掉了;本时空,眼下这个点儿上,不论佩迪王国,还是祖鲁王国,都在德兰士瓦东边好端端地呆着,虎视眈眈地盯着布尔人。

    德兰士瓦共和国暴富之后,一定要向东边扩张的——布尔人念兹在兹的出海口在东边。如此,德兰士瓦必定要和黑人王国大起冲突,而英国人,必定要明里暗里地支持黑人王国,对抗德兰士瓦——关键是要掐死布尔人获得出海口的念想。

    黑人王国并非易与之辈。原时空,穷**丝时代的德兰士瓦,曾在佩迪王国手底吃过大亏;而英国人灭祖鲁王国,也花了好大的气力。两个黑人王国虽然终究不是暴发后的布尔人的对手,可这仗到底能打成什么样子,对英、布之间的关系,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殊属难言。

    当然,这种影响,大约总是关卓凡喜闻乐见的那种。为了这个,布尔人提前和英国人开片,也说不定。

    第二个变量是布尔人的外援。

    原时空,第二次布尔战争,布尔人得到了“文明世界”的普遍同情——对阵双方都是白种人,布尔人以弱对强,自然容易获得同情。何况,大家伙儿本来就瞧高高在上的英老大不顺眼呢。

    颇有一拨同文同种的志愿者,从世界各地跑到南非,加入布尔人民“抵抗侵略的正义事业”中去。不过,这班人热闹归热闹,毕竟只是杯水车薪,布尔人真正的外援,是德国——准确点来说,是德皇威廉二世。

    按理来说,从国家层面给予布尔人支持的,应该是他们的祖国荷兰。可惜,“海上马车夫”早已无复当年之勇,更不敢和英国人真正翻脸,只好由民间给南非同胞筹点款,捐赠点医疗设备什么的;政府只能给予布尔人以“道义上的支持”。

    真正给布尔人送枪送炮的,是德皇威廉二世。

    威廉二世是真正有心和英国人掰手腕子的,瞅出能够在南非给英国佬添堵,于是和布尔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十分起劲。

    英国人非常头疼。最后,虽然英国首相张伯伦终于通过政治交易,引诱威廉二世放弃了对布尔人的支持,但布尔人的实力,已经因德国之前的援助而颇有增长。

    不过,关卓凡认为,即便威廉二世不改弦更张,英、布开打之后,德国也很难持续对布尔人提供支持。原因是布尔人那个最致命的弱点——没有出海口。英国强大的海军可以轻松地封锁南非东海岸,外来的武器和战略物资,很难顺利运抵布尔人手中。

    所以,要对布尔人提供支持——主要是武器弹药,必须战前就做,而且,愈早愈好。

    对布尔人提供支持是完全必要的。布尔人实力愈强,英国人的麻烦就愈大;战后,英国人对中国的“态度”,就愈好。

    那么,本时空,这个活儿,还能由德国人来干吗?

    很难了。

    1880年前后,德国皇帝是威廉一世,当政的首相是俾斯麦,威廉一世跟他那位挑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孙子相比,性格理性、温和得多;而以俾斯麦的智慧,更加不会认为1880年的德国,就有能力挑战英国的全球霸权。

    所以,布尔战争如果提前爆发,德国人应该不会像原时空那样,插足英国人和布尔人的纠葛的。

    英国人的老冤家,是法国人和俄国人——这两位如何呢?

    1880年前后,俄国刚刚在第十次俄土战争中惨胜,一是精疲力竭,一是要消化胜利成果,肯定无暇他顾。如果布尔战争的时间点再提前一点,俄国正和奥斯曼土耳其开片,更加没有参和南非的事情的可能。

    其实,就算这个时段俄国人无事可做,北极熊的熊掌,也伸不到遥远的南半球来。

    所以,俄国人就别指望了。

    就剩下法国人啦。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轻重好歹

    法国人……嘿,还真可能有这个兴趣;同时,高卢鸡也应该有这个力量。

    1880年前后的法国,是第三共和国当政。彼时的法国,已经基本从普法战争的失败中缓过气来,重新开始对外殖民扩张,非洲、印度支那,是其重点方向。原时空的中法战争,就是在这个背景下爆发的。

    本时空,如果关卓凡收拾法国的“1870年计划”顺利完成,到了1880年代,印度支那神马的,法国就别想了——小样,除非你还不服气!如此,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法国人自然要在非洲下更多的功夫。

    加上关卓凡煽风点火、上下其手,高卢鸡和约翰牛,在南非你来我往一番,是完全有可能的。

    甚至,中国、法国“捐弃前嫌”,在南非暗地里合作一把,背地里摆英国人一道,也是完全可以考虑的。

    虽然不久前我不小心把你揍得鼻青脸肿,可是国与国之间,“利”字当头,眼见携起手来,就有好处可捞,为什么不可以化敌为友?

    说到中法之争,关卓凡不禁感叹:爆发于1883年的中法战争,其实是1840年后、抗日战争前,中国对外战争中最体面的一仗。中、法军力对比,并不如何悬殊;中国先败后胜,又选择了一个适当的节点结束了战争,整个局面,虽处下风,但勉强可以算是平局。

    失去越南,不能理解成中国的失败。

    当时的国际大势和自身实力,都根本不容许中国继续保有大面积的藩属。而且。中国的藩属。比不得列强的殖民地。实在是只有政治和战略上的价值;经济上,不但没有利益可言,还是严重的负担。以大英帝国之强,英属殖民地利润之厚,打过一场惨胜的布尔战争,都要主动大幅度对外让渡殖民地利益,何况中国?

    又何况,当时的越南。毕竟不比朝鲜,战略缓冲价值其实也是有限的。审时度势,舍虚名,保实利,维持本土核心利益不失,没有什么丢脸的。

    这“最体面的一仗”,是在慈禧的一手主持下完成的。这个“一手主持”,包括前期惨败之后、尽撤消极懦弱的恭王为首的军机全班这种大手笔——“甲申易枢”,这才有后期的淡水、杭州湾、镇南关等一系列胜利。

    彼时的御姐,端的是识见卓著。意气焕发。

    但“最不体面的一仗”,也是在慈禧的“一手主持”下完成的——庚子拳乱、八国犯华。

    彼时的慈禧。里就不知,看外边的世界,更加是两眼一抹黑。

    慈禧亲自主持的对外战争,一共就这两场,正正好是两个极端。

    何以有如此大的反差?

    中法战争的时候,慈禧正是年富力强,治国理政的经验、眼光,都在人生的巅峰期。

    庚子拳乱的时候,国家内外交困,慈禧本人病老神衰,而以戊戌政变后的政治环境,如果她不抓紧手中的权力,是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也无法保证的。加上其时的慈禧,确已年老昏聩,于是除了固权,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所以啊,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情”,无比重要。人生不能错位,对于女人来说,尤其如此。

    至于甲午败战的责任,就不要安到慈禧的头上了——真心不关她什么事。

    走题了,言归正传。

    南非的事情,最好法国人自个儿起劲,自动自觉地做布尔人的幕后**oss。万一法国人实在鼓动不起来,关卓凡不排除自己赤膊上阵——当然,不是正面和英国人冲突,我那个……只是做生意而已呀!什么生意呢?呃,军火生意。

    开矿本身就是军火买卖的一个很好的掩护。

    这个时代的大矿主,无不建有自己的护矿队——这个护矿队,可不是三五十人拎根棍子的保安,而是少则数百、多则以千计的准军事化、甚至全军事化部队,手枪、步枪、大炮,一应俱全。

    机关枪面世之后,这班大矿主,第一时间予以装备,动作之快,甚至超过了许多国家的军队。

    之所以要如此这般,是因为:一来,这个时代采矿,是要用人命来填的,大矿主必须掌握足够的暴力,才能镇压工人的反抗;二来,这个时代的政府,手伸得还没那么长,行政能力还没那么强,还不能提供那么周全的保护,丛林法规依然盛行,而矿场多在荒无人烟之地,为自全计,不能不厉兵秣马。

    在南非这种地方开矿,就更加不必说了,周边都是恶意满满的“野蛮部落”,不把自己武装到牙齿,那里混得下去?

    原时空,第二次布尔战争时,布尔人之所以死活打不下金伯利,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德比尔斯的老板塞西尔.罗德斯,多年来在矿场储备了大量的军火,坚守金百利的英军,怎么用也用不完。

    所以,“花旗矿业公司”贮备点枪支弹药,谁也不能说什么。一时间货进多了,仓库没地儿摆,匀一点给当地政府,算是搞搞公关,也是很可以理解的事情嘛。

    可能的话,干脆在欧洲办个军火公司,除了自个儿方便,这个世界,可以预见的将来,都会没完没了地打仗,还怕没有钱赚?

    嗯,让俺好好想一想这件事。

    *

    同拉克鲁斯谈完了事情,自有人将英国人带去已安排好的住处,屋内剩下关卓凡和利宾两人。

    关卓凡叫人弄了两样简单的小菜,又开了一支红酒,亲手给利宾和自个都斟上了,笑道:“利先生,咱们哥俩,多久没像今天这样,坐在一块儿,好好喝上一盅了?”

    利宾微微摇头,说道:“贝勒爷,‘哥俩’两字,我当不起。今时不比往日,你待我国士,我可不能不知道轻重好歹。”

    关卓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注视着利宾,半响,轻轻叹了口气。

    利宾就当没有看见关卓凡的表情的变化,他搬过自个的大皮包,取出一个大大的公文袋,笑嘻嘻地递了过来,说道:“贝勒爷,这里面有样好东西,你看了,保管你不会再唉声叹气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接了过来,打开公文袋,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

    两位如花少妇,微笑并排端坐——却不是扈晴晴和杨婉儿是谁?

    她们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婴儿。

    关卓凡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其容乃大

    我的孩子!

    这是关卓凡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情绪,迅速包裹了他的整个身体,微微牵扯着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一股又酸又热的气血直往上冲,似乎他只要一张嘴,便会化为长啸,奔涌而出。

    扈晴晴其实还没有出月子。她生的是个女儿,小家伙呱呱落地之日,多少比预产期早了些天,当时,北京这边还颇为担心。但很快上海打来电报,说是母女平安,孩子也健健康康的。关卓凡和白氏、明氏她们,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现在看照片,小家伙虽然形容未开,但襁褓之中,母亲臂弯之内,酣然而眠,小脸上神色恬静,醒来之后,必是一个活泼健康的孩子无疑。

    杨婉儿的孩子却是醒着的,睁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手指头搁在嘴边,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几个月的孩子,已经很有个小人儿的样子了。

    关卓凡心里面大声说道:真他妈像我!

    像妈妈多点还是像爸爸多点,这么小的孩子,其实难说的很。不过,在关卓凡的眼中,儿子像他,那是必须滴。

    心神荡漾之中,关卓凡想:美国那边,雅克琳、米娅和两个孩子的照片,也该快到了吧?

    他下死眼盯了照片半响,才小心翼翼地将之放回信封,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利先生,真是谢谢你了。”

    利宾微笑说道:“举手之劳。不过,贝勒爷。两位姨太太托我带话。孩子的大名。你可得快点了。杨姨太太的孩子,都封了骑都尉,还没起大名,可不大妥当。”

    关卓凡屈起右手食指,用指尖轻轻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笑道:“是,我这个当爹的,可是有些糊涂了。这次从天津回到北京。就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

    利宾说道:“还有,楠本稻先生已经动身去了欧洲,她的女儿,就按照你的吩咐,安置在府里面。小姑娘和两位姨太太处得很好,你一切放心。”

    楠本稻、楠本高子……那对绝色母女花啊。

    关卓凡心中不禁微微一荡。

    从日本回国的时候,楠本稻、楠本高子母女是和关卓凡同时启程行的,不过,不是同船。“中美联合舰队”半路分成两拨,一拨到天津。一拨到上海,楠本稻母女在去上海的那一拨里面。

    到了上海。呆了一小段日子后,关卓凡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安排楠本稻去了欧洲,和她的生父西博尔德相会。楠本高子就安置在他自个儿清雅街的府邸内,由扈晴晴和杨婉儿照应。

    楠本高子是不能够跟她妈妈一起去德国的,不然,母女倆都走了,一去不复返怎么办?嗯,总要在中国留点牵挂嘛。虽然,西博尔德在欧洲另有家庭,老婆还是荷兰王室,楠本稻留在德国的可能性不大,但总不能不防着点。呃,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对此,楠本稻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对关卓凡的安排,只是一味感激,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关卓凡收拾绮念,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利先生费心了。”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心里斟酌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闪烁其词,直接发问就好。于是庄容说道:“你我忝在知己,有一句话,我多嘴问一句,嫂夫人那儿……嗯,现在情形如何?”

    利宾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面色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还是那个样子。”

    小棠春嫁给利宾,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一直没有怀上。关卓凡知道,利宾嘴上不说,心里面还是着急的。

    关卓凡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利先生,我再多一句嘴,你别见怪——你们夫妻两位,看过医生没有?”

    关卓凡说的“医生”,利宾晓得,指的是洋医生。

    利宾说道:“我在你面前,有什么可避忌的?我自个儿是去租界的医院看过的,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劝她去——可租界的医院里边,看妇科的洋医生,都是男医生,她哪里肯去?!反过来倒劝我纳妾——她还不知道我的心?!”

    说到这儿,胸膛起伏,眼睛已是红了。

    关卓凡暗叫惭愧。心想跟利宾对小棠春的一往情深一比,自己的形象可是立马就矮了一大截啦。

    刚想开口,利宾又说道:“其实,她能不能生育,我又有什么所谓?难道单我和她两个,就过不得一辈子?唉,只是堂上还有老亲……”

    关卓凡正想出言安慰,利宾又抢在前面开口了,这一次的语气,已经变得有点咬牙切齿了:“这也罢了——最可恨的是,我苏州老家那边,有一班小人,背地里乱嚼舌头,说她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在勾栏里……坏了身子,所以生不出孩子!”

    说到这儿,利宾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大声说道:“这班混蛋,哪里晓得,她在勾栏里面,卖艺不卖身,嫁给我的时候,还是完璧之身!”

    咳咳,利先生,您中气这么足,现在夜深人静的,外边可是有可能听得见的哦。

    关卓凡轻轻拍了拍利宾的手背,说道:“利先生,你是心系天下的豪杰之士,几只苍蝇嗡嗡几声,理它作甚?”

    顿了一顿,说道:“嫂夫人所虑,也不为无因。医生还是要看的,只是,男医生看妇科,咱们中国人,一时半会儿,确实还不大容易接受。”

    又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楠本稻在妇科方面的造诣,非常之高,日本的洋医生,也少有比得上她的。她从欧洲回来了,就请她给嫂夫人好好看一看。嘿嘿,我看你的这个妾,终究是纳不成的。”

    利宾“哎呦”了一声,满是惊喜之意,也顾不得关卓凡话中取笑的意思,赶忙说道:“楠本先生原来是妇科圣手?这可是太好了!”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也怪我之前没跟你交代清楚,不然,她去欧洲之前,就可以给嫂夫人看一看了。”

    利宾满面欢容,笑道:“你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这一点小事?楠本先生从欧洲回来,不过几个月光景,不着急,不着急!”

    说罢,站起身来,对着关卓凡,深深一躬,说道:“逸轩,可是谢谢你啦!”

    “逸轩”二字,许久不见于利宾之口了。这一次,心花怒放之下,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我份内的事情,有什么好谢?来,喝酒!”

    利宾心怀大畅,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关卓凡给续上了,他又是一口干掉。如是者四。幸好,这是度数较低的红葡萄酒,换一种酒,这么个喝法,以利宾的酒量、酒品,说不定就已醉倒了。

    关卓凡端着杯子,轻轻地晃动着,说道:“利先生,方才咱们俩聊的这个事儿,叫我愈发觉得,中国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包括女子的人才。”

    东主说到“中国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的时候,利宾刚想称“是”,关卓凡后面那一句“包括女子的人才”,便跟着说了出来。利宾听得微微一愣,过了片刻,面色变得凝重,放下了杯子,说道:“贝勒爷,你这句话,其容乃大!”

    关卓凡点点头,说道:“咱们办洋务,单靠洋人,当然是不成的;可单靠自个儿现有的这点儿人手,也是远远不够的。真正明白洋人门道的人,还是太少。洋人的玩意儿,得多多的人去学,从头到尾地学!”

    “我想,学洋人的东西,固然可以在咱们自个办的学校里,跟洋老师学,但总是隔了一层——学洋人的东西,最好还是到洋人的地头上去学!”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开千百年未有之局面

    利宾说了声“是”,想了一想,又说道:“就像轩军水师那样?”

    关卓凡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丁汝昌他们,说到底是半路出家,临阵磨枪。咱们以前没有正经海军,草创之初,不能不急就章——可不能总这么干!现在洋人那里,各种花样愈来愈多,用洋人自个的话来说,就是‘科技大爆炸’。各行各业,技术发展,更新换代,真正是一日千里!”

    “咱们如果不把底子打好,连一道‘方程式’都不会解,这些花样翻新,哪里弄得明白?硬吞下去,不过吃个囫囵吞枣,人家十分好处,咱们不过品得三四分,弄不好还会闹肚子!这样过不了过久,就会被人家再次甩得远远儿的,更别说要‘爬’人家的头了!”

    利宾微微地激动起来,说道:“贝勒爷,你说的极是!”

    又想了一想,说道:“那么,派出去的学生,年纪就要略略小一点了。”

    关卓凡说道:“如果学生已经有了些根底,直接进人家的‘大学’,是最好的——三五年之后,就可以回国大展拳脚了。可惜,这样的学生,咱们大约找不出多少个。咱们的学生,得分成两种,一种是去读‘大学’的;一种先去读人家的‘中学’,甚至‘小学’,从头学起——如此一来,学生的年纪自然就不能太大。”

    利宾微微皱眉,抬起手,虚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道:“咱们中国人。这里边还有许许多多的滞碍。读‘大学’的还好说;读‘中学’、‘小学’的……这个。把还未成人的孩子送出国去。独自留在大洋那边,只怕……”

    关卓凡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万事总有一个开头,江南、广东一带,得风气之先,总有愿意这么做的人。而且,也谈不上‘独自留在大洋那边’,这班学生。算是公派,也要有人跟随照料的。”

    利宾说道:“‘万事总有一个开头’,贝勒爷,你说的好!这件事,我回到上海,就着手草拟章程!嗯,你心目中,该往哪些国家派出学生呢?又该在那些科目上面下功夫呢?”

    关卓凡沉吟说道:“第一批学生,人数不会太多,就都派到美国去好了。这样,照应起来。也方便些。至于学什么,读‘大学’的,应以机械、冶金、化工、土木为主,嗯,农业、商业、法律,也是紧要的;‘中学’和‘小学’,是打底子的时候,暂时还谈不上什么科不科目——不过,将来他们升读‘大学’,自然也要以上述科目为主。”

    利宾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总以‘实用’二字为要就是了。”

    关卓凡欣赏地看了利宾一眼,说道:“以‘实用’二字为要——正是这个话!如今中国最缺的,可不是之乎者也、经史子集!”

    顿了一顿,说道:“这些学生,既然留在人家那里‘进学’,就叫‘留学生’好了。”

    利宾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名字好,也有出处。”

    “留学生”不算一个新词。日本向中国派遣唐使的时候,同时派出“留学生”和“还学生”。和遣唐使一同归国的,叫“还学生”;继续留在中国学习的,叫“留学生”。

    关卓凡说道:“利先生,你草拟章程的时候,有一点是要留意的:读‘大学’的那一班,已经成人,好办;真正麻烦的,是年幼的那一班。这些小‘留学生’,心智未全,在美国十年八年地呆下来,可不要到了学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通通都变成了美国人。”

    利宾悚然而惊,说道:“是啊,确实可虑!那么……”

    关卓凡说道:“我的意思,第一,咱们自个的文字功夫,是不能够放下的。不然,这班孩子‘大学’结业的时候,满嘴滴溜溜的英文,中国的字却不会写了,中国的书竟读不通了,怎么得了?”

    “第二,咱们跟去的人,要切切实实地管教照应住了。这个‘管教照应’,管教得要严,照应得要细,但宜疏不宜堵,不能真把学生装到笼子里。不然,见识不到真正的世面,万里漂洋,所为何来?”

    “第三,事先要和美国方面约法三章。比如,不能够拉咱们的学生去入教。”

    利宾默然半响,说道:“贝勒爷,我实话实说,你要做的这个事情,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吃力不讨好。不过,这个事,如果做不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如果做得成,却是功在国家,利在千秋!而且,何谓成?何谓不成?我觉得,咱们派一百个小‘留学生’出去,最终能有五十个真正为国家所用,就算成了!”

    “另外五十个人,有的可能出不了师;有的拿了张‘文凭’,却是绣花枕头;有的不小心变成了美国人——又如何?就当咱们送给美国了!嗯,咱们就当这一百个人的钱,都花在前面那五十个人身上了——利先生,你替我算算,这笔生意,到底值还是不值?”

    利宾愈听面色愈是舒展,心悦诚服地说道:“贝勒爷,到底是你高瞻远瞩!好,这件事情,再难,咱们也要做成了它!”

    关卓凡又是一笑,说道:“还没有‘难’完呢!利先生,我的想法,这批小‘留学生’中,要有女学生。”

    有了前边“包括女子人才”那句话打底,“女学生”三字,倒没如何出利宾的意外,但亲耳聆之,依然深为震动。他沉默片刻,轻轻舒了口气,说道:“贝勒爷,这可是开千百年未有之局面!”

    顿了一顿,脸色凝重地说道:“那班卫道之士,大约又有题目说嘴了。”

    关卓凡却是淡然一晒,说道:“由得他们说去!若要硬拗,我大约也拗得过他们:历朝历代,女人带兵打仗,都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怎么就不可以‘进学’,甚至是做事情?其实,就在当下,女人抛头露面出来做事的情形,亦不在少。只不过,做的大多是些洒扫庭除浆洗衣裳端菜送酒之类的事情罢了。”

    他抿了口酒,继续说道:“这个事情,两宫皇太后那儿,特别是‘西边’那位,我有把握,是会支持的;美国有女子学校,咱们把女学生放到这种学校里边去,那班腐儒,也找不到多少说嘴的地方。”

    “我在‘留学生’里边,放几个女学生进去,固然是为国家的将来,培育女子人才——但这还不是最急迫、最紧要的。更紧要的,是要借此宣示: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咱们中国的女人,不能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利宾微微一震。

    关卓凡将酒杯放下,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说道:“英国人,荷兰人,都是靠办毛纺厂起家的,这条路子,咱们也是必然要走的。办纺织厂,要请许许多多的工人;纺织厂的活计,女人来做,远比男人适合。如此,若还是把女人关在家里,无所事事,岂非太……暴殄天物了吗?”

    这个可是利宾从未想过的。他微皱眉头,脑子努力地转动着,没有马上接关卓凡的话头。

    关卓凡继续说道:“纺织厂不过其中一例——女人能够做的事情,需要女人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世易时移,这男女之别,可要重新地划分划分了!”

    利宾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女人出来做事,也可以帮补家用。”

    关卓凡兴致勃勃地说道:“不仅仅是‘帮补家用’,到时候,女人养家,也不稀奇!”

    利宾心想:女人养家,男人做什么?在家里带孩子吗?

    不过,这个话,他没有说出来。

    沉吟片刻,想起了一件事情,迟疑着说道:“贝勒爷,有一处关碍,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裹了脚的女人,怕是做不来这些事情……”

    关卓凡食指中指并拢,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敲,面容已经变得有点狰狞:“你说的不错——这一千年来,中国人做的最混账的一件事情,就是逼着自己的女人裹脚!”

    *(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

如题,抱歉。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该办就要办

    这番神态,不是关卓凡做作。他确实认为,缠足是中国几千年历史上——非但“这一千年来”——第一个大污点。

    不管是为了畸形的审美,还是为了禁锢压制女人,中国的男人都采取了最卑劣、最懦弱的一种手段。本来,女人依附和顺从男人的另外一面,必然应该是男人保卫和爱护女人,中国男人却反其道行之,真正叫人为自己的先辈,羞惭无地,痛何如之!

    中古时代,世界其他的大文明,一样男尊女卑,却没有整出这种变态的花样。中国独承其耻,中国的男人,实在是亏欠了自己的女人!

    中国的国势,两宋以降,日渐衰落;而缠足亦正起于赵宋。在关卓凡看来,两者之间,大有关联。不肯和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的男人,何肯、何能保护自己的国家?!这一点,只要略一深想就明白了:现实生活中,什么样的男人才专爱去欺侮女人?

    历史上留下来的关于缠足的实物和照片,关卓凡根本不忍卒睹,不小心看一眼,都会在心理和生理上引起他强烈的厌恶和反感。偏偏却还有一班鸟人,对此类物事津津乐道,真是足尺加二地混蛋!很该把这班变态穿越成旧时代的女人,让“她们”好好享受一番缠足的乐趣!

    利宾对缠足亦不以为然,他自己的夫人小棠春也是“天足”。但他可没有关卓凡这么义愤填膺,见东主眉眼皆张,愤懑激越之情。全然不加掩饰。这般情形。着实少见,不禁颇出意外。转念一想,关卓凡是旗人,有这种看法,倒也不奇怪。

    还没想好该怎么接口,关卓凡又说道:“这桩陋习,大干天和——比太监净身还坏!你想想,整个中国的太监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人,且大多数都是自愿净身的,可中国四万万人口,缠足的女人,其数几何,算得清楚吗?”

    说到这儿,关卓凡又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恨声说道:“而且,缠足从四、五岁就得开始了——哪有一个是自愿的?!”

    利宾默然。关卓凡这么说,是把太监这个制度也扫了进去。他是宗室。在人前攻击皇家制度,却毫无顾忌——这当然表示关卓凡对利宾有充分的信任。但于利宾,虽然心感,却不晓得该如何附言。

    关卓凡倒也没有要他答话的意思,自顾自继续说道:“你顾虑的有道理,缠了足的女人,其实就是一个废人,什么用场也派不上。这桩陋习,不但大伤天和,还悖逆世界大势,一定要在我手上废了它!”

    利宾猛地一震,不能不说话了:“贝勒爷,你宅心仁厚,上通于天!可是,办这件事,不能够太过仓促!许多人的脑子,一时半会儿的,还转不过弯儿来,如果硬来的话,我怕……你有多少大事要办?总要轻重缓急,一件一件地来!”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利先生,你说的对,这不是件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你也放心,我不是一味莽撞的人,办这个事儿,不会不看周围状况,闭着眼睛硬来的。”

    他站起身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不过,该办还是要办,不能因为难就不办!而且,正因为这不是旦夕可成的事情,才更要早办!”

    “我的想法是,用两宫皇太后的名义——不是用皇帝的名义,降两道懿旨。第一道,是颁给旗人的,痛陈缠足之害,严禁旗下的女人缠足,违者严惩不贷:有官的免官,没官的出旗,或者发往军前,或者直接扔回黑龙江去!这道懿旨,口气要极为严厉,表面上训戒旗人,其实是说给汉人听的,算是用个‘指桑骂槐’的春秋笔法。”

    “第二道懿旨,对象不分畛域,用委婉劝诫的口吻,劝已缠了足的‘放足’;还未缠足的幼女不要缠足——不过,这些暂时都不算硬规矩。可是,官宦人家,包括捐了功名的、进过学的,这几等人里边,如果有愿意‘放足’的,不给未缠足的幼女缠足的,要奖励!——当然,如果有人拿了好处,转过头去,‘放足’的重新缠足,未缠足的缠了足,那就是欺君之罪!”

    利宾把关卓凡的话,通前彻后地想了一遍,长长舒了口气,说道:“贝勒爷,你是有大慈悲、大智慧的人!利宾能够追随于你,真是三生有幸!”

    关卓凡哈哈一笑,说道:“利先生,我的脸,怎么有点红了呢?”

    顿了一顿,说道:“两宫皇太后是女人,出面说这个话,没有人敢在台面上非议的。‘上有所好,下必风焉’,你瞧好,必定有人出来颂圣,并愿意‘谨遵懿旨’的——这样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不会有多少,但总是开了个口子。”

    利宾说道:“是。其实,不缠足,老百姓也未必就不愿意。江南女儿,许多都要帮着家里面养蚕、种田,都是天足;而且,水网密布,上船下船的,缠了足,也实在是不方便。缠足的,倒是北边的比南边的要多些。”

    关卓凡说道:“正是如此。其实,只要出来做事情,就不能缠足——女子进学、做事,和‘放足’、‘天足’,这两个事情,互为表里,所以,单单为女子身心康健计,也得把她们拉出家门,读书,做事!”

    利宾沉吟说道:“这‘女留学生’,总要多少有点智识的根基——旗下的女子都是‘天足’,大约好办些;汉人这边,‘天足’的大多是普通人家,要找到已经开了蒙的,怕是不大容易……”

    关卓凡笑道:“何必非得找‘已经开了蒙’的?江南女儿,有多少钟灵毓秀的?只要资质上佳,咱们不会替她‘开蒙’吗?花得了多少气力?”

    利宾一想,果然如此,不由也笑道:“是,贝勒爷,到底是你想的周全!”

    关卓凡说道:“这‘女留学生’一事,咱们俩分个工,旗人这边,我来找;汉人那边,你来找——就在上海、江南一带找好了!”

    “是!”

    关卓凡坐回椅子,说道:“‘留学生’是放到人家的学校里面学习的;除此之外,我还想再派出一批‘学徒生’,放到人家的工厂里面,从学徒做起,边干边学。”

    利宾眼睛一亮,说道:“好!三五年之后,这班‘学徒生’出了师,回国之后,马上就可以派上大用场了——贝勒爷,这个主意好!我真是服了你!”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在洋人的大工厂里做工,不同私人师弟教授,既没有那么多臭规矩,师傅也不会藏着掖着,叫你十年八年都学不到真本事。”

    “是,那么,这班‘学徒生’,也是派到美国去吗?”

    “这倒不一定。工厂里面的活计,现下还是欧洲做的最漂亮;各种规矩制度,也是欧洲的工厂最为完备——特别是普鲁士,颇有后来居上,压倒英、法的势头!我的想法,是把第一批‘学徒工’,放到普鲁士去。”

    普鲁士“后来居上,压倒英法”的势头,利宾倒没有看出来。但对于关卓凡的眼光,没有不信服的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关卓凡说道:“普鲁士有一家叫做‘克虏伯’的厂子,你晓不晓得?”

    利宾说道:“晓得的,咱们嘉兴炮兵学校用的炮,其中就有‘克虏伯’造的,施密特对其的评价,很是不坏。”

    冯.施密特是轩军设在嘉兴的炮兵学校的“会办”。炮兵学校的“总办”,原由丁世杰出任,丁世杰抚粤之后,这个位子就由新任浙江巡抚刘郇膏挂名。施密特这个“会办”,是事实上的轩军炮兵学校的校长。

    关卓凡说道:“‘克虏伯’造的炮,是全世界最好的炮!我打算把第一批的‘学徒生’,放一半到这个厂子里去。”

    利宾微微一怔,说道:‘贝勒爷,你对‘克虏伯’的评价,可比施密特还要高啊。”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更新换代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我对‘克虏伯’的评价高了还是低了,不久之后,就有分晓——我估计大约再过多半年,普鲁士和奥地利两家,就会大打出手。‘克虏伯’造的炮好不好用,这场仗打完了,就晓得了。”

    利宾眼中波光一闪,说道:“巧的很,在上海到天津的海船上,我和拉克鲁斯聊天的时候,他还说起过普鲁士和奥地利的事情,说是这两家刚刚联手打服了丹麦人,就开始相互瞅对方不顺眼了——贝勒爷,你说他们真的会打起来?”

    关卓凡说道:“奥地利和普鲁士,都要当德意志的老大,一山不容二虎,不打一架,怎么拎得清?”

    利宾点了点头,说道:“拉克鲁斯说,他有一个法国的朋友,是法国皇帝的侍卫。据他这位朋友说,普奥之争,法国暗地里是偏向奥地利的;但皇帝认为,普鲁士打不过奥地利,所以乐得扮出中立的样子,其实是想看着普鲁士人倒霉。”

    关卓凡冷笑一声,说道:“这位拿破仑三世,登基之后,倒是满得意的:打败了俄国人,打败了奥地利人,刚刚又占了墨西哥,正是自以为天纵英明的时候,至于是不是真的天纵英明,咱们走着瞧——不是他的,吃进去,早晚要吐出来!”

    利宾听着,关卓凡话中,对这位法国皇帝,很是不以为然,而且,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转念一想,并不奇怪:英法内犯,火烧圆明园。不就是这个拿破仑三世手上的事情吗?

    关卓凡继续说道:“这个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因缘际会。窃据大宝,运气是着实不坏,至于眼光——奥地利、普鲁士两个,谁打得过谁,先得看看装备:普鲁士军队,已经全员换装了后膛枪,奥地利还在用着前膛枪——这后膛枪、前膛枪,孰优孰劣。拿破仑三世不晓得,咱们还不晓得?”

    利宾心中一震,说道:“是,后膛枪的好处,当今世上,大约没有人比贝勒爷更明白的了!”

    关卓凡说道:“英国、法国,为了前膛后膛,孰优孰劣,还在争论不休。瞧瞧人家普鲁士?不声不响的,全员换装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不小心,‘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说普鲁士后来居上。力压英法,是有所本的!”

    利宾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贝勒爷,你这个‘前浪死在沙滩上’,倒是一个很新奇的说法。”

    关卓凡一笑,说道:“非但如此,普鲁士人五年前就开始装备后膛炮了,炮跟枪的道理是一样的——装填既方便,射速又快,后膛当然优于前膛!除了少数炮种,后膛炮取代前膛炮,是迟早的事情。”

    利宾沉吟说道:“那么咱们……”

    关卓凡说道:“咱们的炮,绝大多数,还是前膛炮,我的计划,是三到五年之内,全部换成后膛炮!”

    利宾微皱眉头,说道:“贝勒爷,这个手笔可就大了!”

    关卓凡说道:“还好。拿‘克虏伯’来说,六磅后装线膛炮,一门大约两千塔勒,换成咱们的钱,大约一千二百两白银;‘克虏伯’十二磅的炮,价钱我不是太清楚,估摸着差不多两千两白银一门吧。炮兵师一共两百五十门大炮,全部换装,大约要五十万两白银。所费确实不菲,但这笔款子,咱们还拿得出来,再说也不是一次就换完。”

    “还有,换下来的拿破仑炮,也不会浪费,多少国家还把它们当成宝贝?咱们卖了出去,这一出一入,通盘算下来,换装后膛炮,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关卓凡加重了语气:“此事势在必行,早着先鞭,压人家一头;如果因循瞻顾,到时候可就是被人家压一头了!”

    “是!”

    关卓凡指了指桌子上的酒菜,说道:“利先生,咱们边吃边聊。”

    夹起一粒盐水花生,放到嘴里慢慢嚼着,关卓凡缓缓说道:“这个事情,我和安德森谈过,他虽然还有些顾虑,但基本上也是赞成的。这于老安,其实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老安和前膛炮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如果换成后膛炮,许多东西都要推倒重来。他算是开通的,也算是有眼光的了!”

    “好在咱们也用过后膛炮,从美国带回来的‘维特沃斯’十二磅后装线膛炮,剿黄崖山的时候,派过用场。老安亲自跟去看过了,说是好用的很。嗯,‘事实胜于雄辩’嘛!也由不得他不服气。”

    “事实胜于雄辩”,又是个新鲜说辞。

    “还有,咱们的炮兵,情形有点尴尬——炮兵师是美国那一套,炮兵学校是普鲁士那一套,而美国那一套,其实学的是法国。这两套东西,虽然也是大同小异,但毕竟两个制度共存,长将以往,也不是回事儿。”

    “我想着,趁着更换后膛炮的机会,把这两套东西合二为一,正正好!”

    利宾说道:“这么说,咱们要买‘克虏伯’的炮了?”

    关卓凡说道:“是,要买,且要大买!”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这笔钱,一定要花到位,一两银子要买到二两银子的东西!”

    利宾大起兴趣,一两银子何能买到二两银子的东西?贝勒爷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关卓凡看到利宾的神情,晓得他在想什么,笑笑说道:“我的主意,说穿了也不稀奇。‘克虏伯’现下,在普鲁士以外的地方,还没有太大的名气,后膛炮什么的,更加还不为他**队认同。所以,普鲁士王室之外,咱们就是‘克虏伯’的第一个大客户。对于这么大个客户,‘克虏伯’是一定要巴结的。”

    “我记得普鲁士首相俾斯麦,陪着国王威廉一世,视察‘克虏伯’工厂,走了一圈下来之后,威廉一世龙颜大悦,回宫便命陆军部下了一百门六磅后装线膛炮的订单——咱们的这张订单,可是二百五十门——这还是在轩军不扩军的情形下!”

    “借着这个机会,一个是靠学,一个是靠买,还有一个是——哪怕是偷呢!总之,‘克虏伯’的技术,咱们一定要弄到手!‘克虏伯’除了造炮,还能炼世界上最好的钢——这个不得了,铁路、轮船、大炮,什么都要用到好钢!这一招咱们学到手了,真正就‘吃喝不愁’了!”

    “放到‘克虏伯’的‘学徒生’,师满归国,一定要能够自己办起厂子来!得做到‘克虏伯’能造的,咱们也能造,至少,要能够‘仿造’,品质还不能比人家的差——这个就是‘一两银子买到二两银子的东西’!”

    利宾赞叹说道:“贝勒爷,你的主意,真是一个比一个高明,我‘瞻之在前,忽焉其后’,快跟不上趟了!”

    关卓凡哈哈一笑,说道:“你再捧我,我的脸可就真的要红了——总之,就是这个思路。放到别的厂子的‘学徒生’,也要照此办理!这其中应该还有许多关节,利先生,你替我好好的想一想。”

    “是!”

    “本来,我是想直接入股‘克虏伯’的。这条路子,放在十年前,也许行的通。但现在,”关卓凡轻轻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克虏伯’已经成为威廉一世和俾斯麦的宝贝,也不缺钱了,咱们没法子把手这样子伸进去啦。”

    “不过,美国那边,这条路子,大约还是可行的。”

    “‘维特沃斯’后膛炮是好东西,不过,口径稍嫌小了一点。美国不打大仗了,这个炮还能不能做下去,难说的很。如果厂子的境况不好,咱们可以仿斯潘塞的例,把他买下来。不过,不是谁都愿意像斯潘塞那样,整体搬到中国。买‘维特沃斯’一事,能否如愿,还不大好说。”

    利宾说道:“仿加特林的例如何?只买专利,厂子留在美国?”

    关卓凡沉吟片刻,说道:“两者的情形不完全相同。买‘维特沃斯’,不是只为了这一个型号的炮,而是为了他的技术。希望‘维特沃斯’可以和‘克虏伯’互相印证,彼此取长补短,最终推陈出新,繁衍出各种型号、用途的后膛炮来。如果厂子还留在美国,很难起到这个作用。”

    “也是。”

    “不过,这个事情不着急,先打听打听再说。要办,也得等美国的访华代表团走了再办——山度士现在正在来中国的路上,也没法子办。”

    这一夜,关卓凡和利宾竞夕长谈,许多重大的决定,都在这个晚上确定了下来。利宾告辞回自己住处休息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微现曙色。

    关卓凡昨天傍晚,从桃源沽村赶到官港,检查布置行宫事宜;天亮之前,又赶回了桃源沽村,基本没怎么休息。现在又是一个通宵,今天下午还有要事办理,必须好好补个觉。但这个觉,却不能在小站军营补,因为晨号一吹,轩军从上到下,从关爵帅到大头兵,都得从床上一跃而起,绝无假借。

    因此利宾辞出后,关卓凡离开了小站军营,借宿附近的一处人家,扎扎实实地睡了一觉。

    睡到午正三刻起床,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即赶回小站军营。华尔以下,轩军驻天津副师级以上将领已在等候,关卓凡带上这班部下,怒马如龙,直奔官港行宫。

    圣母皇太后要接见轩军驻天津高级将领,同时,也要顺便暗地里给玉儿“相个亲”。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诸将入觐

    接见的地点,放在行宫一层大楼梯东首边的一个大房间内。行宫的房间,暂时都未命名,这个大房间,估且名之为“东厅”。

    “东厅”是整个行宫最大的一个房间,当初设计的功用,就是拿来给皇太后接见臣下和贵宾,或者举行小型的仪典,算是行宫的“正殿”;办个舞会、欣赏个文艺表演神马的,也很合适。其宽敞几与紫禁城养心殿的明殿不相上下,高轩则犹有过之;两宫皇太后平时接见臣下的东暖阁,就全然没有法子比拟了。

    “东厅”的装修,关卓凡很“参考”了英国的白金汉宫一番。“东厅”分正厅和偏厅两部分,偏厅为入觐者等候召见之处,翻版白金汉宫的“绿色画厅”——只是墙上暂且没挂什么画;正厅则翻版白金汉宫的“王座厅”——主色调为白、金和玫瑰红,高耸的穹顶,藻饰繁华,四角和中央,各垂下一盏大大的水晶吊灯,五盏巨灯光华大盛,照得整个大厅愈发富丽堂皇。

    正厅北墙之前,居中三级丹墀,覆以玫瑰红地毯,上设御座。不过,这张高背御座,是西洋样式的,圣母皇太后坐在上面,觉得比紫禁城那些“四边不靠”的宝座,实在要舒服得多。

    御座前方,上悬黄纱,这个格局,就和紫禁城是一样的了。

    丹墀左边,李莲英执拂;丹墀右边,玉儿持扇,双双侍立。

    呃,这个就——

    一班轩军将领。觐见的时候。这一太监、一宫女。看在眼中,个个以为理所当然——戏里不都是这么唱的么?

    事实上,这是绝无仅有的安排。

    臣子觐见,如果只是礼仪性质,比如陛见或陛辞,殿阁内会有太监侍候,但都是远远地呆在角落里,绝不可能站在御座的旁边。如果是“叫起”——正儿八经地讨论政事。原则上,太监是不能够呆在屋子里的;如果“叫”的是军机大臣的“起”,事涉枢密,关防愈加森严,那么太监就只能够在屋子外边侍候了。

    至于宫女,是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一类的场合的。

    两宫垂帘的前期,这个制度执行得相当严格;后期,慈禧独秉大政,这个制度不知不觉就湮坏了。君臣奏对的时候,亲信太监——尤其是李莲英。出现在御前的时候,愈来愈多。这也是李莲英能够弄权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今天这个安排。出自关卓凡的建议。他的目的,当然不是要为小李子弄权开方便之门,而是为了给玉儿一个亲眼“相一相”自己未来夫婿的机会。李莲英其实是拉来做平衡、当陪衬的——不然,圣母皇太后身边只有一个宫女,就太奇怪了。

    关卓凡这个主意,慈禧觉得很是有趣。再说,这里也不是北京,偶一为之,无伤大雅,就同意了。

    当然,这个安排的真实目的,没有告诉玉儿,不然她非羞坏了不可,到时候君前失态也说不定。不过,即便不告诉她,想来以她的聪明,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亲睹“候选”夫婿形容仪态的天赐良机。

    轩军松江军团正、副军团长华尔、张勇,五个正师级将领:福瑞斯特、白齐文、伊克桑、姜德和安德森,都是单独觐见;其余四个副师级的将领,一师的方济成、二师的许达佑、三师的郑国魁,还有军团参谋长施罗德,则一起觐见。

    松江军团还有四个副师级以上将领,不在天津。

    一个正师级的吴建瀛,驻丰台大营,拱卫京师。三个副师级:四师的展东禄,跟左宗棠去了西北,正在攻打甘肃董志原的回匪;由五师编入四师的刘玉林,从日本归国的时候,直接回了江苏的原防区;总军需官贝灵格,则出差江宁,和曾国藩盘帐去了——前文交代过,征伐日本,国内这一块,由两江负责给轩军办理粮台。

    轩军的海军,不属松江军团编制,丁汝昌及一众英国客卿的接见,再做安排。

    觐见的中**人,包括已入籍的福瑞斯特和白齐文,以戎装在身,行单膝跪地握拳平胸的军礼。两位客卿,安德森行三鞠躬礼;施罗德则愿意和中国同事一起行单膝跪礼——这倒省了关卓凡的事儿,不然,他还得想法子另作安排。否则,四个人并排入觐,三个人单膝跪地,一个人鞠躬,奇怪哉也。

    “带班”的自然是关卓凡。

    华尔、福瑞斯特、白齐文三个,都已能够说流利或不大流利的中国话;只有安德森还需要关卓凡一句句地翻译。至于施罗德,因为四个副师级将领一起觐见,圣母皇太后并不会一一问话,抚慰几句之后,就可谢恩起去,所以他同大伙儿一起行礼如仪就好,既不需说啥话,也就不用劳烦关翻译了。

    慈禧非常重视这次轩军诸将的觐见——这可不是因为要给玉儿“相亲”。事实上,如果“带班”的不是关卓凡,她很愿意花时间同觐见诸将一一“深入交流”。但关卓凡既在场,十分内容的话,就只能说个三、四分的意思。不过,即便如此,慈禧依然有办法让入觐者、特别是几个洋鬼子,留下深刻的印象。

    比如,接见华尔的时候,慈禧问候了他的中国夫人杨莺;接见福瑞斯特的时候,提到他在青浦的时候,不幸陷于贼手,但“身受严刑拷打,坚贞不屈,不曾堕了朝廷的威风”;接见安德森的时候,温言垂问,有几个子女?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听得关卓凡心有所动:安排御姐接见轩军将领——这步棋,走得对还是不对?

    不过,慈禧最留意的,是伊克桑和姜德两个,“关注度”甚至超过了张勇。

    留意伊克桑,原因很简单:他是旗人。

    旗人之中,难得又出了一个“能打的”,宗室和八旗里面,颇有一班人,各怀心思,想把伊克桑拱上去——就如同当年捧关卓凡一样。封赏征日功臣的时候,就有人暗地里要求对伊克桑“恩施逾格”。在这个问题上,慈禧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她很清醒:对伊克桑的提拔,决不能越过关卓凡去,一切要以关卓凡的意见为准——至少,现阶段必须如此。

    而留意姜德,是因为关卓凡虽然没有直接地说出口来,但这次觐见的安排,已经很明白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想把玉儿配给这个姜德的。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青眼有加

    四个副师级将领一起入觐,花多眼乱,且在正厅内,也呆不上几句话的光景,仓促之间,彼此看不清爽,不是“相亲”的好路子。则关卓凡做这个安排的意思,必是要在师级以上的将领中选择了——除非没有合适的,退而求其次,再去副师级中寻。

    那么,有没有合适的呢?

    入觐的七位师级以上将领中,华尔和安德森已经婚娶,不用考虑;未婚的是张勇、福瑞斯特、白齐文、伊克桑、姜德。

    这五个人中,两个洋鬼子首先出局——虽然他们已经入了籍,但关卓凡、慈禧和玉儿本人,都没有任何华夷联姻的意思。剩下三个中国人:张勇、伊克桑、姜德。但张勇已经订婚,应该亦不在其列。最后,只有伊克桑和姜德了。

    轩军诸将中,慈禧自己最中意的,其实是吴建瀛和伊克桑两个。

    美国查塔努加一役,吴建瀛兀立弹雨之中,身负极重的伤势,却最终奇迹生还。慈禧对之留有极深刻的印象,以为吴建瀛真正是“福将”一名,将自己的贴身侍女指给他,“意头”极好。而“意头”这种东东,是圣母皇太后极看重的。

    另外,吴建瀛部驻丰台大营,拱卫京师,位处心腹肘腋,亦有多加笼络的必要,玉儿嫁给他,他就有变成真正的“自己人”的可能。

    但这次“相亲”,吴建瀛连人都不在天津,关卓凡似乎也未为此做任何特别的安排,证明吴某人根本就没有进入关卓凡的“候选名单”。

    至于伊克桑。慈禧中意他的原因很简单。还是那个:他是旗人。

    玉儿既是旗人。也是圣母皇太后的人,指给伊克桑,锦上添花,不论对于培厚八旗的元气,还对伊克桑本人日后发展,都大有助益。而圣母皇太后由此将伊克桑收为自己的私人,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至少。比玉儿嫁一个汉人要容易得多。

    玉儿的夫婿,既然要在轩军将领中选择,之前,慈禧已经打定主意由关卓凡做主,但关于伊克桑,她还是试探过关卓凡的口气的。不过,关卓凡这么说:“听说,伊克桑的家里正在给他说亲呢。”

    “正在说亲”,不是虚言,伊克桑出身贫寒。发迹之后,来提亲的媒人早就踏破了门槛。但按理这个并不能影响什么——既然“正在说亲”。就是还没有说定,太后指婚,就完全没有问题。

    事实上,圣母皇太后心想:就算说定了,又如何?

    原时空,慈禧晚年的时候,做过这样一件事情:将荣禄的独生女儿,指给袭了醇亲王爵的载沣——就是溥仪他老爸,后来的摄政王。

    荣禄是慈禧的第一号亲信,亦是当朝的第一号人物;载沣则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同时,于老佛爷,既是侄子,又是外甥。这桩婚事,外人来看,真是再门当户对没有了。

    然而,载沣的生母、老醇王的侧福晋刘佳氏,却不能答应!

    其时,老醇王的嫡福晋、也即慈禧的胞妹叶赫那拉.婉贞,早已过世,刘佳氏便是醇王府的主母。这位主母跑去求慈禧“收回成命”,因为:载沣已经订了亲了!而且,男家已经“放了大定”——前文有过介绍,这于满洲人而言,相当于到民政局扯了证,就差摆酒了。

    但慈禧指这个婚,是有重大政治图谋的。

    第一,要笼络和庸酬荣禄。

    第二,当时,列强对载沣这位皇帝的胞弟,颇假辞色,其中尤以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为起劲。其时,庚子之乱刚刚消停,洋人打的主意,是被幽禁的德宗,万一不讳,就赞成“兄终弟及”,拥护载沣继位。这样,国有长君,慈禧就不能再赖着垂帘“训政”了。

    对于洋鬼子的险恶用心,老佛爷岂能不早为之备?她的对策,是用一个厉害的自己人,去“管住”载沣。这个“厉害的自己人”,就是荣禄的独生女儿。这一招,和吕氏的事情出来后,两宫皇太后想用一位公主去“管住”关卓凡,如出一辙。

    第三,慈禧更进一步的谋划是,希望瓜尔佳氏和载沣能生个儿子——荣禄姓瓜尔佳,和关贝勒倒是本家——德宗或废或薨,就由这个小东西继位。如此,皇帝亲政之前,自己还有大把时间“训政”。而载沣是最没有本事主见的一个,给个“摄政王”的名义,拿来当傀儡使,好用不过。

    既有此偌大图谋,又怎肯“收回成命”?

    于是,荣禄的娇女,终于还是指给了载沣。载沣原先已成定局的婚事,被生生拆散。

    这件事,以后如何先不说,消息传出,立马就发生两个重大后果:一,载沣那位未过门的未婚妻服毒自杀;二,刘佳氏内疚神明,忽忽成狂——精神从此不正常了。

    这种事情,本时空,圣母皇太后还来不及做,但“锋芒已露”。这是玉儿为什么急于把自己嫁出去的重要原因——这方面,圣母皇太后实在“天威难测”,令人畏惮。

    言归正传。

    慈禧心里面那句“说定了,又如何”,当然不能说出嘴来。关卓凡的话,虽然委婉,但意思是很清晰的:这个事儿,他的夹袋中,没放伊克桑。

    于是,就只剩下姜德了。

    关卓凡对姜德,何以青眼有加呢?

    姜德不是关卓凡的嫡系,是他到了上海之后,从当时李恒嵩的绿营中转投过来的。但正因为姜德不是城南马队的老底子,没有老交情可套,又感于关卓凡的知遇之恩,所以每遇战事,分外出力,一心一意,忠诚不二。

    尤其是美国查塔努加战役,在最关键的攻打传教士主峰的战斗中,姜德领着他的德字团,身先士卒,冒着南军密集的炮火,一遍又一遍发动冲锋,不但真正是“舍生忘死”,还没有一点“保存实力”的念头——战斗结束,他的德字团的老班底,彻底地打残了。其中最后一次冲锋,姜德实在是抱了必死之心,终于第一个冲上了传教士主峰高地。细说因由,姜德实居查塔努加之役的首功。

    查塔努加战役,轩军所受火力的密度和力度,从所未遇,可以说,是当时轩军这支“半近代化军队”,第一次真正接受近代化战争的洗礼。之前,德字团没来得及打奇克莫加战役,基本没有真正的近代化战争的实战经验,面对铺天盖地的铁与火雨,如果主官稍有动摇,必撑不下来。由此全团崩溃而致战局逆转,乃至影响整个赴美大计,都不稀奇。

    当时,伊克桑打传教士高地南军左翼的瞭望峰,攻上去之后,遭受来自主峰的炮火的猛烈打击,支持不住,一度向司令部请示,要不要先撤了下来?伊克桑跟随关卓凡出生入死,绝非畏战之辈,但和姜德一比,毕竟有了微妙的差异。

    还有,关卓凡不愿意伊克桑娶玉儿,理由和慈禧想把玉儿指给他,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伊克桑是旗人。

    旗人的偶像,就我关卓凡一个人好了,再弄一个出来分俺的风头,管他是一克桑,还是二克桑,都是不合适的。还有,如果说伊克桑是谁的私人的话,那必须是我关卓凡的私人,而不能是其他任何人、包括我亲爱的御姐的私人。

    关卓凡并非不信任或者不看重伊克桑,相反,他还要继续笼络伊克桑。不过,这个事,不用拿玉儿来办。关贝勒另有手段。

    伊克桑姓他他拉氏,这个姓,在满洲人里边,不算大姓,不过,同宗里边,还是有一位著名人物的——丽贵太妃。那么,伊克桑应该“走谁的路子”,不就清清楚楚了吗?如果真让他娶了玉儿,反倒会产生某种冲突——圣母皇太后和丽贵太妃之间……咳咳。这样,必然会削弱关卓凡利用“他他拉”这个姓氏做文章的功效。

    至于吴建瀛,他对关卓凡个人的忠诚,不在姜德之下,但二人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满汉不通婚?

    这两个人的区别,主要是对于玉儿而言的。

    吴建瀛对关卓凡的忠诚,并不输姜德,不然不可能被关卓凡授以拱卫京师的重任——那是“心腹之寄”。在美国的时候,他大难不死,返回军中,见到关卓凡后,说的那句“我的命,是爵帅的,除了爵帅,谁也拿不走”,不算是拍关卓凡的马屁。

    但是,吴建瀛为人,阴鸷而暴烈,是个对人狠对己也狠的角色。平日一张焦黄面皮,看不出喜怒,实则除了关卓凡,别人都不在他话下——当然也包括女人。他虽未婚娶,但经过手的女人可不少。当年做长毛的时候,也不是没干过强掳民女一类的事情。女人于他,不过一件衣服罢了。

    所以,关卓凡认为,玉儿嫁给吴建瀛,夫妻俩不会真正和睦。如果一不小心成了怨偶,追本溯源,账不免都算到自己的头上,岂非好心办了坏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大的不自在?如此一来,所谋于玉儿之种种,其成效也必大打折扣。嗯,这可不是生意经啊。

    反观姜德,急公好义的脾气,耿正清直的性子;对于女人,在上海的时候,就连堂子里的相好,也说他是个“知冷识热”的。玉儿嫁给他,可望夫妻恩爱,鱼水和谐。如此,两公婆都会深深感激自己这个大媒。嗯,算盘应该这么打才对啊。

    还有一点,姜德身材魁梧,相貌端正,比之吴建瀛精悍瘦小的身材。阴沉干瘪的黄面皮。在女孩子眼中。“颜值”神马的,可要高得多啦。

    既然关卓凡对玉儿有所图,介绍的老公,总得人家满意吧。

    所以,就是姜德了。吴建瀛的老婆,自个儿去找吧,俺就不参合了。

    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慈禧也没有更多的异议。当然。暂时不必和玉儿说明,等到天津之行的正事办得差不多了,再先由关卓凡跟她打个底儿,然后,圣母皇太后指婚。

    不过,关于这桩婚事的一个重要的“技术问题”,慈禧和关卓凡两个,在那张大大的四柱床上,鱼水合欢之余,浓情惬意之际。倒是有过一番“热烈的讨论”。

    话头是慈禧挑起来的。

    “姜德是汉人,玉儿指给了他。就得给他抬旗,你倒看看,抬到哪儿好一点?”

    姜德是汉人,“抬旗”就是抬成“汉军”。“抬到哪儿”,说的是“抬进”哪一旗——当然是镶白、正蓝、镶蓝、正红、镶红这“下五旗”中的某一旗;正黄、镶黄、正白这“正三旗”,暂时是轮不到他的。

    这个事,慈禧心里其实已有定案,想来关卓凡要说一句“自然要请太后做主”,那么就顺理成章说出自己的安排。谁做玉儿的老公听你的,她老公抬到哪一旗,可得听我的了!

    关卓凡沉吟片刻,说出的话,却大大出乎慈禧的意料。

    “臣有一个想头,也不晓得合不合适?臣以为,这个‘旗’,竟可以不抬!”

    慈禧愕然:“满汉不通婚,不给姜德‘抬旗’,这头婚事,怎么‘拴’在一块儿啊?你……难道变了主意了?”

    “指婚”又称“拴婚”。“上头”一手男家,一手女家,拉拢过来,“拴”在一起——这“拴婚”二字,倒是形象得很。

    关卓凡说道:“太后误会了。臣指的,是‘满汉不通婚’这个规矩。”

    慈禧怔了一怔,说道:“你想动这个规矩?卓凡,这是祖制,轻易不好动的!再说,又有什么这样做的必要呢?”

    听得“卓凡”二字,关卓凡手上用力,将御姐光洁柔滑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搂了一搂。

    慈禧轻轻地“嘤咛”了一声。

    “太后厪念,臣心感得很。不过,‘满汉不通婚’这个规矩,说是‘祖制’,大约是个误会。”

    聪明的御姐被他弄糊涂了:“误会?怎么会呢?”

    关卓凡郑重说道:“臣查过典籍文档,‘满汉不通婚’,《大清律例》里面是没有的;这五个字,也从未在任何一份上谕中出现过。非但如此,顺治五年,世祖还曾谕礼部:‘方今天下一家,满汉官民皆朕赤子,欲其各相亲睦,莫若使之缔结婚姻。自后满汉官民,有欲联姻好者,听之。’”

    典籍文档神马的,圣母皇太后是很不熟悉的,听了关卓凡这番话,愕然不知所对。关卓凡当然不可能胡编乱造,可是——

    过了好一会儿,慈禧方才说道:“那这是怎么回事呢?大伙儿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关卓凡说道:“只好说是‘约定俗成’了。臣的印象里,开国以来,朝廷的法度,只有过两次,明确规制满汉通婚。一次是乾隆五十七年,定宗室觉罗不得与汉人结亲——请太后留意,宗室觉罗之外的旗人,是不在禁制之中的。”

    “第二次,是道光二年,《户部则例》卷一《旗人嫁娶门》定,‘在京旗人之女,不准嫁于民人为妻’——‘民人’就是汉人——如果一定要嫁,该女子就要‘出旗’。太后请留意,这儿的规定,仅限于在京旗人,并不包括京外的旗人。还有,‘出旗’的规定,只及出嫁女子一身,不关她父母兄弟的事情。而且,太后也晓得的,对于贫苦旗人来说,‘出旗’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严厉的处分——有的人说不定正中下怀呢。”

    慈禧“嗯”了一声。

    “有意思的是,这个《户部则例》,同时还规定,‘若民人之女与旗人联姻者,该族长佐领详查呈报,一体给予恩赏银两。如有谎报冒领,查出从重治罪。’就是说,如果汉女嫁给旗男,不但不禁止,还要给予奖励。”

    慈禧轻轻地“哟”了一声,想了一想,笑道:“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了。不过,如果‘肥水’从外边流进自家田地,那是很乐意的。”

    关卓凡笑道:“太后圣明!况且,《户部则例》云云,是每年都要修订的——这是个笔帖式就能干的活,实在连‘法条’都够不上,怎么能够算是‘祖制’?”

    慈禧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在‘指婚’的懿旨上面,加一句话,玉儿不必‘出旗’?嗯,算是给她一个特别的恩典?”

    关卓凡暗赞御姐聪明,说道:“太后圣明!”

    慈禧说道:“可是,同样是做人情,做给姜德,不是更好些吗?况且,‘抬旗’是多给了一份东西,‘不出旗’不过维持原先的局面。嗯,似乎是‘抬旗’的这份恩典,来得更光鲜些吧?”

    关卓凡的手,探到慈禧胸前,温香软玉,捏了一把,嘴里笑道:“太后的算盘,打得真正是响,臣拜服!”

    慈禧一颤,不由就呻吟了一声。回过神来,身子在他怀里扭了一下,娇声嗔道:“你……玉儿是我的人,姜德是你的人,我这么说,不还是为你做面子?”

    关卓凡笑道:“我却是圣母皇太后的人!”说罢,停留在慈禧胸口的那只怪手,大大地不规矩起来。

    “我却是圣母皇太后的人”——这句话,飘入耳中,犹闻仙乐!慈禧就像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上下,通体舒爽,心神荡漾,难以自己。

    她由得关卓凡轻薄了好一阵子,才扳住他的手,喘息着说道:“先别闹了……一会儿……多少都是你的……现在,说正事呢!……”

    关卓凡笑道:“好,臣遵旨!”那只怪手,又在圣母皇太后胸脯上边,很活动了几下,才终于停了下来。

    待御姐喘息匀定了,关卓凡说道:“太后说的是,‘抬旗’当然比‘不出旗’光鲜得多。不过,臣有这么个想头:姜德如果是旗人,从‘下五旗’抬进‘上三旗’,自然皆大欢喜;可他是汉人,抬入‘汉军’,光鲜倒是光鲜了,但无形之中,却示天下以满汉之分——臣以为,世易时移,这满汉的畛域,到了要想法子实实在在模糊掉它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悚然而惊

    慈禧心头一震,默然半响,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下来的事情。”

    所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下来”,潜台词就是“这是不急之需”。圣母皇太后的话里,多少透着点不以为然的意思。

    慈禧的这个反应,在关卓凡意料之中,他说道:“太后说的是,这的确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可臣想,正因为这个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才要早早着手——如果真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再去办,可就晚了!”

    慈禧又是一震,默谋片刻,柔声说道:“这个事儿,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是!”

    关卓凡想了想,说道:“八旗是国本,国初的时候,根基未稳,为固国本,适度地分一分满汉的畛域,还是必要的。不然,满人太少,汉人太多,彼此若全然没有一条界限,时候一长,满人必然就显不出来,完全被汉人‘溶’掉,也是可能的。如此,宗室将无所依凭,太祖子孙临朝掌国,也就没有足够的底气。”

    慈禧喟然,说道:“你这番话,不能拿到台面上去说——可是,说得再透彻不过了!那么,现在……”

    “现在情形大不同了。”

    关卓凡将慈禧脸上的一缕秀发,轻轻地拢回她的耳边,说道:“‘八旗是国本’,这个话固然不错,但是有条件的。第一,旗人要争气。旗人如果不争气,这个‘国本’就不是坚石垒就。而是用土疙瘩堆起来的。臣唐突。话不中听——太后请想一想。两宫垂帘听政,宝座之下……呃,却是一堆土疙瘩,呃,那是什么感觉?”

    慈禧悚然而惊,脸贴着关卓凡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默然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这个话,除了你,没有人能跟我说。嗯,我想起肃顺说的一句话了:‘咱们旗人里边混蛋多!’——肃顺为人混蛋,他这句话,倒不混蛋。”

    一连三个“混蛋”,倒是说的满溜,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太后圣明!”

    慈禧也是微微一笑,柔嫩的指头。在他胸膛上轻轻滑动着:“好在,旗人里边。到底出来了一个关卓凡。”

    呃,这个……

    “太后金奖,臣实在惶恐。不过,‘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臣虽竭尽驽钝,可一个人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说的也是。嗯,那个……伊克桑能够帮得到你的忙吗?”

    咦,怎么又把伊克桑拎出来啦?

    “伊克桑带兵打仗,算是一把好手了,但是,治事之能,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有机会的话,倒也不妨放出去历练历练。”

    “嗯,这个再说吧,我是跑了题了——这是‘第一’,还有‘第二’吗?”

    “有的。”

    顿了一顿,关卓凡说道:“第二,如果天下无事,‘八旗制度’这个‘国本’,小修小补,还能够敷衍下去。可是,现在国内国外的情势,真正是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犹如风狂雨骤,纸糊的窗户,挡不住狂风暴雨,必得换上玻璃了!”

    慈禧不说话,一根葱管般的纤指,下意识地在关卓凡的胸膛上轻轻地点着,显然在做激烈的思索。

    又过了好一会儿,慈禧说道:“你说下去,我听着呢。”

    “是。先说国内,洪杨这场大乱子,赖太后宵旰忧勤,指挥机宜,总算平定了。但有两个后果,却是不可避免的:一个是旗人的无用,再也盖不住了;一个是地方上,汉人的势力坐大了。太后请留意,江南江北,遍布要津的,不仅仅是湘系、淮系。臣在江苏、山东等地,也不能不用汉人——就是广东的丁世杰,其实也是‘汉军’。”

    慈禧心中微动:这番话,关卓凡是把自己也“放”了进去,真正是不避嫌疑,忠诚可感!

    这个时候,那根在关卓凡胸膛上点动着的手指,刚刚好碰到了关卓凡的手,于是握住,轻轻一捏,说道:“你说的很是——别人再也不能说的这么明白透彻!朝廷也在防微杜渐,免得将来尾大不掉!”

    这类动作,慈禧是很少做的,关卓凡心中一荡,反过来握住了御姐的柔夷,放到嘴边,轻轻地吻着,说道:“臣谢太后奖谕——太后圣明!”

    慈禧格格娇笑,说道:“别闹……痒!”

    关卓凡放下了御姐的手儿,正容说道:“臣有一句肺腑之言,还请太后鉴纳:朝廷收权,只能从地方收到中央,却不能从汉人收到满人手里!”

    慈禧沉默片刻,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既然要靠人家办事,就不能不给人家权力。这个情形,中央、地方,其实都是一样的。唉,说到底,总是咱们旗人自己不争气!”

    叹了口气,用很不甘心的语气说道:“那班‘旗下大爷’,难道就真的不能振作起来?就像……就像老七办的那个‘神机营’,外边都当笑话说,什么‘见贼要跑,雇替要早,进营要少’——我在宫里面,都晓得了!”

    说到这儿,突然灵光一闪,得了一个主意,轻轻拍了关卓凡一下,兴奋地说道:“不如把神机营给你!你能不能够把他们练出来?”

    这——

    关卓凡说道:“太后信任之专,臣感激得很。可是,如此一来,置七爷于何地?他的面子,不能不顾。再有,若把神机营交给臣,臣虽未必不能‘练’他们出来,但是,第一,底子不好,就是事倍功半的事情,多花几倍的精力饷械,所费多,所得少,实在不是生意经——真能练出来也罢了,就怕一路汰弱留强,到了最后,无人可用了!”

    “第二,等到臣真的把神机营练出来了,大约能得罪的人,都已经得罪完了。”

    最后这句话,见得极深。旗务之难办、甚至是不可办,根子在哪里,说的虽然委婉,但极为通透了。

    慈禧嘿然不语,过了半响,说道:“你‘买断旗龄’的‘试点’,倒是办得不错。”

    言下之意,是说“买断旗龄”这种原先以为难于上青天的事情都能办成,为什么神机营就一定练不出来?

    关卓凡说道:“圣明不过太后,‘买断旗龄’到底只还是‘试点’,如果全面铺开,臣也不晓得会是个什么局面?再说句锥心的话,‘买断旗龄’,是‘柿子先捡软的捏’,挑最贫苦的旗人下手——别说有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儿,就算一文钱不给,也会有人愿意‘出旗’的!可是,神机营——”

    关卓凡的话头打住了,但慈禧知道他要说什么:在神机营当差的,几乎都是亲贵门下,别看许多人穷得叮当响,照样能在某王爷、某贝勒或者某福晋那儿说得上话。

    慈禧心中烦乱,叹了口气,说道:“照这么说,还不如当初就不办这个神机营,也免得虚耗了这许多饷械!”

    关卓凡心里说:本来就该如此。——不过,这个话,他不大好说出口来,只能保持沉默。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还包括:神机营草创之初,文祥锐意经营,还是颇有一番气象的。醇王接手之后,就“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整顿的价值了。

    慈禧又叹了口气:“唉!也是难!”

    接下来声音怏怏地说道:“就是说,真的只能用汉人了!”

    关卓凡说道:“太后圣明。国内的情形如此,国外的情形——臣是说办洋务——就更甚了。外边的世道日新月异,真正是每天都有新花样,因循敷衍的,脑筋不灵光的,和洋人实在是打不来交道的。”

    顿了一顿,用极郑重的口气说道:“臣以为,既然要用人家,就不好像洋人说的,只把人家当做‘二等公民’看待。不然,日子长了,人家必然离心离德。圣明不过太后:要人家办事,就不能不给人家权力;可人家掌了权,却起了异样的心思,请太后想一想:这个局面,怎么得了?”

    慈禧真正是“悚然而惊”了!

    (狮子要出个差,今天晚上的飞机,1月8日、1月9日这两天,向各位书友请个假,谢谢)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442/ 第一时间欣赏乱清最新章节! 作者:青玉狮子所写的《乱清》为转载作品,乱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乱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乱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乱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乱清介绍:
那一年,懿贵妃风华绝代,肃中堂权势炎炎,洪秀全安然打坐,圆明园赤焰遮天。 那一年,胡林翼呕心沥血,曾国藩百战艰难,左宗棠英雄欺人,李鸿章羽翼渐满。 那一年,一名小博物馆的兼职讲解员,经历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死而后生,绝地求存,誓要凭一己之力,祸乱宫廷,颠覆王朝,开创一个全新的世代—— 吾今欲将大笔,重写春秋,天下尚且如此,况一家一室和几个嫂子乎? * * 一组签约作品,每天两更,不拖不欠,求收藏。乱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