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乱清TXT下载乱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乱清全文阅读

作者:青玉狮子     乱清txt下载     乱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五章 姐姐你大胆地往前走

    “公民”是什么,慈禧并不晓得,望文生义,以为“公”是指“士大夫”,民是指“庶人”——倒也不影响对“二等公民”实质含义的理解。

    圣母皇太后心潮起伏,目光炯炯,手指头又开始在关卓凡的胸膛上轻轻地点划着。

    过了半响,说道:“‘二等公民’?你这个……嗯,洋人的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

    “是。臣以为,这人,一给分了三六九等,心思就不一样了:凭什么我张三要出‘一等公民’的气力,却只能拿‘二等公民’的好处?你李四只有‘二等公民’的气力,却要拿‘一等公民’的好处?也不见得个个祖上都有偌大功劳!就算祖宗的功劳大,多少辈子下来,吃也该吃完了!哼,还是不肯凭气力吃饭,还要……我来将养你?!”

    慈禧微微苦笑:“你的这番话,说得虽然实在,可真是……不大好听。”

    关卓凡郑重说道:“臣不跟太后说实在话,还能跟谁说去?太后恕罪,臣还有更不中听的话。”

    “臣不跟太后说实在话,还能跟谁说去?”此话入耳,如饮醇酒,慈禧微有醺意,心里妥帖之极,嘴里柔声说道:“你说,我听着。”

    “是。臣以为,一个人如果不服气一个人,就会瞧他不起;同样的,汉人如果不服气满人,又怎么会瞧得……嗯,又怎么会看重‘旗人’这个身份?”

    慈禧一怔,略一深想,立觉心头燥热。说道:“你是说。给汉人‘抬旗’。倒是咱们‘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取其……嗯,自个儿讨没意思?”

    关卓凡略略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太后圣明,时移世易,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慈禧是真正被刺激到了,她的身子。不由往外一挣。

    关卓凡却不容她逸怀而去,手上使劲,慈禧这一挣就没有挣动。两个人肌肤相亲,反比方才贴得还更紧了一点。

    慈禧不挣扎了,但关卓凡能够感觉到她变急促了的呼吸和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平伏下来。

    又过了一阵子,慈禧轻轻地叹了气,然后开口说话。她声音平静,但透着一股平日问政时的那种决断和力量:“老话说的好:‘上杆子不是买卖。’有些事情,真到了要改一改的时候了。”

    关卓凡心中大慰。抬起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说道:“太后圣明!”

    慈禧轻声一笑。

    过了片刻,慈禧说道:“不过,‘尽撤满汉樊篱’,‘满汉一视同仁’,这些话,说起来‘爽口’,真做起来——唉!”

    关卓凡说道:“太后不必过虑——这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是要一步步来的。”

    顿了一顿,又说道:“臣以为,这第一步,是要在名分上把满汉拉平了。朝廷还是要照应旗人的,但只好‘闷声大发财’,不好打出灯笼来!旗人不好一边拿了好处,一边还踩汉人一头——这就招人怨了!实惠和虚名,只好二择其一。一句话,‘烧火棍两头光’——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烧火棍两头光”——非常形象的一个譬喻。或者贪方便,或者忙中出乱,拨弄灶火的时候,将烧火棍头尾颠倒,两头都用上了,则这根烧火棍的“寿命”就会迅速缩短。逞一时之快,占两头便宜,反而“透支未来”,确实不是久长之道。

    慈禧的心思转得很快,说道:“你是说,借给玉儿和姜德‘拴婚’的机会,允许满汉通婚——那么,这‘满汉名分’,自然而然地就拉平了?”

    关卓凡说道:“太后真正圣明!臣一点小小心思,无不在圣明洞鉴之中!”

    慈禧笑道:“什么叫‘真正圣明’?原来之前那么多‘圣明’,都是假的?”

    “呃,臣是说,太后愈发圣明了!”

    “什么‘愈发圣明’?”御姐格格娇笑,用手指头狠狠戳了关卓凡的胸膛一下,“愈描愈黑了!”

    关卓凡讪讪的,正在搜肠刮肚,寻出话来打点,御姐放了他一马,说道:“好啦,不逗你玩儿了,反正‘圣明’就是了——嗯,你说,单靠‘满汉通婚’,这个名分,就可以完全拉平了吗?”

    关卓凡沉吟了一下,说道:“当然还要有其他的举措。不过,无论如何,既许满汉通婚,这‘第一步’,就算走出去了!”

    慈禧说道:“好!我想,单在‘指婚’的懿旨上说几句,分量似嫌不足。嗯,要不要就‘满汉通婚’,单独明发上谕?”

    “太后真正圣明!”

    “又来!”

    “哎呦!”

    这一声“哎呦”,颇为夸张,自是关贝勒又被圣母皇太后狠狠戳了一下。

    嘴上呼痛,心里却说道:原时空,取消满汉通婚的相关限制,就是您手上的事情呀——所以,姐姐你大胆地往前走,我看好你呦。

    慈禧兴致勃勃,说道:“兹事体大,回銮之后,我得跟‘东边的’商量一下。不过,这件事,以东边的脾气,一定是赞成的。”

    “是。而且,‘满汉通婚’,并不损旗人的利益——汉人固然会感戴慈恩,想来旗下,也会有许多人,和臣一般,称颂太后‘真正圣明”的。”

    慈禧扑哧一笑,说道:“又来!看来你是真不怕疼!”

    说是这么说,不过这一次,关卓凡倒没有再被戳上一指头。这是因为,御姐想到满汉同声颂圣的景象,不由通体舒爽,真正是快心得意!于是,顾不得叫关某人再表现一次“不怕疼”了。

    但很快,一个挥之不去的忧虑又涌上心头,慈禧微蹙秀眉,说道:“方才你也说过,旗人太多,汉人太少,如果真的不分畛域——这当然是好事——可是,时间长了,旗人会不会被汉人……‘溶’掉?”

    关卓凡说道:“短期内是断不至于的。但时候长了,比如说,一百年之后,情形如何?臣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就是承认有这个可能——旗人被汉人“溶”掉。

    “那么……”

    “臣大胆说一句,到时候,即便旗人被汉人‘溶’掉了,又如何?”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华夏人?华夏人!

    又如何?!

    满人被汉人“溶”掉——这是泼天大的一个局面,居然轻描淡写为“又如何”?

    不过,慈禧知道关卓凡还有大番的道理在后面,于是不动声色,问道:“怎么说呢?”

    “臣要先跟太后告个罪——臣先头说的,满人被汉人‘溶’掉,这个说头,不大确实。确实说起来,应该是‘满汉经已二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嗯,这可以算是一个新的……族类,非满,非汉,臣姑且称之为……‘华夏人’?”

    “满汉二而为一”?“华夏人”?

    犹如一线极亮的光芒,发自天际,穿透云层,越过山河,射入慈禧的脑海,使她微微晕眩,同时,隐约感到,在遥远的光线来源之处,有一个恢弘堂皇的新世界。

    慈禧的心莫名地跳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中国,还没有明确的“民族”概念,但把满人说成“华夏人”,则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你如果不认我是“华夏人”,我还不干——如果是康雍乾之际,你敢这么说,我还要砍你的脑袋。

    关卓凡有意让慈禧先消化消化这段话,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只不过,满人少,汉人多,真的二而为一,外人看上去,好像是满人被汉人‘溶’掉了罢了。”

    顿了一顿,又说道:“臣方才说,如今的情形,和国初的时候,已大不相同。这个‘大不同’的情形。臣已说了两个。第一。如今旗人不争气,迥异于国初之新硎初发;第二,如今内外交激,是‘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不能不改弦更张。除了以上两个,还有第三种情形,臣也要回禀太后的。”

    “哦?你说。”

    “是。我朝列圣相承,时至今日。汉人其实已不把满人看做‘外人’了——这一点,就是臣要说的,和国初的时候相较,‘大不同’的第三点。如此,若满人反过来抱残守缺,自外于汉人,就太不智了——这个,务请太后留意!”

    “满汉无分畛域”之类的说法,要么是皇帝在诏书里自我吹嘘,要么就是朝堂之上颂圣的套话。私下底,满人可没有汉人不把自己看做“外人”的底气。而这种话。汉人不管心里面怎么想,嘴上是不会主动对满人说的——说了很可能自讨没趣,谁知道满人会不会想:八旗就是尊贵,满汉何得无别?

    “上杆子不是买卖”嘛!

    在这个问题上,慈禧的看法,和一般旗人其实是一样的:既然不相信汉人会把自己看做“自己人”, 潜意识中,便以“外人”视汉人,同时,也就自居“外人”于汉人。因此,关卓凡的话,令她大为震动,深想下去,声音已经变得有点急切:“何以见得?你倒说来看看!”

    “是,臣以为,平定洪杨之乱,就是明证!”

    “哦?”

    “太后请想一想,朝廷用来打平洪杨之乱的,到底是满人多一点,还是汉人多一点?”

    那还用说?除了这个关卓凡,其余的要角,几乎全都是汉人!

    慈禧迅速地转着念头:“你是说,如果汉人还把满人当做‘外人’的话……”

    说到这儿,话头打住。接下来的话,御姐犹豫着,不晓得该如何措辞。

    关卓凡给她接了上去:“是,太后圣明!如果汉人还把满人当做‘外人’的话,汉人士绅精萃,何以纷纷不遗余力,为王前驱,替朝廷打平洪杨,竭尽心智?”

    慈禧原已隐约有所悟,关卓凡几句话明明白白说出来,听在耳中,真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臣大胆,说得严重些: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异样的的心思,不说趁乱而起,做什么‘恢复汉家天下’;就是袖手旁观,‘站干岸儿看热闹’,就够朝廷受的了!”

    “臣再请太后拿三藩之乱和洪杨之乱做个比较:满汉同心戮力,戡平大乱,这番局面,在国初的时候,如何可以想象?”

    臻首摇动,青丝摩挲,关卓凡感觉到,圣母皇太后说话的同时,在下意识地“深深点头”:“你说得对,国初和现今,情形确实大不同了!”

    “是,朝廷这边的情形大不同,乱臣贼子那边的情形,也大不相同了。吴三桂造反,还能弄出一个朱三太子来做幌子;到了洪秀全这儿,只好弄了个‘拜上帝教’来蛊惑人心——他算是聪明的,太后请想一想:洪杨之流,如果还扯什么‘反清复明’,哪里会有人搭理他们?”

    慈禧再次“深深点头”,弄得关卓凡胸口痒痒的:“确乎如此。”

    “国初的时候,汉人确实尚视满人为‘外人’,只好‘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因此太祖子孙临朝,必定要依凭八旗,不然根基难固——那个时候的八旗身板结实,靠上去也立得住。如今,八旗的身子骨儿已经虚淘了,脚步飘浮,根本不堪依凭。”

    “如今,既然汉人不再视满人为‘外人’,那么,臣以为,这就是说,汉人和满人一样,亦堪为爱新觉罗氏君临天下之依凭了——如此一来,今天两宫垂帘,今后皇上亲政,既不能、又何必再‘独沽’满人之‘一味’?太后请想一想,满人多少人?汉人多少人?到底是单单依凭几百万不堪大用的满人牢靠,还是以四万万满汉一体的‘华夏人’为依凭来得牢靠?”

    关卓凡的这番话,声音并不高,但话头落下之后,似有余音绕梁。

    他能够感觉得到怀抱中的酮体隐约的躁动。

    半响,慈禧说道:“真要这么做,满人之中,怕是有人不乐意吧?”

    关卓凡暗喜!御姐话中的意味,是已经基本认可了他的说法,只不过顾虑有人反对罢了。

    加一把火!

    “太后圣明,几百万人里边,总是有几个糊涂的。不过,不足为太后厪虑!只要宗室敷衍好了就成——特别是近支宗室——事实上,都是太祖子孙,手足相关,休戚与共,这么做,也正是为了他们世世代代,‘永锡祚胤’!”

    “永……什么?”

    “呃……回太后,就是‘福运及于子孙’的意思。”

    “讨厌,你跟我掉什么文啊!”

    “哎呦!”

    这一声,自是关贝勒又被圣母皇太后狠狠地戳了一指头。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宗室银行

    圣母皇太后手上小示薄惩,嘴上却还是嘉许的:“不过,你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嗯,你弄的那个‘奉恩基金’,走的就是这条路子喽?”

    “是,太后圣明!哎呦——”

    “怎么啦?”

    “太后方才那一指头,好大的劲儿!”

    “你……没见过你这么惫赖的!好啦,替你揉一揉……”

    “臣不敢当,还是臣替太后揉一揉的好……”

    “嗯……嗯?”

    “啪!”

    清清脆脆的一声,不晓得关贝勒哪儿又挨了一下。

    “哎呦……”

    “讨厌,说正事儿呢!”

    ……

    回过气儿来,慈禧自个拢了拢鬓角,说道:“你说,一个‘奉恩基金’,就‘敷衍’得过了吗?”

    关卓凡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自然还不足够。而且,‘奉恩基金’主要照应的,是爵位较低的宗室和没有爵位的闲散宗室。宗室觉罗,各支各房,有头有脸的,要再想法子‘加码’。”

    “这个‘加码’的法子,你想出来了吗?”

    “嗯,臣大致有了一个腹稿,不过还只能算是个架子,粗糙得很,容臣斟酌详尽妥善了,再上折子请太后的示。”

    “何妨先透露一二呢?”

    “这个……”

    “关贝勒——”

    圣母皇太后甜甜地拉长了音调,竟似有些发腻的样子——我滴个神哎!

    关贝勒方寸大乱:“是,是。臣遵旨!”

    定了定神。说道:“其中之一。是朝廷出面,办一间银行,本金就在宗室里边募集。双方预先签订契约,规定不论盈亏多少,每年都偿以固定高息分红;另外,宗室的其余资产,也可以交这间银行打理,朝廷给的条件。也可以比市面上的,再优厚一些。”

    慈禧轻轻“哟”了一声,想了一想,说道:“这个‘银行’,就是‘票号’吗?”

    “是,北方叫‘票号’,南方叫‘钱庄’,洋人那里,就叫‘银行’。不过,‘银行’和咱们的‘票号’或者‘钱庄’。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个……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太后得闲了,臣再慢慢儿地给太后回。嗯,臣先说一点,‘票号’也好,‘钱庄’也罢,一般说来,有二十万两银子的本金,就可以开办了,但这间银行,臣的打算,本金至少要五百万两白银。”

    “哟!”

    慈禧又轻轻惊叹了一声,然后欣然说道:“好啊,这样子一来,宗室的闲钱就集中到了朝廷的手里,朝廷可以派上正经用途,宗室也可以旱涝保收地拿一份高额花红,真正是‘一家便宜,两家着数’,这件事,做得来!不过,如果没赚什么钱,又或者不小心亏了,拿什么来支付那么高的红利呢?”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圣明不过太后,天底下确实没有包赚不赔的生意。不过,咱们中国,现在百业新举,用洋人的话来说,正是要‘经济起飞’的时候。这种情形下,如果由臣来办这个事情,不敢说年年都赚大钱,但通扯起来,总不能真弄到亏得连花红都派不出去的地步。”

    顿了一顿,又说道:“再者,虽说是高息分红,但也不会高得太离谱,只要比市面上‘长期存款’的利息,高出那么一小节去,就十分有嚼头了。虽然宗室自个儿放债,利息可以要的更高,可也有倒账的可能。所以,臣以为,通盘账算下来,大伙儿会很乐意入股这个银行的。”

    慈禧笑道:“‘经济起飞’?这话说的有意思!嗯,这个事儿,听你讲的这么好,连我都想入这个股子了呢!”

    御姐虽然是玩笑的口气,关卓凡心中却是大大一动:太后拿出梯己来,“率先垂范”,哪里去找比这个更有力量的“动员令”?只是身为“国家元首”,好做这样的事情吗?让俺好好想一想……

    慈禧见他不出声,以为他不以为然,笑笑说道:“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关卓凡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说道:“太后‘率先垂范’,这个事情自然事半功倍,臣求之不得!太后的这一股,当然由臣报效出来,这一层,请太后不必操心。只是这里边还牵扯着‘东边的’那一位,还有,应该用个什么名义?这些,容臣细细斟酌一番。”

    听到“太后的这一股,当然由臣报效出来”,慈禧不出声了。过了一小会儿,轻声一笑,说道:“就是,这里边实在还有‘东边的’事情,总不能单我一个参这个股子……嗯,还是你想的周道。”

    略略一顿,又说道:“不是信不过你的本事,不过,凡是都有万一的——这个‘银行’,如果真的赔了,亏空当然是由朝廷来填上。这笔费用,就当是拿来买宗室们一个同心共德,我看,十分值得!”

    关卓凡微微一笑,心想:这话本来是我要说的,您主动说出来,再好不过。嗯,真是一投之以桃,就报之以李呀。

    “太后圣明!”

    “这个‘银行’,想来不是所有的宗室都可以参股的。”

    “是,臣的打算,是五千或者一万两银子一股,这样,有能力参股的,必然是各支各房中的头面人物。低阶宗室,有‘奉恩基金’照应,就不必来凑这个热闹了。”

    “你方才说,宗室的其余资产,也可以交这间银行打理?”

    “是,臣以为,宗室之中,固然有长袖善舞的,但大多数人,都不事生产,不善经营,难免坐吃山空,日子愈过愈紧巴。有专门的得力人士为他们打理资产,家业庶几可以保值、升值。这也算是朝廷照拂宗室的一番至意。”

    “嗯,宗室们的日子过得舒服了,‘饮水思源’,政事上面,就不会随便掣肘。”

    “太后圣明!”

    “说起政事,若要真的‘满汉一体’,嗯,现今六部九卿堂官司官满汉对半的格局,要不要动一动?这个,可是地道的祖制了!”

    满汉对半,看似公平,但还是那句话:“满人多少,汉人多少?”中央官员和总人口的比例,满汉之间,极为悬殊。这个制度,其实是为了保证满人对政权的掌握。

    满人并非都不能干活,但六部九卿的大小官员,由低而高,愈往上走,尸位素餐的愈多,到了堂官这个级别,满尚书、满侍郎,大多都是摆摆样子的了。

    关卓凡说道:“回太后,既是祖制,暂时不必轻动。饭总要一口一口地吃。臣以为,一个比较妥当的过渡的法子,是满员如果出缺,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就不必亟亟于寻人补缺,位子留在那儿,空着便是。”

    慈禧沉吟说道:“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时候长了,空着的位子多了,大伙儿看出名堂来了,必定是要抱怨的。”

    关卓凡说道:“这个,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到时候,如果部务运作一切如常,便可证明,原本无需摆这许多位子的。那么,进一步改革官制,便有了足够的理由。”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其实,如果仅仅是多养几个闲人,倒还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问题是这些位子,地处中枢要津,居其位者,如果不干活或者干不好活,出入之间,关系太大。”

    “也是。”

    “太后放心,只要拢住了宗室,其他的旗人,就算有什么不满,终究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呃,臣有一句话,说出来未免荒唐放肆,要太后先恕臣的罪,臣才敢说。”

    “哟,你还不够荒……好,‘哀家’恕了你的罪,你说吧。”

    “哀家”之谓,是个戏里面才会有的词,现实中的太后,是绝不会以此自称的。慈禧虽然是个道地的戏迷,但出此戏语,还是平生第一次,说明圣母皇太后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大好。

    “谢太后。臣想说的是:只要宗室不起异心,其他的旗人,就算再有什么不满,除了爱新觉罗氏,难道还能另寻出一姓来做大清的皇帝?”

    (狮子说一句:床上呆够了,明儿开始阅兵!)

    *(未完待续。。)

请一天假,明天再阅兵吧

今天工作出了点状况,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折腾明白,阅兵神马的,只好推到明天了,抱歉!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慈德动天,我武惟扬

    太后“阅兵”,和“劳军”是连在一块儿的。说到“劳军”,标准的程序,当然是大人物深入营房,嘘寒问暖,和普通士兵、基层军官,握个手、聊个天,再参观个陈列室,一起吃个食堂,以示体贴下情,“与子同袍”神马的。

    说实话,这些活计,真叫慈禧来干,她未必不乐意,但关卓凡并没有安排这个程序。原因有二:

    第一,中国的政治文明,实在还没有发达到这一步。真这么干,回銮之后,必然“浮议四起”。“太后阅兵”,步子迈得已经够大了,再大,就要扯着蛋了;

    第二,这次天津之行,关卓凡定位轩军官兵之于圣母皇太后,就是这么一句话:“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倒不是关贝勒小气,自个的女人必得藏着掖着,生怕给别人瞅一眼就吃亏了——他实在另有深意,暂且按下不表。

    于是,圣母皇太后不入军营,直接就上小站大校场阅兵了。

    大校场规制恢弘,大约有后世的四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校场虽大,但阅兵台却非常朴素,上面也没有阳蓬——这是关卓凡的要求,取一个“台上台下,寒暑雨雪共之”的意思。不过,这个台子,拿来“接待”圣母皇太后,就显得简陋了一点。

    于是临时在阅兵台上加了一座大大的扎花彩坊——拿二十一世纪的眼光去看,自然不伦不类,但在御姐眼里。就悦目得多了。

    彩坊上头。又挂了一条大大的横幅。基本和彩坊同宽。书友们大致想象得出这条东东干什么用的——如果是二十一世纪,自然要上书“热烈欢迎圣母皇太后莅临指导”。可是,这是十九世纪中叶的中国,这行字,御姐看了,必然觉得“怪怪的”;要不写“轩军全体将士恭祝圣母皇太后万寿无疆”?呃,还是“怪怪的”。

    几个幕僚,众说纷纭。最后,还是关卓凡自己定了案:“慈德动天,覃恩普沛;我武惟扬,无远弗届”。这十六个字,是从《尚书大禹谟》的“唯德动天,无远弗届”变化而来,而“我武惟扬”亦出自《尚书泰誓》。几个幕僚交口大赞:意思极好,又扣得“太后阅兵”极为扎实,还有极堂皇的出处——好!贝勒爷大才!

    还有没说出来的话:这十六个字,出处虽然“堂皇”。但“书读的少”的圣母皇太后,却应该能够看的懂——因此。也就必然看的“慈颜大悦”!

    关贝勒矜持地笑笑:“各位老夫子面前班门弄斧,献丑了。”

    整个阅兵,先行阅兵式,再行分列式。

    阅兵式,即诸军列队而立,“首长”在队列前徐行而过,阅看军容。如果是二十一世纪,“首长”问一句“同志们辛苦了”,队列答一句“为人民服务”,云云。

    分列式,即诸军列队步操,依次通过阅兵台,接受检阅。台上的“首长”微笑挥手,台下的队列高呼口号,云云。

    参加阅兵的轩军,共有:一个礼兵方队,三十个步兵方队,十个骑兵方队,十个炮兵方队。

    礼兵方队,横十三人,纵十二人,旗手一人,护旗二人,共一百五十九人。

    步兵方队,横二十五人,纵十四人,领队二人。一个方队三百五十二人,共一万零五百六十人。

    骑兵方队,横十二骑,纵十骑,领队二骑。一个方队一百二十二骑,共一千二百二十骑。

    炮兵方队,横四门大炮,纵四门大炮,每门大炮前连弹药车,由一匹骏马牵引,马上骑一位驭手;每个方队领队一骑。一个方队十七骑、十六门大炮,共一百七十骑、一百六十门大炮。

    总计:官兵一万二千一百零九人,马一千三百九十匹,大炮一百六十门。

    除去驻防江苏和远征西北的,轩军驻天津部队近五万。其中,单是参加征日的部队,就远远超过了受阅部队的数目。不过,和在美国的那次庆功加狂欢性质的大阅兵不同,这次阅兵,更多的是“表演”的成分居多——“表演”给圣母皇太后一个人看。因此,必须精中选精。

    另外,如果把五万轩军全拉出来,阅兵式加分列式,恐怕要从早到晚,整整一天才走得完——华盛顿大阅兵,十五万人,单走分列式,就整整走了两天。当时,关总司令在阅兵台上,站得全身肌肉酸痛不堪,脸上的表情肌完全僵住,除了微笑,不会做第二种表情了——如此深刻的体验,记忆犹新啊。

    当时关卓凡就深深感慨:领导也不好当呀。

    御姐深宫历练经年,“站功”想来不错。可是,又有什么必要叫她吃这样的苦头呢?

    凡事过犹不及嘛。

    *

    这不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天气变过了,空中铅云低垂,四野草木萧疏,校场上寒风凛冽。

    阅兵台在校场北部中央,坐北朝南,受阅部队在校场东列队。五十一个方队分成三大列,第一列是一个礼兵方队和二十五个步兵方队,第二列是二十五个步兵方队,第三列是十个骑兵方队和十个炮兵方队。

    一万二千一百零九具笔挺的蓝色身躯,钉子般扎在地上。除了战马粗重的鼻息和偶尔的嘶鸣,偌大的校场上,只有礼兵方队旗手中“轩”字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空中或高处望下去,五十一头蓝色钢铁巨兽,在大地上一言不发,沉默蹲踞。

    刺刀如林,细碎的寒芒在队列中闪烁,犹如巨兽的鳞甲;擦得铮亮的大炮,青铜的拿破仑炮,铸铁的“维特沃斯”炮,炮身清光隐约,犹如巨兽的爪牙。

    校场上声息不闻,但金戈肃杀之气,笼罩穹野,弥漫天地。

    辰初一刻,圣母皇太后的銮驾,准时进入校场。

    这个车子,和来天津路上坐的那个车子,大体仿佛,亦是在伦敦定制的洋车,亦是四轮。不同的是,这个车子是“敞篷”的,车厢的前半部,不设座位,前边和左右两边,都装了可以扶握的栏杆,此即谓之“轼”,圣母皇太后企于“轼”后,扶“轼”而立。太后居左,右首边,赫然并肩站立者,毅勇忠诚多罗贝勒关爵帅卓凡是也——此谓之“骖乘”。

    车身相对轻便,车子前边,也没那么臃肿,驾辕的,是两匹阿拉伯骐骥,右手边的那匹上面,骑着驭手。

    往圣母皇太后身上看,一身极挺括的呢子军礼服,长靴大氅;头上戴的,却是黑貂暖帽的凤冠,冠上三层东珠,金凤拱绕,高高耸起,车行之际,微微颤动。

    清朝皇后、太后的凤冠,与历朝不同,其黑貂暖帽的形状,实在和男子王公包括皇帝戴用的暖帽无异,只不过上面的装饰不同罢了,所以,极具“中性美”,同近现代的军装搭配,竟是特别的合拍悦目!

    只是暖帽帽檐的上缘,垂下一副明黄面纱,纱后风姿隐约,国色何如,却是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了。

    圣母皇太后的銮驾一出现,校场上便隐隐生出一阵骚动。没有人敢说一个字,没有人敢咳嗽一声,没有人敢扭一下脖子,甚至,也没有人敢随便的转动眼珠子——这个“骚动”,是由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组成的——这是最严格的纪律也无法抑制的。一万余人的呼吸和心跳,同时倏然加快,犹如无声的闷雷,在校场的半空中滚滚而过。

    远处的飞鸟,惊觉感应,呼啦啦飞起了一大片,盘旋回翔,久不回落。

    这个异样的骚动,原因极其复杂,大约除了一个处心积虑的关卓凡,没有人能够真正说的清楚。

    彼时清朝的最高统治者,在普通人的心目中——不论华、洋,依然有着崇高的地位,轩军的士兵,来源大多是普通的老百姓,见到皇帝和太后,激动一番,非常正常。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百脉贲张,心旌摇动

    最主要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太后阅兵”,好像一个神话,虽然相关命令早就下达了,大伙儿一直为之全力准备,但不到实现的那一天,总觉得不甚真实;或者总有半途变卦的可能。当太后的銮驾现身大校场,一切再无可疑,奇迹终于变为事实,受阅官兵,不能不表示激动。

    第二,更重要的,太后穿的是军装——是“我们的军装”!

    这是普通的士兵完全想象不到的。事先,士兵们对太后现身校场的形象,各有想象,有的难免荒诞不经,但几乎没有一个人,想到太后会穿上“我们的军装”,这种“上位者”和“下走者”的“同一性”,给士兵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巨大的亲切感充溢心胸——太后和我们是“自己人”!

    农业社会,统治者需要用华丽繁复的服饰,和被统治者拉开距离,以显示威严和神秘,维持对被统治者的心理优势;但进入工业社会后,这套嗑唠不成了。近现代政治实践,反复证明,统治者必须表示出和被统治者足够的“同一性”,才能够得到后者的足够的认同。tg成功的历史,再明确不过地显示了这一点。

    第三,最重要的——爵帅和太后并列而立!

    这一万二千多官兵,弄得清楚“骖乘”的含义的,大约曲着手指头数得出来,没几个人明白,圣母皇太后和爵帅的这个“站位”,其实深符“春秋之义”。在普通士兵的潜意识中,爵帅既和太后并立。则二者的地位就是一样的了!这是什么感觉?又给他们带来了何等样的冲击、喜悦和自豪?

    太后銮驾进入校场之后。在距受阅部队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下。这时。两骑快马,一前一后,飞奔而来,到得銮驾右首边,勒马企定。定睛看时,马上骑士,前一位是华尔,后一位是张勇。

    华尔骑在马上。抬手敬礼,高声叫道:“启禀爵帅:受阅诸军准备完毕,恭请圣母皇太后检阅!阅兵总指挥华尔!”

    “副总指挥张勇!”

    关卓凡还礼,接着转向左边的慈禧,轻声说了一句:“请太后的示!”

    凤冠之下,黄纱之后,臻首轻点。关卓凡转回头,高声说道:“圣母皇太后谕:阅兵开始!”

    华尔和张勇两个,同时大喝一声:“嗻!”然后圈转马头,驰到受阅队伍前面。一左一右立定。

    华尔取出一面“轩”字令旗,高高举起。

    张勇拉长了调子大吼:“全体都有——”

    华尔手中令旗。向下用力一挥。

    只听“刷”的一声闷响,不晓得士兵们做了个什么举动,幅度极微,圣母皇太后甚至没有看清楚——但动作虽小,动静却大!一万二千人齐齐举动,简简单单“刷”一声,整个校场似乎都摇动了一下。

    这么一小下子,就直有天地回响之威!

    圣母皇太后的身子,微微一颤。

    密集的鼓点敲击了起来。

    华尔和张勇纵马而回,在銮驾侧后方,左右夹护。

    鼓点倏然而止,军乐随即奏响。曲风甚奇,是圣母皇太后从未听过的——旋律雄强刚健,节奏齐整鲜明,迥异于多少年来听惯了的金石丝竹之属。入耳片刻,慈禧便觉心跳血热,手似欲舞之,足似欲蹈之。

    驾辕的驭手,足跟轻轻一磕,阿拉伯马扬蹄向前,銮驾启动了。

    眼见近得第一个礼兵方队,銮驾右后侧的张勇大喝一声:“敬礼!”

    那礼兵方队,一水的斯潘塞连珠枪斜挎胸前,右手持枪托,枪口上指,左手垂于身侧,张副总指挥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大响,除了一个旗手,其余一百五十八人齐齐左手上托枪身,然后齐声高呼:“乌拉——!”

    虽然只有一百五十余人之数,但动作之齐整利落,声调之高亢雄浑,犹如万马千军迎面扑来。圣母皇太后不自禁又是一颤。不过御姐就是御姐,并没有忘了关卓凡嘱咐的:抬起左手,微微摆动。

    士兵们的呼喊愈发穿云裂帛:“乌拉——!乌拉——!”

    如是者三。

    关于“乌拉”,在此之前,关贝勒和圣母皇太后在床上开会的时候,曾经给领导汇报过,说这就是洋人的“万岁”的意思。

    其实,这个词的本意是什么,早已莫可究诘。

    按关卓凡自己的研究,“乌拉”这个口号,历史上于欧洲多国流行,日耳曼语系、拉丁语系、斯拉夫语系中都有类似的发音,都表示同一种热烈激昂的情绪。其源头何在,已不可考,能够确定的是,法国人的“乌拉”,俄国人的“乌拉”,还有美国人的“乌拉”,通通系出同源。各语种的“乌拉”,发音当然有所差异,中文翻译成啥自己随便。关卓凡决定,本时空,俺就用原时空毛子的翻译好了。

    走过礼兵方队,就是第一个步兵方队,方队右首边,两个领队笔直兀立。他们两个,不同另外三百五十人斜挎步枪,而是腰带上扣皮套,里面装一支左轮手枪,见到銮驾过来,身子一挺,举手至额,高声吼道:“敬礼——!”

    “啪”一声大响,三百五十名士兵,左手上抬,抓握枪身,然后齐声大吼:“乌拉——!”

    人数既比礼兵队多了一倍有多,声势就更加猛烈,虽然圣母皇太后已经有了前边的“经验”,但依然又是微微一颤。

    “乌拉——!乌拉——!”

    一个又一个的方队,一声又一声的“乌拉——”,犹如怒雷滚滚,连绵不绝,回响天地,无始无终。校场四周,惊鸟回翔,一群又是一群,在铅色的天空中,在低垂的云层下,盘旋往复,忽起忽落,却始终不肯着地。

    真正是天地变色!

    好像行进在汹涌澎湃的滚滚波涛之中,圣母皇太后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滚烫,百脉贲张,心旌摇动,手足难措,真想喊一句:此何地哉?此何时哉?

    这个场面,实在远远超出了慈禧的想象能力。就像受阅的士兵们会想象圣母皇太后的御容何如,慈禧也多次想象过:“太后阅兵”,到底是个什么场面?

    想象是要有所本的,慈禧的“根据”,无非是她亲眼见过的几支“御林军”——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等等。慈禧也晓得,这几支“天子亲军”,早就败坏得不成样子了,于是在自己的想象中,对其极力加以“整顿”。御姐想着,“整顿”之后的“御三营”,差不多就是轩军受阅部队的模样了吧?

    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想象中“脱胎换骨”了的“御三营”,和眼前这支军队比起来,还是连“小孩子玩泥沙”都算不上!

    那些兵聚在一起,人数再多——哪怕有几万人呢,气派威势,都比不得眼前一个方队、几百个兵,齐刷刷地吼一声!

    是了——怎么能够这么“齐刷刷”?!队列之齐整,好像刀切的一样——这也罢了,要命的是,一举手,一投足,一张嘴,也像“刀切的一样”!

    还有,这个吼声——好像每一个士兵,肚子里都装了一门炮,都点着了火,一张嘴,炮弹就齐齐飞了出来!

    每一个士兵,都有这个“爆气儿”——怎么能够?!

    这些念头,只在慈禧脑海中隐约浮动,还来不及一一细细体味。眼下,她被愈来愈高亢的情绪裹挟着,头脑肌肤,都变得火热。寒风凛冽,可不知不觉中,御姐贴身的内衣,却已经为香汗浸湿了。

    事实上,从北京到天津,慈禧和轩军,已经算是有了“亲密接触”。不过,出午门即上车,而且,注意力都在关卓凡和那辆新奇华贵的车子上面;其时又是曙色朦胧,午门“外广场”上,轩军近卫团的军容,根本来不及关注。一路上,又是“身在此山中”,只能见到车子前后的礼兵队,对轩军的“整体印象”,其实还不如在道旁观瞻的京、津的老百姓来得鲜明、扎实。

    还有,军容这个东东,行军和阅兵,怎么好比?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光环

    阅过第一大列的礼兵方队和二十五个步兵方队,调转车头,回到阅兵式区域的北首,再阅第二大列的二十五个步兵方队。

    阅过了第二大列,再次回到阅兵式区域的北首,检阅第三大列的十个骑兵方队和十个炮兵方队。

    銮驾经过每一个方队的时候,领队大吼一声“敬礼——!”所有方队成员立即盯紧銮驾中那一小方黄纱,目光和脖颈一同随銮驾的移动而转动。

    这个动作,开“床上会议”的时候,关卓凡已经给圣母皇太后回禀过了,叫做“注目礼”——这是一定要事先说明的,因为类似动作,在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臣子不错眼地盯紧主上,是一种极不敬的行为,何况还是女主?

    但此时,行进在“乌拉——”的狂潮中,始终若身处焚风之口、火浪之尖,这一道道炙热目光聚于自己一身,圣母皇太后就觉得,无数细小热流,源源不绝,注入身躯,体内身外,如鼎如沸,怒涛连天。终于,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将自己高高托举于凌云之处——此时,睥睨**八荒,真正唯我独尊!

    这种感觉,就叫做“我是世界的中心”。

    或者,叫做“受命于天”;或者,像洋人说的,“我是上帝的选择”。

    再进一步,就成了“我就是神祗”。

    整齐的队列,笔挺的制服,激昂的口号,雄壮的进行曲——在这几个要素共同构成的宏大仪式中,人们会不知不觉发生热烈的“化学反应”:我相信我身处的这个集体具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我愿意为这个伟大的集体忘我奉献;我热烈地崇拜着这个集体的创建者。并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山呼海啸之中。心醉神迷无以自拔者——或者说白一点:被“洗了脑”的——不仅仅是台下迷醉激昂的芸芸众生。常常也包括在台上微笑挥手的那个人:看,我创建的这个集体无比强大!看,这个集体里的每个人都愿意为我舍生忘死!看,我——我特么就是神啊!

    二十世纪的政治实践,从不同的层面,反反复复地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的圣母皇太后,就出现了这种幻觉。

    加重这种幻觉的,是全场只有她一个人才能感受到的一种强烈的异样:从一个个笔挺、健壮的身躯中奔涌而出的。不仅仅是激昂的口号和炽热的目光,还有浓重的雄性荷尔蒙。

    异样的气息,在銮驾四周暗流涌动,加速了盛年太后肾上腺素的飙升。此种况味,自非圣母皇太后现下可以细细分辨体味,但这时若有人掀开明黄面纱,会看见圣母皇太后从未现于人前的一种表情:目光火热明亮,面若桃李之妍。

    阅过了第二大列,再次回到阅兵式区域的北首,检阅第三大列的十个骑兵方队和十个炮兵方队。

    首先是骑兵方队。

    官兵们全部骑在马上。左手控缰,右手持刀。抬肘曲臂,马刀的刀背靠在右肩上面。领队一发出“敬礼——”的号令,“刷”的一声,该方队所有官兵,直臂举刀,斜向上指,顿时一片刀光胜雪,吼声如雷!

    接着是炮兵方队。

    每一个炮兵方队,有十六门大炮、十六个驭手和一个领队,人数是少了一点,但有大炮的“加持”,气势上并不输步兵方队和骑兵方队。

    慈禧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洋炮”。

    太湖水战,轩军水师“金台号”,“只一炮就将长毛孙四喜的那只最大的龟船,打得粉碎”;美利坚查塔努加传教士高地之役,南北两军数百门大炮猛烈对轰——这些,都给御姐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现在,一百六十门大炮就在眼前龙蹲虎踞!

    如果首先检阅的是炮兵方队的话,对着这班铜头铁脑的大杀器,觉得“凛然生威”之余,御姐难免会“隐然生畏”。现在,有了前边几十个方队“打底”,激情澎湃的御姐,只觉坚兵利器,足可倚侍!那种“天下我有”的幻觉,愈发强烈了!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啊。

    不过,遗憾的是,这仅仅是个“幻觉”。

    受阅官兵的“乌拉”的致意,不是只给圣母皇太后一个人的——圣母皇太后身边,还站着关贝勒。慈禧以为,关卓凡真的就是像他自个儿说的那样:以“骖乘”的身份“随侍”。可惜,偌大一个校场,除了她自己以外,知道这个的,屈指可数。

    也不能简单地说,“乌拉”的致意,是给他们两个人的。因为,在受阅官兵的眼中,关爵帅和圣母皇太后,不是……两个人。

    对于轩军将士来说,关爵帅当然是一个真实的、具体的人——也就是说,是一个真实的、具体的效忠对象。可是,圣母皇太后后呢?

    咳咳,她……戴着面纱啊。

    你如何才能够把一个不知形容的人,作为具体的效忠的对象呢?

    因此,对于受阅将士来说,圣母皇太后仅仅是一个……符号。

    一个光闪闪的符号。

    两个人既然并肩而立,在轩军将士的潜意识中,关爵帅和圣母皇太后便有了同等的地位,这个光闪闪的符号,就相当于加持在关某人头上的一个耀眼的光环。

    于是,在大校场一片汹涌的热浪中,在上万轩军将士的注目礼中,圣母皇太后和关爵帅“二而为一”了。圣母皇太后不但不成其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反而变成了关卓凡身上的一个附属品,成为了他的一个组成部分。

    圣母皇太后身着轩军军装,为轩军上下带来的巨大的满足和惊喜——“太后和我们是自己人”,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太后是我们的人”。最后,在将士们的潜意识中,变成了“太后是我们爵帅的人”。

    关卓凡定位轩军将士和圣母皇太后的关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用意便在这里了:把圣母皇太后变成一个崇高的符号,变成自己头上的一个耀眼的光环,变成自己的一件美丽、神秘的附属品。

    接下来的一幕,使轩军上下,大大地加深、加固了这一印象。

    阅兵式结束,圣母皇太后在关爵帅陪同下,登上阅兵台,准备检阅分列式。登台的时候,关爵帅伸出手,圣母皇太后极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前臂上。

    这其实是拿自己的胳膊给圣母皇太后做扶手用。如果是李莲英来当这个“扶手”,他必躬腰控背,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圣母皇太后则微扬着头——主奴之分,极其鲜明。

    但是,此刻的关爵帅,身子却挺得笔直,只是微微垂首,似有所询。关卓凡的个子,比慈禧要高出一头,于是万众瞩目之下,像极了圣母皇太后挽着关爵帅的胳膊,做小鸟依人之状。

    无声的狂潮掠过上万将士的心头。

    军乐停止,远远传来吼声:“标兵就位——”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如山如岳,如雷如霆

    一队着军礼服、短披风、长筒靴的士兵,成一列纵线,以极均匀的步子,小跑着进入大校场,在阅兵台前方,自东而西,每隔十数丈一个,钉子般地企定了。

    阅兵台上,关卓凡轻声给圣母皇太后解释:这批兵,叫做“标兵”。所谓“标兵”,顾名思义,乃“分列式”方队参以“标杆”之用——如果没有“标兵”指示位置,“分列式”方队在行进中,领队不易把握下达口令的时机。

    御姐似懂非懂。不过,所谓“分列式”,就是方才校阅的五十一个方队,由东而西,步操通过阅兵台前——这个是已经知道了的。因此,御姐略一深想,再看“标兵”脚下,都用白粉画了一个圆圈,也就大致明白了“标兵”的用途。

    急促的鼓点再次响了起来。

    慈禧约略平伏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鼓声骤停,军乐奏响。

    受阅方队,礼兵方队打头,一队又一队,迈着极齐整的步伐,开了过来。

    这一“开动”,圣母皇太后便隐约觉得脚下微微颤动!

    咦,这是我的错觉吗?

    其实,这个时候,开出阅兵式区域,“正在路上”的,只有礼兵方队和两三个步兵方队,不过千把人数,距阅兵台也还有一段距离,但步子实在太过齐整,数百只军靴齐齐落地,遥遥传导过来,阅兵台上的人,便隐隐有地动之感了!

    慈禧手心出汗,全身肌肤微栗。

    礼兵方队愈来愈近。后面。是一个又一个的步兵方队。一直向东延伸到阅兵式区域。连绵不绝。从阅兵台上向左望去,大校场夯得极结实的黄土地面上,已经隐约起了一层低低的尘雾。尘雾之上,受阅部队犹如一条气势磅礴的巨龙,在雄壮激昂的军乐声中,翻翻滚滚而来。

    龙行不语,若闻吟啸。

    一种难以言述、极沉重又极活跃的物事,充溢了圣母皇太后的心房。她双手虚攥。嘴唇紧抿,用力之甚,以至于身体微微战抖——似乎,只要一松手,一张嘴,这些物事,便会奔逸而走。

    就在她几乎不能自持的时候,礼兵方队终于逼近了阅兵台。除了旗手,方队其余士兵,右手持枪托。左手握枪身,斯潘塞连珠枪紧贴胸腹。枪口斜指左上方向。

    这时,只听有人一声高呼“敬礼——”,接着“哗啦啦”一声大响,持枪的动作齐齐变过:双手端枪前指,右手后,左手前,枪托下,枪口上,雪亮的刺刀几乎抵至前面士兵的后脑了。

    几乎同时,步伐亦跟着变过:腿高高抬起,大约超过了膝盖的位置,然后用力踏下——这个过程,腿一直伸得笔直,不稍弯曲。

    第一步踏下,慈禧便觉得整个阅兵台微微一颤。紧跟着,整个方队的士兵,齐刷刷头颈扭向右首,注目阅兵台,大吼:“乌拉——!乌拉——!乌拉——!”

    方队每踏一步,慈禧的心房,便和阅兵台一起,颤得一颤。神摇魂动之余,脑海中跳出一个念头——这真正叫“雷霆之威”了!

    嗯,这个就是“正步”。

    轩军的“正步”,完完全全是关卓凡的“私货”。

    轩军草创之初,操典是个大杂烩,华尔、福瑞斯特、白齐文虽是美国人,但操典学的还是英法的多一些。事实上,就是美军自己,也是英法的混合体。而英法军队的操典中,是没有“正步”这一说的。请留意,英国佬那种行军步加九十度大摆臂的花样,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正步”。

    美军既师承英法,操典之中,亦无“正步”。所以,轩军美国一行之后,军事建设全面“美化”,却还是没有“正步”。

    一年前的“天津会议”之后,在关爵帅的一力主张下,轩军才将“正步”列入操典,于举行“分列式”时使用。

    这个时代,全世界的军队,走“分列式”的时候,真正操“正步”的,只有普鲁士一家。于是,轩军的“正步”,自然就以普军为模板了。只不过,在关爵帅的“指导”下,做了一定程度的“改良”。

    “改良”之后的“正步”,和原时空tg军队的正步,非常接近了。只不过,踢腿的幅度,稍稍要大一点点。

    事实上,原时空,俗称“鹅步”的普鲁士军队的“正步”,是后世各**队“正步”的唯一滥觞:俄罗斯学自普鲁士,苏联继承沙俄,朝鲜从苏联变化而来。tg建国后,“向苏联一边倒”,才开始将正步引入操典,但设计具体步伐的时候,却自立门户;而且,更多是以德军“正步”、而非苏军“正步”为参考对象。

    至于那种恨不得把脚踢到自个脑门上的大抬腿,不过是部分国家给极少数礼兵玩的纯表演性质的花样,不存在什么军事意义上的价值。

    关卓凡之所以要大力推行“正步”,是因为他认为“正步”这个东东,除了可以在走“分列式”的时候,最大限度地展示军威,更重要的是,在操练“正步”的过程中,士兵的意志力、专注力和身体素质,可以得到很好的锻炼;纪律性、自豪感和战斗精神,可以得到长足的提高。

    尤其是十九世纪中叶这个时候,各**队,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文盲,谈起“素质”二字,一个能够操好正步的士兵,几乎百分百会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士兵;一支能够走得好正步的军队,更绝对是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军队。

    这番深意,圣母皇太后自然不能尽数了解;不过,军威赫赫,如山如岳,如雷如霆,可是全然地感受到了!

    这次阅兵,关卓凡知道慈禧会深受震动,但这个震动,能否到达一个他需要的程度,事先,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毕竟,他是一个穿越者,这些场面,他在原时空已经耳熟能详,很难准确判断本时空第一次见识它们的人的真正感受。

    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身边的女人的颤栗和激动。

    他和慈禧并肩而立,彼此呼吸可闻。偏转头给她低声做相关的讲解的时候,隔着面纱,关卓凡也能够看到,女人的目光火烫、明亮而迷醉;还有,紧身戎装勾勒出来的美好胸脯,始终在急促地起伏。

    制服紧紧包裹着的酮体,生出热烈而奇妙的情愫,暗香流动,钻入关卓凡的耳眼口鼻,使他亦为之微微颤栗。

    他晓得了:对这次阅兵,女人“感受”之深,超出了自己原先的最乐观的估计。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狮吼豹跃

    “分列式”之后,是“武技演练”,共有四项:“军武拳”,“擒拿格斗”,“拼刺”,“硬气功”。

    “军武拳”之创建者,关爵帅卓凡是也。这套拳,刚劲有力,攻守兼备,招数精炼,易学易练。一共十六式,什么“弓步冲拳”、“穿喉弹踢”、“马步横打”、“内拨上钩”、“交叉侧踹”、“外拨横钩”……

    等等!

    这些招数,怎么这么眼熟?这……靠!这不就是原时空tg的“军体拳”嘛!

    呃……是的,这个“军武拳”,关卓凡百分百盗版原时空的“军体拳”,就连名字,也只改了一个字。

    原时空的“军体拳”,共有三套,关卓凡在大一军训的时候,学的是第一套。当时劲头很大,练的有板有眼,颇下了一番功夫。大二、大三的时候,兴趣未失,时不时地会捡起来玩玩。不过,到了读研的时候,基本上就搁下来了。

    穿越之后,他重新将这套“军体拳”捡了起来,日夕操练。这么做,原因有二:

    第一,关卓凡的这位“本体”,原是喜爱打熬气力、舞枪弄棒的,对“魂体”从异时空带来的唯一一套武技,有天然的兴趣。

    第二,本时空的医疗水准,和原时空完全不能比,可不敢随便生病。关卓凡平时事务极其繁忙,没有强壮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亦不能支持。所以,“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对于关卓凡来说。实乃重中之重。习练“军体拳”。不存在器材、场地的要求,十分方便,关卓凡便把它当成了强体健身的重要手段,因此愈练愈精。

    打城南马队始,关卓凡便痛感,中**队的日常操练,不论是技战术的训练还是体能体质的锻炼,都极度缺乏标准的、科学的、系统的方法。这方面。“西法练兵”之后,开始改观;美国一行,算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过,和他穿越而来的那个时空比,差距还是相当之大的。

    “军体拳”,既有强身健体的作用,又有克敌制胜的功效,还可以培养士兵坚韧不拔、勇敢顽强的作风,这些,都在原时空的军事实践中。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既然身怀如此利器,如何不用?

    “天津会议”之后。关卓凡在轩军全军大力推广“标准化建设”,“军武拳”和“正步”一起,进入轩军操典。

    关卓凡开始强推这套“军武拳”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暗中嘀咕的。爵帅用兵如神,天纵英明,这些当然都是不消说的,可这个功夫嘛……但很快,反响出来了,全军自下而上,尤其广大基层官兵,对“军武拳”,竟是一面倒交口称誉。许多打小就习武的人,都衷心表示:这套拳,“一招一式,皆不可易!”

    哎哟,俺们爵帅,原来还是一位武术大家啊。

    于是,大伙儿都说,这就叫“能者无所不能”了!

    我轩军六万将士,对关爵帅本就崇之若神,这下子,更加是欢喜赞叹,五体投地,仰之弥高了!

    此刻,大校场上,六百个兵,横三十个,纵二十个,前后左右各距丈许,排出了一个大大的方阵。这六百个兵,个个精中选精,人人魁梧剽悍,脱了军帽,去了大衣,扎上绑腿,一身短打,也没做什么动作,单单往场中一站,便杀气腾腾,慑人心魄。

    令官一声大喝:“开始!”

    “轰”得一声,大校场中,暴诺如雷。紧接着,六百人双手抱拳,齐齐向外一推,开练了!

    “军武拳”的招式,洗练无华,御姐在大内,也见识过摔角扑击等更花哨的把戏,她不是练家子,原本看不出“军武拳”的好处。但是,这六百人精气神太足,动作太过齐整,六百人齐齐施为,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挟风带雷之势;加上做的是“分解动作”,每一发力,必暴吼一声,声震四野,就更叫人有魂摇魄动之感了!

    一套拳演毕,圣母皇太后慈颜大悦,挥手示意,六百军士高呼:“乌拉——!乌拉——!乌拉——!”

    “军武拳”后,是“擒拿格斗”,这个可就“好看”得多了。

    先是演练“倒功”,一共五项:前倒、后倒、侧倒、前扑、大后倒。

    每一项的“倒功”,都是这么一个程序:

    第一排先行动作,从右首边第一个兵开始——对于阅兵台而言,就是左首边第一个——三十个兵,一个接一个,像骨牌一般,直挺挺地摔向坚硬的地面;然后,第二排三十个兵一齐动作,摔向地面;接着第三排、第四排……一排排犹如波浪,直到第二十排。

    最后,六百个兵站起身来,齐齐大吼一声,同时动作,再来一倒!

    这个花样,圣母皇太后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血肉之躯,就那么硬生生地摔到夯得极实的黄土地上,这个……不疼吗?!

    特别是那个“前扑”和“大后倒”!

    “前扑”是高高跃起,从半空中平平地摔将下来;“大后倒”则是一跃而起,半空中扭身向后,扑倒在地——这个,圣母皇太后就不止目眩神摇,简直张口结舌了!

    大校场中,狮吼豹跃;阅兵台上,那袭小小明黄面纱,不断微微晃动。站在旁边的关卓凡,清楚地感觉到:面纱之后,花容变色,挢舌难下。

    “倒功”之后,六百军士,两两结对,分成三百对,演练“擒敌捕俘”之技。其实这个环节,才算“擒拿格斗”的精华,但前面的种种“倒功”,震撼过甚,到了这里,御姐反倒恍惚了。

    “倒功”的训练,也是关卓凡的“私货”。当然,大一军训的时候,关爵帅只练过一个“前倒”——不过没关系,其余的动作,他只需连比带划,自然有“专业人士”,能够领会领导意图,设计动作,付诸实践。

    “倒功”,特别是难度较低的“前倒”、“后倒”、“侧倒”,和“军武拳”一样,按照关爵帅的要求,进入操典,成为轩军士兵必备的基本功。关卓凡认为,练“倒功”,既可以训练士兵的抗摔打能力,减少在实战中受伤的概率;也可以锻炼士兵的勇气和坚忍,实为优秀士兵淬火成钢必由之途。

    至于“擒敌捕俘”之技,也是一整套的东西。

    原时空,“军体拳”只是入门的功夫,基层士兵要学的,还有“捕俘拳”、“擒敌拳”,等等。不过,这些东东,关卓凡可就没有学过了。他组织了一个高级别的小组,自己亲任组长,第一副组长张勇,第二副组长施罗德,任务是召集相关人士,设计出一套“标准化”的“擒敌捕俘”招数。

    关卓凡提出的要求,是以“直、准、狠”三字为要,一招一式,不带任何花巧,务求“一击即中”,“一招制敌”。

    不久之后,张勇拿出了第一套方案。两个“练家子”士兵演练后,关卓凡冷冷说道:“哟,张军门,您打算拉队去跑马解吗?”

    旁边的施罗德,中国话还说不好,听得一愣,关卓凡改用英语,说道:“我是说,你们二位,打算拿这个办一个马戏团吗?”

    二将面红耳赤,这才真正明白爵帅要的是什么。回去之后,痛定思痛,闭门造车,前前后后,五易其稿,才算在关卓凡那里勉强通过。

    关卓凡的理想,是弄出一套山寨版“以色列格斗术”,现在的这套东西,距这个目标还远着,只能先捏着鼻子用了。

    唉,不是我看轻中国武术,说到实战,是真有问题啊。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国运,武运

    不论有多少人、又有多么地不服气,中国武术的技击能力,一代不如一代,愈来愈弱,最终蜕化成一项非对抗性的体育运动,是不争的事实。武术的神奇,永远留在传说和武侠小说、功夫电影里面,在现实中,只要和现代技击术硬碰硬,不论是拳击、散打、自由搏击,还是军警使用的擒拿格斗术……可怜的武术,无不落个鼻青脸肿的下场,概莫能外。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任何一项体育运动的发展,总是一代强过一代,特别是在现代医学、营养学和系统、科学的训练手段的帮助下,更是成加速度发展的趋势——如果张伯伦和贝利从二十世纪一步跨到二十一世纪,前者和霍华德、詹姆斯直接对抗,后者和梅西、c罗直接对抗,关卓凡以为:根本就是找虐。

    再看看各种奥运会纪录的变迁,这个问题就更加一目了然了。

    唯独武术,孤影向隅。

    关卓凡一直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有人将之归咎于武术的套路化。对这种看法,关卓凡不以为然。没有套路这个形式,技艺是很难完整传承的。特别是传统武术教学,只形诸口耳,师傅教徒弟,如果总是零打碎敲,一两代之后,一门武技,便会变形乃至湮灭。

    那么原因何在呢?

    穿越之后,特别是在创制标准化的“擒敌捕俘技”的过程中,关卓凡慢慢找到了答案。

    战国、秦汉之际,兵民合一。中国武术——不管那个时候叫不叫“武术”——是纯粹的技击术。武术的唯一目的。是击倒、击杀对手。这种武术,一击即中,一招制敌,必然是最基本的要求;耍起来好不好看,应该不在考虑之列。

    这个时候的中国武术,应该是非常强悍的。

    陈汤曾对汉成帝说过:“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巧。然尤三而当一。”

    考察当时汉兵和西域诸胡对阵的情形,加上这话是由陈汤说出来的,这个“五而当一”、“三而当一”,不能算吹牛。

    当然,陈汤强调的,是汉、胡武器装备的代差,但关卓凡以为,在冷兵器时代,单有武器装备的优势,是不足以克敌制胜的——两宋和明朝中后期。中原王朝对阵北方游猎民族的表现,都说明了这一点。

    因此。有足够理由相信,前汉时期的中国武术,有着强大的技击能力。这种能力,在彼时已知的世界范围内,是占压倒性优势的。

    中国武术,什么时候开始变味了的呢?

    关卓凡以为,应该就是始自赵宋之崇文抑武。

    事实上,“侠以武犯禁”,中国只要结束战乱,建立大一统的政权,政府就会瞅民间舞刀弄枪的人不顺眼,并萌生禁武的冲动。秦始皇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算是开风气之先。只是秦朝二世而亡,这件工作,木有啥实际效果。

    汉、唐两个大一统王朝,中国处在自己的青壮年时期,具有强烈的扩张冲动,民间的尚武风气和政府的对外军事行动,算是彼此相得。政府既需要高质量的兵源,又有控制局面的自信心,因此对民间的武事,基本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但自赵宋开始,中国对外扩张的冲动消失,政权的首要任务是维持自身的稳定,崇文抑武成为符合逻辑的选择,中国武术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庆元条法事类》规定:“诸结集社众,阅习武艺者(杆棒链锥之属亦是),教师及为首人,徒二年,余各杖一百。许人告,其应习者不坐。”

    这种政权,你指望他收复故土,统一中国?且做梦吧!

    元朝以小族临大国,在蒙古人眼里,所有习武的汉人都是潜在的叛逆,禁武更加不遗余力。

    灭宋不几年,便出台了《禁治习学枪棒令》,对于民间武事,大加禁挞。

    先铺陈习武之害,声色俱厉:

    “奸民不事本业,游手逐末,甚者习学相扑,或弄枪棒,有精于其事者,各出钱帛,拜以为师。各处社长等人,恬不知禁,有司亦不究问。长此不已,风俗恣悍,狂妄之端,或自此生。”

    习武既有此原罪,禁武便成必然:

    “今后军民诸色人等,如有习学相扑,或弄枪棒,许诸人首告是实,教师并习学人决七十七下,拜师钱物给告人充赏,两邻知而不首,减犯人罪一等。社长知情故纵,减犯人罪二等。”

    嗯,习武的要治罪,举发的要奖励,知情不举的要连坐,可谓算无遗策了。

    最后,指出禁武的重大意义:

    “庶几恣悍之风不做,凶强之技不传,驯化民情,坐消变故,此于政治所系非轻。本台乞遍下合署,严行禁治施行。”

    按现在的话说,这是真正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而文中的“本台”,指的是“御史台”——由国家最高司法监察机构领衔禁武,这个档次,够高的了吧?

    之后,朝廷多次重申法令,禁止习武。至治二年,英宗颁布上谕,直截了当:“禁汉人执兵器、出猎及习武艺。”

    蒙古人的处心积虑,并不能保证统治的长久,不过几十年光景,便被汉人赶回了大漠。但中国武术,从此元气大伤,再也不能恢复。

    明朝重文轻武,一如两宋,武官地位,大大低于文官,更别说“武人”了。清承明制,“武官”也好,“武人”也罢,地位愈形低下;再者,清朝和元朝一样,同样是以小族临大国,虽然没堂而皇之地弄出什么《禁治习学枪棒令》,但对民间武事,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世宗曾经说过,“武师多系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流”,并下谕禁习棍棒。不过,传说中针对汉人的“禁武令”,却是不存在的。

    面对政治权力的打压,中国武术夹缝中求生存,不得不走上磨去爪牙、自我弱化的道路——即:消减武术的技击功能,改变武术“杀人技”之本性——以自废可能给政权带来威胁的能力为代价,委屈求全。

    于是,中国武术,由刀矛而棍棒,由长器械而短器械,由器械而拳脚,由攻击而防守,由技击而表演,由表演而养生。套路、招式愈来愈漂亮的同时,杀伤力愈来愈小,技击和对抗的价值愈来愈少。最终,到了近现代,只剩下“花拳绣腿”四字。

    赵宋之后,中国武术的唯一一线生机,出现在戚继光的手上。他把已经从实战中脱离的武术,重新纳回实战,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武术的技击价值。遗憾的是,这位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天才——至少是之一吧——生错了时代。如果戚继光生于汉、唐,关卓凡以为,其武勋当不在卫、霍、靖、勣之下。

    可惜,他不但生在明朝,还是中晚期的明朝。

    戚继光死后,人亡政息,和明朝的国运一样,中国武术重又进入堕落的轨道,直到坐实“花拳绣腿”四字。

    关卓凡归纳了一下,中国武术的命运,大致是:战国秦汉隋唐,一路意气风发,高歌猛进;两宋之际,出现逆转;蒙元伊始,被重重一击,伤入脏腑;中晚明的时候,力图振作,但昙花一现之后,反而愈形萎靡;清朝入关定鼎,最后捏上一把,中国武术,便气若游丝,药石罔效了。

    创制“擒敌捕俘术”的过程,使关卓凡确定了一个认识:武术门派庞杂,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技巧,可为近现代军事格斗术借镜。不过,武术对军事格斗术的价值,仅此而已。武术和军事格斗术的距离,已经十万八千里,任何试图完整恢复武术技击功能的努力,注定徒劳无功。

    现在已经不是戚继光的时代了。

    旧的去了,新的才来。

    就不要没完没了拉拉扯扯了。

    嗯,所谓改革,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这一章有点特别,想来又不免注水之讥。对此,狮子只好说声抱歉了。明天,再开始喜闻乐见的情节吧)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最后一击

    “拼刺”,就是拼刺刀了。

    从美国回来,关卓凡确定:这个时代的军队,并没有规范、统一的拼刺刀的技术。想想也不奇怪,这是前膛枪向后膛枪转化的时代,连刺刀的安装位置都五花八门,况乎拼刺技术乎?

    前膛枪刺刀的安装位置,和后膛枪是不同的。

    前者的刺刀装在枪管上方或两侧,后者的刺刀装在枪管下方。这是因为,前膛枪从枪口填药装弹,弹药塞进枪管后,必须用长长的通条杵实了——枪管下方的位置是来插通条的,刺刀只能呆在枪管上方或旁边。而后膛枪,因为由后膛装填弹药,用不着通条了,枪口下方的位置才腾给了刺刀。

    拼刺是一个由后而前、自然上挑的动作,刺刀安装在枪口上方和两侧,并不适合拼刺动作的发力。在历史上,由于强大的惯性,后膛枪出现多年之后,刺刀才完全转到枪口下方。因此,完善的拼刺技术,直到一战之后,才真正形成。

    本时空,这套玩意,要整整提前五十年面世喽。

    轩军是目前世界上仅有的两支全后膛枪军队之一——另外一支是普鲁士军队。而普鲁士一完成工业革命,军队就走上了火力至上的“重金属”道路,直到希特勒挂掉了,德**队也没有真正重视过拼刺刀这回事。

    真把拼刺刀玩出名堂来的,是俄罗斯、日本这类穷逼,尤其是日本——工业能力有限,没那么多钢铁火药可砸。不得不在冷兵器上下功夫。

    十九世纪中叶的中国。更加是穷逼一枚。所以,关卓凡要大力发展拼刺技术。

    这个时代的战争,火力投送的距离和密度,都还有限,因此,拼刺刀具有极高的实战价值,甚至扮演着“最后一击”的角色。许多战斗,哪怕对阵双方实力悬殊。优劣之势已十分明显了,但不决以白刃,亦不能言最后之胜利。

    两次鸦片战争,许多时候,英、法军队,攻入中**队的阵地、炮台之后,都是靠刺刀,驱散和消灭顽抗的守军。农业社会的军队,最爱幻想“洋夷徒恃火器之利,不善肉搏。若短兵相接,吾必痛灭之”。等到真的和受过严格训练的近现代军队的刺刀碰上了,才知道自个的长矛大刀片子根本不好用,要么被人家一个个捅倒,要么一哄而散。

    关卓凡以为,近现代军队拼刺刀的突刺动作,是人类自有战争以来,在平坦地面上,步兵一对一肉搏战中,最有效率和杀伤力的动作——没有之一;步枪加刺刀的长度,亦是这种肉搏战中,长器械最合适的长度。更长或更短,都会影响威力的发挥。

    就人类遭受攻击的响应时间而言,成功闪避或挡格一个标准的突刺动作,概率是很低的。所以,一个完全到位的突刺动作,足以干掉任何一个对手,包括所谓的“武林高手”。这真正叫做“一击即中”,“一招制敌”。

    按照爵帅的要求,轩军上下,除了苦练“突刺”动作,还创制了“三人小组”拼刺技术,具体如下:

    一旦开始白刃相交,士兵们立即三三成组。一个“三人小组”,两人在前,一人在后,成一个倒“品”字形。前面的两个士兵,负责包抄向前;后面的士兵,主要负责防守,保护小组的两翼和后方。当然,需要的时候,后面的士兵也可突然插上,出其不意,给予前面的敌人致命一击。

    这个“阵势”,灵感来自关卓凡的偶像——戚继光的“鸳鸯阵”,也参考了原时空二战早期的日本鬼子的玩法。有意思的是,这个战术的第一次大规模施为,亦是用在日本鬼子头上——长州征伐,小郡城木渎谷之战,轩军就是靠拼刺刀,把大村益次郎苦心集结起来的攻击部队,压回了木渎谷内。

    事实证明,在这种肉搏战中,敌我数量基本对等的情况下,轩军的突刺和“三人小组”战术,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日本武士,个个凶悍异常,对砍的经验也十分丰富——按中国的标准,得算“练家子”,甚至是“武林高手”了吧?但常常是刚把太刀举过头顶,正要大吼一声,轩军士兵的刺刀就捅进了他的肚子——妈的,哪来这么多废话!

    在战斗中,“三人小组”能够迅速形成局部优势;过不多久,一组组的局部优势,就会滚雪球般转化为全军的整体优势。这个优势愈扩愈大,直至取得战斗的胜利。在对方缺乏足够的组织能力的情况下,这种战术,甚至能够以少打多。

    当然,这种战术,是在轩军实行了连、排、班建制改革后,才有了实现的组织基础。一个班九到十二人,刚好组成三到四个“三人小组”。

    此时,表演军体拳和擒拿格斗的六百名士兵已经离场,六百名手持“斯普林菲尔德”后膛枪的士兵进场,一时间,刀光闪烁,杀声震天。不过,遗憾的是,这个场合,演练不了“三人小组”战术——因为这个战术,实在不具什么观赏性,圣母皇太后也应该看不出啥名堂来。

    为了“观赏性”,“拼刺演练”加了一个实战中绝不会出现的动作:耍枪花。

    这个旋转枪身的花式动作,一般只会出现在礼兵表演里面。不过,关卓凡认为,这个动作,除了阅兵式上可以叫御姐看得更加高兴,也可以用来训练士兵掌控枪支的能力。这样,白刃格斗的时候,敌我枪支彼此剧烈碰撞,就没那么容易把握不定,甚至脱手。

    这个动作看起来花哨,其实并不如何复杂,稍花一点功夫,就能大致掌握,不至于挤占其他更重要的训练科目的时间。

    六百支步枪,齐齐风车般转动,六百把刺刀,在半空中划出无数闪亮的圆孤,十分壮观。圣母皇太后眼花缭乱,凤冠上的三层大东珠轻轻颤动——那是在微微点头,果然“慈颜大悦”。

    “武技演练”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硬气功”,有“劈砖”和“胸口碎大石”两项。

    “硬气功”,关卓凡原本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关某人虽然文科出身,可也知道“硬气功”云云,不过是一种肌肉紧绷训练,和“气”神马的,没有一毛钱关系。不能说“硬气功”一点用处没有——至少可以增加忍受疼痛及抗打击能力。不过,在军事格斗上,“硬气功”基本没有什么价值,轩军操典里面,是没有“硬气功”三个字的。

    拿“劈砖”和“胸口碎大石”来说,“劈砖”,还有那么点“硬功”的意思;什么“胸口碎大石”,说的好听点叫做“杂技”,说的难听点,根本就是卖狗皮膏药,拿来忽悠不懂基本力学原理的人罢了。

    在“武技演练”中,放进“硬气功”,是张勇的主意,他的理由是——“好看”。这个理由打动了关卓凡。是啊,圣母皇太后可没有啥近现代物理科学知识,看到“劈砖”、“胸口碎大石”,能不目瞪口呆?

    好吧,就忽悠忽悠御姐。

    本来,张勇还想加个“银枪刺喉”,但被关卓凡坚决否掉了。真这么干,就未免扯淡了——就真弄成了跑马解、卖把式了。最关键的是,可不能让圣母皇太后有咱们“刀枪不入”的错觉啊!

    “劈砖”加“胸口碎大石”,足够了。

    先“劈砖”。

    二十名士兵**上身,一字排开,寒风之中,人人一身油亮的腱子肉。每个人面前垒四块红砖,扎好马步,一声断喝,挥掌劈下,二十摞红砖,一齐应声而碎!

    御姐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再来“胸口碎大石”。

    演过“劈砖”,二十名士兵分成十对,每一对都是这么个姿势:一人躺在条凳上,胸口压上一块长方形的青条石,大约二尺长、一尺宽、半尺厚的光景;另一人手执大锤,在一旁虎视眈眈。

    御姐的心儿提了起来。

    令官一声“开始”,右手边第一对,执锤者抡起大铁锤,大喝一声,猛力砸下,一大块青条石顿时四分五裂!

    御姐不由自主“啊”了一声。

    凳子上那位,一跃而起,面朝阅兵台,双手抱拳行礼,气定神完。

    关卓凡听见御姐低低地说了句:“好!”

    惭愧,惭愧。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焚身以火

    整个阅兵式结束,已是午初二刻了。

    太后的“尖站”,设在大校场外边,是一座极大的明黄帐篷,规制陈设,和来天津的路上、武清县东马圈那个“尖站”是一样的。

    慈禧一进大帐,一直在里面等候的李莲英和玉儿,立即迎了上来,替她除了大氅和凤冠,捧来热毛巾,细细地拭了面,然后重新梳头、理妆。

    李莲英和玉儿的手脚极其麻利,不过一刻钟,就把圣母皇太后拾掇清爽了。玉儿奉上一杯热茶,慈禧接过,抿了一口,说道:“叫‘他’进来吧。”

    “他”,自然是站在帐子外边“侍候”的关卓凡。

    关卓凡进来,“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慈禧说道:“给关卓凡搬张凳子,再倒杯茶来!”

    关卓凡谢了恩,在李莲英搬来的一张锦杌上坐了下来,接过玉儿端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慈禧抿嘴一笑,说道:“再给他倒一杯!”

    关卓凡又是一饮而尽,听得圣母皇太后低低笑了一声:“牛饮!”

    此时的御姐,低颦浅笑,绯云上面;笔挺的制服,在胸前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正微微起伏着。关卓凡坐在杌子上,上身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的,下身一股热气,不由自主地冒了上来。

    关贝勒异状隐约,都在圣母皇太后洞鉴之中。御姐双瞳剪水,秋波流转,说道:“待会儿传膳,你就在这儿‘陪膳’吧!”

    关卓凡愣了一愣。清醒过来。说道:“回太后。君有赐,臣原不敢辞,不过……”

    慈禧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晓得你们的规矩——‘官兵一体’嘛!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转头吩咐李莲英:“有十几个食盒吧?挑三五样留下,我和关卓凡用;其余的,分赐轩军诸将!嗯,就说。是他们爵帅赏的!”

    关卓凡赶忙站起身来,说道:“臣万不敢贪天之功!”

    转向李莲英,说道:“请李总管务必明示轩军诸将:这是圣母皇太后的恩典!”

    李莲英看着慈禧,慈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李莲英说了声“奴才领旨”,然后满面笑容地退了出去。

    “三五样”送进帐来,慈禧和关卓凡面前,都摆上了一张条案,关卓凡谢了恩,举起筷子。开始大吃大嚼。

    慈禧好奇地看着关卓凡:这副吃相!——平日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见关卓凡吃的实在香甜,慈禧转向侍立在旁的玉儿。指了指自己的条案,说道:“我就用这碟子点心好了,其余的,都给他拿过去。”

    关卓凡嘴巴里还塞着东西,嘟嘟囔囔地说道:“这怎么可以?太后也要进的!”

    慈禧忍住笑,说道:“我不饿,你就不必胡乱客气了——怎么,早晨没有吃东西吗?”

    她确实不饿。站了整整一个上午,两个多时辰,却既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这是为什么?御姐固然素来“体气壮”,但这种情形,却也是前所未有的!

    “呃,回太后,这……倒不是。”

    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关卓凡笑道:“必是臣的吃相叫太后见笑了。臣平日里吃饭,呃,太后晓得的,也不是这副形容。但不知为何,只要一进军营,就变成了这个德性,改也改不过来的。”

    慈禧奇道:“那是为什么?”

    关卓凡说道:“回太后,当兵的吃饭,哪个不是狼吞虎咽?臣和他们一块儿吃饭,如果斯斯文文的,不被他们笑话?再说,臣如果慢条斯理的,他们看着,自然拘束,也吃不香的。所以,只好臣吃的快些。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

    慈禧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了,倒难为你。不过,说到底这是好事情——‘官兵一体’嘛!”

    “太后圣明!”

    见关卓凡吃得七七八八了,慈禧装作闲闲地问道:“传过膳,就该回行宫了——嗯,你……陪我回去吗?”

    “是,臣自然要随扈太后銮驾的。”

    顿了一顿,关卓凡又说道:“不过,臣不能久侍。送太后回行宫之后,臣就得赶回军营——明儿‘演炮’,一切准备,妥当与否,臣得到靶场上转一圈,才放得下心。”

    御姐脸上,失望的神色一现而隐,微微一笑,说道:“你忙,这个是应该的。”

    用过午膳,登车回宫。

    车轮辚辚,车厢外边,隐约传来悠扬的军号声和高亢的口令声。慈禧晓得,这是受阅部队正在“归营”。

    包裹了她一个上午的火热情愫,传膳之时,勉强压了下去;此刻,被军号和口令声一撩拨,又从心底腾腾地燃烧了起来。

    慈禧抬起头,透过玻璃车窗,看到天空铅云裂开,一线洗碧,愈扩愈宽,令人目眩。

    视线收回,落到在銮驾前方“随扈”的关卓凡身上。马背上的男人,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显得异常高大、矫健。

    一时之间,慈禧心中,充满了无可言喻的爱慕和喜悦。

    *

    小站至官港,不过十余里光景,不过半个时辰,銮驾便回到了行宫。

    “黄金马车”停下,关卓凡跳下坐骑,快步走到车旁。侍从迅速上前,放好脚踏,关卓凡拉开车门,伸出手去。

    一只纤纤柔夷先伸了出来,搭在他的胳膊上。凤仙花瓣染红的指甲,在阳光下极其醒目,更显得肤白如玉,耀目惊心。

    慈禧下了车,直起身子,仰起头,微微眯着眼睛。此时,已是阳光灿烂,天空中云卷云舒,蓝白交映。只听她轻轻舒了口气,低低说了声:“嗯,到家了。”

    这句话,只有离得最近的关卓凡听见了,尤以为自己听错了:到家了?!

    本来,送到这儿,关卓凡这个“随扈”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按原计划,就该“跪安”——当然,不用真跪,行军礼告退即可。

    但圣母皇太后的手,却没有离开关卓凡的胳膊,关卓凡正微觉诧异,慈禧开口说道:“我有几句话交代,你跟我上去罢。”说完,有意无意地,那只柔夷,在关卓凡的手臂上,轻轻一捏。

    关卓凡心中大大一跳:这……又是我的错觉吗?!

    “是,臣遵旨。”

    于是,圣母皇太后竟不“换手”——把手换到李莲英那儿——就这么搭着关贝勒的胳膊,和登上阅兵台时的情形一样,好像女人挽着男人的手,并肩向大宅走去。

    李莲英和玉儿,脸上都闪过一丝讶异之色——阅兵的整个过程,他们俩一直呆在大校场外的帐篷里,没有见到圣母皇太后和关贝勒登上阅兵台。

    橡木大门缓缓打开,进入大宅,热浪扑面,慈禧这才松开了手。关卓凡退到一旁,玉儿和另一个宫女,立即上前,替圣母皇太后解下了大氅。

    慈禧转向关卓凡,说道:“怪热的,小李子,你们替关卓凡除了大氅罢。”语气平静,但音调却似乎有一丝发颤。

    李莲英应了,刚要上前,关卓凡向慈禧微一躬身,说道:“臣不敢僭越!”

    说完,自己动手,解下大氅,李莲英赶忙上前接过,关卓凡清清楚楚地说道:“有劳!”

    慈禧嫣然一笑,说道:“上去罢!”

    李莲英满面堆笑,却站着不动。关卓凡微一犹豫,向御姐伸出手去。

    慈禧坦然相就,两个人又“手挽着手”,拾阶而上。

    李莲英和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犹豫: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太后既然没有交代,照规矩,还是得跟着。

    不过,李莲英和玉儿“心照”,和前面的两位,保持着一定距离。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慈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脑子中飞速地转动着:我要跟他“交代”什么话呢?

    圣母皇太后杀伐决断,一向甘脆利落,此时的心儿,却乱了!

    思绪来去,没容她想停当,已经上了二楼,走到了寝室的门口。玉儿上前,拉开门,圣母皇太后和关贝勒双双而入。玉儿掩上了门,和李莲英两个,静静地站在门外。

    进入内寝,慈禧做了一个她自己都万没有想到的举动。

    她转过关卓凡面前,两只手臂抬起,勾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发颤,低低叫了声:“卓凡!”

    面红如火,美丽的凤眼中,亦似跳动着两团小小的火焰。

    关卓凡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低下头,嘴巴捉住了那两片微微颤动的红唇。

    无边的欲焰,裹住了他,也裹住了她。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杏贞的心思

    内寝浴室,水汽氤氲。

    圣母皇太后浸泡在偌大的白瓷浴缸中,臻首仰在浴缸边缘的皮垫子上,妙目微合。

    瀑布般的长发,在水面上微微荡漾。

    水面下,美好的酮体若隐若现。

    思绪纷繁,飘来荡去,却如这满室朦胧的雾气,自己也捉摸不住清晰的头绪。

    他,应该已经回到了小站军营了吧?

    那疾风暴雨般的欢情,过去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可是,每一思及交欢的情形,圣母皇太后的体内,依然为之悸动;樱唇贝齿之间,依然会吐出若有若无的呢喃。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粗暴,可是,自己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舒爽。

    自己上身的戎装还没有除下吧?就被他放到了梳妆台上——这种事情,还能够在这种地方做的?!

    后来呢?什么时候又被他抱了下来?然后,被他搓弄着背过身子去,然后……天爷,这种事情,竟还能够从后面做的!……

    圣母皇太后清楚地记得,梳妆镜内,那狂暴而迷乱的春色,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事后,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的?嗯,“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偌大的浴室中,没有第二人,但御姐依旧面红如火,她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向下沉去,整个人没入了水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重新浮出水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拨开湿漉漉的长发。轻轻甩了甩头。目光火热而清亮。

    那些捉摸不定的思绪。开始脉络清晰了。

    她确定,一些至关重要的物事,发生了变化,她自己……发生了变化。

    因为什么?嗯,就是因为这次“太后阅兵”吧。天津之行,日程堪堪过半,但慈禧已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影响,且深。且远。

    一切都似乎不同了。

    叶赫那拉.杏贞,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欢情;隐约了解到了,真正的夫妇之爱是什么。

    关卓凡之前,爱新觉罗.奕詝,是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这个人,是她和她的家族,荣辱祸福、生死予夺,唯一所系。对于她来说,这个人。“男人”的意义,是其次的。有时候甚至是不存在的;“主子”的意义,才是第一位的,甚至是唯一的。

    入宫之后,她的人生,唯一的内容,就是全力以赴,接近这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巧笑承欢,费尽心机,以获得他的生育工具的资格,进而努力成功生产。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二十一世纪最平凡、最普通的女孩子,都能够从异性那里,享受到的欢情爱恋,国色天香的兰儿——兰贵人——懿贵妃,却是享受不到的。

    正常夫妻之间,才可能有的种种快乐、苦恼,亦同她无缘。

    精神上是这样,**上其实也是这样——虽然已经生下了孩子,但男女**给她带来的快乐,其实是极淡漠的。交欢的时候,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那个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快乐,并尽力留下他的“种子”。心心念念,全不在自己的感受上,如此,怎么可能真正体味鱼水之乐?

    但她又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女人,生理上有着无以消解的需求,那种隐隐的不甘和苦闷,静夜噬心,个中滋味,实在只有自己清楚。

    有时候她也想,也许男女之间,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怎么样都不能甘心!因为,有时候孤枕独眠,不自禁偷偷摩挲自己的身体,突如其来的强烈感觉,欢愉之处,都似乎超过了在那个男人身下的婉转求欢!

    这些个情形,即便在她独承圣宠的那段日子里,亦大致仿佛,只是程度有别罢了。

    至于丽妃夺宠之后,整整三年,未能一亲天泽,孤灯冷衾,接近守活寡的滋味,就更加不用说了。

    直到她遇到了关卓凡。

    有时候,她会莫名兴起一种强烈的感觉:从那片云也似的花海开始,从花海中那顶帐幕开始,从他咬牙说出的那个“敢”字开始,从被他抓住了手儿开始——自己的人生,才算是真正“开始”!

    本以为花期已过,红颜将凋,谁知一夜春风雨露,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心儿,就像千树万树的梨花,争先恐后地怒放开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抱着一个“笼络”和“偷情”的心态;刚刚垂帘那阵子,也曾下定决心,彻底放弃这一段孽缘——可是,终究是割舍不来!

    她的身体和心灵,都在对她的理智提出抗议。方家园旧情复炽,她自己虽不肯直承——但根本就是自己主动为他准备了“温柔陷阱”嘛!他,毫不犹豫地就踩了进来。

    他去了美国。远在大洋彼岸的男人,总是在夜晚来赴她的绮梦。日夕的思念,让慈禧彻底明白了:自己于他,真的是难分难舍了。

    她有时候也奇怪,这个男人,好处到底在哪里?不能只是因为他……那个“话儿”好用吧?

    圣母皇太后的脸儿红啦。

    不对,自己在他那儿得到的,绝不仅仅是**之欢。那种一想到他脸上就会浮出的笑容,一见到他就会加快的心跳,并不总是包含**的欲求。

    嗯,是不是他大胆无忌,一往无前,自己被他那股“男子气概”裹住了,打心底愿意婉转相就呢?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总觉得,其中还有什么更紧要的物事,自己还没有看清楚、想明白。

    这次天津之行,日日相见,夜夜承欢,几乎算是“明铺暗盖”了。慈禧渐渐醒悟:自己和他,名托君臣,其实,彼此的心态,更像……夫妻。

    就是说,男女之间,更加平等,更加自然。不论感情,还是**,都是彼此照应、相互索取,没有一方压倒一方的。不论男对女,还是女对男,都不存在自己对先帝的那种仰承颜色、一味唯唯、戒慎恐惧的情形。

    这个发现,让慈禧豁然开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崭新的、诱人的新天地。

    一股难以抑制的、想和“他”一起走进这个新天地的冲动,从她的心底涌了上来,驱之不去。

    慈禧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君,他是臣,他对自己,会不会……转念一想,怎么会!自己和他**交欢,从来是他“控制局面”,不论他怎么折腾自己,玩出什么羞人的花样——就像今天这样,把人家都搬到梳妆台上了——自己都是依他的,都是“婉转相就”的。

    有时候,实在顶不住了,只好求一求他。他呢,有时候肯听,有时候不肯听——不肯听的时候,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由得他“放肆”了。

    说实在的,做“那个事情”的时候,他那副霸道的样子,倒像他是君,自己是臣。

    不过,当这个“胯下之臣”,自己心甘情愿就是了。

    圣母皇太后的脸儿又红啦。

    慈禧的感觉非常敏锐,她对自己和关卓凡的关系的“定性”,无意中,使用了一个很准确的关键词——平等。

    她在关卓凡身上,发现了一种关某人自己都没有明确意识到的“魅力”。

    在原时空,关卓凡不算什么情圣,但是,他身上有着现代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特质:对女性的尊重。这种尊重,不存在于十九世纪中叶的中国,甚至,也不存于当时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欧美。当时的欧美,也是男尊女卑,女性地位,只是相对东方较高罢了。

    关卓凡的这个特质,凡和他深入接触的女人,无一不敏锐地感知到了——因为在这个时代,这一点,实在是太特殊了。

    白氏和明氏能感觉到,扈晴晴和杨婉儿能感觉到,雅克琳和米娅能感觉到,叶赫那拉.杏贞也能够感觉得到。

    *(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

今儿请假一天,抱歉,谢谢。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忠诚?

    尊重慈禧的男人很多,但是,如果她抽去“君”的身份,只剩下女人的身份,那么,跪在她面前的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会变成俯视,甚至藐视。

    在关卓凡之前,她和任何一个男人的关系,都是一个相互俯仰的关系,从来没有和哪一个男人,彼此平视。

    她从来不知道,水平视线中的男人,会如此令人心动。

    也从来不知道,处于另一个男人的水平视线之中,那种感觉,一般令人心旌摇动。

    天津之行,日夕相处,纵情欢好,无所顾忌,不但急速放大了这种叫人心醉的感觉,甚至让慈禧隐约有了“居家过日子”的错觉。心甜意洽,不知不觉中,说出了“嗯,到家了”这种话。

    在她的潜意识中,和关卓凡耳磨厮鬓之地,更像自己的“家”了。

    犹如醉酒,她开始深深地依恋这种感觉了。

    于是,水汽氤氲之中,慈禧吃惊地发现自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嫁给他!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太荒唐了!可是……

    她记得上一次临幸贝勒府——不对,那个时候,他还是贝子——他说过一句“我想娶你”。

    当时,圣母皇太后心里虽然大起波澜,但也明白,这只是燕好情浓之际的“情话”,不敢当真的。可现在想起来,不由自主的,她极愿意把这句话想做是他的真心表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每一次两人单独相处,他看自己的眼光,都像见到了鲜嫩猎物的猛兽。一错眼便要扑了上来。扯下自己的衣裳。然后——

    嗯,圣母皇太后脸儿红,心儿跳,呼吸也急了起来。

    郎有情,妾有意,那么——

    当然,有一大堆叫做“祖制”的东西压在头上。但是,作为帝国最高统治者之一的慈禧。心里面门儿清:“祖制”这玩意儿,说到底,只是吃“祖制”好处的人维护自己利益的幌子。天底下没有真不能动的“祖制”——两宫垂帘就不是什么“祖制”!

    “祖制”动不动得,全看要动它的,和要维护它的,哪一边的势力更大一些。

    慈禧从来不是畏难的人!思绪连翩之中,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这个事儿 ,以前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自己和“他”的力量不够大而已!

    如果,自己和“他”的力量足够大了呢?

    整个身子浸泡在水里。口中却微微发干,这个念头。叫她无可自抑地亢奋起来。

    慈禧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足够的底气,来产生这样的念头——仅仅一夜之间,她的腰杆就硬了起来!

    为什么?

    龙行千里,结穴于此——这份底气,源于今天上午这场旷世的阅兵。

    首先,她认为,可以完完全全确定关卓凡对自己的忠诚了。

    圣祖之后,世宗开始,清朝的皇帝就不直接插手军队了。这是因为,经圣祖之手,清朝的皇权开始高度集中,皇帝已经没有直接掌握军队的必要。

    一百数十年间,清朝没有私军。

    但洪杨乱起,情形大变。旗营、绿营朽木不堪雕用,朝廷只能另起炉灶,依靠地方自办团练。由此起家的湘淮诸军,不但兵员由将领自募,粮饷亦由将领自筹。人事、财政,都不在朝廷手里,中国的军队,开始变成私军。

    轩军的情形倒是不一样。轩军骨干出自天子近卫,军饷由江海关税支应,人是自家人,财权也算是抓在朝廷手里,原是可以十足放心的。

    但是,轩军有两个很特殊的地方。

    第一,轩军的脱胎换骨,是在美国实现的;包括亚特兰大之役后的大规模扩军,从头到尾,花的都是美国人的钱,不干朝廷的事。

    第二,轩军的体制、训练,太特殊了,朝廷的章法,水泼不进,针插不入。认真说起来,比之湘军、淮军,轩军更加像一个“独立王国”。

    只是,关卓凡的旗人身份、两宫皇太后对其似乎不可移替的帘眷,相当程度上掩盖了这一点。

    但不是没有人心存疑忌的。

    关卓凡自己先就心虚。不然,也不至于在安德海一案中,听到李莲英的密报后,惊骇失措到冒出称兵造反的念头。

    慈禧也曾隐隐约约地想过:“他”对自己,是否百分之百地忠诚?

    特别是,朝廷既然已经定了抑制湘淮的章程,那么,湘军、淮军裁撤之后,国家有事,就更加要倚重轩军了。所以,慈禧不论是为了她个人的利益,还是为了朝廷和宗室的利益,都必须百分百确保轩军的忠诚——关卓凡的忠诚。

    那么,怎么样才算是“百分百的忠诚”?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说是世宗刚刚继位没多久的时候,年羹尧平定了罗卜臧丹增之乱,自青海凯旋回京,率部在丰台为世宗演兵。时骄阳似火,军士汗湿甲胄,世宗温谕“去甲”,军士不应,直到年羹尧下令,诸军方才“遵旨”。世宗由此惊觉,年羹尧跋扈已甚,尾大不掉,乃下定决心去年。

    这忒扯淡了。演兵场上,世宗以九五之尊,又是何等精明练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越过年羹尧,直接对军士指手画脚?我们能够想象阅兵的时候,慈禧不通过关卓凡,下懿旨受阅部队如何如何吗?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世宗真的一时糊涂,下了这么一道“温谕”,军士“不遵旨”,也是理所当然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而服从的对象,是自己的指挥官——世宗并非他们的指挥官,直接命令他们如何如何,叫他们何以适从?

    所以,如果军士“不遵旨”,只能说明这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绝不能说统兵大帅跋扈不臣。不然,一支军队,如果听了风就是雨,还打个屁仗。

    这个段子虽然不靠谱,但以其流传之广,却说明了时人对皇帝、统兵将领和军队三者微妙关系的心态:正因为皇帝不直接掌握军队,所以,评断统领将领的忠诚度,就隐然以此人是否愿意朝廷或皇帝直接和军队接触,是否视军队为自己的禁脔,不容朝廷甚至皇帝本人“摸顶”?

    关卓凡主动邀请慈禧赴天津阅兵,并为此排除万难,做出了一系列没有先例、甚至大干禁制的安排,在慈禧的眼里,就是一种全力对自己“输诚”的表示——关卓凡不但愿意、而且主动要求自己和轩军直接接触,这不正说明他忠心耿耿、可对日月吗?

    还有,自己毕竟只是太后,既不是皇帝,又是个女人——慈禧晓得,有多少人不愿意她“牝鸡司晨”一直“司”到军队的头上?“太后阅兵”能够成行,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关卓凡又为此担了多大的干系!

    嗯,这还不算“百分百忠诚”,什么才算?!

    念及于此,圣母皇太后不禁心头火热,油然兴起“风雨一路,相互扶携,同甘共苦”之念。

    你对我好,我会对你更好!

    安德海一案的时候,如果有人拿“关某人政权、军权一把抓”,示虑于圣母皇太后面前,慈禧可能确实有所疑忌。但现在若有人这么说,御姐听在耳中,只会认为“来说是非者,便是非人”,不是多虑了,就是过来挑拨离间的。因为,她再也不会相信,关卓凡可能对自己起二心了。

    既然关卓凡对自己忠诚不二,那么,关卓凡的力量——轩军的力量,就等于是自己的力量了。

    于是,御姐觉得,自己的力量,从未如此时此刻这般强大!

    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的腰杆就硬挺了起来?缘故就在这里!

    今天上午的“阅兵”,这个本不应该于此时出现在这个位面的物事,对慈禧的震撼,几乎到了笔墨难以形容的地步。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442/ 第一时间欣赏乱清最新章节! 作者:青玉狮子所写的《乱清》为转载作品,乱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乱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乱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乱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乱清介绍:
那一年,懿贵妃风华绝代,肃中堂权势炎炎,洪秀全安然打坐,圆明园赤焰遮天。 那一年,胡林翼呕心沥血,曾国藩百战艰难,左宗棠英雄欺人,李鸿章羽翼渐满。 那一年,一名小博物馆的兼职讲解员,经历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死而后生,绝地求存,誓要凭一己之力,祸乱宫廷,颠覆王朝,开创一个全新的世代—— 吾今欲将大笔,重写春秋,天下尚且如此,况一家一室和几个嫂子乎? * * 一组签约作品,每天两更,不拖不欠,求收藏。乱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