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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全文阅读

作者:青玉狮子     乱清txt下载     乱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请一天假

都到这个点儿了,还下不成班,今天只好请假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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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一块儿练练

    就在睿王深夜拜访恭王的时候,顺天府武清县境内,一行四骑,两骑在前,两骑在后,皆骏马劲装,在夜幕掩映之下,悄悄地进了一个叫做豆张庄的镇子。

    马上骑手,有老有少,但个个筋骨强健,神情精悍,有的骑手,随身的包裹里,还装着长条形的硬物。这四人形状,在常走江湖之人看来,自然皆为练家子无疑。

    前面两骑,左手边的那位,身材瘦小,但骑在马上,腰板儿挺得笔直。再看他控辔的双手,骨节隆起,异常粗大,和身形全然不成比例。他须发已经灰白,粗眉鹰眼,面颊削瘦,颧骨高耸,脸上的道道皱纹,就像刀子刻出来的一般。

    右手边那位,年纪略轻,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红彤彤一张国字大脸,算得上相貌堂堂。

    后面两骑,左手边的一位,三十来岁,身形瘦长,一张长马脸上边,吊梢眉,绿豆眼,嘴角下撇,模样儿生得实在是不大讨喜;右手边的一位,二十多岁,却是白净面皮,剑眉星目,妆上了唱个小旦也没啥问题,只是脸上一股子“京油子”特有的轻浮相,叫人瞅着有些别扭。

    灰白头发、上了年纪的,就是董河山,“形意门”的高手,“聚贤馆”的主事人。

    红脸大汉叫做额勒保,乃是惇王府的侍卫头儿。

    另外两位,都是惇王府的侍卫,长马脸、吊梢眉那个。叫做孙大徵。汉军旗人;白净面皮的年轻人。叫做海山,算是惇王的一个拐弯抹角的亲戚——惇王的一个侧福晋,是海山的远房姑姑。

    前文说过,一收到粘贴揭帖失手的消息,董河山就躲了起来。今儿一早,城门刚一打开,额勒保、孙大徵、海山三个惇王府的侍卫,就护送着董河山。出城远遁。

    他们是往东边走,现在,正在逃亡的路上。

    *

    董河山是直隶涿州人,自幼习武,先学八极,再练**,后转形意。他极具练武的天份,二十几岁的时候,功夫便远超同侪,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但是。董河山的脾气太坏,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他手底又太硬,一动手就要伤人。一次他和一个姓陈的师兄争吵,动起手来,将对方打成了重伤。这位师兄是当地大户人家子弟,陈家父兄不干了,要报官拿他,董河山在涿州立不住脚,只好背井离乡,一路南下,到了皖北。

    其时的皖北,有一种游民,捻纸浸油,点燃做法,或聚众表演种种眩人耳目的花样,或声称可以此为人驱病除灾,因之蛊惑愚民而牟利,这就是所谓“捻子”。后来,捻子开始以购买油捻纸的名义,成群结队地向乡民募捐“香油钱”——其实就是恐吓勒索,所求若不得餍足,便大打大砸,行径已与盗贼无二。

    董河山看出好处,就入了捻。他功夫好,心既狠,手又辣,很快就当上了个小头目。洪杨乱起,捻子竖旗呼应,董河山便也开始了他杀官造反的营生。

    本来,董河山是最早参与捻军起事的那一批人,以他的本事,假以时日,混成个什么“义”、甚至什么“王”,也不算稀奇。可是,他的坏脾气始终改不过来,动辄与同伴吵架,一吵就动手,一动手就伤人,终于闯出了大祸。

    有一次打赢了仗,分配战利品的时候,董河山认为自己那队所得太少,和顶头上司大吵了起来。

    这位顶头上司诨名“大张机”,脾气也大,吵着吵着,两个人都火遮了眼,“大张机”抓起一个铜壶就砸了过来,董河山侧身接住,反掷回去,正中“大张机”脑门。他力气好大,铜壶裂成两片,“大张机”脑浆飞迸,当场毙命。

    “大张机”不但是董河山的顶头上司,还是捻军大头目张乐行的近亲,董河山晓得,自己如果不逃,决然无幸,只好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董河山曾经幻想过,自己既然打死了一个挺有分量的“捻匪”头目,不晓得能不能拿这个跟朝廷说说,算是将功赎罪,请求“招安”?

    他还真托了人,向袁甲三部的一个参将“问路”。对方一口答应,说不但包他“洗底”,还要向袁大帅保举他……嗯,至少做个游击吧。

    董河山大喜过望,重重地酬谢了中间人。

    可是,董河山和中间人都不晓得的是,他只是捻军的一个中下级头目,还一个兵都没有带过来,这种“反正”,对官军是毫无吸引力的。那个参将敷衍他的目的,一是要拿他的脑袋算自己的功劳,一是要黑他从捻子那儿带走的钱财。

    临到头了,董河山才发现情势不对。他反应过来,仗着功夫好,赤手空拳打翻了几个清兵,侥幸逃得一命,但背上还是被砍了一刀,几年下来刀头舔血挣来的积蓄,也全都遗失给人家了。

    这下子,两边儿的进身之路都断掉了。

    因为两边儿的人都要拿他,董河山养好了伤之后,也不敢抛头露面,只能东躲西藏,偷偷摸摸着给人打打短工,日子过的十分辛苦。有时候,实在过不下去了,还得暗地里盗个窃,抢个劫。

    他是一身本事的人,过这样的日子,如何能够甘心?愤懑无计之际,动过这样子的狠念头:不拘哪一边——朝廷那边也好,捻子那边也好,寻一个最大的头目——比如僧妖或者张乐行,一刀砍了,之后就算立即引刀自决,也叫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枉男儿一世,亦不负自己一身出类拔萃的好功夫!

    当然,这个仅仅是他的幻想,从未真正动手付诸实施。

    就这样子过了几年,形势变幻,张乐行为僧格林沁捕杀,捻军分为东捻、西捻,张乐行旧部属西捻,为族侄张宗禹统领,向西进军,希望能够和在西北起事的回回合流;朝廷这边,袁甲三部谋害董河山的那个参将战死了,袁甲三本人也因病去职。总之,董河山的事儿,两边儿都没人来管了。

    董河山这才重新抛头露面。

    他听人说,北京的“五王爷”好武,广发“英雄帖”,重金卑辞,召请江湖异能之士,于是动了心思,决定北上天子脚下,看看能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北上之前,董河山做了一件压在心底已久的“大事”:想法子找到了当年介绍他投清的那个中间人,不顾该人如何辩解哀求,将其一家五口,包括父亲、妻子和一对稚龄儿女,杀的干干净净。

    乱世之中,人命如蚁,这般灭门惨案,兵荒马乱的,根本无人追究。

    董河山进了北京,寻到烧酒胡同的惇王府,登门投贴。巧的很,当天惇王招了一班武师,正在府中“演武”。这个点儿上,有一个武师登门投贴,这就颇有点“踢馆”的味道了,惇王大感兴味,立即命人传见。

    董河山给惇王磕了头,站起身来后,惇王见他身材虽然瘦小,但手大脚大,形状甚异,且鹰视狼顾,那股精气神儿,和寻常武师颇不相同。

    惇王也是有眼光的人,心里称奇,嘴上问道:“你手里边儿,都有些什么玩意儿啊?耍几套来看看吧!”

    董河山说道:“启禀王爷,这一个人练功夫,有个什么味道?这儿好几位师傅,不如我和他们一块儿给王爷练练吧!”

    哟,这可是下了战书啦!

    惇王更加高兴了,说道:“行!你们就一块儿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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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打好这份工

    王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几个武师哪能示弱?相互以目,个个憋足了气,打定主意,要好好儿地叫这个瘦巴巴的小老儿吃点苦头、落点颜色。哼哼,这是北京城,天子脚下,你当是你们乡下啊?

    第一个出来“练练”的武师是华拳门的,姓张,名金榜,人如其名,膀阔腰圆,整整高了董河山一个头。

    虽然双方都提足了劲儿,恨不得一口就将对方吞了下去,但“开练”之前,场面话还是要说两句的,董河山尤其客气,说道:“‘华拳四十八,艺成行天涯’,我是久仰的了。今儿有幸见识,请张老师多多指教!”

    张金榜没想到他还知道本门的这句口号,脸色好看了不少,拱了拱手,说道:“好说,好说!”

    双方拉开架势,张金榜大开大合地摆了个“皓月当空”的起手势,颇为威风;反观董河山,却是肩垂肘坠,腕塌手松,肘不离肋,手不离心,两臂似屈非屈,似直非直,看上去松松垮垮的。

    对峙片刻,张金榜大吼一声:“走!”右拳平冲,直奔董河山面门。这一拳,有个名堂,叫做“铁椎击秦朝前打”。

    董河山左腿不动,右腿退了半步,待张金榜拳势将尽之时,左拳在他右小臂上一压一裹,借着这个力气,右腿向前猛跨一大步,整个身子已抢入张金榜的内路,右拳随着身形,自下而上,钻了上来。

    张金榜左手下意识地往外一拨。但董河山这一拳。是从下往上。张金榜这一拨,却是横拨,一晃便拨了个空,董河山的拳头,在张金榜喉节下方三寸处,结结实实地一按,张金榜闷哼一声,一个庞大身躯。向后跌出一丈开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张金榜一个“鲤鱼打挺”,正要挺身站起,却气管受阻,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接不上来,又噗通一下跪回了地面,当下剧烈咳嗽不止,满脸涨得通红,双手撑地,直不起身来。

    满座皆惊。

    这张金榜。在一众武师之中,不是最强的那个。可亦非最弱者,然而在这个瘦巴巴的小老儿手下,竟然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

    这几个武师,有的人只好算是个花架子,有的人手里边却是有点真功夫的,但不论功夫高低,都多少有些眼力,看得出来,张金榜并非大意失荆州,功夫确实跟人家差了一大截。这小老儿拳随身动,快得惊人——换了自己,十有**也是招架不来的!

    还有,大伙儿都看了出来:董河山是手下容情。

    董河山的拳头沾到张金榜喉下的时候,一瞬之间,改击砸为推按,不然,那个地方是人身要害,且十分柔软,难以防护,董河山和身而击,这一拳其实加上了整个身体的力量,力道极其猛烈,若打实了,单单这一拳,就能要了张金榜的性命。

    快速运拳之际,力道收发由心,这一点,在场之人,便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到。

    至于张金榜一百八十多斤的庞大身躯,被一拳打出一丈开外,其实是因为张金榜仓促回撤,这一摔一大半倒是用了他自己的力气,董河山不过给了一个推力罢了。

    惇王大出意外,亦颇为惊喜,说道:“好,这第一场,是董师傅赢了!嗯,还有哪位师傅下来练练手啊?”

    众人自衬不敌,面面相觑,没人挪窝,也没人回答王爷的话,场面一时间颇为尴尬。

    惇王很不过瘾,脸子不由就放了下来,阴沉沉的。

    没奈何,一个查拳门的,一个通臂拳门的,先后出来和董河山放对。他们两个,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但也不过三招两式,便败下阵来。只不过,输得都比张金榜好看些,没有摔个四仰八叉。

    再没有第四个人肯下场了。

    惇王已经过了瘾,便不以为甚了。董河山这般身手,他前所未遇,收了这样一个高手,惇王心情极佳,呵呵大笑道:“赏!”

    董河山就此投入了惇王的门下,并自然而然,成为惇王豢养的一众武师的头儿。他参与了“聚贤馆”的筹建,“聚贤馆”正式成立之后,他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聚贤馆”的主事人。

    为了打好惇王的这份工,董河山是很花了些心思的。

    首先,董河山并没有向惇王隐瞒“从捻”的经历。他的判断是对的:惇王全然不以为意,反觉得他对主子忠诚可靠,更加地信任他了。

    其次,经过这么些年的蹉跌,他深知,若不改改自己的坏脾气,只怕永远也成不了“大器”。嗯,这个,单靠“以力压人”是不够的,还得“以德服人”呀。

    这一点,他进京的时候,就已经想定了。

    “踢馆”一役,他之所以先对张金榜手下留情,后对查拳门、通臂拳门那两位“点到即止”,没让他俩出什么大丑,缘故就在这里——他叫张金榜出了丑,是因为张是第一个下场和他放对的,这是他进京后扬名立万的第一战,必须给在场人士、特别是“五王爷”足够的震撼,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董河山当了头儿,对下边儿的武师,刻意摆出一副“虚己以听”的姿态;有时候,惇王给他一个人的赏赐,董河山还会主动分润一点子给其他的武师们。虽然他的火爆脾气,时不时的会露出马脚,但大体上来说,武师们对他还是服气的。至少,分配差使的时候,没有什么大的异议,更不会像他对“大张机”那样子,大吵大闹。

    董河山是真心实意地想打好这份工的:“五王爷”可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可不是捻子、长毛那班“草头王”能比的!这样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想起当初“逃捻”,和之后中了圈套险些丧命,他甚至庆幸自己是“因祸得福”了:

    如果还留在捻子里面,就算当上了什么“义”、甚至什么“王”,又如何?还不是给那个姓关的剿得一干二净了?

    如果袁甲三那边的人,没设那个圈套,自己真投了官军,又会如何呢?董河山后来已经想明白了:自个儿光棍儿一条,人家绝不可能给他什么游击做的,连千总都难,多半是给个把总当当罢了。

    从把总开始,打生打死地向上爬,又能爬到哪儿去呢?如果跟着的,是曾国藩、关卓凡、李鸿章这种大佬,还好说——出头的机会还比较多;袁甲三?哼,他自个儿都保不住自个儿!

    再说,刀枪无眼,自己功夫再好,不定什么时候,一颗子药飞来,立马就挂掉了!

    现在,自己跟着的,可是亲王!就算曾国藩、关卓凡、李鸿章几个,也比不了!

    还有,现在办的,也不是那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枪林箭雨里钻来钻去的差使了。

    唉,这么有前途的一份工作,去哪儿找啊?

    虽然,惇王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明示、暗示过类似的意思,但董河山总在幻想:哪一天“五王爷”坐上了金銮宝殿,我可就是“从龙之士”,可就是“开国元勋”了!

    因此,董河山对“聚贤馆”的差使,非常上心,每一次都是精心筹划,小心行事,虽然也失过手,但事先都做了预案,准备充分,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在惇王送了他一所宅子之后——宅子里还安置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董河山干得更加起劲了。

    粘贴揭帖这个活儿,董河山原先只当做小事一桩,他不太明白对于这桩差事,立管家何以如此之慎重、紧张。

    *(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你小子羡慕不来了

    这个差使,立海做的预案是:如果不小心办砸了,董河山要立即藏匿起来,一有机会——也就是说,城门一开,就在惇王府侍卫的护送下,出城远遁。

    去哪儿呢?天津,紫竹林租界。

    天津是轩军的大本营,但正因为如此,“那边儿”的人,才想不到董大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进了租界,“那边儿”的手再长,也只好鞭长莫及了。

    等到风头过了,再说。

    以前做“湿活”,如果不小心失了手,“预案”之中,从没有叫董河山立即藏起来,更加不会要他远远儿地躲到外地去。

    董河山是认字的,也明白揭帖上写的那些东东是啥意思——在这点上,董河山比母后皇太后还略胜半筹。董河山的“文化水平”并不比母后皇太后更高,可慈安原本全然没有慈禧和关卓凡有染的想法,一时念不及此;董河山身处市井阛阓之中,类似的流言,却听到过不止一次了。

    不过,董河山虽然年纪不小,也算鬼门关打过转的人了,可毕竟“起点”太低,其见识不足以让他判断出:这个揭帖放出去了,到底会惹出多大的风波来?

    无所谓,这些本来也不是该他考虑的,他一个武师,只管办差就是了。

    至于失手——操,怎么可能?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居然真就失手了!

    真是见了鬼了!

    只好按计划中的预案,先躲,再逃。

    还好。出城的时候十分顺利。接着一路向东。也没遇上什么阻滞。

    只是到了武清县东马圈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原本的打算,是今儿晚上就在东马圈投宿,明儿一早上路,中午就能进天津城了。但到了东马圈,发现这儿关防极严——参与关防的,居然还有轩军!

    一问人,才知道关贝勒奉圣母皇太后天津阅兵。东马圈是路上的“尖站”之一,去天津的时候,圣母皇太后就在这儿驻跸过;回北京的时候,銮驾依旧得打这儿过。所以,这里不但关防严密、警跸森严,而且,都是由轩军来主持的。

    按照轩军的定规,圣母皇太后回銮之前,东马圈镇凡有外人入宿,访亲探友也好。公务行商也罢,都要向官府报备。董河山、额勒保一行四骑,劲装骏马,形状惹眼,如果在此地投宿,非被人盯上不可。

    只好穿过东马圈,继续东行。待到了前面一个叫做“豆张庄”的镇子时,已经是快交子初了。

    这个地方董河山没有来过,并不熟悉,他担心时辰太晚了,怕是不易找得到投宿的客栈。孙大徵却说无妨,说他以前办差,经过这里,认识这儿最好的一家客栈,就算已经满客了,惇王府的侍卫要住,老板自己一家子搬到院子里,也得给腾出两间上房来。

    董河山微一犹豫,说道:“既是熟人,彼此认识,咱们的行踪,可不就暴露了吗?”

    孙大徵阴阴地一笑,说道:“董老师望安,我给老板打个招呼,刀子架到脖子上,他也不敢胡说八道的——一家子的性命要紧!如果不是熟人,到时候‘那边儿’的人问起来,才会有啥说啥呢。”

    说罢,吊梢眉抖了抖,斜得更加厉害了。

    董河山仔细一想,果然是这么个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寻到这间“裕昌客栈”,敲开了大门,来开门的是个伙计,举着灯,觑了一觑,张嘴说道:“小店已经客满,几位爷……”

    孙大徵根本不和他废话,肩膀一拱,将他拱到一边,抬腿就进了院子。董河山、额勒保、海山三个,一个个跟了进来。

    “哎,哎,几位爷,我说了,小店已经客满,招呼不来……”

    老板还没有睡,正在柜台后面盘账,听见喧嚷,走了出来。院子里虽然灯光昏暗,但孙大徵身材瘦长、面相特异,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立即满脸堆出笑容,小跑着迎上前来:“哟,这不是孙大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孙大徵“嘿嘿”一笑,说道:“给王爷办差,错过了宿头,没法子,老周,只好厚着面皮,过来请你收留一宿啦。”

    周老板听他这么说,立即垂手请了个安,抬起头来,身子还是半躬着的,脸上神色变得诚惶诚恐:“孙大爷,您这么说,我怎么当得起?伙计新来的,不晓得是你老人家,不会说话,你老可千万别见怪!”

    转向伙计,说道:“赶紧的,给四位爷收拾两间干净上房!别跟我说什么没地儿!客人不肯腾,就叫我老婆孩子腾!”

    看他乔张作势、话里带话的,董河山在心底“哼”了一声:娘的,这也是个混蛋!

    不过,碍着孙大徵,就当啥也没听见了。

    那伙计诺诺连声,转头去办了。周老板又喊了人,过来照料四匹坐骑,这才前面带路,引着四人,进了客栈的大堂。

    说是“大堂”,其实不过摆了七、八张桌子,眼下的光景,一个客人也没有,空空荡荡的。

    周老板晓得孙大徵不是打头儿的,但孙大徵既不介绍其他的人,他也不多问,还是拿孙大徵接头:“孙大爷,您看,四位爷是就这么安置了呢,还是先用一点子夜宵?”

    孙大徵看向董河山,董河山微一踌躇,额勒保开口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咱们已经四、五个时辰没填肚子了,用点子夜宵,睡得也踏实些!”

    额勒保这么说,董河山自无异议,再说他也确实是饿了。

    四人围着一张方桌子坐定,董河山坐了上首,额勒保、孙大徵打横,海山坐在下首。

    周老板看出,红脸大汉的位份,犹在孙大徵之上,但这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子,居然还压着红脸大汉一头,不由就多看了几眼。正好,小老头的眼风扫了过来,一对鹰眼,精光四射,周老板吓了一跳,赶忙低下了头,心里边怦怦直跳。

    不多时饭菜上来,还烫了一壶酒。

    虽然大堂里没有第二拨客人,但他们是在逃亡,身上担着天大的干系,也不能随意聊天——毕竟店家还在场。于是,只好闷着头,一味吃菜喝酒。

    见董河山阴沉着脸,额勒保低声说道:“董老师且请放宽了心,这个世上,哪有王爷摆不平的事情?这趟往东边去,董老师就当开开眼、散散心了!我估摸着,顶多过三个月,你老就可以打道回京了!”

    董河山点点头,心里虽然郁闷,但额勒保这番话,他还是相信的。

    额勒保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哪有那么多烦心事?这一次,小金翠虽然不能跟了你老过去,天……嗯,那边的妞儿,也不比北京的差什么,正好,换换口味!说不定,还能弄个洋婆子玩玩儿!”

    “小金翠”,就是惇王放在董山河宅子的那个女人,原是八大胡同的一个半红不黑的姐儿,惇王府向堂子买了过来,送给董河山“暖床”。

    董河山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海山也上来凑趣:“董老师这一回,就当出了趟差,唉,可惜我们到了那边儿,立马就得往回赶,不然,在那边儿多玩儿几天,也算沾了董老师一回光!”

    额勒保举起了酒杯,笑道:“你小子羡慕不来了——行,不多说了,咱们喝酒!”

    四人举杯一碰,仰起脖,都一口干了。

    菜肴很快就风卷残云了,酒壶里也见了底儿,海山还要加酒,被董河山止住了,说道:“明儿一早还要赶路,酒喝多了不好。”

    他微微地有点头昏,心中苦笑:不过就是熬了个通宵,又走了百十里路,就有点子吃不消了!唉,毕竟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和年轻的时候,真正是比不了喽!

    *(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天亡我也

    用过夜宵,就各自回房安置,两间上房连在一起,董河山和海山一间房,额勒保和孙大徵一间房。

    海山手底下的功夫,远不如额勒保和孙大徵,但他为人十分机灵,也很“外场”,出门在外,有时候能派上特别的用场,因此这趟差使,算了他一个。董河山年纪大了,安排他和董老师一间房,多少也有在起居上面,叫他照应前辈的意思。

    不过,都是极倦的人,和衣而卧,头一沾枕,不多时,海山倒先扯起了鼾。董河山上了年纪的人,困头浅,心里面又有事,翻了两个身,才朦胧睡了过去。他的鼻鼾低沉细长,远不是海山那般扯得山响的样子。

    大约是快交丑初的时候,海山的鼾声突然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只听海山轻轻喊了一声:“董老师!”

    房内一片漆黑,董河山毫无反应。

    过了片刻,海山稍稍提高了音量,又喊了声:“董老师!”

    董河山的鼾声依旧低沉细长。

    窸窸窣窣的,海山小心翼翼地下床、穿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开门出房,来到隔壁房间门外,举手敲门,两短、一长、两短。

    门马上开了,门内的额勒保、孙大徵劲装扎束——他们俩根本就没有睡过。

    当然,海山也没有睡过,他扯的鼾,是拿来骗董河山的。

    海山点点头,做了个手势,额勒保、孙大徵闪身而出。孙大徵晃亮了火折。三人来到董、海房间门口。海山伸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门轴“吱呀”一声,静夜之中,尤其刺耳,三人都吓了一跳,海山立即住手,三人侧耳细听,房内董河山的鼾声不变。这才放下心来。

    孙大徵用手拢着火折,先侧身而进,接着是额勒保,最后是海山,都进了房间。

    微弱的光线下,能够看见董河山仰面躺在炕上,被子拉到胸口,两只手交叉放在胸前,双目阖闭,面色平和。

    鼾声如故。

    额勒保、孙大徵抽出了雪亮的匕首。一左一右,慢慢靠近了炕沿。

    天津、紫竹林、租界云云。都是惇王府拿来忽悠董河山的,就像拿上海、租界、洋房、三万银子,忽悠敖保一样。

    同样,就像要灭敖保的口一般,惇王府也要灭董河山的口。

    不同的是,敖保一个厨子,于惇王府来说,其命如草芥,董河山却是能派上大用场的人,这么弄掉了实在是可惜!惇王也算惜才之人,开始的时候,对如何处置董河山,一度颇为犹豫。

    但立海坚持做掉董河山,理由是董河山一死,粘贴揭帖和惇王府的关联,即完全断绝,相关人等再怎么怀疑,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也无法指向惇王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案子,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案子,是绝不能有万一的。

    再说,董河山受恩深重,他对王爷以死相报,那不是应该应分的吗?得其所哉啊。

    武林高手嘛,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董大侠一个人,慢慢儿再找呗。

    惇王终于同意立海实施他的“预案”。

    这才是真正的“预案”:如果揭帖案失手,就安排董河山“出逃”天津,然后,在半路上做掉他。

    在豆张庄“裕昌客栈”动手,是一早就确定下来的,那个周老板也早就打了招呼。事实上,最关键的一步棋也是由姓周的来走的:董河山被下了药,但饭菜和酒水都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上首座位的碗、筷、酒杯——即董河山坐的那个位子——都用浸透了蒙汗药的抹布抹过了。

    东马圈为圣母皇太后阅兵途中驻跸之所,警戒森严,这一点惇王府也早就知道,在东马圈做那一番姿态,不过是拿来慢董河山之心罢了。

    额勒保、孙大徵,是惇王府侍卫中身手最好的两个,就算董河山未被下药,以二对一,也不见得就输给他了,派额、孙两人来办这个差使,是上保险的意思。

    *

    额勒保挨近了炕上的董河山,很巧,董河山身子左侧靠外,额勒保足底生根,力透手腕,右手倒握匕首,左手盖在右手之上,嘴里轻轻说了句“得罪”,对准董河山心脏位置,双手用力,将利刃猛地按了下去。

    眼见利刃及身,炕上的董河山,突然向内平平移开半尺,额勒保收势不及,匕首直插到了炕铺上。他大骇之下,就待后退,但已晚了!董河山的右拳闪电般钻了上来,正正击中额勒保的咽喉。董河山这一拳出尽全力,额勒保的身子,又随着匕首下插之势俯落,两个力道一碰,额勒保喉骨顿时碎裂。他哼都没哼一声,一个庞大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变生不测,孙大徵反应也快,左手的火折,对准董河山的面门,掷了出去,接着匕首前指,和身急扑。

    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原来董河山身上那张被子,飞了起来,兜头兜脑地将他盖住了。

    孙大徵身形急挫,双手向外猛力一甩,将被子甩了开去,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便觉心口一凉,低头一看,额勒保那支匕首,正插在自己左胸,直没至柄。他双手向外甩离被子,中门大开,董河山一击即中。

    和额勒保一样,孙大徵也是哼都没有哼一声,便软瘫在地了。

    这电光火石、兔起鹘落的几下,看得海山目瞪口呆。他没有上前夹击——根本来不及反应;有心拔腿逃跑,却迈不开步子——整个人竟是吓得呆住了。

    见董河山手持火折,向自己走来,海山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嘴里喃喃说道:“董老师,饶命,饶命……”

    董河山走到海山的面前,觑了觑他的脸,点了点头,将火折塞到了他的手里。

    海山机械地接过火折,微微张着嘴,不晓得董老师这是啥意思?

    董河山伸出两只大手,一手按住海山的脑门,一手托住海山的下巴,一错劲儿,只听“咔嚓”一声,海山的颈骨已被扭断,他的脸面转到了自己的后背,依然保持着睁着眼、微张着嘴巴的样子。

    董河山弯下腰,轻轻接住从海山手中滑落的火折,身子晃了一晃,好不容易站定了,重重地喘起粗气来。

    击杀额勒保、孙大徵,虽然只是那么几下子,但其实已经出尽他生平所学;之前又和蒙汗药的药力,苦苦对抗了半个时辰,现在已是精疲力竭了。

    至今他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着了道儿的?饭菜不是自己一个人吃的,酒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喝的,这种情况下,贼人一般都是在酒壶上面做文章,但酒壶应该没有问题,不然不可能瞒过自己这个老江湖。

    蒙汗药的药力很强,不是普通贼人用的货色,幸好自己随身带有甘草汁泡制的药饼,含在舌下,可做解药。

    现在,朝廷和惇王府,都欲得自己而后快了,天下虽大,不晓得哪里才是容身之处?

    他一阵头昏,心中提醒自己:先别想这些没用的,先想一想,该怎么离开这间客栈吧!

    这间客栈一定有古怪!

    不能走大门,那样难保不会被发现,这儿是二楼,只能从窗子跳到后巷去了。

    很可惜,没办法带走自己的坐骑了。

    董河山搜了搜三具尸体的身,又到隔壁,翻了翻额勒保、孙大徵的包裹,加上海山的,总共找出好几千两银票和上百两的银锭、碎银子,算上自个儿身上带的,短时间内,银钱上倒是不虞匮乏。

    他又取了额勒保和孙大徵的匕首——虽不算削铁如泥,但也吹毛立断,都是一等一的利器。

    扎束停当,坐在炕边,歇息了一刻钟左右,觉得药劲儿基本过去了,背上包裹,上了炕,推开窗户,探头出去,确定周围无人之后,跳了下去。

    刚刚走出巷口,便听到右手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董河山。”

    董河山大吃一惊,转头看时,两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大汉正向自己走来。

    他左右急速扫了一眼,发现路对面和左手边,各出现了两个同样装束、身形剽悍的大汉。

    三面受敌,以一对六。

    往回跑?

    客栈的后巷非常狭窄,如果巷子的那一头也设了埋伏,那就万事皆休。

    董河山心念电转,右手一晃,已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向着右手边两个大汉一挥,低声喝道:“看刀!”

    两个大汉一惊止步,但董河山这一下只是虚招,他一个转身,匕首飞出,半空中一道弧形的寒光划过,左手边的两人猝不及防,走在前面的那个痛哼一声,刀子已经插进了他的右肩。

    董河山向剩下的那一个猛冲而去——方才目光左右一扫之间,他已判断出,左边这两个,身手相对较弱,刀伤一个,再打倒一个,就有破围的希望!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董河山只觉后臀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推,他本来就在向前急冲,受了这一击,整个人顿时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董河山腰腹用力,就要跃起,但刚一动作,后臀剧痛,力道立时散了,又重重地跌回了地面。

    还要挣扎,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四面八方地指住了他。

    董河山晓得这是什么,不敢动了。

    天亡我也!

    (小预告:明天两更,中午十二点左右一更,晚上九点钟前后二更)

    *(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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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董河山落网的电报,关卓凡轻轻地舒了口气:好,最后一块拼图也找到了,画面完整了,俺可以带俺的女人回家啦。

    董河山是丑初二刻在豆张庄被擒的,军调处行动队得手后,立即快马加鞭,驰抵天津城,叫开城门,从天津城内给小站军营发报。关卓凡收到电报的时候,是寅初二刻,刚好过了一个时辰。

    他带上两封电报,出了军营,在一队近卫团的护卫下,摸黑向官港行宫疾驰。

    这两封电报,一封就是刚刚收到的这封,还有一封,是昨天亥初一刻左右收到的——军调处汇报刑讯立海的相关情形。

    恭王猜得没错:立海被拿之后,相关人等一刻钟也没耽搁,立即展开了对立海的刑讯。不过半个时辰,立海的口供,就已经被掏出来了一大半了。

    做到这一点并不太困难。军调处和宗人府,给立海的条件,同敖保仿佛:你如果招了,上路的时候,给你个痛快,你的家人也不会受到此案什么牵连;你如果不招——唉,熬遍苦刑之后,还是要招的吧?五木之下,你问问自个儿,能顶多久?反正都是要招的,何苦受多一茬罪?还有,如果开始的时候硬抗,将来上路的时候,就要受凌迟活剐之苦;你的家人。也要陪绑——你自个儿说说。何苦来哉?

    立海还在犹豫。军调处不再废话,请他小小尝尝味道——嗯呐,果然酸爽!立海承认,对方说的确有道理,确认相关条件之后,便开始竹筒倒豆子了。

    在此之前,大约酉正二刻的时候,关卓凡就收到了敖保和立海被捕的电报。那封电报。已经在戌初二刻的时候,由他本人,送达圣母皇太后手中了。

    现在是寅初二刻,关卓凡二刻钟后,会到达官港行宫;和慈禧细细商量之后,还要赶回小站,给北京发报——像昨天一样,一折一信。不一样的是,这封电报,必须在卯正之前。送达内奏事处,这样才能确保。母后皇太后上朝的时候,已经胸有成竹了。

    时间还是很赶的。

    昨天早上离开官港行宫的时候,关卓凡叮嘱御姐,“今儿白天,请太后务必放宽心怀,好好歇息”,因为,晚上很有可能又是睡不成觉的。

    果不其然。

    跟着自己又加了一句:“这件事……请太后毋烦厪虑,一切都在臣身上。”

    当时,御姐嫣然一笑,美丽的凤眼亮晶晶的,说道:“好,听你的,我会放宽心怀,睡个好觉的——你就放心好了。”

    唉,真是有点……萌萌哒呀。

    慈禧对于揭帖案的反应,大大出乎关卓凡的意料。

    关卓凡原以为,圣母皇太后必定“雷霆大作”的。

    他是见过慈禧发怒的样子的:脸色变得青白,凤眼圆睁,嘴角微微抽动,太阳穴边儿上,一根青筋隐隐跳动。美丽的面容,被怒火扭曲得变了形,看上去甚至显得有一两分狰狞,让人感觉,一场绝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实话实说,这副模样,关卓凡看了,心底都有不寒而栗之感,也叫他进一步明白了,在历史上,对这个女人,奕?、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一班大拿,何以会俯首帖耳,毫无脾气。

    他以为,深更半夜,当她被侍女从床上叫起,知晓了揭贴案的时候,自己又会看到这一副模样。

    关卓凡想过,要不要先给她打个什么底儿,或者,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上奏此案?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一个字都不必多说,原原本本,直接奏报就好。

    这样,才能看到一个最真实的叶赫那拉.杏贞。

    还有,关卓凡既有两分担心,更有三分好奇:她雷霆大作的时候,会不会迁怒、发作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许多人都会如此,女人会这样,男人也会这样。

    君主嘛,更爱这么干了。

    既不先为之容,就冒一点风险吧。

    慈禧阅读电文的时候,关卓凡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

    看到那两首揭帖的时候,慈禧的面容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潮红涌上白皙的面庞,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变得异常清晰,但是——既未颤抖,更未扭曲;凤眼中光芒大盛,明亮异常,但是——那似乎不能说是愤怒。

    这个形象,关卓凡前所未见。

    过了好一会儿,慈禧放下电文,抬起头来,点漆般的双瞳,和关卓凡的视线对上了,微微一笑。

    这一笑之含义,几不可喻,关卓凡心头大大一跳,莫名其妙的,突然间全身都发热了,几乎不能自持。

    慈禧柔声说道:“终究是来了。”

    “终究是来了”——什么意思?

    御姐的声音虽低,却非常清晰:“卓凡,自从你在如意洲花海的那顶帐子里……要了我,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

    御姐的声音,轻轻柔柔;御姐的目光,火热明亮。

    关卓凡的脑子微微“嗡”的一声,酸热之气倏然上涌,他单膝跪地,大声说道:“臣,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如何呢?关卓凡一时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但是,他的意思,慈禧完全明了。

    还有,关卓凡单膝跪地,上身挺直——这是个奇怪的动作,不是打千,不是请安,不是跪拜,也不是轩军将领觐见圣母皇太后行的那种古军礼。

    这个形象,看在现代人的眼里,更像是一个男子正在向一个女子求婚。

    男人要女人嫁给他,居然还得下跪相求,这么荒唐的事情,圣母皇太后自然是不晓得滴,她的理解,这就是军礼,而且,是有特殊含义的军礼。

    这个“特殊含义”,正是此时此刻,叶赫那拉.杏贞最为喜闻乐见的。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枉我把身子给了你!

    御姐伸出一只柔软白嫩的手来,关卓凡自然而然地,握住了。

    御姐的声音愈加温柔:“有你在……我是什么都不怕的,你看,贼子不是让你拿到了吗?”

    关卓凡心中大动,低下头,在御姐手背上轻轻印了一吻。

    慈禧微微一颤,继续说道:“有人耐不住,跳出来了,我看是好事!省了咱们多少麻烦?不然的话……”

    说到这儿,御姐打住了话头,关卓凡继续轻吻柔夷:“太后圣明!”

    “你……痒啊……”

    关卓凡不答话,御姐十支葱管般的指头,他一支一支地吻了过去。

    御姐的手颤抖着,身子也热了起来。

    “你别闹了……你这个人,怎么一谈正经事,就……闹……”

    御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关卓凡的手,开始往上边走:“回太后,臣做的,是天底下最正经的事情……”

    “你……卓凡,你应该还有事情跟我商量吧?你这么闹,别耽误事啊……”

    咦?我听懂了——就是说,如果不耽误正经事,尽可以“闹”,是吧,我的姐姐?

    “太后放心,臣有分数,什么都不会耽误的……”

    关卓凡的一只手,已经插进了御姐的里衣。

    “你……嗯……真是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

    关卓凡的嘴唇摩挲着,将御姐的一根手指,含进了嘴里,轻轻地吸吮着。

    御姐浑身颤抖,已经语不成调。

    “你……真正是冤家啊……算了……来吧……”

    熟悉的衣衫窸窣声、喘息呻吟声,次第响了起来。

    ……

    云收雨住之后,关贝勒和圣母皇太后的会议,自然就又一次开成了“床上会议”。

    会议的成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北京的母后皇太后,临朝之时,“超水平发挥”,唬得恭王一愣一愣的。

    不过,今天这个会议,我可得悠着点了,别再一上来就跑偏——呃,这个点儿要开“床上会议”,真是不够时间啦。

    (一更奉上,二更大约在晚上九点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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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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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五真正是猪油蒙了心!”

    一收到立海被拿的消息,就能够猜想到敖保落毒弑主的真正幕后元凶,必是惇王,但看到立海的口供,坐实了之前的这个判断,慈禧心里还是难免震撼。

    她冷冷一笑,说道:“老五这个人……貌似糊涂,其实荒唐!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

    关卓凡心道:“貌似糊涂,其实荒唐”八字,确实是对惇王之“的评”,要给御姐点个赞。

    惇王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其实不恶。因为他乐于出入市井阛阓,还颇有“知晓民间疾苦”、甚至“为民请命”的风评。不过,“知晓民间疾苦”可能是真的,但“为民请命”,至少关卓凡穿越过来这几年,从没见过惇王做过这一类的事儿。

    留在野史里的,不过是几个段子罢了。

    惇王厚诬恭王什么“老六要谋反”,却是坐实了的事迹。老五说这么一句话,绝不是“糊涂”二字能够葫芦提过去的,说他“荒唐”,已经是很含蓄的了。

    窥一斑可知全豹。

    种什么种子发什么芽,开什么花来结什么果。

    惇王没在史上留下恶名,不过是因为他从未真正掌过权、办过事罢了。在野党们,哪个不是一副“我比上帝还正义”的嘴脸?古往今来,莫不如是。在这方面。和真正的嘴炮党比起来。惇王还真不算个啥。

    关卓凡正在小感慨,慈禧说道:“你看,咱们……拿老五怎么办才好?”

    “咱们”?这口气……

    没等关卓凡答话,慈禧又加了一句:“你可别又说什么‘黜陟之权,操之于上,非臣下所能妄言’啥的!”

    嫣然一笑,拿手在关卓凡手背上轻轻一打:“不然,我可要打你!”

    关卓凡神魂颠倒。一股热气从身下某个器官升了上来,差一点就忘了自己的“千万别跑偏”,记得也说话不算话了。

    定了定神,关卓凡说道:“是,臣谨遵慈谕。”

    顿了一顿,说道:“到底该怎么……处置五爷,总得回銮之后,太后和母后皇太后商量过了,才好决定。现在,臣以为。先请母后皇太后下一道懿旨,也不必说什么具体的缘由。只命五爷在府中闭门读书,不外出、不见客,嗯,暂时就可以了。”

    这就是软禁了。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暂时只好这样——那么,回銮之后呢?你晓得的,你那个母后皇太后,既没什么主意,心肠又软不拉沓的,这个大主意,还是得咱们先拿定了。”

    又是“咱们”?

    直指慈安“心肠软不拉沓”,算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了。

    还有,拿“你那个母后皇太后”指代慈安,而不是她口中惯常的“我那个姐姐”,或是“东边儿的”,口吻的差异,非常之微妙。

    关卓凡在心里品了一品,斟酌着说道:“是,臣以为,大约是……削爵、圈禁。”

    慈禧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实话实说,我真有点子不甘心呢!再者说了,仁寿那边儿,能不能甘心?能不能服气?他那是一大族人,可不止他一个!咱们做事情,总得叫人心服口服才好!”

    关卓凡这才发现,慈禧对惇王,怨毒极深,竟是要拿肃顺、端华、载垣的例,来对惇王了!

    他心中微微一凛:这个女人!……

    奕誴死活,关卓凡本根本不放在心上,问题是——

    他平静地说道:“臣的心思,其实是和太后一模一样的——这个,太后是知道的。只是……五爷是先帝的亲兄弟、皇上的亲叔叔,这一层,和肃顺、端华、载垣不同,请太后留意。臣担心的是:兔死狐悲,过犹不及。”

    就是说,若真杀奕誴,在宗室里边,可能会引发原本不会发生的反弹。

    慈禧默然。

    关卓凡又说道:“还有,太后方才也说了,母后皇太后心肠软,对五爷的处置,大约是会主张……从轻的,如果咱们一定要仿辛酉年诛‘三凶’的例,太后和母后皇太后姐妹情深,万一因为这个,起了什么争执,就……不美了——唉,那岂非都是臣的罪过?”

    这段话是挺有意思的。

    “咱们”两个字,听得慈禧心里十分妥帖;同时,“姐妹情深”云云,也在提醒慈禧,她和关卓凡的权力,都倚靠慈安的支持,她们姐俩儿,是不能生分的,凡有处置,也就不能不考虑慈安的感受。

    至于最后一句吗——

    关卿底事?

    果然,慈禧微微一笑,说道:“你就别往自个儿身上揽了——关你啥事呀?”

    顿了一顿,说道:“好吧,就依你。那——仁寿那边儿呢?”

    关卓凡沉吟道:“只好多给一点儿补偿了。”

    “怎么补偿?他已经是亲王了,总不成叫他进军机?”

    有何不可?

    仁寿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是很晓事的一个人。他是“疏宗”,祖上还是得过罪的,为人处世,一向谨慎低调,如果进了军机,必然一句话不肯多说,一步路不肯多走的。他本来就和关卓凡交好,也赞成洋务铁路之类的改革;这一次,关卓凡于他,又可说有“救命之恩”。这几重因素叠在一起,仁寿若进军机,百分之百,会唯关卓凡马首是瞻,对关卓凡,是大大的利好。

    不过,时机未到,军机处里面,已经有一位亲王了。

    “回太后,军机里边,已经有了一位亲王,再放一位亲王进去,自然是不合适的。”

    说到这儿,他有意顿了一顿,让慈禧消化一下这句话。御姐何等聪明,岂有听不明白的?——如果军机处里的那位亲王出去了,睿王就可以进来啦。

    接下来要讨论的,正是这个事儿:拿恭王怎么办?

    关卓凡继续说道:“臣想法子,在别的事情上补偿睿王好了——比如……‘宗室银行’?此银行既以‘宗室’名之,总要找位有分量的宗室挂个名。设立之后,这个名,也许可以叫睿王来挂?嗯,这只是臣的一点小想头,到时候应该如何办理,自然要先请旨的。”

    “‘有分量的宗室’?你不就是‘有分量的宗室’?”

    “臣……惶恐。”

    御姐真正聪明的紧啊,虽然之前已经做了科普,但她应该并不真正了解银行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却知道这是极关键、极要害的一个位子,利害得失系之,就算只是“挂名”,也不想拿来给“旁人”呢。

    “好啦,先不谈仁寿的事儿了。”慈禧的声调变得低沉起来,“你说说看,咱们拿老六怎么办?”

    关卓凡微微踌躇一下,说道:“回太后,臣以为,六爷在一些事情上面,大约是‘有其心,无其行’,该如何……处置,倒真是叫人……为难。”

    慈禧一声冷笑,说道:“你这个‘有其心,无其行’说的好——叫人想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嘴!可是,正因为如此,真正是‘其心可诛’!”

    关卓凡心中微微一震。

    慈禧的声调高了起来:“上次放过了他,他还不晓事?倒愈闹愈不成话,没完没了了!针扎到肉才知痛,这一次,不能不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轮到关卓凡默然了。

    慈禧看了他一眼,放平了声调,说道:“可是,确实也不能就此黜落他,一来,他没有直接涉案的情事,二来——我也想通了,不甘心也没有法子:老五、老六,不好一块儿拿下来的,你说得对:这两个,都是先帝的亲兄弟、皇帝的亲叔叔,若一块儿黜下去,太扎眼了,宗室里边,大约真会有人肝儿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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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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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卓凡说道:“太后圣明!”

    本来,接下来就应该把如何处置恭王的建议提了出来,但关卓凡忍了一忍,决定还是先看一看领导的意思。

    慈禧突然一笑,用一种戏谑的语调说道:“再者说了,老六就要做你的老丈人了,你的‘泰山’嘛,总要给他留一点子体面。”

    关卓凡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说,见御姐脸上似笑非笑的,便也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太后这话,咳咳,让臣说什么好呢?这个,敦柔公主可是叫太后‘皇额娘’的,要说岳丈岳母什么的,咳咳,太后才是臣的……”

    慈禧登时满脸通红,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滞了一滞,想着不能放过这个胡说八道的混蛋,伸出手,在关卓凡手背上狠狠一掐,她是真用了劲儿,关卓凡半真半假地惨叫了一声:“哎哟!好痛!——”

    慈禧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该!叫你胡说八道!”

    关卓凡的说法,其实似是而非。

    敦柔公主确实是叫慈禧“皇额娘”的,在慈禧面前,也是自称“女儿”的,敦柔公主出阁,说慈禧“嫁女儿”,也未尝不可。但以上这些,通通只是“俗称”,在宗法上,敦柔公主并没有过继给文宗。正儿八经还是恭王的女儿。恭王还是她的“阿玛”。所以,认真说起来,并不存在关卓凡意淫的这种情形。

    不过,被关卓凡打了这么回岔,就不能再拿这个事儿来揶揄他了。慈禧拢了拢自己的鬓角,又瞪了关卓凡一眼,脸上的红晕总算散去了些,说道:“那你说。该拿老六怎么办?你别再说‘为难’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处分他的由头!”

    关卓凡先轻轻地吸了口气,以示俺的手还是很疼的,然后正容说道:“回太后,其实也不需要另找什么由头的,出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呃,是两个大案子——典守者何能辞其责?按道理来说,军机全班都是有责任的,只不过。有轻有重罢了。”

    慈禧立即明白关卓凡的意思了:有轻有重,恭王军机领班。自然是最重的;甚至,叫他一个人把军机全班的“责任”全部都扛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慈禧点点头,说道:“正是!那么,该给他些什么处分呢?”

    关卓凡沉吟说道:“毕竟只是‘公罪’,位份上是不大好动他的,那,就开去几桩差使吧……”

    慈禧马上说道:“好!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就是他兼的差使太多,顾此失彼,该照应的地方照应不过来,才被人钻了空子,捅了大篓子吗?我看,除了军机处,其他的差使,他统统都不要管了!”

    关卓凡突然大生警惕。

    他说开去恭王“几桩差使”,盯着的,主要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关卓凡的目的,是借着这次机会,取恭王而代之,掌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这样,加上他自己手里原先就有的,便可以全面主导中国的“洋务”——中国的外交和近现代化建设了;同时,取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领导权,他才能对之进行“重组”,使之更加符合建设近现代工业化国家的种种要求。

    但是,慈禧盯着的,恐怕不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而是内务府。

    上一次,由蔡寿祺弹劾恭王、恭王君前无礼引发的大政潮中,慈禧就想开去恭王“掌内务府印钥”的差使了。那一次,是恭王的政敌关卓凡,一力主张,替恭王、文祥、宝鋆三个,保住了内务府大臣的差使。

    床帏之中,再怎么水乳交融,关卓凡都不忘提醒自己,慈禧身上最大的一桩毛病:喜爱浮华热闹、醉心奢侈享受。

    内务府大臣,如果换成了唯唯诺诺、只知顺承慈意之人,那么慈禧就难免会予取予求。国家百废待兴,在在都要用钱,内务府的口子深不见底,是怎么填塞也是填塞不满的,不想浪费宝贵的原始积累,唯一的办法,就是根本不要往里边填塞。

    恭王、宝鋆和关卓凡,彼此虽为政敌,但在这个问题上,立场却是完全一致的。恭王、文祥、宝鋆三个,替朝廷管这个钱袋子,盯得极紧,口子扎得极牢。当年,肃顺一手遮天,文宗雷霆震怒,连降十级,都不能使宝鋆屈服——某些事情上,宝佩蘅还是有原则的,骨头也是够硬的。

    如果恭、宝去内务府大臣之职,换上听慈禧话的人,剩下文祥一个,必独力难支;如果换上的人,是“关系”的人,甚或是关卓凡本人,那么,关卓凡就会和慈禧发生直接的冲突,从此就只能唱白脸、不能唱红脸了。

    还有,如果慈禧直接掌握了内务府,另生财源,那么,她在经济上对关卓凡的依赖,就会大大降低,关卓凡对她的影响力,会随之降低,关卓凡自掏腰包,对她进行“赎买”的效用,就会大打折扣。

    无论如何,内务府不能落到御姐手里!

    为此,同敌人进行适度的妥协,甚至,冒在不远处放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炸弹的风险,亦在所不惜。

    慈禧不晓得,片刻之间,关卓凡已经转了这么多的念头,见他不出声,问道:“如此处置,你以为如何?”

    关卓凡已经打定了主意,从容说道:“回太后,还是方才那句话,臣的心思,是和太后一模一样的。不过,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得烫豆腐’,饭嘛,还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哦?你说说,该从哪里吃起啊?”

    “六爷的差使,军机处之外,最紧要的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臣以为,就从这儿……呃,吃起好了。不过,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规制,大得很,并不宜……呃,一口就吞了下去,不然,拿洋人的话来说,难免‘消化不良’。”

    关卓凡潜台词是:既然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得一口一口来,内务府神马的,自然就得往后面排,您现在就别打它的主意了。

    “消化不良”的意思,慈禧是听懂了。她皱了皱眉,内心颇为不甘——关卓凡猜得一点不错,恭王手里边的差使,慈禧第一个盯上的,就是“掌管内务府印钥”。

    关卓凡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她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

    (一更奉上,晚上九点前后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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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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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禧知道关卓凡为什么会在内务府大臣的人选上,支持对立一系的的恭王、文祥、宝鋆。

    当然,她只是猜到了关卓凡的一半心思——为国家撙节财政;另一半心思——迫使自己在个人支出上依赖于他,御姐再怎么聪明,也念不及此了。

    事实上,在内务府的问题上,慈禧是颇为心虚的,她并不以为关卓凡的取态有什么不对,理智告诉她:他之所为,确实是“正办”。所以,之前在这个问题上,关卓凡只要有所坚持,慈禧便立即后退。

    但是,就像一个家庭,夫妻双方都会争夺财政的主导权一样,这个事儿,纵然底气不足,她也不能不试着争一争。

    可是,该怎么争呢?

    她总不能说,内务府比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更加重要啊!

    一时之间,计无所出。

    算了,老六的事儿,且摆一摆,先收拾了那个宝鋆再说,在他那儿能把口子打开,也不坏。

    “好罢,老六的事儿,就按你说的办——且放他一马!嗯,这个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该如何……调理,你下去给我写个条陈吧。”

    “调理”?这个词儿有意思。

    “是,臣尽快着手办理。”

    “那——那个宝鋆呢?此人可恶,断乎不可以轻纵了!”

    “是,宝鋆不是六爷。处置当然要有所不同。只是……”

    “你又‘只是’?我说。你怎么变得跟你那个母后皇太后一样,婆婆妈妈、软不拉沓的?做个事儿,给个话儿……还不如我一个女人痛快!”

    “呃,太后女中尧舜……巾帼英雄,臣如何及得?”

    早就有人拿“女中尧舜”来吹捧慈禧了,但“巾帼英雄”这顶帽子,却是前些天海上阅兵、“冠军号”演炮的时候,关卓凡亲手给御姐带上的。

    慈禧斜睨了关卓凡一眼。“格格”一笑,说道:“你就别拍了,当心我踢你!好啦,你说说你的‘只是’吧!”

    其词若憾,其实深喜。

    您踢我?那您不成了小——母——马……

    “是。立海的供词,虽然涉及宝鋆,但宝鋆和五爷晤谈的时候,现场并无第三人,以五爷的身份……他再怎么荒唐,也是不好直接问讯的。所以……”

    “所以,宝鋆和老五密议了什么。永远无法佐证?”

    “太后圣明。”

    “哼,那就‘问讯’宝鋆好了!”

    “太后……说气话了。不过,臣大着胆子,做个推测——不消朝廷‘问讯’,宝鋆自个儿就主动会说些什么的。”

    “哦?他能说些啥啊?”

    “这个——臣倒不好乱猜的,不过,大约无非是以自劾求自清那一套罢了。”

    “‘以自劾求自清’?”

    “是,臣以为,如果宝鋆要这么做的话,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不然,朝廷找上门了他再说,不管说什么,可都是晚了。”

    “那咱们就等?”

    “是,也不过就等这么一天半天的功夫。说不定,现在这个光景,宝鋆的折子已经递进了内奏事处——果真如此,那么……更加要先听一听母后皇太后的意思。”

    “哼,又是你的‘母后皇太后’……”

    “臣的心,太后是知道的。”

    御姐秋水般的眼波,在关卓凡身上绕了一绕,垂落下来。

    “好啦,你别多想,你的心……我是知道的。”

    一时之间,二人皆无语,温暖的涟漪,在室内慢慢地荡漾开来。

    过了片刻,关卓凡打破了沉默:“太后放心,无论如何,不能叫宝某人再留在军机处里边儿了。”

    “这……还差不多。不过,如果‘东边儿的’心软了,又拿不到他的什么大的把柄,想赶他出军机,不大容易吧?”

    “臣……尽力而为。”

    “嗯。”

    “太后还有什么谕示没有?”

    “嗯……没有了。”

    “那臣就草拟电文,拟就后进呈御览。”

    “好吧,我……等你。”

    慈禧寝卧的隔壁就是书房,有全套的文房四宝,关卓凡即借此处草拟电文,玉儿负责伺候笔墨。

    海上阅兵回来之后,每次一见到关卓凡,小姑娘便会红云上面,大大的眼睛,生出异样的变化:犹如一团水汽,拢住了一处光源,愈朦胧,也愈明亮。

    不过,时间甚赶,两个人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能说,偌大的书房内,极其安静,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和鹅毛水笔书写时发出的沙沙声。

    不多时,电文已经拟就,比拟昨天的那封快得多了。一来是已经有了昨天的经验;二来,从昨天到今天,关卓凡一整天都在想这个事儿,包括在来官港行宫的路上,也在打电文的腹稿。

    关卓凡请慈禧看了,改了几个字,也就十分妥当了。

    他正想开口告辞——在官港行宫这儿,慈禧是从不会叫他“跪安”的——慈禧先说话了:“这个电报,拍发的时候,要你在边儿上瞅着么?”

    关卓凡一愣,说道:“回太后,这倒不必,交给电报员就好了。”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那把电文封缄,交给图林,带回小站不就好了?你不用亲自反复来回奔波了。”

    什么?!

    “呃,这个,臣……”

    “电文交给图林,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回太后,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想也是,一切机密命令,不就是用……哦,‘传令兵’——传来传去的吗?我的意思是,你实在是累了——从昨个儿揭帖的事儿出来,到现在,怕是都没有睡过吧?你就在我这儿,好好儿歇息歇息,睡个好觉!现在都交卯初了,你回去军营——我晓得的,军营就要吹‘起床号’了,你睡不成觉的。”

    什么?!什么?!什么?!

    “臣……不敢僭越。”

    御姐的目光非常柔和:“卓凡,你别想那么多,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这个……不是拿来试探你……那个什么的,就是……心疼你太过辛苦了!要说僭越——咱们过不了几天就得回銮了,回到北京,再想‘僭越’,也难有机会了!”

    靠!靠,靠……

    关卓凡心里大呼:姐姐,我该相信你的话吗?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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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黑甜乡,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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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卓凡醒来的时候,室内已经十分明亮。

    天鹅绒的帘子已经打了起来,落地长窗上面,只留着明纱的帘子,窗外阳光灿烂。

    他半睁开眼睛,微觉刺目,又合上了眼皮。

    大约花了十来秒的时间,关卓凡才想起自己睡在什么地方。

    他重新睁开眼睛,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

    大床的对面,一位丽人,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

    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瀑布般垂在背后,几乎接触到了地面。

    御姐穿着一件绿色的丝绒睡袍——关卓凡认了出来,这件衣裳是他进的,是叫人从法国巴黎搜罗而来,算是这个时代最“时尚”的款式了。

    绿色绒面,黄色里衬,繁复精致的绣花镶边,v字形的大翻领,开的极低的胸口,束腰,极宽大的下摆,这些,都是十九世纪中叶女装睡袍最贵气、最时尚的元素。

    不过,这件睡袍最有意思的地方,还是袖子。

    上臂袖窄,前臂袖宽——这倒没有什么,这个时代,贵妇人的袍袖大致都是这么一个款式。问题是,这件睡袍的袖子没有缝合成圆筒,而是自肩窝处就开始两分,肩膊至肘弯,即袖子的上臂部分,镶了一排纽扣,可以扣上。也开始松开;肘弯以下。即前臂部分。没有扣子——就是说,前臂任何时候都是裸露在外的。

    此刻,上臂的那一排扣子没有扣上,御姐的两弯雪白的膀子,是完全放在外边的。

    这件睡袍,其实不是冬装,不过,行宫内既装了暖气。又生了壁炉,真正温暖如春,御姐穿这件睡袍,并无一丝寒意。

    单是这两弯皓白如玉的臂膀,已足够令人惊心动魄,加上梳妆台前镜中人,睡袍里边,只穿了件明黄色的肚兜,胸前一大片白嫩,峰峦起伏之间。隐约沟壑深邃,关卓凡一瞥之下。不由欲炎蒸腾,身下某个器官,一下子就苏醒了过来,嚷嚷着要“晨练”一番。

    慈禧在镜子里看到了床上的动静,她并不回头,微微一笑,说道:“你醒啦?”

    未等关卓凡答话,御姐就敏锐地发现了床上那个人的异样,她抬起手,用一根葱管般的手指,对着镜子,虚点了一点,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可给我乖一点,先去洗漱——泡个澡!你身上的那股味道,哼!”

    关卓凡被这句话摁住了,他讪讪地说道:“给太后……请安。这个,太后……歇息得可好?”

    “不好!”

    “……”

    御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说道:“你打鼾打得山响——整整打了一宿,我哪里睡得着啊?”

    果然,关卓凡发现,御姐眼圈周围,微微发暗。但是,一双美丽的凤眼里边,却是异样的明亮,眉梢嘴角,亦盈满了笑意。

    关卓凡不由看得痴了。

    此身温柔乡中醉,恍忽间,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真的睡醒了吗?

    “发什么呆啊?洗漱泡澡去!”

    慈禧拉响了铃,叫了玉儿进来,吩咐她将盥洗室的浴缸放满水。

    关卓凡奉命唯谨,乖乖儿把自个儿泡了进去。

    身子慢慢浸入温暖的水中,每一根神经末梢都生出了轻微的酥麻,关卓凡通体舒爽,忍不住轻轻地呻吟起来。

    水汽氤氲,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挥之不去。

    昨儿晚上——不,是今儿早上了——关卓凡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谨遵懿旨”:管他妈的什么僭越不僭越,就让我任性这一回!

    这种“不作死就不会死,作死也未必会死”的感觉,穿越之后,只有如意洲花海懿贵妃帐幕里的那一次,可以比拟。

    关卓凡判断,御姐的“邀请”,是真心实意的。其中,虽未必没有试探什么的企图,但她想试探的,大约不是关卓凡有没有僭越之心,而是——看一看他们两人之间,彼此的信任,到底能到一个什么程度?

    上床之后,慈禧警告他:赶快睡觉,什么“其他的事情”也不许做,不然,立马就赶他出去。

    关卓凡遵旨,几乎是头一沾枕,便跌入黑甜乡中。他睡前最后的记忆,似乎是隐约听到了自己的鼾声。

    长期的军旅生涯,关卓凡养成了迅速入眠的本事,但入睡如此之快,大约也是这几年来的头一回。

    而且,一觉无梦。

    御姐什么时候起的床,他不知道;看御姐的形容,应该是已经梳洗过了,就是说,玉儿是进来伺候过的——主仆二人很折腾了一轮,他也不知道。

    呃,还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呢?

    醒来之后,他居然忘记了看表,这也是几乎前所未有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睡在她的身边,竟然可以如此安心,甚至——忘我?

    这……不科学啊!

    而且——

    关卓凡身子向下出溜,把头也没入了水中。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钻出水面,双手捋了一把头脸上的水,长长地吐了口气。

    水汽依然氤氲,但他已目光炯炯。

    跨出浴缸,揩净了身子,穿上衣服——内衣、衬衣、长裤,只除了上衣。行宫这儿,没有合适关卓凡穿的浴袍、睡衣之类,他总不能裸着身子,或者只围一条浴巾,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似乎对圣母皇太后不大尊重呀。

    需要的话,再脱呗,俺倒是不嫌麻烦。

    洗漱完毕,关卓凡精神抖擞地走进内卧,一进门,愣住了——咦,圣母皇太后不在。

    在套房的外间——“会客室”吗?

    关卓凡探出头去,觑了一觑——也没有人。

    御姐跑哪儿去了呢?

    正在“咦”着,有人敲门。

    推门而进的是玉儿,看见探头探脑的关卓凡,小丫头脸儿先红了,福了一福,说道:“该传午膳了,太后在‘蓝厅’等着贝勒爷呢!”

    午膳?

    关卓凡一愕,这才想起来看表——竟然已经是未初一刻了!

    他吓了一跳,“哟”了一声,赶忙说道:“你去回太后,说我即刻就到!”

    玉儿抿嘴一笑,退出去了。

    我靠,这一觉,不知时日过啊。

    他快手快脚,穿戴齐整,对着镜子,略略整理一下,便急步往“蓝厅”而去。

    进了“蓝厅”,微微一怔。

    以往关卓凡“陪膳”,都是摆两张桌子,居中一张,那是太后的;打侧一张,那是陪膳的关贝勒的,然后各式菜肴统统一式两份。但现在“蓝厅”里边儿,却只摆了一张桌子,且是一张方桌,慈禧坐在上首,右首边儿,还摆着张高背椅子。

    同桌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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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老成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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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御姐同桌而食,倒不是第一次,在“冠军号”上就来过一次。不过,那是因为舱室空间狭窄,摆两张桌子太过逼仄,还有,那毕竟是军舰,不是行宫,出门在外,不能事事过于讲究,“礼,有经、有变、有权”嘛。

    现在呢?

    先是夜宿行宫、大榻同眠,接着又同桌而食,呃,新鲜事物来得未免太多、太快了吧?

    关卓凡请过了安,还在犹豫,慈禧指了指那张空椅子,微笑说道:“坐吧,别磨蹭了,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饿,我可饿了。”

    关卓凡心一横,管他呢,床都“同”了,“同”个桌又算什么?谢了恩,坦然就坐。不过,坐下来后,却是双手抚膝,腰背挺直,摆出一副正襟危坐、戒慎恐惧的架势。

    御姐轻轻一笑,也不来纠正他的坐姿,说道:“这儿有两份东西。”说完,将自己面前的物事推给了关卓凡。

    关卓凡看时,却是一封黄绫封的奏折,和一件轩军特制的装电文的封套,只是封套上的火碱已经破裂,里面的电文,御姐应该已经看过了。

    “这是?”

    “奏折是左宗棠发来的,没什么太大的事体,可以等一会儿再说。这个电报,是‘东边儿的’发过来的,是某个人的奏折——你倒猜猜。此人是谁啊?”

    母后皇太后学会发电报了?孺子……呃。孺女可教。

    “回太后。臣想……大约是宝鋆。”

    慈禧“格格”一笑,说道:“你竟是神仙!这个奏折,和你昨儿说的……嗯,今儿早上说的,竟是分毫不差!你瞅瞅吧。”

    关卓凡抽出电文,看了一遍,果然,是“以自劾求自清”。文字铺陈。摇曳生姿,声情并茂,一副掏心窝子的架势——嗯,简直差不多算是“声泪俱下”了。

    关卓凡抬起头来,御姐一双妙目,正看着他,浅浅一笑:“你怎么看啊?”

    关卓凡晓得,慈禧问的,不是他“怎么看”宝鋆,而是“怎么看”母后皇太后“怎么看”宝鋆?

    呃。有点儿拗口。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臣请问太后。这个电报,小站那儿,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大约是刚交午初的时候吧。”

    “这么说,母后皇太后一下早朝,就叫人发了这封电报过来,一点儿都没有耽搁——臣以为,这……已经大致可以看出母后皇太后对此事的取态了。”

    慈禧点点头,说道:“我觉得也是。看来,你说的没错,这个事儿,还真要先听一听你的母后皇太后的意思。”

    关卓凡微窘,正想说两句叫御姐安心的话,御姐接着说道:“你可别忘了,你是说过‘尽力而为’的喽?”

    尽力而为——赶宝鋆出军机。

    “是,臣……断乎不能叫太后……失望的。”

    慈禧一笑:“好,我等着——行了,先吃点东西吧。”

    慈禧在宫中传膳,边进膳,边看奏折,是常有的事儿,因此,关卓凡一边吃饭,一边打开了左宗棠的折子。

    是关于董志原地区如何善后恢复的。

    回匪入据董志原,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杀戮残破,极人间之惨。

    折子上说,“远近城邑寨堡惨遭杀掠,民靡孑遗。平、庆、泾、固之间,千里荒芜,弥望白骨黄茅,炊烟断绝,被祸之惨,实为天下所无。”

    又说,“师行所至,井邑具荒,水涸草枯,贼因此多所死亡,官军亦因此而艰于追逐。”

    关卓凡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心里边好像压进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继续看,官军进入庆阳城,“郡城一带杳无人迹,城内荒草成林,骨骸堆积,奇禽猛兽相聚为薮。”

    “先令勇丁斩荆披棘,掇拾骨胔掩埋,城中方可驻扎。”

    “兵士仔细搜寻,城内原三千余户,现百十人不存矣!”

    上边说的是城内,下边说到了城外,“时有一二遗民,居住岩穴,采食草籽,形类鬼魅。忽见有人踪,以为贼至,望即狂奔,追及询问,不但不知贼耗,亦不辨年月。”

    关卓凡想,这说的还是庆阳府周围的情形,那里地势较为复杂,有山峰,有沟壑,百姓还可以藏匿,董志原平坦空旷,百姓又该逃去哪里?大约是回匪占据一村,这一村便是“绝户村”了!

    山珍海味,吃在嘴里,已全然不辨滋味。

    想起一句诗来:千村薜荔人遗失,万户萧疏鬼唱歌。

    偷觑慈禧,坦然进食,优雅如常,心里面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

    接下来,就是如何善后、恢复了。

    左宗棠认为,“兵事方始,必先陕西接壤之平、庆、泾、固一带,布置大兴屯政,然后进可战,退可守。”

    为此,左宗棠“一面派拨官军扼守董志原各要隘,一面办理兵屯、民屯,庆阳、合水、宁州,次第经理。”

    具体的善后恢复办法,左宗棠提出了五款十条,大致是:

    第一,遴选官吏。

    左宗棠请求朝廷,“破除文法,遴访甘肃人员,署理庆阳府州县各篆,召辑流亡,计口散粮,以延喘息,以规久远。”

    第二,招徕难民。

    庆阳府已成空城,必须充实人口。人口从哪里来呢?左宗棠决定,将流亡在外的平、庆籍难民招回原籍。

    这些难民,大多流入陕北,不少已经沦为土匪。招回原籍。既充实了庆阳府的人口。又解决了陕北的治安问题。

    还有。“陕北延安、绥德地方,民人可免逼处之嫌,不起主客之衅。”

    第三,大兴屯垦。

    左宗棠规划的屯垦,分“兵屯”、“民屯”。

    “择险隘为兵屯,统领、营官主之;就堡寨为民屯,府、州、县主之,均因其地之所宜。”

    现在是冬季。规划妥当,来年一开春,即可“播种粟、糜、荞、麦诸种,督课军民,日事锄垦。”

    第四,增设县丞。

    左宗棠批评朝廷,过往对甘肃的行政建置,太过忽略,并指出,这是造成回乱暴起之初。应对无力的重要原因。

    这是事实。朝廷收服了天山南北路、拓土新疆之后,对于西北地区的注意力。主要是放在新疆和陕西的,二者之间的甘肃,确实被严重忽略了。当然,经略新拓之地,需要占用大量资源,此多难免彼少,平衡不易保持,也是原因之一。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左宗棠指出,董志原“地居秦陇要膂,形势之重,自古已然”,可是,行政上,董志原却长期由安化、宁州、镇原三州县分辖,不但事权不一,而且因为同时处于三州县的边缘地带,自然而然,同为三州县所忽视。事实上,变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左宗棠说,董志原“向未设官吏,钱粮词讼,一切经理乏人,民多不便,政教不行,奸宄藏匿,关系非小。”

    因此,他奏请朝廷,在安化县的建制内,增设县丞一名,名“董志县丞”,并定位“繁要之缺”,专门负责管理董志原。

    同时,请在董志原增设乡学训导一名,并将安化县原设学额十五名增至十八名,新增的三名,明文规定,归董志原所有,“俾资教化”。

    第五,禁罂粟,倡棉桑。

    关陇一带土地贫瘠,为补生计,民众素有种植罂粟的陋习。而既种罂粟,就不会不吸食鸦片。种植罂粟、吸食鸦片,既是关陇贫困之因,又是致衰、致乱之源。

    左宗棠到了西北后不久,写信给关卓凡,痛陈鸦片之害,“长毛、捻、回之劫,皆此毒酿成”,说一俟回乱靖定,他便要厉禁鸦片。

    关卓凡回信说:“关陇治法,必以禁断鸦片为第一要义。季翁谋国老成,洞悉根窍,弟感叹赞服!唯有刍荛之见,陈于君子之前:鸦片源于罂粟,欲禁断鸦片,必禁种罂粟。欲禁种罂粟,必先思一种可夺其利,然后民知非种罂粟始能得利者。”

    这个“可夺其利”的,就是棉、桑。

    关卓凡说,“劝种草棉、蚕桑,以其一年之计,胜于罂粟,民则因其而明取舍矣!若用峻法求速效,季翁军务倥偬,难免左右失机,以致滞碍不行。弟愚区区,季翁高明,当能鉴及!”

    关卓凡的建议,左宗棠几乎全部接受下来。只是桑蚕一项,虽然陇东自古就有养蚕的记录,但几千年水土变迁,已经不大找得到适合喂蚕的树种,新植的话,又缓不济急,就先放了下来,主力推广种棉。

    折子上面,另有办赈、凿井、植树,等等。

    洋洋洒洒数千言,关卓凡看完了,心中不由赞叹:左季高能打仗、通经济、知权变,体民瘼,果真是胸中大有丘壑的人物!

    左宗棠的这些条陈,招抚流亡、屯垦、禁种罂粟、倡棉、办赈等事体,他自己就可以做主,但是,遴选官吏和增设县丞两项,却是要先请朝廷允准的。

    左宗棠作为统兵大帅,收复失地之后,有权利自行委派州县官,事后向朝廷补个手续就是了,朝廷没有不准的。不过,这一次,左宗棠有特殊的要求——“破除文法,遴访甘肃人员,署理庆阳府州县各篆”。

    本地人不做本地官,这是基本的规矩。左宗棠这个要求,算是破例,所以,他必须事先申请。

    左宗棠的理由是,当地空缺的州县官太多,他夹袋中没那么多候选人——手下各级将领都得留着打仗。

    如果由户部一一从外地选调,一来缓不济急,二来,西北贫瘠,许多人未必愿意过来,愿意过来的,大都是刁恶无行之人——这种人,肯冒险,能吃苦,但做官的唯一目的,就是刮地皮,把他们放到大乱过后的甘肃,绝对是重新激起民变的不二人选。

    所以,左宗棠要求“破除文法”,特事特办。再说,本地人做本地官,也有熟悉情况、上手快的好处。

    至于增设县丞,原先体例所无,是一定要先请旨的。

    这也是慈安为什么会把这个折子发过来——左一个破例,右一个破例,事儿太大了,她自己决定不了。

    慈禧见关卓凡看完了折子,问道:“左宗棠的这个折子,你怎么看?”

    关卓凡说道:“回太后,左宗棠老成谋国,所奏皆为正办。事有经,亦有权,左某所请之以本地人署理州县,不为逾格;增设‘董志县丞’,更是深谋远虑,请太后嘉納。”

    慈禧点点头,说道:“行,就照你说的办。”

    “左宗棠这个折子,虽然不直接涉及军事,但西北路途遥远,准奏的廷寄,臣请以‘六百里加紧’驿递,一为节省时光,二来,也可示朝廷鼎力支持之意。”

    “好,都依你。”

    关卓凡说道:“谢太后。”

    顿了一顿,又说道:“臣有一个想头,自觉于西北之长治久安,颇为紧要,要奏知太后。”

    (嘿嘿,三千六百字,不晓得算不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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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通天塔高,文言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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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长治久安?嗯,你说吧。”

    “是。”

    关卓凡略略沉吟一下,说道:“这个想头,臣原来觉得火候似乎未到,尚不足上烦太后宸衷之断,但今儿看了左宗棠这个折子,臣改了主意。”

    顿了一顿,说道:“臣以为,此事之成,无以速达,非……三五十年不能初见功效,早一天着手,便早一天收功。此次西征,每平定一地,便是在该地始推此政之最佳时机,时不我待,臣乃不揣冒昧,奏陈御前。”

    不论私底下,还是朝堂上,关卓凡奏事之前,做这样冗长的铺陈,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愈说愈是郑重,好好儿的一顿饭,被他弄成了奏对格局——御姐原本心甜意洽,融融其乐,可关卓凡隆重其事,御姐也只好被迫端起了架势。难免芳心怏怏,意有不足,不过,亦由此可知他要说的事情之重要!

    听到居然要“三五十年”,始能“初见功效”,御姐微微动容:这得是多大的“想头”啊?心里面愈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说吧,我听着呢。”

    “呃,奏陈之前,容臣先给太后回一个西洋上古的……故事。嗯,这个故事,颇为有趣,而且,似乎于臣欲奏之事。亦可有所譬喻。”

    啊?“铺陈”起来。还没完没了啦?不过。听“古记”是御姐最爱的一件事情,于是点了点头:“好吧,你说。”

    “是。故老传言,西洋上古的时候,地面上的人,无分国度、族群,讲的都是同一种话,连口音都是一样的。人们沟通无碍。彼此相得,无生事端。大地虽广,男女老少,黄发垂髻,却个个融洽无间,到处一副欣欣向荣的光景。”

    “日子过得太好了,便有人提议:‘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众人皆称善。于是齐齐动手。大举兴作。人们同心戮力,不多时,果然就建起了一座城,和一座塔。”

    “这座城,瑰丽雄伟,叫做巴比伦城;这座塔,高耸入云,名如其形,就叫做‘通天塔’——嘿,竟真的应了首倡者之言:‘塔顶通天’!”

    关卓凡讲到这儿,顿了一顿,看了慈禧一眼,见圣母皇太后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听得极其专注。

    他继续说道:“孰料高塔通天,惊动了神祗。神祗大为骇异,心想地上的人竟然如此能耐,这座塔愈修愈高,看这个架势,过不了多久,就要把我的仙居顶翻了!这,这,如之奈何?”

    “神祗冥思苦想,终于心生一计。他悄悄儿地来到凡间,施展法力,变乱了人们的言语,从此,人们说出话来,别的人就听不懂了。于是鸡同鸭讲,彼此大生龃龉,更加没有法子再协力筑塔。这座高塔,便半途而废,神祗之计,终于得售了。”

    听到这里,慈禧面上的表情,已微生凝重之意。

    关卓凡对御姐表情的变化,心里颇为满意,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事情还没有完结。由于人们言语不通,误会不断,争执不停,有的人吵不明白,就开始大打出手,头破血流的,终于就出了人命。”

    “架愈打愈大,死的人愈来愈多,彼此的梁子,愈结愈深,终于没有办法再住在一个地方了,人们只好流离各地,各自筑城、建国。这个时候,眼中看去,周围无非仇雠,于是彼此攻伐,世代相仇,无止无休。”

    说到这儿,关卓凡向慈禧微微俯首,说道:“回太后,臣的故事,讲完了。”

    “蓝厅”之内,一时间,极其安静。

    本来,关卓凡讲完“西洋上古故事”,就该奏他的“想头”了,但关贝勒决定先等一等——等圣母皇太后有所反应再说,这样,会比较有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慈禧开口说道:“我不晓得自己猜的对不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回、汉之间,言语不通,致生龃龉,甚至……相仇、相杀?”

    御姐果然聪明啊。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太后圣明!回、汉的恩怨,由来已久,原因复杂的很,当然不仅仅是言语不通这一桩——不过,这肯定是极其紧要的一桩!试想,言语不通,无法交通,又如何能够视对方为同类?彼此都想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时日长了,何能不生事端?日积月累,又何能不生大祸?”

    慈禧不由自主,微微颔首。

    她想了一想,峨眉微蹙,说道:“回人是讲什么言语的?我竟是不晓得!不是……汉话么?”

    关卓凡说道:“回太后,这个……也是,也不是。”

    也是,也不是?

    “回人的先祖,自阿拉伯、波斯等地,辗转来到中国,回人的‘母语’,其实是阿拉伯话和波斯话。其中,因为回教的经典,几乎都是以阿拉伯文写就的,回人礼神的时候,阿訇讲道——阿訇就是回庙的主持,也大多用阿拉伯话,所以,回人的‘母语’,以阿拉伯话为主。”

    “母语”是个新鲜词儿,但并不难理解,不需关卓凡特别解释,御姐自能默喻其意。

    外部的世界,御姐的印象,是很模糊的,不过,“阿拉伯”、“波斯”,虽然不甚明其所以,倒都是听说过的,也无需关卓凡做特别的解释。

    “回人先祖,隋唐的时候,便开始移居中国。迄至元末。历时已久。繁衍已众,但所操言语,还是以阿拉伯话为主——当然也有会说汉话的,可是,人数并不算多。”

    “这个情形,到了前明,始有大的改观。朝廷明令,回人必须学讲汉话;同时。回汉杂处,回人若始终不说汉话,自个儿也实在是不方便。于是,讲汉话的回人,慢慢儿地多了起来。”

    “我朝定鼎,在这个事情上边儿,大致是承继了前明的政策。譬如,雍正年间,安徽巡抚鲁国华上奏,指回人‘异言异服’。请朝廷予以取缔。”

    “鲁某所请,自然是偏激了。回人的服饰。有的素净,有的艳丽,其实是很养眼的;至于回人的言语——怎么说呢,嗯,就像广东人,一边儿说官话,一边儿说广府话、潮汕话,不能说只许广东人说官话,不许说广府话、潮汕话——那……也未免太霸道了。”

    “不过,官话也好,广府话、潮汕话也好,都是汉话,文字同一,发音殊异。说官话的不会说广府话,说广府话的不会说官话,纵使沟通困难,亦不会视对方为异类——这不仅因为彼此都是汉人,更因为文字同一,到底是可以交通的。”

    说到这儿,关卓凡略觉口干,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关卓凡滔滔不绝,慈禧已是听得怔住了。关卓凡按了暂停键,她觑了这个空儿,问道:“这么说,这个‘阿拉伯话’,写下来,就不是……汉字儿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太后圣明,正是如此。那是阿拉伯字儿,和咱们的汉字儿,是全然不同的。嗯,和……英吉利的字儿,倒是差不多。”

    关卓凡本来想说“和满州的字儿,倒是差不多”,幸好,及时打住、变计。

    英吉利的字儿,御姐是见识过的,鸡肠子一般,看上去如睹天书,真正是“非我族类”。

    “所以,一回一汉,若是回人不会汉话,汉人不会阿拉伯话,彼此便全然无法沟通,鸡同鸭讲,便不能不视对方为异类,最终,便难免不重蹈‘通天塔’故事之覆辙。”

    “既同为中华子民,岂可有此畛域之分?更不能彼此相仇,致吞‘通天塔’故事之恶果!臣曾经奏陈太后,以为满汉交融,二而为一,可新造一个族群,叫做‘华夏人’——满汉既不分你我,其余族群,如回、藏、蒙者,又岂可自外于‘华夏人’?”

    关卓凡讲了这么一大轮,慈禧的念头,始终在回、汉之间打转儿。关卓凡话锋上挑,“华夏人”异峰突起,将藏、蒙也扯了进来,慈禧心头一震,十几天前,听关卓凡初谈“华夏人”,头脑中生出的那一线亮光,倏然扩展,犹如旭日跃出云层,刹那间照亮万里河山,一个崭新的世界,堂皇恢弘地展现在眼前。

    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有难以自持之感。

    关卓凡适时打住了话头——请圣母皇太后消化吸收一番先。

    过了半响,慈禧心情略略平复,开口说道:“我也不晓得说的对不对——如果说的不对,你可别‘太后圣明’!你的意思,是否是:既然同在一个族群——‘华夏人’,那么,满、汉、蒙、藏、回,不论是谁,就应该说同一种话,写同一种字?”

    慈禧话音刚落,关卓凡便离座而起,然后单膝跪地,屈肘平胸,目光炯炯,朗声说道:“太后圣明!”

    他这个动作,把慈禧和在旁边儿伺候传膳的玉儿、李莲英,都吓了一小跳。慈禧心中大为得意,嘴上却用埋怨的口吻低声说道:“你起来!这是干什么——传个膳都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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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合众为一,天佑国事

    关卓凡重新入座,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说道:“太后谕示的,正是臣要奏的。”

    慈禧伸出右手,拿食指在关卓凡面前的桌面上点了一点,说道:“不是我‘谕示’的,是我估摸你的意思——这个事儿,其中关节,我还没有全然想通呢。”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容臣再给太后举个例子——嗯,就拿美国来说一说吧。”

    “美国?”

    “是。”

    顿了一顿,关卓凡说道:“回太后,美利坚建国迄今,不过九十年光景,九十年前,世上并无美利坚国,但是,却已有美利坚人。这美利坚人,并非美国土著,而是从欧罗巴洲各地,跨海移居而来。这其中,有英吉利人、法兰西人、爱尔兰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等等。美国土著叫做印第安人,反倒是无足轻重。”

    “这英吉利、法兰西、爱尔兰、德意志、意大利诸国人士,合在一起,做成了一个新的大族群,这,就是‘美利坚人’了。”

    说到这儿,关卓凡停了下来。

    慈禧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这个情形,和你说的,咱们拿满、汉、藏、蒙、回,新造一个族群——‘华夏人’,倒是十分相像。”

    “太后圣明!美利坚国的全称,叫做‘美利坚合众国’,这‘合众’二字,便是‘合英、法、爱、德、意之众而为一美利坚’之意了。美国的国玺,正反两面。都刻着字儿,正面刻着的,便是‘合众为一’四字。”

    “反面呢?”

    “回太后。‘天佑国事’。”

    合众为一,天佑国事。合众为一,天佑国事。

    慈禧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两遍。

    美国的国玺,还刻着别的字儿,不过,跟今天要说的事情,关系不大。未免转移焦点,关卓凡就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关卓凡估摸着她消化的差不多了。说道:“既为美利坚人,英吉利来的,不称‘英吉利人’,而称‘英吉利裔’;法兰西来的。不称‘法兰西人’。而称‘法兰西裔’,其余人等亦然。”

    “嗯。”

    “最紧要的是,虽然英、法、爱、德、意诸裔杂处,但美国的朝廷,却明令定英吉利话为‘官方语言’。意思是,私底下,你爱说什么话,自然随你自个儿的意。但是,台面上——包括政府文书、朝堂论政、学堂授业、寺庙布道。等等,却只能说英吉利话,写英吉利字。”

    “官方语言”几个字,御姐听在耳中,略觉违和,不过,不影响理解。

    “臣请太后想一想,美国朝廷若不如此,而是由得英吉利裔说英吉利话,写英吉利字;法兰西裔说法兰西话,写法兰西字;德意志裔说德意志话,写德意志字——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那不是乱了套?时间一长,诸裔人士必各自为政,还谈的上什么‘合众为一’?更别说什么‘天佑国事’了——不分崩离析,就算‘天佑’了!”

    慈禧默默点头。

    中国若要仿美国例,那么,该拿哪一种话做这个“同一种话”?哪一种字做这个“同一种字”?

    就是说,该拿哪一种“语言”做这个“官方语言”?

    这其实是不消说的——并无第二种选择。

    慈禧沉吟道:“咱们如果这么做……大约还要打通几个关节的。”

    说罢,偏转头,看着关卓凡,淡淡一笑。

    关卓凡说道:“是。臣大着胆子,妄揣慈意,太后说的‘关节’,大约有以下这么几个。”

    “嗯,你说。”

    “第一个关节——满人会怎么想?”

    “嗯。”

    “臣以为,定汉话为‘官方语言’,绝非变更祖制,恰恰相反,此举乃是仰摹祖宗谟烈,敬而承之,继往开来。”

    “哦?你这个说法……新鲜!”

    “太后明鉴,我朝入关,定鼎天下,一切典章制度,皆承继诸夏。孔子有云:‘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对于这个情形,臣自个儿,亦有一个说法,叫做‘全盘汉化’。”

    “‘全盘汉化’?”

    “是,‘全盘汉化’!这些话,拿到外边儿去说,或者由汉人来说,似乎略显忌讳,不过,实情确实如此,太后面前,臣就放肆了。事实上,这正是祖宗高明的地方!不然——臣再犯个忌讳——明太祖说过,‘自古胡人无百年之国运’,如果,咱们当初也像蒙元那样瞎搞,早就给人赶回白山黑水了!”

    慈禧听得心旌摇动,目光炯炯。

    “拿说话、写字来说,是满人说汉话,写汉字——朝廷可从来没要汉人说满话,写满字!时至今日,满人之中,这说满话、写满字……呃,不说别人,臣放肆,就拿臣和……太后,呃,来说好了,这满文,臣惭愧,是既不会说,也不会写,太后……”

    说到这儿,关卓凡打住了话头。

    慈禧微微叹息:她会说,但不会写。

    这两位,一个是领导政府的中枢首辅,一个是至高无上的圣母皇太后,于满文一道,尤不堪如此,其余的满人,不论是宗室亲贵,还是普通八旗,就更加不必说了。

    过了片刻,关卓凡继续说道:“国初至乾隆一朝,书写诏书,必满汉合璧;乾隆朝之后,诏书只用汉字缮写的情形,愈来愈多。时至今日,太后也晓得的,除了最重要的,大多数的诏书上面,已不见满文。这不是什么不守祖制,而是用满文写诏,实在已经没有必要——接旨的人听不懂,颁旨的人不会念,连能写旨的人,也愈来愈少——还折腾个啥劲儿?那不是脱了裤……”

    关卓凡讲得兴起,差点滑了口,总算及时打住,把后面几个字咽了下去。

    慈禧偏转臻首,怪好玩儿地瞅着他,嫣然一笑,说道:“怎么样?后边那个字儿,味道可好么?”

    关卓凡大窘,脸不由红了,嗫嚅了一下,说道:“臣……荒唐。”

    慈禧拿筷子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敲,说道:“正传膳呢,啥话都说!”

    关卓凡窘得更甚,正想着要不要起来打个千儿什么的,御姐替他解了围:“好啦,不挤兑你了,你继续往下说吧。”

    关卓凡定了定神,说道:“是,臣的意思是,汉话已经有了事实上的‘官方语言’的位子,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化暗为明,这样,才好全国推广,及于蒙、藏、回。至于满、汉之间,这个事儿,其实早有默契,亦早成事实,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太后尽管放心。”

    顿了一顿,关卓凡又说道:“如果,实在觉得‘官方语言’四字太扎眼了,那么,用其他的名目,诸如‘通用语’,或者‘普通话’,都是可以的。”

    “‘通用语’?‘普通话’?”

    “是。”

    “嗯,有些意思,且让我好好儿地想一想。这是第一个关节,那,第二个呢?”

    “回太后,臣以为,这第二个关节,就是——若定汉话为‘官方语言’,那么,拿满语怎么办?”

    “嗯,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臣放肆,给太后回一句笑话儿——凉拌(办)就好了。”

    “凉——拌(办)?”

    “是。臣的意思是:一如其旧。”

    “一如其旧?”

    “是。满语本来就是‘国语’,以后,自然还是‘国语’——这‘国语’的位子,自然是比‘官方语言’的位子要高的,最重要的诏书,也还是满汉合璧,什么都没有变,有人就算对定汉话为‘官方语言’有想法,又能说什么呢?”

    慈禧听懂了关卓凡的意思:将满语以“国语”的名义高高供起,看上去似有九鼎之重,其实却是“架空”了的。究其竟,满语不过一件漂亮的摆设,治国安民,融谐满、汉、蒙、藏、回于“华夏人”的,是汉话。

    “好,这是第二个关节,还有第三个么?”

    “回太后,有的。臣以为,这第三个关节,就是——蒙、藏、回,怎么看朝廷定汉话为‘官方语言’?”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嗯,大约有人——譬如回人,会说,为什么叫我们讲汉人的话,不叫汉人讲我们的话——这,似乎不大公平啊?”

    关卓凡一笑,说道:“太后圣明,确乎可能有人如此说法。这当然极易反驳的:汉话自然是中国话;藏话、蒙话,也算是中国话——藏话是西藏土著的话,蒙话是蒙古土著的话,西藏、蒙古既入中国,藏话、蒙话,便算是中国话了。”

    “可回人的‘母语’却是阿拉伯话,阿拉伯可不是中国的地方,阿拉伯话,怎么也不能算是中国话吧?回人讲汉话,是中国人讲中国话;汉人讲阿拉伯话,却是中国人讲外国话,有什么理由,中国人和中国人说话,讲的却是外国话?”

    慈禧“格格”娇笑:“什么中国人外国话的,你这张嘴,可以去讲相声了!”

    “太后见笑了。不过,有一个情形,臣要给太后回明:新疆的‘回人’,和陕甘的‘回人’,不是一码事,说的也不是同一种话——新疆的‘回人’,讲的就不是阿拉伯话了。”

    “哦?还有这个分别?我竟是不晓得——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联盟?

    关卓凡说道:“回太后,新疆的‘回人’,亦称‘畏兀儿’或‘维吾尔’,先祖大约是回鹘人,血缘上面,和突厥人较为接近;陕甘‘回人’的先祖,则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二者的来源,是不一样的。”

    “形貌方面,陕甘回人久居内地,和汉人历代交通,彼此亦不乏婚姻之事,因此看上去已不似乃祖那般高鼻深目;新疆的回人,僻处边疆,和中原交通较少,大致还是高鼻深目的样子。”

    “咱们称新疆的‘回人’为‘回部’或‘缠回’——所谓‘缠回’,是指回部男子,头戴用白布缠成的帽子。请太后留意,这个称呼,回人以为不雅,十分之不喜欢,臣亦不以其为然,倒不如改成‘维吾尔’好一些——一来,发音上同其自谓较为接近;二来,都算佳字,比较雅驯。”

    “称谓上边,叫人家觉得你看不起他,乃生忿怨,实在是划不来,不是生意经。”

    慈禧颔首,说道:“这个可以改!左宗棠入疆之前,就可以发布上谕,改‘缠回’为……”

    “回太后,是‘维吾尔’。”

    “好,就是‘维吾尔’!”

    关卓凡面带笑容:“太后圣明!如天之德!新疆的回人,晓得朝廷剀切至意,也就未必肯继续附逆了!”

    慈禧心中,亦颇为自得,想了一想,说道:“你方才说,新疆的回人说的不是阿拉伯话,那他们说什么话?”

    “回太后。新疆回人说的话。发音上。同突厥话比较接近,不过,书写上,和阿拉伯话却是颇有渊源——嗯,咱们就暂且就称之‘维吾尔话’好了。”

    “书写上和阿拉伯话颇有渊源——那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后,这回教,是从阿拉伯传进新疆的,回教的经典。都是以阿拉伯文写就的,所以,这维吾尔话之书写,就用了阿拉伯话的字母。”

    “字母?我记得,你说过,嗯,英吉利话有……二十六个字母——就是这个东西了?”

    “太后圣明,正是如此。不过,阿拉伯话的字母,和英吉利话的字母。是不一样的;还有,阿拉伯话。有二十八个字母,比英吉利话,多了两个。”

    慈禧听得微微头昏,有点绕不过来了,想了一想,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有点糊涂了,这个‘维吾尔话’,既然用的是阿拉伯字母,那么,算不算中国话呢?”

    关卓凡说道:“回太后,‘维吾尔话’虽然用了阿拉伯话的字母,但毕竟不是阿拉伯话,新疆是中国的地方,臣以为,这‘维吾尔话’,自然应该算是中国话的。”

    慈禧皱了皱眉,说道:“这么一来,除了藏话、蒙话,又多了门‘维吾尔话’——嗯,如果人家说,既然我们和汉话一样,都是中国话,那么,为什么‘官方语言’,偏偏定成了汉话?”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以太后之圣明,其实曷待臣言?既然都是中国话,自然就都有待选‘官方语言’之资格。可是,一百个中国人里面,一个藏人、一个蒙人、一个回人、一个维人,再一个满人,剩下的九十五个,都是汉人。蒙、藏、回、维学说汉话,加起来花四分气力,汉人学说蒙、藏、回、维——不拘谁的话,加起来却要花九十五分气力!什么才是生意经,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慈禧笑道:“这倒是。”

    “还有,以文字而言,藏文、蒙文、维文和阿拉伯文,一字一词,皆由字母拼成,皆为‘拼音文字’——这是洋人的说法,意思是:只表其音,不像其形。中国幅员广大,各地口音殊异,如果文字只表其音,久而久之,难保不各自为政,湖南话弄出湖南字来,广府话弄出广府字来,如是,岂非一塌糊涂,我中华大一统的格局,又何以维系?”

    这段话,对于御姐来说,就太深奥了一点,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汉字却是‘象形文字’——只像其形,不表其音。同一个字,湖南人一种念法,广东人一种念法,听起来全然不同,可意思却是全然一样的——正因为如此,各地口音殊异,UU小说写的,却是同一种文字。中华一统,历数千年而不坠,实赖于此!”

    慈禧微微张了张嘴,想问一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若要通前彻后地解释清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为免转移焦点,关卓凡装作没有注意到圣母皇太后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最紧要的是,我华夏数千年文明典籍,皆以汉文书就,研究求学,不能不用汉文;传诸后世,亦不能不赖其力。蒙、藏之密宗,回、维之回教,到底是外来的和尚,‘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密宗也好,回教也罢,应该做的,是‘中国化’——文明教化,有本有末,有先有后,不能颠倒了过来。所以,‘官方语言’,实非汉话不可。”

    这段话,御姐自然是听懂了,但是,她沉吟不语。

    关卓凡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

    半响,慈禧轻声说道:“卓凡,满蒙联盟,是祖训。”

    这句话,似乎有一点突兀,但关卓凡马上就懂了。有清一朝,对蒙、藏,和对回、维,态度是完全不同的。满蒙联盟,是清朝最重要的统治基础,因为这个,清廷对西藏,亦尽力怀柔。现在,关卓凡主张定汉语为“官方语言”,此政在回区推行,朝廷不会手软,但于蒙区、藏区,就难免犹豫了。

    关卓凡点点头,正容说道:“太后训谕,臣谨记在心。臣亦有几句肺腑之言,讲出来也许会犯大忌讳,不过。为国家社稷计。不能不说。”

    慈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视线转向了李莲英和玉儿,两人十分乖觉,立即躬身退出了“蓝厅”。

    慈禧转回头,平静地说道:“好了,这儿只剩咱们两个人了,你说吧。”

    “是。”

    关卓凡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满蒙联盟。确实是我朝立国最重要之基石。无此联盟,我朝未必能够定鼎中原;偌大蒙古地方,亦未必能够入我中华版图。”

    “为此,世祖以降,朝廷皆礼遇密宗,对**更是以国师之礼相待——这不仅仅是为安定西藏,更是因为,蒙古亦笃信密宗。”

    “不过,满蒙联盟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满蒙铁骑联手。天下无敌——可是,这是洋枪洋炮出来之前的事情;洋枪洋炮出来之后。这样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

    慈禧心头一震。

    关卓凡缓缓说道:“僧王的马队,是最精锐的蒙古铁骑。太后,臣是从八里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亲眼见过,这支驰骋南北、纵横无敌的马队,是如何全军覆没的。”

    慈禧点漆般的眼瞳中,隐现异样的光芒,流转闪烁不定。

    关卓凡继续说道:“僧王剿捻,追亡逐北,人不解甲,马不卸鞍,以亲王之尊,夜晚宿营,同大头兵一样,和衣席地而眠,天色微熹,便第一个认镫扬鞭。人在马上,疲惫极了,几乎不能睁眼,全靠烈酒提神,竭心尽力,无以复加,不愧‘忠武’之谥。可是……终于殒身殉国!”

    慈禧低声说道:“捻子……终究是靠了你,才能打平。”

    “太后误会臣的意思了——臣这番话,不为表功!臣的意思是:世道不同了,仗不是那么打的了!”

    “看你急的……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嗯,你是说,洋枪洋炮出来之后,蒙古马队,不好用了?”

    “是!拿臣来说,打长毛,剿捻平回,征美征日,小有微功,全赖洋枪洋炮;排兵布阵,亦都用西法。如果臣带兵,还是当年步军马队那一套……”

    说到这儿,关卓凡停了下来,微微地摇了摇头。

    辛酉政变,关卓凡御前救驾,步军马队呼啸而来、卷地而去,慈禧是见过的,并留有极深刻的印象;天津阅兵,陆上、海上“演炮”,则是前些天的事情。

    两相比较,如何呢?

    她不懂军事,但也不会有任何疑义:她当年以为凌厉无俦的那支马队,当不起“冠军号”一百一十磅“阿姆斯特朗”后装线膛炮之一击。

    慈禧喟然而叹。

    “还有,臣请太后留意,臣是旗人,麾下将士,却是……汉人和洋人。”

    这句话,关卓凡声调平缓,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扔进了慈禧的心房中,犹如空谷留音,回响不绝。

    她听得出其中意义严重的暗示:该依靠谁?该和谁“联盟”?

    过了好一会儿,慈禧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可是叫人为难了。”

    “臣以为,蒙古地方广大,为安靖其地,‘满蒙联盟’……还是重要的。可是,世易时移,该如何维持这个联盟,却实有斟酌的必要。不然,不但产出不及投入,还会耽搁更重要的事体。”

    “产出不及投入”,好违和的一句话。不过,御姐已经习惯了关卓凡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略略一想,还是弄懂了其中的意思。

    “哦,怎么说呢?”

    “我朝一向以婚姻维持满蒙联盟,可是,皇后却是只能有一位的。”

    “你是说……”

    “是,臣的意思,‘治一经损一经’,立蒙古人为后,就难免冷了其余族群……仰慕亲近之心。如果国家有大事,‘满蒙联盟’缓急可恃,倒也罢了——这叫做‘产出大于投入’。可是,事实却已证明,不尽其然了!”

    慈禧默然。

    关卓凡暗暗小吸了口气,说道:“臣大胆,请太后想一想,几年后,皇上大婚,如果皇后是一位汉人,又如何呢?”

    慈禧心头大震,这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过了良久,慈禧看向关卓凡,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事儿,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儿,可还……想不定。”

    关卓凡说道:“臣唐突,臣的意思,不是要太后现下就做什么决定,臣只是想说,也许换条路子,这个‘产出’,要比‘投入’,大得多呢?”

    顿了一顿,说道:“再说,我朝也不是没有过汉人皇后的先例,高宗纯皇帝的孝仪纯皇后,就是汉军旗的,只不过,她的后位,是追赠的罢了。”

    “哦?嗯……”

    过了片刻,慈禧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真的像你说的,皇帝大婚,立了汉人为后——咱们先不说汉人那边如何,蒙古那边,该怎么交代呢?”

    “回太后,臣刚刚说过,‘治一经损一经’,立了汉人为后,蒙古也许会有一点子不痛快,不过,又能不痛快到哪里去?我朝立后,除了国初立了几位蒙古皇后外,自圣祖的孝诚仁皇后始,迄今为止,都是满洲人,立汉人为后,占的是满洲人的位子,不是蒙古人的位子,嗯,蒙古吃的哪门子醋呢?”

    慈禧仔细一想,果真如此。

    哎,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三千六百字大章奉上)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正本清源

    关卓凡继续说道:“再者说了,还有嫔妃——蒙古人还是可以备充后宫主位的嘛。”

    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臣以为,以婚姻怀柔,怎么说都是权宜之计,正本清源,还是要想法子增加各族群的‘国家认同感’。”

    “‘国家认同感’?”

    “是。”

    又是个新鲜词儿。

    慈禧低下头,在心中默默品了一轮,抬起头,说道:“你说……定汉话为‘官方语言’,是否,就算是这个……增加‘国家认同感’?”

    “太后圣明!”

    慈禧柔声说道:“卓凡,你说的这些,确实是……百年之计,只是事情太大了,许多关节,我还要再好好儿想一想。”

    “是。”

    “我的意思是,嗯,这话你也是说过的——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现在就下诏,定汉话为‘官方语言’——这是可以的,不过,朝廷的力量毕竟还有限,实际推行起来,大约要有个先后次序。”

    “请太后谕示。”

    “我想,就像你说的,左宗棠西征,确实是很好的一个机会,咱们就借着这个机会,先在回区做这个事情!陕甘新疆做起来有眉目了——拿你的话说,这叫……‘试点’!过些个年头,再行之于藏区、蒙区。如此行事,是否更加稳妥一些?”

    嗯,也算是正办。

    “太后圣明,臣感佩无已!”

    “我想,你说得很对。不论满、汉、藏、蒙、回。都是大清子民。若有人竟听不懂其余九成九的人说话的意思,这算什么事?这哪里还能叫一家人?”

    “太后圣明!若无‘官方语言’之设,藏、蒙、回、维,同汉地、汉人就难以交通,其人之求学、经商、仕进,必大受影响;其地之……欲兴旺发达,亦会困难重重,这个‘官方语言’。真正是为这些地方的子民好,真正是我皇太后、皇上育民如子、如天之仁!”

    慈禧微笑说道:“好啦,你就别再拍了。你说说,若要在回区推行‘官方语言’,具体该怎么做?那些是顶顶紧要的?”

    “回太后,第一紧要的,是多设学堂。一来,培训能够教授‘官方语言’的老师;二来,流布皇帝之德泽,宣扬朝廷之至意。剀切晓谕,春风化雨。终使荒服归于王化。”

    “好!”慈禧大为欣赏,“还有呢?”

    “回人笃信回教,这教务之管理,是顶顶紧要的。”

    “这……和‘官方语言’有关系吗?”

    关卓凡微笑道:“回太后,有的。第一,回教经典,皆由阿拉伯话写就,这阿拉伯话,毕竟是外国话,中国人学经、念经,学的是外国话、念的是外国话,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臣以为,这实在是朝廷的责任!”

    “朝廷应该出面,召集精通教义的饱学之士,将回教经典,一一译成‘官方语言’,钦定之后,刊刻颁行,以为弘法之绳墨——太后想想,这是多大的功德?”

    慈禧的眼睛亮了起来:“确实如此!这个功德——做得!”

    关卓凡继续说道:“既然教义译成了‘官方语言’,阿訇布道,也就可以用‘官方语言’了,至不济,也可用陕甘当地的土语。此事当然不能一蹴而就,阿訇学说‘官方语言’,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不过,如果始终学不会,或者明明是会的,却不肯以‘官方语言’或至少陕甘土语来布道,臣以为,大约就不好再请他来做这个阿訇了。”

    “嗯!”

    “教义译成了‘官方语言’,听道学经的信众,如果不会‘官方语言’,自然要想法子去学,这,自然而然,大大加快了‘官方语言’之传布。”

    “嗯,有道理。”

    “还有,大乱之后,朝廷应该将回区的寺庙,从头到尾,梳理检核一遍,重新予以认证,并颁发……‘执照’。一来,毁于战火的,要视情形拨款修缮;二来,要确保主持寺庙之人,皆为守法弘道之士。”

    “执照”二字,慈禧是理解的,吏部发给官员的任职证书,也叫做“执照”。

    “嗯。”

    “朝廷应颁下明诏,从今以后,传法布道,皆应在向朝廷申领了‘执照’的寺庙之内举办;若有人在这些寺庙之外,私下传教,即视为邪说异端,必严惩不贷。”

    “好!”慈禧满面笑容,“这都是正本清源之举!”

    “是。总之,只要遵纪守法,回人学经宣道,朝廷不但不会禁止干涉,还会保护鼓励的。”

    “嗯,这是陕甘的回区,新疆的呢?”

    “新疆的情形,比陕甘的更加复杂,会说汉话的也更少,推行‘官方语言’,更加难以一蹴而就,嗯,大约要‘官方语言’和维语‘双语并行’才行。到底该如何办理,容臣详细斟酌过了,再向太后请旨。”

    “好的。”

    “有一个事儿,臣要请太后分外留意。”

    “你说。”

    “是。回乱暴起,致成今日之局面,当地官吏的无行,不为无因。有那么一班蠹吏,以天高皇帝远,朝廷鞭长莫及,到任之后,巧取豪夺,渔猎回女,胡作非为,无所忌惮。这个情形,愈往西北走,愈是严重。臣大着胆子说一句,这个回乱,倒有一小半儿,是这帮混蛋给逼出来的!”

    慈禧的面色变得严峻起来。

    关卓凡继续说道:“朝廷凡有新政,这种人,必借机生事,变换花样,予取予夺。朝廷一番心意,一经他们的手,面目全非,有的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暴政’!这就是左宗棠为什么要用当地人做当地官的原因了——若从外地调人,西北贫瘠,肯过来的,大多都是这种无赖无行之人。”

    慈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千里做官只为财’,不为发财,他们又怎么肯到西北啃沙子?”

    “太后圣明!这种人刮起地皮来,心狠手辣,无所顾忌,不是普通贪官可比的。西北大乱之后,一方面要休养生息,恢复生产;一方面要推行‘官方语言’之新政,用人行政,要特别小心,断不能叫这种人钻了进来,为害地方,贻祸朝廷!”

    “我晓得了。这样吧,西北的事情,你和左宗棠两个人商量着办,其他的人,一律不要插手了。你就不消说了,左宗棠这个人,打起仗来,花钱是花得狠了点儿,但他的操守,我还是信得过的!”

    “谢太后!”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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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介绍:
那一年,懿贵妃风华绝代,肃中堂权势炎炎,洪秀全安然打坐,圆明园赤焰遮天。 那一年,胡林翼呕心沥血,曾国藩百战艰难,左宗棠英雄欺人,李鸿章羽翼渐满。 那一年,一名小博物馆的兼职讲解员,经历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死而后生,绝地求存,誓要凭一己之力,祸乱宫廷,颠覆王朝,开创一个全新的世代—— 吾今欲将大笔,重写春秋,天下尚且如此,况一家一室和几个嫂子乎? * * 一组签约作品,每天两更,不拖不欠,求收藏。乱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