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2章 真是会捞啊！
“朱贵的这一手，确实有点出乎人的意料，这一座山庄，应该是他用来掩盖这个山洞而专门修建的……”
一座山庄，修建在山脚下，任谁看到了，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山庄上，而且山庄里确实也有隐藏的地道，很容易让人以为，这就是山庄的真面目了。
但是谁能料到，真正的秘密，根本就不在山庄里，而是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山腹中呢？
这就是思维定势的影响。
而且看守山庄的人为了保命，随时可以放弃山庄，这就更不会让人怀疑其他了，以为就是一个平常的将要废弃的山庄。
但朱贵不可能真的放弃这里，所以，就会偶尔有人来清理一下，顺便把这里当作安乐窝的一些流浪汉什么的处理掉。
“报！”
说了两句闲话，先行进洞打探的兵丁已经折返了，
“几位大人，洞里发现有兵器，具体还未探查！”
有兵器几乎是肯定的，要不然，朱贵不会是那副死了姥姥的样子。
“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朱贵的收藏。”
洞口很开阔，只是里面黑乎乎的，
许娇娇一眼就看见石壁两旁，各有一排凿出来的盏子，盏子里面还有黑乎乎的一团。
“把那些盏子点燃。”
立刻有兵丁们过去，打燃火折子，果然将盏子点亮了起来。
洞内大放光明，这下众人看清楚了，不由皆是吸了一口浊气！
洞内很宽敞，但又不够宽敞。
说宽敞，是因为洞内空间很大。
说不宽敞，那是因为洞内都被塞满了，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甲胄矢弩，戟楯蔽橹，简直是应有尽有！
架子都没有，全是一堆堆的码放的！
再往里走，许娇娇看到了一摞摞的熟悉的大麻袋，垒得老高，不用猜，就知道这些都是粮食！
众人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奇，这得是花了多大的功夫啊？
真是难为这个朱贵了！
“朱将军，以你的推测，这些东西如果用来打仗，够多少人用的？”廖青问道。
朱仝将军略一沉吟，回道：“大人，这样看不出全貌，不过末将粗略估计，支撑数万人的战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一起咂咂有声。
支撑数万人作战，那已经是一场较大的大型战争了！
许娇娇也咋舌，朱贵这狗贼，可真是属耗子的，一个劲儿地往窝里搬，没想到竟然有了这么多！
可惜，有命搬，没命用。
前面已经走到底了，已经是石壁了，
但靠着石壁，摆放了一溜整整齐齐的深色大箱子，上下好几层。
许娇娇让人拿下几个，打开一看，里面不是金子就是银子！
又拿下几个，全是这样的。
而且她发现，那种深黑色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金块，或者金元宝。
那种浅一些的深灰色箱子，里面都是银锭或银元宝。
全都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哎，姐这么有财运的吗？
怎么走到哪里都会碰到金银？
但她也不稀罕这些，且这些都属于赃款，是需要上交的。
初步估算了一下，金子大约不到一万两，银子大概有一百多万两！
真是会捞啊！
要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装备和粮食呢！
这要都折成金银，该有多少？
原来晋阳府不是没钱，而是钱都被放这里了！
太贪了！
太黑了！
许娇娇带人出了山洞，令人将铁门重新封好，又郑重告诫朱将军，要派重兵把守这个山洞，等待皇上的下一步旨意。
朱将军的军纪很严，这一点，已经在被关押的娄千刀等人身上验证过了，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许娇娇这边在安排看守的事情，
廖青走向朱贵那边。
朱贵耷拉着脑袋，完全没了精神。
廖青看着他，
“想不到啊，八年来，你攒下了这么多的物资，这一堆堆的兵甲，一箱箱的金银，都是从百姓手里抢来的啊！有多少人因你的这些物资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他的声音并不重，但他的怒火，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
要说愤怒，在场的只怕无人能及得上他，哪怕是许娇娇，都没他的感受深。
因为他从小也是家破人亡。
如果不是现场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廖青怀疑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说不定已经将面前的人打个半死了。
朱贵缓缓抬起头，看向廖青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继而讥笑道：
“你发怒了？你心疼了？嗬嗬……咳咳！他们都是我的属民，他们的一切本就应该献给我！咳咳，赚了银子，不就是要花出去的吗？本官替他们代劳了！咳咳……”
廖青挥手一巴掌，将他抽得滚在了地上。
“咳！咳！嗬嗬……”朱贵吐了一大口血，脸上却仍是诡异的笑容，继续道：
“你知道吗，你一家子都是贱人！都犯贱！你老子最贱，你也差不了多少……”
廖青又是一脚，将他踢得翻了好几转。
朱贵吐血不止，口里却仍道：“你这个贱种！咳咳，就这么点本事吗？咳咳，跟挠痒痒似的，你爷爷我曾经一脚踢死两个幼儿！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咳咳，……”
廖青强行忍住了踢出的冲动，看着他道：
“你是想求死？反正活不下去了，被押去京城说不定要受重刑，还不如让我踢死你？还能让皇上恼怒于我？”
“咳咳！”朱贵也看向他，“真是个贱种，反应倒不慢，你爷爷我是倒了血霉，才碰上了你……”
廖青无视了他的这些咒骂，毕竟是江湖痞子出身，能是什么好东西？他难道还跟他对骂不成？
还是正经事重要些。
于是强行压下了愤怒，说道：“你年纪不小了，无意义的事情，应该知道不用做了。我现在问你，你还有同伙在哪里？你准备了这么多物资，虽然已经够多了，但还得有人使用吧？你的安排是什么？”
“嗬，嗬……”朱贵冷笑。
“你以为你想死了，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廖青道，“可这世上多得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手段，这，你比我更清楚吧？莫非你想试一试？”
朱贵想了想，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我筹谋多年，自然是有退路的，那就是寒沙城！咳咳，没想到吧？寒沙城的城守靳尉明，就是我的外侄！咳咳……”
这一下，别说廖青了，就连赶过来的许娇娇都震惊了！
第1463章 你为什么偏偏要造反呢？
寒沙城不就是寒城嘛，上一任县太爷，就是廖青啊！
没想到，城守靳尉明是朱贵的同伙？
靳尉明也有反叛之心？
许娇娇回忆了一下，那是个很正直的人啊？
不对！
就算靳尉明是靳聿明的外侄，但跟他朱贵，怕是没什么关系吧？
许娇娇道：“我觉得，你还是老实一点好，免得自找苦头，你觉得，在我面前能随便糊弄吗？还是说，你没被揍好，皮又痒了，需要再来一次？”
呃，
朱贵是有求死的想法，但他并不想求来痛苦，他暂时还没有这个毛病。
“咳咳，好吧，我的意思是说，他跟真正的靳聿明是远亲，一旦有事，我可以跟他合伙，占据寒沙城。前面，没有其他大城，背后，是广阔的雪原，进可攻，退可守，凭此，我相信，足有我的立席之地，当个无人管的土皇帝，未尝不可。”
原来是这么安排的。
“想得挺美，不过你有一点是不是搞错了？靳尉明跟靳聿明可能有关系，跟你可没关系。”许娇娇道。
朱贵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朝夕相处的家人我都能骗过去，一个难得见面的人，糊弄起来不是更简单吗？”
原来还是骗。
许娇娇道：“好，这暂且不说，你能肯定，他会跟你谋反？别忘了，我们跟靳尉明相处过，他跟你好像并不同，不是一路人，你这个想法，只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朱贵道：“是不是一路人，有区别吗？咳咳，如果我反了，他难道还能独善其身？那也得皇上相信他啊？皇上凭什么相信他一个久处边关的城守？我们都姓靳，是亲人，他不反都由不得他。”
这话听得众人都是直摇头。
这人，真是没救了，自己作死还要拉上别人，只为自己，完全不顾旁人的死活，这不是强迫别人走上绝路吗？
但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如果带着大批的物资投奔过去，那皇上确实很难相信，靳尉明是无辜的。
“你是不是说的太绝对了？”许娇娇道，“他还有一个选择的，就是大义灭亲！将你绑起来，交给皇上，他自然就没事了，你的打算也落空了。”
朱贵嗤笑，“虽然你也算聪明，但也不要侮辱我的智商，这一点我想不到吗？咳咳，我告诉你，他的麾下，有我收买的人，而且寒沙城的权贵豪绅，也会支持我，我到了那边，就算靳尉明不愿意跟我合伙，但他也绝对拿我没办法！
咳咳，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反客为主，毕竟这天下，没谁不喜欢银子的。我有钱，有装备，有粮食，还怕没人帮我吗？”
这是个让人无力反驳的大实话。
很多时候，只要一日三餐能有饱饭吃，就会有人跟着走了。
许娇娇想反驳，都觉得很勉强，这个世界，老百姓的生活水平真是太低了啊！
“既然你打算的这么好，为什么又没有执行呢？这里这么多的东西，应该都往那边运啊？”许娇娇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这不怨她问题多，实在是朱贵这个人，干的事，让人疑惑的地方太多了。
朱贵沉默了一会，
突然暴躁起来，“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咳咳，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天杀的贱人！去了寒沙城以后，竟然成了野人族的圣女！我还能去那里吗？我还去那里干嘛？等着被前后夹击，等着被活捉吗？！”
啊？
许娇娇呆了一下，虽然被骂了，但她突然莫名的想笑。
哎呀，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姐并没有针对你啊！
纯粹是误伤。
秦镖头甩手就给了朱贵一巴掌，“敢骂郡主，活腻了！”
朱贵不怒反笑，“嗬，嗬，我是活腻了，我特么早就活腻了，我计划的好好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这是老天不容我啊！我活该有此命数啊！嗬，咳，咳……”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寒沙城外的野人族并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要吃人的，而他们一向较为分散，只要自己跟周围的几个部落搞好关系，比如送他们点粮食什么的，那他就可以把那里变作他的大后方。
一个土地足够广袤的后方，一个朝廷数十年来都不愿意涉足的、稳定的后方。
这样一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属于绝佳之地。
他甚至可以拉拢野人族，为他站台，以朝廷对野人族的忌惮，他有很大可能成功。
而他据此就可以与朝廷谈判了。
至于野人族那边会不会配合？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他看来，只要不是野兽，听得懂人话，就能够讲道理，说直白点，只要给他们利益，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若是不答应，那也只是利益不够大，没别的。
若是有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承诺，依旧奉大祥国皇室为主，为大祥驻守边关，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寒沙城的作用本来就是为了抵御野人族的侵扰，他来了后，也没什么区别。
大祥现在的主要对手，是黑山帝国，年年大战小战不断，战略重心应该在那边，野人族这边，自然应该以和为主。
只要皇上脑子不抽筋，这个选择不难做出。
而黑山帝国的问题，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吗？是个人都不信。
所以，他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到他老死，他都有从容的余地，布局将来。
可是没想到，
两年前，一个姓许的女子和她的相公来到了寒沙城，一切突然就变了模样！
答应帮他的一些将官，开始含糊其辞了，据他派去的人说，他们兵营好像是不缺钱了。
而承诺将支持他的权贵，直接去见阎王了。
最为要命的是，野人族都被收服了！
那他去了，还能干什么啊？？
有的时候，他真的是怀疑，自己一家是不是被诅咒过了？
以前的时候，刚刚起事，就被扑灭了。
而到了自己这里，还没有起事，物资都没准备完成，一切就泡汤了！
他有一肚子的郁闷，无法与人言说。
廖青也觉得好笑，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你命该如此！可你好好的知府不当，嗯，虽然是假的，但好像没妨碍你什么，你为什么偏偏要造反呢？”
第1464章 你不能杀我！
朱贵猛然转头，看着他。
如果说他看许娇娇的目光是愤懑和痛恨，那他看向廖青的目光则是恶毒和痛惜！
“你想知道？嗬嗬，可我偏不告诉你！哈哈，咳咳，你打我啊？你杀了我啊？你再让他们几个折磨我啊？来吧！你爷爷我什么都不怕了，哈哈！咳咳，爷爷我到了这个地步，还怕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廖青点头，
“打人也是很累的，所以，就不劳他们几个了。不过，你这个假舅舅有个外甥，叫作娄千刀，听说会千刀万剐，不如就请你尝尝这个，以你的所作所为，也当得起这一待遇了。”
朱贵痛恨疯狂的目光一下变成了惊恐！
“不！你不能这样！我，你，你……”
廖青继续道：“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外甥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有心理负担，而他应该也很乐意做这件事情。”
朱贵破口大骂：“你，你这个贱种！你早该死掉的！你一家都是贱种，你老子更是贱种，你……”
话没说完，嘴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
天已经晚了，众人打道回府。
朱贵的事情，得明天处理了。
但这天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府衙里灯火通明，好多书吏正忙着汇总验证朱贵的罪证，这件事，这几天是一直没停的。
而外面，车正廷、朱将军、镖头们统统出动，分别带着人，去缉拿某些豪绅权贵。
有证据表明，这些人要么是涉嫌科举舞弊，与朱贵沆瀣一气，要么是为朱贵搜刮民脂民膏，为虎作伥。
这是朱贵多年打造的吸血网！
车正廷带着人，在一个表面是普通打铁铺子的地下，翻出了大量的假币、灌铅的银锭，涉事人员统统被拘。
这一晚，晋阳府的狗子们，狂叫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朱贵就被绑在衙门外，准备公开行刑。
百姓们有知道消息的，早就围了一圈又一圈。
这些天，廖青已经令人将验证了的冤案公开张贴，好多被蒙在鼓里的老百姓们，也都知道了假知府的真面目。
这几天，民怨滔天！
此时的朱贵，已经被愤怒的百姓们扔了一大堆烂菜叶子、臭鸡蛋、碎瓦片，周围落满一地。
整个场面，哄闹声不绝，好多人都是一边流着泪，一边痛骂，一边扔东西。
行刑的人，正是娄千刀。
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他早就被安排站在了朱贵的边上。
他的脸上，有一分畏怯，有两分忐忑，但更多的，居然是兴奋和期待。
“府台大人，今儿就对不住了，我也是没办法，不得不出手，你多担待点儿……”
朱贵看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瘟贼！该下十八层地狱！我好心好意让你掌管赌坊经营，享受荣华富贵，没想到养出来一个白眼狼！你怎么不早去死了算了，今日反来害你爷爷我！”
娄千刀拉下了脸，“这话你好意思说？我赚来的银子，一大半不都是孝敬你了？累活脏活，我都替你办了，都替你扛下了，还要怎么着？我还对不起你是怎么着？”
朱贵道：“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也就是你姓靳，要不然，爷爷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这只臭鳖虫只怕还在粪坑里捞猪食！”
娄千刀黑了脸，“我入你娘的，没你老子也饿不死！老子还喊了你好几年的舅舅，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朱贵：“你该喊爷爷！你这个该杀千刀的，你以为剐了你爷爷我，你又能得什么好？你以为能逃过一命？最后还不是一样，被砍头的命！”
娄千刀：“我砍不砍头，就不劳你操心了，杜大人说了，只要我把你这老狗千刀万剐，他就会如实向皇上禀报，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开恩免了我的死罪，那也不是不可能。”
朱贵大骂，“你个直娘贼！你这做白日梦呢，你个烂心的瘟货，你绝对是死路一条！还梦想着开恩……”
娄千刀：“能不能开恩，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总算是有一丝机会不是？人总得有个梦想吧？倒是你这老狗，马上就要成为老子的刀下羔羊了，嘴巴还恁贱……”
两人正骂得起劲，廖青和许娇娇到了。
她们是有意把朱贵先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烘托气氛。
这段时间，朱贵的罪行也算是梳理出来了。
“准备好了吧？立刻行刑！”
廖青也没挑时辰，坐到准备好的桌子后面，就开口道。
娄千刀狞笑一声，手中利刀一晃，就朝朱贵割了下来！
“住手！住手！”
朱贵吓得连连大叫，“姓杜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杀我！你无权杀我，我是朱贵，我大哥是朱标！”
“朱标是谁？”廖青疑惑了。
许娇娇同样疑惑，但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都姓朱，这该不会……
“朱标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朱标？哈哈哈……”
朱贵疯狂大笑，
继而吼道：“朱标就是冰阳王！你明白了吧？冰阳王啊！我们是皇室之人，你无权杀我！哈哈哈……”
廖青大惊，拍案而起！
冰阳王，不就是造成他在襁褓中就成了孤儿的罪魁祸首吗？！
没想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跑到这里来了！！
许娇娇也反应过来，紧紧握住了廖青的手，以免他太过冲动，同时也是一种安慰。
廖青稍稍冷静了一些，但脸色铁青，双拳握的死死的。
朱贵笑得近乎癫狂，
“哈哈哈，没想到吧？姓杜的，其实我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这个命大的小贱种！”
廖青道：
“我想不到的是，你竟有这个胆量说出来！”
“我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朱贵道，“你都要把我千刀万剐了，我还有什么不敢说出来？说实话，你的运气真的不错，那么多人死了，你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却没死，真是让人称奇！
相对的，我的运气就太不好了，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说不定就能跟以前一样，照样轻松混过这一关，来年我还是知府大人，还照样向朝廷要银子，可惜呀，爷爷我碰上了你这个索命鬼！”
第1465章 这就是你身为郡主的风范吗？
许娇娇之前就有点奇怪，
就是这个朱贵的语气，不像是一个无业游民或者说江湖人士能说的话，现在明白了。
还有，他家里的人丁为什么如此之少，那是因为之前被满门抄斩过啊！
她紧紧拽着廖青的手，道：
“冰阳王当年事败，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你是怎么逃脱的？”
朱贵道：“当年的事，我可没有参与，我甚至不知道这回事，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家里了，被一个老道糊弄去跟他学艺，别的没学到什么，倒是易容术还有点用，这不，轻轻松松就成了知府大人，哈哈！”
许娇娇道：“那你还真是犯贱，明明已经逃过一劫了，却偏偏要自己作死。”
“什么作死？”
朱贵怒道，“我祖父当年是为了顾全大局，才放弃了皇位之争，可后来呢？我们这一支竟然沦落到只能在冰阳一府苟且偷安了！还封什么冰阳王，说得好听，我呸！凭什么他朱鞅能做一国之君，我们就只能龟缩在冰阳府？他朱鞅何德何能坐上皇位，不过是凭着祖上的余荫，而这，是我们祖父让出来的！
说什么反叛？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现在，这皇位是时候还给我们了。他做了多年的皇帝，跟黑山帝国闹得有多僵？连年打仗，半点功绩也无，他根本不配做这个皇帝！”
许娇娇讥笑，“那你们就配了？”
朱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点气喘，缓了缓，才道：
“这是当然，做官一点都不难，做皇帝更简单，我们凭什么做不得？他早该让位了！”
“让位于你这种人？”
许娇娇懒得计较这人的理解问题了，道，“你把百姓当鱼肉，你这种人要是做皇帝，只怕大祥国的人要死绝了。”
朱贵不屑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多赚银子，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做，但我做了皇帝，所有的银子都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那自然用不着这样了。”
许娇娇道：“我的家乡有句话，我觉得很适合你。”
朱贵：“什么话？”
许娇娇：“狗改不了吃屎！”
“哈哈哈……”秦镖头第一个大笑出声，“郡主这句话，总结得妙啊！”
纪师爷也笑：“这话很传神。”
荆镖头：“这对于狗来说，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梁镖头：“狗子应该不会反对它们多了一位同好。”
“……”
朱贵神情难看，“粗言鄙语，这就是你身为郡主的风范吗？”
许娇娇道：“一个随便就灭人满门的人，居然好意思指责别人言语粗鲁，我懒得多说了。另外我觉得，你的出现也有一桩好处，正好我家相公对冰阳王叛乱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你的出现，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念想，我就不感谢你了。”
朱贵张了张嘴，欲说还休。
只是脸上更多了一些难看的表情。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廖青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斯人已逝，已经过去的，终究只能是记忆和怀念了。
他拿起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写得满满的，一般的犯人可没这种规格。
“犯人朱贵，恶意谋杀晋阳知府，依律当斩！
假冒朝廷命官八年之久，依律当斩！
蓄意谋杀上官两起，依律当斩！
故意制造水患谋取朝廷赈灾银两七起，依律当斩！
肆意插手科举舞弊十六起，依律当斩！
私自铸造假币四年，依律当斩！
谋夺他人产业三百四十九起，依律当斩！
迫害残杀他人三百一十二起，依律当斩！
收人钱财诬判讼案四百一十三起，依律当斩！……
合并处罚，本官决定，给予其千刀万剐之刑，立即行刑！”
朱贵骇然大叫：“不！你不能这样！我是皇亲！只有皇上能处罚我！”
廖青收好文书，递给纪师爷，随口道：
“你提醒我了，为了你这么一个人，惹怒皇上，好像不值，还是留你一命吧！千刀万剐就不必了，改成九百九十九刀吧！留下最后一刀，我好向皇上复命。”
说完，拉上许娇娇转身就走。
朱贵的表情更惊恐了，
这特么的，这还不如被割千刀，立刻死了算了！
还待再说什么时，已经被一条破抹布塞住了嘴，瞳孔里，娄千刀狞笑的身影再起……
许娇娇走到了最深处的内宅里，耳朵也塞上了棉球，她不打算观看行刑。
这种酷刑，就算对方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她也不想看，想想就渗人。
嗯，她肚里的崽，应该也不想看。
孙定已经成了廖青的小跟班，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她们。
他现在的表情，是既欢喜，又彷徨，既释然，又紧张，在一旁纠结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郡主，我想去看看。”
“想看就去看呗。”许娇娇道。
孙定跟她当然不一样，这是真正的深仇大恨，想亲眼看看仇人的惨相，完全可以理解。
孙定出去了。
没过一会，他又回来了。
“怎么了？回来这么快？”许娇娇问。
行刑时间，绝没有这么快的。
孙定不知觉的紧握着拳头，口里道：“郡主，我觉得，嗯，没必要多看，我知道他够惨就行了，还有一些百姓，他们也在看，就没必要多我一个人了。”
许娇娇哑然失笑。
这孩子，明明就是不忍目睹，偏偏还编个理由出来。
千刀万剐的场面，不是每个人都能驻足欣赏的。
不过这也说明了，这孩子的心肠并不硬，哪怕亲人全没了，心里仍然保留着一份善意，是个值得培养的小家伙。
“其实你看不看，都不要紧，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要紧的是，咱们的目光要向前看，不能沉湎于过去，相信你的父母，更愿意看到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明白吗？”
“明白了！”孙定狠狠点头。
真听话。
许娇娇摸着他的头，不由想起了自己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
她们出来后，会不会也这么乖呢？
额，
这个，她真不能肯定。
不是有句话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宝宝从出生到成长，大部分父母的心情，都会从美好的希望，改到恨铁不成钢。
看样子，得要把怎么教育孩子，摆上日常思索议题了。
第1466章 这……这怎么好意思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包括由谁来带孩子，也是非常重要。
老娘许张氏说了由她来带，但许娇娇觉得，老娘太宠孩子了（许老四无语凝噎），指不定会把孩子惯成啥样。
带是可以，但不能完全由她来带。
许娇娇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贱了？
老娘拿自己当宝，自己反倒嫌弃她起来了……
哎，也不知老娘她们现在在干些什么，已经到年底了，买酒的人应该多起来了，她们应该很忙碌。
许娇娇正胡思乱想着，有人来报，说行刑结束了。
这个时间也不长，
娄千刀并没有剐朱贵一千刀，也没有剐他九百九十九刀，只有不到一百刀而已。
九百多刀与一千刀有什么区别吗？
并没实质上的区别。
如果说一千刀会死人，那九百多刀同样如此，尤其是还要把人押送到京城去的情况下。
廖青并不是真的打算就在晋阳杀了他，今天其实也不是正式的处罚，只是为了泄愤而已。
适当的惩罚，适当的泄愤就可以了。
惩罚的是朱贵，泄愤的是百姓，当然也包括他廖青。
反正到京城后，皇上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之前廖青就跟许娇娇认真商量过了，究竟可以剐他多少刀，而保证他不会死去。
许娇娇也找娄千刀这个专业人士认真了解过了，便给出了一百刀的答案。
当然前提是，行刑完毕后，得给朱贵止血，至于以后会溃烂发炎什么的，那会儿估计朱贵都不在了。
有人可能会说，这个惩罚太残忍了，不人道。
再大的罪，处死他不就行了？
说这话的人，可以肯定，他的至亲之人不在受害人之列。
死的是别人，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死人作出决定？
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你觉得死去的人，他会愿意吗？？
换谁来，都不会愿意！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换，处理结果自然也不要谈公平。
更何况朱贵这种罪行累累的人，命只有一条，想换都不够。
那就只有以另外的形式来弥补了。
许娇娇早就调配好了止血药膏，令人把朱贵全身涂抹了一遍，再裹上一层棉布，像个木乃伊似的。
这一天，纪师爷陪着马师爷，回家。
案子结束了，自然可以回家了。
“想不到，我老头子真的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呵呵。”马师爷走在小街上，心情颇为不错。
“早跟你说过了，咱们正大光明的回来，你还不信。”纪师爷随口道。
“嘿嘿，这不是没想到嘛，把持晋阳府多年的靳大人真的被拉下了马，事先谁能料到呢？”马师爷道。
“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怎么可能一直不倒？只是早与迟的问题而已。”纪师爷道。
“那可不一定。”
马师爷不以为然，“也就是这次，碰上郡主与杜大人了，不愧是传说中的人物，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掀开了他的真面目。换别人来，能行吗？那些个大官们，我又不是没见过，来了一茬又一茬，有谁发现异常了？
干的坏事都是数百起啊！偏偏还没人发现，或者有发现，但也不敢说出来，这种人，危害太大了！”
“两位大人自然非一般人能比。”纪师爷道，“但你也不能说朝中就无其他能人了，大祥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这种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少的。”
“但愿吧。”
马师爷随口应了一句，“我已经到了，你就别送了，两位大人那边很忙，你回去吧。”
纪师爷却没停步，“怎么，到你家门口了，水都不让我喝一口？”
“你这家伙……”马师爷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道，“不过你说对了，我家还真没水给你喝，都这么多天了，得重新打水。”
门开了，纪师爷却拉住了他，
“别急别急，我还真馋你家的水还是怎么的？来，拿着，两位大人给你的。”
说着，掏出了几张纸，递了过去。
马师爷接过一看，居然是银票，都是五十两一张的，一共六张。
马师爷惊喜莫名，但又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也太多了……”
他从没听说过，打赏能有这么多银子的。
“我们大人说了，你帮了很大的忙，这是你应得的。”
纪师爷道，“有了这些银子，就把你儿子喊回来吧，别在外地了，就在附近随便做个什么生意，就可以了。你年纪不小了，身边得有人陪着才行，知道吗？”
如果可以，谁愿意去外地漂泊呢，还不是迫于生计。
“谢谢，谢谢，替我谢谢两位大人……”马师爷连声感谢。
第二天，将所有人犯押上囚车后，廖青一声令下，一起向京城出发了。
这一次，是真的去京城。
这一次，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了。
……
京城！
廖青带着大队人马，去向皇上复命。
许娇娇带着剩余的人，回郡主府。
府里的秋菊、阿树、德子茶茗等几个下人，一起出来迎接。
他们这些下人当得，都不像下人了，一个个闲得没事干，因为要伺候的主子长期不着家。
这会儿主子总算回来了，一个个尽力表现，有的汇报情况，有的卸货，有的把马牵去马厩，倒是井井有条。
十几个护卫还有几个车夫，都是杜正砚的人，现在既然都到家了，自然也要归去了，许娇娇给每人打赏了十两银子，表示感谢。
这些人这次护卫她们出行，属于杜正砚的吩咐，这种情况下，许娇娇不给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暗地里可能会有人骂她抠索。
现在嘛，银子一发出去，每个人脸上都是感激之情。
她给了每人十两银子，按现行规矩或者行情来看，有点高了，但许娇娇认为值得。
这么多人，全程护卫她们个把月的时间，实在是太实惠了。
东西都收拾停当后，许娇娇召集郡主府的所有人，开会。
之前府里有秋菊等六个下人，现在多了车正廷和二丫、蛾儿、六个镖头、孙定，哦，还有即将离府的小井一家三口。
总算有了点热乎气。
第1467章 你们别紧张
“秦镖头，你们还有镖局的事没有处理完吧？”许娇娇问。
“是的郡主，我们打算把镖局卖了，这次死了这么多兄弟，有些是有家室的，他们应该得到补偿。”秦镖头道。
许娇娇知道，干这行的，算是标准的江湖人士，出身是五花八门，有好多人的来路，都是不清不白，现在人死了，都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家。
但还是有一些人，算是正儿八经入职的，根脚也清楚，所以秦镖头才说有些是有家室的。
“嗯，那你先回去办好这件事，顺便问问留守的老袁，他愿不愿意过来跟你们一起帮我们。就算他年纪大了，但咱们不用他多跑，替咱们看个家，再不济替咱们管理马厩总可以吧？年轻人反而没这个耐性。”许娇娇道。
“他应该会答应的，我先代他谢谢郡主了。”秦镖头感激道。
老袁头一把年纪了，谁还会要他？
郡主还挺给脸，说什么帮她，明显就是维护他的脸面，而且还明确说了不用负多大的职责。
这不是老袁帮郡主府，而是郡主府要给老袁养老了。
亲生子女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正式的感谢，还得他本人来。
许娇娇点头，“不如你们六人一起去吧，你们可能想要去看最后一眼，或者处理一些私事，不过要尽快赶回来，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告诉我。”
六个镖头齐齐叩谢。
许娇娇又看向一人，
“纪师爷，你就是咱们郡主府的总管了啊。眼下要考虑的，是人手问题，除了他们七位镖头，府里还需要一些护卫，咱们总不能每次出行，都要借老杜大人的人吧？”
纪师爷向往的其实是到处跑，但眼下既然是郡主府的人了，这个小爱好只能暂且搁置了。不过他也不是呆不下来，起码当初在清水镇的时候，就干了一年多的教书先生。
“这个我来招人手，然后由郡主和杜大人把关。不过需要多少人，有什么要求，还请郡主示下。”纪师爷道。
这个问题，许娇娇自然已经想过了，“忠诚可靠，武功较好，就行了，你可以多招一些，我来挑选。至于人数，暂且定为三十人吧。”
三十人的护卫，并不算多，因为其中一部分是随身侍卫，就是主人走到哪里他们就得跟到哪里，还有一部分是长期驻在府中的守卫。
纪师爷已经隐约察觉，郡主在观察人心方面，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本事，不过这显然属于秘密，他不能多问。
所以忠诚可靠这方面，他大体把握一下就可以了，因为人心这东西是会变的，就算许娇娇也不能保证，她今天看这个人很忠厚，但说不定他哪天受到引诱就变了。
但“武功较好”这个要求，他有点没底，
“不知郡主说的武功较好，是需要达到什么层次？”
“比一般的护院家丁要强一些吧。比如秦镖头他们这样的，属于什么层次？”
这个世界的武功或者说实力，许娇娇并没听说过分级，只能拿人来比较了。
纪师爷笑，“秦镖头在京城，还是比较有名气的，像他这样的人，只怕不多。他底下的几个镖头差一点，但也差得有限。郡主若是都想找这样的人，只怕有点困难，一时难以找齐。”
许娇娇：“那就找比他们差一点的吧，咱们要精兵，不需要凑数量。”
纪师爷点头：“那行。其实这几位镖头都是浪里淘沙剩下来的，经验丰富，武功也不错，都可以独挡一面，再招次一点的人手也就够了。不过酬劳方面，可能要比别人的高。”
许娇娇：“这我知道，本事大酬劳也得高嘛，应当的。”
纪师爷：“那就没问题了，我明日就去打听。”
许娇娇再看向一人，
“孙定，你是自由之身，但你还小，还不能谋生，我与杜大人商量过了，从现在起，你就算是我们郡主府的人了。”
孙定出列，四肢趴伏，磕头谢恩，“孙定多谢郡主大人和杜大人收留，日后定当犬马以报！”
许娇娇生生受了他这一拜。
“对于你以后的路，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随杜大人，以后长大了，也有机会建功立业。二是送你去学堂继续读书，以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孙定抬起头，眼神满是意外，
“郡主，我还能去读书吗？”
许娇娇点头，“当然可以，如果你想去，束脩你不用管，我们可以资助你。不过，若是十年内你不能考上秀才，我觉得你应该放弃了。”
孙定今年十三岁，十年后，二十三了，若是还中不了秀才，那也没继续的意义了，许娇娇可瞧不上那种顶着一头白发还在跟童生抢号舍的人。
这算不算势利？她不管，她也不想当圣母。
她们与孙定并无关系，不过是因一件案子而有了牵连，说到底就是有了个缘分，看在这小子的为人上，她们愿意帮他长大成人。
但是，供人读书十年，这种许诺，对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说，已经足以称得上大恩大德了。
孙定再次深深磕头，
“孙定多谢郡主大人大恩！我想继续读书。”
许娇娇：“嗯，你起来吧，你可以跟小井一起读书，正好有个伴儿。”
说到这里，她看向小井一家，招招手，“小井，你们过来。”
小井一家三口自打进了这个府邸，一直有些局促，此时站得最远不说，还有点偏后，许娇娇差点看不到他们的人了。
此时见许娇娇喊他们，就赶忙过来了，陆有根夫妇还又喊了一声：“郡主大人。”
许娇娇摆手，“你们别紧张。”
又冲纪师爷道：“孙定和小井是需要读书的，你给他们找一个附近的学堂，办理入学手续。还有陆有根夫妇，需要去帮我管理田庄，但她俩没有经验，你下去后给她们仔细讲解一下，或者找人请教一下，然后送她们去田庄就位。”
纪师爷点头，“是，郡主。”
第1468章 当灭其满门！
这不是什么难事，安排入学就是领人跑一趟的事。至于管理田庄，大户人家都有这项工作，不是新鲜事，他就可以指导一二。
许娇娇又道：“现在快要到春节了，孙定和小井得尽快入学，赶在最后一个月熟悉一下环境。至于田庄那边，倒是不急，反正现在也没啥农活，可以慢慢来。”
“我明天就领他们去学堂。”纪师爷道。
陆有根夫妇带着小井，跪谢了许娇娇，又跪谢纪师爷，纪师爷连忙拉他们起来，“都是帮郡主做事，你们用不着谢我。”
许娇娇又看向车正廷，
“正廷，护卫人手招齐以后，你要负责训练他们，郡主府的安全，暂时就由你负责了，过段时间，等人手稳定下来，镖头们也回来了，咱们再来商量分配。”
这里的训练，不是训练武功，而是指熟悉规则和运作，包括她和廖青的一些习惯，护卫们肯定要清楚一点。
车正廷回：“一切郡主说了算。”
正式场合，他都是按规矩称呼许娇娇和廖青的。
“二丫，膳房就交给你管理了，饮食做到干净卫生就行了，没问题吧？”许娇娇又道。
“老姑？”二丫有点懵，怎么还有自己的安排呢？
“怎么了？”
“呃，”二丫一时语塞，本来下意识想拒绝的，可脑子一转，自己本来就在奶面前夸口，要让老姑吃好喝好的，现在不就是要这样吗？
“没怎么，老姑，我一定好好做，让你吃好喝好！”
“哦，不是这意思。平日里做些什么吃，你可以安排，但具体操作，咱们这么多人，还得请几个专业的厨子来。”许娇娇想起来，这人一多，光靠之前的两个婆子肯定不够了，得再招人。
于是又道，“纪师爷，你还得找几个厨子，这方面你就看着办好了。”
“是，郡主。”纪师爷应下了。
厨子的要求，人人都知道，这就不用提醒了。
许娇娇又看向蛾儿，
“蛾儿，你哥现在也成家了，你是想跟着他，还是想跟着我？”
许娇娇肯定要给车正廷单独准备房子的，住的方面不是问题。
蛾儿道：“我，我想跟着郡主。”
哥当然亲近一些，但郡主也好说话，很好相处，那自然是跟着郡主好一些。
许娇娇点头，蛾儿做事虽然比训练过的丫环差一点，但她肯学，更重要的是忠心耿耿，这就足够了，她许娇娇也不是蛮讲究的人。
最后，又看向几个下人，
“纪师爷，府里就这几个小厮，是不是少了点儿？”
纪师爷道：“自然是少了，平日应酬都不够，怎么也得添几人。”
许娇娇道：“那你看着办吧，该招几个就招几个。”
纪师爷应下了。
人事的问题，算是说完了。
接下来，许娇娇简单交待了几句郡主府的规矩，这个她并没做详细的研究，只是大略说了几句，就完了。
随后众人解散，各做各事。
……
再说廖青这边。
朱皇早已得知消息，传廖青和朱将军上殿。
此时已过了朝会，只有一些重要人物在场，其中包括了廖青的便宜爹，杜正砚。
廖青上前：“禀皇上，晋阳府的事情已经查明，之前在晋阳遇难的刘大人和张大人，并非死于天灾，而是被晋阳知府蓄意谋害！晋阳连年水患，也是因为知府故意为之。而这位知府大人，并非真正的靳大人，而是昔年冰阳王之乱的余孽所假冒！”
“什么？！”
“这……老夫没听错吧？”
所有人大吃一惊。
杜正砚尤其惊愕，比朱皇还惊愕。
详细的经过，早已形成文字，由太监转呈给了朱皇。
朱皇迅速翻阅完，又递给太监，示意众臣传阅。
同时大怒道：“没想到，朱标之乱过去了这么久，还有余孽出现！祸乱我社稷，真正是该死！”
一旁的杜正砚躬身，“这是臣的过错，当年没能将其彻底铲除，请皇上责罚。”
朱皇沉吟道：“这也怨不得你。联还记得当初，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没找到。宗正，你还记得否？”
朱标朱贵一家也属于皇亲，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宗正应该是最清楚的，因为会记载于皇族族谱之中。
老宗正回：“皇上，确有此事。当时抓捕时，有人报称，冰阳王有一弟，幼年便拜一师学艺，但当时找到他师父时，已经是去世了，他本人则不知去向，后来通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线索，便不了了之。如今看来，他应当是学会了易容之术，凭此躲过了搜捕。”
朱皇点头，“此贼易容之术甚精，八年都未露出破绽，没抓到人，也是情理之中。”
“此贼真是太过奸滑可恶了！犯下了如此之多的重罪，真正可谓是罪恶盈天呐！”
“恶贯满盈，十恶不赦！”
“当灭其满门！”
“……”
众人纷纷痛斥，虽然朱贵属皇亲，但其祖上就属于旁支，这亲有点远，而且这是叛乱，骂起来没有一点负担。
其中一人却开口道：
“想当年，朱标折于老杜大人手中，而今，朱贵却又被小杜大人戳穿，杜大人一门，真是那朱标朱贵一家的克星啊！嗬嗬。”
众人一听，可不是如此嘛！
纷纷称奇。
杜正砚微笑附和，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愉。
朱皇又问：
“杜爱卿，这上面提起朱贵与寒沙城城守有染，此事你如何看待？”
“回皇上，这是朱贵所说，事情并未查明。但依臣以前与那城守靳尉明共事的情况来看，此人秉公尽能，应该并不知晓朱贵假冒其叔谋逆之事。当然，事实究竟如何，还得皇上派人查明。”廖青觉得自己有义务阐明事实，不能让朱贵这种人诬陷了好人。
朱皇：“嗯。还有朱贵这贼子隐藏的一些军械粮草，如今在哪里？”
廖青：“回皇上，就在晋阳府城西约十里外，无一遗漏，现由朱将军的人马在看守。”
这是一笔可观的物资，
虽说是朱贵强取豪夺所得，但物资就是物资，它没有好坏之分，算是大大充盈了一下国库。
第1469章 此人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朱皇的脸色总算有了些喜意。
没人有其它异议了，朱皇于是令宗正府与大理寺联合会审，作最终的审判。
又派人赶往寒沙城，彻查跟朱贵有关的余党。
又派人去晋阳，主持将那些军备物资归入国库的事。
最后散朝。
杜正砚与廖青一起归家。
坐进了一辆马车里。
“青儿啊，前些日子你们来信，娇娇是真的怀上了？”
要说这种事，他不太方便问，应该由当家主母出面询问许娇娇本人，才最恰当。
奈何，他家现在没这号人物，只能自己开口，向廖青询问了。
廖青笑着点头，“是真的，而且应该是怀了两个！”说完，眼睛都笑得只剩一条缝了。
“你是说，双胞胎？”杜正砚惊讶了。
“正是双胞胎！”
“哎呀！”杜正砚一拍大腿，也无比欢喜，“这可不正好么，咱杜家人丁凋零，这下好了，一下有了俩，这就是咱杜家兴旺之兆哇！好，好，太好了！”
廖青却道：“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要姓许的。”
杜正砚愣住了，胸中一股郁气开始升腾。
可一想到廖青的驴脾气，这股郁火消了一半，再一想到他还是名义上的上门女婿，并且还是自己导致的原因，剩下的一半火也无奈湮灭了。
“一个姓杜也行，也行，爹不计较，不计较……不过，要注意休养，别出岔子，这方面爹也说不出太多，你媳妇那边应该懂得多些。”
反正小夫妻俩还年轻，体质比常人强了不知多少倍，以后指不定还能生几个，多的是机会，也不用着急。
这样一想，杜正砚又高兴起来。
到家门口，杜正砚没回自己的杜府，而是一同进了郡主府。
双方见礼，问候，落座。
许娇娇令人奉茶，问道：“晋阳的案子，最后怎么说的？”
廖青回：“已经跟皇上说清楚了，最后由宗人府与大理寺定案，作最后的判决。”
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由他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要把人犯再提审一遍的。
许娇娇点头，后续应该没她们什么事了。
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写进奏章里了，该怎样处理，自然由朱皇决定。
朱贵和他的主要同伙，肯定是难逃一死的，剩下的人跟她许娇娇也没关系，随便了。
还有那些被朱贵霸占的产业，需要清理退还。
还有遭受无妄之灾的靳聿明的家属，不知会不会得到一些补偿。
这些麻烦事，都不需要她去操心了。
看样子，接下来就是悠闲的日子了，可以好好过一个春节了。
她已经是一个宝妈了，还是尽量不要瞎折腾的好。
杜正砚问了问许娇娇的爹娘身体情况，又问了问此行的某些细节，话锋一转，道：
“青儿啊，之前在朝堂上，有一人说咱们是朱贵一家的克星，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克星？”许娇娇疑惑道。
廖青便把朝堂上的话讲了一遍，然后道，“此人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杜正砚道：“你的理解没错，他这么阴阳怪气的说一通，表面上看，好像是在恭维我们，但其实暗藏险恶！”
克星这一说，本来也没什么，事实好像也是这样，说得通，换作一般情况，他们应该感到高兴。
但现在不是一般情况。
朱标朱贵，乃是皇亲！虽然他们想不开要谋反，但这改变不了他们的身份。
你一个臣子，却是皇亲的克星，这要是皇上多疑，心里会怎么想？
“这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一家跟冰阳王一家渊源颇深，他们的祖上是亲兄弟。现在看来，可能是对咱们有所不满，要给咱们找点不痛快了。”杜正砚又道。
许娇娇听了，黑线上头，
姐刚说要好好悠闲一下呢，结果又来了这么一个人，要给她们上眼药？
“公爹，这人是谁？”
杜正砚：“安兴郡王，朱滨。他们家也没出啥人物，就是占了个皇亲的关系罢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他们暗中下绊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像这种小人，指不定他们会使出什么阴招。不过咱们也不用怕他，我只是提醒你们，遇上他要多个心眼罢了。”
以老杜今时今日的势力，一般养老型的郡王，还真不在他眼里，但对方到底是皇亲，所以还是得有必要的小心。
说完了，老杜就走了。
许娇娇发现，自己好像没啥事了。
府里也没啥事了，有事也丢给纪师爷了，安兴郡王什么的也不可能打到她们府上来，所以，许娇娇是真的感到清闲了。
当然，生活嘛，清闲才应该是常态，许娇娇并不是一个成天琢磨给自己找刺激的人。
第二天，廖青上班，许娇娇去了铺子里。
她在京城的铺子，就只有一家，三层楼，用来卖酒的。
其实她已经不太在意这门生意了，但闲着也是闲着，好歹是个正经营生，还是比较赚钱的营生，那就勉为其难，继续做着吧。
她也没参与过这里的管理，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其余基本上都是杜正砚帮忙看管的。
召来几个掌柜问了下情况，生意还是老样子，嗯，一如既往的好。
贡酒嘛，能不好吗？
再加上她本人的名气，清溪许酒的招牌算是经久不衰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有好长时间没人运酒来了，库存都快没了。
许娇娇举手抚额，
差点忘了这茬了，诚信镖局都没了，可不是没人运酒了？
得再找一家了。
于是，她带着二丫和蛾儿，转头又往诚信镖局去。
她对运输一行并不熟，找秦镖头指点或是推荐一下那肯定没错的。
到了门口一看，正有几个伙计，七八手脚地在门楣上安装一块新牌匾。
许娇娇侧头看了一下上面的字，好像是“振远镖局”？
这么快，诚信镖局就卖掉了吗？
“咦！好标致的几个小姐姐，你们是要委托押镖吗？”一个声音传来。
许娇娇转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厮模样的，正盯着她们看。
第1470章 值得别人为你付出吗？
她们三个女子，都是正当年轻，娇艳俏丽，蛾儿相貌稍差点，但也属中上之姿，三人站在一起，的确是很惹人眼。
许娇娇还没说话，却见屋里急急冲出一个中年汉子，甩手就给了小厮一巴掌，
“你瞎了眼？这位是颜德郡主，你敢胡言乱语，小心拔了你舌头，还不赶紧跪下道歉！”
小厮慌忙跪下了。
屋里又走出一伙人，其中正有秦镖头。
秦镖头道：“郡主大人，这位是振远镖局的总镖头，姓马。”
中年汉子躬身一拜，“马某见过郡主大人，这小子出言无状，请郡主责罚。”
身后出来的人也齐齐一拜。
这年头，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在京城混的人，只怕少有不知道颜德郡主的名号的。
“没什么，起来吧！”许娇娇大度道。
当然，她是察觉到这小厮心里并没有邪恶之意，才如此大方的。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不能蛮横地禁止别人情不自禁由衷而发的赞美，是吧？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怪不得豪门大户出门喜欢前呼后拥的。
因为别人一看架势就知道，这是不能招惹的。
如果她许娇娇也带上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这小厮肯定就不敢口花了。
看样子，姐也得考虑一下，下次是不是该叫上几个护卫了，至少也免得别人无缘无故就挨一巴掌不是？……
“你走大运了，还不快谢谢郡主？”
马镖头踢了小厮一脚，等小厮谢过后，又请许娇娇进屋里坐。
许娇娇进去了。
屋子里变化不大，也有一些人在摆弄着什么。
秦镖头介绍：“郡主，镖局已经过户到振远镖局名下了，刚走完了手续。”
许娇娇：“嗯，其他人呢？”
秦镖头：“他们都去抚慰那些家属去了，老袁也是，他答应了也去郡主府。”
“好。”
许娇娇点头，“你们不走镖了，可我的酒坊还是需要人运货的，不知秦镖头，有没可靠的人，另行推荐一个？”
话落，站在一旁的马镖头使劲向秦镖头使眼色。
秦镖头恍若未见，口里却道：“郡主，这位马镖头为人仗义，正直公道，属下认为可以交给他们，他们振远镖局也是京城最大的镖局之一，实力也还行。”
“什么叫还行？”
马镖头急了，“郡主大人，咱们镖局的实力不比诚信镖局差的，您如果把运酒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保证按时按量完成，绝不出任何差错！”
“是吗？”许娇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那必须是。”马镖头道，“我们以前跑过沙洲县的，对那条线路也不陌生，之前我还问过秦头这方面的事，本来想着去拜访您的，没想到您就来了。至于价格方面您也放心，我可以只要以前诚信镖局的九成，不，八成，八成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相当稳定且长远的业务，拿下它，镖局基本就垮不了，价格低一点，那也无所谓了。
“那行，价格就按九成算。”许娇娇道，“不过，必须要保证铺子不断供，按你说的，要按时按量完成押运任务。”
“行，可以，可以！谢谢郡主！”
马镖头喜出望外，没想到许娇娇这么好说话，一口就定下来了，为人也豪爽，他都说了可以八成了，人偏偏要定九成，够气魄！
这种性情，跟她的相貌真是完全不沾边啊。
许娇娇也不是非要做冤大头，她自然有她的考虑。
做生意嘛，她懂得不是太多，但起码知道一条，不能自己一个人把便宜全占了！
她前世知道一个做生意的老板，做订制类的产品服务，信奉的就是利润要最大化。
他的常规操作就是，接到一个订单后，会分别给三到五家生产商打电话询价，每个生产商报价后，他都会砍价，直到得到一个最低价，这样，他赚到的中间利润就是最大化了。
有一次，他的一个重要的老客户给了一个订单，时间要求很急，但当时恰好是一个重要节日，大家都放假了，他给生产商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却没人愿意给他加班。
就算他心急如焚，但也没用了，事情没办成，老客户对他意见很大。
他有点茫然，想不通别人为什么不愿意帮忙，毕竟他跟那些生产商合作很久了。
可能有很多小伙伴看出问题来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谁都不怨，只能怨他自己啊！
虽然厂商跟他合作多年了，但他们之间，除了利益还有其它关系吗？
没有了。
厂商们每次在他那里，只能喝到一些残汤剩饭，你却指望他们在危急时刻，能帮你一把？
凭什么呢？
这么点利益，值得别人为你付出吗？
所以，
许娇娇相信，九成的价格，与八成的价格，所得到的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
事情需要人来做，做得是好还是坏，要看人的态度，而人的态度，取决于他的收获。
如果振远镖局做得非常好，那她不打折也可以的。
但毕竟是第一次合作，她怎么也得看看实际效果，所以，这份押运合约暂时只定了一年，以后看情况再说。
马镖头自然也明白，双方都很满意的签了字画了押。
接下来，许娇娇让秦镖头带着马镖头，去酒铺做交接。
晌午回府吃过饭后，
许娇娇又带着两女逛起了街，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都快过年了，谁不得穿个新衣裳？
但她要做的新衣裳有点儿特殊，她是打算订做几件孕妇装的。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只不过现在是隆冬，衣服穿得厚，暂时看不出什么。
再过段时间，只怕就很明显了，遮不住了，必须要特制几件衣裳。
这个冬天，她是用不着再做平常衣裳了。
但二丫和蛾儿还是需要的，她给俩人每人订做了三套。
都是当下时兴的料子。
又想起几个大老爷们也是需要新衣裳的，但她不知道他们的身高肩宽等尺寸，只有等量好了再来做了。
选料子，量尺寸，交定金，走人。
第1471章 真是快活的神仙日子啊！
好像挺快的，嗯，也仅仅用了半天时间而已。
原打算再逛一下饰品店的，但两个丫头兴致有点超标，挑挑拣拣的，半天就过去了，只有明天再说了。
反正她这个郡主没啥事，一不上朝二不点卯，
真是快活的神仙日子啊！
……
第二天，镖头们就都回归了，袁镖头也来了。
袁镖头年纪大了些，不适合在外面跑了，许娇娇就让他常驻郡主府，看个家就行了。
除了月俸，还包一日三餐，百年之后还给他送终。
这把老袁感动得不行，眼泪汪汪的。
又三天后，宗人府和大理寺向朱皇呈交了奏折，朱贵的案子审完了。
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
朱皇当即下旨，
朱贵一家满门抄斩！
全国通缉老毒怪，并驱逐毒门的人，不得在大祥开山立户。
苟庄主判入狱一年。
娄千刀没能等来奇迹，同刘洪一样，被斩首。
晋阳府府丞等相关官吏，依罪行轻重，或被判斩首，或流放，或入狱。
赐靳聿明遗属白银三千两，绸缎二百匹，以作抚恤。
通政司收受贿赂，堵塞言路，致下情不能上达，主要相关人员右通政张大人被斩首，家产充公；通政使刘大人被免职，罚银二千两。
授右郎将朱仝上骑都尉衔，这是武勋，不是职位，但自然有其意义。
封廖青为巡按御史，代天巡狩北部地区，督查地方官吏的弊政和作风。
其它的，许娇娇不大关心，
但廖青的工作变动，那是要问清楚的。
“皇上封你作巡按，是什么意思？”许娇娇一边试着一些首饰，一边问道。
廖青道：“皇上想大展宏图，想要提高生产，壮大国力，可有些地方上的沉疴积弊，就成了最大的阻力，晋阳府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当然，它很特殊，但其他地方也有其他的毛病，这就需要人去扫除障碍，正本清源。所以，就派我去各地督查啰！”
许娇娇：“督查各地？那不是还要跑很多地方？”
廖青：“是的，北部地区都包括，实际还包括了中部的一些地方，比如晋阳府就在内。”
原来如此。
这范围还不小，那廖青这个巡按御史，就等同于所谓的八府巡按了。
职级没变，但实际权力不知大了多少倍。
朱皇的意图，高层基本上都知道了，许娇娇也是明白的。
这就好比你有一个强壮的同学，她时不时地欺负你，一直欺负了你好多年，你虽然打不过她，但你肯定会放在心里，想着啥时候憋出个大招，报复回去。
“为什么还包括晋阳？不是刚从那里出来吗？”许娇娇又问。
“晋阳这地方以前是不行，但经过靳家的多年经营，已经改善了好多，现在的话，其实是一个好地方了，都是朱贵那老狗，一直故意造假瞒报。那里田多，水多，如果水患能控制的话，粮食产量就可以大大提升了，说是大祥的粮仓都不为过。而所谓的水患我们已经知道了，并不难控制，所以，那里将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需要继续跟进。”
廖青笑着道，“晋阳府的官吏一下空缺了好多，皇上还让我推荐几个人，我们哪里有人？就把沙洲县的马县令和清水镇的孙主簿推荐上去了。”
许娇娇也笑，
一般的三品大员，关系网是上上下下一大片，但她俩这里，是门可罗雀。非要说她们的自己人，那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杜正砚。
哦，还有一家，那就是林翰林和林让，他们肯定也算是自己人。
但他们，都不需要廖青来帮这个忙。
“这俩人，挺热心的，口碑也不差，推荐上去也行。”
许娇娇道，“只不过，你这做上了巡按大人，只怕以后是难得着家了吧？”
廖青道：“这只怕是难免了，不过，咱们同样可以一起去的。”
巡按这种职位，不是常设，其实是个临时性的。
但是吧，它这个临时有可能长达数年之久！
这还能叫临时吗？
所以按惯例，是可以带家属的。
可是，她俩刚着家，难道就又要走？
许娇娇沉吟了一会，道：“还是算了，我大着肚子不方便，等把宝宝们生下来再说吧！”
廖青点头，“那也行，重要的日子，我都会赶回来的，绝不能让我媳妇儿受了委屈。”
许娇娇瞪了他一眼，“那你可别忘了！几时走？”
廖青：“两天后。”
“这么快？”
“嗯，我先从最近的地方开始，过年的时候我会赶回来的。”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能是尽力做准备了。
新衣裳都还没做好，那就还是以前的衣服，装上几套就行了，大多数时间，廖青应该都会穿官服。
银钱用度方面，地方上有伙食及日常供给，耗费也不多，带上几张银票和一点碎银就可以了。
至于人手，就还是让老秦等六位镖头跟着去。
虽然巡按出行，会有本衙也就是都察院的人跟着，另外皇上还会派禁军充当护卫，但有自己人在身边自然更方便一些。
现在郡主府正在召集人手，人事没有完备，要不然许娇娇还会让更多人跟着去。
不过廖青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再看情况了。
临出发前的晚上，许娇娇又叮嘱了廖青一番，
“出门在外，多注意点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千万不能大意。”
巡按是很威风，但是肯定会得罪一些人的，尤其督查范围还这么广，这免不了有些人就会铤而走险，自己死之前搏一把，先干掉对手，这是很常规的操作。
所以小心谨慎，是必要的。
除了工作上的，还有生活上的，作风要一如既往的过硬，用许娇娇的话说，就是心里要有数。
廖青笑着点头，“我知道的，你都说了几遍了，这些话，我都会记住的，媳妇儿你放心。”
许娇娇：“你嫌我话多啊？夫妻之间，夫就得多听妻的话，知道不？”
廖青下意识道：“为啥？”
许娇娇：“为啥，如果是放在古代，我该把你叫良人，你也可以把我叫良人，知道不？”
廖青：“嗯，知道。”
第1472章 思想蛮开明的嘛！
许娇娇：“知道就好，后来呢，不这么称呼了，不叫良人了，把夫叫郎君，把妻叫娘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良这个字不够用啊！很多场合分不清，也不够形象，所以人们后来就稍稍变了一下。”
许娇娇道，“怎么变呢？你看啊，郎君的郎，就是以前的良字加了一个耳朵。娘子的娘，就是良字加一个女字。看出来没有？这意思就是说，做郎君的，要带耳朵多听话！听谁的话呢，当然就是娘子的了，毕竟她就跟娘一样……”
廖青惊奇：“娘子！是这意思吗？”
许娇娇：“要不然呢？你以为古人随便改改的吗？要相信他们的智慧！”
……
俩人一番七拉八扯，温存到半夜才睡了。
第二天，“听话”的廖青走马上任，许娇娇带着人，一直将他送出了城，依依惜别。
然后，许娇娇转头去了皇宫。
她有太后送的慈宁宫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见到了太后。
毕竟她以前答应过，要经常来陪她聊天的，
“经常”是做不到了，但“偶尔”总要做到的。
答应过的事不能不算数。
太后的气色不错，其实说到底，这种身份的人只要身体没毛病，气色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太后居然知道她怀孕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然后传授了一大通经验给她。
许娇娇只有听着的份。
又说起大燕国那边，如意和无忧都来信了，
“这才过去几天日子，这两个丫头就又传书过来，也没什么正经事，七里八里啰嗦一大堆，都是大人了，莫非还要让我老婆子帮她们拿主意不成？当真是闲得！”太后笑呵呵的如此说道。
这语气，虽然嘴里是埋怨，但心里无疑是享受的很。
许娇娇也就附和道：“这是晚辈们关心您嘛！这是天天记挂着您呢，只怕是数着日子的，实在忍不住思念之情了，就只有传书啰。”
“呵呵呵，你这嘴呀，比她们还巧！”太后笑得更畅快了。
许娇娇算是看出来了，她来这里，也就是一陪聊。
太后又问起许张氏怎么没来？
许娇娇说家里事多，走不开，但过一阵子，自己要生了，只怕就要来了。
没说一会，朱皇来了。
见到许娇娇，颇为高兴的样子。
“颜德啊，你以前跟朕说的那些法子，真的非常有用，实际效果已经初步显现了，令人激动啊！不过现在遇到一个难题，就是工部不是在研制火药枪吗？但发现它的威力并不大，实战效果还比不上普通刀枪。现在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这种东西徒费人力物力，应该中止了，另一派则认为需要继续研究下去，不知你有何看法？”
啥法子？啥火药枪？
许娇娇有些懵，
她以前说过这些东西吗？
不过回忆一下，她好像是说过一些治国强兵的大道理，当时好像是随便提了几句，没想到朱皇真的拿去实践了。
而且看起来还蛮管用。
这位仁兄，思想蛮开明的嘛！
有前途哦！
至于火药枪，其实这东西很简单，能把爆竹做出来，那做出火枪基本不存在技术障碍。
就拿现代的历史来说，很多人以为火枪是外国人最先发明的，咱们国家的人爱好和平，只造了烟花爆竹，所以导致最后反被外国人拿着自己的发明给欺负了。
这纯粹是以讹传讹。
早在宋朝，我们就有了火枪，到了明朝更是发扬光大了，只不过这种势头，到了某个鼠目寸光还被后人炒得热火朝天的皇帝，给生生掐灭了。
这里就不多说了，容易引起诸多粉丝的不满。
毕竟咱们就是个休闲的书，不是严肃文学，也不是科普文章，这方面说多了不合适。
话说回来，
为什么火枪威力不行呢？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材料不过关。
说得再直白点，那就是冶炼锻造技术不达标，造不出合格的枪管子出来。
而这个技术，又涉及到很多方面，一言难尽。
朱皇见许娇娇半晌没说话，以为她没听懂，于是让太监拿了一个盒子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把火枪！
造型就是一个歪把子，然后前面插一根粗糙的铁管子。
许娇娇只一眼，就看出上面坑坑洼洼的，卷边处紧紧贴着，连焊接都没有，更谈不上无缝钢管了……
这特么的，这种东西能有威力才怪！
她就算不看，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一点没出乎她的意料。
但朱皇的问题，她是可以给出确定答案的。
“皇上，火药枪的研制非但不能停，还需要加强力度！您想啊，现在的兵，招来都是需要训练的，而且需要练很久，才能打败敌人。但这火枪，是靠火药发力的，随便一个人就可以使用它了，效率是不是大大提升？
之所以威力不行，应该是锻造技术不够，如果威力有了，那现有的兵器哪种比得上？我们不研制，那如果别人先研制出来了，就要被动挨打！
我想，如果能把枪管子多锤炼几遍，里面弄平滑一些，外面尽量没有缝，那威力应该强多了。”
这里每句话都有所指，意思是增强枪管子的抗爆能力，减少弹药摩擦力，增强气压驱动力。
当然，这些其实也不够，但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暂时只能说这么多，得慢慢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朱皇大感兴趣，
他只是知道，许娇娇这人每有出人意料之举，脑子非常人能及，做事很有前瞻性，事后还都证明了，她都是对的。
就拿这次晋阳府的事情来说，她的表现，有时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所以他才把这事拿来问一下。
没想到，许娇娇给出了如此肯定且清晰的答案。
“颜德郡主真乃我大祥的栋梁也！竟然懂得如此多的事情，真不知是何原因？”
太后在一旁道：“人家姑娘懂得多，难道还不好吗？你还挑剔起来了！”
“母后，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朱皇道，“颜德懂得多，这个多可不是一两样事，这是不合常理的，但事情总是有个缘由的，排除其他说不通的，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诶，什么解释？
第1473章 可不惯他这个毛病
许娇娇竖耳倾听，她对这个“解释”很感兴趣，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颜德以前，不是落过水吗？还差点没抢过来。”
朱皇侃侃而谈，“那个时候，只怕就是颜德改变的时候了。据说人在弥留之际，会处于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那个时候，可能发生任何我们想像不到的事情，说不定，那时颜德就是触碰到了冥冥中的先知！
后来，颜德被救活了，但一些记忆也被保留了下来，所以，她现在才懂得这么多！”
咦？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
许娇娇差点为他鼓掌。
但是嘛，该有的谦虚还是要有的，“皇上，我其实也有师承的，金神医和祖前辈，都教了我很多知识，他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这个朕岂能不知。”
朱皇道，“这两人可以说，都是传奇之人，但他们能教你知识，却教不了你出众的眼光和见识，而且你能得到他们的传承，也是因为你足够优秀，所以你也无须妄自菲薄。”
额，
其实皇帝老儿很会说话的，不像某个家伙，动不动就喊她水鬼精。
谈了半天，朱皇又让她明天去工部，帮助解决一些技术上的疑难问题。
姐又不是学理工的，能解决啥子技术哦？
许娇娇想打退堂鼓，
“这个，我又不会锻造，去了也没用吧？”
朱皇道：“不用你动手，只是去看看。工部那帮人，脑子陈腐，进展太缓慢了，朕觉得以你的眼光，多少都会有点有用的意见。”
好吧，既然皇上这么看得起，姐不给面子也不好。
许娇娇只有答应了。
临走时，太后又送了她一大堆药材，全是养胎养身子的药材。
……
第二天，许娇娇如约去了工部。
工部万侍郎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出迎。
虽然许娇娇没有正经职位在身，但她这个人，朝野上下没人敢轻视的。
这其中的原因，大约有一半是因为她是鼎鼎大名的克兰族圣女，若是论绝对实力，没有哪个大臣能及得上她的。还有一半，就是她本身的事迹也够让人惊奇，让人不敢小瞧了。
许娇娇对这位侍郎，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介怀的。
因为小万子的原因。
但这次来是因为公事，所以她就打算公事公办。
万侍郎知道她是来看什么的，于是简单说了几句后，令一个小兵上场作演示。
小兵一上场，许娇娇差点笑出声来。
小兵手里的枪，比朱皇昨天给她看的笨重多了，长约一米，还带着叉架子，他身上背着长绳子，斜着绕了好几圈，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野外攀岩爱好者。
但她知道这是火绳枪。
小兵身上的火绳，是专门用来点燃火药的。
这种火枪，怎么说呢，麻烦得要命，有人曾经总结过，它的操作步骤足足有二十五条！
就这一个数据，其它就不用多说了，也没人爱看。
而且不光操作麻烦，其它的麻烦更多。
就说这个火绳，开战的时候需要一直燃着，要是绳子烧完了，那就只能默默无语两眼泪了。
更别提小兵身上还要挂火药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引发失火……
“嗵！”
小兵的操作很熟练，但也花了分把钟时间，才打出了一枪。
至于准头嘛，
嗯，这个其实无所谓的，实战时多搞几十条枪齐射，总有一枪能命中的。
万侍郎笑眯眯的，
“郡主，您看如何？这支枪管，是欧冶子大师刚锻造成功的，几乎没有缝隙了，威力也是大增呐！”
额，你跟姐也没啥关系，姐就不兜圈子了，尽快完事好逛街去。
“万大人，这种火绳引发方式，实在太落后了，不能换别的吗？”
“换别的？”万侍郎疑惑道，“不用火绳，用什么点燃火药呢？”
这脑子，难怪皇上有意见！
许娇娇道：“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遂石？就是击打后，能发出火光的石头？”
“遂石……”
万侍郎猛然醒悟，“对呀！可以利用铁器击打遂石发出火光，来点燃火药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呐！郡主，你真是神人也！我早该把你请来看看的！”
火绳这东西，不说雨天潮湿天了，哪怕一阵小风吹过，都有可能把它吹灭了。
它灭了，你心里的火来了。
说火绳枪比不上冷兵器刀枪，一点没委屈了它。
但只要点火的问题解决了，那它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威慑力直线上升。
这种枪也有个名字，叫遂发枪。
从这种枪开始，热武器才逐步淘汰掉了冷兵器。
以许娇娇的估计，目前的技术也只能支撑起这种枪。
历史上，从这种枪开始，热武器才逐步淘汰掉了冷兵器。
以许娇娇的估计，目前的技术也只能支撑起这种枪。
万侍郎也不是脑子不行，这就是一个思维局限性，囿于时代的桎梏，他想不到也不奇怪，因为大家都没想到。
有了思路，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困难当然也有，但在许娇娇这个作弊玩家的指引下，也不是多大的事，而且工部也是有能工巧匠的，花点时间，这种改进应该不成问题。
半天时间过去了，工部的人算是把这个遂发枪弄明白了，接下来，就是打造和试验了。
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许娇娇要回去，万侍郎送别。
“郡主的本事，万某算是真正领教到了，知人所不知，见人所不见，让人叹为观止，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啊！”
万侍郎既开心又感激，
“听说郡主是沙洲县清水镇人氏，小杜大人也是在清水镇长大，看样子，那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前段日子，听说我的一个不成器的小子，也正是在那个小镇，跟着一个以前的御医在学医，但愿他能借到宝地的灵气，将来也能有所成就啊！”
许娇娇道：“你说的是回春堂的小万子吧？小万子在清水镇有数年了，怎么万大人才听说？”
万侍郎道：“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没想到小万子去的那个小镇，正好跟郡主是同一个地方，我以前就算知道了，也没留意这么一个小镇呐。”
也是，堂堂侍郎大人，自然不可能记住清水镇这种小地方，能记住沙洲县就很不错了。
但许娇娇可不惯他这个毛病
第1474章 他喊我师姑，能不熟吗
“万大人，你这个儿子，让你很省心呐！就像一颗种子似的，随便丢外边它自己就发芽长大了。不像我公爹，为了几个儿子伤透了脑筋，看样子我得劝劝他，要跟您多学学，凡事随缘就好……”
小万子虽然自称与医术有缘，但心里的怨气只怕也不是没有的。堂堂一个侍郎的儿子，虽然是庶出，却一连几年在外面生活，这里面的故事，许娇娇作为一个外人来说，不好干涉，但要说小万子对他老爹没什么意见，许娇娇是绝对不信的。
所以，她不介意趁机踩万侍郎一脚。
万侍郎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之意，
要是换一个这么年轻的郡主当面挖苦他，他可以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而去。
但在许娇娇面前，他一点这个想法都没有，
因为他之所以提起小万子，目的也就是为了套个近乎。
“咳咳，犬子喜欢医术，不喜欢呆在家里……”
万侍郎干咳两声，自己也觉得这句话纯粹是扯淡，转口又道，“听郡主的意思，与犬子似乎很熟悉？”
许娇娇：“当然熟悉了，他喊我师姑，能不熟悉吗。”
“哦……”
万侍郎大感意外，没想到小万子与这位还有这层关系，
“郡主说的是，万某对敝府的管制可能有些不妥，小万子的境遇，是万某疏忽了。”
疏忽不疏忽，许娇娇不好多说，
作为一个外人，她其实也不清楚万家的具体情况。
能让万侍郎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当下告辞离去。
……
吃过午饭后，纪师爷来报，
“郡主，前几天说的招人手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人也都来了，您是不是给看看？”
许娇娇：“哦？这么快就招完了？”
纪师爷：“是的，我们在全城都张贴了告示，郡主名声大嘛，这些天有好多人慕名而来，足有数百人，嘿嘿！我都看过了，其中不乏好手，我已经选出了五十人，都在院子里等着，您是现在挑一挑，还是让他们改天再来？”
“挑个人而已，用不了多久，你把他们都叫来吧。”许娇娇道。
同时吩咐蛾儿和几个小厮，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
五十人还有点多，全部进来后，哪怕屋子大，也显得有些满当。
这些人，高矮胖瘦，俊丑黑白，都有，当然，许娇娇也不看重这些。
“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本府只需要三十人，所以接下来，本宫会对你们进行一些筛选，明白吗？”
“明白！”
五十人齐声答道。
这些人，表情各异，大部分都有些惊讶，或许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颜德郡主，竟然是这么一副明眸皓齿圆润柔美的大家闺秀模样。
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哪怕许娇娇看上去跟威风俩字一点不搭边，也没人敢造次。
许娇娇继续道：
“在筛选之前，本宫先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
众人又是一奇，早就听说这位郡主行事非同常人，如今一看果然不假，从宣传开始就不一样，没谁家这样公开张榜招人的，现在还要给他们讲故事。
许娇娇是打算先测验一下众人的品性，具体问题是这样的：
有一个妇人得了重病，生命垂危，但恰好有一种药能救她，但这种药是某个大夫千辛万苦才研究出来的，虽然一副药的成本只需二两银子，但大夫开价四十两银子！
于是妇人的丈夫到处向熟人借钱，最后一共凑到了二十两，只够一半。迫不得已之下，丈夫只好告诉大夫，他妻子快要死了，请求大夫便宜一点卖给他，或者允许他赊欠。
但大夫不同意，他辛苦研究出来的药，就是为了赚钱的。丈夫走投无路，最后只好偷偷撬开了大夫的家门，为妻子偷来了药。
“故事讲完了。你们就站在这里，思考一下，等会如果觉得自己考虑好了，就一个个分别进屋来，我要问一些话，明白吗？”许娇娇道。
“……明白！”
众人惊讶过后，纷纷应下了。
许娇娇也没交待她要问些什么话，也没禁止他们讨论，就在蛾儿的陪同下，转身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外面轰然议论开了。
议论的焦点，当然就是许娇娇将要问些什么话。
按照常理推测，应该要问，这事该怎么处理？
但事实上，这是个典型的两难问题，哪怕他们讨论得再激烈，也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许娇娇也不急，
都是一群耍刀弄枪的武夫，难道还会学文人一般，摇头晃脑半天然后做一篇文章出来不成？
果不其然，盏茶时间不到，就有一个武夫要求应试，由二丫带着进了屋。
余下的人由纪师爷和车正廷看着，他们是不能靠近的，免得偷听到问题，提前有了准备。
许娇娇问明其姓名后，便开始提问题：
小故事中，丈夫和大夫的做法，哪一个是正确的？哪一个不是正确的？
如果你认为正确，有什么理由？
如果你认为不正确，又是为什么？
说完，许娇娇翻起了一个小沙漏，在沙漏流完的时间里，对方必须回答完。
这个时间，大约就三四分钟的样子。
沙漏是许娇娇这些天逛街的收获之一，作为一个不差钱的郡主，她觉得有义务为空荡冷清的郡主府增添一些色彩。
武夫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许娇娇的问题这么多。
但他既然敢第一个进来，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略一沉吟后，便道：
“在下觉得，丈夫的做法虽然不对，但情有可原，嗯，应该算正确。大夫的做法好像比较冷血无情，但是从他个人角度来说，他也没错，只是德行欠佳，嗯，所以也算正确吧！”
“两人都没错？”
许娇娇饶有兴致地又问了一句，“那这事儿如果换作你来裁判，你会如何处理？”
武夫仔细斟酌道：“如果是在下处理的话，就让他们商量着办，毕竟人的性命还是更重要一些。当然，丈夫得赔偿大夫的损失，这个损失需要定得合理，同时丈夫还需要略加惩戒，毕竟他的行为属于盗窃……”
第1475章 这种解释无法让人释怀
时间到了。
许娇娇心下暗自赞叹，别看人是武夫，可武夫也不是只会胸口碎大石的，就凭这份见地，都可以为官一方了。
这种问题，其实并没有标准答案，对与错，并没有那么的泾渭分明。
丈夫盗窃有错吗？他可是为了挽救妻子的性命！
大夫贪财有错吗？他研究出药来也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
可丈夫没错吗？他除了盗窃，还损害了大夫的利益。
大夫就没错吗？他是有理由赚钱，却丧失了起码的公德和同情心。
所以，
许娇娇并不是真的要求别人判断对与错，她要看的，只是别人的看法。
她可以从别人的答案里，看出这人的品性。
这个武夫的回答，已经很难让人挑剔什么了。
许娇娇让二丫领他去了另一间屋子，不得与其他人交流。
接下来，继续筛选。
第二人回答完了，第三人回答完了……
许娇娇开始自我怀疑了。
她出的题目，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
这些人的答案，几乎都差不离儿，有的也只是考虑不周到，或者性格偏激了那么一点点，回答不是那么尽善尽美，但总体上看，心地都是较好的。
而她要看的就是这东西，她并不奢想要三十个智慧绝伦公正无阿的判官。
难道，这一轮的筛选白费功夫了？
看样子，纪师爷办事确实靠谱，太靠谱了！
已经把一些渣人剔除掉了。
也或者是姐的形象太过伟岸光正光芒四射了，导致那些心底龌龊卑鄙无耻的小人不敢来应聘？
嗯，八成是这样。
又进来一个武夫。
这人生得高大英俊威武不凡，嗯，这不是许娇娇的感受，她觉得这人的自我感觉就是这样的。
三连问过后，这人斩钉截铁答道：
“属下觉得，那丈夫做得不对！东西是大夫的，属于私有之物，他有权怎么处置，有权定价。若说买不起的东西便可以偷来，那天下岂不大乱？所以属下认为，丈夫当重罚！”
终于来了个不一样的！
许娇娇问：“那他的妻子生命垂危，该怎么办呢？”
武夫道：“人终归一死，怨不到别人身上，跟大夫并无关系。”
说着，看了看许娇娇，可能觉得这话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过残酷，又加了一句，“当然，真到了那一天，大夫可以帮她做一口薄皮棺材。”
呵呵。
人都死了，再来发善心？
这种行为，大概不是为了别人得以安息，而是为了自己的形象。
这个人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说，似乎也很有道理。
但是，他只是站在强势群体这一面在说话，丝毫没有考虑到弱者那一面。
或者他是认为，许娇娇属于强势群体，应该喜欢听这种答案？
姐是这样的人吗？
还有，你一来就自称属下，就这么自信会通过选拔？
还有，你一双小眼灼灼地看着姐，是个啥意思？
许娇娇懒得再继续问他了，让二丫带他下去。
筛选完毕后，许娇娇发现，这一轮只淘汰掉了五人。
还有四十五人。
唔，那就再来一轮好了。
办法多得是。
许娇娇让小厮搬来一筐核桃。
这筐核桃，是前两天她在街上买的，全都硬得像铁疙瘩。
当时她是看到一个老太婆，天都快黑了，一个人守在冷飕飕的街边卖核桃。
她就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些核桃全是硬邦邦的，便告诉太婆：“大娘，你这核桃太硬了，傻子才会买这么硬的核桃呢！下回要挑薄一些的才好卖！”
然后把她的全部核桃包圆了。
足有三十多斤。
今儿个，正好派上用场了。
“这一次，来个更简单的，你们就把这一次的测验，当作你们入府的第一个任务，具体就是徒手把核桃砸开，每人砸二十个，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明白！”
这么简单的事，再明白不过了，众人回答都很快。
仍然是一个个轮流进屋子去。
同样的，这次许娇娇也是什么都不解释。
二十个核桃堆在地上，喊人进来砸就是了。
整个过程，她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拿个小本子打分，等一个人砸完了，二丫和蛾儿就上去收拾干净，然后喊下一个。
核桃虽然硬，但对于一个武夫来说，一般不算什么，但砸的速度，和怎么砸，却就因人而异了。
比如有的人喜欢摆一个砸一个，有的人喜欢全部摆好，然后举掌逐一砸下去。
速度自然也有区别。
功夫深的人，砸的自然越快，这些都不消说的。
这一轮结束后，许娇娇宣布结果，淘汰掉了十一人。
却听一个汉子道：
“郡主大人，在下自问砸的速度不慢，至少比在下前面的一人要快很多，怎么他选上了，在下反而落选了呢？在下深感不明，还请郡主指教！”
这是不服气了，语气还算较为客气的。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许娇娇问：“我的要求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汉子答：“记得，徒手砸开核桃。”
许娇娇：“嗯，没错，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把核桃全部砸碎了。”
汉子仍然不服，“可是，郡主您之前并没说砸成什么……”
他想说要求里并没说明砸成什么样子，但他突然意识到了，许娇娇已经说了，那就是砸开！
砸开和砸碎，肯定有区别的。
但这相当于文字游戏，对于一个武夫来说，这种解释无法让人释怀。
许娇娇道：“核桃并不是专门用来检验你们的功夫的，任何人都知道，它是拿来吃的，你砸碎一地，还怎么吃呢？你忽略了这一点，说明你看不透事情的本质。”
呃，
大汉有点懵，这道理他得好好想一想。
许娇娇也不管他，这其中的道理，她本来就是要解释给大家听的，就算这汉子不提出来，她也会说明，至于有人想不通，
那就回家去慢慢想。
她继续道：“还有，既然核桃是拿来吃的，那自然不能放在地上，我虽然把它们堆在地上，但不代表砸开后仍然要放在地上。屋里有桌子，有干净的盘子，而你，却没想到要把砸好的核桃放进去，散落一地，这就说明你做事不认真，不负责。
第1476章 你懂的多你说了算
而你的前一位选手，他就做得很好，砸开的核桃都放进盘里了，地上的碎壳都收拾干净了，他比你用时多一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汉更懵，下意识道：“可郡主并没说明要这样做？”
许娇娇：“我没说明，你就不做吗？那别人为什么会做呢？难道是他们闲得慌？东家吩咐事情，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不会说到细微处，这个时候，就需要你们积极主动，去把事情尽可能做到最好。积极主动，认真负责的人，这才是每个东家需要的。还有人有意见吗？”
被淘汰的十一人默然，
这番话他们无法反驳，因为不管怎么说，别人就是比他们做得好。
事实上，许娇娇的标准并不高，只要是把砸开的核桃放在桌子上的，都可以算作过关。
砸核桃的速度，在这次考核中，占比其实不大，因为相差都不是太多。但其他方面，相差就大了。
输的人心服口服了。
还多出的四个人，许娇娇写了一些字，让他们认，认得最少的四个，就劝退。
这些字都是常用字，比如一些国名地名人名，比如生活用品柴米油盐，比如常见物品金银铜钱清溪许酒，等等。
虽然是武夫，但目不识丁也不好，怎么也要对得起姐这个高材生，哦不，要对得起家里的状元公，是不是？
人员筛选完毕后，许娇娇就让他们跟着车正廷，学习规矩，操练体能，分配任务，还专门划出一个场子出来，让他们平日里锻炼。
闲散的一天，又结束了。
春节将近，街上明显的热闹了起来。
许娇娇想趁着肚子不是太大，多去街上走走逛逛，可经常不能成行。
因为好多官员的家眷找上门来聊天。
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许娇娇经常跟她们聊不到一块去。
她们聊的大都是衣裳首饰、胭脂粉饼这些。
许娇娇的衣裳不少，当下时兴的，名贵的，都不缺，可惜她现在穿不了，聊的兴致不大高。
至于胭脂口红这些，她更是不能用，想说的更少。
她总不能对别人说：“阿姨姐姐们，这些东西不能用啊！它们都含有大量的铅成分，对人体健康很不友好！”
人家兴致勃勃的谈论这些怎么好怎么用怎么美，你却告诉人家这些东西都不能用？
那你肯定没朋友。
这是大环境，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法轻易改变的。
但这个年代的化妆品，的确含铅重，比现代要差得多，古代大多数人并不重视或者不了解健康这个词。
当然也有例外的，有个别皇上特想健康，想健康到长生不老，这不在讨论之列。
所以，遇上这种情况，许娇娇大多时候只能微笑以对。
来的都是客，
她就算做不到给予每个人以热情，也不能兜头给人一瓢凉水，是不是？
除了少数关系亲近的，她会偶尔含蓄的以医者的身份提醒她们一点，要少用。
这些人在她面前，谈论的话题也稍多一些。
除了上述方面，她们还会谈论一些家庭八卦，趣闻轶事，让许娇娇涨了不少见识。
当然，许娇娇让这些人增长的见识，要更多。
客人们也不是空手来的，她们都带有一些小礼物，比如镂金手串，黑墨珍珠，荷花鱼佩，象牙扳指，还有什么烤鸡，火腿，香肠等等等，据说还都是祖传秘方腌制的，许娇娇也不知道真假，难道她们祖上都干过厨师？
但不管怎样，她的收藏和小厨房，是极大的丰富了。
还有人来了不止一次，第二次上门，她们就带了些沉香人参，燕窝莲子，鸡蛋红枣，糕点糖米之类的物品。
基本上都是些补品，许娇娇也没掩饰自己怀孕的事。
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免得她们为登门找不到合适的礼物而发愁，呵呵。
做人呐，要多为对方着想。
……
除了跟人瞎聊天，许娇娇还是上了几回街，又给护卫们定做了一批制服，给了铺子加班费，保证节前就能穿上。
随着节日的临近，街上也越来越热闹了，京城周边附近的人也专程赶来置办年货。
许娇娇自然也要办，而且要办得更多，因为她是第一次住郡主府过年。
什么吃的、穿的、戴的、用的、贴的、送的，等等，一样不能少。
许娇娇每次出门都带上人和车，然后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她这其实不算多，更多的采买，是纪师爷负责的，毕竟府里多了这么多人，每天天一亮，就有好多张嘴等着。
纪师爷还按照大户人家的排场，专门请了戏班子，约定初一开始唱起来。
许娇娇作为新世纪的年轻人，对这个不是太感冒，但这年头就时兴这么个搞法，她也就顺了潮流。
到了腊月二十三，纪师爷说要祭灶神。
灶，造也，创食物也。
灶神在人们心目中，有着超乎想象的地位。
这一天，有的地方甚至称为小年。
这个仪式，许娇娇前世隐约听说过，但具体怎么搞，她是一点都不懂。前几年在乡下，都是家主许有德和许张氏张罗，没她什么事。
现在她是家主，就成了她的事。
她就让纪师爷纪大管家安排。
不管她懂不懂，这里是大祥国，规矩可能有所不同的。
纪大管家也没含糊，可能就等着她的这句话了，立刻派人去拿东西，这些他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然后又喊了两个人，一起布置灶王龛。
这个龛，跟祠堂里的那种差不多，也就是一张桌子，只不过它两端有翘起的造型。
龛上，就供两个迷你版神像。
许娇娇看着奇怪，问道，“怎么有两个像？灶王爷不是一个人吗？”
纪师爷解释：“这一个是灶王爷，另一个是灶王奶，是夫妻俩。咱们反正是供奉嘛，一个两个不都一样供，那就好事成双呗。”
好吧。
你懂的多你说了算。
灶王龛被摆在了灶房的北面，还要贴对联，上书“东厨司命主”，纪师爷说这是表明灶神的地位。两旁再贴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意思就是拜托灶王爷上天后多说好话，保佑全家老小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