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7章 不得被人当作笑话传出去？
“若是穷苦人家，就直接贴灶王爷的画像，也一样的。咱们不差这点钱，就用神像，灶王爷他老人家住着也舒服一些嘛。他舒服了，就更会照顾咱们家嘛，嗬嗬！”
纪师爷一边摆弄，一边跟许娇娇解释，他还是非常乐意倾诉他的博学的，毕竟在许娇娇面前，这种机会不多。
许娇娇无疑也是个好学生，觉得有道理，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又看着伙计们搬来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有什么讲究吗？”
纪师爷看了看，道：“当然有讲究的，这些都是供品。你看那个糖饼，它象征生活甜甜蜜蜜。那个年糕，象征年年高。那个是荸荠，它还有个名字叫马蹄，象征有钱！
还有甘蔗，它象征日子节节高。这个菠菜，你看它的根须，红色的，象征日子红红火火。还有这大蒜苗，象征过日子会精打细算！
这六样东西，是必须要有的。至于其他的，比如糯米油条桔子什么的，就随意添加了，最好凑齐十样，代表着十全十美！
还有这个纸元宝，金色的！神仙也需要花钱啊，金元宝是最值钱的了，想必两位老人家也会很喜欢，嗬嗬！”
许娇娇听着有了点兴趣，又翻出一样东西，
“那这个酒呢，灶王爷也喝酒吗？”
“灶王爷当然要喝酒！”纪师爷理直气壮道，“人家一个神仙，保佑了你家一年，喝点酒还不应该吗？”
额，她该不该说应该呢？
“当然，喝酒也要分时间的，今天二十三，可以喝，但明天二十四就不行了，不能供酒。”纪师爷继续道。
“这又是为什么？”许娇娇奇怪了，看了龛上一眼，难道灶王奶奶有规定？
纪师爷道：“因为腊月二十四是灶王爷回天庭汇报的日子啊！他要是一开口就满嘴酒味，不怕老天爷怪罪他吗？”
哦？
许娇娇差点笑出声来，这难道不是一个传统形式吗，怎么还当真了呢？
“嘿嘿！反正老辈人都是这么说的，是不是真，咱也没见过。”
纪师爷可能也觉得这事儿欠缺考证，脸上也带笑，又道，“其实供奉这么多东西，也就是希望灶神能帮忙说些好话，只要老天爷高兴了，干啥都顺，人们的生活不就变好了吗？”
嗯，是这个理儿。
可许娇娇想说，这能管用吗？
在她的印象中，老天爷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因为经常有人会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咦，这根甘蔗，怎么不弄干净点？”许娇娇说着，就要上去扯。
这根甘蔗连头带尾是全的，尾梢都还在。
这谁家卖的，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纪师爷连忙阻止，“哎郡主，这个不能动，这个梢子必须要完整啊，因为它是灶王爷用来当马鞭赶马用的！若是没了这个，灶王爷怎么赶得及上天汇报去？”
呃，
“灶王爷是神仙吧？他连马鞭都没有一根吗？”
这个神也忒穷了点！
还有，上天的话，骑马能跑上去吗？许娇娇表示严重怀疑。
纪师爷道：“不光是马鞭，马也要提供的，就这么个规矩，他老人家一年换一匹马，一年抽断一根马鞭。”
嗯，老人家挺卖力的。
只是马儿这个交通工具，你把鞭子抽断了，它一天也跑不了多远啊？
看样子，老天爷住得挺近？
不扯就不扯吧，一根马鞭，许娇娇也不在意，必要时她还可以提供一根备用的，方便老爷子赶路。
“都准备好了吧？什么时候祭拜呢？”许娇娇看着桌子都摆满了，香和烛也都插上了。
纪师爷看了看天色，“按说，晚上进行最好，不过现在也是傍晚了，差不多了，郡主要是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祭拜了。”
“那就现在吧！”
哪怕纪师爷说的再玄乎，在许娇娇这个满脑子唯物主义者眼里，这事儿也只是小事一桩，早点了结完事。
“行，郡主稍待。”
纪师爷又吩咐人去拿东西，又整理好蒲团，以方便许娇娇跪拜。
不一会儿，下人抱着一只公鸡进来了。
还是活的，咯咯叫的那种。
纪师爷接过来，又递给了许娇娇，然后让所有人出去。
许娇娇抱着公鸡不解，
“纪师爷，你给我一只公鸡干什么？”
这只公鸡还挺漂亮，除了头部，一身的白色。
“哎郡主，这个可不能叫公鸡，它就是灶王爷的马啊！你看它是白色的，它就叫白马！”纪师爷慌忙道。
“这是马？”
许娇娇再一次惊诧了，有这么小的马吗？
哦不是，有这样的马吗？
她看了看怀中的鸡，又看了看龛上的神像，这似乎，不是迷你版的？
这俩神仙，就是这么小的个儿？
许娇娇的一双眼眸里，几乎淌出了一盘豆芽菜，全是问号。
“这个……”
纪师爷也有点为难，“咱也没见过灶王爷，谁知道他为什么骑这样的马呢？是吧，可能是个人爱好？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好吧，神人的世界，凡人确实理解不了。
纪师爷又递给她一张纸，黄纸。
上面写着：
“灶王爷疏文。伏以圣德汪洋众生共沾惠泽，神威浩荡全民同沐宏恩，……”（此处省略二百八十二字）
这是待会儿要念的。
纪师爷让她先熟悉一下，然后自去神龛前，将供品分了分，又点燃两根神烛，烧上三柱线香。
不一会，屋子里就烟雾缭绕了。
纪师爷示意，可以开始念疏文了。
许娇娇于是跪在神龛前，念道：
“灶王爷在上，灶王奶在上，小女子今日备上薄礼，请您两位吃好喝好！您老这两天大概会很忙，小女子也不求别的，惟愿合家上下老幼平安，足矣！”
“哎……”
纪师爷张了张嘴，走到门口左右望了望，
然后大摇其头。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把人都赶走了。
这都说的什么词儿啊？
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不得被人当作笑话传出去？
现成的疏文不念，合着他白写了。
他其实也没白写，许娇娇虽然念得简单了点儿，但还是参照了他的疏文，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念些啥。
第1478章 原来就是个唬弄人的把戏……
“哎就这样吧郡主，不过您暂时还不能动，等会儿。”
纪师爷急急跑过去，把酒壶拿了过来，
“您抱着公鸡，哦不是，您抱着白马别动，我来淋酒！”
许娇娇奇道：“拿酒淋它？为什么？”
纪师爷道：“这是规矩，若是它扑楞有声，说明灶王爷领情了，这仪式就算完成了。”
许娇娇：“若是它不动呢？”
纪师爷：“那就是灶王爷不满意，还得再淋！”
许娇娇瞬间懂了，意思就是淋到老爷子满意为止呗！
换个说法，就是强行让她满意。
虽然有点儿不厚道，但她没理由反对。
神之所以为神，想必是能人之所不能，这点儿小小的不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许娇娇抱紧了白马，
纪师爷一倾壶嘴，一汪白酒就淋到了白马头上。
“咯咯咯！”
白马立刻大声叫唤起来，一只鸡头，哦不，马头乱甩，一双翅膀也拼命想扑楞起来。
“行了！灶王爷给面子，领情了，大功告成！”纪师爷满意道。
许娇娇无语，
白酒就是个刺激性的东西，您把它淋到了鸡头上，鸡子能不扑楞吗？？
白瞎了她一阵期待，原来就是个唬弄人的把戏……
……
二十四，扫房子。
按照纪师爷的说法，腊月二十四日，是扫尘日。
扫尘就是年终大扫除，家家户户都要打扫卫生，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
这在现代人看来，是个脏活累活，大多数人不会愿意干。
这是因为，现代的年味，太淡了。
若是各家各户都是欢欢喜喜搞卫生、干干净净迎新春，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下，干这些活就不那么让人抗拒了。
现在郡主府就有这个气氛，纪大总管一声令下，数十人按照事先分配好的任务，撸起袖子，兴高采烈的干起来。
你没看错，确实是兴高采烈。
扫尘，即扫陈，有除旧迎新的涵义，是要把一切陈腐晦气统统扫出门，以祈盼来年清明洁净，有新的开始，有好的收获。
所以，这项活动是必须要做的，哪怕再穷再破的家庭，也会干。
不光是郡主府，整个京城的人家，都在干，干得热火朝天。
就比如斜对面的老杜大人家，锅碗瓢盆，杯壶桶盒，哐哐啷啷一直在响个不停。
许娇娇的郡主府就要简单多了，因为置办的日常用品和被服家具什么的，都是新买的，有很多不用洗，也不用擦。
房子才翻新过，蜘蛛网什么的也很少，下人们把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屋顶都可以直接扫到。
这项活动，几乎没许娇娇什么事了。
她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新的，买来的一些物品，早就归类放好了，都不用操心了。
由于人手多，连带着二丫和蛾儿都没有任务，陪着许娇娇瞎走。
按纪师爷的说法，扫尘不是一天的事情，这就得下人们来干。
正走到垂花门边上，许娇娇一眼看到老袁正拿着扫帚在扫院墙。
“哎，袁师傅，院墙很干净吧，怎么也要扫吗？”许娇娇问。
老袁一看，连忙简单施了个礼，道：
“郡主，既然是扫尘，那就按规矩来干嘛！咱老家伙闲着也没什么事，现在有了正经事要干，还不得把它干好干仔细？”
“这个，扫院墙也是规矩吗？”
许娇娇还真不清楚，扫尘还包括扫墙壁？
“当然是规矩了。”老袁索性把扫帚往地上一掇，开始讲古：
“传说啊，老天爷派三尸神常住人间，查看民情，要祂把犯了天条的凡人和事迹一一记在墙壁上，等到除夕那天，就派天兵天将下凡抓这些人。
所以年三十那天，有好多人不明不白的就归天了！后来灶神爷不忍心，为了搭救这些凡人，就教大家在腊月二十八日之前，一定要把家中里里外外都要打扫干净，而且特别交待，要把墙壁洗净！
这样一来，三尸神记下来的东西便不见了。等到年三十天兵天将来查看时，墙上什么记载也没有，没法抓人。所以，人们对待扫尘就十分认真，墙壁也是不能放过的。”
呵呵！
许娇娇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趣儿，可是，年三十那天归天的人多，难道不是因为暴饮暴食才导致的吗？
却听旁边二丫道：“老姑，咱们不瞎逛了，我和蛾儿去内宅扫墙壁吧？先扫老姑你的！”
额，二丫你这死丫头，莫非认为你老姑犯了天条？
老袁接口道：“是该扫的，郡主信不信不要紧，怎么也是个好寓意，不要嫌麻烦。”
许娇娇：“好吧，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扫一扫啰。二丫，你们去拿新扫帚来，别把干净的墙面反给扫脏了。”
“知道了！”
二丫和蛾儿欢天喜地地跑去拿扫帚了。
许娇娇左思右想了一会，只有往回走，
一个个的，都在开心干活，她一个人瞎走也没意思，还是回屋里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都二十四了，某个人还不回来，要是肚子有个什么不对劲，姐就说是被他气坏的，哼！
干活再起劲，饭还是要吃的。
这些都不需要许娇娇操心，到饭点了，自然有饭吃。
哎，怪不得人都想当官发财，这其中的好处，真是一言难尽呐！
吃完饭，又忙了一个时辰左右，廖青等人居然回来了！
许娇娇难掩笑容，迎了上去。
她发现，人的心情真是很奇怪，看不到人的时候，明明不怎么想念的，真见到了人，发现居然怪想的！
“我们回来了！肚子里的娃还好吧？”廖青一边下马，将缰绳递给小厮，一边瞄了瞄她的肚子。
“好的很，你咋不问问我好不好？”许娇娇道。
廖青瞠目：“你这不就在眼前，好好的嘛！”
“哼！算了，不跟你计较。”许娇娇将胳膊挽过去，“你们吃饭了没有？”
廖青道：“还没呢，急着赶回来，想着到家吃算了。”
“这个时候了，还想有饭吃，你们怎么不早点回来？”
许娇娇一边嗔怪，一边眼神却向二丫望去。
二丫立刻道：“姑父！膳房还有吃的，我给你们弄去！”
说完，急急跑后面去了。
哎，这丫头，尽给你老姑作对！
第1479章 算了，别说了
后面秦镖头等六人，也一个不少的回来了。
“秦师傅，荆师傅，童师傅，全师傅，梁师傅，巴师傅！你们这段日子也都辛苦了，赶紧去院子里洗一洗，马上就吃饭。”许娇娇一口气把六人全喊遍了。
秦师傅笑，“郡主，合着咱们就脏，要洗，杜大人就不脏，不用洗，不知你这是按照什么法子区分的？”
许娇娇眨了一下眼，“哎，秦师傅说得对诶，我这人太肤浅了，看问题只看表面，太不应该了！”
“郡主也不用拐着弯夸你相公生得好吧？”秦镖头哭笑不得，“还有，脏不脏的，当然是看表面，还能看哪里？郡主的口才，秦某算是领教了。”
荆镖头道：“咱们这些粗汉子，当然是比杜大人要脏，郡主没说错。”
童镖头道：“这确实，咱们就算洗澡，也比杜大人少些。”
梁镖头：“老童你太实诚了，这根本就不关洗澡的事。”
全镖头：“你们一个个的，说话真是糙得慌，还得我老全来，感谢郡主的挂念，郡主能说出这句话，咱就心满意足了。”
老巴：“说得是，以前每次出镖回来，可没人向咱们说这种话，郡主有心了。”
“咱们是一家人嘛，就不用说这些了。”廖青接口道，“这次出去，几位师傅出力不少，现在要过年了，就好好歇息一段时间，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好好放松放松！”
许娇娇也知道，这六位现在是廖青的得力助手，除了口头感谢，物质上的奖励也必须有，只不过，这个不用口头上提出来，那太生分，拿出实际行动来就行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已经有小厮打来了热水，几个人一起简单洗漱清理一下。
廖青虽然生得好，看起来亮眼一些，干净一些，但也不可能不洗，许娇娇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她会亲眼监督他的。
洗完，进屋，吃饭。
桌子上早就摆好了热饭热菜，还有酒，温的。
下人们继续快乐的扫尘活动，许娇娇就陪着他们，听他们胡侃，偶尔拿起酒壶，亲自为他们斟酒。
这让镖头们喝得直咂嘴。
“哎，郡主给咱们斟酒，这机会可不多，咱得多喝点儿！”
“你真好意思，郡主，可不能让你倒酒，你把酒壶放下，我们自己来！”
“正是，这不应该，咱们当不起。”
“这酒壶可得我拿着才放心。”许娇娇笑道，“我家相公不胜酒力，若是酒壶放你们手里，把他喝醉了怎么办？”
“嗬嗬嗬……”
“杜大人真是幸福啊！”
“哎呀，咱们这些大老粗，论本事不如郡主，说话也说不过郡主，是不是只有喝酒的命了？”
“酒你也喝不了多少啊，酒后出百态，次次你都在！今儿你可得当心点，别在郡主面前出丑了！”
“这话说的，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
“他有分寸，他确实有分寸，我还记得有一回，有人送了一句顺口溜给他来着。”
“什么顺口溜？”
“我想一想啊，叫作：半斤不当酒，一斤扶墙走，斤半墙走我不走！”
“嗬嗬嗬……”
“这确实有分寸嘛！能喝多少，说得很清楚了。”
“这句顺口溜，我知道是谁说的，当时我也在场。”
“谁说的？”
“钱三。”
众人瞬间沉默了，酒也没人喝了，气氛一下沉重起来。
“钱三是谁？”许娇娇疑惑道，她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秦镖头低沉的声音响起：“钱三，也是我们的兄弟，晋阳府遇难的人中，就有他。”
有人低声埋怨刚才说话的人：“就你这个家伙多嘴，好好的……”
那人嘀咕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
“算了，别说了。”
众人继续喝酒吃菜，只不过，速度慢了许多，话也不说了。
许娇娇叹一声，
“虽然有点多余，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咱们可以缅怀过去，但活着的人，得向前看。你们如果想的话，其实也可以去看看他，和他们。”
童镖头愕然，“他们已经死了，咱们怎么去看？”
许娇娇道：“我请了人，将他们的尸骨起出来了，运到京城另行埋了起来。他们不是晋阳人，虽然客死他乡，但埋骨他乡不好吧？地点就在大雁塔那个方向，不是太远，你们随时可以去看看。”
六位镖头齐刷刷看向她。
许娇娇愕然，什么情况？
是她不懂这里的规矩，尸体动不得吗？可她问过纪师爷的，说没问题的。
秦镖头倏然起身，离开椅子，一步上前，扑通一声，就向许娇娇跪下了！
“秦某代死去的兄弟们，多谢郡主大恩！”
其余镖头们也反应过来，齐齐跪下，纷纷抱拳：“多谢郡主大恩！”
“哎哎，起来起来！”
许娇娇连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那些兄弟，我虽然不全部认识，可都在一起吃过饭的，他们还帮了我们夫妻很多忙，我收殓他们的尸骨，于情于理也是应该的，你们不用这样。”
秦镖头道：“这个大礼，你们夫妻完全当得起！除了尸骨的事，还有他们的冤屈，若不是你们，我们几个基本没有希望报这个大仇，这么多兄弟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在此，我们同样还要感谢杜大人，为我们报了仇！”
廖青已经起身将他们一一拉起来，“哎，都起来吧，都是好汉子，你们不用感谢任何人，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交待！”
六个镖头坐回座位上，眼睛都是红的。
“是啊，应该，可这天下称得上应该的事情太多了，却大都只停留在应该上，没有你们俩，我们这些兄弟只怕也一样，只能在地下迟迟等着应该到来的交待。而谁知道这是多久呢？或许一年？两年？也或者永远等不到。”
秦镖头摇头感慨道。
许娇娇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只是觉得，人死了应该都会想要魂归故土的，那些人既然是京城出去的人，死后应该不想被埋在晋阳城外的野地里，而且还是个乱葬岗。
第1480章 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她与这些人的交情也并非有多深，她甚至连一些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她和廖青初到京城的时候，好多事情，都是这些人帮她们忙前忙后的。
那个时候，他们与她们，也没多大的交情。
所以她觉得，她不能置之不理。
最好能让他们还乡。
她向纪师爷打听了一下，得到的反馈是并不算太难，只要给得起银子，沿途关卡由郡主府作保，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两条，对于她来说都不算问题，于是她给足了银子，请人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这件事。
不快也不行，这虽然是桩好事，但过程可并不美妙。
“大雁塔那边是吧？咱们明天就去看看！”
到底是江湖人出身，秦镖头等人很快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许娇娇道：“大雁塔过去不远。不过，现在还没立碑，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他们都叫什么名字。这么多人混在一起，我也没法将他们区分开来，只能将他们埋在一起了。”
别说是她，就算最亲的人来，也区分不开，因为都成残肢断骸了。
秦镖头点头，“这不要紧，我相信他们不会介意的。”
饭吃完了，天也差不多晚了，几人各自回屋去休息。
镖头们这种身份的人，都是给单独安排了屋子的。
许娇娇则让廖青先去洗澡再睡觉。
劳累奔波了这么长时间，泡个舒服的澡，是再好不过了。
在许娇娇单独开辟出来的澡房里，一个大木桶已经装满了热水，雾霭氤氲。
“舒坦！”
廖青将身躯没入水中，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许娇娇拖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毫无形象地倚靠在木桶边，给廖青讲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其实也没啥事，都是些芝麻谷子。
所以她很快讲完了，推了推廖青，
“我讲完了，你呢？”
“什么？”廖青下意识道。
许娇娇柳眉一竖，“你这些天干了些什么事，不给我讲讲？一个字也不许漏！”
廖青笑，“几天不见，怎么脾气好像变坏了？”
“什么几天，都快个把月了！”许娇娇道，“还一回来就说我脾气坏，哼！你不知道孕妇脾气都很暴躁的吗？”
廖青伸出来一只胳膊，“来，给你。”
“干什么？”
“你打两下，让你出出气。”
“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说的，任你处罚。”
“好，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许娇娇猛的一掌砍上去，不过临到头了，只剩下不痛不痒的一点力道。
“算了，我现在还没暴躁，等哪天我真的暴躁了再说，算你欠我一次。”
廖青笑：“这也能欠的吗？”
“当然能了。”
“不会算利息吧？”
“不会，咱们什么关系，说两次就两次。”
“不是一次吗？”
“你这态度就不对了啊，不是你自己说的两次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说让我打两下，不就是两次？”
“两下等于两次吗？”
“一下一次，不就是两次了？”
“好像也有道理，那我就欠你两次好了。”
“是欠我三次，总共三次，你别搞错了。”
“怎么又变成三次了？”
“我刚才不是没打你嘛，不是欠我一次？一起不就是三次？”
“这个，好像哪里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我亲自陪你洗澡，你难道还不该欠我一次打吗？”
“那好吧，我就再欠你一次。”
“这态度才对嘛，不过你要记好了，这下你就欠我五次了呢！”
“啊？”
“啊什么，刚不是说了吗，我陪你洗澡，你欠我一次，你说好，再欠我一次，不就五次了吗？这么大惊小怪作什么？”
“额，也没，啥，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一竟然可以等于五。”
“你说什么胡话，一就是一，五就是五，出去了几天脑子变糊涂了？”
“……”
一顿没营养的废话后，许娇娇就让他先去睡觉了，她也不是真的要他把这段时间的事，无一疏漏的告诉她。
胡扯了这么多，只是多日不见，想多说几句话。
同时也是为了放松而已，今晚休息最重要。
等廖青回房睡了，她也要洗洗睡了，孕妇就是瞌睡多，没办法，唉！
第二天一大早，廖青去向朱皇汇报情况。
许娇娇领着七个镖头，到了一处山脚下。
这里荒芜人烟，杂草丛生，不是人呆的地方，但对于呆在地下且不需要活动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好地方，青山如黛，烟雾缭绕，旷野幽远。
位置也不错，不远处就有一条官道。
她们就是从官道上坐马车过来的，然后下车走到这里。
这是一个大坟包，高有两米多，方圆近二十米，快赶得上一座较大的房子了，工程量不小。
表面全部用砂浆铺抹圆滑，保证了雨水冲不垮，四周还砌了一圈矮墙，防止崩塌。
再外围，还种了十二棵柏树。
这种地方栽树，也是有点讲究的，首先它的数量，一定要是双数。
然后最好是种植松树、柏树和柳树这类的树。因为这种树的树根都比较小，不会因为长大后，树枝长到棺材之中，弄得死人都不安宁。
许娇娇唯恐好心办了坏事，请教了纪师爷和其他几个人，才移栽来几棵柏树的。
这么一个大墓建在这里，看起来就有分量，比一般老百姓的坟茔那是强多了。
“郡主有心了。”秦镖头再次感慨，看着眼前的大冢，
“这些人，大部分我都不知道他们的祖籍在哪里，有几个倒是有亲人在，不过现在也没法分出他们的尸骨了，就这样吧！挺好。”
“墓碑还没刻，你看，要写些什么才好？”许娇娇指着坟头一块又大又厚的青石，问道。
墓碑她已经让人做好安放好了，只是上面一片空白。
这个她不能擅专，主要她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秦镖头沉默了一会，才道：“他们总共是三十二人，就写诚信镖局三十二义士之冢吧！”
许娇娇道：“不写点事迹之类的吗？”
这不是普通的墓，没法按传统的来写，但可以大略介绍一下的。
秦镖头道：“都是普通人而已，做的也都是普通的事，不用写。”
第1481章 拿点能耐出来！
这也太敷衍了吧？
许娇娇想了想，拿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一段话：
我们走过很多日子，现在累了，就一起躺下了，毋须怀念。
“你看这样可以不？就当作墓志铭。”
秦镖头看了，点头称赞：“可以，蛮好！还是郡主有才。”
许娇娇于是拿出专门买来的凿刀，气贯手臂，直接在石碑上刻写起来。
细小的碎石屑纷纷落下，不一会，就写好了。
它不像专门雕刻的笔画边缘整齐，但足够深，有气韵，刚劲而不乏飘逸，别有一番韵味。
几个镖头都凑过来看。
写在地上时不觉得，刻在碑上了，却让人忽生一种……酸味。
“行了，都别看了，时辰不早了，该咋弄咋弄。”秦镖头嗡着声音道。
镖头们散开，把东西在墓前摆放好，也就是烟、酒、馍、香、纸钱，然后焚香、烧纸、奠酒、行礼。
今天还没到年三十，也不是清明节，只是来看看，认个门，形式比较简单。
“诸位兄弟，你们的大仇已经报了，可以安息了，一路走好！”
“到了地下，混个人样出来，别再被坑了！”
“你们这么多人一起走，想必也不会寂寞，到了下面，都过得开心点儿！”
“对，要是没钱了，给咱托个梦，吱个声，咱立马给你们送来！”
“别听他胡咧咧，钱少不了你们的，尽管花！看上什么买什么！”
“你们在前面认个路，哥几个陪着恩人再走一段。”
“对了，别忘了保佑咱们的恩人颜德郡主和小杜大人，拿点能耐出来！”
许娇娇听着他们的话，凝重的表情都绷不住了，最后胸中生出一团夏日般的暖意。
谁要有这样的朋友，这个冬天都不太冷了。
不管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
……
又是半天时间过去了。
廖青下朝了，扫尘活动也结束了。
郡主府占地虽然不小，但抵不过人多力量大，这还是纪师爷要求严格，不然早就搞完了。
现在许娇娇只盼着一件事，那就是她之前曾给老家去过信，邀请许张氏她们到京城过年的，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来。
眼看着过年没几天了，还没音讯，难道是不来了吗？
她应该早点落实这件事的。
都怪那个该死的靳聿明，没事造什么反，害得她担心无比，跟着廖青到了京城。
那家伙毕竟是皇亲，廖青下令将其千刀万剐，虽然没完成，她还是有点担心会惹怒到皇室人的。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啥，朱皇提都没提，也就窜出来一个安兴郡王，似乎有点小意见的样子。
这种王，她是不怵的。
接下来，事情也不少。
比如做零食。
这东西，现代过年都是买买买，而搁以前，大都是自己做的。它的种类还非常之多，多如繁星，且各地有各地的一套。
就拿红薯这个东西来说，许娇娇前世就从老人嘴里，知道有三种做法。
比如将它纵向切成条，晒干了，放嘴里咬起来，贼有劲道，还甜。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还有晒干后，跟炒栗子一样放石子干炒，咬起来嘎嘣脆，有很大几率能让你面前的小孩流口水。
还有稍复杂一点的，把红薯蒸熟，捣烂，再掺上芝麻，压平，剪成片状，晒干，再油炸，那是又香又脆。
就是不太健康，油味重了些。
这些都是早前平民百姓家里就能做的，尤其是前两种，完全没啥成本，红薯产量也高，家家户户都能做。
所以只要你有心，过年是不会缺吃的。
郡主府过年吃的零食，是早就开始在做了，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继续做。
无它，主人喜欢耳。
许娇娇恨不得把所有的零嘴都做一遍，她现在啥都不缺，就是缺时间。
她的要求也不高，先把大祥的所有零食都尝一遍，就行了。
嗯，这要求好像也不是太低。
唉，都怪肚子里的宝宝们，太馋嘴了！
又两天过去了，零食不做了，改剪纸。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从二十八开始，就要贴年红了，包括春联、门神、横批、年画、福字等等。
这样的东西，许娇娇买了很多现成的，不过自己也动手剪。
府里请的几个婆子，都有这么一手，什么单剪、对折剪、三角剪、四角剪，种类也多，可以剪猴子小狗等动物，可以剪福字春字等字画，也可以剪各种形状的装饰性窗花，等等，让许娇娇惊喜了一番，顺便跟着学了一些。
剪完就贴。
每个房间，都至少贴上一样儿，哪怕是马厩那里，也贴上了一副马到成功的横批，许娇娇亲手写的。
这些全是用的红纸，到处红艳艳一片，要的就是这个喜庆。
除了贴的，还有挂的，灯笼。
这也是个彰显喜庆的东西，甚至比年红效果还要好，因为它更吸引人。
许娇娇也添置了很多，木制的宫灯，竹扎的纱灯，一样不落。
甚至连走马灯，也买了八盏，挂在大院子里，供大伙儿欣赏。
就是那种利用蜡烛的热流驱动轮轴，轮轴上有数张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像投射在灯笼上，这些大都是武将骑马的图像便不断走动，像是你追我赶一样，所以叫走马灯。
它为古朴而喜庆的大宅景象，平添了一份活力。
至少许娇娇是这么认为的。
这年头，有个会动的画，真是不简单呐！
特让人稀奇。
“你能保持这种童心十多年，其实挺不容易的。”
廖青对她的这种行为表示了不屑，认为是小儿的玩耍心态。
不过他是在将八个走马灯一一观赏完以后说出这句话的。
许娇娇没有出言反驳，
她直接以实际行动，出手将廖青掐得直叫唤，使得廖青大呼她“仗孕欺人”！
两人正在嘻闹的时候，门子来报，皇上来了！
许娇娇稍有点奇怪，这个时间，大家不都是在家忙着准备过年吗，皇上跑这来干什么？
这是个不速之客啊！
朱皇是穿着便服来的。
带的随从也不多，也就二十来人，两辆大马车。
一辆马车里走出了他，另一辆马车里有好些大箱子，几个随从一担担的往郡主府里挑。
“皇上，您这是？”廖青疑惑道。
第1482章 人老了，就怕等不起啊！
“哦，都是些平日里用的东西，你们第一次在郡主府过年嘛，朕给你们添点家伙什儿。”朱皇道。
“谢皇上！”
理由是次要的，因为它很多时候，只是个借口而已，不用太当真。
但这是皇上送礼，那就收了再说，若是待会有什么难做的要求，该拒绝的照样还是得拒绝，糖衣给姐留下来，炮弹给你还回去！
许娇娇心里想着，却见朱皇已经开始往府里走了。
“这里，你们住得还习惯吧？”
许娇娇回：“这里还不错，够大，也安静，还得多谢皇上赐下这座宅子。”
朱皇道：“你们觉得好，那便好。令尊和令堂，过年是不打算来了？”
许娇娇：“臣妾跟她们提过，现在还没来，可能是不来了。”
朱皇看了她一眼，“朕记得你好像说过，要请令堂过来与母后谈心，你这算不算失约？”
呃，你堂堂皇上还惦记着这事呢？
许娇娇道：“来自然是要来的，家母大约再过两个月，就要来了。”
朱皇心下腹诽，再过俩月，只怕是来照顾你的吧？谈心只怕是捎带的事。
但这种话，他不好说出口，不由道：
“人老了，就怕等不起啊！”
许娇娇道：“皇上，人老了，才有大把的时间去等，人年轻，才是真的不能等。”
朱皇沉吟道：“虽然朕知道你是在搪塞，但你的话，却是大有道理。正好比我大祥国，如果当作它即将老去，江河日下，恐怕它真的就不行了，哪怕它还剩下不少时间。但若把它当作正年轻，振作精神，却是大有可为，不过那便要只争朝夕，片刻都不能等！
颜德郡主，你不愧是我大祥天降之才，所知所行，无不让人得到启发！”
呃，
姐真没这个意思！
这皇上，一天到晚想得真是太多了。
赶紧转个话题吧！
说点啥呢？
“皇上，您出行带的人不多啊？不担心安全吗？”
上次就曾在段府遇到刺杀呢，咋不长点记性呢？
朱皇笑道，“朕带的人不少了，上次在段府的遭遇，朕就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多，你们别看就二十多人，但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实战经验丰富，身手不比你们差多少！”
呵呵。
您只怕是以为我俩的功夫还停留在两年多前吧？
不过，如果这二十多人真要都如两年前的她们，那也很可以了。
打架这种事，有时候光凭力气没用，更重要的是要有必胜的信心、一往无前的气势、扎实的实战经验。
这些说法看上去挺虚的，但要做到并不容易。
“皇上，兵卒的训练如何了？”廖青也问了一句。
朱皇看样子是个干大事的人，问这类的问题，他应该很乐意回答。
朱皇果然道：“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也调了一些人，训练火器的运用，颜德郡主给了朕一个大惊喜，火枪的实用性大大提高，当然就要利用起来。咱们双管齐下，不信还打不过黑山帝国的骑兵！”
许娇娇道：“热武器肯定能压倒冷兵器，这一点皇上放心，因为它每一次的技术突破，都会带来整体战力的提升，不像舞刀弄枪，需要一个个士卒去长时间训练。”
“热武器，冷兵器……”
朱皇咀嚼着这两个词，“郡主这两个词，形容的太贴切了！”
哎？
您可别深究这两个词，再转个话题吧！
许娇娇赶紧又道：“不过要注意保密，如果让敌国知道了这个技术，那我们就没有优势了。”
朱皇重重点头，“这是必然的。万大人做事极为认真，勤勉有加，朕也会每隔几天查看一次，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许娇娇不置可否。
这位万大人虽然姓万，但跟万无一失恐怕没有因果关联。
至于勤勉，嗯，这位万大人都快忘记自己有个儿子在清水镇了，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几人边走边聊了一段路，朱皇可能总算想起来今儿是什么时候了，于是欣赏起了眼前的景致。
“布置得真不错！”
朱皇一边走一边看，院子里的走马灯也没放过，
“朕从你们身上，看到了蓬勃的朝气啊！我大祥国有了你们这种人才，振兴大有希望矣！”
“有皇上在，大祥定然得以中兴！”
这是个时时刻刻在忧国忧民的君主，许娇娇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朱皇接口道：“那朕，还真就借你吉言了，希望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额，
这个话，姐就不好接了啊！
不如介绍一个叫春哥的人给皇上你认识认识？
皇上坐了一会，就走了。
从头到尾，没说啥重要的事情，也没提什么要求。
有点出乎许娇娇的意外。
对了，也不知道刚才送来了些什么东西。
箱子已经被送到卧房了，有大有小。许娇娇打开一看，真的都是些常用品，但又不常见，因为它们都不是普通货。
比如什么金珐琅九桃小熏炉、樊鼎沉水香奁、织金彩瓷瓶等等，一大堆，品种多样。
还有茶叶、香粉、胭脂、簪子、镯子等等，大约二三十种，如果不是有礼单，许娇娇都认不全。
因为它们的名字也有很多前缀，什么赤金累丝、白玉玛瑙的，一般人真记不来这些。
还有几个又长又宽的大箱子，里面装的是各种布匹绸缎。许娇娇估计自己好几年都不用自己买料子了，如果不是考虑到流行因素，她一个人可以用到老。
不过，这种东西属于硬通货，跟银子差不太多，拿来送人是极好的。
还有几个大盒子，表面华贵，花团锦簇，里面装的全是糕点！
什么桂花糕、八珍糕、枣泥酥、榴莲酥、茯苓饼、梅花饼……
许娇娇数了数，足有二十多样！
这个老皇上，有心了啊！
啥事也没有，却送了这么一大堆好东西，这种不速之客，她还是非常欢迎的。
冬天的夜，来得比较早，眼看天就要黑了。
廖青正坐在书房里看书。
许娇娇没事陪着，嗑瓜子。
“媳妇，明天就是除夕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你这位老爷就等着饭来张口就好了。”
“那敢情好。只不过，这个年好像人少了些，不够热闹。”
府里现在有几十号人，但终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这个年就显得寡淡了些。
过年，不就是图个团圆嘛！
第1483章 许个愿
“你再说这个，我就要把五次变成十次了。”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行，不说这个，你看你，脸都要垮下来了，刚还挺高兴的……”
“还不都是你？”
“好好，是我的错，你想个开心点的嘛，你许个愿，新年就要到了，你许个好愿望，咱们争取实现它。”
“许啥愿，我想许愿我娘马上来，能吗？嘤嘤嘤……我该早点回去的，现在想也迟了……”
有些事情，没到临头，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表现。
许娇娇原以为就是个过年的事，过年年年过，怎么过不是过？
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随着除夕真的临近，廖青稍稍一提，她的思念就如同黄河决了堤，一泻不可收拾。
“哎哎，都是我不好，要不这样，咱们初一就回去。”廖青手忙脚乱安慰道。
“嘤嘤嘤，初一都迟了，要走几天路，呜呜，这破地方，太落后了，呜呜……哈哈！哈哈哈哈！”
许娇娇本来抽抽答答地吸着鼻子，可到后面，突然神经质一般地笑了起来。
廖青吓了一跳，赶紧去摸她的头，
“媳妇！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许娇娇一下跳了起来！
廖青更是骇然，连忙想要按住她，“媳妇，你别动，我去请大夫来……”
“哈哈！”
许娇娇一把推开他，“去你的！我又没病，我娘来了！我娘真的来了！！哈哈哈……”
说完，风一般地跑出去了。
廖青一呆，继而大喜，随之也跑了出去。
许张氏是真的来了！
不光她来了，还有许有德，许老二一家子，许老四一家子，许老五一家子，二郎一家子……除了许老三夫妻没来，其余全都来了！
光是孩子，就有八个！
许老三夫妻没来，是因为段秋兰大着肚子不方便，索性就留下来看家了。
“娘！”
许娇娇提起身法，几下就掠出了府，眨眼就到了街头，如燕子一般扑到了许张氏跟前，一把就抱住了许张氏！
许张氏都没反应过来！
她只觉眼睛一花，一个人影就抱住了她。
“哎哟……哎哟！我的娇娇喂！”
哪怕还没看到脸，她也知道了，这是她的老闺女啊！
俩人紧紧抱了半晌，直到廖青也赶来，向众人挨个打完招呼，才分开来。
“娘！您怎么今天才来啊！”
许娇娇紧紧挽着许张氏的胳膊，语气是既惊喜又埋怨。
她是真的没想到，娘在最后一天里，赶到了京城！
太开心了！
“这还是快的呢！家里事情多嘛，可后来一想，赚再多的钱，也没我的娇娇重要哇！于是，都搁下了，就赶来了，还好没来晚！”
许张氏一张老脸也是笑开了花，
对于她来说，没有许娇娇的年，是算不得团圆的。能在异乡再次团年，这真是让人高兴的事。
“爹，娘，咱们进屋里再说吧！”廖青提醒道。
许娇娇反应过来，“咱们进屋，都进屋！爹，几位哥哥嫂子，都走吧，就在前面不远了！”
“那就走，都走！”
许有德含笑，也没说许娇娇什么，这对母子，在某方面是一个德性，眼里只有对方，其余全是配角。
于是，队伍一齐往郡主府移动。
“娘，这赶了几天的路，累坏了吧？”许娇娇仍是只缠着许张氏说话。
“还好，咱们是算着行程来的，并不算太急。再加上我们不是学了那啥子经法吗？身体好着呢，比以前像是还好些了，不累！”许张氏道。
经法？
哦，是炼气总经。
看样子，这东西练了就算不能大涨实力，对于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许娇娇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家里都安排好了吧？三哥三嫂没来？”
“你三嫂肚子大了嘛，比你的还大，来不了！也就俩仨月，就要生了，你这边也快了，到时候，娘就要两边跑啰！呵呵。”
“哎，我应该就回许家村的，让娘奔波劳累了。”
“娘不累！大马车舒坦着呢，在里面就可以躺着睡觉！娇娇啊，这放以前咱们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呢！你几个兄弟嫂子，还有这些娃娃们，都想来京城玩玩，这不正好嘛，你要是回去了，她们还没借口来了。”
许老二总算找到了机会，代表众人说了句话，“老妹，妹夫，这次要打扰你们了。”
许娇娇：“二哥啊，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打扰不到我们。你们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许老二：“什么麻烦也没有！我们那位沙洲县令升任晋阳府丞了，他跟我们同行了好长一段路呢！”
许娇娇：“你是说那位马县令？”
许老二点头，“正是他。他走了后，咱们清水镇的孙主簿，就成了沙洲县令了，都是熟人，嗬嗬，他上任之前还来过咱们家呢，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客气的很！”
许娇娇看了看廖青，后者点头，“马县令叫马启，之前不是说过吗，晋阳府一下空缺了好多官吏，皇上问过的，我就提了这两人，他们应该是补缺了。”
这种补缺，自然就是升官了。上面的人走了，下面的人才好上来。
至于客气，那是必然的，别说这种六品五品官了，就算在京城里，也很少有人在许娇娇两人面前不客气的。
何况还有举荐之恩。
“原来他们升官，真是你俩的原因？哎，我这可算开了眼界了，这辈子都圆满了，可以安心地闭眼了。”
许有德老怀大慰，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分外的满足和充实，连府衙的大官，都要巴结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许张氏：“你个糟老头子一边去！什么闭眼不闭眼的，大过年的，说这种丧气话，我老婆子还想多陪娇娇几年呢！”
许娇娇紧了紧她的胳膊，笑道：“爹是随口一说嘛，哪能当真。对了，二哥，马车是你们驾来的吗？没出问题吧？”
她之前注意到了，这次来了有四辆马车，赶车的就是自家三个兄长和二郎，恰好四个人。
老许家人的天份还是不错的，大马车可不是随便就可以驾驭的。
许老二道：“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三郎和四郎，谁要是累了他俩可以接替一下，咱们也不跑多快，没出什么事。”
第1484章 小子还不愿意
呃，
这是无证司机啊，幸好没警察叔叔查你们的驾照。
“三郎和四郎都可以驾车了？不错不错。”许娇娇道。
“爷和奶看着呢，咱们跑个大路还是没问题的。”四郎道。
许有德：“我原想着，能不能让四郎在京城读书，可这小子还不愿意。”
许娇娇：“哦？来京城读也可以的，完全没问题，四郎为啥不愿意？”
四郎道：“我觉得，在哪里读都一样吧？县上离得近，可以随时回家，还可以帮着干一些活，我要是到京城的话，都不认识几个人。”
他这话让许娇娇忍不住又想起了大郎，这完全是两个性格相反的人啊！
一个只想自己轻松快活，自私无情，把读书当作万能的借口。
另一个时刻惦记着家里，完全没那种为了读书就抛开一切的想法。
“四郎，你现在这样想也可以，不过过几年你长大了，就需要开阔眼界，到时候，就到我这边来住，知道吗？”
对于这样的好孩子，许娇娇不介意费心帮他一把。
许张氏道：“还不快谢谢你老姑？”
“谢谢老姑！”四郎喜道。
来京城过年，他们几个孩子其实是最欢喜的。
众人说笑一阵，就到了郡主府门口。
此时天都微黑了，但府门口灯火通明，临时大总管纪师爷早就听到了动静，将门大开，带领着全府上下，迎接众人。
“恭迎老太爷老夫人！”
许老四看着两排垂手侍立的数十人，忍不住偷偷咋舌，“啧啧，这排场，真的是咱老妹府上的吗？”
他旁边的罗氏激动不已，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她看，“是的是的，没错，你没看到那是纪师爷吗，他去过咱家的，还有正廷，那边，那不就是二丫吗？”
二丫自然也跑出来了，雀跃着奔向许张氏，口里“奶，爷，娘，爹”的叫个不停。
只有车正廷，正儿八经地一一问候众人。
还有小井一家，也在最后打招呼。
这次轮到许娇娇忍不住了，“哎，行了行了，都别客套了，赶紧进屋！纪师爷，给厨房那边说一声，赶紧备饭！”
纪师爷回：“郡主，已经吩咐下去了，一会就好。”
这个点来，那肯定是没吃饭的，不消说的。
马车什么的自然有人接手伺候，许娇娇将众人催进屋，下人们打来热水，简单洗漱了一番，正好开饭。
这个天有点儿冷，尤其是赶了一天的路，不说驾车的人，就算躺在马车里，那也比不上屋子里暖和。
但热乎的饭菜，冒着热气的汤锅，温热的小米酒，几口下去，身上的寒意便渐渐消散了。
正吃得欢畅时，杜正砚来了。
这并不算意外，两家住得本来就近，虽然许张氏一行赶到时天都差不多黑了，别人可能没看到，但瞒不过就在斜对面的老杜。
一阵亲家公、亲家母的寒暄后，桌上添了一杯酒，杜正砚入席，陪聊陪喝酒。
他跟老许家人可聊的其实不多，因为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这种情况下，大多时候只能是一方说，另一方听。
但也有例外的，那就是谈到孩子问题时，这共同话题立刻就有了，哪怕这孩子还在许娇娇的肚子里，那也不妨碍交流。
但许娇娇就有点儿坐蜡了，等许张氏吃完后，就拉着她进内宅去说悄悄话了。
当然，她临走没忘记，让纪师爷给老许家人分配住处。来的人虽然多，但这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情，郡主府房子够多，哪怕他们想一个人住一间屋子，都足以让他们尽情挑选。
许张氏这次带来了好多迷你版衣裳。
“你看看，都是咱们自己裁剪缝制的呢，有一些还是乡亲们动手做的，送给你的！”
许娇娇看着床上堆满了一件又一件小衣裳，有棉袄，有短衫，有开裆裤，有小巧的鞋子，甚至连帽子和手套都有，在床上堆了几层，没有七八十件，也有五六十件！
她又感动又担忧，“娘，这也太多了！您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做这些干什么？够穿就行了，三嫂那边也需要的，她们有吧？”
许张氏道：“哎哟，老闺女你放心！这又不全是我做的，我哪有这个能耐，都是大家伙儿凑一起的。你三嫂那边你也放心，少不了她的！只不过你是双胞胎嘛，那自然要多一些。”
许娇娇还是道：“其实也可以买的，不用这么费功夫。”
这么多衣裳，得用多少人花多少时间啊？
许张氏道：“费什么功夫，不光咱们家，村里好多媳妇婆娘都有做的，这也是她们的一片心意，说明她们都记着你的好啊！咱们村以前什么光景？现在什么模样？说到底，还不都是娇娇你带动起来的。咱们家算是发达了，可她们也没少喝汤不是？”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许张氏讲了村里的人，讲了酒坊的事，还讲了三丫出嫁后的情况，讲了家里两个幼童的事，又问了许娇娇和廖青这段时间的经历，问了朱皇的态度，问了太后的近况……
如果不是许娇娇担心她白天赶路累了，需要早点休息，俩人能讲到下半夜去。
……
清晨，许娇娇被一阵接一阵的密集的鞭炮声惊醒。
除夕，正式来临了！
许娇娇摸摸身旁，没人。
“郡主，你醒了？”旁边传来蛾儿的声音，“老夫人早就起床了，我去打水来？”
“好。”
许娇娇应了一声，暂时再躺一会，虽然她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不惧寒冷，但没道理就此拒绝温暖的被窝不是？
鞭炮声响个不停，她可以听到外面孩子们的欢呼声。
这种欢快，很容易吸引人，让人睡不着觉，很想加入到一起。
蛾儿很快带着另一个丫头秋菊，拿来了水和洗漱用具，许娇娇洗完后，出了门。
许张氏得到消息，找了过来，
“哎哟，娇娇，你可以再睡一会的，反正没你的事，你现在休息最重要。”
“我睡不着了。”
她这不是假话。
以前确实有段时间，沾上枕头就能睡着，可到了现在，不知怎么搞的，只要醒了，就不想再睡了，因为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充沛无比。
第1485章 没什么讲究
比怀孕之前还要充沛！
许娇娇道，“娘起得这么早。”
许张氏：“年纪大了，瞌睡自然少了。你要去哪里？”
许娇娇：“我就去外面瞧瞧。”
“就放个鞭炮，有什么好瞧的。”
许张氏嘴里说着，脚下却没停，与许娇娇互相挽着出了门。
“不过你现在也算是开门立户了，有些风俗习惯确实也要知道一点。”
按她的说法，春节早上，开门大吉，首先就要放爆竹，叫做“开门炮仗”。
爆竹声后，红衣包裹的鞭炮残渣碎了满地，灿若云锦，称为“满堂红”。
许娇娇望了望，街上已经到处都是这种“满堂红”了，满街瑞气，人人喜气洋洋。
几个小子脸蛋红红的，蹲在地上寻找着没燃的鞭炮。
只要不是天生的胆小，和对炸响声过敏，一般的小子都非常迷恋这种响声。
但这对许娇娇的吸引力不大，她也就是来看个热闹。
看完后，就回屋吃早点了。
除夕的早餐倒是没什么讲究，大家都是随便吃点，有些人家如果人少事多的话，都是匆匆吃完了事，好继续干活。
所以，许娇娇的面前也没摆什么大餐，
就是一碗野鸡蘑菇汤，一小碗溜海参，一碟紫盖肉，一碟酱牛肉，一碟酥火烧，一碟素炒白菜，一碗虾仁馄饨汤，一碗乌梅汤。
嗯，不是太多嘛。
她毕竟是一张嘴三个人嘛！
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怎么食量变这么大了，
后来一想，反正吃多也没事，怕啥？
姐就是个拥有着胡吃海喝也不长胖的体质的小仙女啊，嘿嘿！
这时，她看见许有德端着一小盆水，走进一个屋子，然后用中指点一下水，再往屋子里弹一下。
“娘，爹这是在干什么？”
许张氏道：“你爹端的这叫阴阳水，也就是一半开水一半冷水兑成的，这样做，可以起到驱邪除晦的作用，每间屋子都要做的。还有，这天清扫的垃圾和没用的破损的物件，都是要丢掉的，千万不能留在家里过夜……”
后面的话，许娇娇忽视了，因为这本来就是她日常的要求，谁还把垃圾留屋子里过夜？请了这么多人，不是白请的。
她留意的是前面的一句话，
“娘，那个，咱府里有近百间屋子，爹他忙得过来吗？”
许张氏：……
“哎哟！你这丫头，咱们只想着做事了，哪曾想到还有这种烦恼，这可咋办……”
许娇娇喝了一口粥，“做这个不挑人吧？要不，我让那些护卫帮着做？”
许张氏喜道：“使得使得！不挑人的。这事儿上午就要做完的，没谁放在团年后的。”
许娇娇立刻喊来纪师爷，安排下去了。
府里的丫环仆妇今天都忙，侍卫们的事情却不多，哪怕抽出一半的人手来，刻把钟就解决问题了。
许张氏感叹，“哎，难怪大户人家都养那么多的人，这人少了还真不行！”
正在这个时候，许老四来了。
“老妹？”
许娇娇抬头，“我正要找你，去过寒城了？”
许老四点头，“去过了！那边一切都好！你说的那个什么交易市场，现在热闹的很呢，好多克兰人也被吸引到附近来了。不过这也让那个新任县令有点担忧，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亲自去一趟最好。”
许张氏一瞪眼，“你脑壳装糨糊了，你老妹有孕在身，怎么去？”
许老四缩了缩脖子。
许娇娇道：“克兰族那边呢？什么情况？”
许老四：“那边的人我也见到了，好家伙，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至少要比咱们高一个头，精瘦精瘦，能跳老高老高！我很是怀疑那城墙能不能拦住他们……”
“行了行了，一张嘴跑起来就不知道关门了，说给谁听呢？你老妹难道不比你清楚？讲正经的！”许张氏道。
“讲正经的，讲正经的！”许老四摸了摸头，“克兰族的那个斯特台思，我也见到了，我们还聊了许多呢！据他说，他们的族人基本上都联系到了，都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有好多都聚在了一起，因为可以交易了嘛，吃的穿的都可以交易到，就不用到处搬家了。
不过，他们克兰族有时候还是会与人发生一些纠纷，至于谁对谁错，我没见过，不好判断。那个斯特说了，他都遵照你的旨意，约束部落的人，尽量不与人争执斗殴。”
这一点，不算奇怪，交往多了，产生摩擦在所难免。
“那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许娇娇问了一句。
许老四：“应该是没有，县令和斯特都没说什么。我后来在城里也找人打听了一下，都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平常的争论而已，偶有闹得凶的，都由县令和斯特调停了。克兰族别看长得吓人，但他们其实并不会仗势欺人。”
许娇娇略一沉吟，“春节过后，你再跑一趟寒城，送五车酒给斯特台思。”
许老四应下了。
许娇娇又掏出四张银票来，
“这二百两，你拿去。一是作为你的酬劳，二则，如果碰上需要花钱的地方，别心疼。你要记住，保证交易市场的顺利运转，满足克兰族的日常生活，是我们的第一要务，如果有什么阻碍和困难，可以花点小钱，上下疏通，这都没问题的。
当然，如果有谁贪得无厌，刻意刁难，你回来告诉我！”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些事情，她出面的话，什么都不成问题，但要换个人，那就难说了。
虽说她的面子不小，大多时候用不上，但有钱更好办事，这是千古不变之理。
“谢老妹！”
许老四揣上银票，欢欢喜喜地告辞离去。
许张氏埋怨道：“你给他这么多干什么？没得让他糟蹋了。”
许娇娇道：“总不能让他白跑吧？路上也要花费吧？办事情也要银子吧？娘，银子是小事，事情办得好，才是重要的。如果不是四哥有前科，我还能多给他一点，他跑长途，就没法在家里赚银子了，不能说几个兄弟都有赚，就他没有？”
第1486章 老妹到底给了你多少
许张氏叹口气，“反正你有理，希望他争点气吧。”
许老四迈着老爷步，哼着小戏曲，正琢磨着干些啥好，冷不防一个人一把抓住了他。
“哎哎，你干啥？你个婆娘吓我一跳！”
正是罗氏。
罗氏低声道：“说说，老妹给了你多少银子？”
“嘿！”
许老四道，“你个婆娘属狗鼻子的，我票子还没捂热乎，你就闻上来了，还搭老子一爪子！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老妹给了我银子的？”
罗氏嘿了一声，“你是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跟个鹅把子似的，一摇三摆，只差把银子顶在脑袋上了。”
“你个懒婆娘，有这么明显吗？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把老子揣摩得一清二楚的。”
两人说着进了屋子，许老四一屁股坐下来，二郎腿一翘，吩咐道：
“你这婆娘，还不给四爷倒点水来，渴了。”
罗氏轻啐一声，“还当起老爷来了。”口里说着，还是去倒水了。
许老四道：“你没听那些人都叫我四爷？可不是我自吹的。”
“人家那是看在老妹的份上，才叫的。”
“你甭管他们怎么看，他们叫我四爷是应当的，这就对了。”
罗氏端来水，递给他，“别说那没用的，老妹到底给了你多少？”
许老四咕咚喝了两大口，斜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银票，“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喏，四爷就给你开开眼！”
罗氏一看，一边抓起一边说：“怎么不是银子？是银票？”
许老四嗤笑一声，“不然呢？给我一大包银子，让我背着啊？没见识！”
“银票我也见过的，咱娘那里就有。”罗氏道。
许老四：“可那是大家的，这是咱自己的，能一样吗？”
“这是多少啊？是五十两吧？这一共四张，这一共是，一五，加五……”罗氏开始扳手指头。
“你个婆娘，也就这点能耐了，还数什么数？四张一起就是二百两嘛！”
许老四有点痛心，算术水平低下的罗氏，让他得瑟一把的兴致凭空减了一大半。
“哎哟喂，这可不少！”
罗氏还是惊讶了一把，继而脸上也堆起了笑容，叹道，“老妹可真大方！”
“那还用说，嗯，老妹好像一直挺大方……”
说到这里，许老四想起，确实是这样的，许娇娇一直很大方，只不过，他以前犯贱，没享受到这个好处……
罗氏翻弄着银票，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我觉得，好像太多了点，你就跑了一趟寒城，老妹就给了你这么多？”
许老四瞪眼，“多什么多？你个婆娘知道啥，就瞎逼逼。我以后还要继续跑的！一趟哪能解决问题？”
随后，忍不住又变了笑脸，“哎，你还别说，是有点多！你知道我以前那黑心的大哥，一年多少银子吗？二十两！嗬嗬，那时候啊，每年回来在我面前像不得了的，现在看看？四爷我一下就有二百两，足足是他的十倍！哼哼！哈哈！”
罗氏也感到无比的满足，笑容满面，手里的银票拽得紧紧的，
“这么多的银子，就是每天都啃猪肘子，怕是都够了吧？”
许老四翻了个白眼，“你就这点出息！”
“哎我就是，打个比方嘛。”
罗氏讪讪，但还是有点担忧，“老妹肯给你二百两，肯定还有别的事吧？还有其他花费？”
许老四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个婆娘，也有心细的时候。不错，是有其他花费，不过，那能有多少？四爷我就给你算算，比如盘缠，从家里到寒城，运酒的事归邓镖头他们负责，不用我管，沿途投宿我都可以跟着他们混，我顶多就是出点伙食费，一两银子了不起了！
还有就是老妹说的，要把事情处理好，上下打点，搞好关系。这个事情嘛，花费也不大，老妹现在什么威望？还有不开眼的敢跟她作对吗？反正我是没看到过。你个婆娘成天呆在家里，你是不知道，咱老妹现在的名头可响亮了，黑白通杀！
邓镖头跟我谈起过，有一次他们都快到寒城了，却遇上了一伙土匪，有上百人！边境之地嘛，自然乱一些。老邓他们你知道的，规模不算大，跑一镖也就二三十人左右，结果，你猜怎么着？土匪知道运的是咱们许家的酒后，就一直缠着要拿银子买一些，愣是没敢动手抢！
嗬嗬，搞笑吧？打劫的不劫货，居然要出钱买，说出去都没人信！这是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老妹的原因了！老邓还没那么大脸，要我说，老邓就是走了狗屎运，运咱们的货根本不用担什么心，就跟捡钱似的！”
罗氏听得仔细，啧啧道：“我听过说书的，不过那些不都是吹牛的吗？原来咱老妹真有那么厉害？”
许老四哼了一声，“吹牛？也许有吹牛，他们有这个习惯，比如一口吹灭蜡烛，他们就可以说成一道掌风过去打灭了灯！但咱老妹做的那些事，可都是实打实的，她可不像我，喜欢吹牛，哦不是，我也不喜欢吹牛，我是说，这些江湖人了解的情况，肯定比一般老百姓多得多，说不定，咱老妹比说书先生说的还要厉害，也未可知！不然，人土匪凭什么这么老实？
我跟你说，现在寒城那块儿，有谁敢跟咱老妹叫板？也就是老妹是女子之身，不喜争权夺利，不然，她早就是那块的土皇帝了！”
“哎哟，这可真是，啧啧啧，怎么听着像做梦一样呢？”罗氏大为惊叹，“这才几年时间，老妹就，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许老四点头，“可不是嘛，这有些人呐，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冲天！咱这个妹夫还不是差不离，这升官速度，谁也比不上！”
罗氏：“这可能就叫鸿运当头吧？”
许老四：“鸿运？没实力光有运气，有个屁用！那么多的大事，光靠运气办得了吗？没见识！”
罗氏不以为忤，反而劝道：“那你可得小心了，要是惹怒了老妹，只怕你挨不起她一巴掌？”
第1487章 我惹怒她干啥？
许老四：“你个懒婆娘，就不会说点好的？我惹怒她干啥？我现在在她面前都有点儿……嗯，我好歹是她四哥，怎么着她也会给我留点面子吧？”
罗氏：“哎，你怎么声音突然小了，我有点听不清。”
许老四：“我说再倒点水来！你个婆娘，这么点水是拿来让我舔的吗？”
罗氏又去倒水，嘴里却继续道：“老妹这么厉害，你以后可得仔细了，别坏了她的事，那你就完了，谁也帮不了你了。”
许老四顿了顿，“知道，你个婆娘都明白的事，我会不明白？以前我那是穷疯了，只要有银子啥都不讲，现在随随便便就有这么多的银子拿，我还不知道好歹吗？”
……
“其实我应该亲自跑一趟的。”
许娇娇吃完早餐，摸了摸肚子，“我的肚子月份还小，应该没问题。”
“这可不行！”
许张氏断然道，“万一有个好歹呢？路又远，一来二去的，你怎么受得了？”
许娇娇：“我可以骑小灰去呢，很快，一天时间肯定可以赶到。”
许张氏：“那也不行，飞那么高，受寒了怎么办？就算你撑得住，娃娃们撑不住啊！”
许娇娇：……
娃们还在她肚子里，怎么会撑不住呢？
不过算了，还是安全第一。
“那就年后，让廖青抽个时间去一趟，他反正要在那边巡查的。这都一年时间了，咱们不去看一下也不好。”
许张氏点头，“这个使得，也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你要去，怎么也得生下娃儿，调养好了身体再去。”
许娇娇：“知道了娘，咱们去后院看看大灰小灰去吧！”
她专门为大灰小灰做了一个大凉亭，四周都没有门也没有墙的那种，方便它们随时展翅高飞。
而它们的窝，就悬空搭在四根大柱子之间，硕大无比，底下铺了厚厚一层树枝加干草，尽量模仿了野外的生存环境，但下雨下雪是淋不到它们的。
“嗄昂！”
“嗄昂！”
大灰小灰见许娇娇来了，你一下我一下的叫唤起来。
同时还偏头看了看同来的许张氏，
嗯，熟人。
“这两只大鸟，可真是，看一回就惊一回！”
许张氏感叹道，“天下竟然有这么大的鸟，还跟你们投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你俩也算得上鸿运当头了。”
这时，老袁提来一个筐子，里面装了一只鸡一只獾，活的，递给许娇娇。
许娇娇收留了老袁，也没具体说让他干啥，老袁在府里转了一圈，认为这两只大鸟最珍贵，值得重点保护，于是大部分时间就在这里看护。
事实上，他的眼光是没错的。
许娇娇也经常来这里，但她不可能一天到晚呆在这里，有人看着，自然也放心些。
“大灰小灰！来，开饭了！”
许娇娇抛手将鸡和獾丢了过去。
鸡有翅膀，虽然不会飞，但助跑的效果不是盖的。
而獾更是陆地上最为灵活的动物之一。
这俩可是自由之身，一脱离束缚，就开始飞快逃离。
但再快也快不过真正能飞的，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大灰小灰的喙下之物。
只是俩灰的进餐方式，有点儿不太文明。
许张氏倒没见怪，说道：
“娇娇啊，这平常都是这么喂的吗？这花费可不少，一般人还真养它们不起！”
这话不假。
许娇娇点头，“在野外的话不用喂，但在家里，现在又是冷天，不好抓食物，都是这么喂的，一只一天最少也要十斤肉吧！”
老袁插口道：“老夫人，别看它们吃的贵，但是值得。”
“我懂！”
许张氏点头，“就是感觉有点儿，嗯，也只有咱们娇娇这样的，才配养它！”
许娇娇：……
老袁笑道：“老夫人，您说对了，这东西我们以前都没见过！一般人喂它们还不吃，都没法靠近它们，我也是靠郡主带了几天，现在才让靠近了。”
许娇娇道：“娘，它们很有灵性呢，不比狗子差的。”
她前世没养过宠物，只有老家养过狗，就是某种田园犬，它灵性在哪里呢？
比如你长期在外务工，一年就回老家一两天的那种，第一次回来一看，咦，多了条狗，它会冲你叫几声，直到主人制止。
但你第二年回来，它见了你就不会叫唤了。
你以为是大家都熟了，就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
如果是外人，哪怕你一个月来一次，它也照样会叫唤。
除非你来得太勤便，三天两头的来来去去，那它懒得费口舌了，才会放弃打击你。
有点神奇吧？
许张氏道：“这种稀罕东西，就跟成了精似的，有灵性也不奇怪吧。”
许娇娇笑道，“娘，您真是一针见血啊！”
许张氏呵呵一笑，“古怪的东西，必有古怪之处，娘活了几十年，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话也就是娘敢说，换有些人，可不一定。”
许娇娇小小拍了一个马屁，又掏出两粒极品安神丸，往俩灰掷了过去，
“今儿过年，你俩也加个餐！”
“嗄昂！”
“嗄昂！”
俩灰估计闻到味儿了，扔下口中的美食，一鸟一个接住了，吞了下去。
她每隔几天，会给它们一些低品的安神丸，极品的给的很少很少。
不是她舍不得，有些事情需要循序渐进才好。
她也没太过分的要求，就是希望能跟小黑一样，大家能互相交流就行了。
说起小黑，也不知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一去就没了音讯，也不知道捎个信给姐。
嗯，它好像也不会这事儿。
唉，猫爷闯江湖的技能还是欠缺那么一两点啊！要是打不过想喊个帮手，都没好办法。
不过以它的速度，打不过就跑，那谁也拿它没办法。
希望它一切都顺利吧！
猫爷是一只志向远大的猫，是一只雄心勃勃打算振兴种族的猫，并不是她的宠物，她担心也没用。
今年的团年饭，是肯定没它了，以后的团年饭，大概率也没它了。
想到这里，许娇娇颇为惆怅。
一个只吃鱼没有其它任何需求的爷，给人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入江湖岁月催啊，不知现在的你，在哪里逍遥？
第1488章 猫王？
罢了，
姐待会勉为其难，帮你多吃两条小鱼好了。
许娇娇收回思绪，
“袁师傅，等会大灰小灰可能会想睡觉，你不用管它们。”
“哎！”老袁应下了。
许张氏瞄了瞄几根柱子，“娇娇，这个亭子，你怎么不贴张画什么的？麻雀子也有三天年嘛，大灰小灰也要过年啊！贴个红喜庆喜庆。”
许娇娇：“这就几根光柱子，贴啥好呢？”
许张氏：“就贴俩福字吧，这总可以的。”
“那行，我去拿了来贴。”许娇娇道，“对了，娘，这福字贴这里，是要正着贴，还是要倒着贴啊？”
“当然要正着贴了！”许张氏道。
许娇娇：“为啥？我听有人说倒着贴好些吗？寓意福到了的意思。”
许张氏：“瞎扯！那还有人贴春字，有人贴吉祥如意什么的，按这个说法，岂不是都可以倒着贴？福字就要贴正！福正气正福气正！当然也有倒着贴的，比如贴酒坛上，贴粮仓上，这可以倒贴，寓意只进不出，倒不出来！”
“娘有大学问呐！”许娇娇笑道。
……
黑山国的边境，有一处地方，有着一大片广袤的森林。
虽然时值万物凋落，大半树木仅余光秃秃的枝丫，但这片森林里仍旧是幽暗无比。
因为这里的树木种类繁多，数量也繁多，长青植物的比例也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藤蔓植物更是无处不在，盘根错节，所以就显得格外幽深，一般人要是见了，都不想进去。
这里，正是幽暗森林。
森林深处，一群猫儿正在无声地潜行。
哪怕到处都是障碍，但它们仍然个个迅若疾风。
领头的一只黑猫，额上的王字威风凛凛，正是许小黑！
经过这段日子的并肩战斗，它们的默契增加了许多，感情也加深了许多，五只小弟已经不是当初的只会唯唯诺诺的跟班了。
“老大，你跑慢点，咱们要去哪里？”
有猫儿开口了。
小黑：“才走这么一会，你就走不动了？”
“不是，咱们总得有个目标吧？这大冷天的，呆在窝里不舒服些么？”
“老三说的是，其实我更喜欢呆在许姑娘身边，睡得舒服，吃得也好，特别是那种糖豆，吃了感觉真好，让猫念念不忘。”
“那不叫糖豆，它有名字的，叫安神丸！”
“哦，原来叫安神丸糖豆，可这名字太长了，我觉得还是叫糖豆更好一些。”
“笨！随便你了，反正没人笑话你。”
“没人笑话，你是说有猫会笑话？是老大你吗？”
“猫爷我怎么会笑话你，猫爷顶多以后在许丫头面前嘲讽你一句，以衬托猫爷的聪明。”
“我不服，到时我会揭穿你。”
“你想多了，你跟她交流不了，你要怎样揭穿？”
“老大，你想许姑娘了？”
“没有的事，我堂堂猫大爷，怎么会想她？”
“我们都想，为什么你不想？”
“因为，我是老大！”
“老大不应该更想吗？”
“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老大应该比我们做的更好啊？”
“你是不是糖豆，不是，你是不是安神丸吃多了，脑子撑糊涂了？”
“怎么可能，我们好多天没吃了。”
“老大你应该承认。”
“老大你应该承认。”
“老大你应该承认。”
“……注意了，咱们快到了，闲话就不要再扯了，免得惊动敌人。”
“有敌人？是谁？”
“还不就是司乐门的人吗，还能有谁？”
“可是老大，咱们已经偷袭了他们几次了，把他们厉害的头目引来了，咱们讨不到好了，这次又去？”
“笨！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知道吗？”
“什么日子？”
“春节啊，笨！这是人类最重要的节日，那个门主肯定要回去过年的，守卫力量会大减，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真的吗？”
“当然了，干掉那些守卫，咱们就可以越过那道悬崖，去对面看看，他们到底守在这里干什么，说不定，那边就是咱们族人生活的大本营！”
“真要这样，那就太好了！咱们终于可以见到族人了！”
“喵！”
猫队前方的悬崖边上，有一座简易木房子。
此时，正有八个司乐门人守卫着。
这是司乐门设在此处的一个营地，专门用来从事某件事情。
守卫是个枯燥的活儿，有人叹道：“现在已经快正午了，其他人都在家里团年呢，就咱们被派在这儿，真倒霉！”
“可不是，真搞不懂这儿有什么好守的。”
有人挑起话头，接腔的人就纷至沓来了，领头的便道：
“都别抱怨，这里是咱们司乐门的重地之一！司乐门在黑山国能有今天的地位，至少有一半是靠了这里的暗影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四长老，我们知道，可现在，暗影猫出现的越来越少了，咱们没必要天天守在这里吧？这都过年了，叫花子也有三天年呢，就咱们苦命，别说团年了，吃都没个好吃的！”
四长老道：“暗影猫虽然出现的少了，但这个地方容不得任何有失！这关系到本门的兴旺存续，门主可是相当重视这里的，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把老夫派在这里。你们也不用灰心，等年过完了，自然有人来换咱们，到时候门主自然会多多补偿你们的，现在抱怨也没用。”
“四长老，咱们守在这里，除了要逮住悬崖那边可能出现的暗影猫，还要注意这边的暗影猫吧？那几只猫之前好凶悍的，我们的人都伤亡好几个了。”又有人道。
四长老道：“这个，门主已经告诉老夫了，说其中有一只猫特别厉害，不过，它们不是已经被门主打跑了嘛！应该是不敢再来了。再怎么说，也都是野物而已，趋利避害是它们的本能，它们可能比一般野兽稍微聪明点，但也有限。
再说了，不是有老夫在嘛，就算那个厉害的猫来了，自然由老夫来对付它，你们不用担心。”
“这就好，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怕那只猫。”
“谁说不是呢，那只猫有点邪门，比其他暗影猫强太多了，不知道它怎么回事。”
“我正面看到过它一次，它头上好像还有个王字，应该是猫王？”
“猫还有王吗？”
“一般的猫没有，但暗影猫就难说了。”
“不管它是不是猫王，有老夫在，自然安全无虞。”
“对，有四长老在，就没问题了，其他的猫，咱们还是能挡住的。”
几人正说着，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林中窜出，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其中一人冲去！
“啊！”
第1489章 它又来了！
那人只来得及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黑影扑近！
还是四长老反应迅速，抛手一剑掷出，
“叮！”
一声脆音传出，黑影打偏了剑，但自己也被干扰到了，只是扫了那人一下，折身又回到了林中。
“什么东西？”有人问。
“应该就是那只猫王！它又来了！”被袭击的那人捂着脖子惊恐道，他的手指缝里，已经有鲜血流下来了。
四长老脸色一沉，没想到这只猫竟然真的胆敢再来。
他重新拿回剑，喝道：
“都注意点，小心它再次偷袭！”
几个人连忙背靠背，一致向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外围的树林。
……
许娇娇贴好福字，在府里前后晃悠了一遍，
主要是看厨子做菜。
按照许张氏说的，初一最好不要动刀，所以，郡主府要把两天内的菜肴都要准备好。
不过人多力量大，还不到正午，就要开饭了。
整个郡主府，所有客卿（指镖头那些）和下人都算上的话，有五十多号人了，什么小厮、丫环、随从、护院、厨娘、帮厨、门卫、园丁、马夫、家丁、杂役，等等，纪师爷一口气给配得差不多了，至少目前来看，是够用了。
但有十几号人就是本地或者附近的，想回家团年，许娇娇也准了。
所以府里现在有管事和下人四十人左右，再加上老许家人，就有六十多人了。
所以中午的团年宴，郡主府足足开了八桌！
小孩们都有单独的座位。
在许娇娇的交代下，八桌一起开。
下人们的桌子上，也是整整十二样菜，除了朱皇送的一些稀少的菜品只有主家桌上有，其余菜肴八桌基本上是一样的。
而许娇娇对菜品也没含糊，基本上采买的都是平常少见的、比较贵重的、只有真正的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的那些。
酒也不缺，饮料也没少。
这让下人们心底里暗暗赞叹，主人够大方！
但他们暂时还不能入座。
不仅是他们，所有人都是。
都在边上站着。
许有德这个名义上的家主，再一次光荣地站了出来。
六神已拜，现在就是放鞭，烧纸，纸是黄纸，直接在桌子底下烧的。
然后他提着一壶酒，在桌子的四边各斟上了一杯酒，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他念得很是含糊，哪怕许娇娇听力好，却感觉他吐词不清晰，听不太懂，便问身边的许张氏，
“娘，爹在念什么啊？”
许张氏便道，“这是在请先人呢，请祖先们先享用美食的意思。”
那这桌菜，被祖先们享用过了，咱们还能吃吗？
这话，许娇娇没好意思问出来，她怕犯了什么忌讳。
这会功夫，许有德已经念完了，又把四杯酒一一倒在了地上。
“娘，把酒倒了又是什么意思？”
“这表示祖先们已经享用完了。”
许娇娇：……
这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还有，酒是人倒的，怎么就说明先人们享用完了呢？
不怕先人们有意见吗？
这时，几个厨子一起上来，把这桌子菜盖好，全部撤了下去。
许张氏这回主动解释，
“祖先们享用后，没‘气’了，要加热一下，咱们才能吃！以前咱们在许家村，没讲究这个，能吃饱饭就好了，谁还在意这个？现在有条件了嘛，那就讲究一下，也不耽误事儿。”
确实不耽误事，也就几分钟时间，这些菜又全被端回来了。
许娇娇猜测，他们只是把这些菜放在锅上过了一下。
看来人人都知道，这就是个形式而已。
终于，许有德大手一挥，开饭！
没有其他名堂了！
众人于是纷纷入座，倒酒的倒酒，谈笑的谈笑，场面一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
幽暗森林里。
八个司乐门人严阵以待。
但过了好一会，没有动静。
“这里的灌木太密了，咱们应该清理一下。”有人低声道。
“大树也多了点，可以砍掉一些。”
“这已经可以了，你说要清理多大范围才够？大树也不能砍光，不然到了热天有你好受的。”
“那总比没命强。”
“猫王也就这一只，不用太担心……”
又一会过去了，林中还是没有动静。
“它怎么还不出现？”
四长老挥了一下手，“应该是跑了。”
“猫王可能知道了四长老那一剑的厉害，所以跑了。”
“应该是的，四长老那一剑真快！”
众人说了几句，顿时松懈下来。
由不得他们不松懈，谁都没法长时间保持全神贯注啊！
树林又没什么好看的。
“应该是跑了。”四长老把林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又说了一句，“不过，为防万一，你们的兵器不得离身！”
“是！”
众人齐声应诺。
当某件事众人都拿不定主意时，有个人一锤定音，那大家都会选择跟从了。
于是，众人开始自由活动，不过都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警惕的。
毕竟，没人会把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
可就在这时，黑影再次暴起！
这次，是从一个木桶后面射出的！
一声惊叫伴随着一声怒吼，
黑影很快再次消失在林中。
可是，这一次被偷袭的对象没那么好运，由于角度问题，四长老没法飞剑抵挡，尽管他本人也有拿剑抵抗，但好像没防住，脖子豁开了一个大口，血流如注！
他并没死，但是，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四长老又惊又怒，一脚将木桶踢飞老远，吩咐一个人去帮伤者包扎，其他人再次背靠背警戒起来。
林中再次安静。
但没一会，负责包扎的人道：“四长老，他，他好像要不行了，伤口太大……”
声音透着明显的畏惧。
四长老脸色阴沉，他好像低估了这只猫王的实力。
有他在，猫王应该不敢停留太久，稍沾即走，可就那么一瞬间，一个照面，他就要损失一个人手，这……
“屋子里不是有药吗？去拿来敷上，尽量给他包扎好！”
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把人送出去找大夫了，不说路途远，就是能不能走出这个林子，都是大问题。
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1490章 哪里逃！
之前他就听说死了几个门人，现在有他在，可能照样要继续死人。
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猫？
据门中的记载，暗影猫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对面崖上的吗？
他也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厉害的暗影猫。
难道真的是猫王？
难道是司乐门抓猫太多，引出了猫王报仇来了？
他看了看木屋，躲进木屋的话，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这个念头一闪就过去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看守这里，躲进屋里去，那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屋里。
而且他们还将面临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天色不早了！
一岁小孩都知道，人的眼睛在黑夜里是不大管用的，而猫正好相反。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你们都听好了！”
四长老一边睃巡着树林，一边道，“要是它再来，本长老会全力追杀它！你们只要看好这里就行，注意不要放松警惕！”
“是，长老！”
“明白！”
只有这个办法了。
早知道这只猫这么难缠，他应该一开始就全力追杀的。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按照这只猫的脾性，它应该会再来的。
四长老正想到这里，耳边突然传来“喀嚓”一声，他迅速转头，视线余光中瞥见了一道黑影，向木屋里一晃而入！
紧接着，屋里便传来一声惊叫！
是那个取药的门人！
四长老一声怒喝，飞跃而起，一掌向木屋劈落！
“哗啦！”
木屋碎了半边，一道黑影迅速从里面射出，向树林而去！
“哪里逃！”
四长老大喝一声，提气直追，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屋内的情况，因为黑影的速度相当快，他担心只要一错眼，就要跟丢了。
……
每逢佳节胖三斤！
许娇娇一阵胡吃海喝，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哎哟，娘，我可能吃多了。”
许张氏连声道：“多了好！多了好！你现在是三个人嘛，走一走，就消化了，没事！”
额，好吧！
真是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府里够大，老许家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不用许娇娇管。
许张氏和许有德却商量起了事，
“咱们还是去拜一拜祖先？”
“应该的。”
“得找个地方。”
许娇娇听着有点奇怪，“咱们祖祠在许家村呢，离这里好远，怎么拜？”
“咱们可以找个僻静点的路口，烧些纸，遥祭，就行了，就是个心意嘛，在哪都一样的。”
好吧。
反正老祖宗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这样的地方不难找，也不远，爹的腿能走吗？咱们坐个马车去？”许娇娇道。
许张氏道：“不远就不用！老头子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这腿反倒还好些了，走走没坏处！”
许有德也说不用。
于是，许张氏找了一个盆子，拿了些香烛纸鞭，又准备了一大碗米汤，与许有德一起，跟着许娇娇出了府。
二丫闻讯而来，要跟着去。
廖青看到了，问他是不是也要跟着去？
许张氏回说不用，一辈管一辈，没他们的事，有娇娇带个路就行了。
廖青便转回去了，二丫却不听，要跟着。
许张氏也不再说了，想跟就跟着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娘，这碗米汤是干什么用的？”
香烛纸鞭，这是老四样，这几天许娇娇见得太多了，都不需要问了，唯独这个米汤，很少见到。
许张氏道：“咱们给先祖送钱，也不能忘了那些孤魂野鬼啊！这就是洒给它们用的。”
许有德进一步解释：“米汤是施舍给鬼道众生的，可以培养福德，做一下没坏处。”
“哦，就是咱们给先祖送钱，没别人的份，但也要给它们一口汤喝，不然它们会眼红？”许娇娇恍然大悟。
“嗐！”
许有德咂咂嘴，“这话，这话，它不能这么说，这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人家也有自己的亲人在的，自然也有人烧钱给它们……”
许张氏一笑，“我看老闺女说的没什么不对，自家吃肉，别人喝汤嘛，不就是这样？”
二丫也笑道：“我也觉得老姑说的对，就是这么个理儿，不然为什么非要洒米汤？”
许有德不作声了。
他望了望两边，都是一色的高墙大院，感慨道：“这里都是高门大户啊！路修得好，也蛮安静，身居闹市而不喧，这地方不错，真不错！”
二丫道：“爷，这里差不多是京城最好的地方呢，当然好了。老姑说，那些上年纪的老爷子就喜欢这样的地方，所以这应该是皇家特意营造的。可我觉得，离闹市还是稍微远了点儿。”
许张氏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这丫头贪玩，当然就觉得远了。”
二丫很想说，老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她觉得这话说出去后，恐怕挽救不了她，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排头，于是不提了。
四人一路走，一路说，
哦不是，四人一路走，三人一路说，很快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这里很安静，但又不安静。
因为这会儿，鞭炮声辟里啪啦此起彼伏，响个不停，远近都有，正是团年饭的时候，老许家团年算是比较早的。
但这里没人通过，四周开阔，只稍远点有大院墙的那种，应该符合条件了。
“就这里吧，行不行？”许娇娇道。
许有德望了望四周，“挺好，就这里吧。祖宗们离这里虽远，想必也能收到咱们的心意的。”
许张氏道：“行了，娇娇，你有孕在身，离这里远一点，二丫你也陪你老姑走远点，接下来有我们两个就行了。”
哎，讲究还挺多。
许娇娇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咱们不是刚请祖先们喝酒吃饭了吗？老祖宗们应该还没走远吧？”
许有德将要跪下去的腿，僵住了，苦笑不得，“你这孩子……”
他想反驳一句，还找不到说法，这本来是个遥祭的仪式，让许娇娇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说不通。
“咱娇娇说的有道理！”
许张氏张口先定性了这件事，思量一会，道：“这本来就是个形式，嗯，祖宗们没走远，那也好，他们可以再转回来，直接把钱捎回去了！”
道理，就这般理顺了，于是，两人继续摆弄。
第1491章 除夕
许娇娇有点儿无语，
她发现，这些传统仪式，说它不讲究吧，它讲究还真多；说它讲究吧，有些地方就直接糊弄的。
……
四长老全神贯注，盯着前面的黑影，紧追不舍。
杂乱的树枝，能绕就绕过，不能绕的，剑劈手斩，一律扫除。
他发现，还是可以追得上的。
这只猫王开始窜得飞快，后来慢下来了，想必是气力不支了。
现在就是比拼耐力的时候了。
他堂堂一个长老，会比不过一只猫？
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突然，前面出现一棵倾倒的大树，猫王一个闪身，就到了它后面，消失了。
四长老没慌，
这东西肯定躲到树后面去了，说不定还想埋伏偷袭他。
他的双眼紧盯着前面，防备猫王继续逃跑或者突然发难，同时脚下也没停，提高警惕，紧握长剑，缓缓靠近。
口里喝道：“出来！想偷袭你四爷，你还嫩了点儿！”
四周静悄悄的，没猫回应。
四长老却不敢放松警惕，这只猫王的速度，他是亲眼见过了不止一遍，大意不得。
又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动静，
四长老提了一口气，手中长剑迅速挥舞，一个纵跃，就站到了大树上！
定睛一看，后面空空如也。
人呢？
不是，猫呢？
四长老脸上满是疑惑。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四长老猛然回头，是他后面！
难道营地里出事了？
四长老当机立断，立刻选择了返回。
反正猫王已经跟丢了，还是营地要紧。
他一路飞跃，耳边却不断传来惨叫声，搞得他心急火燎的。
好在他并没追出去多远，没多大一会，营地就在前面了。
奔跃之中，他抽空抬头望了一眼，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不是因为林中的障碍，而是他正好看到最后一个门人倒在了地上！
场中只剩下了六只暗影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领头的，赫然是他一直在追赶的猫王！
这……
他先是一阵疑惑，继而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梁骨中泛起！
这只猫，欺骗了他！
它的速度，比他追赶的时候要快得多！
不然没法解释，它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一只猫，竟然懂得调虎离山之计！
这特么还是猫吗？
暗影猫有这种智商吗？他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四长老一时陷入了迷茫。
六只猫缓缓逼近。
“老大，这老小子好像迷糊了。”
“这不叫迷糊，这叫震惊。”
“反正差不多，他应该是被老大的调猫离山之计给震惊了。”
“调猫离山？怎么听着有点别扭？”
“老大不是说过吗，这是打个比方，咱们猫是很强的动物，动手之前需要先使计调离，然后逐个击破，所以叫调猫离山。”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觉得咱们用不着调猫离山，我不觉得这老小子能打过老大。”
“谨慎一点没坏处，这是许，嗯，这是某个人说的，咱们现在可是没有任何后援，万一阴沟里翻船，那可就不妙了。现在嘛，本老大只是多跑一段路，但稳妥多了，很划算的事。”
“老大英明！”
“喵！”
“那还等什么，干掉这老小子，咱们就可以过去看看了！”
……
不到盏茶时间，四长老就倒在了血泊中。
“看看，我就说吧，这老小子先前吹牛吹得多凶，也就这样。”
“那也是因为他没了帮手。咱们走吧！”
“走走走，找族人去啰！”
六只猫很快到了悬崖边，一字排开，看着对面。
天色将暗，最后的一丝余晖映照在猫们的侧面，如果不看地上的几具尸体，那气氛是无比祥和的。
对面其实也是树林，跟这边没什么两样。
但那边地势要高些。
越远，越高。
其实可以把崖两边的山，看作一个整体，只是中间陡直如墙壁，如同被老天爷劈了一刀，将两边硬生生分开了。
这是一道深渊，向下望不到底，两边也望不到尽头。
但相距并不远，也就一二十米的样子。
一株不知名的硕大的老树，盘踞在悬崖边上，一条长长的枝干，恰好伸到了对面！
这无疑是大自然赠予的一座桥梁。
但一般人，靠这样的桥恐怕是过不去的。
但对于暗影猫来说，这种桥是再好不过了。
短暂的观赏了一会后，小黑带头，六只猫逐一跳上了树枝，从容不迫的向对面走去，渐行渐远。
……
大祥国的岁除之日，一般人不会外出走亲访友。
因为这一天，本来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就算你想去串个门，也得琢磨一下，别人一大家子欢不欢迎你打扰，是不是？
所以，这一天许娇娇除了带爹娘出门祭祖，哪里都没去。
一大家子人不少，想玩怎么都可以玩个尽兴。
但下午还要洗澡，从头到脚要洗的干干净净，床上的被子也都换成干净的，要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晚上吃的，有些特定的东西。
比如水饺，它很像元宝的样子，代表生财，这当然要吃。
还有汤圆，寓意团团圆圆，这也必须吃几个。
还有桂圆、大枣、花生什么的，都是些寓意吉祥的食物。
早早吃了晚饭，府里的灯也亮了。
各种灯，大人小孩都爱看，特别是走马灯，更是吸引了不少人。
看完灯，大人们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
老许家人出身于泥腿子，与护卫仆人们也能够聊到一起。
许娇娇又拿出满满三大箱子的烟花爆竹，分给了几个孩子。
老许家虽然不缺钱了，这样的物事也买得到，但京城里的种类自然丰富得多，东西一到手，人人一大抱，几个儿郎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芒。
这么多，可以放到睡觉去！
而且周围都是权贵之家，都不会差这点钱，家家都有小孩，家家都会放这玩意，这一晚上都注定会响个不停。
但是，孩子总是喜欢乱跑乱动的，烟花爆竹是好玩，可也妨碍不了他们干点别的。
所以跑进跑出的，煞是热闹。
四郎俨然成了他们的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