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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小娘子全文阅读

作者:豆沙团团     重生农家小娘子txt下载     重生农家小娘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2章 寒沙县正堂

    这时候,张主簿捋了捋八字须,镇定自若道,“走,去大堂看看去!若真是县太老爷来了,咱们该去迎一迎。”

    若不是的话,那他们的牢房吃定了。

    寒城石牢建在悬崖口,寒风簌簌,每年都有冻死的囚犯,也不差他们几个。

    ***

    廖青三人正在大堂中漫步观察。

    这大堂的正中间悬挂着“寒沙县正堂”金字大匾,匾额下为县令审案暖阁,阁正面立一块海水朝阳屏风,上挂“明镜高悬”金字匾额。三尺法桌放在暖阁内木制的高台上,桌上置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放一把太师椅,其左为令箭架,右有黑折扇。暖阁前左右铺两块大青石,为诉讼之用。

    要换作别的老爷,这会儿应该是大马金刀地坐着,等别人来上前请安。因为这地方属他官最大嘛,得先把架子端起来,威风立起来。

    不过廖青不屑于这些虚的,一个人有没威严,不在于这些花架子。

    “大人!”

    不远处响起了衙役的喊声,廖青等人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胖老头出现在侧门,正接过衙役递来的文牒。

    这人正是张主簿,明明已经看见了廖青等人,却装作未见,先是看了看手里的告身文牒。这东西他见过好多次,自然知道真假。

    看完后一抬头,像是猛然发现了廖青等人,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急急上前道:

    “哎哟!杜大人是吧?早知道您要来,可您来得真突然啊,下官有失远迎,失礼了,失礼了啊!”

    语气夸张,看似客气,却只表露出了一个意思:你来得太突然了。

    “你是?”廖青并不认得他。

    “哦!”张主簿一拍额头,“下官张成陇,忝为本城主簿,见过杜大人!”口里说着,却并不欠身见礼,只是递还了告身。

    按照大祥定下的礼仪,接下来应该是衙门里所有人都来迎接恭贺新官上任,然而仪门处只是稀稀拉拉地站了十几个人,恭贺的话也说得有气无力的。

    主簿解释说,其他人都在外有任务在身,一时赶不回来。

    廖青不置可否。

    主簿见状,也没说什么,开口致欢迎辞:“诸位!这位便是新上任的本县父母官杜大人!杜大人年轻有为,乃今科状元、三元及第!杜大人的到来,必将造福本城,实乃本城之幸、诸位之幸!”

    众人齐赞,三元及第这等荣耀,不管他们自身处于何种立场,都是佩服的。

    廖青拱手回应,“寒沙非本官之寒沙,期望能与诸位携手共进,为寒沙城尽力,为大祥国尽力!借用这门上的一句话,与百姓有缘才来至此,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与诸位共勉!”

    仪门可以说是整个衙门建造最宏伟的一座门,门的两边柱子上,正镌刻着廖青刚才说的话。

    意思显而易见。

    但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官,见面时都会说这类的话,谁还不懂得个包装呢?

    至于这个人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鬼话,只有在以后的行事中,才能看得出来。

    于是众人齐齐赞颂杜大人高风亮节、心系黎民等等,场面一时倒也欢畅。

    接下来办理交接。

    由于上任县官命丧黄泉,此事只有张主簿代劳了。

    其实只要有点份量的事,衙门都有记载,此事也不难。

    主要是户房这一块,有点复杂,说白了,就是账上的钱,这个太重要了,这关系到衙门的运转,乃至一县的生产和发展。

    这个,张主簿是不舍得交出去的,但规矩就是规矩,不交不行。

    这种事,自然是纪芙来做。

    纪芙翻了翻账簿,面皮一抖,“主簿大人,我没看错吧?衙门的账上,合计才只得三两多银子?”

    一个县衙的库房里,只有三两银子了,这说出去谁信?

    廖青和许娇娇也是听呆了。

    就算是吵嚷着跟她们来的二丫,荷包里的私房钱只怕也不止三两银子吧?

    这里可是边境,不比其它县城,朝廷每年都会有定额拨款的,否则的话,万一发生大战,县里却没钱,拿什么来打?靠喊口号吗?至少得让人吃饱饭吧?

    廖青说话毫不客气,“这么点银子,衙门吃饭都成问题吧?我很奇怪,那些差役没骂你主簿大人吗?”

    张主簿坦然道:“这个月的赋税还没收上来嘛。”

    纪芙点着账簿,“按这上面写的,寒沙县一月收入大约七千两白银,上缴二千两,朝廷再下拨五千两,这就有一万两,这么多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张主簿:“寒城是边城嘛,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今天要修补一段城墙,明天要建个垛子,哪项不要钱?这还是下官亲力亲为……”

    按他的说法,寒城能有今天,全靠他亲自周旋,每日里殚精竭虑,为寒城的防护耗尽了心血,身体都搞垮了,一直不大好。要不然,账上别说三两银子了,没有变成负几千几万的,已经是万幸了。

    廖青看了看他的大肚腩,“原来张大人每日呕心沥血,身体才长得如此之好。本官正愁身体单薄,苦无良法,看来是太过懈怠,要学一学张大人了。”

    张主簿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讪讪一笑。

    县官的到任其实是一件比较复杂的事情,流程有到任、排衙、接印、见官、祈祷、庆贺……

    礼房要预备好三牲祭礼、灯笼彩盏、车、轿、夫、马,开具新官上任参谒祭拜各项礼节先后,以便秩序举行;同时要设好床铺、桌椅、箱架、公案、印垫、印盒、印架……

    还有下马宴。

    而新官到任时,本衙的胥吏、僚属、教谕、训导、吏典,本地有功名在身的生员、举人、官宦,以及豪商大贾、乡绅耆老等,都会来迎接拜见。

    而这里,这些统统都没有。

    他虽然是突然而至,可现在已经过去好久了。

    由此可见,这位主簿大人对此地的经营,说句根深蒂固一点不为过。

    廖青倒也不稀罕这些虚礼,也乐得清静,不过这笔怠慢的账,还是要给张某人记上。

第1013章 滴水不漏

    银子的事儿,一时半会弄不清。

    廖青问起了另一件事,“周老汉的事,张大人知道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主簿心下不满,想着这位新老爷,这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啊?

    这么纠缠着不放。

    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好了,还欢迎了他呢!

    没想到这么不上道。

    不过这也没什么,这样的经历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下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前因后果一一道了出来。

    说周老汉的儿子赌博输了田产,被人告到官府来,他是依法办事,原告持有周小柴的抵押书,上面有周小柴亲笔画押。他自然是主持公道,让周家把田产交给原告,愿赌服输嘛!但是周家不愿意,想耍赖,不服他的审判,双方理论不下,他就只能把被告人周小柴暂时收监。只是万万没想到,衙门牢房年久失修,漏风漏雨的,周小柴竟然被冻死了!他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这不县太爷您来了,请您处理这事情……

    廖青之所以提起这事,也只是想看看这位主簿的说辞,看有没什么漏洞可钻。

    没想到这家伙老练圆滑,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

    衙门的事务交接完毕,一行人又往里走。

    ***

    张主簿亲自带着廖青他们一行人,进了县衙的第三道门,宅门。

    也就是县太爷所住的地方。

    这里积雪厚厚的,连小径上的积雪都没有打扫,一脚踩下去淹没掉大半条腿。屋子破旧不堪,像是长久没住过人了。

    张主簿忙命两个小衙差去拿工具清扫。

    又向廖青他们陪笑道,“大人您看,您来得太突然了,要不然,院子我们早就收拾出来了。这也算是咱们寒城衙门最气派的一处宅子了,历任县太老爷都住在这里,您请……”

    廖青沉着脸回,“没事,我们自己来收拾就行了。”

    “那多不好意思,哪能让大人亲手收拾屋子的,……哎你们几个,都手脚加快点!把雪都给大人清理好了……”

    张主簿陪笑客套了几句,就以还有事为由,先告辞了。

    等张主簿走之后,廖青他们自己也动手开始收拾屋子。

    县太爷居住的地方也称作后衙或内宅,是整个衙门建筑群中戒备最为森严的门户之一。按理,仪门处还应该有“门子”的,其作用相当于现代的门房、传达室、保卫科。

    但这里一个人也没,连条狗都没看到。

    房间倒是不少,只是缺少打理,都显得有些破旧,石头砌的地方还好,木头做的地方就难以入眼了,处处破洞,连木门也是残破的。

    推开大门,可以看到四处漏风的,有好些地方大雪都飘进了屋里,哪里像能住人的地方。

    跟她们路上见到的荒郊野外的破庙相差仿佛。

    唯一的优点就是石头堆砌的,不怕大雪压塌了。

    许娇娇快速地把一些屋子看了看,门窗大都坏掉了,好在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具还是有的,比如床、椅子、炉子等。

    别看屋子多,十好几间的,但能住人的没几间。

    注意到许娇娇皱着眉头,廖青以为她嫌弃,安抚道,“媳妇,屋子不好咱们暂时克服一下,等明天,请人来修缮一下。”

    许娇娇笑道,“我没事,简单的收拾收拾,把那些好的门窗整理一下,先搞三间屋子出来能住人就行了,厨房里也得修修,做饭吃的地方漏风漏雪的,不容易生火。”

    廖青也笑了。

    他媳妇儿确实不是个矫情娇养的人,完全没必要担心她适应不了恶劣的环境。

    有时候,他感觉她比他还能吃苦,对于恶劣的生存环境更有生存的经验,他一直在等待他媳妇儿哪天能真正的和他说说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也不问。

    他就等她哪天想和他说了,就和他说。

    不管怎么样难以接受,只要她说,他就会相信……

    这是上天对他的厚赐,所有事情冥冥当中都有定数,他小时候之所以被遗弃,肯定就是为了去许家村遇上许娇娇。

    ……

    两人相视一眼,话不多说,趁现在天还是亮的,夫妻俩人说动手就动手。

    廖青是个百事通,木匠的活儿他也能干点,事不宜迟,他就开始拆东门补西窗的。

    还有纪芙,动手能力也是很强的。

    不过还有很多的东西也缺,纪芙就去找小衙差。

    “这门窗都是坏的就不说了,我们会修,可是这大冷天的屋子里的炭火柴木都没有的,还有屋子里空荡荡的,连桌椅板凳都是坏的,连个喝茶的茶壶也没有,你们去给寻些来……”

    一个小衙差眼神一迈,“这位大人,你们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咱们寒城就是这么穷的,要啥都没有,还请大人多担待一些。大人若是不信,小的带大人去库房里看一看,莫说炭火桌椅板凳了,就是连根针都没有。”

    纪芙微微眯起眼睛,“那你们以前的县太老爷来了,就这样住的?”

    另一个小衙差公事公办的语气回道,“那已经是咱们衙门里头最好的屋子了,以前的县太老爷自然是住这里的。只是屋子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上任县太老爷被雪狼咬死之后,大家都轻易不敢来这里,所以才显得破败了一些。”

    关于县太老爷是怎么死的,纪芙他们早已经清楚了。

    寒城里的人,个个都知道。

    就是县太老爷在睡觉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大雪狼,夜里偷袭了衙门,把县太老爷的头都啃掉了……

    说起来,吓人的很。

    寒城前后都有城墙,两边没有,因为两边都是雪山,常年冰川,冰雪料峭的,人和动物都没办法通行,可不知道怎么就偏偏闯进来了一头雪狼,夜半把县太老爷给咬死了。

    小衙役故意把县太老爷的事情拿出来提,见纪芙一点没有害怕之意。

    微微有些惊诧。

    然后,他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我们主簿大人也是念叨了好几回,想修一修的,给新任县太爷来住,但是,咱们寒城县条件太差了,各方面都差,到处都要银子,加上山高皇帝远的,朝廷也不管咱们这里怎样,每年的税银用来修墙都不够的,日子很是难熬,所以,这衙门的内宅就一直拖着没法修,让大人们受委屈了……”

第1014章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纪芙是人精,算是听出来了。

    这两个小衙差一口一个库房里啥也没有,一口一个穷,日子难熬的,理由一大堆的,就是一个意思,你甭找我们要东西,要了也白要,要啥都不给,都没有。

    “那县太老爷的伙食吃饭问题,你们主簿有安排吗?”

    小衙差露出吃惊的神色,“县太老爷的伙食吃饭问题,不应该是县太老爷自己解决的吗?毕竟县太老爷也是领了朝廷俸禄的,院子里有厨房,大人你们要是没有人会做饭食的话,小的可以去回复一下主簿大人,请主簿大人帮县太老爷物色一个厨娘,不过厨娘的工钱银子还得麻烦县太老爷自己支使……”

    纪芙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了,浪费时间。

    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找他们算帐,先把屋子给修整出来再说。

    最后,纪芙跟廖青他们汇报了一下,自己出去买了。

    廖青他们别的没带多少,身上傍身的银子不少。

    许娇娇给纪芙师爷支了几百两银子,让他出去缺什么买什么,赶天黑前,尽早把屋子收拾出来。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使唤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虽然说,刚上任就自己修屋子的县太老爷估计是罕有的。

    纪芙买了一堆生活日常用的东西,屋子里的桌椅板凳之类的,米面粮油,炭火柴木,床罩被子,糊门窗的油纸,火盆手炉等等。

    还把蛾儿与二丫带回来了,两个小丫头手脚勤快,收拾起屋子来,比大老爷们井井有条的多。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见到这般荒凉的县太老爷的宅子都吃了一惊,但也都没有嫌弃,撸起袖子干起来。

    一路上只是听说寒城苦,现在苦成了这般,还真是让人吃惊。

    同时,转念一想,一般再穷再苦的县,比如沙洲县那样的,也不至于让县太老爷住破屋居破室的,还要自己亲自动手打扫的,这侧面说明了他们家大人处境并不乐观。

    这寒城的官不是那么好当的。

    心里头都跟着暗自捏着一把气的。

    ***

    一忙就忙活到了晚间,二丫与蛾儿做晚饭,去厨房里一看,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是破的,没一样好的。

    二丫又与蛾儿两人出去采办厨具以及买些调味品做饭食,这天寒地冻的,不能不吃口热的。

    两人买了一大堆,拎了两个篮子往回走。

    二丫拎着一些土烧的碗盘,“今天就先买这些,咱们明天再去看看,有没有好看一些的细瓷……”

    蛾儿拎着一篮子的干姜干蒜的,还有酱油与陈醋,油壶锅刷铲子,“好,夫人喜欢素雅一些的,等明天再去转一转挑一挑。”

    以前在杜府里的时候,叫少夫人与大少爷。

    现在身上有了官职,出任在外面,再叫少爷与少夫人已经不合适了。

    廖青的身份地位已经算是独立门户了,叫老爷与夫人更合适一点。

    庄重。

    两个丫头走过后门的时候,突然被守门的两个下人叫住了。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篮子里都装得什么?”

    蛾儿眉头一皱,“我是县太老爷身边的丫环,这位是县太老爷的侄女,这是我们置办的日常用件。”

    守门下人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衙门乃重地,你们买了什么,拿出来检查一下,衙门重地,不能随便带有危险的物件。”

    蛾儿沉声道,“你们再想想怎么说话来着?我们可是县太老爷的人!”

    两个守门下人被蛾儿沉着冷静的气势有些给唬住了,不由得朝侧边的那巷子口望去……

    蛾儿她们余光看过去,那边好像有个人影的衣摆下垂着。

    守门下人收回目光,提高了声音,“我们这也是按规矩办事,不管是什么人,要进我们寒城县衙,都要例行盘问检查一下,我们也是为了新任县太爷的安全着想不是?上次我们县太老爷出了事之后,主簿大人就吩咐过了,县衙门一定要看守严密,不可有半点疏忽。”

    二丫心里正有气,气呼呼道,“我们县太老爷再怎么说也是当朝状元郎,从六品官员,深受皇上赏识的,到你们寒城县来,住没好地方住,吃没好东西吃,我们自个儿出去买,你们还拿我们当贼一样要检查?你们自己用脑子想想,你们是听谁的令?谁给你们的狗胆子,敢拦县太老爷的人?以前我不知道你们寒城是怎么搞的,现在咱们老爷来了,就是这寒城的天!是这寒城的地!你们敢阻拦我们?那走,跟我们一起去县老太爷身边说!去检查一下我们老爷的官印去!”

    守门的下人没想到二丫这么的泼辣,他们也不过是听了主簿大人宠妾的一句话,让他们小小为难一下这两个丫头。

    他们以为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丫环,好欺负,稍微为难一下,卖主簿大人爱妾一个人情,也是给主簿面子,向主簿表忠心,没想到,被怼得瞠目结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姑娘息怒,息怒,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为了县衙门安全……你们有所不知,上任县太老爷被雪狼咬死了,那雪狼个头长得比人还高,一只雪狼五六个壮年汉子都对付不了,县太老爷被活活的咬掉了脖子,尸首分离,不知道有多惨……”

    边说边比划,唬得二丫与蛾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还是蛾儿沉稳一些,“你们和我们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我们的篮子还能装得下雪狼不成?”

    二丫也缓和了过来,凶道,“对!你们故意吓人是什么意思?不管寒城以前有什么狼,我们县太老爷来了,以后,寒城绝不会再发生那种雪狼入城伤人的事情!我们新任县太爷来了,自然会保护寒城老百姓的。你们这么说,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在诅咒我们的县太老爷!”

    两个门子吓一跳,要他们吓唬一下丫头可以,但一县父母官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起的,当下忙陪不是,“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两位姑娘,以前雪狼夜袭县衙门咬死了县太老爷,有人说是因为县太老爷院子里刚买了新鲜的羊肉,有血腥味儿,才引来了雪狼夜袭,我们这不也是怕出意外吗?说检查也说不上,你们都是县太老爷身边的人,我们这就是提个醒儿么?”

第1015章 呸,有什么了不起?狗仗人势!

    蛾儿平静的开口,“我们没买新鲜的羊肉。”

    “那就好,那就好,不好意思,叨扰两位姑娘了,两位姑娘快请进,去忙活吧……”

    两个门子圆不下去了,越来越觉得惹不起这两个丫头,再继续说下去,指不定扯出什么话来。要是引起县太爷发怒,将他们开革,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两丫头一个沉稳,说话让人不由得就会多想深思。

    一个泼辣,啥话啥名头都敢往他们头上扣,他们不过是卖主簿小妾一个面子而已,犯不着真得罪了人。

    蛾儿二丫她们也是真忙的人,没和他们多耗时间,以后有得是空再回头算帐。

    二丫一声冷哼,拉着蛾儿就走了。

    等两人走远之后,那边隐藏在巷子口的古秀儿也跺跺脚,不甘心的样子。

    小声嘀咕道,“这不是老许家那个小丫头片子么,跟着狐假虎威个什么劲儿呢,哼!县太老爷了不起吗?看我们家老爷慢慢收拾你们。”

    她是过来等候张主簿的,没想到看到了二丫她们,就故意让守门下人刁难一下她们。

    没想到她们如今这么的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了。

    没看到想像中乡下丫头在人生地不熟的场景当中,被人刁难,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倒是几日不见,这作派大得不得了。

    呸,有什么了不起?狗仗人势!

    县太老爷又如何了,寒城的县太老爷一直都是摆设。

    古秀儿悻悻然的回到了主簿的院子,看到院子里样样俱全舒适的环境,再联想一下县太老爷住得那破败漏风要啥没啥的地方,又底气十足起来。

    在寒城,她攀得这个高枝儿,才是寒城真正有权势的人。

    寒城里有两个大人物。

    一个就是张主簿,整个寒城从胥吏到衙差,从官宦到乡绅,都听从张主簿的,在寒城,张主簿就是半片天,可以全权代表衙门处理各种政务民情。

    另一个是城守大人,寒城地处边境,所以有军队常驻,负责护卫寒城,抵御野人以及雪狼入侵,驻军属于兵部体系,府城所派,所以寒城衙门管不了他们。但城守军也不会干预寒城的日常管理事务。

    是两个相互独立运作的体系,只有发生外敌入侵时,双方才会合作。

    至于县太老爷,完全就是寒城多余的存在嘛!

    古秀儿打定主意,要好好的伺候张主簿,一定要给老许家人颜色看看!

    当年老许家欺辱她,许张氏辱骂她,许老五嫌弃她……

    这回要逮个好机会,一雪前耻!

    又在门口候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张主簿的身影,他带着两个小厮从外面回来。

    她忙迎了上去。

    “老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张主簿挥退两个小厮,脸色不虞,“那个周老汉被咱们新任县太爷派人保护起来了,不过,没事儿,就算对薄公堂,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他将廖青引到地方后,就回头安排了人,探一探周老汉的底,让他别乱说话。

    当然,让周老汉永远开不了口那是最好,更直接更省事儿。而这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随便制造一起意外,并不难办到。

    他虽然自认办事稳妥,不会有什么遗漏之处,不可能阴沟里翻船,可是如果县令铁了心跟他对着干,他也要防备万一。

    以前他认为周老汉翻不起大浪来,可现在这位县太爷看着就不好糊弄,所以还是永绝后患的好。

    可惜,他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周老汉有县太爷的人全程跟着,找不到机会。

    这位县太爷不简单呐!

    虽然年纪轻轻,可做事却很周全。

    这恐怕也意味着,这位县太爷不会轻易的放过此事了,会拿这件事来重点处置,作为他上任的第一个下马威了。

    不过那又怎样?

    二十多年来,寒城早就被自己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外人想要插一手进来,还得小心崩断爪子!

    像这样头一次来寒城,想大展拳脚一番的县太老爷,他见得太多了。

    最后呢,他们都会认清现实,慢慢沉寂下去的。

    听话的,让他们安静的呆满任,你好我好,最后皆大欢喜的送你走。

    不听话的,那可就不好说了,这寒城危险啊,别的不说,雪狼夜入深宅吃人的事情才刚发生过呢……

    主簿大人也只是抑郁了一小会儿,很快便轻松地坐了下来。

    古秀儿给他端上一杯热茶,顺势紧紧贴着也坐了下来。

    “老爷,真的没事吗?凡事就怕万一啊!”

    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想当年她那件破事,她还不是想着人不知鬼不觉,所以无所谓羞耻了,可后来呢,翻船了,最后闹得满城风雨,她们一家都不得不远走边城,来到这么个又苦又冷的鬼地方。

    “哼,就凭他?”

    主簿端起茶盅滋溜了一口,“一来就牛气哄哄的,一点不给老爷我面子!哼,真要换作那种老谋深算之人,那必定也是暗中查探,待有了肯定结果,才能一击必中嘛!如今他这么高调宣扬,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他以为自己是谁?这寒城哪个会听他的?他恐怕还不知道寒城是谁的天下!哼,乳臭未干,天真幼稚!这种人,老爷我只需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摁死了!”

    这位县太爷,在细节上或许有一套,比如知道派人保护周老汉。可在大方向把控上,却差得太远了,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其步入其前任的后尘。

    古秀儿听出了张主簿的豪情满怀,不由大喜,她就喜欢这种感觉。

    “老爷,这群乡巴佬现在可张狂了,连那丫环说话都是牛气冲冲的,老爷,您一定要给他们颜色看看,让他们蹦哒不了几天。”

    张主簿的消息灵通,问道,“今天你在侧门口与两个门子说了什么?”

    “我就是让他们为难一下她们乡下丫头,让她们知道这衙门里头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老爷,您不知道,您走了之后,我就暗中看着,这位县太爷出手可大方了,差人出去买了好多东西回来修屋子,搬了好几趟的,都是满满当当的拎进来的,银子大概花了好几百两,可舍得了!都说老许家有酒坊,老赚钱了,腰缠万贯的,什么状元酒,御酒,金榜题名酒的,卖得可火爆了,到时候老爷您还可以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在她们身上挖点什么出来……”

    张主簿听得眼睛都细眯起来,心里头认真的盘划着,如果真有这么肥的大肥肉送上门来,那还真是意外收获了。

第1016章 会不会就是古秀儿?

    再说二丫她们回去做饭烧热水,终于安顿了下来。

    暂时先搞好了三间屋子的门窗,都燃上了炭火盆,屋顶的积雪渐渐的融化了。

    床铺什么的都弄好了,衣柜等大件,一时半会弄不好,箱拢就暂时放在地上,这些不急,可以慢慢搞。

    厨房里也修好了,基本配件齐全了,能煮饭食,烧热汤了。

    吃完饭,二丫给许娇娇打洗澡水过来。

    “老姑……”

    一路上赶路,餐风露宿的,都没有条件好好洗回澡,驿站里倒是能洗澡,可是不方便,这好不容易到了地儿,安顿下来,许娇娇忍不住要洗个好澡了,不然身上都要长虱子了。

    屋子里烧了几个炭盆,温度还算适宜,许娇娇泡在澡盆子里面,二丫帮她搓背。

    “怎么了?”

    二丫顿了顿,“老姑,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你还记得以前那个古铁匠的女儿,叫古秀儿的吗?”

    许娇娇嗯了一声,怎么不记得?

    古秀儿怀了别人的孩子,非说是许老五的,要往许老五头上泼污水,还险些害得段家与老许家翻脸绝裂,失去一桩好姻缘的。

    这事儿在乡下闹得纷纷扬扬的,后面古铁匠一家在沙洲县也住不下去了,卖了宅子远走他乡。

    这宅子最后兜兜转转,低价卖到了她的手里,变成了现在的县城里的许家酒坊。

    想到这里,许娇娇说道,“你在哪里看到她的?古铁匠以前带你五叔在寒城修过城墙,你在寒城看到他们也不奇怪。”

    二丫回,“老姑,不是别处,我就在这县城衙门里看到的,古秀儿穿金戴银的,肩上还围着一条白貂皮络子,看起来生活滋润的很,好像还得了一点势,守门下人阻拦我们进衙门,搞不好就是她指使的!老姑,她怎么会在县城衙门里头?”

    许娇娇认真审视起来,“你没看错眼吧?真的是她?”

    她还以为二丫与蛾儿是去大街上采办东西的时候遇上的,没想到是在县衙门里头?

    这不可能啊!

    古铁匠这个阶层不可能会与县衙门有什么交集。

    说得二丫有些不服气起来,“我没看错,就是她!老姑,当时,她们古家一家人来我们老许家闹了好几回,这么不要脸未婚先孕的女人,我印象深刻来着呢,我怎么可能认错?我光看一个侧脸我就知道是她!那么不要脸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许娇娇没有再怀疑。

    “那就是她了,没事,我明天去查查她怎么会在衙门里。”

    还故意为难二丫她们?

    二丫既然能认出古秀儿,那么古秀儿也能认出二丫来,所以,刻意刁难?

    许娇娇不由得联想起,在清水镇上收到的那封血书来。

    在寒城等他们?

    会不会就是古秀儿?

    古秀儿莫名衣着锦绣的出现在寒城衙门,又对她们怀有恶意……

    说起过节,老许家与古秀儿的过节还真不小,古秀儿后面那么惨,小产流了孩子,伤了身体,坏了名声,都与她和廖青暗中的手脚脱不了关系。

    这些她都没有与二丫说,二丫不知道血书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些事情,除了让她恐慌害怕之外,没有别的好处。

    二丫又和许娇娇说了几句古秀儿不要脸,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之类的,就帮许娇娇搓完了澡。

    许娇娇让她回屋子休息去。

    “好了,不用管她了,不管她在这衙门里头是什么身份,明天就知道了。这衙门里头,再大也没有人大过县太爷的,你们也累了,今天都好好的休息,有什么事情都留着明天做。”

    初来乍到的,肯定有做不完的活计,好多东西要收拾的。

    怕二丫她们勤快,非要连夜做,这寒城夜里冷得很,又都是赶了好些天的路,怕她们累倒了。

    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二丫笑着答应出去了。

    老姑真好,老姑真疼人,她要永远都跟着老姑在一起。

    许娇娇洗完澡,后面上床睡觉的时候,她与廖青说了古秀儿的事情。

    廖青道,“纪芙师爷已经和我说了,张成陇也经常住在衙门里,身边带着一个小妾,叫古秀儿,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没想到还真是一个人。”

    许娇娇了然。

    那就对得上号了。

    纪芙师爷还是老姜够辣,才来第一天,还是这种不受欢迎的环境之下,就把情报打听出来了。

    不仅是这个。

    在他的嘱咐下,两个丫头出去买东西时,都顺便打听了一下寒城的情况,或者正面问,或者假装不在意听旁人议论,收获不少。

    再结合纪芙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寒城的大概情况已经差不多了解了。

    “廖青,你说那封血书会不会是古秀儿写的?”

    廖青搂着自家香香暖暖的媳妇,一点没怵,“目前来看,不好说。不过从得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张成陇肯定是有问题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明天我就重审周老汉的案子,对薄公堂,什么鬼怪妖蛾子自然都会浮出水面。媳妇,咱们该睡觉了,好久没跟为夫亲香亲香了……”

    赶路就赶了一个半月,路上人多环境恶劣的,小两口没有什么机会能做亲密的事情。

    现在这安顿下来,睡在了这实打实的热炕之上,哪怕再辛苦再累的,廖青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就按捺不住了。

    “喂!睡觉哇,你不累啊……唔……唔……”

    后面的声音被堵上了。

    屋中有炭火温暖,炕上的两个人似乎更加的火热。

    ***

    第二天,廖青升堂。

    衙门主要胥吏和三班衙役差不多都到了。

    这个,与其说他们勤快,倒不如说是准备看热闹,都想看看这位新任县令有几把刷子,在主簿大人的积威之下能抵抗几分。

    “今日,周老汉会来衙门击鼓喊冤。”

    廖青一开口,就让所有人愣住了。击鼓喊冤那是百姓的自发行为,你县太爷啥意思?还能未卜先知啊?算到周老汉要来告状?

    不过消息灵通一些的,已经琢磨过来,这可能就是县太爷本人主动唆使的,如此倒也不奇怪了。

    不过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太好吧?跟主簿大人商量过吗?

第1017章 恐怕民心不稳

    不过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太好吧?跟主簿大人商量过吗?

    “本官打算重新审理周小柴赌博导致身亡一案,为节省时间,余班头,你即刻带人,去把赌坊包老板传唤到堂!另外,当日负责看押周小柴的衙差也要传唤到场。”

    余班头是皂班头目。虽说衙门分了皂壮快三班,各司其职,但如果县太爷有令,那你不管是司哪一职的,就得去办。

    余班头中等身材,长相普通,听到廖青的话迟疑了一下,却没动,偏头看了看张主簿。

    张主簿一笑,道:“杜大人,上次包老板已经到过堂了,据他所说,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并已在答辩书上画押在案,就不必兴师动众再传他来一趟吧?”

    廖青看向他,“张大人是在教本官怎么审案?”

    嚯!

    这是针尖对麦芒啊!

    众人大感意外,这位新任县太爷,说话太不客气了,好像一点也不卖主簿大人的账啊!这样搞下去,能在寒城呆几天?

    张主簿呼吸一滞,怒火腾的一下升起,却又不好发作。

    廖青身为县令,完全有权力重新审案,他是阻拦不了的。不过他自诩为衙门的实际掌控人,如果保持沉默让对方为所欲为,那他的面子往哪搁?所以他势必要出面干预一下,以彰显存在,这跟事情的对错和结果都无关。

    却没料到,这廖青一点不留情面,直愣愣地就把他顶了回来!

    余捕头看呆了,正寻思着自己该怎么办时,却见廖青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还不快去?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人没提到,今天你这个捕头就算干到头了!”

    余捕头一个激灵,赶紧应了一声是,匆匆走了。

    张主簿虽然势大,可县太爷更是惹不得。他们这些衙差,并没有官身,更没有品级,只是名字在县衙备个案而已,县太爷一句话就可以开革了他们。

    所谓差役,重点其实还是个“役”,在官老爷们眼里,是没什么地位的。

    老百姓之所以也称他们为“老爷”,只是因为他们办案时手里有县太爷下发的“差票”,凭这个,他们可以以官“差”的身份做很多事,所以老百姓才忌惮他们。

    离了这一点,他们啥也不是。

    哪怕他是个班头。

    廖青的警告很管用,很快,包老板就被带到了大堂。

    而周老汉,也跟着车正廷一起来了,倒是没有击鼓喊冤,直接进了大堂,并且呈上了状纸。这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状纸也是车正廷代为执笔,不拘文笔,反正有那个意思就行,就算写得如鸡抓狗爬,廖青也会收下受理。

    这会儿廖青正坐在堂上审视着包老板。

    这位赌坊老板不愧是老板,体胖腰圆,满面油光,锦袍上还挂着一些玉佩石符什么的,由于有些多,一动起来还叮当作响。

    见人都到齐了,廖青看了看状纸,开口道:“包二头,现有周老汉状告你采用欺诈蒙骗手段,诱使其子赌博,从而欠下巨额赌债,你逼其出卖田产偿还,可有此事?”

    “冤枉啊,大人!”

    包二头立刻喊冤,“草民一向奉公守法,严守大祥律例,从未有过此等非法之举啊!还请县太爷明察。再者,草民才是原告,周老汉欠了债,就理应还债,怎么反倒告起草民来了?田产之事,是周小柴答应过的,可不是我故意如此。这周老汉如今有房产、有田产,但草民不能昧着良心要房产啊,那岂不是让周老汉露宿街头?所以草民才选择要田产,这是为他作想啊!”

    按他这说法,他是大发善心了。如果有不知内情的,会觉得他有多好。实际上,周老汉的房产地处偏僻,又是跟人合住,值不了多少钱,反倒是山谷中的那处田产,可以种植高价值作物,在寒城是很招人惦记的地块。

    “周小柴因欠债致死,难道周老汉不能告你?”

    廖青冷冷地回了一句。

    之所以让周老汉告状,就是要占住理,占住理了才更好扯皮嘛!

    周小柴写的欠条他看过了,上面确实写得很清楚,周老汉之前也亲眼看过,确认是周小柴亲笔所写。

    这就很让人被动。

    为今之计,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找出另外的线索,所以现在就是要扯皮,多扯皮。

    包老板有点无奈,快速看了张主簿一眼,道,“可周小柴之死跟我无关啊!他是在牢房里死的。”

    他不是很想这样说,因为这会牵扯到他叔叔张主簿,毕竟那会儿是张主簿主事嘛,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不过又一想,这种事情,叔叔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缸就行了,毕竟叔叔不会亲自看管嫌犯。至于些许干系,以叔叔的势力,谁又能拿他怎样呢?

    “跟你无关?”

    廖青冷哼一声,“若是最后查明,是你诱骗了周小柴,那他的死还会跟你无关吗?若不是你诱骗在先,周小柴何至于落到那一步?若是事实果然如此,你包二头不但有关,还须承担此案的重大罪责!”

    廖青最后一句话几近于斥责,极其严厉,包老板禁不住下意识的脖子一缩。

    张主簿开口道:“大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包二头有诱骗之嫌,大人此言,尚为时过早。”

    廖青:“所以要详查。”

    张主簿明白过来了,这是要拖延啊,非要为周老汉翻案啊!

    他之前被气得噎住,这会儿醒悟过来,当然要阻止,“大人,此案已经耽搁了许久,再拖延下去,恐怕民心不稳,百姓对我等心怀不满啊!”

    廖青看向他:“民心不稳?心怀不满?你说的是包二头吗?难道包二头是民,周老汉不是民?莫非你主簿大人眼里,有两种民?周老汉这样的不算是民?”

    说完,也不管张主簿的脸上青红皂白的,继续道:“周老汉状告包二头一案,待事实查明后再作定论。但周小柴被关押致死一事,此事并无疑议,张大人,对此你有何解释啊?”

    解释?

第1018章 这是打脸二连击啊!

    张主簿心里冷笑一声,口里道:“寒城乃穷苦之地,杜大人也不是不知道,县衙门残破不堪,已经有好多年了,连上任县太爷住的地方都有破洞,半夜还被野狼叼了去,何况牢房?夜里风大,气温陡降,周小柴经受不住冻死了,那也没办法,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只怨他命苦,命里该有这一劫,我等也唯有扼腕叹惜,徒唤奈何?”

    这下轮到廖青被气到了,“照你这样说,周小柴就活该死了?死了也白死?”

    一边的周老汉心下凄楚,忍不住拿袖子抹起了眼泪。

    张主簿摊开手,“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啊!天灾**,岂是人力所能抵挡?没办法的事嘛,大人非要问责,下官也没意见,当日值守的两个狱卒也在此,大人你看着办吧!”

    他是存心出个难题给廖青。

    廖青要是责罚两个狱卒,那肯定就会得罪一些人。本来就立足未稳,这才上任第一天就又要得罪人,而且是本地人(衙差这样的绝大多数都是继承而来,爷爷是衙差,老爹是衙差,儿子继续当衙差,是很常见的事,所以他们在当地是有一定关系和影响力的),这种情况下,是个人就要考虑一番后果。

    如果不责罚呢?那也是好事,证明他主簿大人势大压人,连县太爷都不敢轻易动他的人啊!

    至于两个狱卒心里怎么想,唔,主簿大人还没来得及考虑。

    廖青毫不客气丢下一只令箭:“你二人玩忽职守,懈于看管,致周小柴无故身亡,罪无可恕!来人,先各打三十大板!”

    两个狱卒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双双跪了下来,口里大喊:“大人饶命!”

    三十大板打下来,如果打重了,是要出人命的!

    张主簿也大感意外,没想到廖青这么干脆,都不带考虑一下的?当下连忙假装咳嗽了一声。

    然后,大堂两边执棍的皂隶们互相看看,都没动。

    整个大堂静悄悄。

    要是换作文弱书生来的县令,那这会儿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然而廖青并不是书生,起码不是个纯粹的书生,他冷笑一声,扶案而起,正准备说什么时,有人先动了。

    正是一直没吭声的纪芙。

    纪芙作为廖青的师爷,那是一直跟在身边的,这会儿见没人动,便劈手夺来一个衙役手中的水火棍,走上前去,口里道:

    “既然都不愿动,那就我来吧,也不知这棍子结不结实。”

    说着,单手持棍,将棍子随意的一挥,往地上砸去。

    “啪!”

    一声脆响,棍子竟然断了!

    众人齐齐愕然。

    要知道,衙役们用的这些水火棍,都是用石楠木做成的,这种木头又叫牛筋木,出了名的又硬又韧!

    就算不知底细的人,可这是衙役们随身携带靠它吃饭的家伙什,这能差得了吗?至少在他们印象当中,这样的棍子从来没断过。

    可现在,被此人轻轻一砸就断了!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还得了?

    这怕是一棍子下去就没命了啊!还说什么三十大板?这样的三十大板打完,恐怕人都成肉酱了吧?

    众衙役瞧着这威势,脚下都不由自主地悄悄退后了小半步。

    “啧!”

    纪芙皱眉,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棍子这么不经用,那我再换一根吧!你们也别这么看着我,等会儿我下手尽量轻点!”

    可这话没人肯信。

    两个狱卒要吓尿了,脸上几乎要皱出苦汁来,眼看着纪芙又抢了一根棍子走过来,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哀求边上的皂隶:“兄弟!兄弟,求求你们了,帮个忙,来打我吧!赶紧来打我们吧!”

    可千万别让那位狠人动手了!

    作为一起共事的同仁,他俩相信,皂隶们不会下死手打他们。

    就算县太爷在边上看着,不敢明目张胆地放水,可打板子也是有技巧的,并且技巧还不少,只要皂隶们有点同情心,他们这一关就能顺利捱过去。

    反正不管怎样,总比那个狠人来打要强!

    执杖的皂隶们偷偷看向张主簿。

    张主簿脸色泛青。

    他很想赌一把,赌纪芙不敢把人真正打死。

    可他不敢。

    这位新任县令,作风好像一直很强硬,也很干脆,也表明了要跟他作对。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赌?

    真要把两个狱卒打死了,作为县太爷,廖青p事都不会有,就算告到知府大人那里,他来一句“惜乎两人没能捱过杖责”就能解释过去。

    廖青可以轻松揭过,可他张主簿不行。

    他一直自诩为衙门的领头羊,可现在要是羊死了两只,他的威风何在?更何况,这两只羊是他刚才主动推出去的,所以万万不能死掉。

    张主簿经过了一场迅速且高效的头脑风暴,权衡再三,最后不得不咬牙吐出了一个字:“打!”

    情势逼人,都这样了,皂隶们也不再迟疑,当下站出来四个人,两人伺候一个,抡起棍子开打。

    纪芙站住了,呵呵一笑,“看来还是有人愿意动的……咦,那个谁,是不是没吃饱饭?有气无力的,不如我来示范一下?”

    “啪、啪……”板子抽得更响了。

    纪芙满意地退了回去。

    廖青也一脸轻松地坐了回去,随口道:“从来只有喊打人,自古未闻求人打!二位当可称俊杰也!主簿大人也是训导有方,一呼百应,实乃众衙役之福啊!”

    张主簿深吸一口气,胸膛急剧起伏了两下。

    他在寒城掌权二十多年,何曾受过如此挤兑?

    这要是不反驳回去,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当下沉声道:“杜大人此言何意?下官多年来为寒城之治殚精竭虑,两袖清风,勤政待民,衙门上下亦是乐善友爱,戮力同心,大人初来不明,情由可原,却何以出言挖苦?还请大人收回此言!”

    廖青神色不变,“哦,你说起待民,我还得夸你一句,整个寒城百姓皆视你为严父啊!每日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唯恐得罪了你,亲生父母犹不及也!主簿大人能有如此好本事,全县百姓皆自愿为你子民,奉你为主,实在令人佩服!”

    张主簿气得脸色胀红,这是打脸二连击啊!

第1019章 本官说得就是你!

    这位年轻县太爷的毒舌,他算是领教到了。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读书人的嘴巴能够如此的讨嫌,好好的话完全变成了另一番味道。

    再者说,他可不敢承认什么子民、为主的,这得皇上才有资格,这要传出去,他一个小小的主簿掉十次脑袋也不够。

    “杜大人,莫要欺人太甚!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下官不懂你在说什么,还请大人慎言!”

    “请大人慎言!”

    堂下好些人齐齐附和道。

    廖青粗略一看,开口支持张主簿的,胥吏竟然占了八成左右,衙役也有六成以上……

    老家伙果然不简单啊!

    “慎言?”

    “啪!”

    廖青一拍惊堂木,道:“本官说得就是你!二十多年来,你张成陇结党营私,挟威自重,欺上霸下,鱼肉乡里,百姓敢怒不敢言!你张成陇就是寒城的巨蠹!”

    “你!”

    张主簿气得发抖,他万万没料到廖青竟然如此的不顾大局,直接翻脸!这就好比谈判,大家都应该坐在一张桌子上好好谈,无论是夹枪带棒,还是明嘲暗讽,都行,大家有来有往,这才是该有的章程。

    可廖青直接掀翻了桌子。

    这种话说出来,还有转圜余地吗?他张主簿好歹也是一方人物,要是这都能忍下去,他的颜面何在?他的威风何存?

    当下也怒道:“竖子不足与谋!你仗着身份,不恤下情,反而肆意侮辱老夫,刚愎自用,抹煞我等之功,老夫不奉陪了,看你一独夫如何断案!且老夫择日必定向知府大人参上一本!哼!”

    说完一甩袍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在场的胥吏和衙役,竟有一大半也跟着往外走。

    上官还在堂上,却明目张胆地不告而别,这是摆明了要跟着主簿一路走到黑了。

    这么看不起他廖青吗?

    认定他斗不过主簿?

    “还有谁想走的,也可以走,本官没有意见,也不会追究此事。”廖青直接补了一句。

    堂下原本有五十多号人,现在二十人都不到了,这些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竟然都没走。

    廖青扫了一眼,居然还看到了那个余班头。

    “余班头,你不走?”

    这人之前还看张主簿的眼色呢,现在却没走,这是为何?

    虽说最后没遂主簿的意,还是把包老板给捞来了,可那毕竟是在廖青的威逼之下干的,怪不到他头上。

    余班头一抱拳,“大人,在下……也想寒城有所改变。”

    廖青点点头,这些人没跟着“大势”走,而是选择了留下,应该是对他抱有期望的,至少也是对现状不满的。

    这些人,倒是可以为自己所用。

    当下吩咐他们在纪师爷处将名字一一登记,便宣布了退堂。

    ……

    再说另一边,一伙人簇拥着到了主簿的书房。

    “张大人,这位新任县官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了,完全是目无余子啊!”

    “是啊张大人,他说话太难听了,咱们有机会得好好报复回去!”

    “咱们去府城,找知府大人告他!”

    “对,不能让他好过……”

    “张大人,您说句话,咱们该怎么办?”

    张主簿脸上的怒气已经不见了,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饬了饬衣袖,旁边自有人倒上了一杯热茶。

    主簿大人喝了一口,捋了捋短须,“老夫已经说了,不再奉陪,他一个人爱咋闹就咋闹去!离了我等,他一个外来户,能干出什么事来?哼,不知天高地厚,看着吧,过不了几天,他就会上门来求咱们!”

    向知府大人告状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

    他区区一个县城的主簿,知府大人岂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再说了,他也不想这样干。自己的屁股本来是不干净,真要把事情闹大了,他也心虚。

    撂挑子不干,也算是他的一个大招。

    他也不是第一回这样干了。

    你县太爷再牛气,可手底下无人可用,又能干成什么事?

    一县之地不大,可事情却不少,譬如决讼断辟、兴学科举、征税纳粮、教化百姓、劝民农事、灾荒赈济、讨猾除奸……等等,全都靠县令一个人决断。

    但是,只是决断。

    谁来跑腿呢?

    谁来分析整理呢?

    一些芝麻大的小事,也靠你县令来决断?

    笑话!

    哪怕你脚上装个陀螺,一天到晚不睡觉,也绝对忙不过来。

    所以,张主簿还是比较喜欢用这招的。

    因为到最后,县太爷总是带着尴尬的笑容,走进他的屋子,不情不愿地向他低头。

    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安抚了众幕僚,张主簿向后院走去。

    一路走一路思索,脸上不禁重新堆起了怒意。

    尽管他有招对付,成竹在胸,可他的心情还是不爽利的。这其实不难理解,任谁被别人指着鼻子大骂一通,心情都不会好。

    古秀儿正在屋内温酒,忙迎了上来。

    温柔小意的给张主簿解下罩衣,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新来的县太老爷,在我这里耍威风呢!哼,不知天高地厚!”

    古秀儿瞬间明白了。

    她冷哼接口道,“老爷,您别拿他们当回事儿,他们不过就是几个乡下泥腿子出身,哪怕当上了县官,也一样脱离不了乡下泥腿子的身份,他们哪里能跟老爷您比?您家祖上世代都是这寒城的富贵之家,在寒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您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们一行外乡人,顶着县太老爷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张主簿心里的气消了消。

    他也是这般想的。

    要不然,他也不敢随便就撂挑子不干的,要知道这样做还是有一点点风险的。

    古秀儿见张主簿的脸色缓和下来,继续又道,“老爷,说真的,廖青与许娇娇他们,我见过好几次。那许娇娇的兄长曾经就是我爹的小徒弟,一个打铁的,品行又不端,我爹以前还想把我嫁到他们老许家,我是抵死没从的。一个乡下泥腿子门户,跟老爷您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而那廖青不过是他们老许家的上门女婿,能有出息到哪里去?

第1020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们不过就是运气好,靠那个廖青死读书,考上了一个状元郎。还有,老爷您想呐,皇上也瞧不起他们呢,这寒城这么偏远寒冷又危险,皇上真要看中他,会把他派到这里来受苦?”

    这话里话外的透露了两个信息。

    一个是廖青他们出身不好,乡下泥腿子。老许家不行,她一个妾室姨娘什么的都看不上的门户,这位县太爷却是老许家的上门女婿,能好到哪里去?

    还有就是皇上也不看重状元郎,在寒城这里,还不是随意张主簿他们拿捏的?

    张主簿听得仔细,提起了兴趣,“以前倒是没听说过,你爹娘要把你下嫁到乡下的事情,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古秀儿想起那段难堪的记忆,有些不大愿意说,可又不得不说。

    “也没什么,就是当初,我爹好心好意的看他们老许家穷,收了他们家许老五当打铁的徒弟,结果,那个许老五不是个东西,到处搬弄是非,坏我名声,让我们一家在沙洲县呆不下去了……”

    张成陇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秀儿,我既然愿意收了你当妾室,我就不计较你以前名声不名声的,我甚是中意你,只要你给老爷我生下一男半女的,我就领你回家去上祖谱,给你该有的名份,老爷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且把他们老许家以及这位县太爷的家底往事,都说与本老爷听听,俗话说得好,对付敌人要知根知底的,我了解他们越多一些,越是多一份胜算,是不是?”

    古秀儿作娇羞状,“承蒙老爷厚爱,秀儿不胜感激,秀儿什么都愿意说,秀儿也想着老爷您给他们这些乡下佬泥腿子一些颜色看看,替秀儿一雪前仇……”

    古秀儿添油加醋的把她所了解的老许家给一一细说了出来。

    特别是把许老五抹黑了一遍又一遍,还有许娇娇的娘,许张氏,也一并儿诋毁得腌臜下贱。

    “总之,老许家就是走了狗屎运发家的,以前穷得没饭吃,许张氏跪在我爹面前求我爹收她儿子为徒弟,赏他一口饭吃,后来,许张氏人品太差了,不思感恩,后面还落井下石。那个廖青也是没骨气的,老爷,您想,好好的男儿怎么会甘愿给人当上门女婿的?这初上任就带着媳妇一起来了,估计也就是个惧内的。他这个媳妇,是老许家的老闺女,叫作许娇娇,跟她娘一样,凶名在外的,这样的一对草包夫妻,老爷,您实在没有必要放在眼里,他们还当这里是他们许家村呢。”

    张成陇捋了捋八字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古秀儿的话,他只能听信一半,一个妇道人家的言论,他不会全信。

    但是,结合这么多事情来看,确实,这新来的状元夫妻,还不够资格成为他的对手,至少不是够分量的对手。

    就拿今天这个事来说,这廖青虽然气势汹涌,说话毫不留情面,可也正因为这样,这样的人才好对付。

    因为其城府浅,没算计的心思。

    当下心情轻松了一些。

    “唉呀,铁打的寒城,流水的县老爷们啊!有些人不识趣,新来的县太爷三天香的,不吃点苦头,他们也不会消停,暂时就这么着吧。”

    “老爷,您就放宽心的,这寒城一亩三分地上,没有您的口谕,他们能支使谁去?过不了几天,他们没辙了,一准儿来求老爷您!到时候,还不是随老爷您拿捏来着,您架子端足一些,他们要是来求您,您让我先出去把他们羞辱一番,让我也解解气……”

    古秀儿光想到这场景,高兴得嘴角都翘了起来,给张主簿捶肩的手更是小心了几分。

    ***

    **

    还有另一边。

    案子一审结束。

    衙门口都是看热闹的人,审案子的时候,不让围观,只能在外围巴着看,现在结束了,好多人都伸长脖子问审得咋样了。

    好不容易盼出周老汉与包老爷一群人,人们纷纷出声好奇的打听。

    “咋地了?咋地了?翻案了没有?新来的县太老爷这是在干啥子呢?”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到底是烧起来还是没烧起来?”

    “看包老爷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莫非把地给周老汉还回去了?”

    “刚才大堂里面好像传来打板子的声音,这打得是谁?是赌坊包老爷,还是周老汉啊?”

    “不对啊!这两人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不是他们挨得板子,那是谁挨得板子?”

    ……

    总之,人群议论纷纷的。

    赌坊包老爷站定,脸上得意洋洋的神色。

    大声道,“各位寒城的父老乡亲们!我老包是有规矩讲道理的人,周老汉寻死以引起新任县太爷重新审案,我也不慌,我是占理的,我有周小柴的亲笔借据!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周小柴死了,是因为在大牢里被冻死的,与我老包无关。县太爷再怎么审,把案子审出花来,我老包也不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老包的赌坊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也是要吃饭的,不是我老包一个人的,我一个指头也不伸,是我老包的,县太老爷的情面我也不会给,就是这么简单……”

    车正廷冷眼睃过去,“说话注意点分寸,我怀疑你有恶意诽谤讥讽县太老爷之嫌,要不去大牢里反省几天?”

    包你赢顿时打一个哈哈,自己打了自己两嘴巴,笑道,“大人,大人,我就是嘴快,我没这个意思,县太老爷要是有事尽管召我来,我一定配合县太老爷好好审案子,若是没事,我赌坊里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哈。大家伙儿,借过,借过啊,有空来我们赌坊里耍几把啊……”

    说着,一矮身,带着一股子得意,离开了县衙门。

    走了几步,又回身,瞪了周老汉几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有着那种,你就算是运气好重新让县太老爷给你翻案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没辙的嘲讽意味。

第1021章 在寒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周老汉垂下头。

    说实话,他知道事情难搞,就算县太老爷愿意替他翻案,他心里的期望也并不大。今天,能找出看押他儿子的两个牢头,以失职罪打了牢头各三十个大板子,他心里也多少欣慰了一些。

    这些官差在他们平民老百姓眼里,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出去外边办事,也要被人尊称一声差爷或官爷的,现在因为他儿子的死,被打了三十大板,在他看来,也算是一种惩罚了。

    比起他死了就白死了,至少官差老爷出来承认受罚受过了。

    现在老包嘲讽的瞪他,他内心波澜还是气愤不平,但比起以前看到包二头就按捺不住想冲上去理论拼命的情绪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新任县太老爷一定会给他讨个公道的。

    今天讨回了一个小的公道,事情受阻了,但只要他还愿意去翻案,还愿意去相信县太老爷,县太老爷一定可以替他儿子平冤昭雪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抬起了头,冲着老包的背影喊了一声:

    “包二头,你别得意得太早,我相信新任县太老爷一定会还我家小柴一个公道!你们那黑心赌坊,迟早一天要关门大吉,你们害死我的儿子,一定会受到天谴的!”

    老包又给他一个嘲讽的表情,带着手下走了。

    吃瓜群众们围着周老汉又问东问西的,兴趣重点都在新任县太老爷如何审案的事情上。

    周老汉只说县太老爷跟以往的县太老爷不一样,他相信县太老爷一定能还他公道。

    其它审案的事情,只字不提。

    案子还没有结果,现在说多了并不好,他虽然没学过律法,但一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后面,车正廷送周老汉回家去了,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要保护他的安全。

    当事人都离开了衙门,围观群众也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廖青回到了内宅。

    审案的时候,许娇娇并不在公堂上,她属于县太爷的家眷,没有参加堂审的资格。

    不过,她的听力好,在后宅,就把前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

    见到廖青回来了,便说,“感觉这个案子不简单啊,那伙人也难搞。现在怎么办?周老汉那边的安全让车正廷一个人可以吗?”

    廖青点头,“应该可以,车正廷的功夫不差,若是不行的话,让车正廷把周老汉带到衙门,与我们同住几天也可以。”

    这个,目前来说应该用不着。

    车正廷一个人不行,还有许小黑在暗中呢。

    许小黑来去方便,虽然它并不喜欢有雪的天气,大部分时候只想窝在暖和的地方睡觉,但是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只要廖青与许娇娇给它分派任务,它基本上是能完成的。

    这时候,许娇娇的耳朵微微一动,将精神散开到整个衙门,就听到了一些肆无忌惮的声音,都是那些胥吏和衙差们在私下议论。

    全都是不屑的声音。

    “这个新来的县太老爷怕是脑子不好使!初来乍到,就与张主簿正面刚……”

    “确实,张主簿在寒城多少年了,铁打的张主簿,流水的县太爷,他来之前也不去访一访,在寒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也不是,你们想想以前的县太老爷们,还不是有硬刚的吗?可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上一任县太老爷还被雪狼吃了!主簿与寒城的富商权贵都有关联,主簿说一句话,寒城的权贵都得听,县太老爷算个p啊!说实话,上任县太老爷被雪狼咬死的样子真惨,头都没有了,自从上任县太老爷死了之后,那院子我们都不敢靠近,横死的人怨气大呢,容易见鬼呢。”

    “还想为周老汉翻案,这能有什么办法?包二头有欠条在手里,白纸黑字,主簿也是秉公办事,他周老汉不管怎么样,这田产都是要赔出去了!”

    “我看他们也过不了几天,现在把主簿惹恼了,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我们就等着,他们神仙打架,我们小鬼不沾,谁到时候赢了,咱们听谁的话,省得又跟从前一样,被殃及池鱼了。”

    ……

    许娇娇听到了,廖青的耳朵听力也不差,若隐若现的也能听到一些。

    当然,那些人也没有太避讳。

    廖青与许娇娇对视一眼,“我去牢里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现在,也只能靠自己去找线索了。

    条件艰苦,也要克服。

    许娇娇跟上廖青的脚步,“我也去。”

    她前世可是警校毕业,还在警局干过一段时间,查案这方面,可以说是她的专长之一。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是古代,跟现代是有区别的。就比如说现在要去牢房查看,现代都是水泥墙,而这里是土墙。

    两人刚出门,纪芙拿着登记好的册子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余班头。

    廖青粗略扫了一眼,看向余班头。

    “余班头,你来得正好。周小柴之前被关在牢房的哪间屋子里,你知道吧?”

    余班头答:“回大人,这我知道。”

    身为班头,这种事那肯定是清楚的。

    “那好,带我们去一趟吧。”

    寒城的牢房或者说监狱,也建在衙门里,同样属于衙门的范围。

    其位置处于西北方最偏僻处,墙高狱深,牢房的大门也就是第一道门上,画着狴犴。

    说是大门,其实矮得很,比普通人家的房门还要矮小。

    牢房的门口,便是狱卒的值守处,其右面的墙根处,有一个小洞,是专门运送尸体的出口,犯人在狱中病死或是被打死,是不能从大门抬出去的,只能从这个小洞拉出去。

    廖青一行四人,在值守处就被两个狱卒拦住了。

    “见过杜大人。”

    廖青道:“把门打开,我们进去看一看。”

    两个狱卒互视一眼,露出为难之色,“大人,里面阴暗潮湿,污浊晦气,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吧,就算弄脏了衣服,那也是不划算的事……”

    廖青眉毛一掀,“那是本官的事,开门!”

    两个狱卒却仍站着没动,其中一个小声道:“主簿大人曾说过,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

    话未说完,廖青一巴掌扇了过去,将这个狱卒打得转了几圈,一路撞倒了桌子棍子,最后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呲牙咧嘴,痛呼不已。

第1022章 牢房的水更深

    后面的余班头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位县太爷脾气如此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一点也不像个读书人。

    手劲儿也大。

    看上去把人都抽懵了。

    另一边,纪芙也把另一个狱卒踹倒在地,直接从其身上扯下了钥匙。

    张口骂道:“两个狗东西,瞌睡还没醒吧?竟敢阻拦县太爷,是不是不想活了?信不信爷我宰了你们两个?”

    两个狱卒惊慌失措,“大人饶……饶命!”

    想不想活,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跟着主簿大人跋扈惯了。

    历任哪个县太爷到此地,不都要受主簿大人的掣制?

    主簿大人也的确交待过禁止任何人出入。只不过,这次来的是县太爷,他们也不敢真的阻拦到底,到最后还是会放行的,他们不过是想刁难一二,图个表现,在主簿大人面前卖个好。

    不曾想,撞到铁板上了。

    廖青几人不管这两个狱卒,开了门,径自进去了。

    过了值守处,就有两条通道。

    往左边走,是普通牢房;往右边走,是死囚牢房。

    两组建筑相连为一体,其中普通牢房共有十二间,禁房两间,死囚牢房四间。

    牢房的设计也是花了心思的,中间过道上布有铁丝网,网上挂有铃铛,一有犯人企图越墙逃跑,便会触响铃铛。

    通道跟门一样低矮,个子稍高点就得弓腰而行,就连许娇娇,也要将头低下,生怕撞到顶上。

    而且这里的构造十分奇巧,通道里有两道门,都是独扇的,可它们打开的方向却不同,一扇从右开,一扇从左开,不明就里的囚犯如果越狱,往往出了第一道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第二道门,一个小小的改动就能起到拖延犯人越狱时间的作用。

    曾经关押周小柴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牢房里较昏暗,但只要仔细些,也能看清,许娇娇四人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整个地面空荡荡的,仅堆了一些杂草。

    杂草,是牢房的标配。

    地面还比较平整,青砖墙面粘着逐渐剥落的砂浆,一个小小的窗户用铁条封着,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其实这窗口就算不封,也过不了一个人,太小了。

    四人检查了一遍,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就算是那堆杂草,也很寻常,纪师爷翻了翻,没看出什么来。

    “这里看着,好像挺正常的。”

    廖青不置可否,看向余班头:“你在衙门干了多久?牢房里经常死人吗?”

    余班头躬身道:“回大人,小的在衙门当差已经六年多了。至于这牢房里,每年总会死上几个人的,多的时候甚至有十好几个。”

    廖青:“是自然死亡,还是意外死亡?”

    余班头:“自然老死的虽然有,却很少,大多都是受了刑罚,受伤过重,没能捱过去。”

    为什么自然死亡的很少?

    因为官老爷断案,判处坐牢的刑罚一般不超过三年,大都是一至两年。这么短的时间,老死在牢房里的机率就很小了。

    为什么判处坐牢的时间都很短呢?

    一是古人寿命较短,特别是穷苦人家,五六十岁已经算高寿了。你要是像现代判个十年八年的,一般人都熬不住,反倒是官府要供应其口粮,太不划算,浪费,这是第二个原因。

    第三个原因是判处再长时间的坐牢,也基本没什么用,因为皇上一高兴,比如新皇登基,老皇驾崩,立皇后,立太子,等等,有这种重大事情发生,就会大赦天下,所有罪犯(特殊罪犯除外)统统释放,所以老爷们即使定了比三年还要长的刑期也没太大作用,毕竟隔段时间就被皇上赦免了。

    最后一点,判处坐牢也不是只把犯人们关在牢里的,这些犯人除了被拘禁起来,还要被强迫完成高强度的劳役。由于劳役的强度过大,一旦刑期过长,许多身体素质不是很好的犯人就很可能累死在牢房里,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了。

    至于为什么有人会受伤过重而亡?

    衙门不给医治吗?

    这就要扯到另一方面了,衙门的水深,牢房的水更深。

    简单来说,这是差役们捞外快的来路之一,给钱就能医好,不给钱那就听天由命。

    但这不代表,这种行为就合法。

    可惜的是,余班头并不算是主簿大人的心腹,所以有些事情他也不清楚,周小柴是不是因为这一种原因而死。

    现场也找不到证据。

    难道周小柴真的是被冻死了?

    许娇娇有点不相信,这个地方虽然冷,可绝对达不到冻死人的地步,除非他光着膀子。

    有没可能,有人故意让周小柴不穿衣服?

    许娇娇边走边思索,忽然感觉脚下有点异样。

    倒不是说她踩到什么东西,而是觉得这地面有点儿……软。

    牢房的地面,并没有铺青砖,但经过长时间的踩踏,表面应该会硬硬的,并且凹凸不平,就跟普通庄户人家一样。

    但这里,却显得有点儿平坦了,地面也没那么硬实。

    许娇娇正想去隔壁牢房看看,作一下对比时,一眼瞥见墙角里,一个黑不溜秋扁平状的东西钻了出来。

    地鳖虫!

    许娇娇其实很少见到这东西,而且它比印象中也大了好几圈,都快要有一指长了,但她确定自己没认错。因为地鳖虫还是一味重要的药材,它还有个名字叫土鳖,也有地方叫它地乌龟。

    这种土鳖一般生活在阴暗潮湿、腐殖化的松土中,怎么会钻到这里来了?

    许娇娇看了看墙角被顶开的一个小洞,问道:“这里有挖掘的工具吗?”

    这话明显是问余班头,因为这里只有他最熟悉。

    余班头回,“我去找找。”

    纪芙也开口了,“我们一起去。”

    有工具的地方,还是适合挖掘的工具,当然只有值守处。

    两人原路返回到值守处,两个狱卒正在百无聊赖地漫步,呵欠连天。

    纪芙冲他们喝道:“你两人立刻滚出去!在大门外呆着,我们没出来之前,你们一步也不能踏入,否则,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快点!”

    两个狱卒愣住了,满腹疑问加满腹怒气,想问一声或者反驳一声,又担心再次挨打,只能乖乖地退了出去。

    纪芙来这一出,倒不是他无故凶横,仗势欺人,他只是担心真要找出什么线索来,这两人会向主簿告密。

第1023章 有股腥臭味

    不管能不能找出线索,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或猜到,总之先赶出去就没毛病。

    余班头很快找到了一个铲子模样的东西,两人回到了牢房。

    许娇娇一看,似乎像是烙刑工具,欲伸手接过,余班头却连连摆手道:“哪能让夫人亲自动手,您说怎么做,小的来就行了。”

    许娇娇也不推辞,指了指墙角地鳖虫顶出的小洞,“将那处地方挖开看看。”

    余班头依言蹲下,用力铲起地面来。

    开始很轻松,不过几铲子一过,便不太好挖了,而且原本的灰褐色泥土,变成了近乎黑色的。

    许娇娇忙道:“停下,把那黑土铲起来我们看看。”

    余班头用力铲下一大块黑土,廖青接了过来。

    许娇娇也过去,两人一齐凑近铲子上的黑土,鼻子吸了吸……

    顿时,两张同样俊美的脸蛋,就像初学者的油画一般,皱得不像样子了。

    不过她们也得到了结果。

    廖青退后一步,“有股腥臭味,应该是血,人的血,时间长了,带有腐臭味……”

    许娇娇后退三步,“这里的环境变化不大,这血……应该有两个多月了。”

    这个时间点,与周小柴死亡的时间正好差不多。

    纪芙与余班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两人都没想到,县太爷夫妻还有这种本事。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别看廖青现在风光了,嘴炮和打架也都不输人,但他小时候却没有这种本事。

    五岁就被廖母强行赶到山上去打猎。

    这种年纪,能打什么猎?一只兔子就能把他撞倒,那么些年,没死在山上已经算他鸿福齐天了。

    人没死,但流血却少不了,久而久之,他已经很熟悉血这种东西了,开始只有自己的,后来就增加了种类,什么狍子野猪的,见识到不少。而且他也是个有心人,经常分析其中的不同之处。

    人没有天生就会的本事。

    至于许娇娇也能看出名堂,那纯粹是曾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外加一点点经验。对于专业人士来说,这属于基本操作,实在不足为奇。

    许娇娇让余班头继续挖,最后大致确定了结果。

    这种黑土覆盖范围几乎达到了两米长宽,差不多是牢房的一半了。

    由此可见,周小柴当时流了多少血!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以判断出周小柴当时很可能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这才是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由于这里是土质地面,这么多的血无法清理干净,于是凶手又在地面铺上了一层土,以掩盖真相。

    但是做得不够认真仔细,墙角处压得也不够实,被一只地鳖虫钻出来了。

    不过,仅凭这个发现,还不够,这只能说周小柴的死另有蹊跷,凶手是谁还不知道。而且这次探查的结果也无法作为独立的证据拿出来指证他人,因为这里没有高科技的检测仪器和专业的检测机构,无法让他人信服。

    就比如可以审问当日值守的那两个狱卒,但他们可以说,这土壤里的血是老早以前就有的。

    但是,通过这一次的探查,至少知道了周小柴的真正死因,明确了查案的方向,已经算收获不小了。

    许娇娇让余班头把地面重新填好,四人退出了牢房。

    一出牢房,廖青就令人将那两个挨板子的狱卒提来。

    案子还没结束,两个狱卒虽然各挨了三十大板,但这只是惩罚他们严重失职,只是开胃菜,如果还有别的隐情牵涉到他们,那就还得受罚。

    两个狱卒一步一瘸地跪在地上。

    廖青紧紧盯住他们的眼睛:“本官刚才去关押周小柴的牢房里看过了,你们胆子不小啊!将周小柴打成重伤却隐瞒不报,导致他流血而亡!事后还故意掩盖真相,你们可知罪?”

    两个狱卒浑身一震,却申辩道,“大人!冤枉啊!我们没有打伤他啊!”

    “大人,周小柴之死跟我们无关啊!”

    廖青听出了言外之意,“不是你们,那是谁打伤了他?又跟谁有关?”

    两个狱卒互视一眼,顿时踌躇不定起来。

    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廖青看着他们,紧跟一句:“可千万要想好了再回答!若是担心事后有人找你们麻烦,那本官劝你们一句,不要想太远!若是你们的回答让本官不满意,本官现在就要你俩的命!”

    两个狱卒脸上顿时皱出了苦汁来。

    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中一个狱卒首先开口了:“大人,是谁打伤了周小柴,我俩确实不知道。不过,在周小柴受伤之前,赵捕头曾经带他出过一次衙门,回来就有了伤。我们也没想到他会伤得那样重,当时没仔细看……”

    赵捕头?

    廖青想起,余班头刚才跟他提起过此人,是张主簿的心腹来着。

    于是将两狱卒重新关押,又令余班头立刻带人,传赵捕头到堂。

    过了好一会,余班头才来回报,称到处找不到人,其家里也没有,就好像失踪了。

    难道是躲起来了?

    廖青若有所思,衙门里人多眼杂,肯定有人看到他们去牢房里查探了,那若是有人告密,这个赵捕头于是来个未雨绸缪,先躲起来再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样子,以主簿为首的这伙人,确实是有点势力的。

    廖青当即下令,全城通缉赵捕头,让余班头带人全城搜寻。

    同时派人守在城门口,以防赵捕头逃出城外。

    以他的判断,他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赵捕头应该还来不及逃出去。

    寒城几乎相当于孤城了,可不比中原,没有充分的准备就逃亡的话,那可是会死在路上的。

    又让师爷写了几份通告,贴在衙门内部,大意是限三天之内,那些跟着主簿走的人若是不回衙门上班,就永远不要来了。

    ***

    周老汉家里太穷了。

    几乎什么都没有。

    车正廷把周老汉安顿了,出门去给他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吃的喝的,顺便去拜访一下周老汉的街坊邻居。

第1024章 这是个老狐狸啊!

    因为周老汉要翻案,刚去过衙门,街坊邻居们都一直在关注着。

    看到车正廷出门去,都是左右望着,不敢上前去问情况,这毕竟是县老爷身边的护卫。

    车正廷生得又严肃,平时都跟个木头似的。

    直到后面,看到他买了大包小袋的东西回来,都是些生活用品的,这么高冷的护卫还会去买菜?

    加上胡同里一个老婆婆因为冰雪似乎要滑倒了,车正廷刚好走到边上,眼疾手快的就把她及时扶住了。

    老婆婆十分的感谢,旁边的街坊们也看到了,就也纷纷出来了。

    七嘴八舌的聊开了。

    说起话来,就发现车正廷这小哥别看面相严肃,但是心地善良,没有官差老爷的架子。

    于是,众人的心态就放松了。

    “小哥,你这些东西是给周老汉买的吗?”

    车正廷回,“是的,周老爹如今家徒四壁的,生活艰难,我们大人体恤民情,让我照顾一下周老爹的生活。”

    “啊?这新来的县老爷真是菩萨心肠啊!要是能够长久的话,就是我们寒城之福了。”

    “这个,但愿如此吧。”

    ……

    紧接着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问起今天重审的案子来。

    车正廷能说的都说了,然后打听周老汉家里的情况来。

    “大叔大婶子们,那周小柴平时秉性如何?”

    一位大娘叹口气回道,“小柴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老实的很,心地也善良,手脚又勤快,话也少,心眼儿实,是个好孩子……”

    “那他有赌博的习性吗?”

    另一位大叔正色道,“没有,怎么可能有!周家小柴人老实,手脚又勤快,就是他爹有些宠溺,毕竟是老来得子,母亲又早逝的,拉扯他不容易,小柴有些小脾气,常常会与他爹拌个嘴什么的,但绝对没有赌博的习惯……”

    “对对对,我们几个老的有时候打个叶子牌什么的,叫他来凑个角儿,他都不会打的。小柴就是被人拉去赌的,经过赌坊门口,赌博里的人怂恿他进去的,那天我看到了,他刚好与他爹吵了几句嘴,别人一拉,他一赌气就进去了,转身出来,就说把田地都输没了。”

    “唉,这明显就是斗笼子啊!后来周老汉不肯给田产,他们赌坊就天天派人上门来闹事儿,再不给,转头就把周小柴送到衙门里头,活活的把人给冻死了!跟吸血鬼似的,人死都不放过,还见天儿的来要田产,就只差进门打抢了……”

    “也不是没有打抢过,是周老汉有先见之明,把田产契约都藏起来了,说死了也不能让他们找到,可是这也没有用啊!他死了,这田产不就是人家的了吗?都不用开口要了,直接去接手……”

    ……

    众人七嘴八语的,车正廷了解了一个清楚。

    周小柴并不是好赌之人,进入赌坊的次数也就那一次。

    出来就输了田产,这一看就是有人事先做好的局。

    盯上周老汉家的田产了。

    车正廷心里有数了。

    向大叔大婶子他们道了谢,回去照顾周老汉去了。

    ***

    一天过去了,余班头没有找到人。

    廖青倒也不是太着急,周小柴的事情,经过了很多人的手,他不相信找不出其它线索来,只不过在张主簿的长期yin威之下,大家都不愿意开口而已。

    就拿赌坊那边来说,廖青曾向余班头等人打听过,包老板是否与张主簿有勾结?

    余班头的回答是隐约听说过,不过张主簿此人做事一向稳妥,或者说隐秘,不会把一些事摆在明面上,只要是可能违反律法的事,都是指使亲信去做,外人很难知道内情,所以,大家对此都是有一些猜测,并不能确定。

    要说最有可能了解此事的,应该是他的心腹赵捕头了。

    廖青默然点头。

    这也说得通。

    如果张主簿整日里嚣张跋扈欺压良善,搞得天怒人怨,恐怕在寒城也坐不稳这么久。

    这是个老狐狸啊!

    还有点手段。

    总之,一切的源头,都出在张主簿身上。

    没有了此人,其它都不是大问题。

    所以对于张主簿这个人,廖青是一定要扳倒的,最不济,也要将他赶走,赶得远远的。

    否则的话,他在寒城难有作为。

    第二天,仍然没有找到赵捕头的踪迹。

    廖青也清楚,这其实也有人手太少的原因。

    虽然在他的限期通告下,陆续回来了一些人,但仍然很少,连一半都没有达到,这还是算上了之前就留下的十几人。

    这一整天,他都呆在衙门里,翻看卷宗。

    身为一县父母官,熟悉了解本县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不然什么事都摸不着头脑。至于周小柴一事,虽然也重要,但归根结底,属于重大民案转刑案,作为一县之主,他不能只顾这一头。

    这一天,许娇娇也没闲着,带着蛾儿和三丫整理内宅。

    纪芙师爷则乔装打扮四处走动,察访民情。

    都没有闲着,都很忙。

    到了第三天早上,有人递上了一份请帖。

    内容是宴请县太爷,由一个叫钱满贯的派人送来,请客者注明了是全体乡绅,不过也有几个具名之人,清清楚楚地写在请帖上,钱满贯领先,后面还有几个人名。

    廖青看了一眼,随手放在桌上,“这位姓钱的是什么来头?”

    大早上的,人都还没出门,纪师爷拿起请帖看了一眼,道:“据说寒城除开张主簿外,有赵、钱、孙、李四大家,这位姓钱的叫钱满贯,是主簿正妻的娘家人,家里钱多,跟主簿走得很近。”

    余班头也刚到不久,接口道:“这四家在寒城确实比较有名,其中姓钱的和姓赵的两家,跟主簿关系都不错,孙家和李家,关系就一般般了。”

    钱家的产业很多,因为与张主簿有姻亲关系摆在那里,所以两家一向来往密切。

    赵家祖上就居住在寒城,以前就是大户,出过大官,只因故土难离,在寒城世代沿袭不知多少年了,这些年紧跟主簿的步伐,家业一直兴旺。

第1025章 该不会是设了个鸿门宴吧?

    孙家祖上曾是寒城的城守,在寒城驻扎了很多年,后来在本地成了亲,扎下了根。
    而李家勉强算是书香门第,祖辈有人曾做过县令,现在家里还有一个老举人,一个年轻秀才,所以也有一定影响力。
    说起来,这几家也就一般般。
    其实也不奇怪,真正有权势的人,谁会住在寒城这种破地方?
    “这些人请客,该不会是设了个鸿门宴吧?”纪师爷开玩笑道。
    因为赴宴的人除了当地名流,也有张主簿。
    众人一笑。
    许娇娇等三女都在场,都在一起吃早餐,喝着小米咸粥,嚼着蛤蟆吐蜜(一种豆馅大饼),总算有日子安定下来的感觉了。
    屋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细节方面还要慢慢来,这都不着急。
    现在要紧的是,廖青这边得搞定对手。
    鸿门宴应该还不至于,这领头的是钱满贯,就有点让人寻味了。
    按常理来说,当地乡绅宴请县太爷的事儿,在县太爷刚来的那一天就应该请了,更确切的说,是在县太爷脚刚落地的时候,就会请,这叫下马宴。但是在主簿大人的影响下,硬是没人提这回事儿。
    这都第三天了,反而提起来了。
    要说跟主簿没关系,众人都不信的。
    请帖的时间是明天上午,恰好是廖青限令三天的最后时间段,钱满贯或者说主簿这一伙人,难道是打着劝和的心思?亦或是要摊牌?
    蛾儿和三丫都还小,这种事轮不到她们插嘴。
    许娇娇虽然也是一介女流,但做事一向让人信服,她首先提出来一个前瞻性的问题:“这请客,我们也能去吗?不知道这里的菜好不好吃?”
    廖青嘴角带笑,“哪有请客只请我一个人的,岂不是太过失礼了,都是家眷嘛,大家都能去。”
    余班头却有点忧心,“那钱满贯跟张主簿不同,张主簿皮里阳秋,钱满贯却是嚣张之人,小的担心,他会给大人难堪。”
    有时候,颜面比任何事都重要。
    特别是廖青这种身份,若是在这种场合丢了面子,那势必会在寒城众贵面前抬不起头来,以后也别想着扳倒张主簿了。
    廖青笑容不改,“嚣张?那可能是他以前运气太好了。”
    许娇娇喝下一口小粥,“他有于家嚣张吗?”
    纪师爷失笑,“那怎么能比,一个是土蛤蟆,一个是巨孽,不能相提并论。”
    于家其实表面不算嚣张,至少在众官面前是这样的,但他们背地里干下的事,不论哪种狂夫都比不过,人家是拿国运赌前程。
    几人都没把这场宴会当一回事,余班头心里纳闷,不知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也不好多说。
    许娇娇吃完东西,就和二丫张罗着去写家信了。
    都到了好几天了,忙活下地了,怕家里的许张氏惦记,两人写家信去了。
    二丫现在也能识得一般的字了,写封家信没问题。
    她给许老二与元春花她们定,许娇娇给许有德与许张氏写,还有许老五他们写,写完了之后,再一起去寄。
    ……
    ***
    许家村。
    酒坊的生意一直很好,一开春,各种定单就纷纷而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万象复始。
    老许家也要打算春种了,酒坊的活计走入了正规,不用许有德操心,种了一辈子田的他,虽然腿脚不便利,也跟着全盘操心忙活的,嘴还能说,还能指挥。
    许有德坐着轮椅在跟许老四一起检查后院的农具,猪 不喂了,猪圈都清理出来,又修缉了一番,都空着了,打算再清清异味之后,拿来当仓库用的。
    现在都摆放着一地的农具,老许家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地主了,上百亩田地的,需要的农具可不少。
    各种犁,耙,铲刀,锄头,榔头,绳子,挑担子,萝筺等……
    许张氏揪了一把韭菜,从后院进来,今天打算多包一些包子,蒸些馒头,明天就请人工下田做活计了,这农忙季节的,做饭为了省时间,吃包子馒头又捱饿,人又喜欢。
    “老头子,你说娇娇她们到了寒城了没有?这上任了吗?寒城那边又没有个信鸽什么的,不像是京城里,带个信回来还方便来着……”
    元春花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听到讲许娇娇她们,在后院的空地上,故意慢慢晾衣服,悄悄听,她家二丫可是跟着老姑走的,现在也是没个信消息的,她心里也是担心得不得了,可是不敢问,这逮到许张氏说话,她就竖起耳朵听。
    许有德放下手里的锄头,抬头回许张氏的话,“咱们娇娇与廖青他们是轻装走的,他们的速度快,我估摸着,应该是到了,就算没到也应该快了,对吧,老四?”
    许老四脸上的疤还是一如既往的狰狞。
    他点点头说,“对的,爹,过冰阳城那边再往北走就是寒城,冰阳城以前我们带老妹儿去过,不会走错地儿的……”
    提起冰阳城,许张氏就是一肚子的火。
    “你个王八羔子,你还好意思提冰阳城,你那会儿和你那秀才大哥心黑得跟炭灰似的,盯着你妹子赚得一点钱,往死里挖,真不是人唷!你个没按好心的王八羔子,还有许大郎那个王八羔子……”
    许老四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只能沉默不吭声了。
    许有德咳嗽一声,“好了别骂了,老四现在也知错了,是个人样了,家里上百亩田的,都是老四在负责,小时候身体体虚都没有干过什么重活,现在重活累活他都不挑的,人也话少了,知错了,别再往死里骂了……”
    许张氏又骂许老大,“老大那个王八羔子,黑良心的狗东西……”
    许有德更是长叹一口气,“老大一家妻离子散,大丫都去了,老大也怕是不在了,大郎也不知道死活,他们也得到了该 有的下场,有多少罪也都是过去了,人死为大,老婆子,别说了。”
    提到老大一家,许有德再好的心情都能低落下来。
    这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许张氏悻悻的,“做了坏事,下地狱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怎么就不能骂了?”

第1026章 老实的干你的活计!

    许老四硬着头皮强行岔开话题,“爹,娘,老妹与妹夫的脚程快,他们不出意外应该已经顺利的上任了,寒城老五以前去过,也不算太远,老五以前是个学徒,出去了一两年没个消息的,我们妹夫与老妹不一样,妹夫可是县太老爷,等他们稳定了,肯定会寄信回来的,说不定呐,现在平安信已经在路上了……”
    只有这招好使儿。
    许张氏顿时眼神都亮了起来,“真的吗?信已经在路上了吗?这还有多久才能到我们村里来呢?早知道让娇娇她们带点信鸽去寒城的,是不是寒城太冷了,鸽子飞不动的?”
    “是的,娘,那边寒冷,天气恶劣,鸽子冻死的不少,飞到半路上就飞不动了,信鸽带信不靠谱,废信鸽,信鸽养成也不容易的……”
    许张氏嗯嗯几声,“也是,那就只能等等了。”
    许老四又道,“娘,您放心,我老妹是有福气的人,走哪里都不会有事的,妹夫也是有才智有身份的人,还是当朝状元呢,有浩荡皇恩保佑,能出什么事情?去了就是升官发财!”
    这一番话让许张氏心花怒放。
    “你个狗东西,你别以为夸你老妹儿,我就会看你顺眼一些,你个狗东西以前做的烂事情 ,老娘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老实的干你的活计!”
    许老四连声称是,他的黑历史在许张氏这里是揭不过去了。
    许张氏如此说,但语调好歹没有之前的凶恶了。
    说明也是有效果的。
    手下做活话都轻省了许多。
    许张氏又咕哝,“寒城冷,也不知道我娇娇习惯不习惯,二丫这丫头也没去过那么冷的地方,她姑天天锻炼身体,身体好的,她不一样,别都受了凉,把她姑给传染了……”
    元春花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不会的,娘,二丫这两年在家里吃喝都好的,养身体底子好,没那么容易受寒的,有二丫在,肯定伺候她老姑周周全全的,将她老姑将来生了弟弟妹妹,二丫看孩子更细心……”
    许张氏点点头,难得没有拿大白眼横元春花。
    那样就真好了。
    外头人都说,娇娇千般好万般好的,成了亲三个年头了,还没有生个一男半女的出来……
    听到这样的言论,她虽然都会把人怼一番,说她们家娇娇不急,皇帝都不急,太监急的……
    但是说得多了,她自己也认为也该有个后了。
    早日抱个乖孙子出来,趁她现在还能劳得动,走得动,抱得动的,再捱几年她与许有德的年纪 都大了,怕是想抱都抱不动了。
    “行了,都别墨迹了,事情还多着呢。都加紧做,做完去酒坊里帮忙……”
    “哎!娘……”
    这时候,段红梅与燕子有说有笑的从后门进来 ,她们是打酒坊里过来的,从酒坊里回老许家,走侧后门再近一点。
    “奶,要蒸多少包子与馒头,我们回来搭把手的。”燕子主动说道。
    老许家说到做到,把养猪厂交到燕子娘家手里,一点儿不含糊,也不要什么好处的,燕子娘家打心眼里过不去,老许家每年要五头猪,他们家非要给十头,不给十头猪,这猪厂他们就不接了。
    就这样,燕子心里还是满是感激的。
    什么事情都要抢着做,能为家里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
    结果遇上了段红梅这个新媳妇,手脚也是利落的很,两个小新媳妇,常常就一块儿进出,抢着做活计的……
    许张氏看她们俩是越看越满意的。
    “燕子,你歇息,你月份也不轻了,都显了怀,先把咱们家的第一个重孙子生下来就行了,就是劳苦功高了。”
    又笑眯眯的看段红梅,“红梅啊!你家老五起早是事情多,你是女人家的,迟.asxs.无妨,你别跟他一样起老早的就干活,你也得休养好身体,跟燕子一样,早日给我生个孙子,孙女儿也行, 咱们家女儿家精贵……”
    段红梅到底是个新媳妇,一听这样的事情,脸蛋儿都羞红了。
    “娘,我没事,我不做活计,我手脚都闲不住。”
    许张氏就一只手拉着燕子,一手拉着段红梅,三人有说有笑的进前屋去了。
    一反之前,她横眉冷对老四与元春花的态度。
    现在是友善得不能再友善了。
    判若两人。
    元春花盯着她们的背景,有些羡慕的眼神。
    曾几何时,她刚嫁进老许家来的时候,许张氏也这样友善的对过她。
    如果她当时好好的过日子,不闹那些事情,她与许张氏的关系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可惜,世上没有反悔药。
    她不惜福啊!
    ……
    ***
    次日上午,有人带着两顶轿子,来请人了。
    来者是赵家的当家之人,赵如虎。
    虽然名字叫如虎,但人长得却是精瘦精瘦的,跟虎字半点也沾不上,态度还算客气。
    这就有点意思了,请客者领先具名的是钱满贯,亲自来请的人却是赵如虎。
    是姓钱的嚣张惯了,不屑于做这等事?
    廖青懒得理会这些小心思,带着众人全部上了轿。
    得胜大酒楼!
    许娇娇等人下了轿子,一眼就看到了这一栋堪称豪华的酒楼。
    全是砖木结构,上下三层,雕梁画栋,在一片全是粗石坯的房子面前,几乎称得上鹤立鸡群了。
    纪师爷一旁介绍,这是钱满贯的产业之一,差不多算是寒城最豪华的建筑了。
    进了院子,一个浑身裹着绿色锦缎的大胖子当先站在正中,一双脚几乎要看不见了,如果照这样子画一副画,那一定是个不倒翁形象。
    “哎呀,县太爷来了,县太爷如此年轻,实在让人羡慕啊!欢迎欢迎!”
    口里说着欢迎,人却站着没动。
    果然是个傲慢的家伙。
    廖青脚下也未停,边走边道,“你就是钱满贯?”
    胖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县太爷,果然有眼力!”
    廖青当他是个路人一般,问了这句话,直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院子里还有其他一些人,不算外围的小厮,大约有二十多个,全都穿着光鲜亮丽,见廖青过来,纷纷抱拳问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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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小娘子介绍:
现代警校霸王花许娇穿越成好吃懒做,人人讨厌的农家女。
有宠女成魔的亲娘,一大堆的穷困潦倒又难缠的家族成员,还有一个超级腹黑且不待见她的未婚夫!这日子咋过?
不能过,也要过。
看许娇改变自己,变成真善美代表,全村的村花,带领大家走上种田致富的道路!
撕X斗极品,能打能杠,能撩夫……
重生农家小娘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农家小娘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农家小娘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