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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小娘子全文阅读

作者:豆沙团团     重生农家小娘子txt下载     重生农家小娘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27章 民心恐将生变

    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思,起码都知道态度得端正,不像某个胖子,像个大爷一般,处处摆谱。
    钱满贯被刻意忽视了,眼里闪过一丝怒色,随手一巴掌甩在一个小二脸上。
    “特娘的,都愣着干啥?还不给大爷们上茶?”
    说完,也不管众人,率先进了屋子坐下。
    很显然,他也是大爷之一。
    没人理会这厮,众人纷纷落座。
    廖青四下扫了一圈,却没发现张主簿。
    这家伙搞什么鬼?
    莫非是不来了?
    没有道理啊?
    转念一想,有点明白了。
    举宴赴会这种事,自古以来,权势最高者都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莫非张主簿在这种事上也要打压他一头?
    若真要是这样,那就让人有点啼笑皆非了,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能有什么大出息?到底是小地方的人,度量小,眼界狭窄。
    殊不知,这只是他廖青的想法。
    官场上混的人,对这种事历来都是很在意的。
    钱满贯见了一笑,“哎呀,刚才主簿大人派人传话过来,说是突然有点急事,要耽搁一点时间了,还请县太爷见谅啊!”
    言语中带着揶揄之色。
    廖青没放在心上,“客人迟迟不到,本官同为客人,自然不着急。”
    言下之意,就是该着急的是你们作东的,跟我有P关系。
    钱满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尴尬的笑了笑,“应该就快到了,应该就快到了……那个谁,还不去看看,怎么主簿大人还没到?”
    心想特娘的,县官已经到了,你还不到,这是在给谁摆谱呢?
    当然他只是心里想想,他虽然嚣张,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数。
    说话间,门口出现一行人,正是张主簿到了。
    “哎呀,原来诸位都到了,张某真是事不凑巧,耽误了诸位,失礼了,失礼了。”
    张主簿带着矜持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边走一边招呼。
    在座的众人都站起来,热烈欢迎其入席。
    廖青坐着没动。
    张主簿已经看到他了,不过只扫了一眼,便又与众人谈笑去了,一副核心人物的样子。
    钱满贯大吼大叫,“上酒!上菜!特娘的,都死哪去了,还不赶紧的,都麻溜点,若是有谁出了岔子,立马给爷滚蛋!”
    说完,又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来冲廖青笑道:“县太爷,不好意思,钱某粗鲁惯了,一时口快,不好意思,莫怪,莫怪。”
    廖青一笑,不管姓钱的是习惯也好,还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摆威风也好,他都不在意。
    都是些小把戏,不值一提。
    酒席很快端上来。
    许娇娇三女坐到了大厅另一边,与男客这边中间隔了一道木质雕花隔断,就是通过孔眼还能看到对面的那种,与其说它是隔断,不如说是个装饰品。
    那边还有其它乡绅的女眷,人也不少。
    钱满贯端起酒杯:“诸位!今日难得请到县太爷到此一聚,咱们务必要陪好!喝好!吃好!咱们先敬县太爷一杯!”
    这句话勉强像个样子。
    众人纷纷起身敬酒,廖青也喝了。
    按理,众乡绅应该请县太爷训话,不过钱满贯只字不提,廖青也没那兴趣,此事也就作罢。
    接下来是自由发挥时间。
    廖青这一桌,坐了他和纪芙、张主簿及四大家的当家人,共七个。
    余下的乡绅另外坐了三桌。
    众人只字不提此来的目的,只是聊天扯白。
    廖青也不急。
    席间可以看出来,钱满贯和赵如虎确实与张主簿较亲近,时不时凑近了说话。
    另外两家就一般了,跟张主簿话并不多。
    孙家的当家人名字叫汉显,中年人,正是当年城守的后代。
    李家的叫庭之,已经显出老态了,他便是举人身份。这位中举较晚,朝廷一直没有授其官职,有传闻说也是觉得他老了,已经是花甲之年了,搞不好上任后顶不住心力交瘁,会一命呜呼,这反而是害他,就劝他回去养老算了。
    李庭之也没反对,可能反对也没用,果然就从京城回来了,专心培养家族后代。
    这两人跟主簿关系一般,反倒是跟廖青攀谈多一些。
    席间钱满贯和赵如虎频频向廖青敬酒,似乎想要把他灌醉似的。
    不过都被纪师爷这个好酒之人替下了。
    钱、赵两人有点郁闷,最后对视一眼,钱满贯终于开头提起了正事。
    “县太爷,你能来我们寒城,实在是寒城之福啊!不过我们听说,你刚来就与主簿大人有了一点点小过节,这可不是好事啊……”
    话未说完,纪师爷一拍桌子,“姓钱的,说话注意点分寸!”
    钱满贯一滞。
    他一向嚣张惯了,只是廖青毕竟是县太爷,所以得收敛着点。他觉得自己今天说话已经很客气了,没想到对方仍不满意。
    张主簿咳嗽了一声。
    钱满贯虽然想要发火,可想起还是正事重要,当下只得咽下一口气。
    “我可没说错啊,县太爷与主簿大人不和,这让我等无所适从啊!这还如何让我等管理教化,治理乡民?”
    这话听着简单,实际上却不简单,可以说点在了要害上。
    寒沙县虽是边陲之地,可治下也有两万多人。这么多人,单靠衙门几十个人是管理不过来的。
    更何况,所有的事情,都要由县令决断。
    县令管得过来吗?
    就比如许家村,如果不是出了许娇娇和廖青这两个名人,好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县令,一般的大小事务都由里正出面处理。
    所以,必须有乡绅帮忙处理那些大小琐事。
    所以,钱满贯说出这种话,几近于威胁了。
    从纪师爷拍桌子那一刻起,整个大厅就没有其他声音了,都望着这一桌。
    廖青骨子里是个腹黑性子,很少当众下人脸,当下只是平静道: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钱满贯见他没发怒,心下满意,暗道你还知道好歹,这就好办。
    表面上陪笑道:“大人明见,若是长此以往,百姓无人管教,则纠葛不止,祸乱丛生,民心恐将生变啊!寒城乃边境之地,稳定乃重中之重,若是失了民心,没有了百姓支持,届时战争一起,仅靠边军,如何守得了城?若是此城一破,天险顿失,敌军可直捣中原,我大祥则危矣!望大人三思!”

第1028章 在这做春秋大梦呢?

    廖青差点失笑,看不出这个胖子还如此的能言善语,把两个人的斗争上升到了一国安危的层面。
    不过他的话却也没说错,至少前面一段话,是有道理的。
    民心不可乱,一县之地需要众人齐心合力来治理。
    可这死胖子口口声声说该怎样怎样,话都是对他廖青说的,这隐藏的意思,不就是让他廖青先服个软?
    笑话!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和解,就算是要和解,那也肯定是主簿让步啊!
    以为三言两语,他廖青就被忽悠住了,会先开口表态?
    在这做春秋大梦呢?
    再者说,主簿这个人必定有大问题,他不可能与之和解,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事关原则。
    他目前只是没掌握到确切的证据,假以时日,他相信会将之掀翻。
    廖青的念头急闪,嘴里也只是轻描淡写道:“钱老爷如此善言,何不劝劝主簿大人?”
    皮球踢回来了,不过在钱满贯看来力道稍弱,书生就是书生啊!
    张主簿看着也很满意,钱满贯这人虽然喜欢嚣张,但才干还是有的,有这人从中斡旋,廖青此人到底年轻,稍显稚嫩,很可能就此转变态度,省了他麻烦了。
    钱满贯收到了主簿的肯定之意,也很高兴,当下更为卖力的搬弄口舌:
    “县太爷初来乍到,可能对主簿大人了解有限。寒城乃主簿大人故土,主簿大人责无旁贷,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鞠躬尽瘁,将寒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衙门风清弊绝,整个寒沙县那是一派和睦,万物安宁,风不鸣条,狗吠不惊!寒沙能有今日之局面,全仗主簿大人呕心沥血啊!我等有幸鞍前马后,可未建尺寸之功,又岂忍苛责?”
    “哈哈哈……”
    廖青听得哈哈大笑。
    许娇娇在另一边也听得清清楚楚,也被逗笑了。
    这个胖子不是说他的特点是嚣张吗?搞错了吧?应该是文采啊!
    马屁之功可为一绝也。
    桌上的孙汉显可能实在看不过去了,冷哼一声,“巧言令色!”
    李庭之跟了一句,“无耻之尤!”
    其它桌子上的人,也是一阵躁动,倒是没人再说什么。
    廖青是忍不住才笑,事实上心里是不爽的。
    钱胖子的意思是,以前寒城挺和睦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自从他廖青来了,就不和睦了。
    岂有此理!
    睁眼说瞎话,说的就是钱胖子这种人!
    他刚到寒城门口,就看到有人上吊,还没人理睬,这叫和睦?
    “钱老爷大概是在阴间深造过,鬼话连篇,造诣非浅,廖某自叹弗如也。”
    廖青叹一声,“寒城在阴间的冤魂不少吧?你如此文采,他们没留你吃饭吗?”
    别看这钱胖子在这里有说有笑的,那是他面对的人不同。
    要是他面对的是穷苦老百姓,那立马就是又一副嘴脸。
    这两天纪师爷脚不停步,很是打听了一些消息。钱满贯与张主簿根本就是狼狈为jian,两人一个明一个暗,做下了不知多少腌臜之事,提起这两人,百姓们都是大吐口水,深恶痛绝。
    可让他们出面指证,他们又不肯。
    多少年了,也不是没人告他们,可最后的结果呢?要么是反遭诬陷,锒铛入狱,搞不好就一拖再拖,最后不明不白死在牢中,能拿钱把人赎出来还算是好的;要么是暗中遭到毒打,赔上汤药费不说,还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耽误劳作;最好的结果,那也是不了了之,人没大事,可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换了主人。
    有啥用?
    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
    多年下来,百姓们都麻木了,反正尽量少惹到这帮人为妙。
    这是他们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深受其苦啊!
    “你!”
    钱满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不留情面的挖苦他,气得一张圆脸由毛桃红变成了石榴红,有心骂回去,却一时找不到对方的痛处,又不甘心就此算了。
    正所谓文人吵架不带妈,水平不行如坐蜡。
    张主簿一见,连忙拉他坐下来,示意他稍安勿燥。
    在他看来,眼前的局面还是比较好的,廖青听得进劝告,明白一些道理,会考虑做事的后果,这都是好事嘛。
    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至于讽刺挖苦,这是文人惯有的毛病,不值一提。
    再说要不是你钱胖子太能扯了,人家能那样吗?
    再说了,你扯来扯去,没扯到正点子上。
    正点子是什么?
    是利益啊!
    财帛动人心,只要是个人,会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
    接下来是时候了,自己该上场了。
    “咳咳!”
    张主簿假意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杜大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个老夫也知道。可老夫说得直白点,咱们先得吃饱饭,才能造福一方吧?你骂老夫结党营私,可咱们要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哪来精力办事,更何谈为民造福?”
    廖青看着他,“你是求吃饱饭吗?你是吃撑着了!吃着灶上的一锅肉,还要抢别人碗里的一粒米!”
    张主簿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努力平息了一下心境,又道:
    “老夫耕耘寒城二十载,就算没有如钱满贯所说的那般功劳,苦劳也非常人可比,老夫索取应得之物,有何不可?”
    廖青一脸戏谑,“索取不得,便构陷强夺,草菅人命?”
    张主簿:“欲成大事不可拘小节,老夫解万民之疾苦,岂能被些许小事阻碍脚步?若有,当然是平之。”
    无耻啊无耻!
    廖青没想到,在座的除了有一个无耻之尤外,还有一个更加无耻的!
    照他这个逻辑,他是干大事的人,于是他想要的东西就得是他的,你不干,我抢过来就是了,你还继续纠缠?行,我干脆送你去见阎王爷。我可是心系万民的人,你这么一只臭虫竟敢挡道,那我只好踩死你了。
    “本官活到这么大,从未听过如此理论!张大人,你可让我长了见识啊!”廖青叹服。
    张主簿自然听出了讽刺之意,心里暗骂土包子一个。
    也就这种愣头青,刚上位的那种,豪情满怀,壮志凌云,誓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可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银子比什么都重要。

第1029章 哎呀!奴家好怕……

    当下语重心长道:“杜大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某此番可是推心置腹啊!咱们寒窗苦读十几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做官?做官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荣华富贵?当然,造福一方,这个也可以有的,可两者并不矛盾啊?杜大人何苦如此较真?”
    这一番话,他声音压得很低,最多也只有一张桌子上的人能听清。
    可这不包括许娇娇。
    许娇娇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会儿,女眷那边也不喝酒,差不多都吃完了,都竖起脖子在倾听,甚至有人走到隔断边上,掩起耳朵偷听,可惜最后什么都没听到。
    张主簿也有顾虑。
    他虽然势大,可还做不到只手遮天。
    如果能拉廖青下水,和光同尘,大家一起发财,这是最好的办法。
    真要撕破脸,那就不好办了,廖青乃朝廷命官,上次刚无故死了一个县太爷,现在要是新任县太爷又出问题,很可能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就不好了。
    廖青回了他一句:“夏虫不可语冰。”
    张主簿顿时怒了,这是说他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好你个姓杜的,枉老子一番苦口婆心,你却如此目中无人,肆意轻慢!一句话就顶了回来。
    合着老子白说了半天!
    你不是清高吗?
    好!
    老子让你清高!
    当下挥手令一个小厮过来,耳语了两句。
    小厮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
    正是古秀儿。
    她还是未过门的小妾,没有资格入席,可能就在外边边厢里呆着,小厮一喊就来了。
    许娇娇看过去,得有两年多了吧,这古秀儿变化倒是不大,只是显得成熟了些,一身繁复的绸缎,裹得紧紧的,透出妖娆的曲线。也不怕被冻着。
    “见过老爷,见过各位老爷!”
    古秀儿乖巧地走到张主簿身边。
    张主簿点点头,目光四下扫了一遍,“说来也巧,老夫之前收了一个小妾,好像跟新任县太爷是同乡啊,秀儿你看,还认识对面这位吗?”
    古秀儿抿嘴一笑,“老爷,秀儿认识呢!这不就是廖家村一个老汉的养子嘛,现在竟然成了县太爷了,啧啧,还真是想不到呢。”
    廖青无动于衷,纪师爷开口了:“古秀儿是吧?说话注意点,邈视朝廷命官,可是要治罪的。”
    “哎呀!奴家好怕……”
    古秀儿往张主簿身后躲。
    张主簿撮起一颗花生米,“纪师爷,小妾之言,不必认真吧?何况她也没说什么,同乡嘛,言语之间偶尔有些出格,也算情理之中吧?”
    “是啊是啊,咱们是来喝酒的嘛,玩耍而已,纪师爷何必这么当真?喝酒喝酒!”
    旁边的钱满贯和赵如虎连连应和。
    纪师爷哼了一声,没说话了。
    古秀儿见状身子一扭,又站了出来:“哎哟,可吓死奴家了!奴家见识浅,没见过大世面,县太爷可要包涵着点儿哦。”
    张主簿笑笑,“秀儿啊,咱们这位县太爷胸有丘壑,心怀万民,些许无伤大雅的小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你且放心好了。”
    秀儿喜道:“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张主簿:“老爷岂会骗你?你看,这里这么多人,都是第一次与县太爷把酒言欢,可惜啊!县太爷辞色不假,宠辱不惊,不如秀儿与我等说一说,你们家乡的趣闻轶事啊,也好让我等彼此多一些了解嘛。”
    “秀儿愿说与各位老爷听。不过呢,秀儿从小住在县城,而县太爷小时候住在一个叫什么什么村的,哦,对了,是廖家村!”
    孙汉显有点看不惯她装腔作势,“你刚来就说了廖家村,这会儿又忘了。”
    秀儿委屈道:“哎呀,都怪奴家太紧张了,老爷见谅,老爷见谅……”
    张主簿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所以啊,隔得太远了,奴家对县太爷了解得也不多呢。只是听说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被他爹收养了,小时候啊就上山砍柴打猎呢,有了一点点收获就拿到城里去卖,一路背着走过去的呢,好辛苦哦!爹是个卖货郎,经常不在家,在家里受尽了养母的欺压哦!后来呢,由于家里实在太穷了,养母就把他卖给了老许家当上门女婿。”
    “说起这老许家啊,也是古怪很多啊,当爹的坐轮椅,当娘的那个凶哦,十里八乡吵架无敌手哇!家里人在内在外全都得听她的,就这样一户人家,县太爷竟然也愿意去了,甘之如饴,实在让很多人想不通啊!”
    “那老许家有五兄弟,老大是个破落户秀才,后面犯了事儿,被抓去坐大牢去啦,老二呢,摔断了腿,婆媳跟人通奸跑了,后面又回去了,那头上绿得跟能跑马了,啧啧啧,成为了十里八乡的笑柄,还有个老三给人当上门女婿,还是个残废人呢,穷的时候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靠人家养活了,老实得很,后面老许家有了钱,那就不一样了,抛妻弃子,回老许家享福,婆娘不愿意,就把人家婆娘抓去官府了,还联合了官府,想把人家沉塘子去……
    还有个老四,那也是个人才,有碍风化的人,我听人说啊,在外面找了一个野婆娘回去,就要抛弃原配糟糠之妻,把人往死里打,后面,那野婆娘不过是想他们家的银子,总之,各种破落事一箩筐,都能成书了……
    最可气的是,就是他们许老五了,他们老许家穷的时候,他们那凶娘就把他们家老五赶出去,让他跟我爹学打铁。可这个老五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觊觎奴家的美色,死皮泼赖地纠缠,闹得满城风雨,我爹没办法,只好卖了家产,远走他乡。
    咳咳,县太老爷,我也不是说您的坏话,我就是就事论事,说说许老五不是个东西,没说您,您是有了不得的有志之士,到这么奇葩的老许家做上门女婿,也能忍受得了,幸好您机智,用他们家的银钱考上了状元,您现在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鸣惊人了,奴才佩服得紧呢。”

第1030章 许娇娇,你血口喷人

    古秀儿对廖青和许娇娇一家,了解确实不深,说的事情大都是传闻。她亲身去过老许家,唯对老许家的凶有深刻印象。
    她此行出来,也就是揭穿一下廖青穷困潦倒的身世,以及暗笑廖青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没出息。
    贩低老许家,说老许家垃圾,而廖青给这么一个门户当上门女婿,自然是更穷更垃圾,地位卑劣,不堪一提。
    当然,表面上还得恭维廖青,什么佩服得紧……
    要不然显得太造次了,下不了台。
    毕竟她身份卑微的。
    张主薄接口道,“原来如此,咱们县太爷这么大好的青年,竟然给如此不堪的门户当上门女婿,还当真是为难我们县太爷了,啧啧啧,这是不说不知道啊!还好是考上了状元,要不然,就在山沟里给穷恶门户当一辈子的上门女婿,永无出头之日的话,那可是糟透了。来来来,廖大人,下官敬您一杯,能屈能伸,正是大丈夫所为啊!”
    其它人也面露嘲笑之意,跟着起哄,“可不是,这当真是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瑕不掩玉,瑕不掩玉啊!”
    张汉显几人原本对廖青有几分靠拢之意的,这下,听了他的出身,被说得这么的不堪,也有些犹疑了。
    小门小户乡下汉子也就算了,还是上门女婿的,一般人对上门女婿都有些瞧不起,男子汉大丈夫穷就穷了,谁人没有一个穷困潦倒的时候,可是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什么的就是没有气节了。
    有些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
    “古秀儿,难为你还记得我们啊!”
    说话的正是许娇娇,带着两女走过来了。
    对付一个小妾,廖青是不适合出手的,大庭广众之下,跟别人的一个小妾互相诋毁打口水仗,那是自掉身价。
    纪师爷都不太适合,同样有辱斯文。
    这也是古秀儿敢张口胡说的胆气。
    要是廖青他们计较,张主薄自然会挡在她前面,护着她,说只是开玩笑,并且也只是诋毁老许家,并没有明面诋毁廖青与许娇娇。
    他们俩人身上都有功名,不能随意诋毁,但是,说起老许家其它人来,就没有负担了,要计较起来她也可以说是听人说的,就是传言什么的。
    女人八卦一些,别人也能理解。
    现在许娇娇来了,她刚说完老许家的坏话,下意识的有些瑟缩。
    古秀儿压住心底莫名的慌乱。
    “咦,许娇娇,你也来了啊!不对,不对,是奴家造次了,你现在是县太爷的夫人了,秀儿见过夫人。”
    许娇娇浅笑与众人打过招呼。
    她一个六品官阶的御医,在场所有人见了她都要行礼。
    刚才,按照规矩有身份的人,男女不同席吃饭,她在女眷那边有乡绅太太们陪着吃饭。
    隔着屏风,听这古秀儿说话越来越不中听。
    所以,才忍不住走了过来。
    “古秀儿,你刚才说我们老许家的话,我好像没有听清,你要不再说一遍?”
    古秀儿心里噔咯,果然是听到了么?
    这席面上闹哄哄的,隔着屏风,有点距离,特别是女眷那边还听着女伎弹琴奏乐的,她没想到许娇娇的耳朵这么好,能听到。
    忙陪笑道,“没有,没有,就是家常话,夸我们县太爷有本事,出息,山村里飞出了金凤凰,我们好歹还是老乡,我们家主薄老爷想听听县太爷过去的英雄往事,让我随便说两句,凑个趣儿……”
    许娇娇斜她一眼,“是吗?背后议他人长短是非可不好,我与夫君虽是乡下人,但我们并不以为乡下人就没有什么不好的。有些人出生在城里,却做些鸡鸣狗盗下作之事,也不见高贵到哪里去。”
    古秀儿忙应声说是。
    张主薄吩咐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许娇娇身居高位,她无法正面与她刚,最好的法子就是此时全身而退。
    “是奴家唐突了,奴家告退。”
    许娇娇叫住她,“慢着,你我既然是老乡,也不知道你投了张主薄的门下当小妾了,虽然你们家曾经德行有亏,但你爹好歹教我五哥打过两年铁,也算是缘份,自从上次一别,转眼这么久没见了,你爹娘还好吗?据说你被人打落了胎,身子骨还原了吗?”
    古秀儿满脸都是绿色,“多谢夫人记挂,我爹娘还好,我身子骨也复原了……奴家告退了。”
    十分的难堪。
    她落过胎的事情,她也没有瞒过张主薄,她的说法是许老五欺骗了她的身子,后面始乱终弃,自己是个可怜人。
    她其实也是想瞒的,但她还有爹古铁匠呢,她当时要跟着张主薄时,古铁匠就不允许,父女俩人大闹过……
    可是,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张主薄知道是知道这么一回事,但别人不知道啊。
    别人都知道张主薄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妾,羡慕得很,张主薄也脸上有光的,这下让别人知道了,她就是一个落过胎的破落户,小妾本就不值钱,怕是更不值钱了。
    ……
    许娇娇还是浅笑的模样,使个眼色,二丫就上前拦住古秀儿。
    “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刚才不是说得欢快吗?咱们再叙叙旧呗,是张主薄的小妾吗?你娘言传身教,看样子你学到了不少,才将将怀上了富商的孩子想进门当妾被人家原配打落了胎,这没过多久,到了寒城又重新找到了新靠山,怕也是没有见过主母吧,这回可要小心行事了,再被主母打落了胎,说不定就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只是孩子没了,有可能人命都没了呢……”
    “你胡说!许娇娇,你血口喷人,我不过就是说了你们老许家几句八卦,用得着在这里血口喷人吗?”
    古秀儿恨不得撕了许娇娇的嘴。
    在她的心里,她的娘已经死了。
    以前年纪小不大懂,现在长大了些,见的多了,也明白过来了,正是自己那该死的娘,害了自己一生!
    ————还有一章,这周每天更2章以上~爱你们,么么哒

第1031章 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如果不是她天性放荡,还把自己拉下了水,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为了一些黄白之物,误了一生,这值得吗?
    张主簿转头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阴郁了。
    许娇娇还是浅笑的神色。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何必这么大的反应?是真是假,咱们沙洲县人人都知道,你们家的房子当初卖的时候,还闹鬼呢,时常有婴儿哭,把第一任房主一家老小吓得够呛,还是我接手了,我请了高人做法才把怨婴给镇压下去了。你爹在外面做工挣钱,你娘带你在家里母女俩共侍一个富商,后面怀了孩子,富商惧内,不敢让你生,你娘灵机一动,就说那野种孩子是我五哥的,闹我们家里去,坏我五哥的名声,坏我们老许家的名声……不是你娘带你干的吗?怎么,说起别人家的八卦来兴高采烈的,轮到自己家的时候,哭丧着脸,说别人血口喷人?
    你骂我们一家又凶又横,我们上你家去骂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上门来找骂的吧?你说我们穷,穷有什么问题吗?没找你借一个铜板吧?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不像某些人,偷别人都不敢偷的东西,还是母女两人合力偷,望尘莫及啊!”
    许娇娇毕竟是女子,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出偷人两个字来。
    但只要当事人知道就行,有反击的力度就可以。
    酒席上的人都听见了,看向古秀儿的那眼色跟看大便似的,嫌弃。
    那边隔着屏风,女眷早在许娇娇动身过来的时候,都在那里偷听偷看了。
    听到这里,屏风那边传过来啧啧称奇声。
    “我的天啦!母女共侍一夫?要不要脸,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你们没见识吧,我听说最下等的伎坊里的伎女都是这样干的,就是个卖肉的,哪里有什么伦理伦常的?”
    “张主薄也算是咱们寒城的头面人物之一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个破落户。”
    “就是,会不会染病哦!”
    张主簿的脸上挂不住了。
    他是看中了古秀儿的姿色与善解人意,之前古秀儿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受了渣男的欺骗,落过一胎,加上古铁匠有气节,不让古秀儿跟他,他还真以为是好人家的女儿,甚至还玩过强抢民女的戏法,就算是坨屎,抢过来的都算香。
    没想到……本就是个窑子里的女人,他还打算过段时间,把县太爷的事情搞定之后,再让古秀儿怀个孩子,把她带回家宅给个名份的。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是玩玩算了。
    丢人现眼。
    古秀儿一看张主薄的脸色,她就略懂了张主薄的意思了。
    心里慌得一匹。
    “许娇娇,你你你……亏你还是县太爷的夫人,你要不要脸?竟然往我一个弱女子头上泼脏水,你好命当了县太爷的夫人了不起了吗?你们老许家都是一家子蔫儿坏的人,你五哥坏我身子坏我名声,你现在仗着县太爷夫人的名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不过就说了你们老许家几句真话,你就把我往死里逼是不是?”
    她是担忧过,许娇娇会把她以前的丑事抖露出来,那她将在寒城无颜立足。可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许娇娇不会说呢?毕竟女子脸皮薄,这种事说出来对自己的声誉也有损,都是老爷夫人了,岂不会爱惜自己的名声?
    更重要的是,主簿大人也需要她出面,她已经跟了主簿,不能不相帮。
    没想到,许娇娇不干人事,她担心什么,她就说什么。
    句句让人难受!
    太不要脸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她是恨老许家,想打廖青的脸,诋毁廖青的形象,可是,她不能真的把自己给搭进去,她还想跟着张主薄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新靠山,想过好日子,再也不用跟她爹东奔西走,过穷困日子了。
    不行。
    她得赶紧想个托辞,以应付主簿之后的质疑。
    古秀儿开始哭泣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许娇娇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就兴你把人家往死里逼,就不兴别人反驳一两句的?再说了,不要脸的事情,你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古秀儿再不敢还嘴了。
    见识到许娇娇的厉害了,早知道许娇娇嘴皮子这么利落,她千不该万不该出场来搞一场。
    或者,她就应该避着许娇娇,等廖青与许娇娇走之后,再在其它官员们面前说,效果虽然不如当面下他们的面子好,但多少会抹黑他们的形象,而她不会被反击,落到这个局面。
    现在也没法了,只管朝张主薄哭,扑嗵一下跪在主薄的面前,“奴家的为人,大人您最清楚,大人,您给评评理儿。”
    张主簿打圆场:
    “杜大人,许御医,我这小妾忒不会说话,妇人之言,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也没有听真,放在心上,这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啊!是不是?不过呢,杜大人,你既然是养子,你的养父养母还在廖家村吧?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接他们来城里享福!他们不想来也可以,我们可以给他们盖高楼,热天送冰块,冷天烧炭火,还可以派几个丫环去伺候他们!
    还有什么上门女婿什么的这些都不是难事,许御医也在这里,容属下们给你们建议,这都县太爷了,这上门女婿的身份毕竟还是不好听的,还是应该脱离老许家上门女婿的身份,把嫁改为娶,要不然,我们县太爷走出去,腰杆子都不硬,让人瞧不起哇。是不是?
    张主簿一副嘲笑的语气。
    廖青吃好喝好了,淡然开口道,“张主簿操心太多了。说实话,我爹杜正砚都没有你这么替我操心的,还有皇上也没有因为我是老许家的上门女婿瞧不起我的,莫非有人比皇上还要尊贵,瞧不上我这个老许家的上门女婿不成?”
    一满堂或多或少带有一些轻视之言之色的人,顿时都僵住了。
    ————2更完毕,明天见。小可爱们。最近天气冷了,团团处于没有暖气的地方,作息时间就会改变一些,更新可能会不定时,以前都是凌晨更新的,现在若是凌晨没更,大家就不用等了。肯定是被被窝封印了。

第1032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谁敢比皇上更尊贵?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只听那小妾瞎吹逼什么乡下汉上门女婿穷苦人家品行不端什么的,差点就忘了人家还有个当朝最红朝臣的爹,杜正砚。
    差点忘了人家是当朝皇上亲点的状元郎。
    一身冷汗过,众人都赶紧越过张主薄给廖青她们拍马屁。
    张主薄被晾到了一旁。
    他眼里怨毒之色,无处发泄,一脚踢倒了一旁的古秀儿,“丢人现眼,滚!”
    古秀儿被揣了一个仰八叉,心里惶惶不安的离开了。
    廖青跟这一众人没啥话题,“诸位,没别的事的话,本官就先走一步了。”
    廖青懒得跟他多说,冲一旁的许娇娇道:“吃完了吧?好吃不?”
    “吃完了。”许娇娇笑道,“不过也就是花样多,味道跟我们家差不多水平。”
    廖青一笑,“边陲之地,你还想有多好。走吧!”
    说着,径自站起来,带着众人往外走。
    他来的目的,也就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是张主簿的死党,心中好有个数,根本没想与张主簿谈出个什么来。
    现在也大致清楚了,张主簿的拥趸虽然很多,但也不是一呼百应,所有人都跟着摇旗呐喊。
    比如孙家和李家,就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在他那边,反而是抱着一副中立的架势。
    “啪!”
    廖青还没走两步,张主簿一拍桌子,怒道:“姓杜的,别不知好歹!你如此一意孤行,对大家都没好处!别忘了,衙门现如今严重欠缺人手,看门的人都不够,还谈什么治理一方?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治理寒城吗?”
    廖青转身,“你说这件事啊?既然你现在提起来了,本官就提前宣布一下吧。从明日起,还没有来衙门点卯的胥吏,就不用再来了!”
    众人暗吸一口气,没想到这新任县官如此硬气,非但不妥协,反而变本加厉,把路都堵死了!
    张主簿也是一怔。
    衙门的胥吏并非朝廷委派,县令确实可以决定其去留,可一下少了这么多人,寒沙县衙门还如何运作?
    下一刻,他知道答案了。
    廖青又继续道:“另外,也是从明日起,县衙门公开招聘胥吏,六房书吏,三班衙役,皆可选择,欢迎诸位及族人前来应聘……”
    张主簿听得脸黑如锅底。
    这是在抄他的老底啊!
    另外一些乡绅却躁动起来,低语声不断。
    衙门现在缺了多少人?
    除开帮役和白役不算,寒城衙门一般保持在七十多人。而现在,在衙门点卯的只有二十多人,缺了差不多五十人左右。这欠缺的都是张主簿的人,或者说他这一边势力的。
    缺了这么多人,宛如一个大坑,衙门如何能正常运转?
    现在,廖青要填上这个坑。
    能填上吗?
    能。
    胥吏虽然不是官,他们是吏,但他们都是有编制的,也就是说,衙门会给他们发月钱,基本上属于旱涝保收。
    而且寒城是边城,时不时会有大人物到来巡视,在衙门里办差,就有很大的机会接触到,若是有幸被某个大人物看中了,那就攀上了高枝,跳出了寒城这个小地方。
    不是人人都爱读书的,也不是只要读书就能做官的,能做到的只是极少数,做不到的人才是不计其数。
    这些人都是很想上进的,心怀丘壑,奈何走不通科举这一条阳关大道,就只有想别的法子了。
    这些人都读过书,不能科举那能干什么呢?
    转行经商?他们是不屑于此的。
    当老师,给娃子们启蒙去?每年收点束脩银子,就此混一辈子?那不可能,那是下下之选。
    给大户人家当帐房先生,当师爷,当管家?屈居人下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而进入胥吏行列,其实就是一种很好的途径,至少比上面那些有前途些。
    没看见桌子上那些议论声越来越多吗。
    特别是孙汉显和李庭之,已经一脸喜意地凑到一起低声谈论了,如果不是张主簿在场的话,可能当场就要找廖青问个明白。
    “还有,本官并非想针对哪些人,为了表示诚意,凡支持本县的,三年之内减免其三成的赋税。”
    哗!
    这下大厅的喧嚣声更大了,看向廖青的目光都是热的。
    这可是实打实的恩惠,在座的哪个家里没点产业?田地啊店铺啊作坊什么的,没点产业能坐到这里来吗?有产业,有收入,就得纳税,这是县里直接收取的。
    只有张主簿和他旁边的钱、赵两人,脸色似乎是在酝酿着风暴。
    廖青这一招接一招的,都是在用刀子剜他们的肉啊!
    “本官明日就在衙门恭候诸位的到来了,告辞!”
    廖青笑了笑,也不理会脸色阴沉如水的张主簿,带着许娇娇几人扬长而去。
    ***
    酒宴完了之后,张主簿一回到住处,就找到了古秀儿。
    一顿拳打脚踢的。
    “原来是个出来卖的,还跟老子面前装,让你装!让你害得老子丢人现眼的,贱女人!一个窑子里出来的货色,还伙同你爹在老子面前演戏,还真以为你是好门好户的闺女,你配得上老子吗?”
    古秀儿被踢中了好几脚,其中一脚踢中了腹部,以前受过伤害的,还有后遗症没有完全的恢复,这一脚下去,疼得她直尖叫。
    “老爷,我没有!老爷,都是她报复我,诬陷我们,我爹是铁匠,打铁好多年,我们家就是正经门户,我也是被她们老许家陷害才变得这么惨的,老爷,我跟了您一年了,对老爷您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秀儿对老爷绝无二心呀,老爷!”
    张主簿还不解气,扬起巴掌给了古秀儿一个大耳刮子。
    “今天老子脸都快被你丢光了,你干的好事儿!让你出去拆人家老底儿呢,结果呢,你自己的老底倒是被人拆光了!你自己干了那么丢人的事情,你早点告诉老子,老子也不会让你去出这么大的烂丑了……”
    古秀儿的牙齿都差点被打掉了,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第1033章 这步棋好像走错了。

    她哭诉道,“老爷,没有这么一回事,都是许娇娇这个乡下女人恶毒,看我讲了她们老许家的丑事,她才会报复故意无中生有说我的,奴家一个白身,她身上有官身的,奴家也不能和她顶嘴,老爷,奴家也是为了给老爷分忧才出去说她们家的丑事的,说是能说的,只是时候不对。
    以前许娇娇她娘就是个沷妇,没想到她也是个沷妇的,不顾颜面的,若是避着她们说,兴许就不会让老爷您这么丢人了。老爷,奴家不管怎么样,现在都是老爷您的人了,心里也只有老爷您一个人,老爷您以前也说过,不在乎秀儿的过往,只要愿意跟老爷您踏实过日子,不给老爷您添麻烦就成了……”
    张主簿停下了殴打的动作。
    拳打脚踢发泄了一番,也不如之前那么生气了。
    看着她哭得快要断了气,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两人的温存来,这个女人伺候男人的方面,确实还是让他很享受的。
    年轻有姿色,那方面伺候人的功夫也让他满意,好歹还有些用处。
    这么打伤打死了,心里头也舍不得。
    再留个一两年,等玩腻了再把打发了算了。
    也不急在这一时的。
    “算了,也不怪你,是我们没料到那个县太爷的夫人如此能说会道,泼辣不饶人,还有你以前怎么样,我确实不怪你,可你不该欺骗我,我说过只要你真心愿意跟我,我就能保你衣食无忧的……”
    古秀儿哭得更哀伤了,“老爷,对不起。我年纪小,以前犯了错处,不敢跟老爷明说,怕老爷您嫌弃我,我能遇上老爷您,是秀儿我三生有幸,秀儿这条命都是老爷的了。”
    古秀儿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张主簿以前看了会心疼,现在看了就有些厌烦。
    一方面是古秀儿的过往让他丢面子。
    更重要的是今天廖青他们实在是太过份了。
    完全是要架空他的权力了。
    他之前故意撂挑子,是打算廖青玩不转衙门的时候来求他,等了几天廖青却没来。眼看着事情不对,没按他预料的发展,他只好撺掇众人弄了这个宴会,想再下一个台阶给廖青,合事人都找了好几个,不曾想,廖青根本不给他面子。
    还要招自己的人马,搞自己的势力了!
    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他必须要给他颜色看看了。
    所以他收拾了一番古秀儿,也没有心情再看她哭丧脸了,要去干正事儿了。
    “行了行了,下去吧,温几壶酒,整点吃食,老爷要召人来谈事儿。”
    古秀儿抹了眼泪,行了礼,退下去了。
    她明显感觉到了张主簿对她的敷衍与冷淡。
    不与往日相同了。
    以前她哭,张主簿还会耐下性子哄哄她。
    现在明显的不耐烦。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早知道搬起石头会砸到自己脚,她也不会答应张主簿的要求,出去搞事情了。
    虽然恨也是恨老许家,可今后的生活毕竟更重要。
    她又不是个傻子,她能傻傻分不清吗?
    到了现在,她只能对张成陇更加的小心伺候了。
    更加的表忠心了。
    希望能慢慢拉回张成陇的心吧。
    这是最好的状况了,若是不成,她也只能再出去谋下家了。
    总之,她是绝对不愿意出去和她爹一起去吃苦的,她过不了那么苦的日子,她与她娘当初在沙洲县时,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
    现在娘跑了,跟了她爹,她爹让她跟寻常百姓家里的丫头一样做活计,穿粗布衣裳,她怎么受得了?她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有一次她去给她爹送饭,无意间遇上了张主簿,把饭菜沷洒在了张主簿的身上,张主簿就看上了她。
    张主簿以为那是两人第一次相遇,实际是古秀儿早就打听好了张主簿的身份与地位,无数次策划过多次的两人相遇场景,她衣着打扮一举一动,都是在心里模拟了多次,最好看的衣服,最好看的发式,最好看最适当的市井年轻漂亮少女的姿态神情……
    费尽心机谋划了这么久,结果现在一招走错,就陷入了困局。
    她之所以在廖青许娇娇她们来的时候,就针对她们,一是因为恨老许家,二也是因为怕许娇娇她们在寒城立下了足,把她的事情抖出来,让她过不了好日子。
    就想帮张主簿把他们早点弄垮,赶出寒城去……
    总之,这步棋好像走错了。
    后悔也来不及。
    只能后面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
    出了酒楼,廖青直接去了周老汉家,把周老汉和车正廷一起接到了衙门住下。
    这是与许娇娇、纪师爷一起商量了一番,作出的决定。
    今天与张主簿彻底翻脸了,为防止其狗急跳墙,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必须得小心一些,提高警惕,不能把期望寄托在侥幸上面。
    既然那个赵捕头始终不见人影,廖青便打算把周老汉一案作为突破口,把张主簿多年织就的关系网撕开一道口子。
    而且速度要快,不能给张主簿一伙太多时间的应对。
    周老汉一案看似跟张主簿没有直接关系,但从周小柴走进赌坊,到进衙门牢中身亡,有多人牵涉其中,廖青相信,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与张主簿有关,不然其怎么会成为寒城一霸?
    ***
    寒城外的更北边。
    凌厉的寒风像刀子一般,肆意切割着界寒山上的空气。
    某一处山谷中,几十座石屋散乱地建在靠山的地方。
    这些石屋比寒城里的那些普通石屋要高出很多,石屋四周,隐约可见一些大块的骨头散落在雪地中。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其中一座石屋走了出来,抬眼望了望四周,须臾,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牛角样的东西,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呜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山谷中,不过一会儿,一些同样高大的人影纷纷从石屋中走出,走进了最中间的一座石屋。
    ***
    这一日,一个头戴巾帻的老头走进了“包你赢”赌坊。

第1034章 出不了什么大事

    老头年纪有些大了,走路都不快,一副闲散慢吞吞的样子。
    “哟,这不是高夫子嘛,今儿又来了?”一个守门的汉子招呼道。
    这老头自称高夫子,随商队走南闯北,游历天下,这次正好途经寒城,歇下了脚。
    老头掏出一些碎银子,在柜台上兑换筹码。
    “时辰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了啊。”老头等待着,目光四下一扫,随口说了一句。
    “可不是,谁不爱赌呢?”
    旁边有人答道。
    这老头经常往赌坊里跑,两天已经来了三回了,赌坊里的人已经有些熟悉了,甚至有些常客也都知道他这么个人了。
    这老头虽说上了点年纪,但性格挺好,每回输了银子也不在意,就看着别人赌,跟别人聊聊天,很随和。
    旁边除了赌坊的人,还有几个客人,其中一个就道:“我说高夫子,你说你游历天下,我看你模样倒像个读书人,可正经读书人哪有跑赌坊这么勤快的?你这游历的什么名堂啊?莫非是想游历天下赌坊?日后出个大作《赌坊颂》?”
    “老朱你这个白痴,还什么赌坊颂,那应该叫赌坊赋!知道不?没知识就别乱说话……”
    “切!”
    老头不屑道:“什么颂啊赋的,狗P不通!来赌坊就是赌钱吗?赌跟赌,能一样吗?你们来赌坊,那是赌钱。可老夫来赌坊,可不是为赌钱而来的,老夫这叫叩心明性!懂不?”
    “啥玩意儿?啥叩心?”
    “不知道啊……”
    经常在赌坊混的人,读的书普遍不多,脑子里对词汇的容纳度有限,老夫子突然嘣出这么一句稀罕词来,是在难为他们。
    柜台上的帐房先生开口道:“高夫子的意思是说,他来这里,并不是纯粹为了赌钱,而是体验这一种感觉,借此自省自悟,明白自己的内心所思所求。”
    “哦……”
    众人油然生出一股钦佩之情,对高夫子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果然,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这位读书人跟他们到底不一样。
    高夫子胡子一掀,怡然一笑,“老夫可不是仅凭赌钱来叩心明性,那老夫成什么人了?老夫游历天下,对所有稀奇的事都很关心。听说昨日,县太爷与本县乡绅们喝酒,最后却与主簿大人闹翻了,诸位可听说过此事?”
    众赌客面面相觑,这种事刚发生不久,并且与他们的日常与爱好都不搭界,所以都没听说过。
    倒是帐房先生沉吟了一会儿。这种事其实也隐瞒不了,当时人多口杂,迟早会传开来,便道:“我也听说过,是有这么一回事。”
    高夫子眼睛一亮,“哦?是吧,那这事可不太妙啊!听说他们闹得很凶,要是闹大了,搞不好会殃及池鱼啊!老夫得想想,是不是该继续启程了?”
    帐房先生笑道:“高夫子但请放心,县太爷初来乍到,能闹多大?寒城这块地,还是老寒城人说话的分量大一些,出不了什么大事。”
    “不然。”
    高夫子摇头,“以老夫看,此话有欠斟酌。那位县太爷既然敢当众翻脸,就必然有所倚仗。试问,一个糊涂之人能通过考举做上县太爷吗?老夫还听说,有个叫高老汉的要上吊,被县太爷亲自救下了,还要为他申冤,这事儿好像跟你们赌坊也有关系吧?可要当心啰,尤其是你们当初经手的伙计,恐怕迟早要被传去问话。”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有陷入思索的,有漠不关心的,还有几个脸上变了颜色的。
    不过赌徒终归是赌徒,大家深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影响不到自己的爱好,于是都散了去,继续呼三喝四的去赌开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汉子向门外走去。
    “侯四,上哪儿去?”
    一个守门的问道。
    侯四答:“去撒泡尿。”
    “今儿轮到你看台呢,别撒得没影子了。”守门的又跟了一句。
    侯四摆摆手,径自出了门,走了几步,往右一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走到深处,一边扯开裤子,一边皱着眉,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飞快欺近,侯四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上一痛,挨了一记,闷声倒了下去。
    这道身影看了看四周,一把捞起地上的侯四,夹在腰里,快步离去。
    走了一会,发现前面没法走了,正是大街,人来人往。
    他左右看了看,一个侧身,夹着侯四向另一个胡同口奔去。
    到了深处,他放下侯四,也扯开了裤子……
    昏迷中的侯四被一股热流冲醒,他一把抹开脸上的臊水,努力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对面一个人在系裤腰带。
    “你是……高夫子?”侯四惊道。
    高夫子笑答:“然也。”
    “你……我怎么在这里……”
    侯四说着说着醒悟了过来,“你特娘的,是你把老子弄来这里的?”
    高夫子不悦了:“小子,说话客气点。”
    “我客气你玛个×!”
    侯四一跃而起,就想将眼前这个可恶的老头海扁一顿再说。
    然而,他惊愕地发现,他竟然不是这个老头的对手!
    这老头随便一脚,就将自己踹得撞到了墙上,五脏六腑都像搁了一块炭火似的,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疼痛难受的要命。
    这下他终于真正醒悟过来了。
    这是来者不善啊!
    “你……你想干什么?”
    侯四撑着墙爬起来,心里有点慌,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本事没用,这下麻烦了。
    高夫子看着他老实了,满意地点点头:“你放心,老夫不会为难你,就是问你几句话而已。”
    侯四张了张嘴,一时不好说什么,心道你都把老子打昏绑架到这儿来了,一脚踢成了重伤,这不叫为难?
    “你,你要问什么?”
    高夫子:“大约两个多月前,你们把周小柴诳骗进了赌坊,唆使诱逼他参赌,这件事是你干的吧?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侯四脸色一变,“没,我没干……”
    “你没干?”
    高夫子冷哼一声,“之前老夫说县太爷会抓人,就数你小子心最虚,你会没干?是不是老夫刚才那一脚没用力,你想再尝试一下?”

第1035章 你等等!

    “不不不!”
    侯四急忙回绝,眼珠子四下乱转,“我,你,你不是游历天下,叩心明性吗,问这个做什么?”
    “哼!”
    高夫子有点不耐烦了,“什么叩心明性,你若是再不从实道来,老夫就要抠出你的心,要你的性命!知道不?老夫的耐心有限,三息之内,你若是不肯说,老夫就送你去见周小柴,让他亲自问你!”
    侯四看出了眼前之人的狠辣,这就是个笑面虎式的人物。
    但他能说吗?
    自从周小柴死了之后,就有人交待他,这事千万不能在外面说,否则,就送他去跟周小柴作伴。
    现在,同样有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
    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吗?他终究会去跟周小柴见面?
    侯四心思急剧翻动。
    最后终于是长叹一声,整个人也松懈下来,“那次的事,我确实参与过,当时包老板找上我,让我想办法把周小柴诳进来赌钱。我当时很奇怪,因为周小柴从不进赌坊,为什么非要把他拉进来?包老板却让我别多问,还说是大老板的吩咐,知道多了没好处,我就跟另外两人……”
    “你等等!”
    高夫子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大老板,他是何人?”
    “我也不太清楚,但几个兄弟都猜测,很可能是……”
    侯四刚说到这里,高夫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股尖锐的声音,呼啸而来!
    高夫子来不及想别的,急忙一闪!
    “刷!”
    一道劲风闪过,高夫子还没站稳脚,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侧头一看,一枝利箭深深地扎入了侯四的胸膛!
    杀人灭口?!
    高夫子又气又怒,侧身闪到墙下,单手一搭,一下窜上了一墙围墙,放眼望去,却没看到有任何人出现。
    再回头一望,侯四已经躺在了血泊里,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高夫子一咬牙,跳下墙,飞快奔到侯四身边。
    “侯四!振作点……这事除了你,还有谁最清楚?”
    “嗬……嗬……嗬……”
    侯四喉咙里如拉风箱一般,嘴巴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高夫子又凑近了些,侯四只是大力喘气,最后用尽全力,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官……”
    言毕,脑袋无力地垂下了。
    官?
    高夫子愣住了,探了探侯四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气了。
    事已至此,高夫子也无他法,只能再次挟起侯四,也不顾在大街上惊世骇俗了,一路飞奔,一直到了寒城衙门的后宅。
    高夫子也不喊门,直接翻身跃了进去,来到一所屋子前面,轻叩木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丫头探头望了出来,正是蛾儿。
    蛾儿看到高夫子也不奇怪,只是惊讶地看了看他腋下的尸体,打开门,同时往屋里喊了一声,“夫人,老爷,纪师爷回来了。”
    高夫子进了屋,将侯四的尸体随手丢在地上,然后接过二丫递过来的湿毛巾,狠劲擦了擦脸,整理了一番,再抬起头来,可不正是纪芙?
    廖青和许娇娇也从里屋出来了。
    “这人是谁?”
    “他叫侯四,包老板赌坊里的一个看门狗,曾经参与了周小柴之事。据他交待,当时是包老板直接让他去诳人的,还说是大老板的指令,可惜,没能问出大老板是谁,就被他们的人射杀了。”纪师爷惋惜道。
    “纪师爷喝口茶再说吧。今日收获不小了。”许娇娇道。
    “什么收获啊。”
    纪师爷喝了一口,叹道:“这侯四是直接关系人物,第一个跟周小柴接触的,这下死了,线索也断了,他根本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唉!”
    廖青:“什么也没说?”
    “哦,他最后倒是说了一句,不过只有一个字,官!”纪师爷想起来了。
    “不过我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他说出这个字是啥意思。”
    是想说,这事儿跟官府有关系?
    还是想说,有一个姓官的人?
    前者的话,可能性不大,因为对于侯四来说,说这事跟官府有关,没啥意义。
    至于后者,廖青仔细回想了一番,脑海里却没有姓官的人家。
    寒城是边城,城外的人不算,城内的人几乎都是记录在案的。廖青虽说只是大致翻了翻案牍,但如果有姓官的人,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记得的。
    因为官这个姓,太稀少了。
    或者说,有一个姓官的黑户,在赌坊里?
    不排除这个可能。
    分析到这里,纪师爷自告奋勇,当即去六房打听去了。
    这两天,前来应招的胥吏和衙役有很多,总有人知道这种事的。
    没过一会儿,纪师爷回来了,垂头丧气的。
    “唉,都问遍了,没谁听说有姓官的。”
    众人垮了脸。
    许娇娇道:“纪师爷,你再想想,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或许有什么遗漏呢?”
    “应该没有吧?当时这侯四就这样……”
    纪师爷说着,还把侯四的样子学了一下,“我听得清清楚楚,没说别的。”
    “嗬,嗬……”
    许娇娇走了几步,仔细揣摩着,“他该不会是要说,荷官这两个字吧?”
    “荷官?”
    纪师爷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没错!确实有可能,越想越像!恐怕他想说的就是荷官这两个字!不愧是夫人,心思如发,聪慧过人呐!老爷您看?”
    廖青赞许地看了看许娇娇,随即道:“既如此,事不宜迟,马上召集人手,去捉拿赌坊荷官!”
    对方已经灭了一个口了,如果再拖延下去,说不定荷官也被他们灭了,那时就又麻烦了。
    许娇娇却道:“赌坊的荷官应该不止一个吧?你们要抓谁呢?难道把所有荷官都抓起来?”
    “这个倒不用担心。”
    纪师爷解释道,“那赌坊的荷官虽有好几个,但被直接称为荷官的,却只有一个。据说这个人赌技非凡,是赌坊的台柱子,赌坊平日里称荷官的就只有他,而其他几个荷官别人一般喊他们为庄头,所以咱们只要抓那个人就行了。”

第1036章 无巧不成书

    那就好说了。
    说话间,廖青已经快速吩咐了下去,功夫不大,人就点齐了。
    考虑到对方的势力,这回廖青亲自带队,加上师爷、车正廷、余班头及一众衙役、白役共三十多人,气势汹汹地向“包你赢”赌坊冲去。
    许娇娇留守大本营。
    当然,暗中还有小黑。
    以一人一猫的实力,再加上一些衙役,守住衙门或者说保住周老汉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这个时候,主簿一伙应该顾及不到这边来。
    但是,还有一桩事情,那就是血书的事。
    自从接到那封血书,许娇娇和廖青至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来了寒城也有几天了,没发现什么人跟血书有关,也没有任何人跳出来,以这件事针对她们。
    要说以血书上的措辞来看,真要找一个怀疑对象,那古秀儿倒是勉强符合一点。
    可是,通过几次接触,许娇娇又觉得不像是古秀儿所为。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虽然还没有露出端倪,但小心一点没错。
    很快,廖青等人就赶到了赌坊。
    “把赌坊包围起来,即刻开始,所有人不许进出!”廖青吩咐道。
    众衙役轰然应诺一声,四散开来,奔向各处。
    “包你赢”赌坊在寒城的名气是非常大的,坊间一直暗中流传着包老板跟张主簿等人有关系,是一伙的,地位一直很强势,可以说位属于寒城最大的势力圈子了。
    衙役来这里围堵抓人,是要一番思量的,因为他们都是本地人。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些人有最初就留下来的,有后来在廖青的限令下返回的,也有这两天招募而来的,但不管怎样,既然选择了跟随县太爷干,那这会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几十人一起行动,声势惊人,赌坊门外一阵鸡飞狗跳,路人都是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包围赌坊这种事,实在太稀罕了。
    还是寒城最大最牛气的赌坊,众人想看热闹又担心被殃及,最后都离得远远的翘首观望。
    当然,议论也很激烈。
    “这些是县衙的人?竟然来围包你赢赌坊,今天这事儿可大了啊……”
    “这也不稀奇,不是有人说新任县太爷跟主簿翻脸了嘛,两下不对付,就必然会动手啰!”
    “这位县太爷好像挺强势的,只不知这一场争斗,谁会笑到最后。”
    “希望县太爷能赢吧!”
    “唉,我也希望,可只怕结果又跟以前一样啊……”
    “是啊,那位大人可是阴狠得很,我听说……”
    “小点声,你不想活了?”
    赌坊门口的两个看守见状脸色大变,飞快地跑了进去。
    想是通风报信去了。
    廖青也没管他们,看着众人将赌坊团团围住。
    车正廷直接跃上了屋顶最高处,俯瞰整个赌坊。
    这是临行前,许娇娇特意叮嘱的。
    这叫抢占战略制高点,别看是个小操作,可起的作用非常大。
    就算你围住了赌坊,可赌坊并不是孤零零的建在平原上,总有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偷偷逃走的可能性并不小。
    而站在最高处,下面的动向就很清楚了,可以看到慌乱的赌徒们,如临大敌的打手们,车正廷看到好多人都往其中一个屋子里跑,可能那就是他们的大本营,或者说指挥核心,那他的主要目标就是盯住这里,这就是站在高处的好处之一。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方可能会放冷箭。
    车正廷上过战场,经历过鏖杀,对付这样的场面有经验。
    为什么不防范地下?
    目标可能通过地道逃跑?
    这一点,许娇娇等人已经了解过了,寒城长年冰寒,气温低下,冻土层高达三到五米!这种土,硬得像铁疙瘩,铁铲来都不好使,挖不动。
    当然,真要挖也不是没办法,在上面堆上火,烧它个几天,自然就挖得动了。
    可问题是,冻土层下面就是岩石层!
    这就要命了。
    所以,寒城没有什么地道存在,最多也就是挖个地窖。
    这其实一点不奇怪,寒城处于山凹中,它的地下有岩石层,那属于大自然的常规布局。
    下面,众衙役已经布置好了,廖青带人闯进了赌坊。
    纪师爷大喝一声:“全都面向墙壁站好!官府查案!若有异动,视同嫌犯关进大牢!”
    赌徒们都老实地依言站好。
    赌坊的那些打手们,就有些不太规矩了,虽然也是站着没动,可一个个眼珠子乱窜,脑袋频频张望。
    廖青沉声道:“左右,若有敢造次的,立斩!”
    众人轰然应声,一个个抽出雪亮的钢刀,严阵以待。
    这个时候若有人真的敢发难,那必定是会被乱刀砍死的!
    这下打手们消停了。
    纪师爷是认得荷官的,他一个个看过去,却没发现人。
    过了一会,脸色难看的包老板出现了。
    “县太爷,本人一向奉公守法,何故如此大动干戈,围住我的赌坊啊?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我势必要向府衙递上一状!”
    言语没多大客气,本来两方就已经翻脸了么。
    “哼!”
    廖青道:“本官前来捉拿周小柴一案的重大嫌犯,荷官!他人在哪里?”
    包二头脸色微变,口里道:“荷官?他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回老家了。”
    纪师爷追问:“他老家在哪里?”
    包二头一笑,“这我哪知道?他来我这儿做工,我不可能盘问别人的老底啊!干活拿钱,我这里就这么简单。”
    纪师爷道:“半个时辰前,我才见过他,这会儿你却说他回老家了?这么巧?”
    事实上,纪师爷之前也没看到荷官,荷官那种人一般不轻易出手的,很少出来做庄,纪师爷从头到尾也只见过此人一面。
    但这没关系,真真假假嘛,谁认真谁就输了。
    包二头看了看纪师爷,没认出他高夫子的身份来,摊了摊手,“无巧不成书,这我也没办法啊,它就是这么巧!”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他应该没走远,你们现在就去追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

第1037章 果然是你!

    一副好心模样。
    狗ri的口风很紧。
    纪师爷皱起了眉头,难道是那个杀人灭口的家伙后来转回来报了信?包二头提前让人逃了?
    那家伙应该没听到侯四后面说了什么,应该不会知道荷官已经暴露的事,但也不排除包二头未雨绸缪,让荷官先行避开的可能。
    就如那个正在被通缉的赵捕头一样。
    都是些老狐狸啊!
    滑溜得很。
    廖青挥了挥手,正准备让纪师爷继续搜寻时,突听上面传来一声大喝:
    “站住!”
    抬头一望,正是屋顶上的车正廷,正急急地向一处墙边奔去。
    难道有人逃跑?
    廖青让纪师爷赶紧去支援,反正屋里的人也跑不了,不急于一时,反而是逃跑的人,那肯定有鬼。
    车正廷一直在屋顶上盯着,就算包二头这个老板出来了,也丝毫没有放松。
    可就在他四下扫视时,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道人影窜了出来。
    这个人窜出的位置很奇怪,那里是一整堵墙,衙役们包括车正廷之前已经看过了,那里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墙外是一片杂树林,斜坡,坡底就是一条河流。
    可偏偏就有人从无门无窗的墙中间冒了出来,正飞快地逃向河流。
    要是没人在高处看到,那还真就被他无声无息地逃掉了。
    车正廷二话不说,喊了一嗓子示警之后,便紧追不放。
    逃跑的那人个子不高,较瘦,身形很是灵活,但是由于这片树林落叶不少,长年无人清理,导致地面腐殖松软,人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所以那人逃跑的速度却不算快。
    由于是下坡,车正廷一个飞跃,几乎是腾空而起,口中大喊:“站住!你逃不掉的!”
    那人扭头,扬手一甩,一道寒光向车正廷射了过来!
    车正廷此时正是腾空状态,脚下无处借力,避无可避。
    要是换作一般衙役,那很可能就慌了,要中招了,但车正廷临危不乱,狠狠一挥手里的钢刀!
    “叮!”的一声,一枚短箭被磕飞了出去,深深扎在树干上,还能隐约瞥到一抹蓝光闪过。
    弩箭?
    还是带毒的?
    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车正廷落下地,一刀砍下一截枯树枝,奋力向前方掷去。
    “啊!”
    那人被击中后腰,脚下不稳,一个大马趴就往下摔落。
    等到纪师爷赶过来,车正廷已将人擒获了。
    “果然是你!”
    一个照面下,纪师爷就认出来,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荷官。
    随即一拳打在了对方肚子上,将其打得弯成了一只虾,嘴里不停咳嗽起来。
    “还想跑?还想暗箭伤人?咹?胆子不小,你想跑到哪里去?”
    纪师爷觉得自己有理由气愤,如果不是他们行动迅速,布置周密,还真要被这小子逃走了,那他们今天就要扑一个空,而他本人,就是一场白忙,几天的功夫付之东流。
    如何不让人生气?
    倒是差点被射一箭的车正廷没有说什么,两人提着荷官往外走,顺便还去看了看墙壁。
    难道这堵墙下有个洞?
    不然荷官怎么出来的?
    走近了仔细一看,却发现竟然有一扇门,只不过不是普通的门,它跟墙壁一模一样,如果关严实的话,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这恐怕是专门用来逃跑的暗门吧?
    包二头此时站在树林边缘,看到被抓住的荷官,胖脸一阵抽搐,但没说什么。
    不过纪师爷是个喜欢交流的人:
    “包二头,你不是说荷官回老家了吗?这人是谁啊?”
    包二头:“他确实是请假了,至于为什么还在这里没走,这我就不清楚了。”
    纪师爷点点头:“包老板不太关心手下啊,唉!也不早点放人,这下耽误了时间,也不知荷官这辈子还能不能回老家了。”
    包二头听着他的话,先是气,紧接着神色一变,看了看荷官,发现对方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下道:“我也不想啊,这位荷官可是我包某的左膀右臂,我向来是颇为倚重的,他的安危包某不会置之不理,回老家一事,想必应该是大有机会的。”
    纪师爷一笑,“机会,当然是有的,可这种事,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啊!这才最能让人安心,荷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荷官仍然低着头,抿嘴不语。
    两个中年人打着机锋,边说边来到赌坊门口,发现竟然又来了一伙人。
    为首的正是张主簿!
    他的身后也有十好几人,正与廖青对恃着,双方泾渭分明。
    张主簿刚到不久。
    自从接到某个线报,他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必须赶紧处理,于是带着人匆匆赶到了赌坊。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这会儿,看到纪师爷与车正廷押着荷官走出来,脸色更是阴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降临一场暴风雨。
    “大人,在下二人已将嫌犯荷官抓获!”
    纪师爷故意大声道。
    “做得好!”
    廖青满意地点头,“既然嫌犯已抓,这便回府罢!”
    众人应一声,纷纷招呼各处的同僚,撤回布哨,打道回府。
    张主簿额上的青筋暴起,望着一行人远去。
    这一刻,他真想暴起发难,将这一行人永远留下来。
    廖青身边虽然有三十多人,但他丝毫不惧,他虽然人少,可他这边有厉害人物,实力不会比那边差,至少,干掉廖青这个热血上头的主要目标是没困难的。
    但他不能。
    以下犯上,诛杀朝廷命官,等同于谋反,这个罪名他承担不起。那要是被抓住了,砍头都是最轻的,灭满门是常规操作。
    他虽然有野心,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在寒城当个土皇帝就好,至于谋反,那超出了他的能力,远远不够资格。
    而且,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众多衙役,赌坊打手,赌徒,以及看热闹的人,他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部杀了灭口。
    “驱散乡民!”
    半晌,张主簿嘴里嘣出了一句。
    其实也不用他吩咐,廖青一行走后,围观的人就都散去了。
    张主簿狠狠盯了包二头一眼,一言不发,带着人就走。

第1038章 心思浮动

    很快就到了一处酒楼,这座酒楼并不算大,位置也十分偏僻。
    张主簿带人走进了其中一个包间。
    没过一会儿,包二头也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没等包二头开口,张主簿便斥道:“你为什么没将荷官处理掉?他这一被带走,你知道,这对你,对我有多危险吗?”
    包二头抹了一把圆脸,叫屈道:“我也没想到他们来这么快啊!当时赵头秘密来见我,告知了此事,随后就走了。我想的是既然灭口较早,那哪有这么巧,就把关键人物给供出来了?不过我后来又一想,为防万一,还是决定叫荷官赶紧走的,都已经交待好了,荷官也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就差开一扇门的功夫,就被他们堵住了……”
    张主簿皱眉。
    要按他的意思,最好是将荷官结果了算了,这种形势下,还让人逃走,能逃到哪里去?
    可他也不好责怪包二头,没有他的点头,包二头是不敢随便杀了荷官的。
    只因荷官是他们的摇钱树之一,其赌术相当高。
    这样的人很稀罕。
    因为寒城穷苦,留不住人才。
    荷官不是本地人,以前也是混江湖的,后来得罪了人,为躲避仇家流落到边城,恰好被张主簿发现了他的特长,便在威逼加利诱之下,将之收入麾下,多年来,为他赚取了不少银子。
    这种人,哪舍得随便就杀了。
    于是,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
    张主簿揉揉眉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吧。”
    包二头:“他也拿了不少好处,应该不会轻易就供出我们来吧?他被抓时我还告诫暗示了一番的,还说会捞他出来的,他应该知道这意思,不会乱说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焉知别人会怎样想?”
    张主簿哼了一声,“再者,就算他短时间内会守口如瓶,可时间一长,心思浮动,再加上那边威逼利诱,难免会生出另外的想法。真要这样的话,那首当其冲的便是你!所以,这件事情要尽快想办法解决,不能拖太久!不然,迟早你也会锒铛入狱!”
    包二头有点发愣。
    虽然荷官被抓了,他感觉有点不妙,可还真没有想这么多。一直以来,他在寒城都是鼻孔朝上走路的,因为不管发生任何事,自己这一边都能搞定,就算再坏的情况,自己这边都能扭转乾坤!
    这寒城中还有难倒自己的事吗?
    没有了!
    就算他不行,还有张主簿呢!
    他们这一伙,已经是寒城最大的势力了,所有人都要看他们的脸色,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所以,除了面见新任县太爷的那一刻内心有点小忐忑,他的心态一直是保持良好的。
    但是现在听张主簿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有点不对了。
    这位新任县太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听张主簿的语气,好像控制不了局面?
    还有可能把他抓进大牢?
    这,这……
    “算了,荷官那边,我来想办法吧!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尽快处理掉,莫要再授人把柄。”
    张主簿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得自己来,因为衙门那边毕竟自己熟悉些,好操作一些。
    不过自己来办,也有一桩难处。
    自从跟县太爷翻了脸,他就搬出了衙门,自己的人也都跟了出来。虽然后面又派人装作反悔的样子回去了几个,可他们都没有得到信任,整日被吩咐干一些外围的事。这不知道衙门里的具体情况,让人感觉很不爽。
    为今之计,须得先让人打听一下衙门的情况才好,至少要知道荷官有没有把他们供出去,或者说交待了哪些事情,以及被关在什么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荷官这个人还是除掉最好,毕竟死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这件事,还得好好琢磨一下,定个通盘之计,姑且就叫“除荷策”吧。
    张主簿想到这里,觉得该回去抓紧办了,便起身打算离开。
    包二头又问了一句,“那之前定下的压税策,还要继续吗?”
    压税策,是张主簿对付廖青的一记重拳。月底将至,各项开支将拨付,这包括衙门众胥吏和衙役的月钱,应拨给驻军的饷银,等等,尤其是后者,这是绝对拖欠不得的。
    这些钱,都要靠收上来的赋税来支撑。
    但到时候,廖青这位新任县太爷便会发现,银子收不上来,自己无钱可拨!
    这可不是小事!
    到时候,他就坐等着看好戏。
    这是他以前最常用的一招,也是最有效的一招。
    “当然继续!”
    压税策还要等几天才能看到效果,这招的威力是非常强的,到时候,再加上除荷策,定能让那个愣头青应接不暇、灰头土脑。
    这种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不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他是不会懂得尊敬长辈的。
    张主簿思潮起伏,心中丘壑连绵,带着众人快步离去。
    ……
    廖青一行回到衙门,直接将荷官带到禁房,开始审问。
    廖青亲自坐镇。
    “你是包二头的荷官是吧?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书吏先是按例问明了其姓名、籍贯等,记录在案。
    廖青看了看,开口道:
    “陈顺德,你假赌博之名,行诳骗之实,倚仗赌术,偷奸耍滑,骗取钱财,致人凄离子散、家破人亡,恶行累累!你可知罪?”
    荷官二字,只是旁人的习惯称呼,陈顺德才是他的大名,闻言叫起屈来:
    “冤枉啊老爷!小的一向本分,谨守规矩,从未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啊!请老爷明察!”
    “本官会冤枉你?”
    廖青冷声道:“侯四你该认得吧?他已被本衙捉拿归案,正是有他的佐证,本官才抓了你!不然,你赌坊那么多人,本官为何不抓别人?笃定了就抓你一个?岂不闻打草会惊蛇?醒醒吧!你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别抱什么侥幸心理。就拿眼下的周小柴一案来说,你也参与了其中,这已经是确凿无误了,所以,老实交待,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第1039章 实在憋屈的紧

    陈顺德沉默了。
    他并不知道侯四出了事,之前包二头喊他过去,说是老板们商量了下,衙门有可能找上他,会很麻烦,为防万一,让他暂且出去避避风头,等事情了结了,再喊他回来。
    这种事,对陈顺德这个江湖人来说,并不算稀奇,认为很合理,也就答应了,只不过衙门来得太快,他没来得及走掉。
    那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样?
    而是因为侯四被抓,供出了他?
    他已经算是重要嫌犯了?
    不对!
    侯四既然供出了他,那应该也供出了包二头这个主使人。可包二头并没有被抓。
    这是为什么?
    人,衙门并没有抓错,这点他得承认,他确实是周小柴一案的重要参与者之一。
    那为什么不抓包二头?难道是县太爷自觉立足未稳,不敢对包二头动手?
    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毕竟,主簿一伙才是寒城最大的势力。
    陈顺德又想起刚被抓时,包二头的一番言语,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大人,小的确未做过,如何交待?"
    廖青稍有些意外。
    虽然他刚才的那一番威吓之词纯属胡扯,但也是凭这些天打探到的结果,编出来的,不是空穴来风。
    没想到,对方如此坚定地否决了。
    难道,这位荷官真是个奉公守法的好人?
    出污泥而不染?
    扯鬼呢!
    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这个陈顺德才选择了闭口不说。
    廖青缓缓道:"你是怀疑本官所言非实?编个假话谎骗于你?"
    陈顺德:"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小的受雇于人,自然听命于人,没做过的事,小的不敢承担,也承担不起。"
    廖青听了,明白了点什么,"你怕是觉得,寒城势力以主簿张成陇一伙为大,他们迟早会压下本官一头,到那时,你若是得罪了他们,将难逃处置吧?"
    陈顺德不言,但表情无疑就是默认了。
    "哼!"
    廖青冷笑,"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本官从未将之放在眼里!他们势力再大,能大过南安郡主吗?能大过兵部侍郎于家吗?一县之区区小吏,一撮营营苟苟之劣绅,本官翻手即可将之化为齑粉!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不过为求一名正言顺而已。"
    陈顺德一惊。
    南安郡主一事,他知之甚少,但大祥国三品大员兵部侍郎倒台这么大的事,他是清楚的。难道这事跟这位县太爷大有关联?
    是了,有小道消息说他爹也是户部侍郎,这不无可能啊!
    要这么说起来的话,他还真得重新考虑一番自己的立场。
    虽说主簿这人手段阴狠,无所不用其极,但万一这次失手了呢?没能斗过眼前这位县太爷呢?
    人不可能一辈子总是赢家。人生起与伏,富贵与贫贱,两者其实是欢喜冤家,它们总是冷不丁的换一个靠近你。
    这种事,他陈顺德见到的太多了。
    真要到那时候,这位县太爷能轻饶了主簿?以他身后的力量,把主簿一伙化为齑粉还真不是说大话。
    可就此倒向县太爷,那也不行,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况?毕竟,主簿大人斗垮过好几个县太爷了。
    难办呐!
    作为一个小人物,命运不由人,实在憋屈的紧。
    陈顺德脸上一阵变幻不定,最后终于道:"回老爷,小的的确暗中使了手段,致使周小柴很快输光了银子,最后把田契也输掉了。至于后来的事,小的也确实不知情,请老爷明察。"
    他这样说,也是被迫无奈。
    他不能彻底倒向县太爷,可也不能恶了县太爷,不然最后不好收场。
    现在,他老老实实地交待了自己的恶行,在县太爷面前搏个好,日后也有转圜余地。
    至于其它的事,他不能说,否则日后若是胜利者仍是主簿大人,他还想要命吗?
    "那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廖青问道。
    陈顺德:"没,没谁指使,当时正好小的坐庄,小的看那周小柴老实好骗,就下意识这样干了,小的有罪。"
    廖青看着眼前之人,脑海涌出一个词:
    狡猾!
    使骗术行赌,自然有罪,可这罪也大不到哪里去。除此之外,这人一个字也没吐露,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肯说。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顺德:"小的没别的要说了。"
    "好吧。"
    廖青站起身来,"既然你不肯说,本官也不勉强。其实今天是你交待的最好时机,以后你就算想说,本官也担心你没那个机会了。"
    陈顺德诧异道:"大人何出此言?"
    廖青转头吩咐了师爷一句,继续道:"衙门里不安全呐!上任县太爷,竟然被野狼闯入咬死了,这事你知道吧?"
    "这小的知道。"
    陈顺德点头,他非但知道,还知道得比一般人多一点,这事隐约还跟主簿大人有关,以他的推测,说不定就是主簿大人"引狼入室",造成了惨事。
    所以,廖青这句话吓不倒他。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会有野狼闯入,但衙门都换成你入主了,还不知道加以防范?那岂不是比猪还蠢。
    "知道就好。"廖青点头,"其实野狼好防,难防的是人呐!"
    陈顺德警觉道:"大人此言何意?"
    这时,刚出去的纪师爷又回来了,丢下一具尸体,扔在了陈顺德面前。
    "侯四?!"
    陈顺德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侯四真的被抓了,而且已经死了!
    廖青看着他,"本官实话告诉你,侯四是被师爷抓的,但他被抓住不到一刻钟,就被暗箭射杀!你也算江湖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陈顺德盯着侯四的尸体,脊背透出了一股股凉气。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操作太常见了。
    他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有朝一日竟然会离自己如此之近!
    这是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主簿一伙做事的狠辣。
    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也充分说明了,主簿一伙势力的庞大,无孔不入。
    侯四只是赌坊打手,小人物,被灭了一点不心疼。

第1040章 岂不是大笑话?

    那自己呢?比侯四的分量应该重一些?
    可能是吧。
    可他再重要,当危及到这伙人自身的性命时,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简直是不用思考的选择题。
    廖青又道:"本官知道,那包二头跟你说过几句话,你不会当真想着,他们会派人来救你吧?"
    陈顺德木然道:"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廖青冷笑一声,"他们会想方设法来找你,这个本官不怀疑。但是,你如果想着他们会救你,那你就太天真了!他们多半会杀了你!一了百了!"
    陈顺德惨然,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主簿一伙占据了绝对优势,他还有被救的可能。可现在这种情况,双方胜负难料,救他出去干什么?让县太爷手里又多一份罪证吗?
    所以,但凡是个头脑清白的人,就不会选择救他。
    除非被关的是自己亲儿子。
    "还有。"廖青又加上一把火,"你为张成陇包二头一伙卖命,他们给了你不少银子吧?可是,若本官将你流放千里,你那些银子还留得住吗?你还有机会用它们吗?"
    陈顺德长叹一口气,垂下了头,自己似乎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
    张主簿老宅。
    此刻,张成陇已用过晚膳,正在书房里与人密谋。
    除开他的贴身亲随之外,在座的还有钱满贯、赵如虎,被通缉的赵班头也赫然在列。
    另外还有一人坐在角落里,浑身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似乎连烛光都照不到他身上来,旁的人都离他远远的。
    这些人,是张成陇最信得过的。当然,也有没来的,比如包二头,张成陇让他自查补遗,就没通知他来,而且他的人也不适合参与这件事。
    "除荷之策刚才已经与你们说过了,眼下的问题,就是须找出一个人来,能与衙门里知事的人说上话,几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张成陇稍有点不渝,曾几何时,自己竟然连一个办事的人都找不到了。
    自己直属的那些手下,跟衙门里的人已经是泾渭分明了,他们出面,只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包二头的赌坊被盯上了,最近不适合有什么动作,赌坊的人也最好不用。
    要说赵班头最适合办这种事,奈何他已经被通缉了,更不能出面。
    烦!
    他说这话,也明显是指望钱、赵两人会给他满意的答复的。
    赵如虎眉头皱出了深沟,半晌不语,静坐苦思,似乎在思考着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没有半天功夫,得不出答案来。
    张成陇看着他这副模样,就有点来气。
    这个人吧,虽然对他唯唯喏喏,可每逢要真刀真枪地干什么事时,他就会找出无数个理由,或推脱,或拖延,总之就是:这事啊?难办!
    可这人还是有点能力的,其它方面的帮助,让自己顺遂不少。比如收缴赋税,他每次都是第一个收齐上缴的。有些乡绅不听话,自己不好每次出面强压,交给他处理的话,结果都很让人满意。甚至有次让他假装跟县太爷交好,以套取消息,他也做得很好。
    反正这个人吧,在张成陇看来,有点怂,一点不强势,不够主动,白瞎了如虎这个名字。
    不过也算了,只要他听话,能派上用场,那就行。
    就这么着吧。
    最后果然还是钱满贯想起了一个人来,就是他娘舅的姑妈的外孙,好像就在衙门里,最后一批进去的,据说还是兵房的小管事;而那人对自己的姨丈的表妹的侄女有意思,据说最近打算上门提亲的,他去说说看,有很大机率能成。
    张成陇满意地点头。
    反正只是暂且打听个消息,不是什么大事,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打听到荷官的消息之后,咱们又该怎么办?"钱满贯问道。
    "怎么办?"
    张成陇瞥了他一眼,"自然是除掉,不然还把他留给姓杜的?"
    钱满贯也没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而且还得尽快!"
    张成陇补充道,"虽然包二头提前跟他通了气,交待他口风严实点,他也得了我们不少好处,应该不至于一进去就交待了,可夜长梦多,这种事哪有什么定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才是正解。"
    按他的推测,最好是三天之内,就要联系到荷官本人,不然变数就大了,一个人在牢中长久看不到希望,那肯定是会变心的。
    当然两天之内更好,荷官毕竟不是他们这一伙的核心人物,在廖青一伙的花言巧语之下,来个以证词换刑罚,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保不定荷官这个人能说出些什么来。
    这事交待完毕,张成陇又问了一句:
    "咱们的逐烟之策,准备得怎么样了?"
    逐烟策,才是他们的终极大招,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
    为了这个行动,他们早就在作准备了。
    就拿人来说,其实现在衙门里,也不是没有他们的人。
    作为寒城最大的势力,在衙门里却连人都没有,岂不是大笑话?
    只不过,人不多。
    并且这些人要绝对保密,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因为这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倘若因为打听消息这点区区小事而暴露身份,那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非智者所为。
    所以,一码归一码,这些人是绝对不能动的,要用在刀刃上,必须要用在逐烟策上。
    正是因为做事足够谨慎,布置足够周密,他张成陇才得以屹立寒城二十载不倒。
    不做则已,做就要一锤定音!
    "大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进行。"
    这次,不止一个人回答他。
    张成陇满意地点头。
    除荷策、压税策、逐烟策,这三策就是他给廖青准备的大礼!
    特别是后两策,经过了他们的精心谋划、周密布置、反复盘算,足够将这位新任县太爷拉下高坛、打入深渊!
    三策之下,看你姓杜的能嚣张到几时,不管你怎么查案,怎么抓人,到最后,胜利者都将是我张成陇!

第1041章 怎么还有脸来?

    ……
    奉张成陇之命自查补遗的包二头,此刻正忙碌着。
    不过他忙碌的对象既不是账目也不是自己的脑袋,而是嘴巴。地点也不在赌坊,而是一个胡同里的一处小宅子。
    天已经黑下来了,屋子里升有炭火,暖烘烘的。桌子上点起了油灯,倒也够亮堂,照清楚了桌上的五六碗菜肴,还有一碗烧酒。
    包二头就坐在桌子边,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抓着一只猪脚,啃得不亦乐乎。
    旁边还有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妇,正把酒壶放在炭炉边烫热。
    虽然冷酒喝了也暖身,但热的更暖不是?
    "滋--哈!"
    包二头撮起嘴用力咪了一口,满足的吐口气。
    这处宅子,是他暗中买下来的,这个少妇,是他的外室。
    作为大老板,他有资格拥有这些。
    当然,真正的大老板是张成陇,这点他很清楚。
    然而他并不羡慕张成陇。
    就好比今天,他能悠哉地坐在这里,小酒喝着,美人在侧。而张成陇呢?还在苦思冥想他的这个策那个策。荷官被抓了,最急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张成陇这个大老板。
    有什么好羡慕的?
    整日里搞这搞那,不就是为了自己活得舒坦一些、多享受一些乐趣嘛?
    而他现在已经在享受了,张成陇却在劳碌。
    天塌下来,也有张成陇先顶着。
    多好!
    包二头喜滋滋地想着,美滋滋地喝着,一转头,发现身段苗条的少妇人今晚特别迷人。
    正当他腾身而起,打算寻些别的乐趣时,"哐当!"一声,大门被人踢开了,一伙人急冲了进来。
    "什么人?!"
    包二头酒都差点被吓醒了,气急败坏地喝道,"没看到包二爷在此吗?特娘的!谁让你们进来的?给爷跪下磕俩头,然后赶紧滚蛋!不然,爷把你们通通做成冰雕!"
    所谓冰雕,就是把人绑住固定好,扔在界寒山上,只需要一宿的功夫,人就活活冻死了,全身被冰雪包裹,可不就像冰雕?
    在寒城,包二头有底气说这种话,这也是他的常用威吓语之一。
    然而,这次来的人显然不是那种喜欢贸然闯民宅的泼皮混混。
    "包二头!你被捕了!这是县爷的火签。识相点,不要想着反抗,省得受皮肉之苦,乖乖跟我们走吧!"
    来者是车正廷和四个衙差,手持廖青签批的签牌,手续完备。
    包二头吓得一个哆嗦,这回是真的醒酒了。
    要说寒城还有谁敢对付他,恐怕也只有新任县太爷了。
    "你……我犯了何罪?为何要抓我?"
    包二头只觉脑子一团乱麻,思维有点跟不上。
    怎么就抓到自己头上来了?
    还是这么突然?
    "这你自然会知道的,带走!"
    车正廷一声令下,几个衙差上前,锁链一抖,拉住包二头就往外走。
    只留下一个少妇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
    凌晨,张成陇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干什么?!”
    张成陇没好气道。
    昨晚几人商量事情,好久才结束,上床了也没怎么睡着,脑海里一个劲地回忆每个步骤,生怕有哪里没想到。
    结果这么早就被吵醒了。
    不过他也没开口骂人,因为能这么干的,必定是他的心腹,而且看样子有急事。
    来的人也没进里屋,就在门外低声道:“大人!事情不妙,包二爷昨夜被县太爷抓进了衙门!”
    “什么?!”
    张成陇一惊,睡意都没了,立刻披衣起床,洗漱更衣,同时吩咐下人准备好暖轿,急冲冲地赶往衙门。
    躺在微微摇晃的轿子里,张成陇把事情前后想了一遍,他有点后悔了。
    后悔当时撂下狠话,说什么都不管了,让廖青一个人折腾去。
    结果,搞得他现在很被动,消息都有点闭塞了。
    他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他这招不行,这是经过以前的事实证明过的,很有力的一招。
    只是这廖青太能折腾了,办事效率太高,还没等他的这一招显出威力来,他自己就先吃不消了。
    这才几天?就把他手下的重要人物给抓了!
    包二头这个人可不比别人,跟他关联不小,他绝对容不得他乱说话,所以,至少得先安抚住他的心才可以。
    “包二头为何被抓?”
    张成陇在轿子里问了一句。
    旁边有人答:“是荷官供出了他,还有赌坊的几个伙计的指证,基本上都是包二爷的心腹……”
    张成陇憋了一口气,没骂出来。
    好你个陈顺德!老子没亏待你,银子也没少给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招供了!
    你特娘的一晚都没能捱过,老子定下的除荷计才刚刚准备开始,人选都还没敲定呢!
    同时也对廖青办案的神速感到警醒,这太快了,太快了,让他完全跟不上节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过得先把包二头的事搞定再说……
    张成陇一路胡思乱想,到了衙门,倒也没人拦他,下了轿,急急赶到大堂。
    正好看到廖青高坐堂上,包二头与荷官以及几个赌坊打手在堂下跪着,还有原告周老汉也在,当然师爷书吏和衙役一众人自不用说,该在的都在。
    张成陇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样子还没审出结果。
    廖青看到张成陇进来,心里也是有点惊讶的。
    这老家伙,不是都翻脸了吗,撂挑子不干了吗,怎么还有脸来?
    “张大人不是说不管衙门之事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廖青饶有兴味的问道。
    张成陇低头,拱手:
    “下官这几日赋闲在家,倒是悠闲,可每日看到大人为民劳苦,奔波不停,忽然惊觉,下官实在是太过自私狭隘了!这些年,下官只顾自己享福,却忘记了十年寒窗苦读之时,立下的为民作主、造福百姓的大誓!每思及此,下官便是惭愧之至,无地自容!言而无信,岂非猪狗乎?张某愧对大人,愧对寒城百姓!”
    咦?
    众人惊愕地望向了张成陇,眼里都是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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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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