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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炼炁士全文阅读

作者:小河有水     我本炼炁士txt下载     我本炼炁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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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人善隐

    公元2012年,仲夏,滇西边陲。

    被徐霞客称为“极边第一城”的腾越县,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即使是进了六月,也不会让人有炎热的感觉。

    山上绿树成荫,山下稻田翠绿。周庆走在猴子山崎岖蜿蜒的山道上,阵阵带着清新草木味道的山风掠过,让他感觉十分惬意。

    他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边观察着走在他前面十来米远处的几个人。

    最前面那个应该年龄不大,而且还是个农村人t恤短袖配迷彩裤,城里人可不会这么穿着。

    第二位是个女子,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从背后看不出年龄,但从她很显然烫过的满头卷发来看,这不会是个小姑娘。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胖子,估计体重最少也在一百八十斤往上,不过因为身材比较高,从后面看上去反而给人一种强壮的感觉。

    最后面的仍然是一个胖子,但这个胖子长得很有特色,五短身材,胖胳膊胖腿。这四个人走得不快,看那两个胖子的吨位,应该是想快也快不了。

    他们的脚步声“咚咚”作响,一边走一边喘着粗气大声说话。

    这应该是来旅游的人。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雨季,雨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飘落下来,但许多城里人并不在乎这一点。

    周庆不紧不慢地缀在几人身后,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路也太难走了点,辉哥,要是这一气观的道士没有真本事,那咱们可就亏大发了,这一来一回起码得有三十里!”

    走在最后的矮胖子累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嘴上却还是不住地抱怨。

    “我感觉多半不靠谱,要不然一气观怎么在咱们县里都没有多少名气?而且你看这路,应该走的人不多,香火肯定不旺!”

    “有没有名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真本事!”走在前面的高胖子却根本不以为然。

    因为他想起了前些时日春城了真观宵尘道长对他说的话。

    “高人重隐,如何会在俗世中有显赫的名声?道行越高,藏得越好,他们隐藏行迹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修为藏了起来,这样才更有利于修行…………”

    喘了两口气,他又对矮胖说道:“那些名声响亮的,反倒不一定有真本事。这次如果不是我在春城了真观捐了一万元的香火钱,又怎么能从宵尘道长口中得知咱们腾越县竟然就有贝礼先生这样的高人?”

    “……我说墩子,快要到地方了,嘴巴给我闭紧点!你这些话要是传到贝礼先生耳中,坏了我和你嫂子的大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墩子应该是那矮胖的绰号,很形象,听起来也顺口。

    周庆心里一乐,却看见前面那女人回过头来说道:“如果不行,就当是爬山锻炼了!墩子,你看你肥成这样,得多运动运动才行。”

    这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算不上很漂亮。不过从面相上看,她眼神清朗,含藏而不露,瞳仁端正黑如点漆,且鼻梁挺直,这是富贵命无疑。

    周庆师从猴子山一气观李逸云真人,他的师父李逸云不但法力高深,而且还精通大六壬推演。

    六壬是我国古代术数之一,它的起源比《周易》还早,与奇门、太乙并称为三式,而六壬尤以人事为最。

    周庆从师父那儿学来的六壬推演连皮毛都算不上,而且他连起课都不会起,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对六壬推演的兴趣。

    他偷偷跟在别人身后听他们说话,也是想印证一下刚才自己推算的结果到底准不准。

    但那个女人回过头来看见了他,这就不好再继续跟下去了。

    “明明辉哥比我还胖,嫂子怎么不说他?呼……真不行了……歇口气再走。辉哥,说实话,呼……当年我娶老婆的时候也没这么累!”

    叫墩子的矮胖喘着气说个不停,眼见路边有一块干净圆滑的石头,便一屁股在上面坐了下来。

    正好就看见了假装大步走上来的周庆。

    周庆给人的第一印象挺好,短袖t恤、牛仔裤以及脚上的运动鞋虽然是不值钱的地摊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人长得也很不错,五官周正,身材挺拔,看上去非常精神。

    矮胖显然是个自来熟,坐在路边石头上便向这年轻人招手打招呼:“兄弟,你家是这山里的?”

    周庆在离矮胖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是去一气观。”

    两人面对面,周庆这才看清了矮胖的真容。

    一张大饼脸,两只丹凤眼,偏偏本该往上延伸的细长眼尾却被两腮的横肉拉得往下吊;嘴唇上下刮得干干净净,下颌却蓄着一簇胡须,看起来十分喜感。

    要是让这家伙去饰演二师兄的话,只要加上两只大耳朵就行,周庆又在心里乐了一下。

    “这可巧了。”墩子咧嘴一笑,两只丹凤眼眯成了两条缝。

    “我们也是去一气观的,正好同路。兄弟,我看你一个人去一气观,应该不是第一次去那里,我跟你打听个事,这观里的贝礼先生……”

    “墩子!”辉哥一声低喝将矮胖后半句话给吼了回去,转头对周庆说道:“这家伙满嘴胡说八道,兄弟你不用听他瞎吹……”

    “没事没事。”周庆一边迈步,一边扬了扬手,“那你们几位慢慢歇气,我就先走一步了。”

    “兄弟慢走!”辉哥也扬了扬手。

    周庆的身影很快走远,憋了一口气的墩子连忙问道:“辉哥,刚才怎么不让我打听一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败,贝礼先生到底是不是隐士高人,咱们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先听听其他人怎么说总该没错……”

    “这宵尘道长和贝礼先生应该是早就认识,串通起来给咱们下套也很有可能……”

    “行了行了!”辉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刚才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如果不相信,现在就调头回去,没人强迫你来!”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墩子见辉哥有点生气,连忙举双手投降。

    “你们有没有留意到?我感觉这年轻人很不一般。”旁边那名女人听称呼应该是辉哥的老婆目送周庆走远,才转过头来对二人说道。

    辉哥点头表示赞同:“不错,这小伙子身材高大,怕是得有一米八,身体素质也好。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咱们都累得不行,可我刚才看他连大气都没出!”

    “确实是这样,而且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我刚好转过头来看到他,我们还不知道有人跟在后面!”

    这番话一说,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安静下来。

    荒山野岭的,身后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个人,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点诡异。

第二章 猴子山的小道观

    猴子山位于腾越县西面,因以前猴子大量出没而得名,一气观便是坐落于猴子山山顶人迹罕至之处。

    它占地不到两亩,主殿大门与山门合二为一,左右两侧就只有一间祖师殿和一间药王殿,这样的这规模连那些开山门接待香客的普通小道观都比不上,怪不得在本地都名声不显。

    周庆推开虚掩的大门进了主殿,里面没有人,只有三清像前的供桌上青烟袅袅。

    他没有在这儿多耽搁,而是快步走向大殿后方,拉开一道门走了进去。

    看样子这家伙在这儿很是熟悉。

    大殿后面是一进院子,这里是寮房(道士们起居生活的地方)所在,建筑格局和普通民居的三合院差不多,不过面积比较大,院坝边上还栽了几棵银杏、几棵山茶和几丛杜鹃。

    院子里阳光斑驳,树影婆娑,鸟语蝉鸣。

    一名年约五旬的中年道人和一名十五六岁的小道僮正蹲在地上晾晒药材,这时听见开门声,都抬起头来向周庆这边看过来。

    “师叔!”

    “小庆,你来了。”

    中年道人就是刚才辉哥口中提到的贝礼先生,他姓寸名贝礼,是一气观的观主,也是李逸云的大徒弟,周庆的师兄,小道僮吉生则是他的徒弟。

    “师兄、吉生,在晒什么药呐?”

    “黄草花。”寸贝礼站起来拍了拍手,“花期快过了,这几天采了不少,得赶紧晒干。”

    黄草花就是铁皮石斛开的花,野生的铁皮石斛是一种名贵中药材,一斤干货市场上售价高达三四千元,花因为产量低,价格更高。

    一气观的道人每年光是采摘野生铁皮石斛和石斛花售卖,就能收入好几万,这也算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

    “师父呢?到哪儿去了?”

    “师父三天前就已经闭关,不过他知道你今天要上山,等会肯定会出来。”

    李逸云已经将大六壬术修习得炉火纯青,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起课推演,随便算算就能知道,周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师兄弟两个年龄相差了三十多岁,但寸贝礼对这个小师弟极为关切爱护,师父还没出关,他便开始考较师弟的修行,周庆有什么疑惑不解的,也正好向师兄请教。

    他拜入师门已经四年,但所谓“法不轻传”,据师兄透露,在收他为徒之前师父已经暗中考察了他一年。

    饶是如此,拜师之后大半年内师父也没传他什么具体的修行之法,只是给了他许多道经让他熟读。

    即便是师父传授玄门正法之后,若非是十分晦涩难明之处,师父也绝不会再讲第二遍,如果去问,多半是闭口不言,要是问上第三次,绝对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理由很简单:历来修行有成之人,若不是有大气运之人,便是天资卓绝之辈,如果他连这些入门之法都不能理解,那还不如洗洗睡了。

    因此,在修炼一气观真传的真一青龙剑桩的三年多时间里,指点周庆最多的不是师父,而是师兄寸贝礼。

    “师兄,我前些时日在网上看到某个佛门大师说修行百日筑基,要坐满三千五百座。”

    “资质上佳者只需七七四十九日,资质稍次者也只需两个七七四十九日,大概是百日左右,所以称为百日筑基。”

    “我现在练青龙剑桩都已经两年了,师父还说我筑基未成,到底是我太笨还是咱们的功法太难?”

    “百日筑基?”

    寸贝礼拂了拂颌下半尺长的胡须,随口念道:“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这是道家功诀,和佛门大师有什么联系?”

    “小庆,玄门丹书讲‘百日筑基’,‘百日’为虚指,并非实为‘百日’,你读了那么多道经,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佛家坐禅、道家打坐都是静功,而咱们主修的却是桩法,并且两者之间的层次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其实严格说起来,绝大多数的桩法都可以算作是静功,讲究的是入静,但周庆师门所传的真一青龙剑桩却是个特例,非世俗所知吕祖一脉,也非太上正一所传。

    一气观的青龙剑桩最早可追溯到黄帝时期,相传是上古仙人容成子祖师所创。

    容成子是黄帝的老师,黄帝十分仰慕他,为了迎接他的造访竟然“造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即访”。

    他的事迹和关于修行的著作被很多史书收录,可见实有其人,而且是由凡人修炼成的仙人。

    青龙剑桩一共五式,但它虽然名为剑桩,却既非剑法也不完全是桩法,似桩非桩,先动后静,静中有动,动而生静。

    它虽以炼体为主,一动一静、一阴一阳之间,却又暗含符咒和吐纳炼气之法,实乃玄门正法、求道之基。

    此等玄妙法门,修炼起来的难度自然非普通修行之法可比。

    首先,它的姿势就很难掌握,周庆第一次站桩之时,不过几分钟就出现了眩晕呕吐之感,若非师父及时用“青龙点水”帮他调理,光这第一步就跨不过去。

    流传于世的修炼功法很多,单说桩法,就有养生桩、气功桩、武术桩和道术桩。

    养生桩以养生为目的,讲究的是心平气和、波澜不惊;气功桩注重养气;武术桩则多是内家拳的桩法,注重的是力量。

    膝盖内裹外翻,练的是下盘的“争力”,双肘似含却顶,练的是上肢的爆发力,站桩之时,给人一种隐藏欲露的凌厉感觉。

    其它还有练浑圆、圆转等等桩法,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但主要练的还是筋骨。

    道术桩则不一样,它主要炼的是“心”和“己”,所以才格外注重“入静”,所谓入静,其实就是意图将自身融入自然。

    《道德经》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推崇的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吸天地之精,合阴阳五行,独立而守神。

    这些桩法若是得了真传,练到一定的境界,自然就会练出法力,这也是施展各种术法的基础。

    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修炼起来,绝对没有青龙剑功法那么难,当然,效果也没有那么好。

    当初周庆站桩没几天后,双腿便开始发抖,身体上下波动,双手也老是不由自主地画圈,完全无法控制。

    以为自己出了问题的周庆心心慌慌地跑去向师父请教,然而李逸云只教了他一个法门,便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第三章 青龙剑桩

    周庆身体上的反应其实很正常,那是因为他站桩时引动了身旁的气机。

    然而,除了一气观的青龙剑桩以外,有哪一门的功法能够在修炼数日过后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当然,李逸云并没告诉周庆,除了他,也没有谁站青龙剑桩几天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其次,青龙剑桩必须要师父口传心授,而修炼其它的桩法入门却不一定非得要师父,有些普通的功法,自己看书可以学,看着视频也可以练,但没有师父引导,要想修炼青龙剑却绝不可能。

    师父不但要在入门之时用自身真气给徒弟引导,随时指点调整站桩的姿势,还要教练习、运用之法门,同时还要配合符、咒。

    其他的桩法,都不需要借助符咒,而修炼青龙剑功法,在掐诀念咒的同时,还要焚化灵符将之观想为两条青龙隐入体内,将符咒和功法结合在一起。

    这焚化的青龙符也是师门不传之秘,徒弟没有练出真气能够独立画符之前,也得由师父来提供。

    借助咒诀和灵符的神秘力量,才能使得练功的效果更好。

    而且有了符咒的配合,练习青龙剑桩有成之后,还可以修炼出法力以及其他一些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手段。

    比如练到高深处时,就能够生出神识,神识离体,不用眼耳就能感知周边事物,还能够内照自身,洞彻肺腑……

    总之,将青龙剑练到极处,妙不可言。

    据周庆所知,他的师兄寸贝礼就已经修炼出了神识,至于师父,他还不敢妄自猜测。

    “咱们的桩法确实比其它的要难上不少!小庆,你也别妄自菲薄,当年师兄我练成青龙剑桩,可是足足用了八年!”

    “你现在不过才用了三年多时间,就已经练完了最后一个桩架,这样的天资连我都嫉妒,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寸贝礼指着周庆笑道。

    这时,旁边的小道僮也开口问道:“师叔,你怎么会练得那么快?我才到第三个桩架呢。”

    青龙剑桩越到后面越难练,吉生拜入寸贝礼门下已经五年,入门的时间比周庆还早,但他要想将五个桩架全部练完,至少也还得三几年功夫。

    三人聊得正欢,突然听得正殿内传来一声喊叫,“里面有人吗?有道士先生在吗?香客上门了!”

    周庆不用仔细分辨,就听出来这是刚才那个矮胖“墩子”的声音。

    “聒噪!小庆,你进来的时候怎么不闩门?”

    “你们先前就开着呢。”

    寸贝礼对着小道僮一挥手,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吉生,去将他们打发走。”

    观中偶尔也有附近的山民来上香,但不管观中有人无人,他们都是点了香磕了头就走,哪像今日来的香客这般大呼小叫,丝毫不顾忌这是供奉神灵的地方。

    一气观又不靠香客信众养活,碰到看不顺眼的直接赶出去就是。

    小道僮吉生转身正要往外走,却从银杏树后走出一个道人来对他招手说道:“吉生,等一下!”

    这老道正是寸贝礼和周庆的师父李逸云,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蓝色道袍,头上戴了一顶混元巾遮住了头发,瘦削的下巴上凌乱的胡须已经花白,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师公!”

    “师父!”

    “师父,您出关了?徒弟……”

    “其它事等会再说。”李逸云摆了摆手,“外面来的人中,有一个和小庆日后的机缘有很大的关系!”

    “机缘?什么机缘?”以前总是听师父说他年轻时错失了多少机缘,以至现在大限将至修为却不得寸进,所以周庆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有些敏感。

    “前几天为师就有些感觉,所以闭关三日用大六壬术推演,但却没有任何结果。”

    “直至刚才外面几人到了观中,这才灵机一现,明白你的机缘就要着落在他们中的某个人身上,但具体是何机缘却还是看不清!”

    李逸云的大六壬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但每回使用都要耗费极大的精力,所推算的事情干系重大时还要承受天机反噬。

    因此他极少使用这门术法,上一次推演还是三年前收周庆为徒之时。

    几年内两次推演大六壬术都是为了周庆,可见他对这个老来收得的关门弟子是何等看重。

    “师父,既然这几人关系到小庆的机缘,那徒弟就亲自去会会他们。”寸贝礼满脸凝重地说道。

    这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他对自己的师父极为信赖。

    若是普通小事,师父随便掐算一番就能知道前因后果,凡是需要用大六壬术精心推演的事情,都是关系极为重大的大事。

    与师弟的机缘有关,那肯定就是大事。

    当年李逸云收周庆为徒之前,就曾经告诉过寸贝礼,说他这位师弟不但资质根骨都是顶尖,而且还身具大气运,日后一气观一脉少不得也要沾他些光。

    事实证明,周庆只用了三年多时间就将青龙剑修炼到最后一式,这份天资和寸贝礼比起来就已经强得太多。

    对李逸云和寸贝礼来说,周庆不但是他们的徒弟和师弟,也是他们的机缘,现在周庆的机缘到了面前,岂有不赶快牢牢抓住的道理?

    “带小庆一起出去,记住,不可失了分寸,过于逢迎!”

    说完这话,李逸云转身回到银杏树下,在竹摇椅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虽然事情干系重大,但还不至于乱了他的道心。

    “师父,徒弟明白。”寸贝礼点了点头,带着周庆和小道僮吉生向大殿后门走去。

    他不是长年在深山闭关修炼的苦修士,碰上这样的事情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

    …………

    大殿之内,辉哥几人已经在三清像前上过了香磕过了头,香不是他们带来的,供桌上就放了一大把,只要是上门来的善信香客都能自行取用,也不收费。

    一气观连功德箱都没有,道人也看不到一个,想给点香火钱都找不到地方。

    “咱们都来半天了,也没个人出来接待,这一气观的道士要不要这么吊啊?”

    矮胖墩子又开始不耐烦地唠叨,若是在其它道观,早就有知客道人迎上来接待了。

    辉哥却有些生气地指着他低声斥道:“给我住嘴!你这小子,早晚得栽在你那张嘴上!”

    辉哥老婆也皱眉说道:“刚才大呼小叫的,扰了先生们的清静,现在又在三清老爷面前胡说八道,墩子,你这烂德性真该改改了!”

第四章 千斤闸

    “这不是只有咱们几个在这儿嘛……”墩子讪笑着分辩了一句,又连忙岔开话题。

    “小寸,你不是说贝礼先生是你大伯吗?你进去找他出来啊!”

    站在最后的那个年轻人嗫嚅着道:“是六伯!……也不是亲的,只是堂的。”

    “管他亲的堂的,你去请他出来,又不是不给香火钱!”墩子的声音高了几分。

    大殿后面的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将几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就见一名道人大步跨了进来,拱手抱拳朗声道:“居士慈悲!几位居士,不知因何事来到敝观?”

    辉哥楞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步,左手搭右手作揖回道:“道长慈悲!我们是春城了真观宵尘道长介绍,专门来求见贝礼先生的,请问这位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他这两年来进过许多宫观寺庙,对这些称呼礼仪都了解得很清楚,要不然进了道观却双手合什行礼,肯定会惹人笑话。

    若是碰上脾气不好的道人,讥讽你两句都是轻的。

    “贫道就是寸贝礼。”寸贝礼眼光一扫,想看下这几人当中到底谁才是师弟的机缘,但大殿内光亮不足,非常昏暗,再加上仓促之下,却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呵呵”轻笑道:“敝观不算命,不解签,不占卜,不看风水,也不做法事,离得二十里外,就连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诸位居士既然能够寻上门来,倒也是有缘。”

    “此处不是待客之所,几位如果不急的话,不如随贫道去喝杯茶再说。”

    只要没有直接拒之门外就好!辉哥暗暗松了一口气,在这之前,他心里其实也有几分忐忑。

    听闻高人脾气都有些古怪,如果是喜欢钱财的还好,给钱就是,但看一气观这个样子,这位贝礼先生显然并不是贪财之人。

    “寸老三,你怎么在这儿?”几人从侧门进了后院,那个姓寸的年轻人畏畏缩缩地走在后面,却还是被寸贝礼一眼就看见了。

    “六伯,不是我……是陈总让我给他带路。”寸老三似乎有点畏惧他这位堂伯,“陈总是我老板,我在他加工厂里面上班。”

    辉哥见寸贝礼似乎有责怪之意,连忙打圆场道:“道长千万不要怪罪小寸!”

    “是我从宵尘道长那儿得知您的大号,回到家后又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小寸是您的侄子,所以才请他带路来求见的。”

    “无妨,若是无缘,就算到了本观也见不到贫道。”寸贝礼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贝礼先生这意思,自己应该算是有缘人?辉哥心里这下又安定些。

    “兄弟,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刚才殿内昏暗,他并没有看清贝寸礼身后两人,这时进了院子,却一下就认出了周庆。

    “这是贫道的师弟。”寸贝礼没有忘记出来见这几人的目的,指着周庆对三人介绍道。

    “我叫周庆。”周庆抱拳对三人示意。

    这也不是他拿腔作势装高人,他是一气观弟子,又是在本观之中,当然得行玄门之礼。

    如果是在外面,他这样做肯定会被别人看成是中二少年。

    辉哥笑道:“刚才在路上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周兄弟原来是一气观的高弟,先前失礼!”

    “陈总客气了。”

    这几人中谁才是他的机缘,又是份怎么样的机缘?周庆压下了满心好奇,微笑着回了一句。

    几人来到厢房,小道僮吉生泡了一壶道观自制的野茶上来,每人倒了一杯。

    辉哥却没心思喝茶,他正准备开口说正事,却听寸贝礼看着墩子说道:“这位居士,贫道有一良言相劝……切记多积口德,口出恶言伤人,对自己也是有害,慎言!”

    墩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刚才跨进院子之时,寸贝礼曾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却让他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哪怕现在坐进了厢房,那种感觉依然没有消退。

    辉哥说得没错,这贝礼道长应该是位高人!墩子刚才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判断,这时又听寸贝礼这么一说,心里更是生出了敬畏。

    要知道他说“宵尘道长和贝礼先生一起下套”这句话时,他们还离一气观有两三里路呢。

    其实这倒是他自己想多了,寸贝礼虽然修炼出了神识,神识能够离体,但最多也就是三二十米的距离。

    他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因为听到了刚才墩子在三清大殿内说的“一气观的道士要不要这么吊”这句话。

    玄门之人不比佛门中人,可以唾面自干。爱信信,不信滚,别妨碍老子得道升仙,要是恶言相向,老子也肯定不会就这样忍着。

    若是依寸贝礼以往的脾性,早就将墩子等人赶出了道观,或者还要让他们吃些苦头。就算现在,他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这矮胖子。

    墩子嘴臭,但他不傻,这时见寸贝礼盯着自己,心头更是不安。

    这些高人脾气古怪,要是真得罪了他们,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想到此处,他连忙站起身来,先不轻不重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下,然后弯腰躬道:“道长,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会功夫,寸贝礼已经将辉哥几人都察看了一遍,大致推断师弟的机缘将要着落在辉哥身上,于是准备给墩子一个下马威,同时也稍微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

    “祸从口出,你知道就行了。”寸贝礼意味深长地说道。

    墩子以为此事已经了结,连声道谢,然后准备回去坐下,哪知腰还没有直起来,身体却突然变得重逾千斤,一下子连脚趾头都无法动弹分毫。

    他这是中了寸贝礼的定身术“千斤闸”!

    千斤闸这个法术以前很多老手艺人都会,在民间被归类到“鲁班术”或“茅山术”里面,但其实它最开始就是从道门流传出去的。

    辉哥和他老婆在旁边看着墩子保持着躬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张肥脸上却很快就渗出了汗水,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猜到了其中原因,但他们却没有开口为墩子求情。

    这小子管不住自己那张臭嘴,正好这回得个教训!

    “居士,贫道看你天庭饱满,地阁丰润,总的说来应该是个有福之人,只是你奴宫松驰且财宫灰暗,近期应该破了不少财。你今天到本观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打一巴掌给半个枣,寸贝礼现在就是这么干的。

    “确实……是这样。”墩子身体虽然动不了,但说话却没有影响,只是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第五章 承负与因果

    “我在县城开了一间玉石店,前两年生意一直不错……也赚了一些钱,只是……只是今年过了年之后便一落千丈。”

    “三月份被人用造假的原石骗了几十万,四月份赌石又亏了五百多万,把我这些年的积蓄都赔得差不多了,搞得现在资金都周转不过来!”

    “而且五月份又……”

    这墩子的嘴还真是既臭且碎,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嗦嗦地说这么多。

    “你店里雇了人吧?”寸贝礼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嗯,三个。”三个店员的玉石店,规模应当不大。

    寸贝礼略一沉吟,说道:“问题就出在这三个人身上,他们中有人在算计你!”

    “应该……不可能吧,我亏了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墩子本能地反驳了一句,随即又反应过来,说道:“请问道长,那我要怎么办?”

    “把你请的人处理好了,再积点德,财运自然好转……店里的风水应该也有问题,去找个好的风水先生来看看。”

    寸贝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理会仍然弯腰“躬”的墩子,目光转向了辉哥脸上。

    对于墩子这种求财转运的小事,只要有真本事的江湖术士、风水先生都能够解决,寸贝礼自然是不感兴趣。

    若不是牵涉到师弟的机缘,他连刚才那些话都不愿说。

    “贫道观你眼下竖纹暗陷,这是命中无子之兆,陈居士,你夫妻二人是为子嗣来本观的吧!”

    相经有口诀云:三阳平满,儿孙荣昌;隐隐卧蚕,子媳清贵;泪堂深陷,子女无缘。

    这泪堂指的就是眼下部位,是子女宫所在,相术高明的高人,甚至能从这个位置看出你儿女的所有情况来。

    “大师您说得太对了!”陈辉还没说话,他老婆便惊喜地叫了出来。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别人都是在问了夫妻二人的生辰八字等等情况,然后再花很长时间仔细推算过后才能得到结论。

    两相比较之下,不难看出寸贝礼比以前她们见过的所有“高人”都还要高明。

    “我们结婚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二年了,一直没有怀上,这些年来跑遍了各地的大医院,中医西医都试过,完全没有效果……”

    “试管婴儿也试过四次,可没有一次成功的,最好的一次胚胎成活了,可在移植的时候又出了问题!”

    “医生说我们双方生理功能都正常,完全还有希望怀上,可我都已经三十五了!再等下去,我都要疯了!”

    “我只是想要个娃儿,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说到这儿,陈辉老婆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大师,我这种心情可能您不明白,无助地等待、一次次的期望,然后是一次次的失落……天天折磨我!”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要等到我老了,不能生了,这份心思才能淡得下来!”

    周庆在旁边听得暗自惭愧,自己先前也和陈辉夫妻二人见过面,却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可师兄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自己还是差得远啊。

    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子女这种打击确实是太沉重了。

    抛开机缘不说,他要是有那本事的话,肯定会出手帮助陈辉夫妇。

    陈辉看着自己的老婆,伸手在她肩膀上仿佛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几下,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很好。

    寸贝礼却是稳稳地坐在那儿,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等老婆的心情慢慢平复,陈辉才开口说道:“这几年来,只要是稍微有点名气的寺庙道观我都去烧香祈愿过,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直到上个月在春城了真观得了宵尘道长的指引,这才知道了先生的大号!”

    他站起身来对着寸贝礼深深地了一躬,继续说道:“恳请先生帮帮我们!事成之后……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不尽!”

    他本来想说“事成之后,定当重金酬谢”,但想到贝礼先生不是爱财之人,所以又改变了一下说法。

    不用钱财,就用诚心。

    若是寸贝礼知道他现在的想法,肯定会骂这陈辉是个傻子。

    光诚心有什么用?高人难道就不用吃饭穿衣?就算师父能够炼制辟谷丹,那些药材难道不用钱来买?

    寸贝礼沉吟了一会,才抚须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很难,据贫道所知,各大宫观之中,能解决此事的就不下十人!他们不愿伸手相助,只是不想沾染其中的承负报应罢了。”

    承负报应是道家的说法,和因果报应的说法意思相差不大。

    因果定律不是佛教的专利,而且也不是佛教发明的,它本来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和规律,儒家、道教、婆罗门教乃至基督教天主教都发现了这个规律,只不过表述的方式和名称不一样而已。

    “因”就是起因,“果”就是结果,“报应”就是从起因到结果的演变过程。

    简单一点来说,因果报应就是好因得好果,坏因得坏果。

    周庆忍不住问道:“师兄,佛门有送子观音,我道门也有送子娘娘,不过是求子,帮助他们应该算是积德,又怎么会沾染承负报应?”

    对于师弟的问题,寸贝礼当然是不厌其烦地为他解惑,况且他说的承负并不是胡说,修行有成的高人,谁不怕沾染这东西?

    这一点当然要给师弟说明了,免得以后动不动就出手帮人,最终反而害了自己。

    “宫观寺庙中的菩萨、娘娘,都是供奉在那儿让百姓自己去烧香祈求,灵与不灵,与和尚道士有什么关系?”

    “但陈居士这种情况却又不同,如果没有身具法力的玄门中人出手,烧再多香也是没用。”

    “女之食神被制,金寒水冷,且男方子女宫又犯天空地劫,此为无子之象。依贫道看来,他这事情少不得要做场法事,损耗法力暂且不说,承负报应却是难免……”

    “说明白一点,他命中无子,这是天意!如果强行改变,那就算得上是逆天改命,你说会不会沾染承负报应?”

    周庆听得似懂非懂,旁边的陈辉夫妇却是喜形于色。

    听贝礼先生这意思,他是有办法解决此事的,只要能够请得他出手,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大师,请您一定帮帮我们,如果要什么补偿,我们一定尽力奉上。”陈辉老婆满怀期望地看着寸贝礼说道:“事成之后,我们愿意重修一气观,披红挂彩,为一气观扬名!”

    寸贝礼闭目不言,心里却在不断盘算。

    为了师弟的机缘,这场法事是非做不可的,但如何减轻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尽量少沾染承负报应,他还得仔细掂量掂量。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事已至此,贫道也无法推托,这法事贫道帮你们做了……”

    “不过,修缮道观、披红挂彩之类的就不必了,我一气观不需要扬名。”

    “在做法事之前,你们先做好这些事情。”

    寸贝礼掐算了一番,转头向小道僮吩咐道:“吉生,去将文房四宝拿来。”

    小道僮应声而去,不一会就拿来了笔墨纸砚,陈辉夫妇写不好毛笔字,只好请周庆代劳。

    对于道士来说,使用毛笔是基本技能,画符写表都要用到它,周庆在师父师兄的指导下练习了三年,写的字已经可以见人了。

    “本月最佳结胎时间已过,而且你们还要做准备,只有等到下个月……”

    “下月癸酉日也就是七月十一号,便是最好时机,做完求嗣醮后同房,此事必成!”

第六章 求嗣醮的准备工作

    陈辉老婆暗暗一算,自己的月事差不多在每月的二十五号左右开始,而下月十一号正好是月事之前十四天左右。

    贝礼先生说的时候竟然和科学计算出来的最佳受孕时间不谋而合!

    对于这些知识,备孕十二年的她可以说早就烂熟于胸。

    每年为了准确地监测自己的排卵日,她都要用温度计连续测量两三个月,这么私密的事情,除了他们夫妻之外,绝对没有第三者知道,但贝礼先生却一口就说了出来。

    到现在为止,贝礼先生还没有问过她的生辰八字,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能将这事情推算得这么准确,简直称得上是“神奇”!

    此时此刻,陈辉夫妇二人对寸贝礼的敬服已经达到了顶点。

    “记住了!你们回去之后,先去请一尊送子娘娘像,在家中设静室供奉。”

    “神像最好请道观之中已经供奉过的,如果没有,就赶紧请一尊送来本观开光,此事必须尽最快的速度完成。”

    周庆挥笔如流星,迅速将这句话记录下来。

    “神像开光之后,需供奉五供品:香、花、灯、水、果。”

    “香要你们夫妻二人亲手制作,香方如下。”

    “沉香、白檀香、降真香、**各一钱,零陵香八钱,大黄二钱,甘松一两,各碾成粉,以两到三成楠木粉化水粘合,制成线香晾干备用。”

    “制香之时,要先在夜间把沉香和檀香放在一起调配,静置三天之后,第四天再加入其他香料和楠木粘粉混合,一天后再用混合而成的粉末制作线香。”

    这是道门专用来供神的香方之一的信灵香香方。

    道门八大神咒之祝香咒有言:三柱真香通信法,三界神明降福来。这咒语中说的“真香”,其中就有这信灵香。

    但因其中有几味香料比较珍贵,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制作使用,寸贝礼为了保证法事成功,这种上好真香却是必不可少的。

    市场上出售的线香,基本上都掺了化学品,这种香燃烧时气味刺激,为神灵所不喜,若是用来供奉,效果适得其反。

    至于让他们亲手制作,也是很有必要,这样既能保证线香在制作过程中不会沾染污秽,又能体现他们夫妻二人的诚心。

    “线香制好后密封,甲子日也就是七月二号才可取用。”

    “供香要注意的是:每天卯酉二时各上三柱,上香之前需净身净手,上香时要虔诚默颂送子娘娘尊号。切忌灶火烧香、左顾右盼!香头有火不能用口吹熄,只能用手扇灭!”

    “供神的花也有两点忌讳,一忌枯萎;二忌妖艳有刺,要味道清香,不可浓烈。”

    “灯用香油灯即可;水用月华甘露宝浆,每天日出之前采集的花草露为最佳。如果没有用山泉水也可以,但切忌污秽不洁!”

    “每天供奉的水果都要换新鲜的,而且要清洗干净,不可用石榴、李子。”

    “另外还需要请一尊黄色麒麟,不可有破损、沾污,金、银、铜、玉都可以,但不能是木质的。”

    “请到后先拿来贫道开光,然后安置于卧室之内梳妆台上,头向外,尾朝内,每日用黄绸用心擦拭,保持清洁。”

    “麒麟具祥瑞之气,有驱邪挡煞来子之功效,一定要以敬重爱护的态度来对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寸贝礼也感到有些口渴,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向周庆问道:“都记好了?”

    “记好了。”周庆放下毛笔,将写满了字的白纸递给师兄,让他检查下有没有错误或遗漏之处。

    “没错。”寸贝礼很快就从头到尾看完,然后递给陈辉说道:“就照这样准备吧。”

    “下月壬申日,来接贫道到你家立法坛。”话一说完,寸贝礼就垂下了眼帘。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辉是家中独子,若是不能诞下子嗣,他这一支就要从此断绝,他这些年为了这事东奔西走,花费了不少钱财,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如今眼看事情有望解决,夫妇二人都一扫先前愁闷的神色,连呼吸都觉得轻快起来。

    “劳先生费心了!”陈辉老婆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寸贝礼说道:“卡里有两万块钱,密码是六个六,这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若是事情成功之后,还有重谢。”

    哪知寸贝礼却一摆手道:“这卡你先收回去,就算要收取一些酬劳,也等做完法事再说。”

    做法事不但要耗费法力,还要沾染一些承负,收取酬劳也是应当,寸贝礼也没打算白做,不过考虑到师弟的机缘,他索性就表现得大方一些。

    反正这法事对他来说虽然繁杂,但却是十拿九稳,早些迟些拿钱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陈辉夫妇看在眼里,却对他更为信服,如果是坑蒙拐骗之辈,送上门来的钱财岂有拒绝的道理?

    也只有像贝礼先生这样的高人,才会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既然贝礼先生现在不收钱,那等怀上孩子之后,再到一气观来重重酬谢他好了。

    陈辉夫妻心底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勉强,夫妇二人恭敬地道谢之后,便和早已站得腰酸腿痛刚得解脱的墩子匆匆地告辞而去。

    他们的事情还多,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周庆等人都走了,方才向寸贝礼说道:“师兄,师父这两天推演大六壬,似乎很是疲惫,不如今天的功课由师兄你来检查?”

    寸贝礼笑道:“师父最喜欢检查你的功课,只要你桩架扎得好,他心里就高兴,师兄要是现在代劳了,回头他非得骂我不可。”

    想想师父在师兄面前总是一脸严肃,而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却慈眉善目的样子,周庆“嘿嘿”笑了两声,出了厢房便向院中老银杏树走去。

    “下个月你师兄去做法事,你跟他一起去。”闭目养神的李逸云现在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听见周庆走过来,便睁开眼对他说道。

    “好呢!”周庆答应得很干脆。

    他虽然已经投师四年,但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师父师兄给人做法事,这次正好去见识见识。

    “这段时间修炼,都有什么地方弄不明白的,仔细跟师父说说。”

    听师父这么一问,周庆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青龙剑桩一共五个桩架,他在半月前就已经练得滚瓜烂熟,自己感觉完全没有一丝破绽。

    要不是因为路途遥远,他早就到观里来向师父师兄炫耀了。

第七章 炼炁士传承

    “师父,我站个桩给您看,包管没有问题!”

    周庆走到院子中间,伸颈提胯,双腿一曲一踮,两手掐手印往前一探,摆了个青龙出海的架子,然后一动不动地向李逸云问道:“师父,您看这架子规矩不?”

    “架子倒是差不多……不过有其形而无其神。小庆,把符用上!”

    这青龙剑桩练到第三式,就能够练出真气,练到第五式,就能够练出法力。

    有了法力,画符念咒才能起效,要不然都是花架子,光比个架势只能唬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自从两月前周庆修炼出了法力之后,师父便不再给他提供符,但画这青龙符颇为耗费精气神,周庆一天必须花费一个小时,才能画出一张能用的。

    而站桩一次就要用一张,谁舍得有事没事的就烧来玩?

    不过既然师父吩咐了,他也不敢推托,右手剑指从衣兜里夹出一张符纸,催动法力一引,符纸顿时就燃烧起来。

    符纸刚一燃尽,就幻化成两条肉眼隐约可见的青龙,一左一右隐入了周庆后背之中。

    “太上授,神龙护佑,神通显现,灵光煌煌……”与此同时,一段玄妙的咒语从周庆口中飘了出来。

    这咒语腔调起伏,时而浅吟轻唱,时而高亢激昂,但总的说来音调并不算高,有点类似于巫师们颂唱的巫调,给人十分玄妙的感觉。

    青龙剑桩的精髓就在于这符纸和与之相合的青龙咒,如若不然,哪怕你练出了真气,也与其他各派功法的效果相差不大,根本不能体现出青龙剑桩的神奇。

    两条青龙符法力幻化的青龙一隐入后背,周庆全身气势就猛地一变,寂然不动之间,仿佛就有两条青龙盘旋在他周围,或无声嘶鸣,或卷尾嬉戏。

    再过得片刻,两龙一人却又合为一体,眼前的周庆似乎已经化身为一条出海蛟龙!

    这是青龙剑桩修炼到第五式圆满才会有的表现,其中玄妙,如果不是修炼本门剑桩之人,根本不能看得出来。

    李逸云背着双手,围着周庆转了七八圈,方才呵呵笑道:“小庆,你这桩站得不错……停下吧!”

    然而周庆已经进入了状态,短时间之内根本停不下来!

    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青龙符法力耗尽,他才收敛气息略有些疲惫地站到了师父面前。

    这也正是青龙剑桩的独到之处,不但养神炼气,而且站一次就相当于炼体一次,效果比他跑几十里路还要好得多。

    “你这桩虽然还没达到完全圆满的境界,但差的只是时间,日后只需巩固练习就行!小庆,你先去沐浴更衣,等一会师父再传你新的桩法!”李逸云眉飞色舞地说道。

    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短短三年时间,这小子就练成了五式青龙剑桩,有了入门的资格!

    “咱们还有新的桩法?师父,以前怎么没有听您说过?”

    “先去洗澡!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会拜过祖师之后,师父自然会给你讲个清楚!”

    师父高兴,周庆心里也轻松,他脚步轻快地回自己的卧房取了一件青色道袍,又烧了一锅热水,将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这才又回到银杏树下。

    “走,去祖师殿!”李逸云一扬大手,让周庆走前头开路。

    祖师殿位于正殿左侧,里面供奉了一气观历代祖师,观中道人收徒、传法之前,都要先到殿中来上香禀告,今日里自然也不例外。

    大殿正中供奉的是容成祖师塑像,传说中容成祖师在凡间活了两百岁后升仙,而且在人间留下了道统,也就是周庆师徒这一脉。

    但周庆对这个传说却不大相信。

    史书记载容成子是黄帝时期的人,而且曾为黄帝之师,如果一气观真是他老人家留下来的道统,为何近五千年来从未有人提及?

    攀扯个厉害的祖师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话周庆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的话,估计会被师父打死。

    拜过了几位祖师,李逸云和周庆来到了右侧一张画像面前,这是李逸云的师父、周庆的师祖卢远公。

    上了三柱清香之后,师徒二人在画像前双双跪倒。

    李逸云喃喃念道:“师父,徒弟愚钝,数十年来修为不得寸进,如今唯一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您徒孙身上,请您老人家一定要保佑他,让他早日筑基有成……”

    师父对他寄予这么高的期望,周庆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筑基来回报师父他老人家。

    “小庆,你练成了青龙剑桩,已经能够正式列入门墙,从今天起,为师就传你一气观正宗筑基功法!”跪拜过后,李逸云站在师祖画像前对他说道。

    “在传功之前,师父还得将本脉来历和你说个清楚……其实,咱们一气观并非道门一脉!”

    “什么!?咱们这一脉其实并不属于道门?”周庆一听这话,大吃了一惊。

    他从四年前拜入一气观,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当一名法力高深的道士,可现在师父却告诉他,一气观实际上并不属于道门!

    一气观竟然是假道观,师父和师兄竟然是假道士!

    周庆一瞬间心都凉了下来,感觉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什么圈套。

    不过,既然都是假的,可当初师父为什么要叫自己背那么多道书丹经?

    “不错,我们都不是道士。”李逸云郑重地说道,“实际上,我们应该称为……炼士!”

    “炼气士?”

    “气”字和“”字读音一样,周庆当然不能听出来师父说的是“”而不是“气”。

    但“炼气士”他确实知道,他看过的道书之中,就有不少提到过这个称呼。

    “先秦炼气士?道士的前身?”

    “对,炼士正是道士的前身。实际上,玄门各派都可以看成是上古炼士的延续。“

    “古时候的炼士不一定是道士,但大多数道士都可以细分为炼士,只不过他们的修行之法已经和上古炼士大相径庭。”

    一直以为炼气士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就是!

    周庆转眼就将刚才的担忧抛到脑后,转而一脸欣喜地问道:“师父,我已经练出了真气,也应该算是炼气士了吧?”

    李逸云笑道:“想得倒美!你现在练出来的真气和炼士炼的完全是两码事。“

    “如今你连都感应不到,也敢自称炼士?”

第八章 “炁”与“气”不同

    “为先天之精、天地之元,是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用现在的话来说,它就是一种神秘的能量,普通人根本无法感应得到!”

    “远古之时,天地元浓郁,炼士多如牛毛,他们炼化天地元为己用,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其中的大神通者更是可翻江倒海、轼神诛仙!”

    “但随着岁月流转,天地元慢慢消散,炼士也逐渐衰微,自战国以后渐成隐传之法,不显于世,取而代之的是方术士和道士,符之法和金丹之道这才开始盛行。”

    “无论符也好,丹道也罢,皆是舍本逐末,无奈之举!”

    “小庆,本观功法已经传承了数千年,然而至我之时已经多半残缺不全,唯有筑基功法一桩还算完善。“

    “你只需将此桩法练到一定境界,就可以感应到天地元并将之炼为己用!若是能侥幸筑基成功,就可以说是半只脚跨进了仙门!”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说到这儿,李逸云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想道:“只可惜如今天地元稀薄到如此程度,要想筑基成功却是难上加难了!”

    此时的周庆却已经被师父描绘的场景带入了yy之中。

    翻江倒海!摘星拿月!轼神诛仙!纵横三界!光想想都让人激动得全身颤抖!

    可他哪里知道,这只是师父画给他的一只大饼而已。如果这么容易就能炼有成,那仙人为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师父,您说的天地元和我练出来的真气到底有什么区别?”

    幻想了好一会,周庆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他现在已经知道师父所说的是“”而非“气”。这个“”字基本上只出现于道书丹经之中,普通人很多连见都没见过。

    周庆虽然看到过多次,但这个字的深层意思,他还真没有弄明白。

    “区别?到书房来,师父详细跟你讲讲。”

    一气观没有藏经楼,也没有藏经阁,所有藏书都放在书房里,平时周庆和吉生就是在这儿读经练字。

    师徒二人进了书房,李逸云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吩咐周庆将文房四宝取来。

    等他磨好了墨,李逸云挥毫便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字,然后说道:“看清楚了,‘万物负阴而抱阳,冲以为和’用的就是这个字,你看这个字的结构。”

    “上面的无字代表虚无,也就是说,来自于开天辟地之前,混沌之中!”

    “本无乾坤与坎离,一流行天地间!”

    “先天地而生,所以又称为先天一,它源自鸿蒙宇宙,是天地万物的本源!”

    周庆听得很认真,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在四年前被李逸云用几个小法术一忽悠,就心心慌慌地随他跑到一气观行了拜师礼。

    “明白了吗?”

    “大概懂了一点!”

    其实他还是有点迷糊。

    “师父,崔公《入药镜》中说:先天,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其中说的先天就是您刚才说的先天一吧?”

    “并不一样。”李逸云摇了摇头。

    “最早的道士在对的认识上,与咱们炼士并无相差,不过后来天地元稀薄,修炼艰难,道家另辟蹊径,创出了许多修炼功法,因此对于先天一的认识也有了不同。”

    “崔真人《入药镜》中说的先天,应该只相当于修士修炼出来的先天真气……”

    “有很多东西用言语很难说得清楚,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等你以后能够感悟到‘’的时候,就自然明白了。”

    “炼士炼的‘’,这个靠修炼是练不出来的,咱们只是将它炼为己用……其实推究起来,咱们一气观应该称为一观才对!”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先天真本就来自开天辟地之前,混沌之中,若是能够凭借自身修炼出来,那人体内岂不是已经可以自成宇宙?

    这种事情想来只有道祖才能办得到。

    “师父,咱们既然是炼士,为什么要住在道观,还要以道士自居?”

    “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顶一张皮罢了!”李逸云淡然一笑,随即又正色道:“一直以来,一气观都是名声不显,怕的就是树大招风,引来别人的觊觎,徒生事端。”

    “咱们自己的传承,别人难道还能抢得去?”

    在周庆看来,一气观的功法都是一代代口口相传,从不见诸于笔墨,更别说有什么修炼秘籍,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传授,别人怎么能偷抢得到?

    “呵,能不能抢去别人哪里能知道?你师祖当年修为与我现在相差无几,却还是死于乱枪之下!”

    “我隐姓埋名藏在这一气观,却还是躲不过有心人,要不是……”

    李逸云“呵呵”冷笑,周庆却听得目瞪口呆,他很想再听师父说说这背后的故事,但李逸云却不愿再提起。

    “总之,不能在外面张扬,拳脚功夫倒还无所谓,但是术法绝对不能轻易显露,以免惹祸上身!”

    “小庆,以后你在外行走,还是打道门的旗号,那样就算不得已显露了术法,也可以推到玄门身上。”

    师徒二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吉生跑来请周庆去吃晚饭,李逸云和寸贝礼两人没有去,他们现在正在辟谷。

    修行中人辟谷并没有修仙小说上写得那么神奇,只要炼气有成的修士都可以办到,而且他们也不是完全不吃饭,只是吃得少或很少吃,并且还要服用辟谷丹。

    …………

    子时三刻,周庆和师父来到了院中。

    月光皎洁,清风徐来。

    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炼士,周庆心中就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欢喜。

    “刚才教你的心法和手印都记熟了吗?”

    “师父,都记熟了!”

    “一桩分静动二桩,静桩引,动桩炼气,先静后动,等两部桩法都练熟以后,就可以交替修炼。你先去打坐,收摄心神!”

    周庆走到老银杏树下,全身内外放松,然后在蒲团上盘膝端坐,用一种特殊的韵调轻诵道门八大神咒中的《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只颂了两遍,周庆的心情已经平伏下来。

    平心定意,气闲息宁,便行叩齿之法。

    鸣天鼓,鸣天钟,鸣天磬,各三十二通。

    叩齿毕,已经彻底收心入静,于是便开始凝神聚气,呼吸逐渐平缓而悠长。

    手掐子午,脚分阴阳;二目垂帘守祖窍,舌闭天池津自生……

    这是师父原来传授给他的玄门心法,确实是有些门道,特别是这八大神咒之首的净心咒用于收摄心神效果非凡,很有其独到之处。

第九章 入静与极静

    按李逸云先前所说,其实八大神咒起效果的并非咒语,而是那特殊的韵调,如果调动法力来吟诵,便能引起天地灵气的共鸣,从而起到令人不可思议的神效。

    两点前提,韵调和法力,缺一不可。

    八大神咒广传天下,许多道门善信甚至也能够将它从头背到尾,但真正能够有效果的却是万中无一,其根本原因就在这儿。

    “好了!”一声低喝将周庆从杳杳冥冥中惊醒,只恍惚了片刻,他就跳起来站到了师父面前。

    “我先站一遍静桩,你仔细看好了!”

    李逸云说罢将道袍一撩,双腿左右一分,身形慢慢沉了下去。

    房前有灯,月光也很明亮,但周庆仍然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师父的一举一动。

    李逸云身形已经下降了一尺,两腿也变成了一前一后,而且一外翻一内裹,看起来十分怪异。

    接着,他原本曲于腰间的双手也动了起来,两手各捏不同的手印,左手中指按大椎,右手食指却抵到了后腰命门处。

    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两分钟,李逸云才收了桩架,问道:“看清楚了?”

    “看清了!”

    “这个桩的主要作用是感应先天一,而且还有引入体之功效,它与玄门丹功打坐入静有少许相通之处。桩架本身并不难,难的是心法!”

    “心法、桩架和手印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够进入极静,只有进入了极静,才有可能感应到天地元!”

    “光是入静,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把心态调整好,不可急躁。”

    周庆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我打坐现在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入静,难道站桩入静要困难得多?”

    李逸云“呵呵”一笑:“难百倍不止!”

    “打坐的时候全身放松容易入静,站咱们这个桩要配合心法和手印做到松、静、自然,你觉得多久能做到?”

    “况且我说的极静,与你打坐时候的入静完全是两码事!你也不要问我是怎么回事,等你到了那种境界自然就知道了。”

    真传的修行功法和修炼中的感悟,确实有许多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这一点周庆自己也有感受,所以便不再追问。

    “好了,你现在先配合手印站架子,等站熟了再运行心法……今天晚上师父陪你,必须把桩架站得分毫不差!”

    …………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

    站了一晚上桩的周庆已经摇摇欲坠,要不是站青龙剑桩练出来的基础扎实,他现在早就已经累趴下了。

    反倒是已经八十多岁的李逸云却仍然精神抖擞,看得出来,他心情非常不错。

    “小庆,今天就到这儿了。”

    话音刚落,周庆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续站桩六个小时,而且还要在师父的敲打下不断调整桩架的一些细微之处,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不过站桩如烧水,你不一次性把它烧开,总是刚烧热就提起来,然后凉了再烧,那你可能一辈子都喝不上开水。

    同样的道理,每次站桩稍微有点难受就收工,第二次第三次还是这样,那怎么能站得出来效果?

    只有每一次都挑战身体的极限,才能够每一天都有收获。

    况且刚开始站一个新的桩架,如果不能一次性将姿势调整标准,慢慢养成了习惯,以后调整起来将会更加困难,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改变不过来。

    “师父,您先去休息吧,这都累了一晚上了。”师父推演大六壬昨天才出关,又接着熬了一个晚上,周庆很是有点担心。

    “是得去歇了……人老了,不比以前了!”李逸云自嘲了一句,“你回去之后要勤练,但也不能急于求成,掌握好这个度。有什么事情给你师兄打电话。”

    “知道了,师父!”

    周庆目送师父回了卧房,然后盘腿坐到了地上,只觉得全身关节、骨骼、肌肉都酸痛无比,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以前初练青龙剑时的感觉比现在还要难受得多,要不是师兄用了特制的舒筋活络酒给他推拿,怕是几天都起不了床。

    也不知道师兄现在起来没有?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麻烦他推拿一番怕是不行。

    正想到这儿,就看见小道僮吉生快步进了院子,来到周庆跟前问道:“师叔,师公回去歇了?”

    “嗯……你师父起来没有?”

    “早就起了!还亲自给你熬了肉粥呢!”吉生弯腰搀周庆,“不过要先去推拿过后才能吃。”

    一气观名义上是属于正一道的道观,不忌荤腥,再加上吉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要练功,消耗不是一般的大,所以观中时常都备有肉食。

    周庆拒绝了吉生的搀扶,强自忍耐着全身酸痛回了自己的卧房,寸贝礼果然已经在这儿等待。

    “师兄,又要劳烦你了!”周庆一进门就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趴到了木床上,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扭捏的。

    “说什么废话呢?要不是师父非得要亲自教你一桩,连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是师兄我的。”

    寸贝礼将瓶中的舒筋活络酒倒入掌中,开始用真气来给周庆推拿。吉生在一旁看着被揉得全身通红的师叔“嘿嘿”发笑。

    周庆没空搭理他,他现在也要运转所剩无几的真气来吸收药力,而且还要忍耐着全身如同蚂蚁噬咬一般的“酸爽”。

    这是药酒在修复强化损伤的筋络、筋膜和肌肉,要不然天长日久地积累下来,就会落得一身暗伤。

    推拿完毕,到斋堂吃过早饭,又歇了一个小时,总算是恢复了七八分力气,周庆便向师兄告辞。

    在回学校之前,他还得回家一趟。

    “把药收好!”寸贝礼拿出两个玻璃瓶,“这是外用的舒筋活络丸,每粒可配药酒一斤。”

    “这是内服的草灵丹,是师父前几日特意为你炼制的,每次站桩前半小时服用。”

    周庆以前站青龙剑桩时服用的是黑节丹,这种丹药是以铁皮石斛为主药炼制而成的,铁皮石斛在古时被称为黑节草,所以丹药就叫作黑节丹。

    现在换了更高级的桩法,想必与之相辅的草灵丹也更为难得。

    周庆接过药瓶小心地放进口袋,寸贝礼却又摸出一叠钱来递给他:“这两千块钱你拿着,多买些鸡蛋肉食来进补。”

    “师兄,钱我还有。”周庆没有去接钱。

    其实他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一百元,但他也不是假装客气,而是真不好意思拿这钱。

第十章 五弊三缺必犯其一

    寸贝礼是个披着“正一道”外衣的假道士,而正一道不忌荤腥,不禁婚嫁,因此他也是有自己的家庭的。

    他的家就在腾越河顺镇上,家中除了妻儿以外,父母也还健在。

    一气观不开山门接待香客,不接受善信奉养,连功德箱都没有一个,但观中花销却不小,这一切都要着落在他这个观主身上,寸贝礼负担也不轻。

    所以周庆不好意思再要他这两千块钱。

    “你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给你你就拿着。”寸贝礼却一把将钱塞进周庆手里,“要不然练废了身子,以后想补也补不回来!”

    修行之人开始站桩这个阶段和习武之人差不多,都是要打熬肉身,因此体力消耗很大,如果不能及时进补,确实容易伤了根基。

    俗话说“穷文富武”,修行人也是一样,没钱没资源,只能躲起来苦修,苦是肯定要吃的,但能不能修行有成,这个就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师兄……”周庆心里感激,师父和师兄对他好,他怎么会不清楚?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是你的师兄,这些不都是应当的吗?况且师兄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穷,真的,师兄不缺钱!”寸贝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修炼,有不懂的给师兄打电话。”

    吉生在一旁满脸羡慕,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对他这么好呢?

    …………

    从一气观到周家寨不到二十里路,如果按周庆现在的速度,回家还用不到一个小时。但他心里有点忐忑,所以路上走得很慢,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一点,他还在村口徘徊。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时候回到家里,得到的肯定不是嘘寒问暖,照他老爹那脾气,挨一顿打也不是不可能。

    究其原因,还得说到周庆拜师这个事情上来。

    当初他拜李逸云为师之前,李逸云曾经到他家中与他的父母协商过,掏了一万块钱作为补偿,并且双方还签了协议。

    他的父母开始时以为占了便宜,哪知两年过后,她们却偶然从村里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那儿听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听村里那位老人说,这老道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才跑到一气观来的,来历不明,非常神秘。六六年破四旧,道观被砸了个稀巴烂,里面的道士一哄而散,这老道也跟着失了踪。

    直到前些年政策放宽,他才又带着一个徒弟钻了出来,自己掏钱重修了道观,当了观主。

    听说他入的是茅山教,会许多整人害人的茅山术,所以现在一气观大白天都关门闭户,不接待香客。

    听说以前有人和他作对,都被他用邪术害死了……

    总之,全都是说李逸云的坏话,这一下周庆父母都发了慌,茅山教啊!怎么就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了这个火坑呢?

    民间传言,茅山教传人五弊三缺必犯其一!五弊为“鳏、寡、孤、独、残”,三缺为“缺钱、缺权、缺寿”,说白一点,就是说学了“茅山术”的人,不是无妻就是无子,或者寿命不长,而且孤苦一生。

    仔细想一想,谁家父母能受得了这个?

    周建忠夫妻二人后悔不已,但当时收了人家的钱,签了协议,保证不干扰儿子学艺,而且还不得反悔。

    最关键的是,那老家伙可是茅山教的,真要是翻脸不认账,谁知道他会不会使邪术来害人?

    他们不敢去一气观理论,只能给儿子下了严令:不允许去一气观,更不允许跟那老家伙学什么法术!

    但那个时候,周庆修炼青龙剑桩已经到了第三式,尝到了修炼带来的好处,根本不将父母的话听到耳里。

    他每月从学校回家一趟,必定要到一气观去住一天,但回到家中,也少不了一顿责骂,有时还要挨几个耳光,于是,每个月回家那天就成了他的“受难日”。

    但他却不得不回来,因为要回家拿生活费。

    不过这回他身上有师兄给的两千块钱,足够到期末的生活费用,所以他现在才会考虑是回家一趟还是直接回学校的问题。

    想了好半天,周庆还是决定要回家一趟。

    自己一个月才从学校回来一次,如果都不进家门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要是让父母知道了以后肯定会骂得更凶。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就是骂一顿嘛,忍忍也就过去了。

    午后的村庄显得有些嘈杂,鸡鸣声、狗吠声、孩子的打闹声、哭叫声不绝于耳,现在已经过了农忙季节,村民们有大把的时间来打孩子。

    周庆到家的时候,他妈张翠红正在门前院子里喂鸡。

    果然不出所料,张翠红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关心他有没有吃饭,也没有过问他的学业如何,而是沉着脸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啊!”

    今天是星期天,如果周庆直接回家的话应该昨天就能到家,因此张翠红不用问,也知道他的儿子昨天去了哪里。

    “妈,我……”周庆想分辩两句,却发现不知说什么才好。

    “谁啊?”一个大嗓门在屋里问了一句,随后走出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来,这是周庆的父亲周建忠。

    “你个狗日的又上山了?跟你说不要去学哪些歪门邪道,你就是不听!你现在脚杆长硬了,想跟老子对着干是吧?”

    一切都在按照周庆设想的剧情发展,不过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周建忠越说越气,竟然一巴掌往他脸上扇了过来。

    以他现在的反应能力,他爸刚一抬手他就能一步退到两米开外,但他没有躲,也没有挡。

    “啪!”

    这记耳光十分响亮,分量十足。

    挨了这一下,周庆心里反而沉稳了下来。

    他老妈张翠红端着簸箕站在一旁,既没有阻止,也没有火上浇油。

    周庆的父亲周建忠在家里喜欢动不动就打孩子。

    在周庆的记忆里,他爹对他们三兄弟就从来没有和颜悦色过,稍微做错一点事,责骂都是轻的,劈头盖脸的棍棒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教育”。

    但是出了家门,他却又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被人家欺负也只是忍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忍气家不败”。

    可无论他在外面如何忍气,这家还是败得厉害,最大的原因,就是周建忠被抓去坐了八年牢,五年前才放出来。

    罪名非常恐怖贩毒!

    他并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性格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软弱,之所以走上这条路,完全是因为当时的环境。

第十一章 绝不放弃

    说到周建忠贩毒的问题,就必须得先介绍一下周庆家所处的地理位置。

    周家寨位于腾越县的最西面,距离中缅边境线只有十多公里。对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来说,出国是家常便饭,也用不着什么护照,就算被巡逻的边防武警碰到了,也最多就是检查一下边民证。

    滇西中缅边境线上几乎没有什么天然屏障,山水相连村寨相望,两国之间有无数的便道相连。面对漫长的边境线,公安机关的警力明显不够,这就给毒品走私提供了可乘之机。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滇西边境走私贩毒最为猖獗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毒贩频繁来往于这些山道上。

    在这种条件下,边境沿线的许多村民为了高额回报,铤而走险为毒贩们运送毒品,有些还直接加入贩毒集团。

    周建忠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同村的几个村民一起,背上背兜加入了为毒贩运送毒品的行列。只不过他运气不好,才跑第二趟就落入法网,被判了十年,减刑两年,实际在监狱里坐了八年。

    出狱之后的周建忠改掉了赌钱的坏毛病,但喜欢在家里打孩子这一点却还是没改。

    周庆被他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作响,连脑门都有点发痛,但他仍然站在那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任何的动作或语言,都会引来更大的打击。

    “你看你,牛高马大的了,为啥还不懂事呢?大人为你好就是听不进去!”

    “那老家伙是茅山教,学他的茅山术是要遭报应的!”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爸去坐牢这么多年,老娘一个人在家吃了多少苦……”

    张翠红指着周庆就开始数落,旁边的周建忠却极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别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妈,我师父不是茅山教,我也没有学茅山术!你没看我师兄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周庆忍不住小声分辩了一句,不过他完全没有一点底气。

    因为这话他在父母面前不知道已经说过几百遍,但他们根本一点都不相信。

    “还在狡辩!?”果然,周建忠根本不听他的分辩,右手一举便准备拍过来。

    周庆连忙低头,闭嘴。

    “哎……”张翠红叹了口气,转身便往屋内走,“我是管不了你了,成龙上天,成蛇钻草,随便你!”

    她是真的有无可奈何的感觉。

    儿子大了,骂也不听,打也不听,她能够怎么办?

    周建忠也回了屋,他是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几分钟一过就不想再说这事,不像张翠红嘴长,一件事能够念叨上几个月。

    周庆很想立即就回学校,但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准备进去和老妈再说两句。

    正在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出来对他说道:“二哥,妈去睡觉了,她叫你吃了饭再回学校。还有让你去找爸爸拿生活费,不过要先承认错误。”

    周庆兄弟三人,老大周志已经结婚生子,现在县城打工。

    现在面前这个是周庆的弟弟周林,现在在镇上读初三,平时住校,只有周末才回来。

    看样子这一次老妈气得不轻,可周庆也觉得有些委屈,他根本没入什么茅山教,学的也不是什么茅山术,可父母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可为什么爸妈就不理解自己呢?

    想了一会,周庆才对周林道:“饭不吃了,钱我也还有。林林,你跟妈说,我已经吃过午饭了,现在要回学校,要不然赶不上去县城的班车。”

    他现在心里有点烦,只想早点离开。

    “饭菜都还是热的,吃要不了多少时间。二哥,到县城还要两三个小时,不吃点等下肯定要挨饿。”

    “我真刚才吃过。”周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林林,好好读书,不要惹爸妈生气。”

    说罢,他转头快步走出了院子,迅速消失在周林的视线里。

    张翠红走到门口向外张望,她的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刚才,她就躲在门背后。

    “都是你这婆娘贪图钱财!我早就说过,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还拿那么多钱请别人来学手艺……”

    “周建忠!你不贪图钱财为啥会去吃牢饭?”

    “当时收钱的时候你在旁边为啥不说?收来的钱是我自己用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娃儿小的时候,你就天天在外面打牌喝酒,你拿过多少钱回家来?”

    “你去坐牢有吃有穿倒是安逸,晓不晓得老娘在家里有多苦?”

    “老娘要找钱养三个娃儿,供他们吃,供他们穿,还要供他们读书!”

    “你说!你有哪样资格在老娘面前说硬气话?”

    “……”这一下击中了周建忠的软肋,让他再无话可说。

    怪不得周建忠喜欢打孩子。

    在外面忍气吞声,在家里也说不上话,他也就只能在自家三个儿子面前抖抖威风。

    …………

    走在通往镇上的乡村公路上,周庆心里烦躁无比。

    这明明是一件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可父母为什么就不听自己解释,如此坚决地反对呢?

    如果自己以后坚持到一气观去,这个家肯定会闹得鸡犬不宁,可如果不去的话,自己不会甘心,而且也太对不起师父和师兄了。

    他知道,师父和师兄都是对他抱了莫大的期望的,况且他自己也是真的很想修炼啊!

    三年多的青龙剑桩站下来,让他得了很大的好处,也接触到了另外一个玄妙的世界,他已经不甘于再做一个平凡的人。

    可要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呢?

    父母最大的担心,就是怕他学了茅山术会五弊三缺,这种心情,他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五弊无论是其中哪一项落到子女身上,都不是父母能够承受的。

    村夫愚妇的流言实在是太可恨了!

    关键是要让父母相信自己学的不是茅山术,如果只是当个不用出家的正一道士的话,父母应该不会反对,因为做“道士先生”不会影响家庭,而且他们收了一气观一万元钱。

    可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证明。

    怎么办……怎么办?

    周庆想得脑壳发胀,却依然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尽量拖延,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但无论如何,一气观他以后仍然要去,只不过要尽量不让父母知道。

    他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修炼!

    绝不放弃!

第十二章 “失恋”的黄辉

    汽车到县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五点。

    不过时间还早,食堂开饭要六点,晚自习要六点五十,再说晚自习上不上都无所谓,最多打电话给老师请个假,就说今天从家里回学校迟了。

    自从几年前周庆的大哥周志因为得知“服刑人员子女参加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考试政审通不过”而放弃高考之后,周庆也息了考大学的心思。

    因此,学习什么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

    在去学校之前,还得先回出租房一趟,洗个澡,换身衣服。

    周庆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是那种专门隔出来租给学生住的格子房,每一间面积只有十来个平方,里面除了一张单人木床和小书桌外什么都没有,但价格也不贵,一个月只要一百五十元。

    虽然学校也有宿舍,但因为他一早一晚都要到后面的凤凰山去练功,宿管大爷不可能长期为他行方便,所以这一百五十元的房租费不能省。

    租房子的钱当然也是师兄给的,要不然家里每个月只给五百元的生活费,交了房租起码得饿好几天肚皮。

    在公共洗澡间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运动服,周庆将换下来的衣服随便洗了一下,准备提回去晾在出租房门前的楼道里。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少年玩着手机走了过来。这是周庆的同班同学黄辉,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租住在他的隔壁。

    “庆哥!”黄辉看到周庆,连忙扬了扬手机满脸笑容地喊道:“来得正好!庆哥,刚才我跟郑小丽表白了,她回了我这个,还挺费脑筋的,我弄了半天没弄懂。”

    “你说她语文成绩也不算好啊,怎么还整上文言文了?”

    “给哥看看。”周庆一伸手就把手机拿了过来,“灰哥,写作能力有提高了哈,这么长一串。”

    黄辉用的手机是今年最流行的棒子机,不过聊天软件用的还是企鹅,不是今年刚流行起来的威信。

    “我想了一个上午呢,怎么样?写得不错吧?”黄辉没有预料到悲剧结局,此刻还有点沾沾自喜。

    周庆拿着手机一看,黄辉发过去的信息占了大半个屏幕。

    “郑小丽同学,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深深地拨动着我敏感的心……无数个夜晚,我都想你想到无法入睡……”

    然后屏幕下方是郑小丽简短的回复:坐也坐,卧也坐,立也坐,行也坐。

    论容貌郑小丽在他们班上能排前三,暗恋她的男同学也有好几个,但她性格泼辣,常常搞得人下不了台,因此从来没有人向她表白过。

    没想到黄辉这家伙的追求越来越高,脸皮也越来越厚。

    想了一会,周庆突然放声大笑。

    “哥,到底是啥意思,说出来让兄弟也高兴高兴。”

    周庆将手机递还给他,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灰哥……成了。”

    “成了?!”黄辉挥舞着拳头一跳三尺高,“庆哥,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成了……癞蛤蟆。”周庆同情地看着他。

    “什么?”

    “我是说这是个谜语,谜底就是癞蛤蟆。”

    黄辉楞了好一会,“……你的意思是,她说我是癞蛤蟆?”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错当然是不会错的,永远都不会错,因为周庆看到过这个谜语。

    他看了看黄辉,突然觉得郑小丽也是个妙人。

    眼前这孩子脸上点缀了不少红得发亮的青春痘,疙里疙瘩的,用那个谜语来回复他还真是有点应景。而且这个谜底还一语双关,确实绝妙。

    不过,要是再加上两句“身披荔枝袍”之类的,那就更绝了。

    “……我不活了!”黄辉突然吼了一声,转头就跑。

    周庆也不管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迄今为止,这家伙已经是第三次向班里的女同学深情表白,每次被拒绝后都是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周庆都已经习惯了。

    三两下晾好了衣服,拿着不锈钢饭盆往学校食堂走,他还是早上在一气观吃过早餐,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经过黄辉门口敲了敲门,叫他一起去吃饭,黄辉开了门,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哭丧着脸道:“庆哥,我真不想吃……要不,你帮我带点回来?”

    “带什么带?一起去!我说你好歹也算是情场老手了,如果这样就不想吃饭,那你这一辈子得少吃多少顿啊?贱人就是矫情。”

    “哥,求你别打击我了,行吗?”

    周庆不想再跟他废话,黄辉见他一伸手,连忙说:“等我拿饭盒。”

    两人出了出租房,黄辉发现了周庆脸上的巴掌印,问道:“你爸又打你了?”

    “嗯。”

    “庆哥,你这么大一堆,难道还打不过你爸?要我说你得让你爸吃点苦头,以后他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癞……”

    “打住!”

    “晚饭你请,你刚才说的。”

    “不请!咱俩最多算扯平,今天的事大家都不能往外说。”

    “你尽管拿出去说,我不怕,谁还没被老爸打过呢?让别人知道了也不丢人。”

    “……算你狠!”黄辉哭丧着脸,“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我刚失恋,竟然又敲诈我请客。”

    “谁叫你是富二代?再说你恋都没开始恋,叫什么失恋?最多也就算个表白失败。”周庆毫不给面子地嘲笑。

    黄辉老爸是个玉雕师,开了一个玉雕作坊,一年轻松赚上百万,不过他这种家底,在学校还真算不上富二代。

    腾越的有钱人多了,那些做玉石玉器和木材生意的,别说百万千万,就是上亿资产的都有不少。

    但他家比周庆家有钱得多却是事实,黄辉一个月生活费加零用钱就有三千块,足足是周庆的六倍。

    他和周庆在一起租房也是因为两人关系好,要不然学校旁边出租的套房多得是,和人家合租一人不过四五百元,他完全能够承受得起。

    “算了,咱们不去食堂了,我请你去外面喝酒。”黄辉偃旗息鼓不再和周庆争辩,他也不差请吃饭那一点钱。

    “喝毛酒!不记得上次你喝醉了第二天发的誓了?”

    “喝酒醉了发的誓你也信?今天必须喝!不喝不是兄弟!”

    没办法,周庆只得又将饭盆拿回出租房,然后摸出周志淘汰给他的古董诺基亚给班主任赵学芬打电话请假。

    “请什么假?爱怎么整怎么整!”黄辉也是个混日子的,高中毕业就准备去他老爸的玉雕作坊当学徒,根本没有把学习当回事。

    “呵……口气不小啊小子,咱们的毕业证还要从老赵手上拿呢,你现在不给她面子,到时她也不给你面子怎么办?”

    黄辉脑袋一歪:“只要会考能过,她能卡着毕业证不发?”

    周庆不听他胡说八道,还是拨通了电话:“赵老师您好!我是周庆。”

    “黄辉刚才在二楼的楼梯上摔了一跤,我现在要送他去医院,所以晚自习来不了,现在跟您请个假。”

    “对对对,挺突然的,外表也看不出什么伤势,他就是说头痛得厉害,怕摔成脑震荡。”

    “您也知道他是独生子,这万一摔出个毛病来……”

第十三章 修炼会上瘾

    没有出什么意外,黄辉还是被背回来的,而且在路上还吐了周庆一身,下午洗澡换衣服都白干了。

    周庆将黄辉扒光扔到床上,又重新去洗了个澡,忍着恶心将衣服洗了晾好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九点。

    原本晚上准备去凤凰山上练功的,但偏偏老天不作美下起了雨,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房间,周庆将两粒舒筋活络丸丢进刚才带回来的白酒里泡好,又画了一张青龙符,然后拿出《冲虚至德真经》颂读起来。

    虽然李逸云自称他们是炼士一脉,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主要功法青龙剑桩和一桩以外,他们修炼的很多法诀术法都是来源于玄门。

    况且周庆以后还要打道门的幌子,如果连道教四大经典和四子真经都背不下来,那怎么可能瞒得过人?

    子时过后,开始站青龙剑桩,然后打坐入定。这一年来周庆都是用打坐来代替睡眠,只要进入深层入定状态,休息和恢复的效果都要比睡觉好很多。

    很快,周庆就进入了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之中。

    凌晨五点,他才从入定中醒来,只觉得如饮甘醴、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这也正是他痴迷于修炼的原因之一。

    修炼带来的好处当然不止于此,首先是身形上的变化。

    读初三时,他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现在却已经有一米八,能够在两年时间之内长这么高,肯定不是遗传的问题。

    他的父亲周建忠身高只有一米六五,母亲更是只有一米五八,他哥周志也不到一米七,正常来看,周庆就算能够长到一米七,也不会超出太多。

    正是因为他在长身体的时候修炼了青龙剑桩,所以才能长这么高。

    当然,如果没有师父给的固本培元丹和师兄给的钱,光修炼肯定也是不行的。

    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十斤,理论上稍微有点胖,但他的身材看起来却很标准,身上的肌肉也是呈柔和的流线形,并不像那些健身达人吃蛋白粉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那样突兀而且夸张。

    其次是力量。周庆没有测试过自己的力量极限,但他能用一只手轻松地将一百二十多斤重的黄辉举过头顶转着玩,这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第三,对脑部的开发明显,理解能力显著提升,记忆力超强。这也是他语文和文综成绩还不错的原因,至于数学和英语,那是他觉得以后完全用不上,根本没有去学。

    还有听力和眼力,哪怕他不运用真气,也比普通人高出了一大截。

    还有修炼带来的极大愉悦感,真气的种种妙用等等……这些都是三年多来周庆不顾一切也要坚持修炼的理由。

    而且从今天开始,他的这种信念更加坚定!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名道门弟子,但自从昨天师父和他一席长谈并传授他一桩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真的还有炼士,腾云驾雾和法宝飞剑不只是传说,仙人也确实存在过李逸云信誓旦旦地说,一气观的开山祖师肯定是仙人,还有某某祖师是陆地神仙,某某祖师是飞升了的……

    周庆的目标立即从道门杰出弟子转变成了仙人。虽然师父说,修炼成仙这个过程是无比艰难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甚至无法筑基,但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希望,他也会竭尽全力去追求。

    在普通人看来,可能会对成仙一说心存疑虑,甚至是不屑一顾,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对于周庆来说,得道成仙这种渴望之强烈根本不需要解释,因为他在先前的修炼中已经见识到了道法之玄妙,尝到了甜头。

    既然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道门法术确实存在,那么炼士修炼成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退一步来讲,哪怕不能修炼成仙,仅仅只要筑基有成,那他在这个世界上也会比绝大多数人生活得更好。

    …………

    腾越一中是腾越县最好的高中,每年都有学生能够考上清华北大,要想进这样的学校读书,如果不是特别有权有钱,那就必须要有特别好的成绩。

    周庆家当然和有权有钱扯不上任何关系,他能进腾越一中完全只是因为成绩好。

    确切地说,周庆兄弟三个读书其实都很厉害。

    老大周志在镇上读初中时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一中的,进了高中之后成绩仍然能够保持全年级前十,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问题而放弃高考的话,他考个好大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周庆因为初三沉迷修炼而导致成绩下降,但仍然考了个全校第三,可惜的是进了高中以后,他仍然没有将精力放到学习上,现在的成绩在普通班都属于是吊车尾。

    数学一窍不通,英语完全靠蒙,如果不是语文和文综拉点分的话,全班倒数第一的名头每次都非他莫属。

    这样的学生,自然就是老师完全放弃的对象,要不然哪儿可能随便打电话找个借口就能请假,老师也不是傻子。

    对于老师的想法,周庆当然完全清楚,但是他并不在乎。

    在学习方面,他的父母并没有给他施加任何压力。

    周建忠和张翠红都是农民,当他们得知因为周建忠的关系,儿子就算大学毕业也没有什么前途的时候,就已经没准备让儿子再考大学了。

    不管是打工也好,自己做点小生意也罢,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就完全够了。

    老师不管,家长不问,因此周庆才敢在上课的时候堂而皇之地拿出《符秘传》来埋头苦读,就连下课铃响了也没注意。

    “庆哥,看什么书呢?这么专心。”坐在前排玩了一节课手机的黄辉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来问道。

    周庆正在用心研究如何绘制护身符,没有理他。

    “哟,这是什么鬼画符?我说庆哥,你还真准备毕业后去当道士啊!”

    一声鬼叫引来好几个同学侧目。

    周庆只得将《符秘传》收好,随手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就你特么的话多!”

    他有点后悔以前喝酒后将毕业后要去当道士的想法讲给黄辉听了。

    “卧槽!这么心狠手辣!”

    虽然周庆完全没用力,但黄辉的额头上还是很快隆起了一个红疙瘩,痛得他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第十四章 经书失窃

    旁边几个同学笑个不停,其中一个叫刘健的同学笑道:“周庆,你这一招弹指神通用得出神入化,你速度放慢点再来一次,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本门绝技概不外传,如想拜师学艺,得先让本掌门摸摸根骨。”周庆一本正经地说着,伸出一只大手就要往刘健头上摸去。

    “不用摸不用摸,谁都知道本少侠根骨绝顶!”刘健一边闪躲一边怪叫,不小心却踩到了一个名叫古维的同学。

    这是个名符其实的富二代,家里也是做玉石生意的,在玉石街经营了一个很大的店铺,因此平时在班上就有点狂妄。

    这时他正趴在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刘佳佳的课桌上献殷勤,却被刘健踩了一脚,顿时就火冒三丈。

    他转过身来,抬手就在刘健头上扇了一巴掌,随即破口大骂道:“敢踩老子?刘健,你狗日的胆子不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刘健转头一看是古维,心知自己惹不起,而且自己有错在先,赶忙连声道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庆所在的高二(7)班同样如此,同学之间分成了几个小圈子,学习好的,学习不好的,有钱的,没钱的,县城的,乡镇的,平时他们互相之间不怎么来往,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周庆和黄辉只是个例外。

    古维平时是有点嚣张,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得理不饶人。也许是他想在刘佳佳面前表现表现的缘故,指着刘健就是一顿乱骂,甚至还又踢了他一脚。

    刘健和周庆一样,农村人,家里没什么钱,学习也不算好,他知道自己惹不起古维,因此只能红着脸忍着气任凭古维对他又踢又骂。

    但周庆却实在是看不过眼,别说这事跟他有关,就算没有关系,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站出来说两句。

    “古维同学,刚才确实是刘健有错在先,但他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继续这样打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周庆!这不关你的事,别惹祸上身!”

    面对周庆,古维没有再出口成脏,而且明显有点色厉内荏,因为他心里也有几分忌惮。

    周庆上高一的时候,正逢修炼青龙剑桩小有所成,再加上他又是一副受不得气的性子,因此和学校的混混学生打过好几架,而且每次都是以一打多大获全胜,在一中有个外号叫作“双花红棍”。

    而且他在学校就是混日子,根本不怕处分记过,既能打又不怕事,哪怕古维家再有钱也不想招惹他。

    “惹祸上身?你可以多找几个人来试试!”周庆咧嘴一笑,“我的吸星**又有突破,正想找几个人来试招,顺便再吸点内力。”

    古维所说的“祸”,无非就是花钱在社会上请一帮小混混来教训自己,现在他已经修炼出了真气,别说来几个小混混,就是来上十来个练家子也是白搭。

    “棍哥,你的吸星**修炼到第几层了?”

    “棍哥,你确定吸的是星而不是精?”

    “666666……”

    围观的同学一阵鬼叫,接着便是哄堂大笑,看得出来,古维在班上有点不得人心。

    古维脸色阴沉,身后和他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同学拉了拉他的衣服,轻声在他耳边对他说道:“鼓捶,玉不跟瓦碰,先让他得意,咱们慢慢想办法收拾他。”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古维趁机回到座位,嘴里却低声咒骂:“早晚一天弄死你个狗日的!”

    刘佳佳摸出镜子装作整理头发,目光却从镜子里偷偷地看向最后排角落那个面孔。

    五官很协调,身材高而不壮,有种淡淡的、说不清什么感觉的气质。

    说他装吧,平时在班上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说他低调吧,高一的时候他一个人追着人家十来个人打,而且还不止一次!

    不过,做他女朋友的话,应该会有十分安全的感觉吧?

    …………

    周庆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黄辉却有些担忧,他很清楚这些富家子弟的德性,娇生惯养,以自我为中心,根本受不得一点委屈。

    今天周庆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扫了古维的面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晚自习后,他拉住周庆说道:“庆哥,等我先去前面打探,有什么情况我好打电话通知你。”

    他是怕古维找人到回出租房的路上来堵周庆,虽然他知道庆哥很能打,但万一来的人带了刀怎么办?或者有高手怎么办?

    周庆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用不着!等会万一真有人来堵,你只管跑一边去看戏,不用管我。”

    “别呈匹夫之勇啊庆哥!”

    “知道赵子龙不?长坂坡七进七出!其实哥和他相比,也只是差了一匹马和一杆大枪而已。”

    “赵子龙比不上你的唯一一点就是吹牛!另外,你已经有了一杆枪,只不过太短,攻击范围只有五厘米,完全不顶用。”

    “草,你说的明明就是自己!”

    两人说笑着出了校门,黄辉坚持要走前面探路,不过并没有出现他预料的那种情况,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出租房。

    楼道里灯光昏暗,等走近了,周庆才发现自己的房门竟然是敞开的,锁也被撬坏了扔在一旁。

    遭贼了!

    “肯定是古维那狗日的叫人干的!你钱都在身上吧?”黄辉知道周庆的钱都是随身带,但还是问了一句。

    周庆拍了拍左胸脯。

    学生的出租房里除了书就是衣服被条,别说钱,就连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没有,有哪个蠢贼会来偷?

    自己早上才和古维起了冲突,晚上房间门就被撬,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干这事?要知道学生出租房被盗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他这样做有什么用?恶心一下自己吗?

    进屋之后打开灯,周庆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用可乐瓶泡的药酒不见了,被条、衣服这些当然还在,不过随即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师父拿给自己颂读的两本经书也被偷走了!

    一本《通玄真经》,一本《冲虚至德真经》,虽然不值钱,但这是师父传给自己的!

    想了一会,他还是决定给师兄打个电话,如果经书找不回来,他还得再去买两本。

    “师兄,师父拿给我读的《通玄真经》和《冲虚真经》被偷了。”

    电话一接通,他就直奔正题,“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我星期天去买两本回来。”

    哪知师兄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先报警!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师兄……那两本经书,很重要吗?”

第十五章 四子真经的来历

    “两本经书都是明初的古籍,是孤本。”寸贝礼的语气并不急切,“你马上报警,就说这两本经书是咱们一气观几百年的传承,绝对不能有失。”

    但周庆还是急了眼,要是这两本经书找不回来,那他可就成了师门的罪人了!

    派出所的警察来得很快,虽然周庆报警时没有说这两本经书的价值,但接警的警务人员从明初、古籍、孤本这些字眼当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件案子涉案金额巨大,已经能够算得上是特大盗窃案。

    收集证据,提取痕迹,然后再询问,做笔录,出警的警察很快就走完了程序,临走的时候,带队的警官拍着周庆的肩膀说道:“你提供的线索和嫌疑人我们会尽快去调查,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你。”

    “警官,下午六点钟我才回来过,那个时候经书都还没有被盗,这么短的时间,经书肯定还在窃贼手中。”

    “你看今天晚上是不是去找一下我提供的那个嫌疑人?”

    “我们要先报上去,这么大的盗窃案还要成立专案组,询问犯罪嫌疑人得由专案组的同事来进行。我说你也是大意,这么贵重的古籍怎么不好好保管?”

    周庆心里很想说一句:我也不知道这经书这么值钱好不好?

    “好了,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如果你有了其它的线索也可以联系我们。”在上车之前,带队的警官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周庆心里很不满意,同时也有点担忧,要是时间拖长了,经书损坏了怎么办?或者他们卖给其他人,找不到下落怎么办?

    如果这两本经书有什么闪失,他怎么跟师父交代?

    但人家出警的警务人员已经做得够好了,不但来得快,而且提取指纹、毛发等遗留痕迹一样不落,笔录也做得十分详细。

    要是换了普通的盗窃案,他们最多就是走一下过场。

    无论他怎么着急,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坐在床沿上生闷气。

    “庆哥,那两本书真是明初古籍孤本?”

    “嗯。”师兄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真的肯定值钱!那个警官说得也有道理,这么珍贵的古籍孤本干嘛放在出租房?”

    周庆抠了抠头皮,“我以前也不知道啊,师父也没跟我说过这是明初的古籍,我自己又不懂这些。”

    “你也别着急,这案子这么简单,百分百可以肯定是鼓捶找人干的,要不了多久就能破案……”

    “就算书找不回来了,也可以让他们家赔钱。”黄辉说着说着就歪了楼,“庆哥,你师父是真道士?”

    在滇省有很多“先生”,他们都有自己的职业,衣食住行都和平常人一样,只有在别人家有丧事来请他们的时候,他们才披上道袍去做法事做道场,这种人在民间也被称为“道士先生”。

    黄辉问的当然不是这种兼职“道士”,他问的是长住道观的职业道士。

    “那当然!我师父一直住在观里很少下山,也从来没有给人做过道场。”

    “你师父肯定是有真本事,不像那些假道士,都是骗钱的!”

    “那倒不一定,有些道士先生还是有点本事的。”师父和师兄常跟他说民间多有奇人异士,说不定这些“道士先生”之中就有真正的高人,他可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

    闲扯了一会儿,黄辉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周庆却没有心思修炼,在床上折腾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周庆让黄辉给他请假,因为昨晚师兄说了,今天一早就要到县城来,长期给班主任老师打电话用各种借口请假,他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亲自开口了。

    寸贝礼八点过就到了县城,看得出他也很在意那两本经书。

    周庆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更加愧疚,“师兄,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谁的错,只是该当有这桩事情。真说起来,也要怪我当初没有把这些经书的来历跟你说清楚。”

    经书是李逸云给周庆的,但寸贝礼也不可能将责任推到师父头上。他笑着安慰周庆道:“师兄我既然来了这儿,这经书就肯定找得回来,而且说不定还因祸得福呢。”

    寸贝礼的本事周庆见识得不多,但他见师兄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便放下心来问道:“师兄,这两本经书到底是什么来历?”

    “咱们一气观收藏的经书,绝大多数都是这些年来师父和我从其他宫观抄录回来的。”

    “只有《通玄真经》、《冲虚至德真经》、《南华真经》以及《洞灵真经》这四子真经,是元末明初铁冠祖师抄录并传承下来的!”

    “铁冠祖师?”周庆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铁冠祖师的名讳我不敢提,不过你读过的那本《元元真书》就是他老人家所作,另外他老人家还收了一名记名弟子,这个人在历史上大大有名,想来你肯定听说过。”

    “这人叫什么名字?”

    “刘基刘伯温!”

    “我明白了……师兄,那铁冠祖师也是咱们一气观一脉?”周庆惊了一跳,原来天下闻名的刘伯温还跟一气观有这样的渊源!

    周庆也是见识短浅,刘伯温精通大六壬术,其实就是铁冠道人传给他的。

    “没错!铁冠祖师原本是名道士,机缘巧合得了炼士传承,后来便假死避世……”

    “具体的你回观后自己去祖师殿查看,里面记录有历代祖师的生平来历。”

    周庆前后只进过三次祖师殿,每次都是跟在师父身后不停地磕头,还真没有问过这些事情。

    寸贝礼又说道:“找回经书不难,不过我得算一下其中的承负。小庆,你把前后经过详细跟我说一遍。”

    周庆于是将昨天早上如何与古维起冲突,晚上经书就被盗以及自己的猜测、古维的家庭背景都详细说了一遍,寸贝礼一听就哈哈笑道:“怪不得卦象显示塞翁失马,原来是个不差钱的主。”

    周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倒是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偷了自己的东西,让自己担心了一个晚上,当然得补偿一下精神损失什么的。

    不过他还是假装劝道:“师兄,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因由他起,后果自然也要他来承担!”寸贝礼看着他笑问。

    “不教育好自己的儿子致使其在外面惹祸,这就是因;咱们有损失,他当然得补偿,要不然这个后果就严重了。”

    “好象还真是这个理。”师兄这个假道士,却总喜欢拿承负报应来说事,周庆听得笑了起来。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到古家,问问他们准备怎么赔偿。”寸贝礼一挥大袖,但口中说出的话却完全不符合他的高人形象。

    “要不咱们先把经书找回来再去?”周庆怕夜长梦多,要是损坏了经书那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莫非你还信不过师兄?”

    锁没有换,门只能让它继续开着。

    周庆将书包里的书全部倒了出来,只留下几本经书,然后背上书包,和师兄一起出门打了个车,直往玉石交易市场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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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打着道门幌子,披着道士外衣的炼炁(qì)士传人在红尘中行走和修行的故事。周庆少年时拜一名老道为师,整日沉迷于站桩画符、掐诀念咒,并立志要成为一名道门高人。哪知当他站桩炼体小有所成之际,却惊闻师门一气观并非道门一脉,而自己竟然是一名炼炁士传人!数千年前,天地元炁浓郁,炼炁士多如牛毛,其中大能者甚至可焚江煮海、诛仙灭神!一千多年前,天地元炁逐渐溃乏,炼炁士渐成隐传,取而代之的是符箓、内丹等派别。身为炼炁士传人的周庆,在元炁溃乏的现代,又该如何走出属于他自己的修行之路?炼体?炼性?炼心?还是炼炁?另:书中所说诸般修炼法门,并未证实是可行之法,诸位切勿照此修行!否则后果自负!我本炼炁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本炼炁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本炼炁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