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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血引全文阅读

作者:淼渃澜     魂牵血引txt下载     魂牵血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稚奴

    女子浑身哆嗦,面色惨白,嘴角渗出血,抽搐了几下,终是爬不动了。

    “哼,你逃啊,我倒要看你能逃多远。”

    那骑着牛面马的男子趾高气昂,脸上带的面具让他看上去像地狱来的修罗。

    他抬手,宽大的袖袍中冒出一缕青烟,那烟沉到地上,竟化成了一条青色的蛇,“嘶嘶”的吐着信子朝那可怜女子爬去。

    “快看,这是景渊大人新得的吧。”

    “应该是,前几日听闻驼商这次捕了不少新奇的毒物,渊景大人一向喜欢的紧。”

    “上次见那个化骨鸟已是不凡,这次这蛇,应该更有说道。”

    人群中几人窃窃议论着,落到了无歌耳朵里,她皱了皱眉头。

    场面十分诡异,无人过问那可怜女子,反而众人都眼巴巴的等着看那条青蛇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无歌手指戳了戳身边一个高瘦男子:“大哥,请问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瘦男子一脸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第一次来?”

    “额,也不是。”无歌机警起来,联想起之前种种,心下打鼓。

    “既然不是你问什么,怎么,你不认识景渊大人?”

    男子的目光如注,盯的无歌一头冷汗,说多错多,她就不该多此一举。

    “认识啊,我哥是想问那蛇有什么特别的。”竹子糯着嗓子一脸天真。

    “嗨,这我哪知道,景渊大人每次折磨这些稚奴都有新玩意儿,我就是瞎猜,这不,跟哥儿几个下注呢,小哥,你来点不?”高瘦男一听来了热情,张罗着让两人下点注,图个乐呵。

    无歌心中长吁一口气,竹子暗暗腹诽,这人嘴真笨。

    “呵呵,不用了,大哥,我们看看就行,看看就行...”无歌推拒了男子,男子一脸不耐,低声叨咕着转过身去。

    那条青蛇不长,身子极细,看上去像是最普通不过的竹叶青,它此时曲折行进到了女子的头前,盘起了身子停在了女子耳边。

    蛇身上染了女子的血,碧绿映着血红,路人屏息,翘首以待。

    牛面马上的男子翻身跳下来,几步走到血泊里的女子身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上半身拽起来,声音毒辣:“怎么,现在装死可来不及了。”

    拔开女子的乱发,露出她的耳朵,“小乖乖,就从这里进去吧。”

    无歌反应过来,这人腔调怪异,隐隐透着兴奋,他是在跟那蛇说话!

    青蛇顺着男子的手爬到了女子耳廓,吐了吐信子,身体骤然变得细如竹签,一点点,缓慢的钻进了女子的耳朵里。

    只见那女子突然浑身发疯一般的抽搐,嘴里干哑的嘶吼,鼻孔里渗出血来,眼睛不住的翻白,却被那修罗一般的男子抓着脑袋,手脚筋挛着在空气里乱抓。

    众人低声的议论突然喧哗起来,“太刺激了,这次果然出乎意料!”“是我赢了吧,我就说这蛇定能化形,随意变大变小。”还有女子尖着嗓子喊,“景渊大人好帅!”...

    无歌见此情形,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头,没等竹子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出了人群。

    她这人从来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念行事,只因与绮渊相处的百万年间,绮渊一直跟她说:“你天生是一个羸弱的妖,不该做那出头鸟,不关你的事少管。”

    但若真遇到事,她却一次都没克制住,好像骨子里生来有一股倔强,她谁也不服!

    “我说,戴面具那男的,对,就你。”无歌站在路中央,抬手指着蹲在地上欣赏自己“杰作”的面具男。

    那带了面具的男子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竹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四下找不见无歌,小身子在人群脚底下钻来钻去,挤到了前面。

    眼前站在路中间叫嚣那人,不正是无歌吗?

    “你叫什么渊是吧?”无歌又问。

    蹲在女子身旁那人还是没答。

    “尼玛,跟你说话呢,懂不懂礼貌?”无歌快步走到他身边,用力一脚踢开了他抓着女子头发的手,面具男一时不妨,失了重心跌坐到地上。

    人群里有人传来低声的惊呼,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都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神。

    无歌蹲下身子扶起痉挛的女子,紧皱着眉头,手指探了探女子的鼻息,还活着,此时要尽快将她带离这里,想个法子帮她捡回小命。

    只是,这面具男似乎来头不小,而她孤立无援,要怎么才能脱出重围呢?

    无歌稍稍冷静了一下,眼一闭心一横,既已经做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脑子飞快的转了转,想不出好法子,只能抬头冲着还在怔愣的面具男翩然一笑:“嘿嘿,那个,我还有事,借你人一用,他日定当奉还。”

    说着赶紧扯着女子的手臂要往人群里去,“站住!”那面具男终于反应过来,立马翻身起来,指着无歌。

    无歌一身冷汗,却一点都没有要“站住”的意思。

    “我 让 你 站 住。”那面具男一字一顿,声音咬牙切齿。

    “我不!”无歌心想,这人说话像烫嘴似的,听着这么别扭呢。

    她脚下不停,身后的人群自动给她让路。

    “给我拦住他。”面具男用命令的口吻说到。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拦无歌。

    谁也没见过有人敢当面顶撞景渊大人,还踢了他一脚,都当无歌应该是个人物,所以没人敢上手阻止。

    “哼,好哇,今日看来一个两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都来惹我不快,有趣,实在有趣。”那面具男突然冷笑一声,抖了抖肩膀,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不管你是何人,我今日且陪你好好玩上一玩。”

    墨星染和凤珏四下找不到那汉子丁八,好不容易绕过了拥挤的圆台前方,行至了圆台后面,却哪也找不见了无歌和竹子。

    “这两人不会又闯什么祸事了吧,我怎么隐隐有些不安。”凤珏低声自言自语,她倒不是关心那妖童,只是担心他又会给三哥招来什么祸端。

    话传到了墨星染耳朵里,他想了想无歌扯着嗓子跟他嚷嚷的样子,笑了笑,喃喃到:“确是不让人省心了些。”

    就听一吃食摊位前面有几人兴高采烈的嚷嚷着:“哎,方才那事你听说了吗?”

    “你是说景渊大人那事儿?”

    “是啊,你说这人从哪冒出来的,胆子也忒大了,敢在流沙集市犯了景家的忌讳,是不是活腻歪了,哈哈哈。”

    “可不就是,我看那人上来嚣张跋扈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没三秒就怂了。”

    “老板,这四碗鱼汤多少钱?哥几个别跟我抢啊,今儿个我请客!”

    那几人结了账,兴奋不已的边走边议论。

    墨星染盯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走到那吃食摊位前:“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泛着银光的水光珠,没什么用途,就是他常拿在手里把玩的一个物件而已。

    老板定睛一看,两眼放光。

    能在这流沙集市摆摊位的人都不简单,即便是个吃食铺子的小老板,那也是识货的。

    “客官,想打听什么事儿?可是梦悦小姐最近登台献舞的场次?我跟你说,梦悦小姐...”老板将墨星染手里的珠子拿了过来,两眼盯着珠子,嘴里絮叨不停。

    墨星染适时打断了他:“我想问问方才那几人所说何事。”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又补充道:“景渊大人的事。”

    “嗨,不就是景渊大人正惩办稚奴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将他一脚踢翻,抢了那稚奴就要跑,大人一气之下召来了从卫,将相关人等全都绑到暗门去了。”一坐在桌前正吃东西的男子抬头回答到,心想这人出手阔绰,这流沙集市专门网罗冕月国所有奇异物件,他这珠子一看就不凡,打听个人尽皆知的事儿用得着吗?

    墨星染沉默,又问:“你说那人,长什么样?”

    老板赶紧接过话茬:“就眉清目秀的,哦对了,抓了可不止他一个人,一大一小俩呢。”既然拿了别人东西,好歹得提供点信息不是,免得他再把珠子给要回去。

    这下,凤珏和墨星染俩人互看了一眼,真道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无歌和竹子,真能惹事儿!

第十七章:时间紧迫

    无歌眼睛被布条覆住了,周遭黑暗一片,她手脚被绑,挣扎的有些精疲力尽。

    “竹子?”她现在心里有些后悔,她只顾着逞一时之能,却连累了竹子跟她一起受罪。

    没人回答她,身侧传来一阵阵女子痛苦的哀嚎和低沉的喘息。

    “哼,我当你有什么能耐,原来不过是个废物。”景渊端坐在一条长椅上,牢狱里,火把燃烧的“噼啪”作响。

    “我倒是抬举你了,还派人将你个废物关进暗门里,不好玩,简直太没意思了!”他好不容易来了兴趣,却发现捏死无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真是太扫兴了。

    这暗门是他景家豢养稚奴和关押重犯的地方,四周铜墙铁壁,门口有从卫把守,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关进来的人,饶是插翅也难飞。

    景渊手里拿着从无歌身上搜来的短刀,一步步走到无歌身前,拿着刀在她脸上比划,神色阴鸷:“你说,我是将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好呢,还是...”短刀抵在了无歌心口“一刀捅死你好呢?”

    无歌闻言颤了一下,她当然害怕,因为她知道这人是个十足的变态,什么都做得出来。

    景渊将无歌的动作尽收眼底,冷笑了一下,拿刀拍了拍无歌的脸,语气轻蔑:“既然这么怕死,你逞什么英雄呢,下贱胚子。”

    “我呸,丧尽天良的死变态。”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无歌一口口水准确无误的吐到了景渊脸上。

    此时他没带面具,脸倒是一张清俊的脸,只是这脸现在气的变了形,狰狞非常。

    他一把抹去了脸上的口水,似是沾到了什么污秽物,两手抖的厉害,气极的他满脸通红,大吼出声:“来人,给我把这个狗娘养的贱东西做成人彘丢到百毒池里去!”

    就在这时,黑暗里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景渊,谁又得罪了你,要遭此酷刑。”

    门外缓步走来一欣长的身影,高挑挺拔,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此人是景渊的哥哥,景焕。

    “兄,兄长,你怎么来了。”景渊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他舌尖打颤,似乎很怕这人。

    “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又追着稚奴跑到了集市上,这都第几次了?嗯?”景焕的声音不怒自威。

    无歌心里估摸着,这人应该还有点良知,至少比他这个变态弟弟好,谁知他下句话就让无歌的心凉了个透。

    “我不是跟你说过,惩办稚奴要在暗门内进行吗,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扰乱集市秩序?”

    流沙集市是冕月国的门户,扰乱集市秩序是重罪,要不是有景家庇护,他景渊早被国师抓去制成烟引了...

    景渊听闻兄长声声质问,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嗫嚅着:“是,是我不该违了兄长的意,我,定再不会有下次。”

    “最近我忙的焦头烂额,国主病危,国师下了死命令,让我等不能将消息透露出去,自打上次那事发生以后,国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风吹草动都要亲自过问,哎...”景焕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无歌心下暗暗吃惊,听两人言下之意,怎么这玲珑阵的沙漠里竟还有一个国吗?!

    “这人什么来历,你打听清楚没有。”景焕问道,他从谭婆婆那得知,今日流沙集市里可是来了“贵客”。

    景渊摇了摇头,暗暗咬了牙:“我让烟师探了,不过就是个废物。”再说,这人竟敢折辱他,管他什么来历,就是天大的背景他也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景焕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无歌,思虑了片刻,转头对景渊说:“你且随我来,我有要事要与你交代,夜深了,这人你明天再处置罢。”

    景渊不敢反驳,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跟着景焕退出了牢狱。

    两人走后,无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两人由始至终没提起过竹子,看来,竹子没跟她关在一个房里。

    不久前,在集市上,无歌被景渊的从卫按在地上不能挣扎,竹子急的从人群里窜出来阻拦,然而他一个没了法术的小屁孩,哪能斗得过训练有素一身腱子肉的十几个大汉。

    就这样,两人连同那个稚奴女子一起被抓进了暗门里。

    “你,现在能说话吗?”无歌知道她身边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她冲动救下的稚奴女子。

    方才还在哀嚎的女子,现在似乎已经咽了气,没有半点响动。

    牢房里空气发霉,阴暗潮湿,实在想不通这大沙漠里哪来的这么多水。

    无歌左思右想,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但她不知道可不可行,她需要稚奴女子的帮助:“我现在说的话,你听好了,我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不知道,但我肯定还会回到这里来,眼下我只有这一个法子能救你我,但是,他们要是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去为难我的朋友,你要做的就是尽你所能拖住他们。你若听到了,就应我一下。”

    半晌无声,无歌几乎快断定女子已经死了,然而就在她心灰意冷时,无歌听见了女子的指甲轻划地面的“吱拉”声,她知道,女子还活着。

    现在,无歌要做的就是去腓牙石里,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法子,救出这女子,救出自己,救出竹子。

    自昨日墨星染提醒她以后,她将腓牙石藏到了布靴里,虽然硌的她直想骂娘,但还好是藏在了没人注意的地方,这才没被景渊他们搜了去。

    想到墨星染,无歌莫名的有些心塞,他现在应该正在四处找她和竹子。

    无歌沉声对稚奴女子说了一句:“拜托了。”

    立马催动意念,在脑海里与腓牙石互感,脑海里方一呈现出那方绿色的小石,无歌身子受一股猛力,陡的进入了石内空间。

    稚奴女子此时五脏六腑都快被那青蛇搅碎,她疼的说不出话,但她听到了无歌的嘱咐,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无歌此时果然已不在身边,她长吁一口气,不管无歌是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她都会感念他出手相救,就算是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她也定会完成恩人的嘱托。

    腓牙石内

    鬼火发现主人来了,“呼”的一下涌了过来。

    无歌没顾得上搭理拄着拐棍的吴老头,也没功夫与他在那“是”与“不是”。

    现在她心里有两件事要尽快完成。

    一是要尽快翻阅典籍,找到那钻到女子身里的毒蛇究竟是何物,想法子将她救活。

    二是,若想逃出生天,必然少不了一把神兵利器。

    就算她是个半点魔灵都没有的废物,使不出神兵万分之一的威力,但既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总是做的到的,只要能砍断牢门,救出竹子,然后再制造一点混乱,趁乱逃走,混进人群,溜之大吉,这就完事儿了。

    说的容易,想的简单,但无歌面对这一架子数不尽的典籍犯了难,她知道这腓牙石能凝滞时空,她在里面多呆一刻,可能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所以,她一息时间都耗不起。

    无歌烦躁的闷哼一声,转头抓来了吴老头,神色严肃:“老吴头,我尽量长话短说,我没时间了,我遇上事儿了,现在我说你听,别跟我是不是的,你只管给我指就行。”

    “有一种蛇,额,就是青色的吧,好像是烟化的,它能随意变幻形状,现在它变成了一根竹签粗细,钻进了人耳朵里,怎么把它弄出来,弄死,把人救活。”

    无歌咬牙切齿的说着,眨巴着大眼紧紧盯着吴老头,一脸急不可耐。

    吴老头撇了撇嘴,犯了难,这里的书他虽是了如指掌,但经无歌这么一描述,他一脑子浆糊。

    “快,哪本书里有。”无歌催促。

    老头拄着拐杖原地打转。

    “你转悠什么呢老吴头,快啊”无歌又催促。

    吴老头腹诽,小祖宗,给他点时间想想啊,这不难为他这老骨头吗。

    思虑片刻,老吴头举起拐杖,自高架上飞下来一本泛黄的书籍,他不确定是不是这本,但看这姑奶奶的情形,怕是他再想一会儿,她就能把他这身老骨头给拆了。

    “这就对了嘛,来我看看我看看。”无歌抓过书本往地上一坐,一目十行的翻阅起来。

第十八章:“烟师”

    无歌急的连书名都没顾上看,两只眼睛快速的浏览着关键字,走马观花,竟还真让她找到了关于烟雾化形的相关记载。

    相传上古时代有一种族,他们擅用烟,能将捕获的所有生灵炼制成烟雾,存载于特制容器内,他们称炼化的生灵为“烟师”,集大成者更能一人统御数万“烟师”作战,有毁天灭地之能。但因他们之中有人偷偷将神族和人族炼化成了“烟师”,有悖天伦,引来了父神震怒,神罚降临,是以,这一族就此销声匿迹。

    为何这一族会在玲珑阵中延续下来,无歌想不通,也顾不上。

    书中记载,““烟师”百死无惧,本体不破,神再聚,形再现。”

    无歌理解为,如果要想杀死“烟师”,只能将承载它的容器打碎,才能使其神散形灭,真正死透。

    这可着实愁死个妖,蛇形“烟师”的容器那定然是在景渊手里啊,她如何能接触得到。

    无歌紧皱眉头,翻身起来,把手中的“破书”往空中一扬,嚷嚷起来:“老吴头,你玩我呢,这破书里写的啥,说是只能把“烟师”的容器打碎才能弄死它,我要有那能耐我还来这撒什么泼。”

    吴老头见那本书在空中翻飞,破破烂烂的书页都快散架子了,他神色慌张,赶忙举起拐杖控住书籍。满是褶子的老脸皱成一团,小祖宗啊,你也知道你是撒泼啊,这可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珍贵孤本啊!

    “你有空管那本破书,能不能帮我想想怎么救人啊?”无歌的气焰直逼那村口骂街的大妈。

    老吴头无奈,思忖了片刻。

    要想把钻进人身体里的“烟师”弄出来,就好比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只能用外力相逼。

    他举起拐杖从另一排高架上取来两只药瓶,肉疼的递给无歌,这可是“降珠草”和“复骨丹”,这“降珠草”天上地下统共也就四颗成丹了,腓牙石里就只有俩,小姑奶奶要,那也只好给了。

    无歌一脸狐疑:“是不是我只要将这两种药喂给那人,就能将她救活?”

    老吴头也拿不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心想,小祖宗啊,他也不知道,只能一试了,你这不是着急嘛,再墨迹下去,别说救人了,收尸你都赶不上了。

    “完蛋玩意儿。”无歌默默叨咕,她当这老吴头有多神通广大,不过也就是个半吊子。

    当然,她不知道这腓牙石里的老吴头有多“抢手”,日后,她又要花多少心思来讨好她今日百般嫌弃的老头,这些,她此时一概不知。

    无歌将那两只药瓶揣进兜里,转身朝着神兵架走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抄起后神纪最赫赫有名的破峰剑。

    剑上包裹了一圈凌厉的银光,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十足,无歌很是满意,这下齐活儿了。

    身后的老吴头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小祖宗没点尊老爱幼之心,嫌弃他不说,还完全不识货。

    之前她拿走那把煞锋短刀,可是上古神之物,见血刀锋陡现,诛神斩魔,刀下多少亡魂丧胆,她今日来挑了一把什么破玩意儿,当个宝似的。

    见她腰间没了那短刀,他也没法问,脑袋里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是不是她把煞锋短刀弄丢了?!

    这么一想,一把老骨头心疼的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东西齐了,无歌小跑回来时的地方,正准备催动意念赶紧离开。

    老吴头又一把薅住了她的衣袖。

    “好好好,谢谢,谢谢,他日我定当给你带些解闷的玩意儿进来,我这着急呢。”无歌满脸不耐烦。

    这个用人可前不用人可后的小祖宗,谁来评评理,这腓牙石哪一任主人也没她这么不着调的啊!

    吴老头一脸铁青,抬手指了指无歌的脑袋。

    可能是认主之后心意相通,无歌摸了摸脑袋上绮渊给她的簪子,明白了老吴头的意思,他是让她不要暴露身份。

    确实,以男儿身行事方便许多,这簪子掩盖了她身上的妖气,还顺带掩了她的容颜,省去了不少麻烦。

    无歌点头,她冲老吴头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老吴头摆摆衣袖转身走了。

    这个老吴头,脾气不是一般的大,无歌心里嘀咕,当下立马催动意念,揣着东西,动身回暗门牢狱。

    都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墨星染没曾想,在这上古时代的玲珑阵里,竟也难逃这个定律。

    他和凤珏为了找无歌和竹子,多方打听,几乎把身上能拿出来的物件都使了,这才找到了暗门的所在。

    身前是一条漆黑的甬道,所达之处正是景家暗门。

    这流沙集市就像一个庞大的巢穴,四通八达,在地下起着交通枢纽一样的作用。

    听闻暗门戒备森严,要想只身冲进去救人,简直天方夜谭。

    墨星染坐在甬道前的一块岩石上垂头思忖,他睡不着,他要想法子救出无歌和竹子。

    方才凤珏执意要跟着他,但带着一个女子行事太过招摇,他不得已,只能将她安置到了集市的客栈里。

    深夜里的流沙集市依旧灯火通明,四周的火把照亮整个洞穴,只是行人比他们来时要少了些。

    墨星染经过打听得知,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但大部分是沙漠里的商人居多,当然,冕月国的达官显贵也不少。

    地位尊崇的人来这集市里,无外乎就一个目的,那就是寻觅心仪的“烟师”。

    初初听闻“烟师”一词,墨星染摸不着头脑,他只知道后神纪神族有神灵,魔族有魔灵,人族自有无根灵,可修习成神,或成魔。

    但他从未听说过什么种族是使“烟”的,不过,这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救人。

    “你说说,这是个什么情况,景渊大人命我等将那人做成人彘丢到百毒池里,做成人彘啊,那何等残忍,我这工具都准备好了,一碗烈酒下肚,正准备开工,谁知景焕大人突然杀回来了,下令明日再行事。”

    甬道里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墨星染矮身躲到岩石后去悄悄探听。

    “可不是嘛,从没见过景渊大人遭过这等折辱,我估摸明天有那人好受的。”

    “嗨,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去那怡红阁里找几个姑娘玩玩,明日再说明日的事儿吧。”

    甬道里走来两人,借着火光,墨星染看到这两人身穿黑衣,面覆鬼脸面具,联想他们所说的话,想来,这两人该是景家的暗门从卫。

    墨星染一路尾随两人到了他们所说的怡红阁,跟安置凤珏的客栈一样,这怡红阁大门也是嵌在岩石里,岩石内开凿空间,门脸大而气派。

    门上挂着大大的招牌,几缕彩丝做成门帘,一看就知是那花天酒地的地方。

    与那些流动的摊贩不一样,在这流沙集市里能有门面铺位的人,非富即贵,这怡红阁背后的老板,应该大有来头。

    墨星染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脂粉味,二楼几个浓妆艳抹衣着清凉的姑娘凭栏靠着,甩着手里的手帕妩媚的招揽着生意。

    “哟,快看,那个小哥好俊俏啊。”一眼尖的姑娘一眼看到了他。

    “我的个乖乖,我先下去了,谁也别跟我抢,谁跟我抢我跟谁急!”一绿衣姑娘一溜烟的从楼上蹿了下来,身子一软,贴到了墨星染怀里。

    墨星染皱眉,却也没将她推开。

    “这位姑娘,请问方才进来那两位大汉去了哪里。”

    姑娘在他腰间一掐:“上来就打听,你倒是看一眼奴家啊。”声音哀怨。

    墨星染扯着那姑娘去到了角落里一张桌子旁坐下,那姑娘顺势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墨星染皱着眉刻意将身子后倾,从腰间扯下一块暖玉禁步,这是天帝在他封为凌天神那日给他的。

    他扬了扬手里的暖玉,那姑娘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墨星染简短直接的说到:“我托你帮我办一件事,事若办成了,这东西就给你。”

    怡红阁里的姑娘当然识货,又是俊俏公子所托,当即点头连连称是。

第十九章:劫狱

    寅时三刻,流沙集市外的天已经快亮了,但这集市里可不分昼夜。

    景家暗门牢狱中,几个值夜的狱卒打牌饮酒通宵达旦,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无趣是无趣了些,但只要这景家不倒,他们这公差铁饭碗也不会丢。

    “老三,你这打得什么破牌,一手好牌让你打得,这,这,哎哟。”一个穿了一身黑衣的狱卒站在木桌旁哀叹一声,指指点点。

    “你可闭嘴吧你,昨儿个裤衩子都输没了,你还来指点我,我呸,你凭点啥?”叫老三的狱卒愤愤到。

    “唉,不好意思啊,我赢了。”桌上另一人一脸贱兮兮的笑,手势一摆,收钱。

    通票到手,小赚一笔。

    赢钱的正是这几个狱卒里的头子,他们都叫他莫头儿。

    莫头儿往指头上吐了点口水,点了点手里的通票,心满意足的往兜儿里一揣,似又想起点啥。

    “走吧,我跟老三去巡一遍,这快天亮了,别再出什么岔子。”拎了一根长棍带上面具,就往牢房走去。

    俩人喝了点酒,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一间间巡过,到了关押无歌牢房的门口,往里一探头,莫头儿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再三确认,突然大叫一声“坏了!”

    “咋了,咋了?”老三都快睡着了,猛的一个激灵,慌慌张张的问道。

    “人没了。”

    “啥?”

    “人不见了!”

    两人这下慌了神,掏出腰间一串钥匙,把门打开,气势汹汹的朝着稚奴女子而去。

    暗门牢狱铜墙铁壁,他们任职的几十年间,从未出过此等怪事。

    “我问你,他人呢?”莫头儿一棍子抽到女子身上。

    没有半点反应。

    “这该是死了吧。”

    “走,赶紧上报,这人难不成会遁地?”莫头儿紧张的说道,酒顿时醒了一半。

    就在俩人要出房门时,地上的女子发出细如蚊呐的声音:“狗额这。”她其实已经快死了,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身体已经麻木了。

    但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还未完成恩人的嘱托,是以,一直憋着最后一口气。

    “她是说话了吗?”老三隐约听到声音。

    莫头儿不信邪的走到女子身边,俯耳在她嘴旁:“你说啥?”

    “狗儿子。”

    莫头儿听清了女子所言,顿时火冒三丈,抄起长棍就是一顿乱打:“老子打死你个下贱东西,叫谁儿子呢,老子是你爹!”

    “头儿,这娘们嘴虽然贱了点,但你看,身上还是细皮嫩肉的,反正她明天左右也是个死,我说,要不...”老三猥琐的眼里透出邪念,这些稚奴都是景家千挑万选的雏儿,既是将死之人,不如让他们尝尝鲜。

    “哼,三儿,不是我说,你小子的脑子除了打牌的时候不行,别的时候还是挺好使。”莫头儿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女子。

    “去,你去上报,老子先快活快活,平时景渊大人都是辰时才起,你报完回来还能捡点渣儿舔舔。”莫头儿说着,脸色阴鸷,手下已经开始不干净。

    老三冷哼一声,杵那一动不动,心有不甘,怎么什么好事都轮不着他!

    “杵那干啥呢,滚啊!”莫头儿回身吼他。

    老三一脸不情愿,嘴里低声咒骂,转身离开。

    现下牢房里只剩了莫头儿和那稚奴女子,女子本就衣不覆体,莫头儿盯着她的身体一脸猥琐:“贱娘们,我说你个要死的人了,嘴还那么不干净,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伺候人!”

    扒开女子的破衣,莫头儿口水都快滴下来。

    女子残喘着,纹丝不动,就在莫头儿准备大肆享用时,“嘭”的一声,他的身子晃悠了几下,飘飘忽忽的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人,手中持了长棍,穿了一身黑,带着面具,看样子也像是狱卒。

    那人照准莫头儿的后脑勺猛的一棍子,将莫头儿敲晕了过去。

    无歌本做好了回到狱中,手脚被绑,“两眼一抹黑”的准备。

    可谁知从腓牙石里方一出来,看见的竟是这样一幅画面。

    稚奴女子衣裳半开,失去意识,地上躺着一个穿黑衣带面具的狱卒,另一个狱卒正伸手欲“浅薄”于女子。

    无歌也没细想怎么突然就没了束缚,气儿不打一处来,从身后掏出破峰剑,猛的朝那淫贼砍去,边喊还边嚷嚷:“你还是人吗?啊?你奶奶的,你是人吗?”

    那人慌忙起身躲闪:“无歌,别砍了,是我!”

    这声音,不是墨星染是谁?

    然而无歌一听,更是气恼,不仅没停,剑法还愈发狠绝:“墨星染,你还是人吗!你,你...”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墨星染左一下右一下的乱窜,结结巴巴的解释。

    眼看再任由无歌这么嚷嚷,迟早把外面的狱卒招来,他瞅准时机,闪身一个箭步冲到无歌身旁,卸下她手里的长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嚷嚷了,你怕别人不知道我来劫狱吗?”

    墨星染身上一直有股好闻的海檀香味,此时离的近,无歌只觉得心“砰砰”直跳。

    无歌吱吱唔唔的点头,墨星染一看她应该冷静下来了,撒开了手。

    没成想,无歌扭脸一个爆扣到他脑袋上,应该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下子打得他耳朵直“嗡嗡”。

    “你说说你,一个万古天三皇子,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怎么,劫狱就劫狱,还非得捞点油水呗!”无歌看他那眼神,那叫一个嫌弃,那叫一个鄙视。

    若不是他自知事情始末,他都要以为他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让无歌如此深恶痛绝。

    “是那狱头儿意欲轻薄这女子,我将她救下,探了她的鼻息,正准备帮她整理衣服,你刚好出来了。”墨星染沉声说到,面具下的俊脸满是委屈。

    无歌闻言挠了挠头,顿了片刻,小脸上立马换了一副神情:“哎对了,我正准备去找竹子,你来了正好,走,我们立刻动身。”

    墨星染一脸黑线,别的不行,论起打岔,她倒是炉火纯青。

    无歌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女子,一敲脑袋:“我的妈呀,差点忘了正事儿。”说着,从兜儿里掏出老吴头给的两个小药瓶,慌里慌张的拔开瓶盖,往手心一倒。

    “这是...”墨星染一瞧,这俩药丸一颗红一颗黑,黑色透着隐隐绿光,无歌方一拔开瓶盖,他就闻见一股异香,这香味,他好像在哪闻过...

    就在他盯着药丸沉思之际,无歌掰开了女子的嘴。

    “且慢!”墨星染想到了什么,出手阻止无歌,然而为时已晚,无歌已经一股脑的将两颗药丸塞进了女子嘴里。

    “怎么了嘛?一惊一乍的。”

    “这是什么?”

    “药啊!”不是药还能是什么?糖啊?

    “这黑色药丸不会是“降珠草”吧?”

    “不知道啊。”

    “那这红色药丸是“复骨丹”吗?”

    “不知道啊。”

    “那你知道这两种药丸不能同时吃吗?”墨星染眯着眼问无歌,当然,无歌看不见他的表情。

    无歌两眼一瞪:“什么?”

    “这两种药丸是天地置宝,药性相冲,一个疏解,一个堵塞,你说,你就这么给她喂下去,她还能活吗?”墨星染的声音沉缓有力,声声透着质问。

    “那你怎么不早说!”无歌像只炸了毛的猫,一下从地上蹦起来。

    只见那稚奴女子突然间,身体像一个皮球那般膨胀起来,本来已经失去意识的她,此时脸肿的像一个棒槌,面色绛紫,嘴唇像两根粗肠挂在脸上,正含糊不清的哀嚎,可见其痛苦程度,竟让一个将死之人都难以忍耐。

第二十章:逃命

    腓牙石内

    无歌走后,老吴头站在放置书籍的梨木高架前。

    这成千上万册书,几乎每一本他都能倒背如流,悠长岁月,唯有看着这些书,才能让他想起从前的日子,稍稍慰藉他的孤独。

    他随手取了一本,正准备翻阅,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邪风,老头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紧接着又打了个哆嗦。

    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这种感觉倒是很让人怀念啊。

    老吴头笑笑,翻开了泛黄的第一页。

    “老吴头!”

    暗门牢狱深处,一声咆哮如平地惊雷,惊着了一个坐在桌前昏昏欲睡的狱卒。

    “谁啊,又得疯病了吧。”狱卒掏掏耳朵,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

    能关进这暗门牢狱的都是重犯,他们日日饱受折磨,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是以,一年关疯个十来二十个的,也不足为奇。

    他看了看身侧两个狱卒,一人呼噜震天,一人口水淌了三丈,他揉了一团手纸,掰成两半,塞到了耳朵里。

    这边牢房里

    墨星染被无歌吓得一激灵,这人怎么说炸就炸,毫无预兆。

    “你在这看着,我去找那老头问问清楚。”无歌咬牙切齿,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稚奴女子,脸色铁青。

    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要实在没办法不救也成啊,但犯不上让这将死之人再受不必要的苦啊!

    满怀怨念,她刚一闭上眼要去腓牙石里找老吴头算账,眼皮就被墨星染那厮扒拉开。

    墨星染两根手指撑着无歌的眼皮:“冲动是魔鬼,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说,你刚刚早说一会儿就什么事都没了,起开,别耽误事。”无歌执拗的把头一甩,又闭上了眼睛。

    墨星染深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说虽然她现在已经吃了两种药但是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你先不要冲动如果你想救她就听我说完再行事。”一句话说完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把他憋死。

    没办法啊,谁让无歌这性子,冲动起来就完全忘了脑子是干嘛使的。

    无歌听闻,睁开眼狐疑的看着他:“你最好说点有用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墨星染指了指地上的女子:“你仔细瞧,她现在七窍冒烟,如果我猜的不错,是因为“复骨丹”堵住了她所有的经络,让那烟没办法从她身体里出来,只要在她头顶手足上各开一个口子,让烟出来,应该就能救她一命。”

    这法子也是铤而走险,如若不成,女子可能爆体而亡,届时,全尸都留不下来。

    但这些,他自是不会告诉她。

    无歌一听,眼里的光亮了起来:“行,那就赶紧吧!你别杵着了,我弄脑袋,你弄手脚。”

    墨星染扶额,她都不带多考虑一下的吗?

    掏出破峰剑,无歌开始在女子天灵盖上比比划划,挑准了一个位置,她猛吸了一口气,两手握剑,高高抬起,就要往那处刺去。

    墨星染一看,连忙叫停:“是让你开个口,不是让你把她脑袋捅个窟窿。”无奈长叹一声:“哎,我来吧,你去门口看着。”

    无歌“切”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这人说话真的有大问题,每次都给她整的迷迷糊糊,她愤愤的走到了牢房门口,紧盯着门外两条走道深处。

    在头顶手足开个口子,说起来简单,但其实是个极精细的活儿。

    必须要找准穴位和经络交汇的地方,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而现在稚奴女子的身体膨胀的像个皮球,这给墨星染增添了不少难度,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无歌等了半天不见好,正准备轰开墨星染自己来,却听到走道深处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喂,好像来人了。”她低声朝墨星染那边说到。

    “马上就好。”就剩头上了。

    女子的手脚已经渐渐回缩,青色的烟正徐徐从口子里冒出。

    此时,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好似还不止一人,无歌紧张起来。

    “墨星染你弄完了没,来人了!”她催促道。

    “马上!”

    那边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无歌借着火光看到一道道泠冽的寒光。

    “一群人带着武器到门口了!”不能再等了,无歌冲到墨星染身旁,准备拉他起来。

    与此同时,墨星染总算开好了最后一个口子:“好了,好了,走。”顾不上抹额头的汗,他猛地起身,将破峰剑塞回无歌手里。

    紧接着拽着无歌的手快步往门口走。:“他们打哪边来的?”

    “右边。”

    “那我们从左边绕。”

    “哎,等等,她怎么办?”无歌问。

    “眼下我们带着她行动不便,现在我们先赶紧溜走去找竹子,他们发现你不在,一定会戒备,那时我们再制造混乱,回来救她。”墨星染的声音很冷静,无歌听着,觉得心安。

    然而天不遂人愿,俩人正顺着房门左侧轻手轻脚的往外走,那群人中也不知道是谁眼这么尖,大喊了一句:“他回来了!”

    被发现了!无歌墨星染俩人不谋而合拔腿狂奔。

    身后几人反应过来,紧追不舍。

    眼前是一个岔路口,无歌在前头边跑边喘着粗气喊道:“往哪走!”

    “左边。”

    无歌闻言往左一拐,没跑多久又是一个岔路口,哼哧哼哧的问道:“哪边?”

    “左。”

    这条路很黑很长,跑了一阵子,始终没看见头。

    两人已经跑的精疲力尽,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无歌一口气没喘上来,脚下一顿,身后的墨星染直撞了上来,无歌被他撞的一个趔趄,黑暗中,墨星染拦腰抱住了她。

    又是那股熟悉的海檀香。

    “可能跑不掉了。”他的声音低沉。

    入阵几天以来,几人没睡过一次好觉,没吃过一顿饱饭,眼下两人体力已有些不支,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你先走吧,我能拖一会是一会。”他又说,言语中听不出情绪。

    这场景让无歌觉得好熟悉,上一次在尸西村,他舍命救她,是因为把她当成了人族的旧友,这一次也是吗?

    无歌扯扯嘴角低笑了一下:“用不着。”

    恩多了,她拿什么来还?

    “快追!”人声混杂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墨星染垂头,将无歌向前推了一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怎么,你救我救上瘾了?”也许是因为死到临头,无歌反而轻快起来。

    是啊,救上瘾了。墨星染心里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妖这么着紧,只是因为她与那人相像吗?不由抿嘴苦笑。

    不多时,身后的追兵脚程极快的赶了上来。

    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无歌看见这一群人都穿着黑衣带着面具,手中持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其中一人持了长棍,站在前面,大声嚷嚷着:“抓住他!”

    “我让你抓住他,你干嘛呢?”

    那人拿着长棍直指着墨星染,俩人正准备拼死一搏,被他这么一指,不由一愣。

    什么情况?

    “你追他跑了这么久,大人一定重重有赏,快啊,大人就在后头。”那人急的直跺脚。

    无歌一脸懵的看了墨星染一眼,小脑瓜一下反应过来,拿着剑直怼着墨星染:“你别过来,我跟你说,你再过来我乱剑刺死你!”

    心里强忍着笑,猛地朝着墨星染眨眼,这群憨包,没事带什么面具,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墨星染随即也很快反应过来,脑袋飞快的转着,现下该如何行事,跑是来不及了,只能先顺着他现在的“身份”抓住无歌,再见机行事。

    看来那一块暖玉没白花,墨星染这一身“皮”,还是顶点用。

    只是,他是借了那姑娘的手,给那两个从卫下了蒙汗药,偷了这一身“行头”,但待到那两人醒了又该如何?到时东窗事发,别说救出无歌竹子,只怕连凤珏都会牵连进来。

    就在墨星染沉思之时,无歌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假装与他扭打了两下。

    演技格外浮夸,她一头撞到墨星染肩膀,往后跳了一步,将剑一甩,猛的跪到了地上。

    眼泪汪汪的说道:“我再也不敢了,求大爷绕了我吧。”

    疼是真的疼,膝盖磕着了。

    墨星染一脸黑线,这些人是傻了点,但人家不瞎啊,你好歹多少走点心成吗。

    无奈,只能配合无歌,顺势将她两手往后一别,按住她的头:“哼!”

    那几人倒是很入戏,见势立马丢来一捆绳索:“快拿绳子绑起来,这人邪乎的紧。”

    墨星染捡起绳索松松的绑住了无歌的手,顺带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见机行事。”

第二十一章:“绳子”?“圣子”!

    “大人,抓住了。”为首那人突然哈低了腰,毕恭毕敬的朝着身后揖礼。

    只见身前一群黑衣人,突然齐刷刷的往两边一退,让出一条道来,一个欣长的人影从中走来。

    这人带着银色面具,一张口,声音沉稳带着怒:“跪下!”

    这声音无歌耳熟,是景渊的哥哥,景焕。

    “跪下啊!”

    无歌心想,这不跪着呢吗,还咋跪?

    眼看无人听命,景焕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节,怒不可遏:“一群废物!我让你们通通跪下!”

    一片人忽然间“哗啦啦”全跪倒了。

    “给圣子赔罪!”他抬手往前一指,银色面具泛着冷光。

    无歌怔愣了一下,她眼神顺着景焕手指的方向寻去,不对啊,这怎么横看竖看指的就是她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突然间,也不知道无歌想到了什么,她肩膀直打颤,肚子直抽抽。

    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干脆笑了声来,泪花儿直在眼眶里直打转:“不,不是,哎哟,我,绳子它...”话说一半,又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绳子它,它不会怪罪你们的!哈哈哈哈...”

    一众人呆楞的直勾勾盯着她,心想,这圣子他,脑子怕是不好吧。

    “他们说的是你。”墨星染声音很低,单膝跪地,垂头在无歌耳边说到。

    他实在想不通,这人脑回路也太清奇了,谁吃饱了撑的,给绳子赔罪?

    “什么?我?我是绳子?”

    “对啊!您就是圣子。”景焕脚下跪着的从卫,抬起头来一脸谄媚。

    自古以来,冕月国每年都要精挑细选出一位“圣子”,万民敬仰,举国欢庆,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只是今年这“圣子”,选的也太含糊了一些...

    景焕银色的面具下,脸色极其怪异。

    昨日景渊说“烟师”已探过虚实,这人是个实打实的废物,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然而,谭婆婆却坚持说就是此人。

    今日再见,谭婆婆所说果然属实,方才他去牢房里探了,那稚奴女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但,“烟师”是不会出错的,这人既是个废物,又是如何做到让人起死回生?这件事,颇多疑点,他一定是查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快,给圣子松绑!”景焕命令到。

    “不不不,你先别,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什么绳子不绳子的?”无歌还是不甚明白。

    景焕向她解释到:“你已经被国师选为我冕月国今年的圣子,这是荣耀的象征,昨日舍弟多有得罪,还望你谅解。”

    “你的意思是我不用被做成人彘丢到百毒池里去了?”

    “是的。”

    “你们也不追究那女子之事了?”

    “是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无歌眉开眼笑,吉人自有天相啊。

    “不是。”景焕回到。

    无歌的脸色沉了下去:“那你找别人吧,我没这个闲功夫。”

    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什么绳子,什么无上荣耀,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些鬼把戏骗的了谁?

    墨星染暗暗庆幸,他倒是真怕无歌一口应下来。

    “来人,将他们带上来!”景焕从容自若,似乎早就想好了后手。

    两个从卫自众人身后押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人前,正是那傻竹子与那稚奴女子。

    女子气若游丝,身体已恢复了原形,但意识似乎还不清醒。

    竹子脏兮兮的小脸上挂满泪痕,瘪着嘴,看到无歌,哇哇大哭起来。

    到底是孩子,又让墨星染娇养惯了,哪受过这罪。

    墨星染见此场面,面具下的俊脸满是焦虑,他想,这些人怕是要赶鸭子上架了。

    果然,景焕的声音带着十足把握:“你考虑清楚了,你若当这圣子,自是皆大欢喜,你若不当,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向那从卫抬了抬手,那人猛的将手勒到了竹子脖子上,竹子的小脸顿时憋的绛紫,干咳不止。

    无歌紧皱了眉头,侧头看了墨星染一眼。

    他们都知此事危险,但眼下恐怕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行,你先放了他俩,我自跟你走就是。”无歌低垂了头,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

    非要她当什么“圣子”是吧,行,那就走着瞧!

    偌大的浴池里漂浮着一层五彩花瓣,芬芳氤氲,池子四周垂了幔帐,唯美梦幻。

    对此美景,无歌却紧皱着眉头,一手摩梭着下巴,在池旁不住的踱来踱去。

    说也奇怪,方才几人护送着她七拐八拐的出了暗门牢狱,她打听了一番,这冕月国自有此风俗百载以来,每年挑选“圣子”都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而且,必须是弱冠之年童子之身的年轻男子才有资格当选,怎的到她这儿就这么马虎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特意挑了个没人的地儿,悄悄俯在景焕耳旁说:“我跟你说,其实,我是个女的。”

    没曾想,景焕却丝毫没有半分犹豫,转头对她说:“甚好甚好,既然如此,你就成了我冕月国第一个“圣女”。”

    无歌瞬间心如死灰,这人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就算是个猫是个狗,那也必须当这冕月国的“圣猫”,“圣狗”。

    此事,像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一个“大坑”,这背后,肯定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用意。

    门被推开,一列穿着桃红纱衣的侍女婷婷袅袅的走进来。

    “圣女,我们奉了景焕大人之意,来伺候您沐浴更衣。”为首一人垂头说道。

    看来景焕心细如发,他定是担心无歌再会消失不见,专门派了人来盯着她,这令无歌烦躁不安:“不就是让我洗个澡而已吗?我又不是不会,都出去吧。”

    “可是...”那侍女捧着一个方盘,上面堆放着一些衣物饰品,“我等还需要为您梳妆打扮。”

    “行了,一会我洗完了叫你们,行吧?”

    眼看无歌执意不肯,她们只好退到门外静候。

    无歌此时当然想走,但这浴池是一个中空的大岩洞,除了一道门能出去,别的地方堵的死死的。

    且,方才出了暗门牢狱,一路上经过了四五个洞口,她猜测,这地下集市就像一张巨大蛛网,结构复杂缜密,四通八达,她即使侥幸出去了,又有何用?没人指引,不出片刻,就会被抓回来。

    去腓牙石里避一避?那就更不行了,她不见了,那墨星染几人还不立马人头落地。

    想起墨星染,他倒是暂时还没暴露,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现在,她只能装作乖巧听话,摸清景焕他们到底是何用意,届时再想办法。

    门外传来侍女的询问:“圣女,我等可以进去了吗?”

    这才多一会儿?你是让我洗澡还是涮澡?

    “没呢。”

    听得无歌还在,几名侍女放下心来。

    无奈,无歌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拔下发簪,将其收好,心烦意乱的没进了浴池里,这温热的水倒是解乏。

    “嘘!”

    无歌正靠在浴池边,放下心中烦闷,享受这片刻安宁。

    突然,脑后伸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没想到,你竟真是女儿身。”

    这声音,听得无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奋力的拍打水面想引起注意,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那人吃痛猛的缩回手,无歌大叫:“救命啊!!”

    门外却安静的鸦雀无声。

    徒劳无果,她冷静下来,两手抱着胸前,乌黑的长发散在池中,背身厉声问道:“你想干嘛?”

    “没什么,我就是听闻昨日吐我口水那人被选为了圣女,为你感到高兴,特来看看你。”

    景渊没带面具,清俊的脸透着邪气,他盯着无歌的后背,缓缓说到。

第二十二章:红衣老妪

    池子里的水有些凉了,门外迟迟没有响动,景渊好整以暇的抱臂“欣赏”着无歌的背影。

    “你到底想干嘛?”

    那人脚步声很轻,他走到池边,声音阴沉:“我要你帮我杀了国师。”

    他是说“要”,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无歌心下千回百转,景家一家不是国师的党羽吗?怎的现在景渊又会有这等要求?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那能力完成你的要求。”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她可不愿卷进这泥潭里,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哼。”景渊冷笑一下,“这可由不得你,你不杀他,自有人来杀你。”说完缓步朝门走去。

    他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无歌猛然转身盯着景渊的背影:“什么意思?”

    池中女子面色潮红,妖娆的身段没在水里,长发如瀑,额间一点朱砂称的她眉目妖异,只是那一双陡然大睁的美目透露出她的惊恐。

    “今夜子时,你若还活着,来暗门找我。”留下一句话,景渊消失在了门口。

    景渊走后,门外侍女鱼贯而入。

    无歌脑子里是一团乱麻,无论她怎么抽丝剥茧,都找不到一点头绪。

    片刻后,一侍女举着一面铜镜:“圣女天人之姿,是我冕月国的荣耀。”

    无歌抬头瞥了一眼,镜中女子绛唇点红,面如桃花,目若星辰,乌发做了流云髻,一袭垂坠的银纱勾勒她身段玲珑,配上别致的首饰,美的惊心动魄。

    然而她却高兴不起来,眉头锁的更深了。

    如此惹眼,她要如何行事?

    侍女们领着无歌走了出去,推开门,门口乌泱泱站了十几二十人,吓了无歌一跳。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圣女果然天选之人,翩若惊鸿。”景焕带着银色面具站在众人身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无歌面色郁郁与他同行,她注意到,这群人的面具各不相同,有的勾勒粗糙,有的做工精致。

    “今日抓我那从卫何在?”眼下最重要是先确保墨星染等人的安全。

    “圣女可是要问责,我,现命人将他提来。”景焕答到,语气有点僵硬。

    不知为何,无歌突然觉得很不安,墨星染是不是暴露了?

    “我的同伴呢?那个小童和那女子在哪?”

    “我正要带你前去,我将他们安置在南羽阁休沐。”景焕顿了一下,又补充到:“国师事忙,明日才能引你觐见。”

    无歌顿觉后脊梁骨发凉,她猛的回身看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一众人。

    这些人的面具下心思各异,现在她身处漩涡中央,如果真如景渊所说,她今日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这些人中,定有人时刻准备取她首级!

    心中惴惴不安,拐过了几个洞口,一路上岩壁旁皆有火把照明。

    无歌犹豫了一下,大胆问道:“冕月国是地下国吗?”

    玲珑阵里无奇不有,荒芜沙漠之中有一个地下王国,也不稀奇,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知晓外界大陆的存在,究竟如何才能从这阵中出去?

    不料景焕笑笑,答道:“当然不是,这里是流沙集市,是冕月国的门户,集市市主另有其人,景家只是代替冕月国驻守集市,行管辖之职。冕月国是流沙寰宇之中最大的国,位于沙漠绿洲中心,后日你自会知晓。”言语中不无自豪。

    听他语气,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处阵中,这就更奇怪了。

    眼见前方抵达了一扇木制大门,足有十丈之宽,门上雕刻镂花,竟还做了木制屋檐,垂吊了两盏琉璃灯于檐下。

    能在黄沙下的岩层中修建如此庞大繁复的“集市”,精美绝伦的屋阁,这非常人所能,可见冕月国国力非凡。

    无歌想到了腓牙石书中记载,驱烟一族中,有集大成者能统御数万“烟师”,是否这冕月国国人全都有此能力?那一族却又如何会在玲珑阵中延续下来?

    疑云密布,无歌愁眉苦脸。

    “对了,我需要有人护卫我的安全,你能否将今日抓我那人抽调到我身边?”也是无奈之举,她一再提起“抓她那人”,这定会让景焕生疑,不过墨星染在她身边她总是更安心一些,现在她这个“圣女”的身份,也不知能庇护多久。

    “我正有此意,圣女你先进南羽阁休息,我差人将他调来。”

    景焕如此爽快,倒让无歌摸不着头脑,不过总算达成目的,无歌从善如流的进了南羽阁中。

    流沙集市深处,一条甬道的终点,一间漆黑的屋里,一个身穿红衣的老妪点燃了一盏琉璃灯。

    简陋的屋里借着琉璃灯的微光亮了起来,屋内只摆放了一方木桌和一张木床。

    老妪身形佝偻,手脚却很灵便,她提着灯走到桌边,将其放置桌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奇怪的小瓶,拔开瓶盖,一缕红烟徐徐冒出,紧接着她念了一句长长的咒语,红烟赫然聚形,化为一个穿了红纱的曼妙女子。

    女子面覆红色纱巾,美目顾盼生辉,正是那日从沙漠中接引无歌等人的红衣女。

    “红鸳,你可问清楚了?”老妪的声音并不嘶哑,反而透着一股至高的威压。

    老妪脸上的褶皱在灯下显得沟壑丛生,她同样穿了一袭血红的衣裙,这红,在红衣女身上艳丽,在老妪身上,却显得格外人。

    “是的,主人,丁八已将他们的来历报与我知,确是从峡谷那面而来。那日我也明确向景家传达了。”红鸳答到,她低垂着脑袋,在老妪面前,她不敢有丝毫放肆。

    “可别人却告诉我,他们一行人不止四人,在尸西村可是出现了八个。”声音里透着莫名的兴奋。

    老妪派去峡谷那边查探的“烟师”回报,这凭空出现的八人,只有四人穿过峡谷,来到了沙漠中,其余人呢?

    红鸳闻言有些惊讶:“主人,您是说还有四人不知去向?”

    老妪不置可否。

    正是如此,流沙寰宇内多久没出现过外来者了?少说也有数百万载了,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来了。

    只是,那人,定容不下这些外来者...

    她佝偻的身形有些激动的颤抖,神色又有些担忧:“红鸳,我要你誓死保他们性命,尤其是那个孩子!”

    “据我所知,那人现在景家掌控中,而且被选为了冕月国百载以来第一个圣女,我是否要将他们救出来?”

    “不必,现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只有在景家看护下,他们才最有可能出了集市,去到那人身边。况且,若这点磨难都不能化解,想来他们也没那个本事能救你我。”老妪摇摇头,似又想起了什么:“我是离不开这地下了,但他们出了流沙集市,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她眼中燃起炙热的光,似满怀希望。

    “我定誓死护他们周全,成主人心愿!”

    老妪点点头,垂眸低低念了几句咒语,红衣女骤然化烟,又入了瓶中。

第二十三章:相聚

    “竹子,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无歌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地板。

    她身旁的楠木软塌上躺着依旧不醒人事的稚奴女子,无歌抬头望向桌子旁吃的满脸是油的小矮胖子,愁肠百结。

    “你能不能先别吃了?”跟个饿死鬼一样。

    竹子将油腻腻的小手往身上一揩,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你也素的,瞎操心,进了这阵里什么四不诡异,早该习惯了吧,能次饱一顿不比什么都强。”

    过了几天朝不保夕的日子,竹子身上那股子娇纵倒是打磨的干净。

    也对,无歌起身长叹一声,先吃吧,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就是沉底儿...

    竹子眨巴着眼珠子,捧着一个馕饼,望着无歌向桌子这边“轻移莲步”,皱了皱眉头:“你好好走路成吗?”

    “你以为我愿意啊?这破裙子裹的我气儿都喘不上来,腿也迈不开。”这一身银纱裙,头上顶的发髻,手腕脖子上带的银饰,直接影响了无歌的动作幅度,她恨不得将这一身行头立马脱掉。

    正这么想着,素手往腰间探去,扯了腰封就要将衣裙腿去。

    “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迈进来一只长腿。

    “公子。”竹子欢脱的像个白胖兔子,顾不上满手满脸的油,一头撞进来人的怀里,扬起小脑袋望着墨星染带着面具的脸,“竹子快吓死了,公子你不知道,他们...”说着,抽泣起来。

    无歌的手就这么僵住了,脱也不是,不脱还难受。

    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盯着无歌,来源于站在门边的墨星染。

    他声音很沉:“你...真美。”

    突然而来的夸赞让无歌顿时烧红了脸,她少有的害羞了。

    “哎哟,呵呵,天生丽质难自弃,你别盯着我了,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脸皮倒是依旧厚的跟老城墙似的,举止却多少有些不自然。无歌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走到墨星染身边,拉着他坐到了桌旁。

    竹子瞅了无歌一眼,瘪了小嘴:“公子,你看看我啊,我都成什么样了!”他倒是不在乎无歌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他一只“小竹子仙”,哪懂那男女之间的弯弯绕。他只知道自家公子自打进门,眼神儿就直勾勾的盯着无歌,看也不看他。

    方才无歌已经跟竹子说了事情始末,告诉他墨星染为了救他们俩混进了暗门内,竹子当时听完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无歌的鼻子抱怨了半天,说若不是她冲动惹事,也不至于苦了自家公子。

    “先吃东西吧,吃完,我们再想之后的事。”相聚固然开心,可眼下这境况,无歌还是做不到自我麻痹。

    “对啊,公子,这饭菜比万古天是差点,可是几天没吃上了,你将就吃一点。”说着,竹子的小手就要去摘墨星染的面具。

    墨星染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好,我自己来。”他轻轻拂开了竹子的小手,摘下面具。

    看到墨星染望向自己,俊脸上挂着微微的笑颜,无歌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

    “吃吧。”她低头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饭,桌上的酱肘子,红烧鱼,卤鸡腿,她一口没吃。

    也不是不想吃,主要是吧,啃带骨头的东西有点破坏形象...

    这一天眨眼过去,那些侍女一会来送点水果,一会来送点花茶,三人在南羽阁里倒是安全,也没发生什么怪事。

    地下不分昼夜,估摸着大概是下午时分,有人从南羽阁门口敲着暮鼓而过,无歌走到门口抓住那人,问了问:“现在是几时了?”

    那人回答:“圣女大人,现在是酉时了。”

    正巧此时有个暗门从卫匆匆赶来,说是景渊大人派他来带句口讯给无歌。

    那从卫将无歌带到门外,低声对她说:“景渊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无歌强烈怀疑这个变态除了爱虐待人,肯定还喜欢猜谜,这话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神仙也猜不到他什么意思。

    但是无歌再问那人,他却摇摇头,只字不语,冲她拱了拱手,扭脸走了。

    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让这景渊这么一搅和,无歌的神经又绷的紧紧的。

    她六神无主的往屋里走,没注意站在门边的墨星染,一脑袋撞进了他怀里。

    “怎么走路不看路呢?”他的声音温柔似水。

    无歌抬头,看见那张俊脸柔和的下颌线,怔愣了一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她从墨星染怀里退开“那个变态说的话,会不会是吓唬我的?”

    “他说什么?”

    “他说我活不过今天,又差人带话来,说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无歌抬眸望着他。

    墨星染揉了揉她的顶发:“你别多想了,一切有我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一天没什么不妥,她心里就是莫名的不安,突突直跳。

    “进屋休息吧,不是说明日你要去见国师吗,那时再做打算。”

    无歌点头,缓步进了屋里。

    “竹子,你觉不觉得...”无歌拉着竹子软糯的小手,“墨星染有点奇怪?”她一脸的迷茫。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家公子一次次救你,他哪对不起你了?”墨星染是竹子的逆鳞,说天说地也不能说他家公子半点儿不好。

    “不是,我是说他...说不上来,就是他今天竟然没有调侃我。”

    竹子看她的眼神儿像在看一个有疯病的人,将胖乎乎的小手从她手里一抽:“懒得理你。”

    “你听我说,他今天特别温柔!”无歌不罢休的追着竹子絮叨。

    谁料竹子捂着耳朵嚷嚷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溜烟的跑到门口去了。

    “怎么,我温柔点不行吗?”

    无歌头皮发麻,身子有点僵硬,“你什么时候来的,呵呵,温柔好啊,好...”扭脸看到墨星染抿嘴微笑看着她,不由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我一直在啊。”

    他一直在?无歌心里一慌,可是她完全没感觉到身后有人啊,竹子一直冲着她,他也没说啊!

    “这样啊,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墨星染拉住了无歌的手,他的手有点凉,“晚上你好好休息,盖好被子,我在门口替你守着。”

    无歌点点头,朝着床铺走去。

    夜晚,她合衣而睡,特意将破峰剑立于床边,求个心安。

    稚奴女子昏迷在无歌身侧,一动不动,一张楠木塌躺了两人,显得有点拥挤。

    竹子在墙角打了个地铺,本来还嚷嚷着要上床睡,一看床上已经挤了两人,不情愿的自己抱了被子缩墙角去了。

    南羽阁内里空间挺大,桌上只燃了一只烛火,琉璃灯都熄了,那火光幽幽的,只照亮了周围一圈,屋里很多地方都是暗的。

    忽而来了一阵风,烛火熄灭了。

    侍女晚间在无歌塌边燃了安神香,袅袅的烟从铜制烟炉里升起,很快,无歌就睡着了。

    夜里有点热,无歌做了一个梦,身下出了薄薄一层汗,她烦躁的翻身躺平,睡梦中下意识掀开了被子。

    额上冰冰凉的,还有些滑腻,还挺消热。

    她这几天太累,本该沉沉睡去,可她此时却明显很不安,眼珠子在眼皮下不停的滚动。

    突然,无歌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眼,心跳骤然加速,她看见一双黑窟窿一般的两个黑洞,紧紧盯着她,与她四眼相对!

    她本能的想爆发出尖叫,但嗓子却干哑的发不了声。

    那一双森然的黑窟窿慢慢贴近她,她两只耳朵里听到自己的牙关不住打颤,心跳越来越急,呼吸越来越快。

    又一滴!凉凉的,湿腻的液体,滴到她额头上,一阵腥臭传来,她想挣扎,可身体像被铁钳钳住了一般,动不得丝毫。

    黑暗里,她渐渐看清了那张森然的脸,是墨星染!

    那张俊脸此时扭曲了起来,笑容咧到了两腮,嘴里的牙齿变成了尖利的獠牙,他瞳孔猛然剧缩,如针尖般直盯着她,“你...醒..了?”声音紧绷,像拉破弦的曲调,刺耳尖利。

    他张嘴说话,口中的诞液直流,五官扭曲恍如面具上的恶鬼,直直扑向无歌...

第二十四章:“人形烟师”

    湿滑黏腻的口涎顺着它咧至两腮的嘴角直往下淌,距离近到无歌能清晰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你...真美。”

    这句话让无歌浑身上下爆起一溜鸡皮疙瘩,她睁大眼,瞳孔放大,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它尖利的獠牙顶翻了上下两瓣嘴唇,长呲出来,呈交叉状。口涎扯成银丝,下牙抵住了无歌的脑门,但凡张嘴稍一用力,颌骨爆发的咬合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掀开无歌的天灵盖,尝到鲜美的脑髓。

    如此美食手到擒来,它喉头间发出兴奋的“咕噜”声,掐住了无歌的脖子,就像在固定一条砧板上的死鱼,大张了腥臭的嘴,直直啃去。

    然而,它猛的一咬,却没有尝到想象中鲜美直溢的脑髓。

    一看身下,方才一动不能动的无歌,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它狂躁的闷吼一声,针尖般的瞳孔迸射出冷光...

    腓牙石中的老吴头正整理着一些古书籍,就见一道银光闪过,忽的,又不见了...

    一脸褶子的老脸上闪过一丝不解,打闪电了?这闪电能打到他腓牙石里吗?

    小祖宗来了?吃饱了撑的,遛弯儿?

    千钧一发之际,无歌脑中念头闪过,仅仅一息之间,她在腓牙石里跑了个来回。

    睁开眼,那“墨星染”已经不见了,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很好,能动了。

    屋里很暗,那怪物,应该还没走...

    顾不上许多,她轻手轻脚的翻身起来,抓起床边的破峰剑,摸黑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摸到了墙角,手脚紧张的直颤。

    竹子好端端的蜷在墙角里,看来,这怪物只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总感觉黑暗里有人目光如注的直盯着她,令人毛骨悚然。

    她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太黑了,只能隐约看见近前的木桌。

    无歌赶忙回身,轻轻晃了晃竹子的肩膀,没反应,不得已,使劲拧了竹子脸上一块软肉。

    竹子睡的正香,口水直流,猛的被掐醒了,正要大叫出声,无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瞪着大眼冲着他直摇头。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竹子小脑瓜还有点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用手捂了嘴巴,冲着无歌点点头。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她起身环顾四周,两手紧握破峰剑挡在身前,示意竹子跟着她,往门边挪去,快到门边时,她心有不忍的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稚奴女子,皱了皱眉。

    无歌躬身附到竹子耳边,用气声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救她,一有不对,你马上开门跑。”竹子点头。

    漆黑的房间里,无歌像一只蛰伏的猛兽,她微微躬身举剑,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摸到床边,稚奴女子还是没醒,无歌动作迅速的将她背在身上,将破峰剑别在腰间,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边。

    突然,颈间凉凉的,湿滑的黏液滴进衣衫里。

    “你...找我?”

    无歌手脚顿时僵住了,她背上背的是...

    “竹子快跑!”

    无歌猛的一卸力,想将背上的人甩下去,然而她脖子一紧,两只纤细白嫩的手死死的箍住了她的脖子,力气之大,完全与那稚**子的身体不相符。

    竹子跺了跺脚,推开了大门,冲出门去惊慌的大叫:“救命啊!救命!”

    在这一瞬间,银亮的破峰剑在黑暗中拉出一条光线,无歌速度极快的抽出腰间长剑,直直从腰侧捅向身后。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淋漓,势如破竹的剑身就像是捅进了一团棉花里,脖子上的手依旧死勒着无歌,那股腥臭渐渐传来。

    “哼!”身后一声让人心惊的冷哼声,不高不低的响起,似乎在嘲讽无歌的无知。

    肩头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感觉不到疼,无歌的鼻腔闻到铁锈的味道,有什么东西直穿了她肩膀勾住了她的锁骨!

    “无歌!”

    门外有人大叫了一声,屋内忽而涌进一阵飓风,桌上的烛台碗碟“哗啦啦”的被直吹到地上,桌脚几乎立不住,摩擦着岩石地面“吱拉”作响。

    耳边传来东西倒地,床铺坍塌的巨响,无歌被这一阵飓风猛的掀倒在地,刮到墙边,重重的砸到了墙上。

    没过几息,风停了。

    有人紧紧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唤:“无歌,你没事吧?”

    熟悉的海檀香味包裹着她,无歌睁开眼,她看到了眼前的人,他的神色里满是慌张,不安...

    她虚弱的张了张嘴:“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墨星染苦笑了一下,皱着好看的眉头,将她抱起朝门外走去:“如假包换。”

    “此地不宜久留,那“烟师”只是暂时被吹散了,但它很快就能聚形。”墨星染抱着无歌,身后跟着一脸惊魂未定的竹子。

    “什么烟啊?我刚刚只看到那个女子的脸变成了一个大怪物,长长的牙直穿无歌的肩膀!”竹子蹦到墨星染身前,手脚并用的比划着。

    墨星染瞥了竹子一眼,示意他噤声,几人快步穿过了甬道,逃离了南羽阁。

    一路上竟没遇到一个守卫,这让人不得不生疑。

    从昨天到今天,景焕一共派了十几个暗门从卫把守无歌所在的南羽阁,但是方才发生那么大的响动,却无一人过问。

    眼前又是一个黢黑的甬道,不知连通着什么地方,墨星染驻足。

    无歌被飓风重击到墙上,头还有些昏沉,肩膀上的血窟窿传来阵痛:“那稚奴女呢?”

    “据我所知,那“烟师”是冲着你来的,它不会伤那个女子的。”墨星染言语肯定。

    无歌大概也猜到了,景渊所说属实,确实有人要取她性命。

    刚刚那个能化形的怪物,应该就是腓牙石里那本书上记载的“人形烟师”,是驱烟一族中鬼迷心窍之人炼制的魔物,但是,那个“烟师”能随意变幻,惟妙惟肖,连声音都能模仿,这也太离奇了。

    方才竹子躺那呼噜震天,他都没事,那女子应该也不会有事。

    “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墨星染低头对怀里的无歌说:“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就跟霜打的白菜似的。”顿了顿,看了看无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里的调笑不言而喻:“还是烂了叶子的...”

    “废话连篇,放我下来!”这倒是真的墨星染,一张嘴气死个人!

    就在这时,顺着甬道那边传来了清晰的打更声,“咣,咣,咣。”三声锣响,“子时三刻。”

    无歌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猛的从墨星染怀里挣脱。

    “墨星染,是子时了吗?”

    “是啊,怎么了?”

    “景渊跟我说,若我今日子时还活着,让我去暗门找他。”

    墨星染皱着眉思忖了一下:“他让你去干嘛?”

    无歌四下里看了一下,低声说:“他说让我刺杀国师,还说,我若不杀他,自有人来杀我。”

    “你知道我已经暴露了吗?”

    无歌点点头,她猜到了。

    “我本想留着身份做后手,但是今日上午,你被带走之后,我在集市里碰巧撞见了那两个被我用蒙汗药迷晕的从卫,他们神色慌张的往暗门赶,我当时不能再回去了,在集市里四窜打听你的位置,下午时,我遇到了那个接引我们的红衣女子,她说你今夜有难,给我了这个布袋。”说着,墨星染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布袋,“她说这叫飓风袋,能暂时吹散“烟师”...”

    无歌一脸茫然:“她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知道,我当时顾不上细问,你知道直到入夜之前,南羽阁门口都把守了十余人,但入夜没多久,他们就突然撤了...我猜那红衣女的话也不能尽信,于是一直没有妄动,直到方才我听到了竹子的呼救声...”

    竹子听得云里雾里:“公子,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今天一天都跟我们在一起吗?”

    两人白了小矮胖子一眼。

    “你的意思是,是暗门的人要取我性命?”无歌捏着下巴思索。

    墨星染皱眉看着无歌肩膀上的伤:“有可能。但是,你是不是先把你肩膀上的伤弄一弄,就这么晾着两个血窟窿,怪吓人的...”

第二十五章:有,且只有她一人

    “凤珏呢?”无歌手里拿着早前从腓牙石里带出来的凝血霜,直接往患处倒。

    “咝。”她倒吸一口冷气,疼的龇牙咧嘴。

    两个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看的竹子咂舌称奇,“公子,这伤愈速度,快赶上咱药王谷的神丹妙药了。”在万古天,药王谷的丹药可是紧俏的很,不仅能治病,还能巩固神灵,裨益颇多。

    墨星染眼见无歌伤愈的差不多了,皱着的眉头总算捋直了:“凤珏被我安顿在流沙集市内的客栈里了。”

    无歌活动了一下臂膀,方才还疼的钻心,现在已经能动了。

    “你说,我还要不要去暗门找景渊?”无歌抬头对上墨星染的眸子,一提及这个话题,两人眉头不禁又拧了起来。

    不去吧,可能死的个不明不白,去吧,但却不知要她性命的人究竟是不是景家两兄弟...

    “我还是去一趟吧。”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她,再跟墨星染他们呆在一起只怕会连累他们犯险,就算她脸皮再厚,总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跟你一起。”

    “不必了,你照顾好凤珏和竹子吧,你二哥他们不是还在阵中下落不明吗?”

    “少废话。”平时墨星染总是嬉皮笑脸的,此时的态度却出奇的强硬。

    无歌的眼神晃了晃:“那竹子呢?”

    “他与我们同去,我们现在将他送回客栈怕是不妥,这集市里满布眼线,若是你我现身,莫说是竹子,恐怕凤珏也会不安全。”

    无奈之下无歌只好点头。

    几人穿过漆黑的甬道,尽头处灯火通明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流沙集市里每个甬道都长得差不多,每个岔路口都有至少两个以上的洞口。无歌摸出了一个定律,一路上有火把照明的,一般是人流比较大的地方,而没有的,则一般是私家的地界。

    但此处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无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顾不上多想,墨星染说他来过这,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三人快步向着暗门而去。

    出人意料的是,三人刚到暗门,大老远就在暗门正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景家暗门与别处不同,毕竟是牢狱,占地面积很大,为了方便随时控制集市秩序,正门就坐落在集市中心的东南角一隅,但据说暗门共有十五道门,有的连通甬道,有的连通地面。

    但众人所知的,只有十四道,那最后一道门在哪,无从得知。

    景渊早早等在了暗门正门口,那些不分昼夜把守在暗门前的从卫,都被他遣走了。

    见三人迎面走来,景渊挑了挑眉毛:“哟,还真有不怕死的。”他的目光落在了无歌身后的墨星染身上,阴阳怪气的说到。

    “他们是我的朋友,你...”

    没等无歌说完,景渊打断了她:“他们是谁与我无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他神色忽然一凛,眼神往三人身后瞟去。

    他转身朝暗门内走去,示意几人跟上。

    再次进入暗门,无歌特意观察了一下,这里与普通的牢狱差别很大,一进正门不甚宽阔,一共只有三条路可走。

    由于景渊走的是正中间一条长直的路,无歌只能跟着他,这路两侧立着两堵高墙,左边穿墙而来一阵阵女子凄惨的尖叫声,右边墙后隐隐有男子痛苦的嘶吼,尖利嘶哑相交,如百万厉鬼嚎啕。

    走在中间路上,就像进了无间地狱,让人不由觉得胆寒。

    而身前的景渊从容的像在后花园漫步一般,无歌心想,果然是变态。

    他停在了路的尽头,一堵石墙前,回身对无歌说:“你跟我去隐室。”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吗?”墨星染语气强硬。

    “不能。”

    “为何?”无歌反应过来,让她跟这个变态共处一室,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景渊眯起眼睛,一脸阴鸷,抖了抖衣袖,袖口里散出一阵烟雾:“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手臂一挥,无声念了一串咒语,那阵烟赫然聚成了一只长着尖喙的怪鸟,身上的羽毛七零八落,腹腔的位置裸露出截截肋骨,那鸟“桀桀”怪笑,猛的朝着无歌俯冲而来。

    墨星染一个箭步上前,背身护住无歌,一道凌风掠过,怪鸟骤然拐弯,直向着无歌左侧的空气扑去,猛的啄了一下空气,随后消逝成一股烟,潜进了景渊的袖中。

    见那怪鸟没攻击他们,无歌听到身侧响起一声低低的冷呼,侧头望去,一滴滴血无中生有的顺着墙面淌了下来...

    这血,让无歌莫名有点悸动,不过只是一瞬,她晃了晃脑袋,从墨星染身后走出来。

    没曾想,这‘尾巴’是什么跟上他们的,悄无声息...

    “走吧,我跟你去。竹子,墨星染,你们在门口等我,多加小心。”无歌意识到,这里有太多诡异的事,而他们现在唯一能询问消息的人,就是身前的景渊。

    墨星染点了点头,他知道无歌突然转换态度的用意,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

    “哼,废物,别看了,那人已经被我的‘化骨鸟’啄瞎了。”景渊冷哼一声,看着竹子盯着墙瞪着眼,一脸后怕的表情,很是看不起的说道。

    他转身在墙边的一盏琉璃灯下摸索,坚硬的石墙缓缓挪动,随后墙上裂开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缝,景渊头也不回的穿了过去。

    墨星染深深凝望了景渊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轻笑,这景渊倒是自大的很,只是不知,他这外强中干的身子骨,还能撑多久...

    “小心点。”他低声嘱咐正欲迈步跟上的无歌。

    隐室内

    景渊点燃一支烛火,堪堪照亮了他周围一圈。

    无歌顾不上好奇,直接说道:“今日多谢你提醒。”其实自景渊派人给她带了那句话,她就默默留心了周围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撞到了假‘墨星染’怀里。

    并没闻到熟悉的海檀香,她当时就意识到事有蹊跷,是以,她一直装睡,但没想到入了夜后,不知怎么身子突然动不了了,这才落入险境。

    “不必,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让我刺杀国师,可是你也知道我没有驱烟的能力,我如何能杀的了他。”

    “到那时,我自然会告诉你办法。”

    无歌眼珠滴溜溜一转:“要我帮你也行,只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应我几个条件。”

    景渊眯着眼睛盯着无歌,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第一,你如实回答,今天要我性命的人是不是你们景家?”

    “不是。”景渊回答的很坚定。

    无歌犹疑了片刻:“可我分析了一番,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们。”她想,应该不是景渊,他如果要杀她犯不着再提醒她,“是不是你的兄长,景焕?”

    不知为何,景渊闻言突然一脸怒意:“废物就是废物,我说了不是,不是兄长,更不是我,与我们景家无关!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别试探我。”

    无歌声调拔高了一节:“好,就算不是你景家,但你一定知道是谁,不然你当初不会那么肯定的说我活不过子时。”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只要你答应我去刺杀国师,我保证你在见到国师之前,都不用再担心你那条贱命!”景渊说话的语速很快,情绪突然变得很极端。

    他此话一出,无歌更是狐疑,要杀她的既不是他们景家,他如何向她保证?

    就听景渊沉了声,又说:“这件事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清楚的,你只用知道,国师是不死之身,现在流沙寰宇内,有人想让国师死,有人不想让国师死,但是国师的死活却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么说你明白了嘛?”

    不明白...

    无歌摇了摇头,脑子里一团浆糊,那国师死不死的,跟她一个外来者有什么关系?

    等等,她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脸惊讶:“你是说,你们这整个流沙寰宇内,有且只有我一个人,能杀国师?”

    景渊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无歌心惊不已,脸上却表现的风轻云淡。

    对啊,猪都没她这么蠢,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那日沙暴时她对那驼商丁八透露过身份,说他们是从峡谷那边来的,从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看似巧合,实际上却未必如此。

    对这些阵中人来说,他们这些外来者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们一共九人入阵,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第二十六章:‘第十五道门’

    “为何是我?”无歌不明白,九人之中偏偏是她,这也太蹊跷了。

    景渊斜睨了她一眼:“到时你就会知道,我现在告诉你,只会让事情横生枝节。”脸冷的像一座冰山。

    横生枝节?他在惧怕些什么?

    无歌方要张口追问,景渊语气有些诡诈,说到:“如果你不怕给你另外三个好朋友招来横祸,你大可以继续追问这件事,只是,那独身呆在客栈的女子...恐怕...”

    凤珏!他们找到了凤珏!

    无歌神色难掩慌张:“你们把她怎么了?你若伤她分毫,我们定不会罢休,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声音有些颤抖,这些人恐怖如斯,她不想再牵连到无辜的人,况且,凤珏是墨星染的妹妹...

    “呵呵,你别慌,我只是派人将她保护起来了而已。”烛火恍惚,无歌却清晰看见景渊脸上挂着不屑的笑,仿佛拿捏她不过拿捏一只蝼蚁。

    他盯着烛火,缓缓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你不问,那就换我问了。”

    “等等...”无歌自己都没察觉出来,她声音有一丝丝颤抖。

    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眼下这个问题她该不该问,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破釜沉舟了,她声音放的很低:“你听说过玲珑阵吗?”

    她之前试探过景焕,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不知为何,自打她今日看到景渊,这个问题就一直横亘在她嘴边,或许,景渊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景渊闻言,脸上的神色凌然一变,烛火下,一双狭长的眼直盯着无歌,威慑出深深的杀意。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字一顿,似乎在警告无歌慎言慎行。

    一时间,隐室里静的可怕,无歌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她似乎触怒了他。

    无歌深吸一口气,牙关有些抖,强抑住心中的恐惧:“你...确定你不知道...”

    话音未落,烛火上划过一道银线,四周突然漆黑一片!

    无歌忽然觉得颈上冰凉,薄如蝉翼的冰冷刀刃横架上了她的脖子。

    “杀,还是不杀。”景渊嘶哑的声音在无歌耳畔响起,那声音很低很轻,但她却切身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比此前任何一次遇险都要真实。

    因为她知道,景渊是在问她答不答应刺杀国师,只要自己没有交付一个令景渊满意的回答,他手起刀落间不会带一丝犹豫,人命于他,不过草芥。

    “杀。”无歌紧咬着下唇,不知是因为屈辱还是害怕,她肩膀直颤,眼眶发热。

    她不怕威胁,但她现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全是她身首异处之后,墨星染等人被她牵连,惨遭不测。

    混蛋!无歌在心中暗暗大骂。

    背后猛然受了一股力道,景渊一把将无歌推到在地:“哼,没想到从路边捡来的‘野狗’如今也能成一把利刃,滚,入了冕月国后,我自会派人联系你。”

    “你只用知道,只有我景家能护你们周全,别的你不需要多问。”黑暗里,景渊脸色沉如一滩死水,语气中透着强硬和不屑。

    他快步走到墙边摸索了片刻,沉重的石墙碾地,发出一阵闷响,门开了一道裂缝。

    无歌伏在地上,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外面有光渗了进来,她抬头看见墨星染的俊脸上怒意澎湃,他深邃的眸子染了业火,紧盯着她的身后。

    竹子匆忙将她扶出门外,没等她回头,石墙又轰然紧闭。

    墨星染紧皱着眉头,眸色很深:“他...做了什么?”

    无歌揉了揉眼,立马换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摊了摊手:“没什么,他本来就是疯病,别理他,我只是眼睛进沙了...”她知道自己掩饰的很不自然。

    墨星染一言不发,脸色沉闷。

    与此同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从卫,匆匆跑到无歌几人面前拱了拱手:“圣女大人,景渊大人安排你们今日在暗门内过夜,明日一早送你们去冕月国面见国师。”

    无歌闻言扯了扯嘴角,看来,景渊早就料到他们今夜一定会来找他,连住处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既然如此那太好了,走吧。”,她脸上神色自若,半点不见方才的惊惶。

    墨星染看着无歌变脸比翻书还快,不同于往常女子的较弱,她身上倒还真有一股韧劲。

    这点,无歌与‘她’很不相像。

    忽而,墨星染俊脸上又有些犹豫,只因现在有一事,他拿不准主意。

    他自小就跟着药王学病理药理,之前无歌给稚奴女子喂药时,他察觉出不对,用了‘外泄’的法子才勉强救回女子一条命,本来他并没打算告诉无歌。

    但是方才他看景渊的面色发紫,嘴唇乌黑,不需要多探,他光凭‘望’就知道景渊的身子已经颓败的不行了,现在估计也只是强撑,那么,他究竟要不要告诉无歌呢...

    暗门隐室内,无歌走后,景渊打了个响指,四周的火把骤然亮起。

    隐室内一扇门无声的开了,这门,正是景家暗门传说中的‘第十五道门’。

    门后乌泱泱走出十来个人,为首那人带着银色面具,此人正是景渊的哥哥,景焕。

    “景渊,你做的很好。”景焕的声音里洋溢着兴奋,听的出来,他很开心。

    景渊低垂着头:“谢兄长夸奖,只是您真的觉得她能顺利杀了国师吗?”

    “届时不需要她动手,只要她在就行。”

    紧接着,景焕回身对着身后的一众人语气激扬的说到:“我景家多年来为冕月国做牛做马,没曾想国师他过河拆桥,这么多年来,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个人,这次,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一定要抢在那群‘流烟’之前!”

    众人脸上各覆怪异面具,一人嗫嚅到:“大人,我们在‘朝中’的人该如何行事?”

    “废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点道理还需要我教吗?!”景焕怒声呵斥那人。

    那人随即点头,一众景家心腹,无人再敢多言。

    “好,各位散去吧,各忙各的,记住,一定不能在国师面前露了马脚,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个老狐狸奸诈阴险,你们都小心着点!”景焕又嘱咐到。

    待众人从那扇门后四散而去后,景焕回身看向自己的弟弟,面具下的脸,变化莫测:“景渊,最近身体如何?”

    “不劳兄长费心,景渊吃了兄长给的‘血蛊丹’后,已经好很多了。”

    景焕笑笑:“这场戏演的不错,我们的目的就是让圣女成为惊弓之鸟,待到她进了冕月国,那群‘流烟’一定按耐不住,届时我们稍抛橄榄枝,她就会不由分说的向我们靠拢,到那时,不管是谁说什么,她都只会相信我们。”

    “是。但兄长为何要将‘南羽阁’门口的从卫撤走,这不让她起疑吗?”

    “哼,你还是嫩了点,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跟我们抢这块‘肥肉’,本以为那群‘流烟’会出手,没曾想倒是钓出了‘谭婆婆’这条大鱼。”景焕目色阴沉,缓缓说道。

    景渊一听,低垂着脑袋神色复杂:“兄长的意思是,‘谭婆婆’也想让国师死?这不可能吧,你我都知...”

    “这你不用多问,我自会打探清楚。”景焕长袖一挥,打断了景渊的话。

    “对了!”景焕声音陡然拔高,“方才圣女说及什么什么阵,那时你怎么好像有点不自然。”他直盯着景渊的低垂的头,目光森然。

    “兄长多虑,这几人从峡谷那面而来,族内人并不知我们与国师的勾当,我只是怕她过多透露峡谷那边的事,于是才打断了她。”

    景焕听完,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从现在开始,你要千方百计取得圣女全部的信任,她现在是惊弓之鸟,对谁都会有防备有加,如此一来,那群‘流烟’定是靠近不了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景渊:“这是这次的‘血蛊丹’,景渊,你可要将那些稚奴女养好了啊,可别再把她们弄死弄残了,不然,为兄去哪给你找药引啊?”他的声音飘忽空洞,透着人的诡异。

    “好。”景渊点头,接过那个小瓶子,握在手里,低垂着身子,浑身发抖。

    “对了,无歌,你问出什么了吗?”竹子坐在床上晃着两条小腿,手里拿了个果子啃的不亦乐乎。

    无歌回头白了他一眼,就他那榆木脑袋,说了他也不明白。

    坐在桌边,无歌长叹了一口气,这景家也太抠门了,给他们三人安排个住处,狭小破烂不说,还就只有一张床...

    她望着门边墨星染欣长的背影有些出神,一张小脸通红,像熟透的桃子。

    “人家说少女怀春,这小妖怀春倒是少见啊。”不知什么时候,竹子墨星染两人凑到了无歌近前,四个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你俩有毛病吧,凑这么近干嘛?”无歌回过神来,被俩人吓了一跳。

    竹子眨巴着眼站直了:“无歌,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说完啃了两口手上的果子,递给无歌:“吃个果子解解暑?”

    那果子就剩个果核了,他也好意思...无歌一脸黑线。

    “想来是春天到了,她这叫思春。”墨星染背着手,一脸考究的盯着无歌。

    “我呸,思你个大头鬼,我,我是在想今天景渊跟我说的话。”解释就是掩饰,不解释就是默认,反正都是丢脸,无歌俩眼一闭,厚着脸皮胡诌起来。

    “哦?他跟你说什么?”墨星染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他说...对了!他说国师是不死之身!”这么一打岔,无歌突然想起来重点,“他还说,这流沙寰宇内,只有我能杀了国师。”

    墨星染神色肃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两人正准备分析一番,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啊?”竹子一溜烟的跑去开了门。

    看清了来人,竹子身子一颤,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第二十七章:蔻蔻

    “你...你怎么来了...”

    景渊没搭理小矮胖子,径直进了屋里,眼神一圈扫过,停在了无歌身上。

    墨星染挡着无歌身前:“你有事吗?”俊脸上带着天生的贵气,神色拒人千里。

    “找你没事,我找她。”景渊抬手指了指无歌。

    无歌小身板一抖:“你,你找我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不自觉地往墨星染身边靠了靠。

    本以为这句话绝对能激怒景渊,却没想到,他嘴角竟挂上了笑,一张脸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清隽:“没什么,你这性子我很喜欢,想来问问你,婚配了吗?”

    “什么?”这句话不约而同从两人嘴里同时响起,无歌与墨星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人,果真是病的不清啊!

    竹子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两条眉毛像毛毛虫般拧在一起:“我告诉你,你来晚了!她跟我家公子,娃都有了!”

    无歌墨星染两人一听,脸上疑似飘起红云,又想起那日落下瀑布后,那个‘莫名其妙’的亲亲...

    “哦?不妨事。”景渊眯着眼睛盯着竹子:“杀了就行。”

    竹子被盯的一激灵,赶忙摇手,摇头:“不,你可别误会啊,不,不是我。”

    “你究竟意欲何为?”墨星染沉声问到。

    “罢了,我还有求于圣女,就不做那煞风景的事了。我来,确实另有一事。”景渊目光移到无歌身上:“有一人,我想赠与圣女。”说罢,打了个响指。

    门外走来一怯弱的身影,身上穿了素色纱裙,无歌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你!”

    来人正是她救下的稚奴女子,即便身上没了血迹,脸上没了脏污,但那对眼睛,无歌印象很深。

    竹子大叫一嗓子,窜到墨星染身后:“是人是鬼?”

    想到那‘烟师’化形无常,这面前女子突然让人觉得可疑,尤其是景渊送来的,更是可疑。

    景渊看到无歌神色犹疑,大方说道:“圣女无需多虑,她是我景家豢养的稚奴无疑,千真万确。”

    “你如何证明?”

    “只因在这流沙寰宇内,‘百化烟师’只有一只,属于‘流烟’异族。”景渊神色自如,他正视着无歌,将她脸上一丝一毫变化尽收眼底。

    “你是说,要杀我的,是那劳什子‘流烟’?”景渊其人怪异多端,说话不可尽信,无歌一脸狐疑的问到。

    “不止。”景渊面无表情,“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

    墨星染一言不发的观察着,他发现,景渊的神色不像在说谎:“你们既然早知有人要谋害她,为何还将门口守卫撤离?”

    “因为你呀!”景渊满不在意的拂了拂衣袖。

    墨星染神色一凛,就听景渊又说:“因为我们的从卫发现了你,以为你是‘流烟’的人,所以想来个瓮中捉鳖,没想到,来的竟是圣女的老相好。”末了几句,透着戏谑。

    “时候不早了,今日还请诸位早些休息吧,对了,”景渊看向稚奴女子:“贱奴,你这条命是圣女捡回来的,从今日开始,你可要好生伺候着。”一改调笑的语气,带了威压和轻蔑。

    稚奴女子不敢抬头,低低回到:“是。”

    让景渊这么一闹,几人了无睡意,坐在桌旁大眼瞪小眼。

    本来那稚奴女子一脸怯怯的站在墙边,却被无歌热情的拉住了手,按着肩膀坐在了桌边。

    “你叫?”无歌问到。

    “我叫蔻蔻。”她眼不敢抬,气不敢喘。无歌心疼,好生生一个清丽女子,何以被折磨成了这样。

    “蔻蔻,从今日你跟着我,我保证,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今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定帮你锤的他们屁滚尿流。”无歌一脸豪气干云,像极了山大王纳妾...

    墨星染不禁觉得好笑,她一个魔灵都没有的小妖,谈何保护别人。忽而想到在尸西村时,她爆发出那股惊人的力量,脸上笑意渐沉。

    蔻蔻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她满怀感激的望向无歌:“谢谢恩人。”

    很好,知恩图报是个好品德,无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蔻蔻我问你,景家为何豢养稚奴?那景渊为何百般虐待你们?”墨星染突然发问。

    “我,我...”蔻蔻显然对别人还有些生分,墨星染一提及景渊,她慌张的看向无歌。

    无歌冲她点点头,目光中充满鼓励。

    蔻蔻紧咬着下唇,皱着眉,浑身还有点抖,看来回忆起被人虐待的过往,她很痛苦。

    就在大家都不忍心再逼迫她时,她突然张口,语出惊人:“我不怪他!”

    不怪他?她这一句话,弄的三人一头雾水。

    “此话怎讲?”墨星染问到。

    “我,我知道,景渊大人脾气是不好,但是,他其实是有苦衷的!他是善良的!”她猛然抬头,眼里满是泪花。

    善良?无歌不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幻听了?还是蔻蔻被打傻了?

    “你忘了,他当街打得你血肉模糊,又让那蛇形‘烟师’钻到你耳朵里,弄的你痛不欲生,这你都忘了?”无歌声声质疑,她明明记得那日在流沙集市里蔻蔻被折磨的几乎丧命,不然,她也不会冲动救她。

    蔻蔻闻言,泪如雨下:“其实,其实景渊大人他...”她话说一半,陡然惊恐的起身四顾,似乎在害怕什么。

    “你别怕,尽管说。”无歌安慰到。

    蔻蔻猛的摇头:“不是,我不怕,我,我是担心有‘隐烟’。”

    墨星染想起今日尾随了他们一路的隐形‘人’,思忖了片刻:“你俯到无歌耳旁说,她再传达给我。”也是下下策,要真是有‘人’在监视他们,此举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他觉得蔻蔻接下来所说的话,对他们可能有些价值。

    蔻蔻显得有些局促,她缓缓坐下,俯到无歌耳旁低语:“景渊大人从小身体羸弱,国师说他活不过束冠之年,但景焕大人不知从哪寻得了秘方,说是用我,我们这种未曾与人欢好的女子骨血为引,每月制成药丸服下,就能让景渊大人活下来。”她一口气说了很多,顿了顿,又说:“但有一日,我在暗门内,看,看见景渊大人与一稚奴欢好...”

    无歌闻言大惊,她屏住呼吸听蔻蔻继续说道:“我们都心知肚明自己不过就是药引子,但那女子很早就被卖进了暗门,却一直没有被制为药引...直到有一日,景焕大人来了...”

    “他将那女子在景渊大人面前,活生生的剥皮抽骨,挖心掏肝...”她说着,牙关颤抖,无歌听到了她语气里的绝望。

    “景焕大人,他,他逼着景渊大人,吃,吃下那女子血肉做成的药丸...景渊大人他,从那以后,就失了魂一般,变得残暴...”蔻蔻说完,长吁一口气,伏案不住的喘息。

    没想到,景渊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无歌垂眸思索片刻,附到墨星染耳旁转述。

    墨星染耳畔无歌轻柔的声音响起,温热的鼻息萦绕在他耳边,吐息间,灌到他脖颈里微微作痒。

    然而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听闻这样一个故事,无人不扼腕叹息。

    半晌,屋内的气氛都很低沉,竹子小眼神盯着面前三人,摇了摇墨星染的胳膊,不服气的问到:“我呢?我也想听!”

    “你什么你,吃你的果子去。”无歌瞥了竹子一眼。

    竹子跟蔫了气儿的皮球一般,一脸不情愿的一头扎到了床上,大喊:“我睡了,今天晚上我自己睡床,谁也别跟我抢,哼!”

    门外的打更声忽远忽近,已是深夜,蔻蔻爬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墨星染无歌两人相顾无眠,无歌轻声说道:“你说,蔻蔻所说是真是假?”

    “大概是真,因为,我确实早就看出景渊身子颓败非常,活不久了。”墨星染有些顾虑,他吹灭了案上的烛台。

    缓缓走到无歌身边,凑近她,又说:“但我不知景渊送蔻蔻前来是为何意,难道他不知蔻蔻会将此事告知你我吗?”

    无歌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景渊也好,‘烟师’也罢,包括墨星染所说的红衣女,等等等等...

    她心里十分迷茫,这些人的举动她猜不出原因,但她清楚的知道一点,就是这一切都跟那个国师,还有她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一切都要等她去了冕月国,见了国师方能水落石出了。

    “你说,我们还出得去这个阵吗?”无歌低声叹息到。

    “当然,别多想了。”墨星染顿了顿,声音喃喃。

    他陡然贴近无歌颈间,吐息温柔:“今日景渊说喜欢你的性子,那...你呢?”

    无歌听得他温柔如水的声音,脑子有些昏沉:“我,我怎么了?”

    “你喜欢什么性子?”

    墨星染垂眸,这句话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说完他有些后悔,着急改口:“我是说,你喜欢他吗?”

    黑暗里,无歌嫣红的小脸变的煞白,猛翻了个白眼,腾的站起身来:“疯病了吧,谁喜欢那个变态啊!”说完,扭脸滚上了床,抢了竹子的小被子,蒙头睡去。

    墨星染看着无歌的背影,神色怅然。

    她是妖,万古天千万年来与妖魔一道不共戴天,但是...

    墨星染摇了摇头,起身站到门边,不知在思索什么。

第二十八章:圣女出行

    入了夜,集市里的热闹不比天明,景渊带了面具,缓步走到一个漆黑的甬道前。

    “哒哒哒。”扣了三下岩石,不过片刻,甬道内飘出一缕红烟,落地成型,一个红衣曼妙女子婀娜而立。

    “哟,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红鸳眸含秋水,看着身前的男子。

    “我来,是提醒你,你暴露了。”他声音很沉。

    这是谭婆婆的地界,任谁的‘烟师’有天大的能耐,未得允许,也靠近不了半步,所以景渊不担心被‘隐烟’窃听了去。

    红鸳闻言垂眸,她不自然的捋了额前一抹碎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不要紧,谭婆婆知道就行。”景渊留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景渊走后,红鸳望着他的背影紧颦秀眉。

    看来,今日是一个局,她中计了!

    心下暗暗后悔,她真不该不听主人说的话。她本以为圣女在景家庇护下,能安全进入冕月国,但是今日在南羽阁门前,她分明闻到了同类的味道,那‘烟师’应该来头不小,像是‘流烟’异族的‘百化烟师’。

    他们‘人形烟师’都是由人炼化而来,当然这其中就包括妖魔一族,神族和人族。‘烟师’炼化为烟后,能延承本体的灵力,是以,‘人形烟师’的能力各不相同。

    而且,‘烟师’与主人之间的关系是为共同体,‘烟师’的强大可作用于主人,主人的强大也可作用于‘烟师’。

    所以,她今日闻到那人的味道后,意识到了圣女可能有危险,不顾主人的叮嘱,给了墨星染飓风袋,她以为只要她不出面就不会暴露,没曾想,还是小看了‘流烟’那帮人。

    红鸳不敢隐瞒,匆忙的将事情如实的告诉了谭婆婆。

    昏暗屋内,红衣老妪脸上的褶皱深如木刻,她神情郁郁,抬手直指着红鸳:“你为何自作主张?”

    红鸳吓的“扑通”跪地,美目里满是惊惶:“主人,你有所不知,‘流烟’那帮人有备而来,我担心圣女她...”

    “你怎知是‘流烟’所为?眼见就一定为实吗?”老妪沉声问到。

    红鸳摇头,可是那‘百化烟师’...

    “哼,如今若不是景家那小子来报,只怕你我都要被人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不等红鸳回话,老妪低低念了一串咒语,从身后摸出小瓶,红衣女化为一股烟钻了进去。

    现如今她的意图怕是已经被暗处的人猜到了,看来国师已成了众矢之的,圣女的到来成了致命的***。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无论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与她目标一致,那就成!

    只要国师死,就成!

    老妪阴沉的笑在甬道里回荡,没走多远的景渊眸色一深,他想,看来他真的猜对了!

    谭婆婆想要杀了自己的儿子!

    转眼天明,今日的流沙集市里人可是格外的多,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因为大家得知,冕月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圣女’,今日午时就要出了集市,去到那冕月国面见他们无所不能的伟大国师!

    集市很大,以中心圆台为点,圆台下一圈商铺为面,密密麻麻挤满了无数慕名而来的客商和贵胄,凑热闹是人的天性,不分贵贱。

    景家暗门在集市的东南角,常年把守了重兵,若无大事,那正门不会开,而且那地方晦气,平时也没人愿意去。是以,人们都快忘了暗门正门所在。

    今日却不一样,早早的,暗门正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此时,就听人群里欢呼一声:“出来了!”

    上百暗门从卫列为两排长队,一字排开于暗门前,两扇沉重的铁门轰然大开,从中鱼贯而出数十侍女,簇拥着一位婀娜娉婷的女子缓缓走出。

    女子身着银色垂坠纱裙,银纱覆面,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露出,额间有一点血色的朱砂,身段曼妙无比。

    有人爬上了圆台,扰乱了台上翩舞的舞女,吹起了嘹亮的口哨,身后瞬间爬上来十几壮汉将他一把按倒。

    无歌斜睨了一眼,这人真行,凑热闹凑到这个地步也是够不要命的。

    看了圣女目如秋波,含嗔带笑的一眼,台上那十几壮汉和那个男子只觉一身骨头都酥了,只肖那么一眼,看的人魂儿都飞了。

    无歌低声问了问身边的蔻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圣女,已到饭点了。”蔻蔻温顺的回到,清秀的脸带着笑,末了又由衷感叹了一句:“圣女今日真美!”

    无歌发现,蔻蔻其实是一个天性乐观的女子,与熟识的人相处,话也多,也爱笑。

    她嗔了蔻蔻一眼,却是笑不出来。

    生死难料,前路未卜,现在这个处境,不哭就不错了!

    一人身穿一身玄色,站上圆台中央,面覆景家标志的鬼脸面具,朗声说道:“今日圣女入冕月国,他日惠及我举国上下数万子民,我等承恩叩谢!”

    霎时间,就见集市内无数人尽数跪倒,齐声叩首高呼:“圣女无上,我等承恩叩谢!”如浪涛汹涌,整齐划一。

    在众人的叩送的目光下,无歌费劲吧啦的扯着贴身的衣裙,迈步登上了一座辇架。

    数百从卫列队护送她穿梭过一条灯火通明的甬道。

    这辇架极其奢华,内置了一张卧榻,一盆透心凉的冰,正冒着缕缕凉烟,一碟蔬果放在塌边,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想来一会儿要在沙漠中穿梭不短的时间。

    蔻蔻作为无歌的随侍侍女也跟她登上了辇架,此时跪在无歌身前:“圣女,墨大哥他们就在队列最前面。”无歌点头。

    这一路下来,路越来越陡,冰盆里的冰和碗碟里的瓜果有些耐不住寂寞,‘咕噜噜’的滚落出来。

    突然一阵飓风刮起,一路上明亮的火把尽数熄灭,“怎么了?”无歌戒备起来。

    “圣女,坐稳了,要出流沙集市了。”抬辇的人喊了一声。

    就见甬道尽头突然凉起刺目的日光,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扑面涌来一股股烫人的热浪。辇架受了一股风力,逆着惯力向上滑,速度极快,就好比峡谷上奔涌倒流的江水。

    眨眼间,辇架滑出了洞口,无歌第一感觉就是:奶奶的,这尼玛是蒸笼吧!

    出了洞口,一群着了灿金盔甲士兵模样的人,头戴翎羽高帽,整齐排列着,为首一人大呼一声:“恭迎圣女。”就见一片人‘呼啦啦’又跪下了...

    吓了无歌一跳,颦着眉头:“额,平,平身吧?”

    “谢圣女,我等是冕月国的赤翎军,特来迎接圣女回朝。”那个士兵首领起身说到。

    “挺,挺好,我们回朝,呵呵,回朝...”无歌僵硬的扯着嘴角假笑。

    赤翎军迅速与景家从卫整顿交接好一切,派了四人重新抬起辇架,在无垠的黄沙中快速行进。

    苍蓝的天和白云映着赤阳,微风吹拂来一阵阵热浪,无歌抬手遮住了眼,若不是见了外面骄阳似火,她都快忘了自己身处在荒芜的沙漠中了。

    辇架旁晃晃悠悠走来一匹骆驼,“圣女大人,一切可还舒适?”

    无歌头也没抬:“舒适,舒适的不行。”

    那人轻笑,她反应过来,撩起辇架旁的纱幔,抬眸看见墨星染一身剪裁合身的银白衣袍,乌发高束于顶,俊朗非凡的面孔挂着欠揍的笑,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胸口?...

    无歌满腹疑问低头瞅了一眼,小脸瞬间涨红。

    大约是方才行路之际冰盆里的冰化了水,洒了胸口一片,湿透薄薄银纱裙紧贴着胸口,隐隐有些透了肉色,勾勒她曲线玲珑。

    “你变态吧!”无歌捂了胸口,红着脸拿了果盆里的果子朝他扔去。

    墨星染抬手稳稳接了果子,一口咬下,香甜的汁水四溢,眯着眼:“谢了。”

    气的无歌肝儿颤,平复了情绪道:“竹子呢?景家两兄弟可曾跟你提起凤珏?”

    “嗯,竹子在前头,景渊跟我说,景家已经提前送凤珏入了冕月国。”墨星染神色变得严肃,额头上渗下汗珠。

    无歌点点头,赤阳下,沙漠里的气温闷热无比,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么荒芜的沙漠里竟然会有国度。

    “蔻蔻,你去过冕月国吗?”墨星染随口一问。

    蔻蔻看着墨星染俊朗如谪仙的面容,小脸有些红:“没,没有,我自小就被爹娘卖进了景家,我都没出过流沙集市...但是,我听别人说过,冕月国是流沙寰宇内最昌盛的国度,盘踞在绿洲之上,物资丰饶富足。”

    “绿洲?沙漠里有雨吗?”无歌问到。

    蔻蔻不假思索的回到:“有啊,国师能呼风唤雨,托他老人家的富,冕月国年年风调雨顺,庄稼都长得特别喜人呢。”她一边整理无歌的裙裾,一边笑吟吟的说到。

    “你是说,冕月国有农耕?”无歌惊奇,呼风唤雨?神仙?

    “对啊,出产的粮食瓜果高价卖给别的小国,他们都抢破头呢!”

    闻言,无歌与墨星染对望一眼,就在这时,景渊骑着骆驼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辇架后侧,他一张口,在这炙热的沙漠中,无歌登时觉得后脊梁骨直发凉。

    “圣女,昨日睡的可好?”

    昨夜听闻了那样一个故事,无歌虽然对景渊稍稍改观了一点,但也不得不说,他们景家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变态...

    “好。”无歌木讷回到。

    “那就好,今日旅途劳顿,估计日暮之时我们才能到达冕月国,你...”他深深看了墨星染一眼:“最好少与圣女交谈,省点精力。”说罢,骑着骆驼走了。

    这是在警告他们吗?无歌不明所以,但她看墨星染有些不悦,低声说了句:“算了,他说的对,小心为上。”她左右四顾了一圈。

    墨星染点点头,不置可否。

二十九章:伏击与猛男

    中午的日头太过猛烈,地上的黄沙被烤的直冒烟儿。

    沿途,无歌偶尔能看见黄沙里伸出一截枯萎的木干,毫无生命力,风化久了,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植物。

    她不禁有些好奇,这国师究竟何许人也,竟能在玲珑阵中呼风唤雨,在这荒芜的沙漠中创造绿洲。

    这么说来,他定然知道如何出阵!

    思索间,前方的赤翎军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人俯身贴耳于地,片刻,他站起身来目露惊惧,抬头对着骆驼上的人说道:“军统大人,二十里外有异动。”

    赤翎军的首领名唤张远,他皱眉问到:“多少人?”

    “不清楚,风有些大,我听不清,但人数应该不比我们少。”那人恭敬回到。

    “景渊大人,你有何想法。”张远神色有些慌,侧身问不远处的景渊,圣女若是出了差池,他可不想自己担待。

    国师早料到路上定有敌人来袭,特派了他们赤翎军前来护送圣女,但没想到,敌人竟然如此兴师动众,看来这是要破釜成舟,在圣女入国前将她抢了去。

    景渊眯眼看了他一眼:“军统大人,我劝你不要有侥幸心理,你若不想提头去见国师,豁出命去也该护送圣女入国,而不是与我在此多做计较。”

    景渊仿佛看穿了张远的心思,后者闻言面色森然:“景渊大人说笑,我赤翎军定当遵令行事,只是,你景家...”

    话没说完,头顶天际忽而暗了下来,紧接着刮起了一阵飓风,裹挟着沙砾呼啸而来。

    无歌的辇架被吹的有些倾斜,幔帐被吹起,在风中翻搅狂舞。

    眼见辇架就要被掀翻,蔻蔻慌忙让抬辇的四人将其放置下来。

    “无歌,你在这等等,我去前面问问。”墨星染翻身跳下骆驼,嘱咐到。

    “好,小心些。”风沙迷眼,无歌抬手遮了遮。

    与此同时,阵前赤翎军首领张远突然大喊发话,声音洪亮:“众人听令,敌人来袭,速速列队将圣女护在中心,严阵以待,不得有误!”

    话音将落,一众士兵着盔顶盾,迅速的在无歌辇架周围筑起了防护。

    无歌只看到辇架外密密麻麻的排着一堵堵人墙,身边的蔻蔻紧张的握住了她的手:“圣女,你别怕,若有人冲进来伤你,我一定挡在你身前。”

    无歌闻言眼眶微热:“你傻啊,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我这条贱命是您救的,我,我不会贪生怕死的。”蔻蔻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样子。

    没来的及回话,无歌突然听到一阵慌乱,人墙外传来兵戎碰撞的‘砰呛’声,士兵冲锋的吼声震天,不时有惨叫夹杂其中。

    二十里地,按说敌人没那么快来袭,但张远没想到,敌人有内应,方才听地报信那人突然不见了,而且,敌人有强力‘烟师’随袭!

    此时头顶乌压一片,随着飓风,天上瞬间落下了几十人,嘶吼着跳到赤翎军的方阵中。

    这群人手持利刃,动作矫健,一看就是常年在刀尖舔血之人,张远抬头睁大了惊恐的眼,他惊呼出声:“‘流烟’!这群人是‘流烟’之人!我们中了伏击!”

    声东击西,敌人不是从地面来的,而是从空中!

    头顶盘旋了一只通体黑灰的巨鹰,它十丈有余的两只巨翅挥舞,卷起了地上的沙土,尖喙似矛,利爪如刀。

    它一爪抓起几个士兵扔向空中,巨翅一挥,狠狠将人击打落地,那些士兵被击落的瞬间,口吐鲜血,气息全无。

    赤翎军顷刻之间军心大乱,有人尖声大叫:“这是鲲鹏巨鹰!快逃啊!”

    人墙刹那瓦解,分崩离析,士兵丢盔弃甲,慌忙逃窜。

    无歌的辇架立时暴露在‘流烟’眼内,不知是谁吹了声嘹亮的口哨,那巨鹰一双眼忽的一亮,利爪携风,如钳般狠狠的抓住了无歌的辇架顶,猛的起势,抓着辇架蓬顶就要飞上空中。

    眼见辇架已经离地,无歌身子难立,被震的头晕眼花,此时离地还不高,她当机立断推了蔻蔻一把,猛的将她推出辇架外。

    就听蔻蔻尖嚷坠地,反应过来大叫出声:“圣女!谁快救救她,圣女还在辇里!”

    墨星染护着竹子正赤手空拳的与‘流烟’厮打,听闻蔻蔻大叫,回身时才发现,那群护着无歌的赤翎军哪还见了踪影,当下暗道不好,抬头就见空中遮云蔽日的巨鹰爪下钳着辇架,那辇架中无歌正东倒西歪试图爬起身来。

    “无歌!”墨星染惊呼。

    张远见势不妙,‘流烟’已然得手,他默不作声的从厮杀的人群中抽身,欲转身逃走,丢了圣女事小,人头不保事大。

    “去哪?”

    “逃命啊!”张远头也不回,扔了手中的兵器拔腿就跑。

    不料跑出两步不到,忽然双腿一软跪在了沙中,他双眼大睁,泫然欲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调转头来,匍匐在地,惨叫到:“国师饶命!!”

    他不敢抬头,看着那人脚下一双银色的鞋履,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我不怪你,以你的能力,斗不过‘流烟’实属正常。”那人语气淡然。

    张远浑身猛然一抖,木讷的抬起头。

    身前迎风伫立一人,他一头银发,眉目如画,贵气凌人。

    那人低头轻拂了张远的双眼,张远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面带微笑的缓缓闭上了眼。

    “咔嚓”一声脆响。

    张远脑袋一百八十度扭到身后,脖子生生被扭断,没了气息。

    无歌艰难的趴伏在辇架内,勾头看着地上的人越来越小,如蚂蚁一般,她胸腔内一颗心狂跳不止。

    钳住她辇架顶棚的利爪,乌黑而坚硬,其上满布了鳞状皮肤,一片片犹如碗大。

    这巨兽挥舞双翅之时,扇起的风暴吹掉了她脸上的面纱,风如薄刃,刮的她生疼。

    鹰背上有一人,手脚麻利,三下两下抓着巨鹰灰黑的羽翅攀跳下来,“砰”的一声重重砸到了辇架里。

    “哎哟,疼死老子了。”那人独了一只眼,另一只眼上斜覆了一条皮布,尺寸长的刀疤横亘在左脸,一脸凶相。

    “小娘子,可算是逮着你了,老子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哈哈哈哈哈!”那人起身,扶着辇架一角的木柱,直盯着无歌。

    无歌手脚发麻,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大仇得报?关她何事?她现在只想双脚着地!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抓我干甚?”

    那独眼刀疤男嘿嘿一笑,一口黄牙毕露:“我与你当然无冤无仇,小娘子,你放心昂,我们‘流烟’异族定不伤你,只是不能让你落入那老狐狸手里,这才将你绑来。”

    他想了想,又一脸猥琐的讨好到:“只要你来我们这,那老狐狸得不到你,那狗屁冕月国就得亡,到那时,以我们‘流烟’的实力,定能一举定乾坤,届时,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

    就在无歌皱眉思索他话间何意之时,她恍惚看见半空中腾起一人,无歌不由揉了揉眼。“妈呀,什么玩意儿?”

    “什么什么玩意儿?小娘子...”独眼男独目中露出一丝邪念,他一点点向着无歌腾挪。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身影快如闪电,几息之间,在半空中脚尖虚晃几下,就听巨鹰发出一声震天长鸣,忽扇着翅膀歪歪斜斜的急速下坠!

    辇架随着巨鹰下坠的身体剧烈颠簸,“啊啊啊啊啊啊!”无歌尖叫,手脚腾空,颠覆之间她没抓住辇架,身子不慎从侧面滑出,正失重下落。

    忽而身侧闪过一道虚影,那股让人尖叫的失重感突然没了。

    她惊诧的发现身体正轻飘飘的缓缓下沉,低头看了看脚下,她竟然正于半空中直立!

    “圣女,我来晚了,抱歉。”一个儒雅的声音随风响起,无歌闻声木然回头。

    这一回头不要紧,要紧的是无歌心跳差点停了。

    她美目大睁,张大的嘴里直灌着风,她死死的紧盯着身侧那人。

    那人银发如瀑,眉如长剑,目若寒潭,周身的气场,仿佛遗世而独立...

    无歌眼眶登时一红,痛哭出声:“绮渊!你特么死哪去了!”

    不多时,两人翩然落地。

    墨星染伫立在残剩不多的赤翎军中,眉头深锁,紧盯着无歌。

    她方一落了地,立马上前抱住了那个银发男子,此时手脚正挂在那人身上,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的柔弱,一双美目含着怨念,脸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绮渊,你怎么会在这里?”无歌恨不得将她这段时间满腔的苦楚尽数倾吐。

    银发男子微微笑了一下,将她的手脚从身上轻轻拂开,无歌‘哼唧’一声,跟狗皮膏药一样又要粘上去。

    景渊见状快步走来,单膝跪地,双手揖礼:“国师,属下无能,但凭发落。”

    国师?!

    无歌觉得有点乱,不可置信的望着景渊:“国师?”

    “正是,圣女,在下是冕月国的国师姬晟,今日事忙,来迟了,望你见谅。”银发男子声音如泉水叮咚。

    “绮渊,你脑子坏掉了?”

    景渊皱眉,直言到:“圣女,请慎言。”

    “无妨,圣女怕是认错人了。”姬晟缓缓说道。

    景渊眯着长眼深深看了呆楞的无歌一眼:“国师,事不宜迟,我们应尽快动身回国,免得再生祸端。”

    姬晟颔首,笑吟吟的看着无歌:“圣女,请。”

    无歌一脸懵,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的骆驼,神情有些恍惚。

    姬晟挥了挥袖袍,身侧涌出一股淡紫的浓烟,地上躺着的一些惨死的尸体陡然不见了踪影:“赤翎军办事不力,张远已处决,余下人等,回国再行问罪。”他声音很轻柔,嘴角甚至带着笑意,但活着的赤翎军无不胆寒。

    只因他们知道,国师曾言笑之间,一举屠尽数十个小国,鸡犬不留...

第三十章:鸿沟

    在姬晟的带领下,一路疾行,无歌等人终于赶在日暮前抵达了冕月国。

    无心观赏冕月国恢弘大气的城池,无心倾听路人夹道欢迎的高呼,无歌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他明明就是绮渊,为什么非说自己是劳什子姬晟?!

    无歌颦眉思索的样子落在了不远处的墨星染眼里,他脸色沉闷的问道:“你跟那人很熟吗?”

    “熟啊,怎么不熟,同吃同住了百万年,化成灰我都认识他!”无歌出神的盯着姬晟的背影。

    墨星染闻言默不作声。

    冕月国的服饰鲜艳多彩,城中路边长着高大的热带植物,花卉奇异艳丽。

    路旁男女老少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高声欢迎着国师归来。

    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小童,提了一筐鸡蛋,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宽敞的城门路上,挡住了赤翎军行进的步伐。

    吵杂的人声淹没了他,小童放开嗓子突然坐地哭嚎起来。

    士兵赶忙上前驱赶:“去去去,谁家的孩子,快抱走,别挡了国师回宫。”

    姬晟注意到了前方的异动,翻身从骆驼背上跳下,银发翩飞,走到那小童身边:“不哭了,快回爹娘身边吧,他们找不见你该着急了。”声音温柔,嘴角带笑。

    无歌怔了怔神,他笑起来真好看...

    “我,我是来,将这个送给国师的。”路中间的小童颤巍巍举起那筐鸡蛋,仰头望着姬晟。

    “好,我心领了,你将鸡蛋拿回家吧。”姬晟一如既往的笑。

    这笑...

    无歌毛骨悚然,因为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与绮渊一摸一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不是绮渊!

    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打方才见到这人,他脸上就一直挂着笑,但是,绮渊跟她相处的百万年间,从来没笑过啊!

    对,绮渊的脸特别臭!百万年间,给她好脸色的时候屈指可数。

    无歌猛的回过神来,转头对着脸色极其难看的墨星染,低声说到:“喂,这人可能不是我认识那人。”

    怎么,现在见了这银头发的国师,名字都不叫了,直接叫他‘喂’了吗?

    墨星染一想,气儿不打一处来:“哦。”

    “我认识那人是个大妖,他跟这个姬晟长得竟然一摸一样,你说...”无歌话没说完,因为她发现墨星染脸色铁青:“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你是不是中暑了?”无歌关心到,她身旁的蔻蔻频频点头:“墨大哥,你脸色很不好看。”

    中暑?想他堂堂一个凌天神,就算是没了神灵,再不济也不会中暑!

    墨星染瞥了无歌一眼:“你直说,怎么了。”

    无歌戚戚的揉了揉鼻子:“绮渊是个银头发的妖怪...他。”

    墨星染打断她:“说重点。”他再也不想听什么银头发,银色是最丑最难看的颜色!

    “额,我跟他在琉璃仙境里相处的百万年间,他...”

    没成想,墨星染突然长腿一迈,从骆驼上翻身而下,快走了几步,跑到了无歌前面去...

    “喂!”无歌疑惑的与蔻蔻对望一眼,“我说错什么了吗?”

    ......

    此时赤翎军的一个士兵小跑了过来,恭敬的对无歌揖了一礼:“圣女,国师吩咐我们带你和你的同伴去圣恩殿休整,他有要事在身,明日才能与您会晤。”

    无歌点点头,即便她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既然这人不是绮渊,那就更要多加小心,谋而后动。

    圣恩殿外,无歌大张着嘴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楼宇,一脸惊讶。

    这冕月国可真够阔绰的,进了宫闱,一路上的殿宇不是琉璃瓦黛就是真金白银。

    这圣恩殿就更夸张了,琉璃飞檐如悬钩,墙壁上雕刻着银制的镂空花刻,顶棚是十足灿金打造,一砖一瓦间无不透露着...

    “俗!”墨星染瞟了一眼圣恩殿,俗不可耐!

    “人这叫有钱,阔绰。”无歌恨不得将墙上的砖瓦扣下来,带回家,当然了,前提是她出的去这阵...

    “哼,公子,我看这冕月国不过如此,比不上万古天千万分之一。”竹子学着墨星染,瘪着嘴一脸看不起。

    这一大一小在圣恩殿前满脸不屑,无歌懒得搭理他们,自己拉着蔻蔻快步流星的向殿内走去。

    推开沉重的大门,无歌没出息的呆住了。

    这殿内,大到床铺小到碗盏,全部由极通透的汉白玉砌成,从装饰到布置,奢华的让人难以置信,比起人族的皇帝的宫殿都是不遑多让。

    当然,她没去过宫殿,只是在古源村溜达的时候,听一个狐狸精说起过。

    “蔻蔻,你知道我听一个狐狸精说过,人族的宫殿里住着好多的美人,她们都服侍一个叫做‘皇帝’的人族男子,那些美人...”

    无歌正在试图告知蔻蔻外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一天下来,无歌对蔻蔻已经毫无戒心,完全把她当了自己的妹妹对待。

    “哼,如今妖魔一族那些魅术也值得拿上台面说了吗?”

    屋内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无歌循声望去,繁复拱门的门帘后走出一个袅娜的身影。

    无歌大声嚷嚷道:“墨星染,凤珏在这!”

    门外的墨星染看着满目的金银正心烦不已,听闻无歌叫嚷,快步走进了殿内。

    看着眼前完好无缺的凤珏,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凤珏,你何时到的。”

    “我和公主三天前就在这等候三皇子了。”说话这人是站在凤珏身边的一个粉衣少女,她容貌淡淡,五官小巧,唯独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透着机灵。

    竹子惊呼一声:“朵儿!”

    这个少女,正是与他们一同入玲珑阵的万古天侍女朵儿。

    无歌记得,当时在那急涌的江中孤舟上,是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当时她惊慌失措之下哭嚷大叫,还被冉泠兜头骂了一顿。

    “三哥,还好你安然无恙,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跟父兄母后交代。”凤珏狭长的美目泫然欲泣,她捏了手帕,拭了拭眼角。

    朵儿轻抚凤珏的背,低声安慰道:“公主,三皇子这不是来了吗,你看,我都说了吉人自有天相,你瞎担心了好几夜,眼都哭肿了。”

    墨星染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他直盯着粉衣少女:“朵儿,你没有落下悬崖吗?”

    不由的他不怀疑,入阵的九人之中,其余八人都在尸西村出现过,唯独朵儿,从落下悬崖那天起,就没有人见到过她。

    “她一落下悬崖,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沙漠之中,昏迷不醒,被好心人发现了,一路带回了冕月国。”凤珏替她解释到。

    “哦?是吗?那朵儿你是被什么人发现的呢?”墨星染又问。

    “是被一个驼商发现的。”此话还是出自凤珏口中。

    “凤珏,我是在问朵儿,不是问你!你让她自己说。”不知为何,墨星染凌声说道。

    “我,我...正如公主所言,是被,是被驼商发现的。”朵儿嗫嚅着,机灵的大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凤珏被墨星染一吼,神色有些不自然:“三哥,你别这样,朵儿她本就怕你,你吓着她了。”

    说来也怪,朵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在万古天,朵儿除了怕平日里统管凤仪宫的秦长侍,另外,就是怕她这个整日里不着调的三哥...

    圣恩殿内一时间静的有些可怕,这两兄妹相顾无言冷场,弄的气氛很是尴尬。

    日暮过后,沙漠里的气温骤降,“阿嚏。”无歌适时打了个喷嚏,墨星染凝望了她一眼,“冷?”

    蔻蔻赶忙说:“圣女,我去烧壶热水。”

    她神色里自然流露的关心,让无歌心头一暖,刚要开口回绝,就听凤珏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要是真怕冷,穿这么清凉作甚?”

    无歌愣了一下,她知道凤珏一直对她‘妖’的身份耿耿于怀,于是并未回话,扭头拉住了蔻蔻:“谢谢啦,不用烧水了,我不冷。”

    此时,凤珏伸手拉住了墨星染的袖袍,低声说道:“三哥,我有些事要与你商议,只是...”她的眼神轻飘飘的望向了无歌:“事关万古天,不便让‘妖魔’一族的人知道。”

    墨星染神色有些不自然,眉头深锁,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凤珏又说:“我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还不打算走吗?”一双美目直射向无歌。

    万古天千万年来恨妖魔一道入骨,于公,是因为正邪殊途,于私,是因为神族的战神,天帝的长兄,也就是凤珏的舅舅,于五百万年前那场大战中,惨死于魔君刃下...

    在场没几个人,屋子里空气一度凝滞。

    无歌看墨星染紧颦着剑眉,随即满不在乎的摸了摸肚皮:“蔻蔻,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寻些吃的吧。”拉着蔻蔻急匆匆的就往外跑去。

    墨星染看着无歌仓皇的背影,嘴张了张,抬手意欲挽留,眼见无歌的背影于墙后一拐没了踪迹,五指握成拳,又收了回来...

    “三哥,这段时间以来,朵儿在冕月国收集了不少信息...”

    凤珏看墨星染的眼神始终盯着门外,轻声叹息:“三哥,你与她之间有一道很深的鸿沟,你们的身份云泥之别,凤珏劝三哥,还是顾念神族身份,少与她往来。”

    她语气诚恳,眼神复杂。

    墨星染怅然的眼神收了回来,默默然低下了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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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血引介绍:
他,是顽劣孤傲、身世埋尘的万古天三皇子。 她,是泼辣俏皮、血有异香的下界无知小妖。 他,是活了千百万年却苦心孤诣蛰伏在她身边的远古神祇。 “身在炼狱,心在无间,我早已不识何为爱恨。”她拖着残躯跪在古神迹前。 “可你生也为他,死也为他,何曾逃脱过?”白骨一语道破。 爱过恨过蹉跎过,到头来才发现缘起缘灭都是错... 那年桃花树下一眼万年,如果世事有早知道,她还会毅然决然的随他去吗? “会吧,毕竟我是那么的爱着他。”她巧笑盼兮。 沧海桑田弹指世事如白驹过隙,如果早知自己的爱会毁了她,他还会不管不顾的带她走吗? “会的,毕竟看她掉一滴泪,我都想捧在手心。”他眉眼弯弯。 HE 男主腹黑专一 女主泼辣俏皮 甜虐文魂牵血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魂牵血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魂牵血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