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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野问     魔本为尊txt下载     魔本为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 无名狠人

    两人在山腰上席地而坐,松软的草坪像一层棉制的垫子,坐在上面感觉甚是舒服,一向一旦闲就要满足口腹之欲的鸿翔往林子里采来山果,红橙黄绿青蓝紫,啥色儿的都有,满满一包,被放在两人中间,鸿翔专挑小的吃,一口一个,唇齿碰撞见挤出饱满鲜汁,流满嘴边,溅在衣服上,如此还不亦乐乎,萧聪只是拿着一枚橙红色的山果,不时抬手轻轻咬上一口,他的目光直直的投向远方,深邃而幽然,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令他感到愉悦的事情,大快朵颐中的鸿翔不是没有发现萧聪脸上的神秘,可只是不时偷偷抬眼看看,接着便低下头去吃他的果子去。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两人一无所获,那山谷口处一直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鸿翔不免有点气馁,干什么都显得有点无精打采,可萧聪面色依旧怡然,在皎洁的月光里,显得分外好看。

    鸿翔帮着萧聪在半山腰上支起羊皮帐篷,一同躲进帐篷里,以那块在濒阳荒漠中使用的宝石作明,柔和莹白色的光里,鸿翔双臂环抱着蜷曲的双腿,将下巴拄在膝盖上,于百无聊赖中静静地发着呆,对面的萧聪盘膝而坐,闭目掐诀,存思内里,也不知在运行着什么功法,抑或是在想些什么特别的事情。

    亥时时分,鸿翔开始犯困打起吨来,轻合的双眼在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后又猛地坐直,紧接着却又再次迷离了下去,萧聪歪头浅笑,伸出一只手将鸿翔推到,这家伙就此顺坡下驴,就这样躺在棉毡上翻了个身,便一动不动了,鼾声渐起,抑扬升伏。

    萧聪嘴角始终挂着笑意,静静地看了如熟睡孩子般静谧的鸿翔一二刻,转回头去,继续冥想入定,他身姿端正,宝相庄严,看上去恍若一道氤氲的虚影,正渐渐融入到周围的空间里。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还在入定冥想的萧聪缓缓睁开双眼,一抹略带着些狠戾的精芒自其眼中一闪而没,所有的神韵随之消失于无形,仿佛在刹那间,他便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或许这才是真是的他。

    他长身而起,无声无息,轻轻掀开帐篷的皮帘,迈步出去。

    繁星满天,冷月高悬,初秋的天已显得这样的高,也这样的深邃,清风略带凉意,吹起了他长长地鬓发,他静静地站在山腰的悬台上,隐在皎洁月光下的婆娑树影里,紫目全开,幻若一个静静等待着的夜叉。

    一草一木,一石一坑,能动的不能动的,山下的一切清晰可见,或许在他眼中,夜晚和白天也没什么区别。

    他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一动不动,直到亥时三刻,他才又在羊皮帐篷外又加了一座法阵,然后一跃而起,振翅而去。

    此时山下密林中,悉悉,一道模糊身影正贴着地皮急奔速掠,如蛇一般巧妙地躲过大石和树木,却速度不减,身法诡异,若不是有专门的秘法相持,其实力最起码得在

    摘星境之上。

    一道突兀风声擦过树顶枝丫,几片萎叶飘落,那蛇形的身影猛然一顿,终于显露出了他的人形,他抬头一看,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隐约可以察觉他那白眼珠子多黑眼珠子少的眼睛和皱缩的瞳孔,他的脸上,一抹迟疑和狠戾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低下了头,继续如蛇一般往前疾奔速掠,只是速度看上去又比之前快了许多。

    那轻擦过树顶枝丫的身影自然是借着摘星翼御空飞行的萧聪,这所谓的“不小心”也是他故意整出来用以试探对方的小把戏,假若这是个无有所觉的草包,那他便也就没有了争取的必要,假若对方察觉到了他,那还有必要再试探一下,假若对方不但察觉到了他还对他起了歹心,那这家伙他这次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了,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着家伙的架势,应该是在躲着什么人,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下若还能起非分之想,那便表示其已经具有恶人的资质了,为什么呢?因为他贪,而且是真的很贪!

    萧聪人在空中,缓速飞行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落在一丛巨大的树顶上,蛇形身影接近老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旋而上,在这种诡异速度下,竟亦是悄无声息,但这点自作聪明的小把戏根本瞒不住萧聪,除非他能将自己的气息也完全掩去,但能做到不让一向以灵觉著称于世的萧家人察觉,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在完美国度中经过洗礼之后的萧聪!

    萧聪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在暗地里早已经将《破天式》运行了九九八十一个周天,现在的他亦是心弦紧绷如临大敌,因为这正如毒蛇般袭来的家伙修为已经达到渡河境,虽然面对渡河境的高手,萧聪谈不上无有所惧,但做到全身而退并不是很难,但因为对方是从忘生谷里出来的人,再加上这般诡异的身法,所以他不得不小心些。

    那蛇形身影终于略上了树顶,并从萧聪身后发起攻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顿,电光火石之间,萧聪猛地转身,以一记破天捉风手与对方硬憾了一次。

    短暂的停滞过后,两道身影急速后退,能量余波震荡开去,将老树树冠完全削平,破碎的成节的枝叶四散开去然后簌簌而落,在周围的几棵老树亦是已变得光秃秃。

    交锋过后,视野空旷,两人刚才向后掠出皆不是很远,此时正静静站在两道断口半径约莫半尺大小的枝杈上,一动不动,平首相望。

    萧聪面色平静,微微笑道:

    “看道友行色匆匆,不知这是要赶往何处啊?”

    直到现在才得以看清,那人身着青色劲装,腰系一条黑色宽带,脚履灰色布鞋,个头中等,身材瘦削,长发随意披散,刘海遮住了半张瘦削的脸,但有一只阴鹫的眼睛却完全裸露在外,配着那高鼻薄唇,使人打眼一看就觉得是个狠人。

    无名狠人不说话,脸上是越来越重的戾气和狂傲之气,薄唇微翘,带

    着几分血腥残忍的味道,想来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了萧聪的修为不过是摘星境中期。

    萧聪见之,脸上笑意不减,淡淡道:

    “阁下的感知不错,我现在的确只是摘星境中期的修为,但仅是摘星境中期的修为就敢在此阻拦阁下并与阁下硬憾一记,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无名狠人腮边肌肉猛地抽了抽,伴随着眸子微缩,脸上渐渐浮起几分疑惑和凝重之色。

    半晌,他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沉沉道:

    “你的确是摘星境中期的修为,我与你实力之间隔着一个大境,除非你天赋异禀,亿中挑一,否则,这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弥补的,如此这般,我更愿意你是在扮老虎吃猪,所以还是愿意赌上一把。”

    萧聪面色浮佻,调侃道:

    “阁下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天赋异禀亿里挑一之人?”

    无名狠人沙哑的声音依旧沉沉,

    “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人,那种事情在我身上,实在是太难发生。”

    萧聪又是几声轻笑,

    “别这么武断嘛,那就话怎么说来着?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天上就降下来一坨屎,说不定就砸在你头上了呢!”

    无名狠人终于阴测测地笑了,声音如夜枭,沙哑而又带着几分诡异,总之让人听起来感觉极不舒服,他道:

    “所以说,我愿意赌上一把。”

    见对方又要发难,萧聪赶紧抬手,脸上堆笑贱意十足道:

    “别别别,老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事好商量,说不定就能达成一个比较满意的共识呢!”

    无名狠人冷冷一笑,

    “忘生谷里有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叫‘能动手的事儿就别哔哔’,这里是忘生谷的地界,所以忘生谷的规矩才是你应该守得。”

    萧聪面色轻佻更甚,戏笑道:

    “这人倒霉的时候吧,连喝口凉水都得塞牙缝,阁下在忘生谷怕是遭了什么横祸才潜逃至此吧,都说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您就真不怕那天上就掉下来的一坨屎砸在你的头上?听我一言,咱们还是平心静气地来商量一下,各取所需,实现共赢,岂不是大幸之事,动刀动枪的,那多没君子风度啊……”

    萧聪话还没说完,无名狠人已经被聒噪得忍无可忍,便听得他一声浅叱,声音铿锵道:

    “废话少说,纳命来!”

    双方对彼此的试探到此结束,在造势的这件事情上,谁也没能胜得对方半筹,谁也没能试探出对方的深浅,倒是最后萧聪的这一番调侃和戏弄,让无名狠人显露了心浮气躁少有城府的原型,所以总的来说,还是萧聪占了点小便宜。

    萧聪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微不可问道:

    “既然你想玩玩,那本少爷就陪你玩一玩。”

第二百九十八章 仙之誓约

    言毕凌空跃起,身子后仰翻了个跟斗,却匪夷所思地往前冲,在柔和的月光中,恍若一条游在海里的大鱼。

    无名狠人的身影则像一条游蛇,同样是在海里,却是沿着与众不同的轨迹,或许说成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闪电更恰当些。

    两条身影再一次相错而过,萧聪于半空中稳住身形,笑道:

    “论速度,你的‘梓蛇十七式’奈何不了我,还是使点真本事出来吧,不然只是浪费小爷的时间而已。”

    无名狠人脸上阴鹫之色更甚,像一条正在喷吐毒液的毒蛇般道:

    “摘星境的小畜生,既然你想死,那我今夜就成全你!”声音如从牙缝中呲出来的。

    也不知这无名狠人是从哪儿取出一条两尺来长的短刀,在凄冷的月光中寒光熠熠,或许是因为材质特殊又太过锋利的缘故,远远看上去,剑身处竟有一道淡淡的蓝晕若隐若现,使人见之更觉孤寒。

    萧聪望着那短刀,瞳孔不由微微一缩,面色也开始有些阴晴不定,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空手对白仞,他定是捞不着什么甜头,更何况那短刀一看那就知道不是凡品,但又绝对不能取出诛仙,可除了诛仙之外,他弥芥里还有其他趁手的兵器吗?他还真没注意到过。

    于是,他全力施展灵隐步,转身狂逃。

    无名狠人在身后紧追不舍,萧聪微微一笑,速度陡然再次提升,伴随速度提升的,还有他所在的高度,两道身影恍若两颗流星,一前一后,一追一逃,只是距离渐渐拉大,让人看着不觉失了点美感。

    萧聪飞到云层之上,身形猛地一顿,而后急速向下坠落,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将后边的无名狠人亦是吓了一跳,他稍作迟疑,继续向下追去,只是在他这几个呼吸的迟疑之间,萧聪下坠的速度已经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再想追上,怕是不太容易了。

    万丈高空,萧聪如一颗坠落的陨石,身体表面带着一层薄薄的光晕,后方的无名狠人穷追不舍,他的轨迹不再是蛇形,而是笔直下坠,光晕更灿,活像一颗俯冲而下的流星。

    终于,在离地面不足百丈的时候,萧聪身形渐渐变慢,手中也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杆青锋红缨枪,摘星翼再度被展开,他上半身猛地翘起,像一只俯掠于da海上的鸥鸟,身子擦着树顶枝叶画了个弧,转而向远处飞去了。

    无名狠人见状提前转向,在垂直距离于萧聪不足十丈的平面上继续对萧聪狂追猛撵,像一条被激怒的恶犬,或许他早就被激怒了,一个摘星境中期的小畜生,因为身怀一点逃身秘术,竟敢如此戏弄他一个渡河境初期的不世强者,在此之前还口出狂言叫嚣不惭,这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两人又你追我跑出一大段距离,萧聪猛然止身,回过头与后边如流箭般射袭而来的无名狠人来了次短兵相接,萧聪往左横移数丈,而无名狠人却接着惯性直接飞了出去,就这欲要一击毙命的凌厉架势,足以

    看出他对萧聪的滔天怒意。

    三十丈外,无名狠人稳住身形,两人遥遥相望,萧似笑非笑聪面色如常,无名狠人则抓狂道:

    “你他娘的到底打不打,不打赶紧滚,老子放你一条生路!”

    萧聪一身声哂笑,扬声道:

    “哟,激将法,不过也太小儿科了。”

    皎洁月色中,无名狠人面色铁青,腮边肌肉的条状轮廓清晰可见,那只裸在刘海之外的眼睛不但阴鹫而且恶毒,轻抿的嘴唇愈显薄凉。

    这一切萧聪只是装看不见,只见他面色轻佻,继续笑道:

    “单单是打架显得太没意思了,不若加点彩头,那才够味儿。”

    无名狠人冷冷一笑,

    “你想加点什么彩头。”

    萧聪趣从中来饶有兴致,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无名狠人语气依旧有点不耐烦。

    萧聪略作沉吟,腆着脸嬉笑道:

    “若我输了,你就为我主,若我赢了,你就为我奴,你看怎样?”

    无名狠人一口答应,

    “一言为定,来吧!”

    说着,就要再次发难。

    萧聪见之连连摆手道:

    “道友不要那么猴急嘛,你说你一个渡河境的大能,怎么连这点高手的沉稳风度都没有啊,再说了,你修为这么高,若我赢了你想跑,我也追不上你啊,所以稳妥起见呢,咱们还是先想个办法,来确保这个君子之约能顺利了履行才成。”

    无名狠人森然一笑,咬牙切齿道:

    “小畜生,看来你是真的想找死!”

    萧聪面色不改,满脸笑容依旧灿烂,

    “只要你赢了,随时可以杀死我!”

    无名狠人面色阴冷,缓缓点了点头,道:

    “好,很好。”

    萧聪还是一副没心没肺没事儿人的摸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道:

    “那就结誓吧,仙之誓约,是现在修为的你我怎么也不能打破的。”

    所谓仙之誓约,便是在冥冥之中的精神层次上找一位仙人来做见证,算是存在于天地间的一种特殊机制,盟誓者要向这位仙人贡献自己的一份因果,而违约者将会受到这位仙人的无情狙杀,并且不会因实力差距太大而受到道的制裁,当然,到底对不对违约者进行狙杀,那还得看这位仙人的意愿,因为上天一向有好生之德,就算这位仙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而将这位违约者放过,也不会受到太大因果上的牵涉。

    萧聪此举为一石二鸟,并且有绝对的胜算,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出现在忘生谷外围的摘星境修士能够与真仙相识,而萧聪却正好认识那传说中的云镜仙子和寒雪仙子,当然,还有他师父天道翁以及一些之前在天道轩陪师父云游时遇到的陆地神仙,他师父天道翁和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地神仙们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一来若搬出他师父天道翁来怕是要暴露

    他的身份,因为那老头的名讳和因果,可不是是个人就敢沾染的,二来对于那些实力强大的所谓陆地神仙,闲云野鹤惯了,肯定也不会鸟他,倒是云镜仙子和寒雪仙子还可以争取一下,相比而言,云镜仙子的希望更大些,所以,若能让云镜仙子来做这仙之誓约的见证,那他就算输了,也满可以放心地跑路,有灵隐步在身,至少保住性命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萧聪也想见识一下这仙之誓约到底靠不靠谱,他想知道,云镜仙子到底还在不在仙位,说到底,还是那个一直以来持续困扰着他的那个问题到底什么是仙!

    萧聪戏虐地看着对面三十丈神色开外yin晴不定的无名狠人,他当然知道此时对方的心理正在做艰难的权衡,权衡着他这仙之誓约里到底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但他同样也知道对方最后一定会应下这仙之誓约来,因为他想得太多,因为他贪!

    所以现在的他不只是看上去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头也是一点也不着急。

    半晌,无名狠人慢慢抬起头来,缓缓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萧聪亦是含笑颔首,挑逗搬道:

    “那咱们找哪位仙人来为这仙之誓约作见证呢?”

    无名狠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萧聪的脸,不咸不淡道:

    “你说。”

    萧聪俊彦含笑,佯装沉吟,片刻不到,轻轻启齿,

    “那云镜仙子怎么样?”

    无名狠人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萧聪那张坦荡自然笑意不减的脸,半晌,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

    “可以。”

    萧聪小手用力一拍,大声夸赞道:

    “好,就是欣赏道友这难得的魄力!”

    无名狠人见之眸子猛然皱缩,嘴唇抿的也更紧了几分,但迟了半晌,终究是再未说话,萧聪知道,这事儿到了这般地步,算是成了。

    这一回合的心斗,终于还是萧聪胜了一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名狠人自始至终都未曾摸得准萧聪的心思,而萧聪,却将整件事情的分寸和节奏拿捏的恰到好处,他始终都站在主动地位置上逗引着无名狠人亦步亦趋,他自始至终都摸得准无名狠人的心思,就像刚才他第一次就说出了云镜仙子,俗话说兵不厌诈,无名狠人怀疑他使诈,自然对他的话有所折委,这折委体现在对萧聪答案的考量上,若萧聪心里发虚,还怕自己说出来的第一个答案他不同意,那么第一个被说出来的名字定不是萧聪心里所筹谋的那一个,而这才是他想要的,因为一般情况下,凭借渡河境初期的实力,他对萧聪在战斗上的优势完全是碾压的,怕的不过是萧聪诡异的脱身之法,而现在有了这仙之誓约,萧聪纵然逃命手段通天,也定是逃不掉的,一个摘星境的小畜生,还能与仙抗衡不成?而他想要的,不过是萧聪死而已。

    可当他在算计着萧聪的时候,萧聪又何尝不在算计他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那是一柄魂兵

    长枪在手,被耍出漂亮的枪花,锋刃轻轻滑过指尖,萧聪顺手一挥,一滴鲜血笔直向前飞去。

    与此同时,无名狠人只是用短刀划了下手指,然后亦是轻然一挥,一滴鲜血自指尖飞出。

    两滴血在空中相遇,并迅速融合在一起,血光大盛,像另一颗缩小版的太阳,这是两滴承载着萧聪和无名狠人誓言之力的鲜血,任哪一方心有不诚,皆不会出现这般骇人景象。

    远在千万里之外,濒阳荒漠里某一与众不同之处,柔和的月光下丛林掩映中静静的绿泊像一面镜子,一点风也没有,可就在此刻,这面镜子突然就破碎开去,碎的突如其然,让人淬不及防,整个云镜泊里的水此时皆变成了水珠,笔直射向天空,像一片因为老天爷出尔反尔倒收回去的雨,抑或说乾坤倒置,可那轮圆月与漫天繁星却又不好解释,星空如海,圆月化岛。

    水珠上升到一定高度,便开始纷纷回落,倾盆大雨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高大身影,他未撑伞,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负手而立,望着远方,雨水就这样淋湿了他的头发和灰白色的破旧衣裳。

    一条鱼儿自快要干涸的坑底快速游上来,游到高大身影旁边与其并身而立,亦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可那里一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虚无,看上去什么也没有。

    半晌,人鱼儿转过头来,稀声细语道:

    “主人,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寄宿在自己丈夫孤氓身体里的云镜仙子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头也不转地淡淡道:

    “再等等。”

    人鱼儿面色疑惑,声音微微提高了些,问道:

    “等什么?”

    云镜仙子依旧没有转头,

    “等那边结束。”

    “那边……哪边?”

    “你心里在乎的那个人。”

    人鱼儿闻言,微微点着头将脸转回去,继续望着远方,只是此时的她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她当然知道云镜仙子口中那个她在乎的人是谁,一定是他,或许这世间也只有他,才值得她的主子云镜仙子,这个长年累月深居在云镜泊底的守护者,为之一现。

    这时候,听得云镜仙子声音沉沉道:

    “但愿他不要让我失望……”

    …………

    萧聪邪异一笑,眼中的戏虐越来越盛,当嘴角翘到一定高度,他面色突变,紧接着是一声暴喝,

    “没有回头路了,那就战吧!”

    这一刻,他气息暴增,终于显出了他全部的实力,面对这一个渡河境的人类高手,今夜,他要战个酣畅淋漓,并不只是为了能有个顺利混进忘生谷的掩饰,更是因为这一战他已经憋了太久了!

    无名狠人见萧聪这般摸样,那只本就阴冷的眸子恍然间让人觉得又寒了几分,长发无风自动,漏出那只一直被隐匿在刘海之下的眼睛,看上去应该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全

    部实力,但听得他喃喃自语道:

    “我就不信这坨屎真那么巧能砸在我头上!”

    两人近乎同时抱起发难,萧聪双手执枪,笔直前冲,动作毫无花哨,无名狠人横刀而来,所用身法依然是那梓蛇十七式,长枪对短刀,眼花缭乱,一息之间竟战了不下上百回合,片刻,又是凌厉一爆击,两人分别往后极速退去。

    可倒退的身形还未完全止住,两人便又一旋身后再次前冲,动作近乎相同,节奏近乎一致,而这一次无名狠人的轨迹不再是蛇形,速度却更快,萧聪还是那样持枪笔直前冲,速度与无名狠人比起来不遑多让。

    在两人距离仅剩三丈不到的时候,无名狠人右手猛然扬起,短刀脱手而出,打着旋画着弧向萧聪的面堂袭来,那短刀的轨迹亦是蛇形,萧聪见状不由微微一惊,赶紧竖枪相挡,岂料那旋着的短刀刚碰上枪锋,便像蛇一般围着枪身打着转往下走,不出眨眼的功夫就要切在萧聪的右手上。

    情急之下,萧聪来不及思索,果敢松手,长枪自手中脱落,带着那短刀往下坠去,此时无名狠人身已欺至,右手掌刀,左手握拳,掌刀斜劈而下,拳头直捅胸腔,其气势凌厉,几近不可樱锋。

    萧聪那放开了长枪的一双手此时还悬在空中,赶紧妈妈虎虎地使出一记破天筮灵掌,借着掌气的后劲算是险险地躲过了无名狠人的这一绝击,借着掌气后退出一段距离的他毫不迟疑,赶紧将灵隐步和摘星翼发挥到极致,又躲出了近百丈。

    这对他来说,是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无名狠人悬停在百丈之外,面色傲慢,冷冷一笑,

    “好个小畜生,倒是真有两下子,不过刚才几下只是开胃菜,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虽然你已经没有机会,但我也不会那般容易地将你杀死,因为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几分能耐,到底是哪个教庭古地,能培养出你这样的怪胎。”

    萧聪咧嘴一笑,虽然看上去依旧灿烂,但仔细感觉却总觉得隐隐有点发苦,大概是吃了记小亏,心里不免有点小失落,只见他外强中干道:

    “怎么着,你还想知道我师出何门,我偏不让你知道!别以为自己很厉害似的,你我皆毫发不伤,我丢了长枪,你丢了短刀,不相上下嘛,所以说啊,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不过日后你若成了我的奴,我倒是愿意向你引见一下我的师祖,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饶是萧聪嘴巴贱得如此,那无名狠人面色依旧,他再次冷冷一笑,右手往上翻开,笑问道:

    “是吗?”

    紧接着,一抹寒光在下方急速飞来,稳稳当当的落在无名狠人张开的右手上,他定定地看着萧聪,不急不缓道:

    “人在死到临头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倾囊而出,就像溺水的人拼命要抓住一根稻草,就算仅仅是一根稻草,但最后也总会发现此无济于事,现在的你还觉得那很难吗?”

    萧聪将目光从短刀移

    到无名狠人那张平静如斯的脸上,一声苦笑,略带着点阴阳怪气道:

    “看来,今天被屎砸中的人是我啊……”

    如若是一般的渡河境高手也就算了,可这他娘的竟然是拥有一柄魂兵神器的渡河境高手,且不说他手力这柄魂兵神器是如何得来的,但就论现在这境况,萧聪就在本就实力悬殊的境地下又差了人家一大截,虽然他也是有魂兵神器的人,但诛仙这柄神兵利器实在是太过特殊,能不动用他还真不想动,免得节外生枝再惹一身骚。

    萧聪仔细地打量着无名狠人手里的那柄魂兵,打量的同时也在凭借着他萧家人与生俱来的强大灵识尽全力感应,无名狠人气定神闲,任凭萧聪的眼睛在手中的短刀上来回移转,嘴角的蔑然从未消减过半分。

    一场心斗又开始了,高手之间的较量,除了在绝对的实力上,还在心理上,除非实力差距真的是天差地别,胜负易判,否则心理上的较量将占到很大的胜算,无名狠人此时抻的越久,便越能够给心理已经动摇的对手施加更多的压力,这就像蛇捉老鼠,狡猾的猎手并不会一上来就发起猛攻,而是吐着信子静静地盯着他的猎物,被盯上的老鼠因为越来越多的恐惧,最后只有被生吞的份儿,这就叫威慑!

    此时的无名狠人就是在对萧聪施行这种威慑,但其实他满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只是可能是因为在方才的心斗吃了萧聪一点小亏,此时想要连本带息地讨回来,端的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主儿。

    萧聪的战斗经验虽然不是多么丰富,但这般情景他早在多年前便已通过书卷阅览无数,此时的他当然知道对面的无名狠人在算计着什么,可他非但不感到紧张,反而感到一阵放松,因为那无名狠人此举实在是太刻意了,而过分的刻意,则出卖了他的心虚。

    可若他实力足够强劲,又有什么可心虚的呢?

    倒是他手里的那件魂兵,感觉中似乎已经存在了不少年头,却还在处于懵懂之中,抑或说是因为发生过什么变故,损伤了它的兵魂,兵魂有缺,故而丧失了些许本来有的一些灵感,反正这魂兵绝对不是跟着这无名狠人一同成长起来的,想来,这家伙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至于他有什么故事,萧聪不感兴趣。

    可现在的他确实是已经落在下风,对面手里握着一柄魂兵,而现在他的手里却是什么也没有,都说一寸长一寸强,若条件相当,他跨阶战斗还算是有几分胜算,但现在空手接白刃,那可就有点托大了,而且他还清楚地知道,那无名狠人手里的魂兵虽然兵魂蒙昧不清,但却实力不俗,就从现在未表现处与无名狠人半点矛盾和排斥这一点来看,就知道他俩肯定有点渊源,也不知怎么地,萧聪竟隐约感觉无名狠人对着魂兵有一种隐约的感情,虽然他冷峻的面容自始至终都像是万年更古不化的寒冰,但那双眼睛在看向手里的短刀时,总会变上那么一变,看上去已经成了不自觉的习惯。

第三百章 捕道手

    心思百转千回,却一时无计可施,就无名狠人刚才使的那招神乎其技,恐怕无论他从弥芥中取出什么兵器,都得被卸掉不可,这让萧聪心里感到分外抓狂,但令他更为抓狂的是,想他从天道轩长大的萧四公子,从小偷师败家阅奇无数的大名鼎鼎天道翁的嫡传弟子,此时竟愣是没看出无名狠人这招神来之笔是出自于何处,更惶论破解掉它,但若不破解掉他,除非萧聪拿出诛仙剑,否则无论他拿出什么兵器,估计都是白搭。

    “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就算我空手接白刃,那也未必会输给他,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抹疯狂和狠厉在萧聪眼里一闪而过,无名狠人的眸子亦是缩了两缩,萧聪眼睛里的变化,定是被他给捕捉到了,他面色阴晴不定,隐约像是在微微皱眉,大概也想不通就在这种实力悬殊的境地下,对面的人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聪缓缓抬起双手,五指并拢,微微弯曲,看上去自然而然,双臂缓缓移动,做了几个浑然天成的动作,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道韵便在他身上弥散而出,让人看着越品越觉得玄妙。

    这是《天道宝典》中的一式,名字叫做“捕道手”,在天道宝典中算不得太过高端,但萧聪却一般不敢轻易施展,原因倒不是因为这是他师父天道翁的成名作,会被人轻易识破,而是因为《天道宝典》太过高端,像这样的手段他虽然能使得出来,但其威力,啧啧,连他自己都不敢恭维。

    不过话说回来,天道翁那种存在,就算玄真皆知《天道宝典》系其成名作,但又有几个人能够认得?他老人家无尽岁月以来除了萧聪一直没有其他弟子,至于见识过他老人家施展绝技的,不是当年与他同时代的翘楚,就是已经 下到了阴曹地府,再不济有几个漏网之鱼,那也不是现在的萧聪就能轻易碰见的,他倒是想碰见几个能识破这《天道宝典》的存在,可是,他够格吗?

    至于这“捕道手”,在整部《天道宝典》中倒也是一个异类,它虽处于整部天道宝典的中下流,但其威力还没有“天道轮伐”这种末流手段威力大,因为它本就不是为攻击敌手用的,它的用处比较玄妙,可以在交手的过程中临摹对手功法里的道迹,配上萧聪神一般的灵隐步,简直是珠联璧合黄金搭档,只可惜,以萧聪现在的道境和修为,还不足以完全发挥出它的优势,至于其效力,也只能说是马马虎虎而已。

    可话说回来,无名狠人功法里的道意又能达到什么程度呢?一个使着梓蛇十七式的家伙,看家本领想必也高不到哪儿去。

    战斗这件事儿一向讲究个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可萧聪却根本没管那一套,他往前倾倾探了下身子,紧接着整个人便飘了出去,速度说不上快也说不上慢,总之就是有一种自然感,仿佛他已经融

    入到了这方天地中,他在动,但天地也在跟着他动。

    萧聪欲要“先发制人”,无名狠人定不会坐以待毙,他虽然还不知道欲要空手接白刃的萧聪具体要使什么套路,但在萧聪动了的那一瞬,他也跟着动了,只不过相比于萧聪,他的速度看上去要快上许多,气势上也要更加霸道。

    两道身影顺势交错,又同时旋儿转回,不到一吸之间,又是几个交错,无名狠人动作刁钻狠辣,招招儿都想要结了萧聪的性命,可萧聪无有所惧,灵隐步陪着捕道手发挥到了极致,在无名狠人的凌厉攻伐中显得游刃有余,飘忽不定形同鬼魅,几息下来,连片衣襟都未能让无名狠人摸到过。

    无名狠人气急,在又一次交错后猛然转身,一抹深蓝色的刀芒被顺势横劈而出,没有蓄力,亦毫无预兆,但在感觉中威力,却让萧聪不由得暗暗有点心慌。

    “追魂斩!”他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既然知道这记杀招名为追魂斩,便自然知道这追魂斩有何奇异之处,顾名思义,追魂而斩,但要实现以某种手段在对手的灵魂之上留下印记,萧聪这才知道,刚才自认为的游刃有余,其实是不知不觉被人给无声无息地做了点手脚,现在发觉为时已晚,他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在被那追魂斩砍到之前抹去无名狠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灵魂印记,二是生生硬扛下这记成名已久的大杀招,三是取出灌注了天道真气而变得无坚不摧的诛仙剑破了这记狠式,他现在还是不愿取出诛仙剑,可自一个渡河境高手手中打出的追魂斩,岂是一般人能破解或承受得了的?

    可萧聪三思之后还是没有取出诛仙剑,端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兔子不撒鹰,简直跟星流云一个德行!

    萧聪再顾不得施展捕道手来临摹无名狠人功法里的道迹,而是全力以赴同时施展摘星翼和灵隐步撒丫子狂奔,深蓝色的刀芒在其身后穷追不舍,并且一点不差地沿着萧聪逃亡的轨迹,活像条深蓝色的尾巴。

    见此情景,萧聪也算是没了辙,本以为时间久了会消磨些追魂斩中蕴含的霸道威力,速度也会相应减缓些,但哪知只在渡河境初期的无名狠人竟然已经将这追魂斩修炼到了接近于成传说中的那般地步,这追魂斩之所以还能追在萧聪后边并速度不减,原因是这记杀式一直将无名狠人初赋于它的霸道杀意内敛于内,这便是那一斩,而追魂,靠的全是在随时随地的自行吸收,在这片天地间,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要照这样一直逃下去,萧聪非得被活活累死,而虽然无名狠人的追魂斩肯定还没练到家,追魂过程中其中内敛的杀意难免会有一点泄露,但那对于整个追魂斩来说近乎微乎其微,想要将其耗到萧聪能够承受的地步,非得等到猴年马月不可。

    正逃着,萧聪忍不住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紫目全开,视野

    中见无名狠人并未跟来,沉思片刻,不由得心中一喜,自古骄兵多败绩,这无名狠人也太相信他的追魂斩了吧,

    萧聪超负荷催动灵力,再次陡然加速,回头一看无名狠人还是没有跟来,便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弥芥里抽出了诛仙宝剑,双手握住剑柄,带着一股子悍猛无匹的气势直劈而下,剑锋与深蓝色的刀芒相遇,竟被瞬间斩于无形,接着,他便将诛仙剑再次收回到了弥芥中。

    萧聪不知没有灌注天道真力的诛仙剑是如何轻松化解了蕴含在追魂斩中的杀意,但总觉着再次动用诛仙剑的自己在这次战斗中做了弊,他一向不喜欢自欺欺人,所以虽然化解了一时危机,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郁闷,于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他仙人的……”

    这边无名狠人已经跟了上来,大概是因为感觉失去了与追魂斩的感应,故而追上来一探究竟,他悬停在三十丈开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少年,眼神依旧阴鹫,并多了些怀疑。

    萧聪回过神来,见无名狠人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后往四周扫了一圈,心有疑窦,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往四周扫了一圈,而后恍然大悟这丫的竟然怀疑他身边有潜藏的高手!

    于是咧嘴一笑,人畜无害道:

    “看什么看,不相信小爷的实力?跟你说,就是小爷亲自化解了你的追魂斩,今儿这里就小爷和你两个人,小爷要收你为奴,还用不着找其他帮手!”

    无名狠人亦是咧嘴森然一笑,声音沉沉道:

    “好,我信你,但我还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化解了我的追魂斩!”

    话音刚落,不由分说,双手用力挥动短刀,一抹深蓝色的锋刃再次自刀刃被顺势横向劈出。

    萧聪见之一声怪叫,神色夸张道:

    “我靠,还来!”

    转身撒丫子再次狂逃而去。

    后边的深蓝色锋刃依旧紧追不舍,深蓝色锋刃后是表情一脸阴狠的无名狠人,他始终跟在深蓝色锋刃后,不骄不躁,看上去好像真的是仅想知道萧聪要如何化解他的追魂斩。

    而跑在最前边的萧聪,看上去似乎也不再是方才那般着急。

    突然,萧聪猛然转身,并在空中悬停,面色似笑非笑,看上去甚是故弄玄虚,身后的无名狠人见此直景亦是猛然“止步”,在不到半个呼吸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深蓝色的锋刃擦着萧聪的衣袍那么飞了过去,眨眼间没入到了天际的无尽黑暗中。

    难以掩饰的惊诧出现在无名狠人那张冷峻异常的脸上,这使他的脸看上去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些矛盾的感觉,貌似是一种隐忍,又好像是一种屈辱,像是被压在一块寒冰之下,虽然汹涌,却只有一点点在不断地渗出,这感觉连萧聪看着都难受。

第三百零一章 决战

    萧聪故作痛苦地裂了咧嘴,表情略显夸张,调侃之意不言而喻,“感同身受”道:

    “行了,你也看见了,小爷是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轻松化解了你的追魂斩,还有什么不服就直接说出来,你说你这么忍着,难受不难受啊,说实话,我看着都难受。”

    无名狠人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

    “不,这不一样。”

    萧聪故作诧异,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什么不一样?”

    无名狠人语气依旧深沉而平缓,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一样,我承认你能化解我的追魂斩,但上一次你的确使了其他的手段。”

    萧聪一声哂笑,气死人不偿命地得意道:

    “这很重要吗?归根结底,小爷我就是能化解掉你的追魂斩,这是不置可否的,也是你不得不承认的。”

    “你刚才是在拖延时间!为的是能抹除我留在你身上的灵魂印记!”无名狠人语气笃定道。

    萧聪蔑然一笑,

    “呵,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不错,可有意义吗?”

    无名狠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话锋一转问道:

    “你到底是如何抹除了我留在你身上的灵魂印记?”

    萧聪面色浮佻,答非所问,轻笑道:

    “你真的是从忘生谷里出来的人?我对此真的表示很怀疑啊,就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是怎么在里面活到渡河境的?啧啧啧,这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无名狠人闻之不怒反笑,冷冷道;

    “忘生谷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之所以这样想,不过是不明觉厉罢了,可像你这样的名门翘楚,放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非得到这鬼地方来体验生活,是在拿小命来寻找刺激吗?还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也很令人费解。”

    萧聪心中不由觉得好笑,合着这家伙将他当成**膨胀不知天高地厚的高纨子弟了,老鼠舔猫逼,没事找刺激,这可真的不是他萧聪的行事风格。

    萧聪心里突然感觉有点不耐烦,并隐隐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也在拖延时间?不行,我得速战速决才行!”

    正想着,身形一闪,边往前冲便大声叫嚣道:

    “废话少说,等你成了我的奴,我就将这一切全都告诉你。”

    无名狠人语气里满是不屑,声音却愈加低沉,

    “黄口小儿,口气不小!来吧!”

    萧聪手里没有兵器,于是以手作仞,双手合十,忍着巨大的痛苦凭空使出一记破天戮阳斩,这手段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施展,竭尽全力之下施展的破天戮阳斩,虽然没有借助任何兵器,但其威力却与平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幸亏萧聪在自己的双手上提前加持了西木教《金刚术》的一记残手,此时才不至于被自己给废掉。

    血红色的刀芒速度迅疾,萧聪出其不意,让无名狠人猝不及防,两人相距不过十几丈之遥,这对于萧聪全力施展的破天戮阳斩来说,不过是瞬息而至的事儿,这不,无名狠人虽有躲避,但却未能躲避得及,猛然旋身之时,与血红色的刀芒轻擦而过,那旋身时张开的一只手,便被刀芒所蹭,并划开了一道口子。

    殷虹的鲜血如一条溪流潺潺而下,在惨白的月光中被镀上一层森寒的恐惧,无名狠人看上去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错愕,也不看那略显触目惊心的伤口,只是定定的看着萧聪,目色深邃,缓缓道:

    “西木教的人,这就说得通了。”

    可能他早就注意到了萧聪施展的《金刚术》残手,本以为对手会凭借这一绝技与他来近身搏击,却未曾想此只为假托,对手竟在此基础上发起了更为凌厉而威力恐怖的杀式,这一次,确实是他失算了。

    萧聪闻言一声轻笑,得意道:

    “怎么,一记《金刚术》的残手就能判定我是西木教的人,笑话,小爷的师门可比那鱼龙混杂的鬼地方高多了,你这般说小爷,实在侮辱小爷吗?”

    萧聪此时如市井地痞般气死人不偿命的摸样简直是翻版的星流云,当然,比起星流云来,在眼神和表情方面多少还差点火候,如果星流云在这儿,说出来的话肯定更毒,

    无名狠人冷冷一笑,这笑看起来虽然冷,但却感觉不到寒,可能是这家伙跟宇文风度一样,已经将冷漠修炼成了一种气质,

    “呵,有意思,我突然不那么想杀你了,你身上应该有很多秘密,留着你,对我有大用。”

    他慢慢抬起那只受伤的手,伸出猩红色舌头舔过长长的伤口,那伤口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出人意料地愈合了,不,不仅是愈合,简直是完好如初!

    这一记神操作着实是又让萧聪小小地吃了一惊,他知道夜府的血影**有愈合伤口的神奇妙用,除此之外,据他所知还真没多少功法能有这般奇效,若说有的话,确实是有,但他估计那个级别的功法,无名狠人应该还接触不到。

    “他这个人本身有问题……是体液吗?”

    萧聪暗自思忖着,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再想了。

    无名狠人再次挥舞短刀,向着萧聪这边急冲而来,萧聪凭借着《金刚术》的残手,连躲带闪,左防右挡,一时捉襟见肘,应付不迭。

    无名狠人嘴角狞笑不减,并越来越深,对着萧聪继续施加压力,速度越来越快,气势也越来越凌厉,如附骨之蛆,始终离萧聪不到三寸开外,看来因为之前吃的小亏,现在是不打算给萧聪喘息的时间来整他意想不到幺蛾子了。

    无名狠人心里的小算盘,萧聪何尝不知,只是现在的他实在是被动躲闪脱身不得,只有被无名狠人不断压制的份儿,纵然身有万般技艺,却一时无法施展,没办法,这无名狠人是个使刀的好手,速度、角度、力度都被拿捏的恰到好处,根本不给萧聪蓄力出击的机会他若有所停顿,肯定要吃上一刀!

    终于,无名狠人的凌厉攻势达到了萧聪空手接白刃所能承受的极限,他虽然有西木教绝学《金刚术》的残手,但残手毕竟只是残手,况且,以他摘星境初期的实力还不足以发挥出这记残手的全部优势,而对方又是一个实力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的高手,此时的他已经与无名狠人过了不下上千招儿,饶是靠着巧劲没有与无名狠人的短刀硬碰硬,但依旧感觉四指酸麻虎口生疼,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无名狠人的攻势依旧还在增加着,再拖下去,只要有一个稍不留神,他非得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不可。

    萧聪强撑着,目色坚毅,面色通红,紧抿着嘴唇突然张开,但听得一声轻呵破口而出,

    “去你仙人的!”

    右手挥转间,诛仙凭空而现,又听得“铛”一声响,两道身影迅速再次各自后退而去。

    无名狠人稳住身形,微微一笑,

    “你终于要使出全力了吗?”

    饶有趣味的眼神移转间瞳孔皱缩,不由惊诧道:

    “这是……传说中的诛仙剑,你是萧聪!”

    萧聪冷冷一笑,面色阴沉道:

    “这都被看出来了?”

    无名狠人一脸认真,

    “萧家四子萧聪,持诛仙剑陪其父于圣城一战中亲葬四府修士共十万余,名动天下,我虽在这儿忘生谷里,亦是早有耳闻,诛仙剑,传说中的诛仙剑,果然非同凡响!”

    无名狠人的眼神里终于升起了一股子越来越强烈的狂热,他前言不搭后语,同样也显示出他对诛仙剑的极大兴趣。

    萧聪再次一声哂笑,

    “亲葬四府修士共十万余,呵,这对一个渡河境的强者来说,很难吗?”

    “再说,圣城一役风言风语,十万余修士的说法不免夸大了些,其实远没有那么多。”顿了顿,他补充道。

    无名狠人莞尔一笑,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冷,也有点不自然,但总归是寻着点人气,

    “你把渡河境想得太厉害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年圣城一役,你与令尊用的是法阵,但若换成单枪匹马,就算是渡河境后期大瓶颈,也不可能轻易做到,因为这不但牵涉到莫大的因果,还牵涉到冥冥之中的一种压制,或许是精神上的,又或许是气势上的,总之,这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萧聪面色深沉认真,边听边在心里思索,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无名狠人刚刚话毕,他就接着换上了另一张脸色,

    “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大名鼎鼎的萧家四子萧聪,那你是选择就地束手就擒还是被我打到你跪地臣服,我告诉你,小爷这是在给你机会,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无名狠人摇头无奈一笑,意味深长道:

    “就算你是师承天道翁的萧家四子萧聪又如何?你现在终究还是个摘星境的小人物啊,实力上的差距是不可否认的,也是难以跨越的,天道翁早已飞升,萧家也已经覆灭,而你又与我盟了仙之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当然,我也不会杀你,你萧家四子萧聪的因果是我所沾染不起的,但我

    还是希望将你带在身边一段时间,帮你完成你来到忘生谷所求之事,顺便得到一些我所想要的东西,不过,若你真的能打赢我,做你的奴,我也是心甘情愿。”

    萧聪眼珠子转了三转,总觉着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想了半晌才想过来,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与开始时相比,这变化也有点太大了吧。”

    无名狠人闻言莞尔一笑,

    “每个人都有伪装,你不是也一样吗?我们这样,不过是想让日子更好过一点罢了,你说呢?”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摘下伪装?”萧聪追问道。

    “因为你是萧聪。”无名狠人声音定定,面色波澜不惊,“你是萧聪,是从天道轩走出来的萧家人,因为你的不同,所以我相信我的人生或许可以因为你的出现而发生些许改变。”

    萧聪闻言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道:

    “你好像很讨厌的你现在的生活。”

    无名狠人失神片刻,微微一笑,回答道:

    “或许吧。”语气中带着点旧日时光的味道。

    萧聪扁扁嘴,随即不再言语,缓缓将诛仙剑抬了起来,他知道,此战已经无可避免,他的矛盾心态也随之消失了,起先的他既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无名狠人收下为奴,又想与这个渡河境的对手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可现在将事情说开,他便只剩下了一种选择,无名狠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就是十分愿意相信这个从忘生谷里走出来的人,相比之下,现在的他也觉得比方才更加轻松,可能是因为这就是他一开始就想做的事吧。

    无名狠人亦是抬起了手里的短刀,刀尖遥指萧聪,脸色恢复到方才初见时的冷酷无情,眼神也恢复到那种阴鹫中带着些坚毅的感觉,看样子,这家伙这一次是真的打算要出全力了。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冥冥之中什么东西的触发,两人近乎同时发起了进攻,上一刻身形刚动,这一刻便已经战在了一起,刀光剑影眼花缭乱,攻守之间手段迭出,萧聪将生平所学尽数融合进一招一式里,浑然天成没有丝毫违和感,无名狠人亦是不遗余力,已经使出了上百记萧聪早有耳闻却未曾见识过的奇怪招式,两人在璀璨的星幕之下你来我往看上去伯仲之间难分难舍。

    萧聪酣畅淋漓,渐入佳境,一时间各种手段变得更加行云流水,也在战斗上慢慢占据主动,现在已经不是无名狠人在黏着他打,而是他在黏着无名狠人打,这种奇妙的状态让他感觉分外享受,在这种让他感觉分外享受的状态中,他感觉心里的所有招式都在被不由自主地融会贯通,而这并没有让他感觉自己越战越勇,他只是在寻找,一直在寻找。

    可就算萧聪进入到这种超常发挥的奇妙状态里,近在咫尺的无名狠人自始至此也从来没有落得下风,渡河境的高手果然不一般,在这种境况下还能做到游刃有余,论战斗经验,甩了萧聪可不是一两条街,毕竟萧聪可是从天道轩出来的人,偷师百家,精神力天生强大不说,这个怪胎跨境作战可是习以为常未曾一败的!当然,虽然战斗对象全部都是些畜生。

    天空中绽放了接连不断的烟花,闪烁之间位置不定,那是无名狠人与萧聪打斗过程中天地元气对决引起的爆炸,而此时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两人的身影皆不可见,只能通过这一个个烟花来判断两人上一刻曾出现在什么位置。

    某一刻,血花洒落,两道身影终于分开,各自退向远处,并在空中悬停不动,南边的是一手持刀一手扶胸身形有点佝偻的无名狠人,北边是双手紧握诛仙剑,弯腰不甚厉害的萧聪,无名狠人左臂上有一道伤口,萧聪右肩上有一道伤口,深度和长度虽然不一样,但看上去流血涓涓,同样可怖。

    萧聪猛地直起腰来,仰天狂笑,大叫一声:

    “爽!”听上去豪气冲天。

    无名狠人亦是直了直身子,微微咧嘴一笑,

    “想不到今天这坨屎真的砸到了我的头上,萧家四子萧聪,果然是力压同辈的不世翘楚,尹某佩服。”

    说着,冲萧聪拱手作揖一拜。

    萧聪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挥了挥,像个义薄云天不拘小节的绿林好汉般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继续打,小爷这次可要玩命了!”

    无名狠人紧抿了抿唇,半响,爽快应道:

    “那尹某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了。”

    话毕,两道身影再次战到一起……

第三百零二章 复源丹

    半个时辰后,两道身影再度分开,无名狠人笔直下落,萧聪在空中向后退出数百丈,在悬停不到两息的时间里咧嘴一笑,而后眼前一黑便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往下斜坠而去,最后只在寂静的深夜听见了落地一声响,却不知去向。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濒阳荒漠,那片月光下万树环绕的绿洲上,亭亭玉立的人鱼儿身旁,高大魁梧的破烂身影一动不动,那遮掩了近半张脸的灰白长发中隐隐露出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此时精芒更甚,高挺的鼻梁下,如刀锋般的嘴唇微微向上扬了扬,诡异而刺耳的轻笑声响起,她用如磨钝刀般的沙哑声音言道:

    “不错,总算是没有让人失望。”

    说完,转过身去,踏空而行,一步一步,走回到水里。

    人鱼儿漂亮的眸子里柔光流转,努力抻着脖子又往那不知名的远方看了一二刻,才灿然一笑,转首向湖面离去。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熹微晨光中,一到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进这方满目疮痍,神色略显呆滞,梨花带雨,他拖沓着步子,走得很慢,边走边并不停地东张西望着,看上去正在寻找什么。

    这是刚刚醒来却不见萧聪而出来寻找的鸿翔。

    从半山腰的羊皮帐篷一直到萧聪与无名狠人昨夜打斗的战场,相距甚远,他凭借着与萧聪学得的侦察术,沿着山下密林中两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寻到这里,因为昨夜萧聪是故意引无名狠人上钩,行动略显愚拙,留下的痕迹自然也比较明显,所以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其实一开始他是感到高兴的,跟在萧聪这么长时间,萧聪什么手段他心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而这家伙一向的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他亦是早有领教,萧聪留下这般痕迹,他见了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他知道他的萧聪哥哥又有大动作来“害人”了。

    可当他沿着一路的痕迹追到这里,见到这被天地元气破坏到不成样子的惨烈景象,却一时傻了眼,他虽不清楚萧聪摘星境中期的实力破坏力几何,但他相信以摘星境的实力,就算是萧聪将之发挥到极致,也不可能将这里破坏成这般样子,他知道,昨晚这里一定还有一个感觉上实力比萧聪哥哥更为强大的人,与他的萧聪哥哥一样,拚尽了全力,联手将这里搞成了这个样子。

    于是他心慌了,于是他害怕了,于是他的眼泪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了。

    鸿翔寻找到萧聪,已是辰时,太阳挂上东方高天,阳光洒落林间,透过叶间缝隙斑斑点点地铺在萧聪蜷缩的身体上,而他的半个身子却隐匿在一片因昨夜坠落而顺带扯下的枝叶里,那枝叶虽经一夜干涸,却依旧青翠欲滴,饶是如此,鸿翔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哥哥!”

    鸿翔带着哭腔大叫一声,甩开步子尽全力向萧聪跑去,跑到萧聪近前,来不及搬开铺在萧聪半个身子上的那截枝叶,便将身下的人儿一把抱进怀里,豆大的眼泪珠链似的自脸颊滚落,滴在怀里

    人儿的脸上和脖子里,他已泣不成声,声音断断续续,也不知在呜咽着些什么。

    太阳缓缓移转,阳光透过林间间隙终于撒在鸿翔怀中人儿的脸上,他的眼皮莫名其妙地抖了抖,嘴唇微微嗫嚅了几下,而后开始慢慢地睁开眼睛,但刚刚眯开一条缝,便又紧紧闭上了,他轻轻皱着眉,嘴巴又干嚼了几下。

    “吧唧”“吧唧”

    纵然萧聪无意中发出的声音不算很小,嘴巴又在鸿翔的耳边,但沉浸在悲伤和关于不祥遐想里的鸿翔却没有听见,他的脸就贴在萧聪的脸上,像是黏在了一起。

    如此又过了小半晌,才听得萧聪在微微舒气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一声终于被鸿翔听到,他猛地抬起头来,正好遮住了照射在萧聪脸上的阳光,萧聪这才得以睁开双眼,莞尔一笑,打趣道:

    “又哭了?怎么,以为我死了?我萧聪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鸿翔破泣为笑,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道:

    “我知道哥哥不会这般容易死掉的。”

    “那你哭什么?”萧聪坏笑着追问道。

    鸿翔闻言一时黯然垂首,小声喃喃道:

    “我只是看到哥哥受难,心里很难受。”

    萧聪看着鸿翔,少倾,再次浅浅一笑,语气轻松,略带着些欢愉道:

    “来,扶我起来吧,等会儿还得见个人,这个样子,可是不行的。”

    说着,抓着鸿翔的一条胳膊,就要站起来。

    鸿翔见之,虽然面露稍稍诧异,但还是赶紧将另一只手抓在萧聪的胳膊上,两腿伸直,弯着腰将萧聪吃力地拽了起来。

    顺利站起的萧聪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晃荡,看上去摇摇欲坠,他一只手扶在鸿翔尚且柔软的肩膀上,苦笑中带着点欣慰,又有些无奈,鸿翔便这样紧紧靠在他的萧聪哥哥身边,一手抓着后者的衣角,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垂着,荡来荡去。

    走出一段路程,萧聪停下脚步,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咧嘴一笑,带着点微微的自嘲,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说着,左手一翻,再次张开时手中便凭空多出来一枚丹药。

    丹药呈深黑色,龙眼大小,说不上晶莹圆润,甚至有些粗糙,既然是出自于姜采君之手,说实话,这卖相实在算不得太好。

    鸿翔仰着小脸,面色微微有些诧异,又有些迷茫,或许他总觉着事情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不出这不对出自于哪里,又或许这真的是一种潜意识后知后觉又无法解释的感知萧聪的右手现在正搭在鸿翔的肩膀上,而在鸿翔的印象里,萧聪一直都是在左手取物的。

    萧聪将深黑色龙眼大小的丹药轻轻放进嘴里,脖子一仰空吞而下,喉咙处发出咯的一声响,因为那丹药入口即化,萧聪咽下的不过是一口空气,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却搞得他不是很舒服。

    又干嚼了几下嘴,而后低下

    头来,看着怔怔的鸿翔,一声哂笑,耍宝似的信誓旦旦道:

    “怎么,要来一颗吗?味道跟糖豆一样,很好吃的。”

    鸿翔歪着脑袋撅着小嘴看着一脸欢愉的萧聪,然后将另一只闲着的小手轻轻伸了出来,萧聪见之,又是忍俊不禁,左手一翻,取出一枚复源丹轻轻放在鸿翔张开的小手上,鸿翔看着丹药,痴了一小会儿,而后一仰脖,将之吞了下去,当然,吞下的照样是空气。

    若有其他人在这儿,定是要大骂萧聪败家,他自己身负重伤,吞一颗由姜采君亲手炼制的复源丹算是情理之中不可置否,但拿一枚姜采君亲手炼制的复源丹给一个啥事没有的小厮当糖豆吃,这就有点……不,是太说不过去了,毕竟这可是能在生死攸关之际保命的东西啊,萧聪此举,到底是对鸿翔的过分宠爱还是一种变相的肆意放纵?又或许是对喜获新仆的庆祝?

    嗨,谁知道呢!

    吞下复源丹的鸿翔大概是真切感受到那股子磅礴灵气贯通至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所以忍不住地睁大了双眼,并微微张开小嘴,呆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上去倒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感觉。

    虽说姜采君这种炼药大家炼制丹药讲究个药性温和适可而止,修士根据自身体质,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绝对不会出现因药性推过或精华太多而造成反噬的情况,可现在的鸿翔已经是天境初期的修士了,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是比较罕见的存在,天资绝萃,根骨又佳,完全吸收这枚复源丹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所以说起来倒也不算是萧聪暴殄天物。

    萧聪见之不禁失笑,

    “怎么样,没骗你吧。”

    鸿翔回过神来,瞥瞥小嘴,回道:

    “骗鬼呢!连点感觉都没有,哪还有什么滋味儿!”

    萧聪仰头放声大笑,

    “你个小家伙,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说着,慢慢将被搭载鸿翔肩膀上的手收回来,抖擞了下身子,舒展了下筋骨,继续向前走去。

    二人回到山腰上的羊皮帐篷,在鸿翔准备早饭的空挡,萧聪来到山后边的河溪中简单梳洗,并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回到山腰上的羊皮帐篷时,早饭已经被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小桌上一大碗面条外加两碟咸菜,萧聪盘腿而坐,大快朵颐。

    这顿饭吃起来感觉是真香!

    约莫辰时三刻,饮足饭饱的萧聪正毫无节操地半塌着身子坐在桌旁与同样狗肉上不了大席的鸿翔胡吹乱扯,欢笑声时起时伏,有时候是萧聪的,有时候是鸿翔的,有时候是萧聪和鸿翔一起的,但不管是谁的,听上去总感觉是那样的放松和自在,当然,也总感觉有点怪。

    正聊着,羊皮帐篷的皮帘子被一把掀开,从灿烂的阳光里,探进来一个脑袋,这脑袋上留着一道如瀑般的长发,微微飘扬间,让人感觉很有味道,至于五官,因为是逆光,所以一时还看不清楚。

第二百零三章 收服

    谈笑声戛然而止,二人相继侧目,皆是一脸诧异,鸿翔的脸上还带着一点毫不掩饰的敌意,冷冷问道:

    “阁下找谁?”

    来人几声轻笑,笑声有点怪,看样子是微微转了下脑袋,随即走进来,并将皮帘子随手放下,拱手作揖道:

    “在下找萧四公子。”

    坐在一旁的萧聪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却迟迟未语,他当然已经知道这不速之客是谁。

    鸿翔头也不转,一本正经地胡诌道:

    “什么萧四公子,这里没什么萧四公子,阁下找错地方了吧。”

    萧聪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自始至终鸿翔都没有转脸看他一眼,这足以说明这涉世未深的小家伙演技和定力又提高了不少。

    此时的无名狠人亦是换上了另一身劲装,虽然款式与昨夜那件一般无二,但看上去的确是整洁了不少,观其摸样,在来这里之前应该也是将自己一番仔细捣饬过的,只见他微微一笑,并将目光转向含笑不语的萧聪,笑道:

    “那不就是萧四公子吗?我们昨晚刚刚切磋过的。”

    鸿翔闻言,始知“来者不善”,眉毛立即竖立了起来,怒道:

    “原来昨夜打伤我哥哥的人是你!”

    无名狠人讪讪一笑,

    “切磋而已,切磋而已,不瞒小哥,昨夜在下也身受重伤……”

    无名狠人话还没说完,便听得鸿翔不带丝毫感情地冷冷道:

    “你受不受伤管我们什么什么事儿,你到这儿来要干嘛,报仇么?”

    无名狠人再次讪讪一笑,一时无言以对,求救似的将目光望向萧聪。

    萧聪终于开口,玩味儿般笑道:

    “阁下如此信守承诺,倒是让在下甚是吃惊呢。”

    无名狠人再次拱手作揖一拜,

    “萧四公子谬赞了,有仙之誓在身,岂敢造次,在下既然输了,那就该履行承诺才对,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萧聪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

    “昨夜胜败,可作数?”

    “作数,作数,萧四公子赢了,在下应依约为奴。”无名狠人平静道。

    萧聪直眉轻佻,笑道:

    “我赢了?怎么感觉赢得这么容易呢。”

    无名狠人闻言蓦地抬首,错愕道:

    “容……容……易吗?”

    萧聪点点头,应道:

    “不算很难。”

    无名狠人咽了口唾沫,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此时被萧聪这般生噎硬怼,自然招架不住无所适从,或许在战斗时他就还有些许心战上的小心思,但在这般随意闲谈间的斗心之下,是怎么也没有半点胜算的,当然也不知道此时那笑吟吟的人儿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一旁的鸿翔圆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他天境初期的修为,理应还不能觉察无名狠人的深浅,但有一点他与萧聪一样经完美国度的老东西洗礼后而变得异常强大的精神力,这精神力已经到达他本该在渡河境才能达到的层次,使得现在的他也能通过精神力来感知到无名狠人的大致修为,萧聪当时

    也是因为这个才得以判断无名狠人的渡河境初期实力的。

    半晌,萧聪莞尔一笑,语气稍缓了些道:

    “昨夜你顾及我萧四少爷的身份,牵襟掣肘实力未得以完全施展,所以昨夜胜负算不得数,你若无意为我之奴,现在大可放心离去。”

    无名狠人一声苦笑,

    “萧四公子多虑了,昨夜在下的确是使出了全力,之所以败北,不过是因为萧四公子技高一筹罢了,再说,现在我是否为萧四公子的奴,恐怕也不是萧四公子能说了算的,你若要我现在离去,那就是故意置我于死地了。”

    这场豪赌是有仙人见证的,而仙人只在乎败者是否如约成了胜者的奴,却不在乎其他,决定权现在已经不在胜者的手里,既然是有言在先,那仙人的见证怎可随意消遣,这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可是对仙人的威严的亵渎甚至是挑衅啊!

    鸿翔这时候没来由插了句嘴,

    “这话说的,确实是没毛病!”

    萧聪淡淡瞥了鸿翔一眼,后者被吓得缩了缩脑袋,随即别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但听得萧聪不温不火道:

    “既然都已经到这份儿上,那咱就敞开天窗说亮话,阁下想要留在我身边,倒是也可以,不过得有其他条件,以保我生命安危万无一失。”

    “什么条件?”无名狠人语气里再现阴沉。

    无名狠人语气的变化萧聪自然是感受清晰,但他波澜不惊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恍似是在面对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语气也是依旧淡得像水,只是偶尔会泛起一道如微风轻抚过时的涟漪,

    “我想在阁下身上施一道禁制,以防阁下以后不知那根筋搭错了要跟我玉石俱焚,怎样?”

    无名狠人强压着怒意,咬牙切齿般道:

    “难道有仙之誓还不不够吗?再说,萧四公子就那么信不过在下!”

    萧聪微微一笑,平静答道:

    “确实是信不过。”

    鸿翔这时候又毫无征兆地小声插嘴道:

    “哥哥,你这样就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这次萧聪连看都没看他,没想到这家伙竟贼心不死,鬼使神差地又来了句,

    “可他现在已经是你的奴了,加不加这禁制已经不是由他说了算的事儿,跟他那么多废话干嘛!”

    萧聪装着深不可测的高冷,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无名狠人闻言只是狠狠地瞪了鸿翔一眼,,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大动作,只有始作俑者,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好像在说,我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

    又是半晌,萧聪才轻声说道: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无名狠人默不作声,腮边肌肉轮廓分明,想必已是咬牙切齿近乎怒不可遏,萧聪倒也有耐心,静静地看着无名狠人一个人在那里做心理的挣扎,不刺激,也不干涉,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已经在掌握之中,胜券在握。

    如此这般又过了小半刻,无名狠人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回道:

    “好,就依萧四公子所言。”

    萧聪微微一笑,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因心意得逞而带来的变

    化,而是动作甚是端庄地起身来,慢慢往前走几步,来到无名狠人身边,缓缓合眼,右手掐诀放在嘴边,神神叨叨地嘟念了半晌,然后伸出掐诀右手朝无名狠人虚空一点,一抹金色流光就这样自指尖窜出,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无名狠人的裆部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无名狠人双臂猛地张开,仰天狂啸,目眦欲裂,面色狰狞,听上去痛不欲生,声波浩荡,以他渡河境初期的强悍实力,这一声怒吼直接掀翻了羊皮帐篷!

    鸿翔面色扭曲地用手紧紧捂着耳朵,萧聪却还是那样闭目掐诀一动不动,无名狠人的狂啸声时间持续不长,也就是十几个呼吸那么久,平息之时,鸿翔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耷拉着小脸,幽怨地看着树影斑驳里的满地狼藉,萧聪亦是慢慢睁开双眼,一张如花俊脸上如方才那般,笑意不减,那一幅老神在在略带着点阴柔的模样,像极了美化版的宇文乾,无名狠人双臂还是那样大张着,面色虽不再显得那般狰狞,但还是感觉有点痛苦,看样子像是在某种不知名的状态里一个人静静回味着什么。

    “呼~”

    终于,无名狠人微微张嘴,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而后慢慢睁开眸子,并摆平脑袋,目光停在近在咫尺的萧聪身上,准确的说,应该是目不斜视地盯着萧聪的眼睛,吐出的每一个字皆像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石,

    “点灯咒,受教了!”

    萧聪嘴角又往上翘了翘,波澜不惊道:

    “小小伎俩,不足挂齿。”

    萧聪终于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说真的,一个从忘生谷力里走出来的人,不管他表现得如何真诚,萧聪始终还是信不过,但现在在仙之誓的基础上又加上了点灯咒,这事就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万无一失了,仙之誓虽强,但云镜仙子现在的状态他是知道的,就算有约在先,因为已经受到太多恩惠,所以实在不愿意再过多的劳烦于她,但现在有了点灯咒,他相信以他摘星境的修为,绝对可以在心念一动间让渡河境初期的无名狠人身死灯灭,魂飞魄散!

    “来,既然都是自己人了,那便坐下来说话吧。”

    萧聪轻轻一抬手,示意无名狠人在对面坐下。

    无名狠人也不见外,大大方方地盘腿坐下来,挺胸昂首腰板笔直,看不到半点为奴者的样子。

    鸿翔猛地打了个机灵,回过神来,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将方桌摆在之前安放的地方,并将一应饮具用壶里残留的清水稍作冲洗后摆在方桌上,又用炊具在临时搭起的石灶上烧上水,这才重新坐回到方桌旁,支楞起耳朵,睁着一双滴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听起来。

    这边无名狠人和萧聪早就已经开始了言谈之间的你来我往,无名狠人语气连同字里行间傲气不减,虽没有顶撞和抬杠的意思,但也没有丝毫的细声细语和唯唯诺诺,对此,萧聪只是一笑置之。

    就这样又相互试探了一会,萧聪说话旁敲侧击,无名狠人回答半真半假,萧聪气定神闲,无名狠人故作镇静,一个渡河境的高手,对于现在摘星境的他来说,是一把利剑,同时也是一匹烈马,他不但得想方设法的小心使用,还得循序渐进的将其完全训服,这事儿对他来说,终究是急不得的。

第三百零四章 献言

    石灶上的水开了,鸿翔闻声而起,将烧开了的水小心翼翼地倒进空干后铺下一层茶叶的茶壶里,然后将其重新放回到石灶上,任其在沸腾中咆哮不休,却不再理会。

    气氛又沉静了片刻,待茶壶里的茶叶完全被泡开,沸水被上色,萧聪才伸出一只手来,慢条斯理地捏住茶壶的壶系,依次为对面的无名狠人,身侧的鸿翔和自己的精致茶碗里倒满茶水,放下茶壶,微微一笑,轻轻启齿刚要说话,却听得无名狠人揶揄道:

    “萧四公子还真不愧是打小从书香礼教里褪脱出来的人,这分荒山野岭里的闲情逸致,我们这等大老粗还真比不了!”

    萧聪莞尔一笑,平静回道:

    “无妨,在我身边呆得久了,就自然而然地都学会了,老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无名狠人嘴角难以察觉地抽了两抽,拱手作揖一拜,皮笑肉不笑道:

    “那就有劳萧四公子了。”

    萧聪脸上笑意不减,轻轻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

    “客气,客气。”

    说着,拾杯轻抿,表情怡然自在而空灵,看上去虽然没有像归师父那般的仙道气韵,但也多少有那么点古画诗意,无名狠人目色略带阴鹫,亦是拾起茶杯慢慢移到嘴边,但那双冷冽的眸子,却从一开始直到茶杯轻碰着唇齿,始终没有移开萧聪的脸半刻,当然,对此萧聪虽有感觉,但也是装不知道,好像他真的一无所觉似的。

    一种浑然天成的势,便又这么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鸿翔亦是拿起茶杯,摸样略显滑稽地轻轻抿了一口,三人近乎是同时将茶杯放下,微微抬首间目光于空中发生一阵短暂的碰撞,最先别开目光的是心里有点发虚的无名狠人,最后一个收回目光的是一脸懵懂的鸿翔。

    萧聪再次往三人茶杯里添满水,微微一笑淡淡道:

    “既然是阖舟共济,那还是不要藏着掖着的好,不然兄弟倪墙徒增外辱,这要是在忘生谷里翻了船,想必大家都得不得好死吧。”

    无名狠人闻言不做声,只是面色不易察觉地稍变了变。

    萧聪再次莞尔一笑,漫不经心道:

    “对了,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呢?”

    无名狠人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尹诺。”

    萧聪含笑颔首,

    “那以后晚辈就叫你一声尹佬吧,尹佬今年贵庚?已经在忘生谷力住了多长时间,可否告知晚辈,晚辈好多做一些准备。”

    尹诺沉默着,稍迟片刻,才冷冷回道:

    “这个你不必要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自出生就已经在忘生谷里了,所以对于那里的一应事物,风俗和忌讳等,如有需要,我会一一告诉你。”

    萧聪继续含笑点头,这尹老前辈对他明显还心存戒心,正捉摸着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时候,却听得对面的人突然问道:

    “你是萧家的四公子,我

    现在已经确信无疑,但以你现在的身份,来忘生谷做什么?避难?忘生谷虽与外界来往较少,但却并不是完全的与世隔绝,相反,这里的消息还算是比较灵通,可最近并没听到什么关于你身陷囹圄的消息,你这时候来这里,所谓何求?”

    萧聪稳坐如山,微微一笑,

    “找人。”

    “什么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尹诺面露不悦,诘问道:

    “萧四少爷就这么不相信尹某?可就算萧四少爷不相信尹某,这件事尹某早晚还是要知道的,尹某的性命现在就攥在萧四公子手上,真不知道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是不放心尹某的人品,还是不相信仙之誓的效力和点灯咒的邪性,退一万步说,您不告诉尹某您要找什么人,尹某怎么帮你筹划一应事宜,单靠您独自摸索,怕是要走不少弯路吧。”

    萧聪闻言摇头哑然失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扒瞎道:

    “实不相瞒,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人,或许,等我进了忘生谷,他有所察觉后会主动找上我吧。”语气中透露出出淡淡的无奈,听上去跟真的似的。

    尹诺狐疑地看了萧聪半晌,见后者面色不改也不躲闪,最后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相对柔和了些,看样子应该是相信了萧聪的鬼话,他目光下移,略作思忖,皱着眉头斟酌道:

    “这样……可就有点难办了……”

    萧聪看着尹诺计上心来的摸样,觉着外像上至少有七分真,但气息里却连一点假也察觉不到,人与人之间是存在有一种特殊的感应或是联系,这一点就象当年他跟着欧阳寻第一次进龟府时遇到的业图天,那种笑里藏刀心怀拨测是以怎样假乱真的虚情假意都掩饰不住的,这是一种很难能说清的东西,有的人对此比较敏感,有的人对此却比较迟钝,萧聪就是属于那种对此特别敏感的一类人,至于各中原因,他也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精神力与生俱来强大的缘故。

    他又笑了笑,显得饶有兴致道:

    “怎么?尹佬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尹诺慢慢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白了萧聪一眼,没好气道:

    “您若想能友好相处下去,麻烦先改改称谓,尹佬尹佬,尹某到底哪里显老!”

    “扑哧!”

    一旁的鸿翔闻言忍俊不禁,萧聪因为顾及身份,所以强憋着没有笑出声来,心想着这尹诺生得这般冷颜狠像,没想到竟还是这般逗比活宝,还真是表里不一呢?他再次深刻怀疑,就这家伙的手段和心计,这些年是怎么在忘生谷这样步步杀机恶贯满盈的地方活下来的,能顺利活下来也就罢了,还他么修炼到了渡河境,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未免让人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难不成,他如此善于伪装?”如此一想,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假象,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了好,毕竟与那些能在忘生谷存活下来的心思诡谲的老油条相比,他恐怕连个

    雏儿都算不上。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萧聪笑问道。

    尹诺略作思索,一脸认真地回道:

    “如果您愿意,就叫我一声尹兄吧,叫尹佬你至少得比我低上一辈,叫尹兄咱俩就是平辈,比起叫尹佬来,你叫我一声尹兄,一点亏都不吃。”

    萧聪畅然几声大笑,拍着大腿道:

    “好,那就依尹兄所言。”

    一旁的鸿翔斜睨着坐在身侧的尹诺,一脸的诡笑不可捉摸,揶揄道:

    “没想到忘生谷里竟然还出产这等奇葩,今儿可真是受教了。”

    声音不算小,也不算大,反正坐在一旁的尹诺肯定是能听得到,但看鸿翔那不可捉摸的摸样,似乎就是要让尹诺听到。

    可尹诺却是楞装没听见,但肯定不是真没听见,大概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之前先顾及了一下主人,懒得跟鸿翔是这等受宠的嚣张扈从一般见识吧,又或许是为了摆正姿态,能在萧聪这里争得一席之地。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萧四公子有所不知,忘生谷虽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歪门邪道的汇聚之地,但却不是完全没有规则可言,比如有些人是万万惹不得的,有些地方是轻易不能进的,忘生谷里边也像外界一样分三六九等,像萧四少爷这等身份的人进到忘生谷里去,万万不可暴露身份,也不可表现的太过特别,不要以为表面上忘生谷混乱不堪就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其实在某些人刚进谷的时候,就已经被里边一些大势力盯上了,因为各个势力相互忌惮,被盯上的人绝不会被拉拢,只能被消除怀疑或是被暗杀,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点,忘生谷内的势力分布是有层次的,越往里,势力的层次越高,敢说来找萧四公子的势力,定然是有点背景和脸面的,可萧四公子想要顺利进到那一地域,好像还真有点难。”

    萧聪直眉轻挑,诧异道:

    “哦?此话怎讲。”

    尹诺无奈一笑,回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萧四公子绝不能以真颜示人,想来对方也不知道萧四公子现在用的是怎样一副皮囊,萧四公子若想顺利与之接上头,就必须得有所表现,但这表现还是得尽量只让他们看到,不然,就被最近的势力给盯上了,对于萧四少爷一个新人来说,到时候定是麻烦重重,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得交代在那儿,所以,萧四公子若想顺利与之接头,还是得尽量往里走。”

    萧聪了然,微微颔首,诚然相问道:

    “那尹兄可有什么好办法?”

    尹诺没有接着回答,而是皱眉苦想了半天,才回道:

    “一时还没有。”

    萧聪闻言无奈一叹,而后又展颜一笑,豁达道:

    “车道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尹诺看了萧聪半晌,欲言又止,最后只作揖回了句,

    “那就依萧四公子所言。”

第三百零五章 妖刀

    待到寡言茶凉,鸿翔整理好一应炊具饮具,被萧聪连同之前被尹诺吼飞的羊皮帐篷一同收进弥芥,按照萧聪之前的计划,为掩人耳目,保险起见,他要与鸿翔乔装打扮成尹诺的奴仆混进去,一直到找到冥乌族的下落所在,在此之前,绝不可太过招摇废话,别说是将一个渡河境的高手当作奴仆带在身边,就算是与一个渡河境的高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说这事儿放在外界怎样,放在忘生谷里怕也不是什么平淡无奇之事吧,所以在尹诺的百般推辞的惶恐不安之下,萧聪还是脱下修士劲装,与鸿翔各自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三人于祀时启程,目的地直奔忘生谷。

    其实说实话,虽然表面上萧聪还是不动声色,但内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这忐忑并不是来自于尹诺这家伙的来历不明和难以看透,也不是来源于对他和鸿翔安危的担忧说起来,对于安危与否这件事儿,他还真不怎么上心,他有卜天卦在手,想跑也就是心念一动的事儿,一个摘星境的高手,揽月境以下,若说阻止其行动,或还能说得过去,但若说要快到阻断他的心思,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可他还没有傻到去招惹揽月境高手的地步。

    在方才的谈话中,萧聪不断旁敲侧击,而从已将在渐渐熟稔的尹诺口中却没有获得半点关于冥乌族的消息,一个曾经声名赫赫的太古异族,就算在忘生谷中有意规避,但再怎么低调,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与尹诺聊了那么多,但凡有一点关于冥乌族的消息,他定是会告诉萧聪的,但若说真的没有冥乌族的半点消息,萧聪才不信,难不成曾经名声响当当的冥乌族来到忘生谷后已经弱到不值一提了?要不,就是冥乌王给他的消息有误!

    但很显然,这两种假设都不靠谱,所以他心里有些忐忑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不但让萧聪觉得有点不靠谱,还让他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脊背发凉,那就是逃到忘生谷的冥乌族已经强大到一种令像尹诺这种渡河境高手都噤若寒蝉谈之色变的程度,本来这应该是一件令萧聪感到高兴的事儿,可是,能在忘生谷这种地方扎下如此根基,凭借的是什么呢?如今的冥乌族还是当年的冥乌族吗?

    不思则已,细思极恐!

    可他又不愿意直接问尹诺有关于冥乌族的事情,这家伙明显是个很敏感的人,若是主动提起,那定是要露馅的,所以现在的他不但感到分外忐忑,还感到分外纠结和抓狂,如此这般也就算了,表面上还要表现的不动声色无动于衷,他甚至在怀疑,自己这份云淡风轻装的到底真不真。

    但装得够累倒是真的!

    就这样表面平静内心忐忑地与鸿翔和尹诺来到忘生谷的入口处,见其只有一道古旧的高阔牌坊,却无一人看守,牌坊最上方正中的平石板上以古篆刻着“忘生谷”三个字,因为无人适时修茸,已经斑

    驳得快要分不清楚了。

    萧聪脚步微微一顿,见身前不远处的尹诺速度不减,随即定了定心,继续往前走去。

    牌坊之后并非市井,而是又走了近半刻钟的时间,才看见了人烟,越往里走,遇见的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三教九流经营着各种营生,吃喝嫖赌玩易教应有尽有,看上去跟外边也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外边还丰富些,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感觉上有点假,再就是出现这里的人全是修士,没有一个平凡人,实力最差的都在地境中期左右。

    尹诺恢复到萧聪第一次见他时那副怨天恨地目中无人的冷冰冰摸样,狂拽霸酷吊炸天地走在最前边,一看就是个不触则已,一触就甩不掉的孬主儿,后边跟着仆役打扮的萧聪和鸿翔,奴颜婢膝,亦步亦趋,连头都不敢稍稍抬高一点,萧聪半低着头,边走边不停地左右偷看,发现这街上走着的人大多数都跟尹诺一个吊样,没个正形说不上(当然也有),但感觉中的那种戾气、乖僻和冷漠确实皆而有之,跟尹诺比起来,有过之者大有人在,他在这里面,都算是好的。

    觉知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萧聪微微松了口气,小声叹道:

    “看来真的是不明觉厉小心的有点过了,大方一点,这样才更不会被人盯上。”

    随即挺直了下身板,微微抬了抬头。

    微微抬头之后,眼角余光便可以扫到路边的摊铺,虽然人流熙攘,但也依稀可以看见那些零零落落的小摊上在贩卖着些什么,至于铺子里的,那就看不见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忘生谷里的市井看上去虽然觉得正常,但仔细观察和感受却处处都是不正常,这些走在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给人的怎样的怪异感觉先不不说,就说那些被贩卖的摊货,丹药、玄器直接是以活人来做示范的,衣衫褴褛的奴隶被明码标价叫卖,更有甚者将一些修炼奇异功法修士身上的某些奇异之处包括肢体或器官、内丹、元婴等,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出售,至于那些看上去寻常的物件,不知是不是出于心理原因,也总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露天小摊上的东西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铺子里的了,鬼知道那些东西会是怎样的天怨人怒匪夷所思。

    正如外界传言里所讲,在忘生谷中,随处可见的杀戮是必不可少的,外边的人都讲人命关天,可在这里却是人命如草芥,无缘无故的爱在这不知道有没有,但无缘无故的恨在这里好像还真有,又或者说,在这里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因为这里的杀戮看上去真的不需要理由,一个上一刻还安然无恙悠闲自在走在街上的人,下一刻就有可能就会被变成谁的刀下亡魂,抑或说他经验丰富,会将袭击者反杀,死者若不被对方带走,便会有人上前将其肢解剖分,取走有用的部分,大概是为不至于引起更多的不忿,他会

    将剩下的残尸妥善处理掉,而所谓的妥善处理,就是将残尸扔到每隔不远处就会设置一个的坑洞中,充其量也就是举手之劳;两个在同一个小摊前争要同一件物品的人也会大打出手,且不必有一人死亡,活下来的人可以将死者的尸体与摊主做交换,当然若价值不够的话也要多加几些灵宝;至于那些不时从楼上坠落的赤身**一丝不挂的男人女人就更不用说了,坠落之前做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事情不知道,但他们一个个皆是皮包骨头精气全无,很明显是被人给吸干了,说起来这等邪术不算是什么秘术,但在这里是如此的司空见惯,倒真是让萧聪有点刮目相看了;还有那些挂在架子上被廉价出售的人肉,真的是难以想象,竟还有人会好这一口!萧聪感觉光想想就觉得难受,这是怎么下得去的嘴呢?虽说人吃人在修者这儿算是大忌讳,不过之前倒是真的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人肉经过一定密法的处理,是可以食用的,不但可以食用,还是大补!有些体质特殊的人,更是大补中的大补!

    于是走着走着,萧聪便再次低下了头,因为初来乍到就看到这般荒诞而血腥的景象,对他心里的冲击不免实在是太大了点,他感觉自己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有点烦躁难安,于是索性低下头去,眼不见心为净,希望心里能感觉好受点儿。

    突然,一种不祥的危机感自萧聪心底蓦然升起,他对自己的灵觉一直深信不疑,条件反射般刚要有所动作,却见身前不足三寸处寒芒一闪,紧接着又听得“叮当”一声,一柄半寸来长的弯月飞刀便被一柄短刀弹飞向一边,“铎”地一声扎在不远处一小摊的木制货架上,短刀旋儿飞回,被背对着萧聪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的尹诺稳稳地抓在了手上。

    那姿态,简直是酷毙了!

    刚刚被调运起来的真气就要一触即发,却又被萧聪悄无声息地卸下,他抬头微微看了前方的尹诺一眼,见后者站的甚是自然,不偏不倚,不紧不松,感觉中亦是没有丝毫本应油然而生的剑拔弩张,倒是周围的一些人停下了脚步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一副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样子。

    有人幸灾乐祸道:

    “嘿儿,妖刀尹诺,今个儿哪方神仙惹到了他?又有好戏看了。”

    “这年头连妖刀尹诺都收仆人了,他不是一向独来独往吗!难不成这俩人有什么我们没看出来的不凡之处?有意思,嗨,有没有组团抢人的?”

    “我呸,就你还抢妖刀尹诺看上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想抢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明个儿会怎么死吧,想好了告诉我,我替你收尸!”

    “他先人的,就你还想收老子的尸,老子现在就先替你收尸!”

    貌似“收尸”在忘生谷里是一个让人感到格外敏感的字眼,这不,主角那边还没打起来,这边便先动起手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鬼镖

    地境后期修士之间的所谓的殊死之争跟渡河境的妖刀尹诺相比充其量也就算是小打小闹,不值一观既然有龙争虎斗,谁还去在意那些个鸡斗鸡狗咬狗呢。

    凭借着强大的灵觉感应,萧聪在方圆近十里的范围内仔细搜寻了一遍,发现除了那个与妖刀尹诺针锋相对着的傻缺儿外,竟没有几个修为在天境之上的修者,于是在心里不禁感叹道:

    “看来这忘生谷里关于实力的地域分布还真是很严格啊,不过这些修为高超的家伙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关于这个问题他懒得多做思考,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前方战场,心里也不由得安定了许多就算来一百个天境,对上跨越两个大境的渡河,那也无疑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找死!所以他才不怕有哪个脑子里灌了屎的家伙来自找没趣,就算正在酣战的妖刀尹诺无暇抽身,就算他自己也不想出手怕引起了公愤,可事情若到真到了节骨眼上,他和鸿翔也不可能任人宰割,可话说回来,即使是天境中期实力的鸿翔,放在这堆儿乌合之众里,那也得算是鹤立鸡群虎入羊群的狠角色,哪还用得着他?

    妖刀尹诺没有与对方多说废话,梓蛇十七式一触即发,向着人群折行而去,人们纷纷祭出秘法,能逃多快就逃多快,四散而去后只留下一个人那个在萧聪灵觉感应中唯一一个摘星境后期的修者,与极速袭来的妖刀尹诺硬憾了一记。

    妖刀尹诺手段凌厉,毫不迟疑,也不问问对方的底细,甚至不看看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便一个旋身,短刀再次顺势直劈而下,那近在咫尺妄想袭击萧聪的家伙想来也是个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人,身法极速而诡异,到现在萧聪还没看到这家伙具体长的是个什么样子,只是见一袭灰袍顺势翻转,哗哗作响,妖刀尹诺这近乎妖异的一击竟被他给躲过了,可躲过归躲过,刀气纵横之下想必应该也没捞到多少便宜,可这些都不是萧聪所关注的地方,他所在意的是那不速之客灰袍的材质,在妖刀尹诺如此凌厉的刀气下竟然没有破碎开去,想来定不是凡品!

    “难不成又是独孤家的人?”

    不明觉厉,杯弓蛇影,也不知怎么的就又将事情扯到了独孤家身上,于是他狠狠地摇了摇头,恨恨道:

    “怎么搞得,难不成小爷我已经开始害怕了?去他娘的独孤家,小爷早晚要灭了他!”

    妖刀尹诺这边,方才只是小小的试探,算是走了个过场试试深浅,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短刀被紧紧握在右手,左手掐了个造型怪异的剑诀,这一招那一夜激战时萧聪就已经见识过,知道威力不凡,难缠的紧,所以知道尹诺现在是真的要展现实力了,也知道这家伙已经对对手起了杀心,那一夜萧聪凭借诛仙在手,并有发挥到极致的灵隐步作辅

    ,才一次次险险躲过,在渡河境高手的刀下游来走去,端得算是九死一生,但就现在那不速之客的速度明显不够,即使在现在看来,他在妖刀尹诺的狂风骤雨下还有一拼之力,但萧聪却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用来做障眼法的假把式,真正的杀招是约莫一个周天过后的猝然一击,那一击有多极端和狠辣,萧聪是知道的,因为那一晚他就是因为这招差点被尹诺给宰了,现在想想还感觉有点心有余悸。

    可让萧聪没有想到的是,那百般假把式之后的猝然一击竟然又被对面的不速之客鬼使神差地躲过去了,可靠并不是速度,而是用一记回旋镖让妖刀尹诺分了神,乖乖,这可了不得,饶是萧聪如此阅历,竟也没能看出这记回旋镖里的道道,现在看来,对方之所以面对一个渡河境的高手还能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个用暗器的行家。

    萧聪不禁冷笑,

    “呵,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玩暗器能玩到如此出神入化,今个还真是长见识了。”

    可他依然不看好那之前曾袭击过他的不速之客,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妖刀尹诺虽然已经展现实力,却不过是小试牛刀冰山一角而已,离那夜与他战斗时所表现出的高超技艺,还差得远呢!

    果然,一击落空,妖刀尹诺并不恼,而是在嘴角慢慢钩出一丝冷笑,一双本来森寒刺骨的眸子里此时蔑意盎然。

    萧聪在心里静静思忖,总觉着不速之客刚才那一记回旋镖实在是有点浑然天成神乎其神,这时间、尺度、分寸都拿捏的实在是太好了,近乎完美不敢说,简直是为妖刀尹诺那一猝然一击量身定做的,再想想妖刀尹诺方才那一抹蔑然冷笑,一个念头自萧聪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俩货肯定认识!”

    人群中更是不乏有眼尖的人,在此混迹多年,知道的自然比萧聪这个初来乍到者多得多,于是便听见有旁观者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哦,原来是鬼镖老儿的弟子,天资不错嘛,可惜又要夭折了,唉,这鬼镖老儿怕是又要心疼喽。”

    “摘星境的强者啊,要我,恐怕得心疼死,这得花多少东西和精力才能培养出这么一颗好苗子,这鬼镖老儿还真不把自己弟子当宝贝啊,也不知道看紧着点!”

    “呵,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

    “妖刀、鬼镖,听着虽然带着那么点对头的感觉,但若用作搭档,应该会更合适些吧,还不是一回两回了,看来这些人经常找尹诺的麻烦啊,而且还是无一幸免,图什么呢?忘生谷里的人一个个不要命倒是有所听说,但没长脑子的,怕是没几个吧,不过,那一手神乎其技看来真是为妖刀尹诺了特别定制的,为此得赔上多少条人命不知道,但还真是难为他们了,但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点啊。”

    萧聪收起心思,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战场,继续观看。

    鬼镖老儿的高徒不再掩藏,妖刀尹诺也不再客套,鬼镖对妖刀,你来我往之间,杀招儿不断,见招儿拆招儿,鬼镖一门虽然名不虚传,奇招异式,花样百出,鬼斧神工,防不胜防,若战场里面战着的不是妖刀尹诺,而是一个同在摘星境的普通修士,此时恐怕早就已经被射成筛子,可一向独来独往的妖刀尹诺能打出这么响亮的名气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一人一刀,在镖林针雨里,依然显得坦然自若游刃有余,像一个于绿饶红簇中手持折扇分花拂柳的翩翩公子,风度怡然,气度不凡。

    一柄柄暗器被鬼镖门徒耍得张弛有度顺势自如,仿佛有一条线连在一道道暗器与鬼镖门徒的十指之间,四散而飞任凭摆布,却始终都在控制之内,萧聪还是看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不知道是因为鬼镖门徒的技法玄异,使得每一柄暗器都能按照既定的轨迹穿来梭去,还是因为其计算精准每一次移动都能找到一个能接住暗器恰到好处的位置,反正在萧聪看来,那鬼镖门徒手里的暗器一柄也没丢失过!

    “这家伙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我刚才明明看见连头发里都有东西飞出来,难道是我眼花了?还是他那件衣服有问题?不行,有机会一定要与那鬼镖老儿会上一会,若能为我所用,那可是一股子不小的力量呢!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得把他这套绝技给弄过来!”

    战斗已经持续了近小半柱香的时间,不知是黔驴技穷还是心有不耐,鬼镖高徒明显有点沉不住气了,他速度越来越快,打出的暗器也越来越多,但技法明显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收放自如,仅一个恍惚,死在他镖下的竟有四人之多,这飞来横祸来的不知不觉又猝不及防,那四个倒霉蛋前一刻还沉浸在鬼镖高徒的神乎其技里叹为观止不能自拔,下一刻就这样被对方施施然带走了生命,无妄之灾,也说不清楚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是命数使然。

    四人死的悄无声息,连一声哼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围观人们迅速又往后推出了一大段距离,知道鬼镖高徒手里的暗器开始不长眼了,可却没有一个人为四人的死发出半点唏嘘,是啊,死亡在这里一向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啊。

    萧聪向四具尸体扫了一眼,发现那造型别致的流星镖还留在死者的身上,于是轻声呢喃道:

    “已经到极限了……要结束了吗?”

    将目光拉回到战场,却见鬼镖高徒身子像个陀螺般在空中急速旋转了几圈,灰袍猎猎作响,却并未有缠结,也就是在这仅仅一息的时间里,他收起了还在控制之内的所有的暗器,好像所有的暗器都袭向他自己,转眼间便同时没入到那旋转着的颀长身体里,接着,他冲天而起,欲要远遁而去。

第三百零七章 妖刀之所以叫做妖刀

    妖刀尹诺发动梓蛇十七式,趁势追击,速度已经近乎达到了他的上限,萧聪站在下边,仰头望着,瞳孔一阵皱缩,都说穷寇莫追,妖刀尹诺此举明显是不智之举,再者,这到底会不会是个套儿也说不定。

    可现在的他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做什么,只能静观其变,祈望妖刀尹诺能逢凶化吉,凯旋归来。

    萧聪将右手搭在眉边,做出远眺装,暗地里却悄悄运转武道灵瞳,眸子里泛起淡淡的紫色,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还真不敢将武道灵瞳发挥的太过,万一让人看见,因为不明所以必然是更加奇货可居,在这地方被人当作香饽饽群起而抢之,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他就完了!

    可饶是如此,远方天空中的那一幕幕他依然看的一清二楚!

    但见正在急速逃遁的鬼镖高徒突然转身,灰袍大张,万器齐发,像一片所到之处丁点不剩的旱蝗般密密麻麻,妖刀尹诺身处其中,凛然不惧,手中短刀残影连连,一招一式极尽刁钻玄妙,刀幕已成,所有暗器皆被阻隔在外,莫难近身。

    鬼镖高徒趁此机会赶紧玩命逃窜,妖刀尹诺见之瞳孔皱缩,嘴角却慢慢泛出一丝狞笑,接着,右臂轮转,那短刀竟就这样被他给毫无花哨地丢了出去。

    短刀旋飞向前,近乎诡异地穿过了层层暗器的阻隔,目标直指鬼镖高徒的后心,短刀之后的妖刀尹诺此时张开双臂一声怒吼,之前的刀幕竟有如实质被撑开,将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暗器尽数震落,短刀之前鬼镖高徒后知后觉猛然转身,就在这一刻,那旋飞而来的短刀刀刃就这样没入到了他的胸膛里,满满的不甘在其眼中一闪而逝,转而便褪去了所有光彩,那颜色是如死鱼眼样的灰白,他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开始直直往下落,短刀自动拔起,带出了一抹没有颜色的血花,跟着身体一起洒落而下。

    萧聪张着小嘴怔了片刻,而后自言自语道:

    “原来妖刀之名是这么来的,那刀,竟然有吸取人精神的能力,还有他**的精华,想必以后都将会被转移到尹诺身上吧,有这么一把邪兵在手,何愁大乘无望,不过,有失必有得,为此所付出的代价,想来也应该不是一般的大吧。”

    鬼镖高徒技艺里的道道萧聪虽然看不懂,但妖刀尹诺最后这几手峰回路转,他还是能看出些什么的,那最后被简简单单丢出的短刀自不必多说,看似平

    凡无奇,实则早就已经将鬼镖高徒锁定,就像那夜与萧聪交战时一样,追魂斩的印记怕是早就被尹诺种在鬼镖高徒身上了,所以战斗能持续这么长时间,多少有点妖刀尹诺猫戏老鼠的味道,至于那被撑开以获得一线生机的刀幕,其实是由刀气组成,若真说起来,用刀气组成刀幕这事儿算不得什么高超手段,但若想用刀气布出可以与鬼镖高徒打出的暗器为之一较的刀幕,那就有很大难度了,不过这事儿在萧聪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奇闻怪谈,他猜想,问题的关键不在妖刀尹诺用刀气布出刀幕技法上,而是在刀气上,那刀气,怕是早就储存在短刀里高手被杀后吸收而来本源精气,所以才会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妖刀尹诺携刀飘然落地,背对着萧聪和鸿翔,闲庭信步般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过,人群自动为其分出一条道,围观者神色各异,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感情不一,有崇拜,有嫉妒,有阴鹫,还有其他一些千奇百怪的复杂东西,后边的已经作鸟兽散陆续离去,没一个再来找事儿的,更没一个提起那陨落的鬼镖高徒的。

    萧聪和鸿翔跟在尹诺身后,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经过刚才的事情,本以为路上的人怎么着得多看他俩几眼了,就算是不为看他俩,在望向妖刀尹诺的时候,目光总该在他俩身上扫上一扫吧,可结果是,在他抬眼偷看时却发现还是没与人关注他俩,车水马龙,物欲横流,似乎他俩在这片繁华洛景中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沿着主街一直往里走,又走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两人才跟着尹诺走进一家客栈,临进门时萧聪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并回头扫视一眼,感觉这家客栈的门面与外面的没什么两样,而走在街上的人,似乎也没有记忆里的那么多了,他没有多想,跟在鸿翔身后缓缓走入。

    既然妖刀尹诺能进的,那他跟鸿翔便一定能进得!

    尹诺径直走过柜台,头也不转,随手丢下几颗灵石,转过楼梯口的拐角,抬步往二楼走去,站在柜台后边的掌柜来不及收起灵石,连连点头,战战兢兢地,看样子连招呼都不敢上来打,更别说是侍奉招待了,另一边有一个肩上搭着毛巾小儿摸样的人呆呆地在那儿站着,萧聪看了他一眼,竟将他吓得后退了一步,萧聪见之不禁暗自心想:

    “这妖刀尹诺在这块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畏屋及乌?怕到这般地步,不至于吧,能在忘生谷里置办下这番家业

    ,背后的势力定然小不得,难不成,是这块儿的规格还太低?”

    就这样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地跟着上了二楼。

    往前走了没几步,尹诺轻轻推开一间房间的红檀木门,转身刚想作揖,却见萧聪正用微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于是赶紧打住,转过身去冷冷道:

    “今晚你俩就先住在这儿吧。”

    话刚说完,人便已推开另一扇红檀木门,进到旁边的房间。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萧聪对着紧闭的红檀木门弓手作揖一拜,诺诺道:

    “谢主上。”

    而后与鸿翔迈步进到那件被尹诺指定的房间里,并轻轻关上了门。

    红檀木门刚被关上,鸿翔就急不可耐地脱下了伪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近乎是劫后余生般道:

    “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也太渗人了吧,感觉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啊!呼~呼~”

    说着,又是重而深的呼吸了几口。

    萧聪亦是脱下粗布麻衣,柔和目光转向鸿翔,语气关切道:

    “感觉怎么样,还能承受地住吗?”

    鸿翔皱着眉,微微撇了撇嘴,又是长叹一声,像个过来人般老气横秋道:

    “唉,还可以吧,这年头什么事儿不得经历一下才算正常?有之前扶抟国那一次体验,现在我似乎也有点看开了,不过看这里的景象,与扶抟国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啊,虽然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也有点明白不了,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见怪不怪了吧,毕竟人总是会变的嘛!”

    萧聪微微一笑,其中满是牵强,他稍稍嗫嚅了一下,才开口道:

    “说真的,这里的一切我也有点接受不了,但既来之则安之,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哥哥……”

    萧聪话没说完,却听得鸿翔满不在乎道:

    “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样难得的经历别人想体验还体验不到呢?因为有你,我才成了这个幸运者,说这话倒也不是因为我喜欢这里,我只是觉得,这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客观存在的,能在这里体验一下,将对人生的修炼大有裨益,总之,我不后悔跟哥哥来到这儿,也能接受这一切。”

    萧聪欣慰一笑,

    “你懂事多了。”

    鸿翔得意洋洋,

    “那是当然!”

第三百零八章 生活与人生

    入夜,月明星稀,主街之上熙攘不再,客栈下边已经没有几个货摊,但站在窗边往远处看,却见整条大街上也并不是清冷异常,不管是朝南看还是朝北看,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家不知名的馆子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端得是热闹得紧,只是这家客栈的位置比较特殊,亦或是有别的说法,总之现在的他即使是站在窗边,也听不到从那边传来的噪杂,坐在房间里,即使是开着窗户,也看不见由那里投射而来的火光,只有皎洁的月色像一滩撒得薄薄的秋霜般被投在窗前的地上,看上去就跟在外边一样。

    午夜子时时分,鸿翔已将躺在床上睡着,睡相难看,四仰八叉,鼾声和缓,时起时伏,嘴角边挂着一道涎水,在被光洁地板反射的月色残光看上去亮亮晶晶,在这种地方还能睡得如此踏实,萧聪是打心眼里佩服,这心得是有多大啊,才能活得这般坦然大方,无知无畏。

    他看着熟睡的鸿翔,一阵失神,突然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

    “看来这小家伙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吃饭和睡觉才是他生活里的头等大事。”

    接着又是一阵失神,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

    “可这才应该是真正的生活吧。”

    脑海中似有一道光一闪而逝,方位分不清楚,倒是又为他照亮了某些东西,也让他突然明白一些事情生活跟人生是两码事,生活不该是像他这样子的,生活应该像鸿翔那样,他的日子里只有所谓的人生,而没有生活,那样显得不免太过沉重,也有点悲哀。

    可造成这一切的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懒的去想,现在的他只想想些他愿意思考的事,或者说是在循着内心的指引,随波逐流任意东西,不管怎样,现在的他无论想什么应该都是对的。

    可他又想

    思考些什么呢?大概是鸿翔吧,他在想鸿翔自己的和他与鸿翔之间的一些事情,说真的,他感觉现在的自己真的有点离不开他了。

    记得之前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这世间的一切生灵,心灵上都需要一个寄托,就算是仙人,也不例外,因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不完美的,只有互补,才能无限地接近完美,接近我们憧憬中所想要达到的样子。

    至于那憧憬中所要达到的样子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他甚至几乎没有想过自己,现在的他想将心绪拉回到现在,拉回到现实,忘却那些遥远而又沉重的事情。

    他觉得这就是他和鸿翔之间的区别,鸿翔脚踏实地按部就班一直活在现在,而他披星戴月马不停蹄一直都活在未来,鸿翔一直都在活着,他曾活过吗?

    与出身卑微的鸿翔相比,或许他的一生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个是出生于名门望族的富家公子,贵胄加身,与生俱来的无上荣耀,放在整个玄真界都算得上是举足轻重,一个是出身于社会最底层的贫苦乞丐,在他们这些王侯贵族眼里,生如蝼蚁,命如草芥,死不足惜,这看上去犹如云穰之别的差距,此时却让他感觉十分的虚幻,他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所他还要继续往更深处想。

    可是关于他自己,他感觉暂时还是想不通,可能正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就来想想鸿翔吧。

    鸿翔在遇到他之前的生活生什么样的呢?他的人生又是什么样的呢?他的生活与人生应该是重叠的,因为那时候的他近乎没有人生,而他的生活,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温饱不定和居无定所冷暖由天的逆来顺受,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平静又紧巴巴,他不敢说这种状态是一种醉生梦死,但总觉得有点浑噩,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可以

    由鸿翔自己的意志来决定的,一个连温饱问题都不能得到满足的人,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和精力来构想其他,如果说这种生活是一种错,那也不是他的错,这是命运的错!

    可命运总麽会有错呢?命运是不会错的。

    不,这之中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对错,一切都是合理的,因为这一切都是偶然,他的存在是一种偶然,鸿翔的存在亦然。

    但之前的苦难或许那根本就不是苦难,可他一时找不到什么词来代替,所以暂时还是先将他称为苦难,对于鸿翔来说就一定是不好的吗?至少,它给了鸿翔简单的生活,让鸿翔在不由自主中学会了活在当下,珍惜眼前的美好时光不管这时光是苦难还是享受,只要还活着,那就是应该被珍惜的,所以鸿翔才活得如此心安理得和美顺意,与他自己的生活相比,这简直是两个极端!

    所以,他才那么的喜欢鸿翔,与其说是喜欢鸿翔,倒不如说是喜欢那种活在当下的生活状态更为合适,因为这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一种难得的补充,并使他找到了些活着的感觉,他需要,不,是渴望这些,因为他知道,他必须抬头看着远方不停地奔跑,他不能停下来!之前他是一个人玩命奔跑,现在他是牵着鸿翔一起奔跑,但鸿翔不用像他一样仰着头,他只需要转头看景,低头看路,然后将这一切诉与他听,就够了。

    是啊,这就对了,他的出现让鸿翔拥有了些许人生,而鸿翔的存在却赋予了他些许生活,虽然这个过程还在持续,还在磨合,但终有一天会达到一个平衡,到那时候,他和鸿翔就都完整了。

    但到那时候他就不需要鸿翔了吗?至少现在的他认为不是的,因为经过这一个磨合的过程之后,他和鸿翔的感情会变得更加深厚,至少会超越师徒。

第三百零九章 又来了一个

    破门声突兀响起,打断了萧聪的思绪,他先是转脸看了眼鸿翔,见后者睡熟依旧,只是闻声不耐地翻了下身,才转过头来望着挂着几张山水花鸟画的墙壁,眉头微紧,于不自觉间被揪起的衣角,在食指与拇指间轻轻地揉捻着,这表示他正在权衡,而且是很谨慎的权衡,不然,此时的他定不会揉捻衣角,而是会习惯性地抚摸鼻梁。

    听声音,隔壁是一片死寂,仿佛连那之前那声破门声都不曾响起,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幻觉,隔壁尹诺那边,一定是来什么人了。

    他面色阴晴不定,眼睛睁的老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整张脸看上去显得市侩而诡谲,

    “来者不善啊,难道又是鬼镖门的人来寻仇了?可怎么一下子就没声了呢?再等等,我再等等。”

    可是又等了好一会儿,隔壁还是没声,这就让他有点搞不懂了,他虽不知道来人是谁,可他知道妖刀尹诺啊,那家伙一出刀哪会如此安静,难不成这么快就挂了?可是以他的修为,这貌似也是一件很难发生的事,刚才的他还在踌躇是不是可以到隔壁看看,但现在他想的是,他俩是不是该跑路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无妄之灾,他可不想受,趁这里离忘生谷入口处不远,趁现在隔壁那人还没有发觉,现在跑肯定还来得及。

    可若是妖刀尹诺以一记不曾施展的神来之笔做掉了那人,那他现在跑路,萧四公子的姿容仪范岂不是要荡然无存了?

    留得青山在,不拍没柴烧,进一步万劫不复,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到底是为什么,他就是不舍得走呢?

    他定了定心,吞了几口唾沫,开始抬步小心翼翼地往窗移,移到窗户边上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将头探出窗外,努力向那边张望着,却只见火光自窗口满溢而出,至于房间里的情景,他什么也看不到。

    失了一阵神,萧聪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仙人的,又把这茬给忘了,可他仙人的确实是没人啊!难不成是出去了?这么快!”

    其实不是尹诺与那不明来者出去的速度太快,而是因为他之前存思其内,想得太投入了,以至于听到破门声后反应太慢了些,可仅仅就是那么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对于渡河境的尹诺来说,逃到一个他所不感知不到的地方,足够了,毕竟

    这附近还有几个热闹非凡的场子,气息混杂,就算萧聪对尹诺的气息已经很是熟悉,但想要跨过这些杂乱气息来分辨出哪一个是尹诺的,还是有很大的难度,话说回来,就算他能从气息上分辨出那个是尹诺,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啊,费力不讨好的无用功,他才不做!

    他将身子收回来,右手抚上鼻梁,斟酌着道:

    “这还不到半日,竟又来一个,我这是收了个什么东西,仇人也太多了吧,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能活到现在,倒也算是有本事,这到底是个宝贝,还是个祸根?带上他这一行估计真得麻烦不断,但丢了他有感觉有点舍不得,我要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帮他一把,他会不会对我感恩戴德?若真能这样,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样的高手就算是在忘生谷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收下为奴,过了这村,估计就真没这店了!”

    咬咬牙,定定心,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即下定主意,

    “妈的,救了!”

    而后摘星翼一展,飞出窗去。

    扶摇至云层之上,一路往西,南北是街市,东西是深林,但客栈的窗子是朝西开的,故而尹诺将不明来者往西引的可能相对大些,他总不会飞到天上再转个弯往东吧,且不说此行此举显得不免有点刻意,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啊,所以,以萧聪对尹诺的判断,他应该是将那不明来者往西边引开了。

    往前全力追赶了近半个时辰之后,萧聪放慢速度,并开始悄无声息地往下降,降到树顶上,像一只灵猴一样三番两越落到地面,既未打开武道灵瞳,也没施展灵隐步,而是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摸索前行,因为早在云上时,他便已经感应到了不远处那两股渡河境强者的气息,一股是约莫渡河境初期左右,属于尹诺,另一股虽然也是渡河境初期,但感觉中要比尹诺的修为高些,已经靠近渡河境初期大瓶颈,算是个半只脚已经迈进渡河境中期的人。

    他心里稍作盘算,感觉这麻烦还不算太大,对面那一个渡河境初期大瓶颈的家伙,就算是将萧聪单独拉出来与之一战,胜败亦是难以轻判,更别说再加上一个难缠到近乎与萧聪旗鼓相当的妖刀尹诺了。

    但精明如他怎会轻易暴露自己,只要能不动手,他才不给自己惹麻烦,除非妖刀尹诺命

    悬一线万不得已,否则,他就得准备老老实实地看一场戏。

    前方传来的元气波动越来越强烈,已经能感觉到有隐隐风声轻轻擦过耳际,那感觉要比普通的风凉一些。

    又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轻轻拨开最后一层一人半高的草丛,定睛一看,便见有两人在前方蓬蒿被尽数压倒而形成的空地上遥相对峙,一动不动,其中位于东南方的是妖刀尹诺,依旧穿着他那一身样式古怪的青色劲装,身材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颀长。位于东北方的家伙身材中等略显佝偻,全身像今天白天所见的摘星境鬼镖门徒一样包裹在一件灰色带帽披风中,帽檐很长,以至于即使是站在侧面,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

    萧聪运用从天道翁那里学来的独门密法将气息降到最低,以一种假死的状态一动不动地蹲在草丛里,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的盘算,

    “在外边一个天境的叶方城就能撑起偌大的夜府,忘生谷里的水就算再深,与外界相比,又能深得了哪儿去?这家伙的修为已经达到渡河境,不出预料的话,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鬼镖老儿吧,鬼镖对妖刀,这场大戏,幸亏来了!”

    萧聪一时来了兴致,虽然心跳已经近乎精致,到这并不影响他思维里的急不可耐,似乎在这种状态里,时间变得更加漫长,他焦急地等待着,可是等了好久,前方空地上的两个人儿还是一直没有动静,这对他来说难熬极了,因为他一面还要忍着激动地心情在假死的状态里压制着越来越躁动的心跳,有些事情是无法轻易掌控的,若说将自己一直维持在这种假死的状态,这对他来说还真不难,不过是修术而已,可若想在此基础上三心二意心猿意马,那就是修心了,关于修心,他还没有那么高的道行。

    萧聪心里头哪个气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要打就赶紧打,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装什么高手!都是渡河境的修为,你依靠眼神,能救对方杀死吗?能动手的事儿就别逼逼,这可是忘生谷里的规矩啊。

    他虽心有不忿,但还是在那儿乖乖的藏着,强压着要骂娘的冲动,一动不动,时间如水般流淌,感觉中已经不再是开始时那般漫长,它恢复到正常的速度,并带走了萧聪思维里的孟浪,使他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可以用来儿戏的事。

第三百一十章 鬼镖老儿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听得那身着灰色带帽披风的佝偻身影用带着点沧桑感的低沉声音咬牙切齿道:

    “尹诺,你屡次害我徒儿性命,是真的没把老朽放在眼里吗!”

    风从未停息,只是这一瞬似乎增大了点,明亮的月光下,一人半高的蒿草被吹得像海浪般起起伏伏,蔓延开去,尹诺还是那样一动不动,沙哑的声音响起,傲然轻慢,

    “是的。”

    “呼~”

    以为中心,一道疾风席卷而出,蒿草匍匐在地,近乎要贴紧,萧聪整个身子被盖在层层叠叠的蒿草里,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突起。

    尹诺淡淡道:

    “你不用这般故弄玄虚,你我都知道,你不敢跟我动手。”

    语气虽然依旧傲慢,但话听上去,却要比感觉中更加狂妄。

    “老朽为何不敢!”

    “因为你知道我若发挥全部实力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你终究是赢不了我。”

    顿了顿,他接着道:

    “你今天来,不过也就是为了向你那些傻徒弟们做做样子,若不是你在他们面前说了那些多空话,他们也不会接二连三地前来送死,到底是你害死了他们还是我杀了他们,这不重要,因为反正我也不在乎,现在样子做完了,你回去之后满可以继续骗他们说你与我交战互相忌惮,未有胜负,现在,你可以走了。”

    “尹诺,你真的以为老夫不敢跟你动手吗!要知道,我鬼镖一门在这忘生谷里与你妖刀尹诺可是齐名的!” 身着灰色带帽披风的佝偻身影咆哮道,怒不可遏。

    尹诺莞尔一笑,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揶揄道:

    “齐名?你也配,我之所以还留着你,是因为你对我来说还有一些特殊的价值,我也知道你暗地里一直在钻研打败我的技巧,对于你的挑战,我奉陪到底,不过如果你现在就赶着去见阎王爷,我倒是也可以送你一程,因为你对我来说,也不

    是那么重要。”

    身着灰色带帽披风的佝偻身影一声怒哼,

    “口气不小,为了与老朽的终极一战,您还真是费心了。”

    尹诺再次莞尔一笑,

    “可不,伤了你的信心,让你一蹶不振,那就不好玩了,毕竟你最优秀的徒儿今天被我给宰了,剩下的傻子们实在是没人能继承你的衣钵,所以,这活儿还真是非你莫属了。”

    接着,又气死人不偿命地补了一刀,

    “哦,对了,你那徒儿确实是不错,假以时日,成就必将在你之上,不过,唉,英年早逝,可惜了。”

    “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吗?” 身着灰色带帽披风的佝偻身影语气阴沉道。

    “不,我就是在故意戏弄你,没别的意思。” 尹诺的语气听上去分外认真。

    时至于此,萧聪也没听懂这俩货的你来我往之间到底在搞哪出儿,听着好像是尹诺技高一筹,是那鬼镖老儿一直想要打败的对象,可这货口口声声说不想挫了对方的信心,可他不知道他这次番言辞比真真切切的打败对方更不利于其修行吗?他总觉着尹诺的言行举止里带着点阴谋的味道,可他一时又想不出尹诺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想,这妖刀尹诺与那鬼镖老儿应该是老相识了,彼此之间有所了解,所以才有一些他看不出来的事,这事儿,估计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鬼镖老儿不怒反笑,声音桀桀,如九幽厉鬼般阴阳怪气道:

    “想激怒我让我走火入魔?尹诺,我承认你这次变聪明了些,但这还不够,人的某些特质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就比如你,蠢就是你的本质,你永远也不能在心计上有所作为,无论如何,你都误导不了我,我不会成为你的垫脚石,我会将你砸进深渊里,让你万劫不复,相信我,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尹诺闻言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

    “用不着说那么多废话,以后管好你的徒弟就行了。”

    鬼镖老儿没再说话,转首离去。

    鬼镖老儿走后,风声渐息,大片匍匐的蒿草再次直立而起,除了那片被两人压平的地域,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月光依旧如水,原野依旧寂静。

    妖刀尹诺斜背对着萧聪负手而立,看上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萧聪不知道这家伙是故弄玄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反正他不相信那家伙是在等他自己现身,因为天道翁教他的独家法门,要是被一个渡河境初期的修者轻易识破,那就显得也太上不了台面了,未知的总是令人着迷的,所以现在的萧聪也不想走,他想看看接下来尹诺要干什么,后面有什么彩蛋也说不定呢!

    可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尹诺就那样如一方雕塑般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甚至连那一向飘逸的如瀑青丝,也不曾扬起过一缕,这使他记忆里的帅酷减少了几分,却也在不知不觉中真实了几分,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更像个有血有肉人,相比之下,之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形象,就连他在那夜决战之前对萧聪的交心之谈也是假的,只有现在站在月光下的他,才是真的。

    他看上去是那样孤独。

    萧聪期待的彩蛋最后还是没有出现,一刻半钟刚过,尹诺就转身离开了,既没有展开摘星翼,也没有施展梓蛇十七式,就那么像个普通人般一边用手拨开一人半高的蒿草一边静静地走,衣服擦过蒿草的“沙沙”声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月色下这片灰色的湖里。

    直到再听不见尹诺离去的声音,萧聪才自蒿草中站起来,月色下没在灰色湖里的他身影同样看不真切,瞪大眼仔细看,可以看见他慢慢转过了头,朝着尹诺徒步离开的方向,至于脸上的表情,大概又会是微微皱眉的,因为这让他很看不懂。

    兀自站了一会,思索无果,突然想起鸿翔还在客栈的房间里睡觉,不觉心头猛地一紧,于是赶紧展开摘星翼,施展灵隐步,凌空而起,向回飞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纠结的早餐

    回到客栈已是丑时,床榻上鸿翔依在酣睡,鼾声起伏,嘴角流涎,四仰八叉,姿态甚是不雅,萧聪见之微微舒了口气,精神一经放松,便不免也产生了几分睡意,他看看鸿翔,撇着嘴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床上已经没有他睡觉的地方了,就算他将鸿翔摆放成一个合理的睡姿并将其挤到里面,可稳得了一时,稳不了一夜,以他对鸿翔的了解,今晚他若是睡到床上,后半夜肯定也是不得安生,因为小家伙睡觉时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之前睡帐篷的时候,没床,这家伙一晚上能滚过半个帐篷,梦呓是小事儿,梦游才是最让人头疼的,这要仅仅是伸个胳膊蹬个腿儿啥的,倒也不算什么,可这家伙老是在梦里咋咋呼呼手舞足蹈甚至是拳打脚踢,就让萧聪有点想要敬而远之了,按理说,鸿翔身为一个资深吃货,这做梦梦游的时候也应该是狂吞滥咽大快朵颐吧,可这每次都跟殊死搏斗似的是要闹哪出儿?他才不相信这家伙炼功能痴癫到梦里去,倒是有一次萧聪隐约听到小家伙在梦呓时含糊不清地喊父皇和母后,低头思索半晌,不由觉得好笑,心想着小家伙春秋大梦竟然梦到皇宫里去了,还信以为真,端的是可笑又可爱地紧,可紧接着却是画风大变,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所以今天晚上他是绝对不能到床上去睡觉的,鸿翔这个小迷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将他从床上给一脚踹下来,这连想都不用想,他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没办法,姑且就在桌子上将就半个晚上吧。

    两个多时辰后,萧聪如时醒来,心怀忐忑地来到客栈楼顶,开始修起早课,这一次他来的比较晚,几乎是踩着点上来的,走得也比较匆忙,刚吸收完东来紫气便翻身下楼去了,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倒是也想像从前那样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将此当作是一种享受,可条件不允许啊,他又有什么办法。

    回到房间盘腿在地板上做了一会儿冥想,当窗外第一声鸟叫声响起,鸿翔悠悠醒来,他翻过侧卧的身子,半坐在床上,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慢吞吞地将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上,一双小脚在地上摸索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他的鞋,于是他挤上他的鞋,走下床来。

    “哥哥……”他有气无力地对萧聪招呼道。

    萧聪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连头也不转,只是漫不经心地回道:

    “醒了?去洗漱吧。”语气中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听着十分平静,轻飘飘的,好似炎炎夏日不经意间吹过湖面的微风。

    鸿翔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放置着铜盆的架子上,捧水胡乱抹撒了几把,顺手捞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

    叩门声轻轻响起,不多不少正好三下,鸿翔还站在门口,毛巾被捧在手上,面色微怔,他将毛巾重新挂在架子上,鬼使神差地刚要伸手去开门,却听得萧聪压着嗓子,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嗓音说道:

    “谁。”

    “我是这家店里的小二,应旁边那客人的吩咐,来给您二位送吃的来了。”门外的人答道。

    萧聪稍作迟滞,继续用那种怪异的声音回答道:

    “放在那儿吧。”

    “好嘞,客官您早些吃啊,趁热乎。”

    接着是两声木头碰撞的声音,应该是门外那自称是店里小二的人将木制的托盘放在了地上,再然后是一串清脆的脚步声,脚步声渐行渐远,声音不减反增,听着应该是那人下了楼,萧聪这才冲还在微微出神的鸿翔努努嘴,示意后者将门口的东西端进来。

    可惜单纯靠努嘴这个简单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卵用,鸿翔面相呆滞依旧,神情专注的模样像个支楞着耳朵在捕捉什么细微声响的小狗,萧聪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手敲着地板,一声响过一声,直到三声过后,鸿翔才从错愕中醒转,回过神来的他第一时间将目光转向萧聪,萧聪扁着小嘴,冲他使了个颜色,鸿翔领意,转过脸去,轻轻推开门,向外探出脑袋,鬼鬼祟祟的左右各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将半个身子探出,并将盛着饭食的木制托盘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鸿翔双手端着托盘,扭着屁股将两道门关上,往前走了几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又往后退了半步,神情紧张,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萧聪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略显不雅,右手抚上鼻梁,眯着眼睛斟酌半晌,而后蓦地眼睛一亮,左手一翻,掌中凭空出现一颗浅绿色的丹药,他将丹药在手中轻轻捻成粉末,均匀的撒在木制托盘上那两碗面条和三碟小菜里。

    萧聪将脸往前凑了凑,鸿翔睁大双眼,向前走了半步后也将脸紧凑过来,二人就这么对着那两碗面条和三碟小菜盯了半晌,

    眼睛都酸了,也没见到那两碗面条和三碟小菜发生什么异样,鸿翔忍不住眨巴了下眼睛,而后将脸转向萧聪,见后者眉头微皱,似乎有点淡淡的失望。

    “哥哥……”鸿翔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点小幽怨。

    萧聪转过脸来,眼珠子转了三转,他当然知道鸿翔这一声是怎么个意思,要么吃掉,要么扔掉,好歹给个准话,既不吃也不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于刚刚起床饥肠辘辘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吃吧,应该没事儿。”

    鸿翔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萧聪,眼神中满是狐疑,他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

    “哥哥,你可确定了……”

    萧聪嘻嘻一笑,

    “不是太确定。”

    鸿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看一脸灿笑的萧聪,又看看静置在桌子上木制托盘里的饭食,那面条上泛着一层油花,还隐隐飘着热气,这时候下嘴最是美味,三碟小菜虽然说不上太过精致,颜色看上去倒也算清脆,米醋和盐巴适当混合后的气味不断地弥进鼻腔,挑逗着他的口腔里开始不断分泌唾沫,他知道这小菜吃起来应该也是分外可口的,他也知道萧聪刚才的话不过是在捉弄他,这饭菜里肯定没毒,但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那可就说不准了,昨日见识到了街上售买物品的琳琅满目惨不胜收,今早上这顿饭怎么能让他轻易下得去嘴呢!

    萧聪似笑非笑,一言不发地在一旁看热闹,鸿翔是个怎样的吃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几年跟着他走南闯北,想必早就已经见识到了每一个地方自有那里独到的美味,虽然他也知道因为昨日来时路上的所见所闻,小家伙到现在肯定还心有余悸,但他相信这家伙最后一定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而下筷去,他甚至跟自己打了个赌,就赌鸿翔能撑到几时。

    不出所料,没到半盏茶的时间,鸿翔就软了心志投了降,其美名曰知道他的萧聪哥哥也下不去嘴,但又不忍看着他的萧聪哥哥饿肚子,所以以身试法,死了就死了。

    对于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萧聪也实在是没法再说什么了,见后者吃的不亦乐乎,不由得饥从中来,索性端起碗筷,吃了来到忘生谷后的第一顿饱饭。

    别说,这饭食做的还真别有一番风味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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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九大禁地传世教派,我萧聪这一世就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魔本为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本为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本为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