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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野问     魔本为尊txt下载     魔本为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叮嘱

    吃罢早饭,两人被尹诺叫到隔壁房中,萧聪知道尹诺是有要事与他商量,所以在进门后关紧房门的前提下,准备布个法阵隔人耳目,灵石刚被掏出来,却被尹诺及时制止,并被告知说,

    “萧四公子大可放心,忘生谷在外名声虽然不好,但这里多少也有些这里的规矩,有些地方是谁也动不了手脚的,这家客栈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今日你我言语,除了我们三个外,神不知鬼不觉,若萧四公子贸然布阵,才可能会出大乱子呢。”

    萧聪虽然相信尹诺所言,但还是习惯性问了一句,

    “为什么?”

    尹诺神色认真,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保证客人在休息时不被打扰是这家客栈的招牌,能在忘生谷里开店,背后的依仗也肯定不一般,在忘生谷里做生意,千万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在这里住过的大能也不少,若让他们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店还能不能开下去事小,若被人合力追杀那就完了,况且我已经在这家店里住了上百年,仇人一直在增加,却从来没出过一点事儿,所以跟着我在一起,这点您大可放心。”

    萧聪点了点头,但听得尹诺言归正传道:

    “关于往里深进的事,还望萧四公子不要太过心急,贸然往里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不过解决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不难,到时候我若能接到一个去忘生谷深处的刺杀任务,这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要多久?”萧聪问道。

    尹诺讪讪一笑,

    “这个还真不好说,若是前期活儿做得好,就可能快一点,前期若做得不好,就可能会慢一点,接不到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以我的手段,在三个月内接到一个这样的任务应该不难,只要不节外生枝出什么特别的变故就好。”

    “特别的变故?”萧聪轻挑了挑眉,问道。

    尹诺缓缓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忘生谷里的世界可能比外边某些地方更复杂,流进这里面的不世玄器和功法并不少,虽然一般不会遇见像萧四公子这样的异类,但身怀绝技者大有人在,不过一般情况下雇凶者会给行凶者提供被刺杀者的详实信息,可

    怕就怕这信息不够详尽,是在刺杀过程中让人给跑了,招牌砸了就接不到往忘生谷深处去的任务了。”

    萧聪略作思忖,抬首问道:

    “你失手过吗?”

    尹诺闻言讪讪一笑,而后回答道:

    “我之前很少接这样的任务,但也失手过几次。”

    “那还有人找你做事?”萧聪接着问道。

    尹诺脸上笑意不减,

    “所以现在找我做的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想接点大事,还得重新树立威信才行。”

    萧聪面色狐疑,直言不讳道:

    “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吧!”

    尹诺缓缓摇了摇头,无奈道:

    “在忘生谷接活儿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挣钱,可我都已经失去了自由身,要那么多钱又有何用?此行此举,不过是为了帮您了解心愿罢了,这件事情,您可真没理由怀疑我啊。”

    萧聪还在斟酌,却听得尹诺接着道:

    “要不您给出个万无一失的好主意,我全听您的。”语气中微微带着点揶揄。

    鸿翔也在一旁愁眉紧锁不停地挠着头皮,萧聪淡淡地瞥了尹诺一眼,没有直接回话。

    半柱香的时间匆匆而过,萧聪阅尽识海所知,到最后也没想出比这更好的主意来,于是极不情愿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尹诺的提议。

    经得萧聪点头,尹诺继续献宝似的对萧聪道:

    “不过,这事儿还得萧四少爷多多出手才行,不然您跟在我身边,不免让人生疑,实力表现不用太高,保持在天境中期就好,出手要准,下手要狠,不过所有可能暴露您身份的手段就不要再施展了,那肯定会引来天大的麻烦,忘生谷里修者的多疑,听风就是雨,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到时群起而攻之,我们只有挨宰的份,连跑都跑不了!”

    萧聪面色阴沉,淡淡道:

    “这个不用你来提醒我,说点我不知道的。”

    “嗯……”

    尹诺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来,一本正经道:

    “除了客栈里的,外面的东西萧四少爷能不碰的就千万别碰,忘生谷

    里一直流行一种邪蛊,一经沾染,除非金仙临世,否则永生不可祛除,这种邪蛊的传播方式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近乎是无孔不入,某些存在掌握着一种特殊的识别法门,能够做到防微杜渐,这种法门我不曾掌握,但我为萧四少爷选择的落脚之处,所用之物一定是无害的,这一点,还望萧四少爷谨记。”

    萧聪微微颔首,道:

    “记住了,还有吗?”

    “暂时就没有了,这还是忘生谷的入口处,没那么多忌讳,等进到较深处忌讳多了的时候,我再仔细同萧四少爷讲,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况且在这儿我也说不清楚。”

    萧聪看着尹诺拿一幅有点难为情的模样,话锋一转,问道:

    “我们何时动身?”

    “暂时先住在这儿吧,这里是这块儿最安全的地方,没事儿您也可以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忘生谷里的氛围,这对我们以后事情的顺利进行有好处,等我接到了任务,在这块儿开了张,就可以循序往里走了。”

    萧聪缓缓点头,复又问道:

    “要是我在外面闲逛时捅了篓子怎么办?”

    尹诺闻言微微一笑,

    “无妨,以萧四少爷天境中期的实力,这一块儿估计难有敌手,没人会自寻死路擅自挑衅两个天境高手,若真有不长脑子的,还希望萧四少爷能尽量把动静闹大一点就把动静闹大一点,因为这有可能会为我们起到宣传作用。”

    萧聪忍俊不禁,

    “那意思就是说,我找事也无妨喽。”

    尹诺发出一声苦笑,道:

    “那就不必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据我所知,初到忘生谷就惹事生非的新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萧四少爷还是好自为之些吧,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陪了夫人又折兵。”

    萧聪莞尔一笑,打了个哈哈道:

    “别那么认真,我说着玩的。”

    “萧四少爷行走玄真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想必做事自有分寸,尹某在此也就不多说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做,先行告辞。”

    尹诺说着,冲萧聪作揖一拜,而后转身离开。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召唤神秘古经

    萧聪笑着点点头,眼看着尹诺推门而去又将门轻轻关上,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缓缓地舒了口气,眸子微缩,眼神变得阴翳无比,他微微仰起头,也不知心里在筹谋些什么。

    鸿翔看着全身上下泛着阴气的萧聪,一时噤若寒蝉,嘴巴嗫嚅了好久,却始终究没有说话,这样的阴柔诡谲的萧聪让他打心里感到害怕,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可爱又可敬的萧聪哥哥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少倾,萧聪放下头来,舌头舔过一圈嘴唇,脸上是残留的狐疑之色,他习惯性地将脸转向鸿翔,见后者脸上少了点血色,不由诧异道:

    “怎么了?”

    鸿翔怔了两怔,快速摇了摇头,支支吾吾道:

    “没……没……什么。”

    萧聪直眉轻挑,略带严厉道:

    “学着跟哥哥也藏着掖着了?”

    鸿翔闻言,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连连吞了好久口唾沫,才语无伦次道:

    “哥哥……哥哥……身上有点特别,哥哥变了,变得让鸿翔有点不认识了……”

    萧聪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如翻书般毫无破绽地换上另一幅嘴脸,笑嘻嘻道:

    “怎么个特别法?”

    鸿翔背驰咬着红唇,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回答道:

    “说不上来,感觉哥哥就像是变了个人,很沉重,很黑暗,很冷,像一口深渊。”

    萧聪微微一笑,轻松道:

    “大概是哥哥太多疑,神经绷得太紧了,刚才还想跟上去看看那尹诺是要去干什么,现在想想又觉得不必了,老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手好牌若是烂在我自己手里,那说起来可就太悲哀了。”

    鸿翔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色有点懵懂,看样子萧聪说的话他也没能全部明白,但他还是回了句,

    “哥哥不要太紧张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燃直,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可以顺利将事情办好的。”

    萧聪微微一笑,但怎么看都有点勉强。

    与鸿翔有有一折没一折的聊了一会儿,现实的,怪诞的,正经的,不正经的,为的不过是消除自己刚才给鸿翔带来的那点心里阴影,两人约好下午出去逛逛,而后鸿翔回到了昨天尹诺安排给他俩居住的房间,而萧聪则呆在尹诺的房间里,明面上说是要静下心来好好筹谋一下下午的行程,实则是为了支开鸿翔,自己在房间里做些不能让鸿翔知道的事情。

    萧聪笑着看鸿翔跨过门槛,待房门再次被关上,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直至消失,灰色的阴翳再次浮上他白净俊俏的小脸,使这张放在尘世里显得颇为不俗的容颜此时多了点敬而远之的感觉。

    他将右手撑在额上,目色沉重,眉头紧皱,看上去是那样的痛苦,四指在额上来回捋着,并紧靠着发际线用力的往后撸,这使他本

    就饱满的天庭显得更加宽阔,甚至是有了点饱胀感,好像被脑袋里还在不断衍生的千头万绪给生生撑起来的,说不定某一刻他的头颅就要爆裂开来,变成一片血肉模糊。

    在这个不适合的时间节点上,他又焦虑了。

    一次次地被迫想起,又一次次地努力淡忘,每当自己发生一些不好的微妙变化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想起还躲在自己身体某一角落里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修罗萧聪,它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样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轻贴着皮肤,若即若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它的冰凉刺骨,也能想象若被它凌厉一击的见血封喉,他知道它在那儿是轻易动过不了的,但他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动,所以他不但感到焦虑,还感到恐惧,所以他一直想努力地淡忘它,因为潜意识里总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告诉他,只要不去想它,认认真真做一个真实而仁爱的人,就会没事的。

    可现在的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人陷在某一状态里看自己的时候,总是看不真切,况且,谁又会时时刻刻地监视着自己呢?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人也一样,就算他能时刻监视着自己,但他监视自己的标准也在不断变化,可这变化的标准到底是不是对的呢?再说了,这样做本身就是一种逃避啊!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是错的!他在迁就,他在勉强,他在自欺欺人!

    不破不立,破后而立,绝地反击,向死还生,他要主动出击!

    他甚至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人之所以咸鱼,往往是因为没有被逼到一定份儿上,就像饥不择食慌不择路,没有计划的埋头向前拼命进取不一定就是错的,有时候,人就是需要这种钻劲和狠劲,因为,人生总会有一些意外啊。

    “是时候再一次与他来个正面交锋了!”他咬牙切齿道。

    接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沉静片刻,轻然起身转身走到床边,脱去鞋袜在床上盘膝掐诀而坐,宝相庄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来默默运转起《冰心诀》来,世间千法万法,唯有《冰心诀》一法可能救他,这是当年他师父天道翁说的,谪仙亲口对唯一弟子说的话,应该不会错。

    将《冰心诀》默默运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感觉上状态倒真是比之前变好了些,隐约中似乎心里少了些什么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脑子清醒了些,眼前明朗了些,初到忘生谷时的慌乱和迷茫也消减了些。

    他微微睁开双眼,目色惺忪,眉宇间微微带着点沉敛,嘴唇稍稍蠕动了两下,贝齿轻启间听其小声言道: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只是这感觉,怎么觉着有点熟悉呢……”

    之前掐诀的手被轻轻放下,,而后又被轻轻抬起,移到眉间轻轻地揉捏着,小嘴微张,缓缓呵气,目色下垂,但听得继

    续喃喃道: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这感觉我一定遇到过……一定遇到过……”

    思绪百转千回,从后往前,自天道翁第一次将《冰心诀》交付与他开始,流过在萧家时的种种,一直到日落山脉,再到濒阳荒漠,于是他猛然间忆起,这感觉与他在完美国度里的经房所遇是何等相似啊。

    “神秘古经……”

    他放下手,眉头轻皱,目色稍重,恍然间自己好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但又不太敢相信,因为这毕竟是两件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情,可他又是多么希望他的猜测是真的,毕竟,这可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呢!

    手指轻轻扣着膝盖,贝齿轻咬着下唇斟酌半晌,最后微微一笑道:

    “是骡子是马,姑且拉出来溜溜,若是,那最好,若不是,想必对我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于是他再次闭眼掐诀,存思内里,一心二用,一边小心翼翼地运转起《冰心决》,一边试图凭借《冰心诀》唤起那种似曾相识却不曾记住的奇妙感觉,他觉着依靠这种方式说不定可以理解经文中所讲的大体意思,就算不能完全参透,但他可以将已经领悟的东西记住,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徒有其感却是一头雾水,光靠那点感觉可是远远不够的,得有理解,才能算得上是修炼!

    想法虽好,却事与愿违,试图用《冰心诀》唤起神秘古经,就像他之前想方设法地与两个无相萧聪取得感应,根本就没有半点鸟用,甚至是那种感觉,都没有出现,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又坚持了一会,始终无果,不由有些气馁,可以他萧家人那种不服输的脾性,犟劲一上来,九头驴都拉不住,他也不知道怎么着一股子热血就涌上了天灵盖,使他近乎疯狂地在识海里寻找起有关于神秘古经的一切来,这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可他知道,关于《冰心诀》的修炼,是不可能走火入魔的,况且,他也感觉自己现在还很清醒,只是那心念一动间一股子强烈的惯性他有点控制不住。

    这种失控的感觉持续时间不长,也就一两息的时间,萧聪也没做什么干预,它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可就是在这短短的孤注一掷间,《冰心诀》的运转停止,萧聪的心绪全部用在了寻找神秘古经上,也就是在这短短几息的时间,萧聪脑子里闪过一声别样的吟唱,跟他在完美国度经堂里听过的某一句一模一样,因为他曾绞尽脑汁不遗余力地试图记下神秘古经,虽然最后没能成功,但对于听神秘古经时的记忆,他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此时他笃定,刚才识海里闪过的那一声别样吟唱,就是神秘古经无疑!

    眉心突觉一阵滚烫,萧聪忍不住抬手去摸,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那在完美国度是被老东西传功后留下的符文印记此时竟然穿破了“画皮”的伪装而显现了出来,因为那指肚下突起的触感实在是太清晰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妖刀的秘密

    现在这件事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怪不得当时他再怎么努力也记不住那神秘经文,原来还有这一出儿,莫非,欲要参研这单靠一纸迷言就能保一方太平的神秘经文还真得经过老东西允许不可,还是说,这神秘经文就是当时老东西说的大用?

    他暂时搞不清楚。

    于是他顺手一翻取出老东西送给他的金黄色古卷,端在手上注视良久,第一次将其翻阅开来。

    目光投在玉简之上,仔细端详间,却觉眉心的符文印记越加滚烫,仿佛其内正有一股子正在裂变的力量,不断渗出,不断地给他的思维以滋养,可他却对这滚烫的感觉不为所动,因为他的思绪他的精神此时全部在一种异样的追随里,追随着那冥冥中的不明轨迹,进而描绘出一幅难以理解的图影。

    这也像是一个符文,只是比他眉心处的那个更复杂也更深奥的多。

    “我并看不懂这上面的文字啊,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

    他的目光移回到玉简卷首,停在第一个古字上,阅过一遍古经后在他心里形成的神秘符文跟着第一个古字一模一样!

    “难不成,不管我看不看得懂这些古字,只要我看一遍经文,我的脑子里就能记住一个古字?可就算我记住了全部经文,我不能将其理解,不还是无济于事吗?那我还记这破经文干什么!该不会真的如先贤所说的那样,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吧,我呸,扯他先人的皮!”

    萧聪猛地合上竹简并仰起头来,小眼神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满脸的生无可恋,他慢慢嘟起小嘴,又慢慢将嘴唇抿起,来回几次后下唇越出上唇长吹出一口气,于是,他额前的刘海就这样被缓缓吹起,又缓缓落下,他吧唧了几下嘴,细声细语道:

    “扯他先人的皮就扯他先人的皮吧,不过感觉看完一遍后心里确实是好受了很多。”

    于是又低下头,再次将玉简在两手间轻轻展开,详阅起来。

    本想一鼓作气将这玉简看上他数千上万遍,将其上的古字全部记住,可惜事与愿违,因为他发现在看完一百十几遍后便再也看不下去了,明明是感觉已经很是熟悉的东西,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堵墙,一堵厚重结实不可穿越的坚壁,阻碍了他思绪的继续深入,尝试几次无果后,他无奈地移开目光,将头抬起来,却突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光线的变化,他揉了揉眼,直视前方定睛一看,却见鸿翔不知何时坐在了桌旁,此时正用一种讶然的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烛火轻颤,微风抚面,静谧终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就像两人在一瞬间陡然间加快了了几分的呼吸,然后便有一股子气流旋混而去,一切就这样又活了。

    萧聪讪讪一笑,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鸿翔迟了片刻,才轻声回答道:

    “来了有两个时辰了。”声音里透着小心。

    萧聪又是几声讪笑,缓缓低头间自言自语道:

    “哦,都已经两个时辰了……”

    然后复又抬起头来,笑问道:

    “有事吗?”

    鸿翔面色略有些呆滞,木然回道:

    “哥哥今天说要带我去逛街,可我来到这里找哥哥时却发现哥哥正在看书,一时不忍打扰,所以就一直等到现在。”

    顿了顿,补充道:

    “哥哥这次看书真的好认真,我还是头一次见哥哥这么认真地看书呢!”

    萧聪闻言忍不住摇头发出一声苦笑,也不避讳,如实说道:

    “哪是我看书太认真,分明是这书太邪门了,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是我爽约了,我道歉。”

    鸿翔闻言受宠若惊,两只莹白小手连连摆动,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萧聪见之忍俊不禁,笑道:

    “你反应不要那么大,我爽约了,道歉本就是应该的嘛!”

    “可哥哥是在看书啊。”鸿翔“据理力争”。

    萧聪哑然失笑,

    “爽约了就是爽约了,没什么借口可找,道歉是应该的,这很正常。”

    鸿翔还想说什么,可萧聪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了,于是在鸿翔还嗫嚅着嘴准备反驳的时候,先声夺人道:

    “尹诺一直没有回来过吗?”

    鸿翔摇摇头,

    “没有。”

    萧聪摇头莞尔一笑,

    “这个家伙,这么晚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语气轻松,甚至是有一点幽默。

    “你不担心他出卖我们吗?”鸿翔问道。

    萧聪蓦地抬头,笑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一来他身上有仙之誓和点灯咒,我想让他死也就是心念一动的事儿,他肯定轻易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当儿戏,二来我有一件不世神器在手,想带你逃走也是心念一动的事儿,三来还是那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既然觉定要拉拢他,这点基本的信任还是应该有的,你说呢?”

    鸿翔狠狠点了点头,信誓旦旦道:

    “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萧聪闻之无语,只能付之一笑。

    夜已经深了,鸿翔觉腹中饥饿,于是唤小二送来饭食,二人就这样沐着自窗子里泻下来的月光面对面坐在桌旁,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胡扯,气氛时起时伏,断断续续,像一个临终前看透世事的老人,虽然苟延残喘,但终归还算静谧安详,可终究是还在慢慢走向死亡。

    就要没话聊的时候,房门被一把推开,两人闻声转首,见身负重伤的尹诺佝偻着身子扶在门框上,一边咳血,一边踉踉跄跄地往里走,于是这个将死的

    “老人”,就这样在这一瞬之间回光返照了。

    萧聪冲鸿翔努努嘴,

    “去扶一把。”

    鸿翔木讷地点点头,然后移凳而去,走到门前,轻轻将尹诺搀起,并扶着他慢慢一步步走到桌旁坐下,而后又返回去将门关上。

    萧聪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问道:

    “怎么了?才出去不过半天,弄一身伤回来。”

    尹诺咳嗽了几声,自嘲一笑道:

    “别提了,出去接了个活儿,没想到竟被人摆了一道!”

    话到最后,近乎咬牙切齿。

    萧聪依旧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尹诺摇首幽幽一叹,

    “大意了,今天我去完成之前答应人家的任务,没想到竟然是鬼镖门给我下的套,差点就回不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说着,尹诺猛的捶了下桌子,桌上的餐具被震起又落下,发出一声急促脆响。

    “你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了?为什么不叫上我?”萧聪问道。

    尹诺又是摇头几声苦笑,

    “本来出去不是要办这件事的,不过是碰巧遇上了,现在想想,真的是太巧了。”

    “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灭了鬼镖门?”萧聪接着问道,语气依旧听不出半点起伏,但隐约中却感觉分房间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发生了些迟滞和凝固。

    尹诺冷笑着摇摇头,一本正经道: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鬼镖老儿对我有大用!”

    “非他不可吗?”

    尹诺微微一笑,

    “或许还有其他人比他更合适,但是要找到有点难,我不想再等了,就他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他的命早晚是我的!”

    萧聪静静地看着尹诺,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正躁动不停的狂热,少顷,他问道:

    “他对你有什么用?”

    尹诺抬起头来,看了萧聪半晌,问道:

    “他对我有什么用,凭萧四公子的才学,难道看不出来吗?”

    萧聪一动不动,回道:

    “看不出来,还请尹兄不吝赐教。”

    尹诺微微一笑,

    “既然萧四公子对此有兴趣,那就听在下仔细说来,鬼镖一门与我妖刀渊源已久,此事说来话长,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直以来,都是我妖刀占得上风,不过在我之前的上一代妖刀掌仞,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人暗杀,由此妖刀绝学失传,我想做的,不过是帮那鬼镖老儿修得巅峰,借此找回失传的妖刀绝学罢了。”

    “如何找回?你就不怕他鬼镖大成后杀了你!”

    尹诺莞尔一笑,

    “萧四公子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且容尹某一一作答。”

    顿了顿,接着道:

    “鬼镖与妖刀,其实在某些根本性的东西上有共通之处,想必您早就想到,鬼镖与妖刀,与其说是对峙,倒不如搭配更为合适,其实事实的确如此,不过后来两位开山人反目成仇,才成了今天这般近乎是水火不容非要争个上下高低的时局,我也不过是沿袭传统罢了。”

    他笑了笑,接着道:

    “关于我的计划,说白了也不过是一次赌博,可我除了这样真的是别无选择,就算我不去招惹鬼镖门,您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我吗?死了一个鬼镖老儿,还有下一个鬼镖老儿,他们的传承没有中断,是杀不尽的,可妖刀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您觉得我能这样苟且偷生,然后不声不响地死去吗?我觉得不能,所以我选择以我的性命,妖刀一门的延续来做赌注,来打这个赌,就算赌输了,我也无怨无悔。”

    “妖刀与鬼镖之间到底有何渊源,你又想如何借鬼镖老儿之手来找回妖刀绝学,能否说给我听听?”

    “妖刀的开山人与鬼镖的开山人其实是一对同门师兄弟,只因为我手里这把妖刀被其师传给了师兄,师弟觉得不公平,所以两人反目成仇,于是做师弟的就离开了师庭,另起山头,开门立教,这就是鬼镖门的由来,两师兄弟还在的时候,妖刀与鬼镖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可自从那做师弟的鬼镖老祖亡故后,鬼镖一门就跟我妖刀耗上了,说是鬼镖老祖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含恨而终死不瞑目,非要让这边给他们个说法,那时候做师兄的掌仞还在,所以对于鬼镖门徒的不停挑衅一直不予理睬,自从他也仙逝后,鬼镖门与妖刀间的摩擦和矛盾才渐渐多了起来,两方能人辈出,不断修磨自家功法,总想着压过对方一头,可惜最后到底是鬼镖门技不如人,被我妖刀压得再也抬不起头来,可惜,唉~”

    说着,不由怅然一叹。

    “既然鬼镖与妖刀本是师出同门,而妖刀绝学又是为了压制鬼镖应运而生,所以我若能循先师旧辙,与鬼镖门人不断切磋,说不定真的能把妖刀绝学给找回来,到时候也就算是不辱师门了。”

    萧聪沉默半晌,再次启齿问道:

    “你知道当年上一代掌仞是如何被何人暗杀的吗?”

    尹诺点点头,微微笑道:

    “知道。”

    “你难道不想报仇?”

    尹诺再次点点头,

    “想。”

    “你是想在找回妖刀绝学后再找他们报仇?”

    “不是。”

    萧聪闻言微微歪了歪头,看似对此分外疑惑,同时也将他那一套准备好的说辞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面色有点呆滞的萧聪,尹诺嘴角稍扬,似笑非笑道:

    “找回了妖刀绝学,我就不用再找他们报仇了,他们当年想做的,不要过也就是为了断掉我妖刀的传承,现在我将传承接回来,不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吗?再说,

    就算我将他们全部杀光,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我所要做的,应该是将妖刀绝学发扬广大才对。”

    闻听此语,萧聪不由对尹诺肃然起敬,透过表象而紧抓本质,做最有意义的事,在大是大非面前还能活得这样清楚,可是很不容易的。

    “你觉得,当年之事与鬼镖门有关系吗?”

    “这件事我仔细查过,与鬼镖门没有半点关系。”尹诺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又是沉默半晌,萧聪开口道:

    “你方才一直在说鬼镖门,却不曾说妖刀门或妖刀派,你之前的师门恐怕别有隐情吧。”

    尹诺莞尔一笑,垂首闪烁道:

    “这都被您看出来了,不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随风而逝的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徒增笑柄,倒不如埋在心里,直至忘记。”

    萧聪也是陪笑几声,随即不再言语,哪知尹诺看着小脸微垂的萧聪,反而问道:

    “怎么,萧四少爷还有什么疑虑吗?”

    萧聪闻声抬首,佯笑几声,道:

    “那老师父将妖刀传给师兄这件事,恐怕也别有隐情吧。”

    尹诺闻言,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一脸正色道:

    “萧四少爷说的不错,当年先师祖将妖刀传给师兄,不是因为偏爱,而是因为这把刀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他能影响修者的心神,甚至能化成心魔,进而控制修者,当年正是因为师兄心性沉稳,师弟心浮气躁,老祖师才把这把妖刀传给了师兄,至于这把刀的奇异之处,我就不多说了,那天我与那鬼镖门徒打斗之时,萧四少爷应该已经看得很真切了吧。”

    萧聪嘴唇轻抿,微微点头,接着道:

    “为什么我感觉这把刀里有一道兵魂,却是残缺的?”

    尹诺闻言面色微变,少顷,感慨道:

    “千万年来最杰出的萧家人,萧四少爷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足以碾压渡河境巅峰甚至是揽月境的灵诀感知,同辈人中,不,是各教派望族中的盛年翘楚,绝对没有能出其右者,尹某佩服!”

    说着,拱手冲萧聪作揖一拜。

    萧聪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

    “说重点。”

    尹诺轻舒一口气,看似是平复了一下情绪,而后定定道:

    “这是妖刀最大的秘密,这把刀的另一个奇异之处就是,每换一个主人,刀中便会出现一个新的兵魂,旧的兵魂去向不知,但这个新的兵魂会随着新主人修为的提高而不断成长,成长到一定程度,会发成蜕变,成就真正人刀合一!”

    萧聪闻言,面色阴淡淡,陷入深思。

    房中烛火正旺,已经燃到根,隐隐有几分增大的迹象,烛台下的红蜡流成一滩,从上往下,越来越厚地裹在烛台上,半条街外不夜馆的喧嚣依然传不到这里,与房间气氛相合的,只有冷冷的月光和半夜凉风吹过枝丫时的浅唱。

    半晌,萧聪缓缓开口道:

    “关于这些,你就从来没有深思过吗?”

    尹诺闻言眉头微皱,

    “深思什么?”

    萧聪右手食指轻扣着桌面,缓缓道:

    “你的妖刀有吸收修者精血、元气甚至是灵魂的能力,这些东西都会通过某一途径反哺到你身上,所以你年纪轻轻便可以达到渡河境的修为,可这世间的一切在冥冥中都是早已明码标价的,你这样凭借一把妖刀不劳而获尸位素餐,可曾想过后果?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轻易吗?”

    尹诺那张本就雪白的脸此时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半晌,一声惨笑,怅叹一声,而后启齿道:

    “这些我何尝不知?不过是一直试图忘记罢了,此时猛的被萧四公子提起来,还真有点惊骇呢,其实在我看来,这把刀的秘密还远不止这些,且不说旧兵魂去向何处,单就说最后的人刀合一,成就的到底是人还是刀呢?这是一个上千年从来没有人验证过的秘密。”

    萧聪闻言并没有多少反映,因为尹诺说的这些,他早就想到了。

    “一个传承几千年的教派,能人辈出,理应不应对一把刀束手无策,如果你的师祖们真的对它束手无策,恐怕早就将它毁掉了,你是不是漏了点什么特别的法门?抑或说……”

    萧聪欲言又止,看着尹诺那张映照在烛火中依旧很是苍白的脸,一动不动。

    尹诺同样看着萧聪,古井无波,和煦坦然,微笑道:

    “萧四公子说得不错,我的确不是掌仞心仪的继承人,所谓的继承,不过是临终托付罢了,可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这个摊子不由我来接,还能有谁呢?”

    说着,自嘲一笑,接着道:

    “反正以我的天资,有生之年也不可能达到那传说中的人刀合一,若能将妖刀绝学找回,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剩下的,就交由后来人做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传到桥头自然直,后世自有能领风骚者,倒是经过数十上百代人的努力,能参透克制此刀之法也说不定,你说呢?”

    “可要是找不到呢?”萧聪咄咄逼人道。

    尹诺看了萧聪半晌,然后莞尔一笑,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生在当世,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想得太多,也没什么用。”

    两人面面相觑,萧聪沉默半晌,忽而冷冷一笑,道:

    “算了,没关系,仔细想想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既然你是我的奴,那么你做错的事我多少也算是有点责任,放心,一把妖刀而已,如果出事,到时我一定会替你摆平的。”

    说着,抬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尹诺的肩膀。

    后者面色依旧淡淡,微微一笑道:

    “那就提前谢过萧四少爷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冷梦无痕

    夜深了,萧聪带着已经哈欠连连如点头虫一样的鸿翔从尹诺的房间离开,打开隔壁的房门,鸿翔拖沓着步子2往前又走几步仰头扑在床上,姿势自然随意到像个死人,只不过那因侧头扭转了气管而发生的鼾声,不知比平时大了多少。

    萧聪走到桌前,轻然坐下,拾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两只眼睛静静的看着轻轻颤动的烛火,烛火映在他空洞无神的眸子里,好像变了颜色,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难以入眠却是真的。

    半晌,他终于饮下茶水,同时用另一只顺着起的头发撸到后脑勺,并在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最后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唉,这尹诺跟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他真的是妖刀后人?还是说,他的心神早就被妖刀控制了?但以一道兵魂的灵智,应该还骗不了我吧,这装得也太像了,仙人的!”

    他双手扶在脑袋两侧,并把头深深地往下埋,又是半晌,呼出一口气,

    “算了,就算它是大恶,那忘生谷里比他可怕的人肯定多了去了,我他娘的管得过来吗?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咸吃萝卜淡操心,小爷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儿管得了那么多,事办完了我就滚蛋,留下他们狗咬狗就是了,反正这里也不是什么善地!”

    如此一想,不觉心里舒坦了许多,扭头看看大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一双小腿还悬在空中睡得像个死猪般的鸿翔,鼓嘴吹了口气,道:

    “忘了让尹诺再帮我开间房了。”

    而后转回头来像个知足常乐的孩子般抿抿小嘴,将两只胳膊叠放在一起,而后将脸朝着烛台缓缓地放了下去,最后轻轻一吹,烛火猛地一偏,房间归于黑暗。

    昨天晚上忘记查看尹诺的伤势怎样,今早起来猛然想起这件事,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所以一大清早萧聪刚在房顶做完早课,草草洗漱后便来敲响了尹诺的房门。

    门被敲了三下,却没有人来开门,隔了一会儿,萧聪再次敲了三下,这才听见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房门在意料之中被打开

    ,但房门大开后露出尹诺的摸样,却在萧聪意料之外。

    “你中毒了?”萧聪的声音里带着些诧异。

    尹诺苍白的嘴唇微微咧了,勉强算是讪讪一笑,回道:

    “再过一夜应该就能顺利化解了,不碍事,萧四少爷进来说话。”

    说着,侧身让到一边。

    萧聪踏进门来,却并未坐下,他眉头微皱,环视四周,道:

    “你一夜没睡,已经逼出这么多毒气,竟然还没有将其化解掉,是被我与你的交谈耽搁了吧,真是对不起。”

    说着,不由微微一叹。

    尹诺将房门轻轻关上,步履轻浮有气无力地走回到桌前,又是几声讪笑:

    “萧四公子不用介意,我都说了,不碍事的。”

    说着已经慢慢做到凳子上,抬首道:

    “萧四公子这么早来找尹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与尹某说吗?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萧聪缓缓摇摇头,道:

    “我今早来就是想看看你伤的怎么样?只是没想到你伤的竟然这么重,这毒是……”

    “冷梦无痕。”尹诺苦笑着道。

    萧聪微微点头,眉头又皱了皱,

    “看你这样子,是冷梦无痕没错。”

    说着低下头,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低沉长叹,思索半晌,而后抬起头来,伸出右手并张开,其中多了一枚青色的丹药,

    “将这个服下吧,虽然不能直接解掉你中的毒,但一定能保住你的命。”

    尹诺接过丹药,微微一笑,道:

    “谢谢萧四公子。”

    说完,也不借茶水送服,便仰头将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萧聪微微一笑,虽然也知道尹诺此举至少有六成是做给他看的,但这份毫不迟疑中所表现出来的信任,却的确是真的,倘若此时身重冷梦无痕之毒的人是他,在接过过尹诺给的丹药后他绝对要狠狠挣扎一番,吃不吃得下都得两说,他对此深信不疑,至少对于多疑这一点,他实在是太清楚他自己了。

    服下丹药的尹诺还

    没来得及抬起头来,萧聪便说道:

    “你好生歇着吧,我就不再打搅你了,尽量将毒一次性全部逼出来,别留下什么后症,冷梦无痕这毒不比其他,一定要慎重对待,这件事儿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还得靠你自己,我走了。”

    说完,向门口走去。

    尹诺在其身后拱手作揖一拜,恭言道:

    “萧四公子慢走。”

    可刚走到门口伸出手却还未将房门打开的萧聪却又突然回过身来,

    “我们还能住在这儿?你就不怕鬼镖门的人追来?,对了,事情都已经过了快一夜,鬼镖门的人为什么没有派人来追杀你!”

    尹诺莞尔一笑,回道:

    “还是萧四少爷想的周到,不过这些都不足为虑,即使是现在,鬼镖门的人也不敢跟我正面宣战,他们能利用的人昨晚已经被我杀了,十几个杰出门徒死于我手,也算是元气大伤,不会再敢胡来。”

    “那鬼镖老儿呢?现在杀你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萧聪追问道。

    尹诺冷冷一笑,淡淡道:

    “他就更不会来了,现在的他恐怕跟我一样,正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小心养伤呢。”

    萧聪点点头,推门离去。

    阴谋诡谲杀机四伏,尹诺昨晚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恶战可想而知,能侥幸回到客栈也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他突然觉得,虽然这忘生谷表面上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可怖,可隐藏在罪恶下的暗流涌动,会更让人感到胆战心惊,他不知道在此之后的他会具体遇到什么,经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此事想想让他略有些感到心颤的东西他都会见识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些东西于他来说,终究是躲不过的,或者说,在他先择进入忘生谷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心里莫名产生几分激动,他也不知到这是为什么,他认为这是因为他在心里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管他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他萧聪这一行就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三百一十六章 菩提心

    昨天约好陪鸿翔去逛逛,结果因为自己一时沉迷于神秘古经的钻研而爽了约,本来已经知道尹诺身重剧毒,今天应该守在这里以防不测,但萧聪实在是受不了整日呆在房间里的无聊和鸿翔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于是索性吃过午饭,招引诺询问过一应注意事项,便带着期待已久的鸿翔走到街上来。

    街上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这一次两人走的大大方方,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甚至连眼神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俨然是两个常住户。

    与萧聪的平静如斯相比,鸿翔看上去眼神很火热,饶有兴致,东张西望前瞻后仰,遇见人多的热闹总要踮着脚尖望一番,萧聪不时对这小子斜瞥一眼,总觉着这小子今天表现怪怪的,心想着是不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于是他悄悄靠近,并加以探查,发现这小子身体精神一切正常,这就让他更搞不懂了。

    在走到那几座半夜三更依旧人流洛洛的不夜馆时,萧聪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兴奋异常的鸿翔这一次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萧聪眼里的异样,蹦着跳着说着陪萧聪进去看看,结果被萧聪毫不留情地敲了一记爆栗。

    说实话,萧聪也想进去看看究竟,不过初来乍到还对此不是多么了解,另外尹诺之前也告诫过他千万不要进去,至于原因,因为走时心切,他也没多问,反正现在不进去就对了。

    走着走着,心里便不免产生了几分失落,似乎是因为之前对此时此刻的期望太高了,等到真正经历才知道,事实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里除了非同一般的血腥和变态外,似乎也没多少其他奇货可居的东西,之前那份因第一次接触而带来的巨大冲击感也已经消弭于无形,可他期待的到底是什么呢?貌似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从客栈出发,一直走到尹诺口中的节点那个以一座巨大白玉石屋作为标志的地方,然后又折返回来,鸿翔还是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可萧聪却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是有一点百无聊赖,现在唯一能支撑他继续陪鸿翔逛下去的理由只剩下一个这里可能有什么他还没有发现隐秘之处的蛛丝马迹,他要将它找出来!

    可是当他突然想起尹诺曾说他俩可以在这里找点事情,还不至于闯出太大的祸端,心里便不仅又增加了点活力,可尹诺还说过不让他俩

    主动找事儿,这便又让他感觉有点犯难,在街上已经逛了那么久,也没见到哪个不长眼的多看他俩两眼,每个人看上去对他俩的态度都不甚友好,这哪里还像传说中的罪恶之都!

    萧聪一边走一边想,侧身躲人时不经意瞥见摆在货摊上的灵宝,于是眼前豁然开朗,心里陡生一计,嘴角也不禁勾出了一丝邪异的弧度。

    他放慢脚步,开始贴着一个个货摊走,眼睛扫过一片片琳琅,面色却依旧古井无波,眼神也从未有过稍稍改变,这些东西看上去唬人得很,但若真的追究起来,其实没多少实际用处,他想找的是一个有巨大价值的,并借此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好让其对他大打出手,如此一来,他这次“没事找事”也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来回几趟无有收获,萧聪心里不免觉得有点心灰意懒,自始至终,他什么也没有碰,但即使是不碰他也知道这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因为他有敏锐而强大的灵识。

    在各个货摊上寻求无果,萧聪就这样保持着灵识全面展开的状态继续往前走,不料在走过一个“肉摊”的时候却收到些特殊的感应,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感觉中那特殊的感应越来越弱,于是转过身来,开始往回走。

    后知后觉的鸿翔直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发现身后已经少了他的萧聪哥哥,也开始慌慌张张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寻找,滴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升起了一层蒙蒙的雾气。

    从发现萧聪不见到再次走回到肉摊,鸿翔仅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当他在熙攘人流里再次看见萧聪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时,他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看上去倒有几分如释重负。

    此时的萧聪还在寻找,来回几趟后最终在肉摊旁站定,那张平日里人畜无害的俊美小脸此时略带这些阴翳,两道泛着寒气的目光自两口结了冰般的眸子里射出,冷冷地刺在一枚鲜血淋漓并还在不停跳动的心脏上。

    这样的心脏在这条大街上数不胜数,可萧聪却独独对这一颗“情有独钟”,因为在他看来,这一颗心脏与其他看上去一般无二的心脏是不同的,而且是很大的不同,他确信这算得上是一件不同反响的宝贝,只是来来往往的人眼拙没有发现罢,可他并不想这件东西悄悄收入囊中,

    他要让这件东西的奇妙之处尽数显化,因为这样,他的小算盘就有着落了。

    这点小把戏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鸿翔在人群中看到神色略有些异常的萧聪,想也没想便走上前来,萧聪对于他的靠近无有察觉,只是定定地看着那棵鲜活的心脏,鸿翔看小葱看的如此认真,想来应是不明觉厉,也圆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可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看来是什么也没能看得出来。

    肉摊老板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自始至终噤若寒蝉不声不响,不知是不是也知道这颗心脏的价值,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偶尔有走过的人轻轻侧目,或疑惑,或嗤笑,或面无表情,或跃跃欲试,就这样站了半晌,萧聪缓缓伸出右手,在鸿翔呼之欲出的慌乱中在离心脏不足一寸处轻轻一拂,那心脏的跳动似乎发生了短暂的停顿,像是强憋了一口气般,然后霎时金光大放,光芒刺目,逼得人直睁不开眼。

    鸿翔张着小嘴,只是那方才还是满脸的慌乱此时全部变成了惊诧,那句呼之欲出的莫名字眼也就跟着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可萧聪看上去还是那副一脸阴翳的摸样,轻皱着眉头,却可以直视金光,然后,他微微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肉摊老板那张大惊失色的脸,顺手扔下一颗拳头大小的“汝绿”一种有辟邪除秽功用的宝石,用类似于磨刀石般的喑哑声音问道:

    “可否?”

    肉摊老板的无神双眸碰上萧聪投来的冰冷目光,霎时间就回过神来,连忙不住点头,战战兢兢道:

    “可!可!”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慧眼识真的家伙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肉摊老板虽然住在臭名昭著的忘生谷里,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恶人也是要分等级的,恶人遇上比他更恶的人,就得乖乖认怂,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就是所谓相对概念。

    萧聪刚要伸手将心脏收起,却不料身后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人可以走,菩提心留下!”

    萧聪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伸手速度不变,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把握之中,他其实压根就不想碰那颗心脏,但还要装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泰然自若,看似胜券在握势在必得,实则欲纵故擒。

第三百一十七章 窈仙十九剑

    果不其然,三道身影如风而至,与此同时,肉摊向后抽去,萧聪“后知后觉”,猛地伸手往前一抓,却抓了个空,他愤然转身,样式怪异的灰色长袍无风自动,面色森寒,与刚刚急速掠来的三道身影对面而立,针锋相对。

    根据忘生谷里不成文的规定“技高者得”,萧聪现在得打(杀)败(死)对面三个半路杀出的劫胡者才能顺利将菩提心带走,但保不齐还有第四个第五个跳出来从中作梗的家伙,当然,假如他能冲出重围侥幸带着菩提心逃走,那也算他有本事,可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站在一旁呆滞良久的鸿翔此时刚刚回过神来,脑子转得一向极快的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萧聪的用意,眼神在刹那间就重新焕发出了别样的神采。

    “挡我者,死!”萧聪用沙哑而阴沉的声音威胁道,并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散发出天境中期的气息,鸿翔很配合地严阵以待,并将自己天境初期的气息散发出来。

    围观众人见之无不惊诧,有人惊呼出声,并很快就有人将他俩认了出来,

    “这不是前几天妖刀尹诺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吗?原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用处,没想到小小年纪,修为竟然如此可怕,怪不得连妖刀尹诺都动心了!”

    “这妖刀尹诺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两个怪胎,更不知道是怎么让其乖乖臣服的,这运气,嗨,这辈子反正我是遇不上喽。”

    “嘿嘿,一个渡河境的怪物带着两个成就不可限量的天境怪胎,鬼镖门这一次怕是惨喽。”

    “,对了,听说昨天尹诺刚在鬼镖门那里吃了个大亏,差点死在那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人群里一时又纷嚷起来,感情丰富不一而足,说啥的都有,那三个出头鸟闻言面面相觑,各自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稍稍闪过一抹胆怯,紧接着却复又狠厉起来,其中一人冲人群里大叫道:

    “两个天境强者又能怎样!菩提心不是凡物,可遇而不可求,对我等在忘生谷的生存更是雪中送炭,这样的大机缘各位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俩独吞吗?我们联起手来,不信拿不下他们俩,到时将菩提心炼成善菩丹,大家都能沾点光!”

    这时候人群中便又有人开始起哄了,

    “两位道友,将菩提心留下与我等一起分享可好?吃独食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说两位小友啊,莫要为区区一颗菩提心而妄送了性命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快快回家去找妈妈吧。”

    “两位小友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想骗你的菩提心!”

    “就是,菩提心是什么

    东西,岂能轻易拱手让人?杀出条血路来!”

    “身为咱忘生谷的人,宁愿战死,可也不能被吓死啊!”

    “要我说这事儿没得商量,一个字,干!”

    “你们这些腌,还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人家怎么处理关你们鸟事,我看你们就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位小友别听他们的,你把菩提心交给我,我帮您们带出去!”

    …………

    面对人群里的种种挑衅,萧聪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权当是耳旁风,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人群里还真有走出来与那三条拦路狗站同一战线的,不光有,人还挺多,约莫有十来个,这可算得上是意外惊喜了!

    萧聪哼哼几声冷笑,转过身去,就要往肉摊处走,鸿翔站在萧聪身后,像一头全身绷紧的豹子,满脸戒备,相比于鸿翔,萧聪走得倒是十分坦然。

    为首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斩钉截铁道:

    “杀了他!”

    话音刚落,十几人闻声而动,以快慢不一的速度向着萧聪和鸿翔合围而去。

    此时萧聪往外走出才不到三步,因为走得坦然大方,速度算不得快,甚至是有点傲慢,所以距离肉摊尚远,相比之下,敌对的十几人以秘法相追,却不过是一两息的事儿,鸿翔先发制人,却无奈独虎难敌群狼,一时被七八人围攻,双拳对四手,捉襟见肘自顾不暇,于是余下的**人才得以向慢步向前的萧聪继续追杀,围观众人见之无不惊叹,

    “这娃娃,仅是天境初期的修为,竟可以在七八名地境高手的围攻之下不落下风,真是逆天了!”

    萧聪还未出手,前行速度亦是没有丝毫改变,直到余下**人追到近前快要摸到他衣襟的时候,他才猛然一个旋身,以一记平淡无奇的连环踢将最前面的几人击退,但速度之快,却不禁让人瞠目结舌,于是围观众人便又有少见多怪者妄言诧异了,

    “乖乖,这貌似年长的小家伙似乎更厉害啊,这速度,这准头,没个十来年,怕是炼不出来的吧,还有这力道,啧啧,看来忘生谷这次又要不太平喽。”

    这话说的不免有点太过夸张,也有点班门弄斧故作高深的嫌疑,但也有眼尖又有真知灼见的,

    “这十几个道友倒也算是真有默契,实力估摸的也差不多,先前的七八人联起手来正好能缠住那小童,余下的力量全部用来对付这大童,嗯,有点意思。”

    按理说,以萧聪天境便可力敌摘星的实力,对付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个地境修者根本就是绰绰有余,但观此时战况,却感觉有点难分难解,萧聪一边交战,一边找机会慢慢向肉摊靠近,但对面**人根本

    就不想再给他多走一步的缝隙,看似是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像一块块牛皮糖一样缠着萧聪,也不再动用任何杀招,来来往往之间尽是若即若离点到为止,看上去倒像是只想将萧聪困在这里。

    于是这时候 人群里又有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揶揄道:

    “哼哼,这些家伙,可真是狡猾,直到这大童不好对付,所以保留着实力等着那边将小童解决来帮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惜,怕是等不到那边解决了小童,菩提心就该被大童夺走了。”

    他说的不错,但这是正常情况,可是,前方战场里的是萧聪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心思,战况的发展,可是一般人能轻易揣测的?大言不惭!

    战况渐渐胶着,无论是萧聪这边还是鸿翔这边,如陷泥沼,步履维艰,鸿翔已经使出了萧聪教授给他的最高绝学《窈仙十九剑》,这是他不曾施展过的杀招,是当年萧聪斟酌良久之后教给他让他做不时之需用的,因为这小子修为提升太快,修行年纪也稍大了些,萧聪不敢将太高深艰涩的功法教给他,教他学《窈仙十九剑》,也不过是在测试他的承受能力而已,只是时间紧迫,暂时还没有真正能登堂入室的功法教给他。

    萧聪故技重施,以《金刚术》的残手空手接白刃,中间穿插着一套他自创的无名拳法,这波神操作算是真的将围观众人给整懵了逼,萧聪的《金刚术》算不得什么秘法,故而一般的修士都能看得出来,不但能看得出来他使得是《金刚术》,连残手的事实都暴露无疑,如此一来便为两人的身份和形象又蒙上了一层神秘感,带给人们有一些兴趣和新鲜感,可鸿翔所使的《窈仙十九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一眼看破的,当谜底被见识广博者说破时,人群里再次响起一片哗然,这样的搭配,这样的组合,没法不让人惊异和浮想翩翩,

    “这两人是从哪里来的?《金刚术》与《窈仙十九剑》走在一起,也太奇怪了吧……”

    “难道真的是从西木教走出来的后辈?不应该啊,西木教派后辈到忘生谷里来干什么?”

    “莫不是叛徒?”

    “瞎扯!叛变西木教,就算他俩再妖孽,西木教能然他俩活着到忘生谷里来?”

    “相比于《金刚术》,那小童的《窈仙十九剑》貌似更值得让人深思吧……”

    打斗还在继续,萧聪和和鸿翔配合得天衣无缝,成功将故弄玄虚这门手艺发挥到了一定高度,人群中一时众说纷纭,从热情饱胀到鸦雀无声,但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人们在看向两人的目光都变得有点怪怪的,萧聪和鸿翔的身份形象更加扑朔迷离,萧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三百一十八章 鸿翔一个人就够了

    与之交战的十几人也早已看出了端倪,但事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或许他们也在疑惑,凭借那小童所施展的《窈仙十九剑》,那大童肯定还有比《金刚术》更厉害的手段,他为什么还不使出来呢?简而言之,他为什么还不杀死他们!

    打斗已经持续了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围观众人越看越迷糊,貌似萧聪和鸿翔与这十几个地境高手相比正好不分上下,形成了一个平衡,直到将彼此都累死,才算罢休。

    得有什么人来打破这个平衡才行,帮萧聪或帮那十几个地境高手,再要不就自成一派将水搅得越来越混,把场面搞得越来越乱,可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便绝对不会这样做,大家可能在斟酌到底是帮萧聪还是帮那十几个地境高手,当然更多的人想的应该还是明哲保身坐山观虎斗,没准还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浑水摸鱼落点油头,这对大概才是这场基本已经没有什么看点的战场旁还聚集着这么多围观者的原因。

    终究还是有人按耐不住了,而且还是自成一派反其道而行,这下当真是将场面给搅乱了。

    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更多的人加入到这方各自为营敌我不分的战场,帮萧聪和鸿翔的,帮十几个地境高手的,还有故意从中作梗捣乱使坏的,这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浪荡之徒,看热闹看的已经不够过瘾,非得亲身参与进来才算够激情。

    萧聪终于如愿以偿地搞出了他想要的大动静,这场面,不敢说前无来者,但在忘生谷里,绝对算得上是稀有事件,数十上百人规模的大乱斗,足足吸引了半条街的关注。

    时已至此,该是时候功成身退了,鸿翔那边还在死撑,《窈仙十九剑》虽然玄异,但毕竟仅是天镜初期的他还没有将其练到一定火候,不少人慕名而来,都想试试这传说中仙传剑法的威力,所以鸿翔那边聚集了不少人,小家伙战得很是吃力,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萧聪这边也聚集了不少人,但他战得却依旧是有条不紊游刃有余,这还是他将天镜中期的实力压缩到八成的境况,没办法,这帮子亡命之徒虽然是玩了命的跟他干,但论其实力,终究还是太菜了,质的碾压,任你怎么不顾一切都是白搭!

    萧聪将自己的战场向鸿翔这边靠近,中途有意无意地攻击那些混战着的家伙,一时间为鸿翔分担了不少压力,同时也为自己无形中吸引了不少火力,这招引火烧身使得名正言顺,此时足足有近五十余修士对他死缠烂打,之中不乏有地境后期大瓶颈者,他天镜中期的实力终于也到了承受极限若再这样泰然自若地打下去,那就显得太不正常了,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使出几记暗器打向静止在不远处没有暂时还没有受到过任何波及的菩提心,以一招声东击西制造出一个突破口,带着鸿翔突围后远遁而去。

    围攻萧聪的五十余名修士中,尽多数都是冲着菩提心来的,萧聪算准了他在他们心里的价值远在菩提心之上,这一招使得甚妙,这道不同不相为谋,步调不一致了强行凑在一起便是乌合之众,那帮贪求菩提心的修士见萧聪要一不做二不休毁了菩提心,霎时自乱阵脚,直奔菩提心而去,他们愚蠢也就罢了,可如此一来,却把剩余那些为萧聪而来的修士的节奏也打乱了,场面混乱再度升级,一场“好好的”围猎功亏一篑。

    这混乱的局面最后由谁收拾又是如何告终,萧聪不得而知,两人一路逃回客栈,也没有什么人来找他俩的麻烦,菩提心下落不明,但萧聪却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那颗菩提心虽然也是一颗菩提心,但价值却远远没有人们期望的那样大。

    戌时刚过,亥时初刻,萧聪已经遣小二为他又开了一间房,此时正在房间里借着熹微烛火闲读打发时间,白天那场混战惊觉了整整半条街的人,这店家小二心痒难耐也去凑了个热闹,看见萧聪的手段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所以在萧聪要求他给再开一间房时,这家伙连半个字都没敢多言,干脆爽利中有带着几分畏惧,便把这事儿给萧聪办成了。

    叩门声轻轻响起,萧聪抬首望向朱红色的房门,听了一会,确定是自己的房门无疑,可他早些吃饭的时候已经告诉过鸿翔,让他今夜不要来打搅自己,难不成这小子是变卦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一些胡思乱想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猛地摇晃了几下脑袋,自从来到这忘生谷以后,他变得是越来越多疑了。

    可这个点儿来找他的除了鸿翔,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人了吧。

    他轻然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房门前并将其打开,看见门外站着的是不出意料之外的鸿翔,可还有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萧聪定睛一看,是尹诺。

    他未有多言,只是侧开身子,防两人走进屋来。

    萧聪关上房门,紧随两人身后走回到桌前并坐下,看尹诺的面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雪白,但看着终究是红润了许多,这对尹诺来说便是一种健康的肤色,他展颜一笑道:

    “仅是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尹兄的身体恢复的倒是真的很快啊,恭喜恭喜。”

    尹诺回以浅笑,拱手作揖道:

    “多亏了萧四少爷的丹药,才能有如此效力,多谢。”

    萧聪笑着摆摆手,

    “不必不必,你之前不是已经谢过了吗?再说,区区一颗丹药,何足挂齿,你这么晚来我这儿,想必是有什么事吧,说来听听。”

    尹诺莞尔一笑,放下手,一连正色道:

    “萧四少爷今天惊人一闹,意料

    之外情理之中,反响颇好,我今夜来就是想要告诉萧四少爷,有人对你们很感兴趣,想试试你们的深浅。”

    萧聪闻言直眉轻佻,诧异道:

    “哦?此话怎讲。”

    尹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一旁托腮静听的鸿翔冷不丁插言道:

    “该不会是来活儿了吧。”

    余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发言之人,萧聪眉眼稍有舒展,尹诺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但听得尹诺转回脸来接着道:

    “这么快时间就找上门来,就算我不说,以萧四少爷的聪明才智,想必也早就已经想到了吧,这勉强算得上是来者不善吧。”

    萧聪忍俊不禁,

    “你倒还真是直截了当。”

    尹诺同样一脸灿笑道:

    “跟您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

    “那照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萧聪问道。

    “一切全凭萧四少爷决断。”尹诺似笑非笑,回答不假思索,但看其脸色,却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萧聪莞尔一笑,当然知道这家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看来这小肚鸡肠的家伙对上次的事情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对此,萧聪也只是置之一笑,

    “没事儿,你说吧,这回我们都听你的。”

    尹诺微微一笑,得意道:

    “既然您要我说说,那我就说说,当然,可行与否,还是由您来定夺,依我看,这活儿算不得难,所以我们还没必要接,免得掉了身价,等以后有了更难的活儿找上门来,再接也不迟。”

    萧聪还是一脸灿然,爽快道: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等有更高难度的委托再接。”

    不料尹诺脸上却没有该有的得意,他沉默良久,微微诧异道:

    “难道萧四公子就不问问是为什么吗?”

    萧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平静回道:

    “这地方你比我们熟,这样做自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

    “可……”

    尹诺欲言又止,嗫嚅良久,连一旁托腮静听的鸿翔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尹大叔,您就别再这儿卖弄了,您不就是想说我们不能顺着他们的想法走,什么活都接下,那样会显得我们很心虚吗?得了,省省吧,连我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儿,我哥哥会看不出来,您把我哥哥想得也太蠢了吧,醉了!”

    “扑哧!”

    忍了好久的萧聪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无奈地看了鸿翔一眼,笑骂道:

    “小滑头,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刻薄了!这是跟谁学的。”

    鸿翔闻言一脸不屑,嗤之以鼻道:

    “您可千万别说我刻薄,我担待不起,跟您绕着弯子故意不遂他愿比起来,我这都算是仁慈的,您那才叫杀人不见血呢!”

    萧聪闻言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恼羞成怒,重重地剐了鸿翔一眼,如此似乎还觉得不够,转而又给了后者一记爆栗,如此面色才稍稍和缓些,妆模作样地语重心长道:

    “俗话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这么不谙风情,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吃痛的鸿翔只是用手不停地揉着脑袋,一阵龇牙咧嘴,振振有词地答非所问道:

    “俗话还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呢,你又打我!”

    萧聪微微一笑,面不改色,淡淡道: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知道,打你是为你好,不打就不长记性,再说,俗话里有”‘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一句吗?”

    鸿翔重重地哼了一声,给了萧聪一个大大的白眼,丢下句“歪理!”猛地别过脸去。

    坐在一旁的尹诺强装镇定,但此时的摸样里残留的手足无措和眼神里闪烁却出卖了他,也是,别说是不善世故面比纸薄的尹诺了,换谁在这种半尴不尬的情景里也难以坐得住,毕竟被人当猴耍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萧聪将脸转向尹诺,讪讪一笑,没脸没皮道:

    “小孩子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哈。”

    鸿翔闻言又将小脸转回来,见尹诺干笑着木然点头,立着眉毛冷哼一声再次将脸别了过去。

    萧聪再次抿唇和煦一笑,提壶为尹诺和鸿翔各倒了一杯茶,一板一眼道:

    “你想得很对,比起坚守立场独树一帜,亦步亦趋会更让人怀疑,抛开我们的目的来想这件事情,更要不屑一顾并沉得住气,若小的鱼饵钓不着鱼,垂钓者往往要换更大更好的饵料,但到时候到底是谁钓谁,那就不好说了。”

    萧聪几句话说的云山雾罩,尹诺只是陪笑几声,听没听懂不知道,但经过刚才那一出,想必应该不会再轻易相信萧聪的鬼话了,萧聪没心思关注尹诺作何反应,他眉头轻皱,右手食指分外有节律地敲击着木制桌面,一下,两下,三下……半晌没再说话,尹诺就这样等着,面无表情,亦是不言不语。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沉沉道:

    “那委托具体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尹诺面色微诧,答非所问道:

    “萧四公子莫不是改主意了?”

    萧聪微微摇了摇头,缓缓道:

    “也不算是,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这试探中说不定有什么陷阱是你没有看出来的,所以,我还是想听听。”

    萧聪直言不讳,搞得尹诺又是一阵赧颜。

    “这活儿说起来也不算很简

    单,前不久,谷北一霸胡老栓的禁脔被人拐走,吸干阳髓后被扔在北街尽头的尸坑里,胡老栓得知此事怒不可遏,扬言要将偷人者碎尸万段,一开始花了大力气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近段时间不知从何得知其人身份,原来是只从里面刨除饥渴难耐来偷腥的猫,好像背后还有点势力,胡老栓没有打草惊蛇,忍着火气暗地里招兵买马,掐着那只贼猫出来偷腥的点儿,可算是花足了价钱,昨儿个你俩大闹北街,弄得满城风雨,胡老栓顺藤摸瓜,就找到了我,说只要我愿意,他愿意只雇我一人,并将之前承诺给其他人的报酬全部给我,只要我能给他带个还吊着一口气的活人就行,就是这样!”

    萧聪听完,沉默半晌,道:

    “那偷腥的猫修为几何?”

    “天境初期左右。”尹诺认真回答道。

    “他之前怎么没找你?”

    尹诺皱眉略作思索,回答道:

    “算算日子,那几天应该不在谷里。”

    萧聪微微点头,漫不经心道:

    “难度确实不算很大,那报酬呢?”

    “一共三千块高阶灵石,外加玄兵六柄。”尹诺嗤之以鼻。

    萧聪一动不动地看着尹诺,眼神意味难明,少顷,微微一笑,轻声道:

    “有意思,这活儿,我们接了。”

    尹诺微微皱眉,面露不解之色,

    “为什么?”

    连鸿翔都转回脸来,圆睁着一双秋水似的眸子看着一脸得意的萧聪。

    萧聪红唇轻抿过一圈嘴唇,眼中似有火苗在跳动,反问道:

    “那北街一霸胡老栓应该也不是个普通人吧,我猜,这家伙跟里面的某些人定能扯上点关系。”

    尹诺闻言点点头,

    “对,说得没错,这家伙应该是某个势力安插在北街的钉子,但具体是哪个势力,我也不知道。”

    “你看不起他。”萧聪直截了当道,语气虽然和缓,之中却隐隐透着几分不容置疑。

    尹诺不动声色,

    “这与此事有关系吗?”

    萧聪莞尔一笑,

    “当然有关系。”

    “有何关系,不妨说来听听,尹某定当洗耳恭听。”

    “说实话?”萧聪直眉轻挑,挑逗道。

    尹诺拱手作揖一拜,

    “还望萧四公子不吝赐教!”

    萧聪又是几声轻笑,意味深长道:

    “以你尹大爷的脾气,如若放在从前,定是不屑一顾的,之所以不接,是因为懒得亲自出手,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你身边有了两个实力不俗的随从,俗话说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你不愿意自己出手的事儿,可以派你的随从去做嘛,既不脏手,又有利可图,若你不接下这单生意,那就显得太过分,也太奇怪了,两个随从而已,在你心里的分量难道就这么重吗?”

    恍然大悟的尹诺呆呆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萧聪,狠狠地咽下几口唾沫,连鸿翔都微微张着小嘴,在一次对他的萧聪哥哥“另眼相看”。

    “那以萧四少爷,这事儿具体该怎么处置?”尹诺道,声音很轻,之中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小心。

    萧聪再次微微一笑,

    “这事儿我就不出手了,喏,”

    说着,冲鸿翔扬扬下巴,

    “有鸿翔少侠就够了。”

    鸿翔瞪大眼睛,不加思索道:

    “我自己去?开玩笑呢吧您!”

    萧聪脸上笑容依旧,

    “怎么,就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身为我萧聪的得意门生,又没让你去跨境杀人,同境较量,你怕个毛!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跟着我修行这么长时间,也该是找个人独自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了,就当是检验一下自己的修行成果。”

    鸿翔被气得嘟起小嘴,咬着牙赌气般道:

    “刚才那些话,您权当我没说,您放心,这一次我绝对把他揍的只剩一口气给您带回来!”

    萧聪再次何煦一笑,之中没有该有的欣慰,却多了几分随便,他轻轻点点头,道:

    “有你这句话就好。”

    一旁的尹诺嗫嚅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疑问道:

    “敢问萧四少爷,为何只派鸿翔小兄弟一个人去,两个人一起去不是更保险吗?”

    萧聪回答言简意赅,

    “态度问题。”

    “什么态度?”

    “故意恶心人的态度。”

    尹诺稍作思索,微微点头,轻声道:

    “好,我懂了,那我先去着手准备了,萧四少爷,尹某先行告辞。”

    说着,对萧聪拱手作揖,萧聪只是点点头,淡淡回了句“不送。”便任由尹诺挪凳行出门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萧聪将脸转向鸿翔,眼神渐渐柔和,他轻轻抬起手,一边来回抚摸着后者的脑袋,一边怅然道:

    “你也别怪哥哥狠心,要知道,你是早晚要面对这一天的,虽说这一次让你独自出去有哥哥的私心,但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试炼机会,我虽不敢说是为了你好,但还是希望你能抓住,切不要意气用事,唉,第一次放你独自出去涉险,竟觉着有点爹娘头一回送女儿出嫁的感觉,还真有点舍不得哩。”

    鸿翔贝齿轻咬着下唇,定定地看着萧聪,半晌,信誓旦旦道:

    “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变与不变

    翌日午时刚过,消失了半天的尹诺再次来到萧聪的房间,正巧鸿翔也在。

    为了以防节外生枝和有人趁火打劫,萧聪一大清早就将鸿翔叫道了自己的房间,要再教他一点特别的手段,以助萧聪能及时发觉他的危险并实施营救,另外,萧聪还将进入忘生谷前铺的一条重要后路指点于他,这后路也没啥讲究,说白了还是萧聪的拿手好戏传送阵,不过这一次倒是真的添了连他自己都轻易舍不得用的新花样,因为在忘生谷不能轻易布阵,所以萧聪便将萧凤哲以石刻阵的那一套搬了出来,这点倒不是因为他已经学会了萧凤哲独创的以石刻阵之法,而是因为随着对萧凤哲布阵技巧和风格的深入了解,他已经可以布出勉强跟萧凤哲媲美的传送阵,这样的传送阵虽然不能刻在石头上,但却可以与刻在石头上的传送阵联通,萧家覆灭之前,萧天宇将所有的族藏都搬进了送给萧聪的弥芥里,里面自然有自几个纪元前流传下来出自萧凤哲之手的存货,数量不多,可谓稀世珍宝!

    当初在进入忘生谷前,萧聪也没想到在谷里不能轻易布阵这一出,只是出于防患于未然,多留了个心眼人都没了,还留着这些破玩意干嘛用!在谷外市井之中布下一座以防万一,用不上最好,真用得上就必须得忍痛割爱,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也就是给相濡以沫这么久的鸿翔用,这要是换了别人,他还真舍不得!

    三人围桌坐定,尹诺率先启齿。

    “胡老栓那边我已经应下,据可靠消息说,那偷腥的猫今晚就会再次到北街来。”

    萧聪直眉轻挑,笑得有点轻浮,

    “哦?这次又看上哪位大佬的禁脔了?”

    尹诺一本正经,跟萧聪的表情压根就不在一个基调上,

    “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是谁家的女人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好就可以了。”

    萧聪扁扁嘴,给了尹诺一个颇不待见的眼神,而后淡淡问道:

    “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昨个儿刚跟你说,那偷腥的猫今晚就要来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巧啊。”

    尹诺闻言亦是微微皱眉低头沉思,不过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便见萧聪展颜一笑,接过自己的话把儿接着道: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搁早搁晚都不一定搁什么好屁,来就来吧。”

    尹诺抬起头来,听得萧聪此语,眉头还是没有舒展,他煞有介事道:

    “萧四少爷,事情可能有点变化。”

    萧聪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面无表情地问道:

    “什么变化?”

    尹诺沉沉地舒了口气,而后回答道:

    “原先胡老栓说这件事只交给我一个人做,但今晚出去袭杀的人,却并不是只有我们,最为让人生疑的是,报酬没有变。”

    萧聪最角慢慢勾出冷笑,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尹诺面色略带痛苦得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萧聪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为他的整张本就人畜无害的小脸镀上了一层邪异的美感,少顷,他道:

    “那样岂不是更好玩,你说呢?”

    说着,将脸转向鸿翔,眉眼弯弯,眸子里一片亮眼的灿然。

    鸿翔亦是冷冷几声笑,像一只配合着萧聪这尊少阎王的小鬼儿,森然道:

    “除了跟濒阳荒漠里的那些异兽,小爷我还是头一次跟人类修士单独这么玩儿呢,心情很激动啊。”

    两人相视一笑,嘴角却咧向不同的方向。

    尹诺咽了口唾沫,纠结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胡老栓组织这么大的阵仗,我还是担心鸿翔小哥一个人去会应付不了,毕竟跟那些在忘生谷里呆惯了的人相比,论手段,鸿翔小哥怕还是差些火候。”

    萧聪摇头微微一笑,

    “没事,我们家鸿翔应付得了,再说,要论逃跑,鸿翔未必会输给他们。”

    说着,两人再次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尹诺看着老神在在的两人,点点头,应该知道了自己再怎么想也是瞎操心,于是撂挑子道:

    “既然萧四公子这么说,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打算,我就不再多言了,不知萧四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时间还早,我这就去办,应该还来得及。”

    萧聪再次摇头轻笑,

    “没有了,累了一上午了,你去歇着吧。”

    尹诺闻言轻然起身,冲萧聪做了一揖道:

    “既然萧四公子这儿已无它事,那尹某便先行告辞了,要是萧四公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得着尹某的地方,随时传唤就行。”

    萧聪轻轻点点头,

    “知道了。”

    尹诺转身,步子不快不慢的往门口走,开门迈步转身关门时听到萧聪语重心长地对鸿翔说道:

    “今晚的事,哥哥已经没有多少可担心的,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的演技,保持好你的形

    象,可千万被穿帮了啊。”

    尹诺微微一笑,轻轻关上门,扭头向隔壁走去。

    时间流逝得不知不觉,两个多时辰匆匆而过,转脸看向窗外,已是日薄西山,彩霞满天,太阳落在彩霞中间,像颗花心。

    萧聪呆呆地看着那一片红云落日,良久,莞尔一笑,俊美的小脸上像是绽放出一朵花儿,与天边的残霞夕阳遥遥相映着,一朵红花,一朵白花,也说不出谁比谁更好看一些。

    半晌,萧聪沉醉如斯,忽而赞叹道:

    “你看这天边的晚霞,多美啊,想不到在忘生谷里竟还能看到这样的日落,嘿,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着今天的霞看上去更殷红一些,是有什么先兆吗?”

    一旁的鸿翔看着一脸迷醉的萧聪,看着他嘴角噙着的如孩童般浅浅的笑,抿抿嘴唇,回答道:

    “如果真的是什么先兆,那忘生谷里的晚霞每天都应该这样如诗如画才对。”

    萧聪没有转头,静静地看着天边,眸子变得越来越亮,嘴角的笑意却慢慢敛去了,

    “是啊,与这里那些隐藏在阳光下每时每刻无声的杀戮相比,今晚充其量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又怎么能博得老天爷的垂怜呢,看来,还真是我想多了。”

    气氛再次浸入沉静,良久。

    小心翼翼的叩门声响起,听节奏是尹诺无疑,鸿翔赶紧转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并侧身让到一旁,尹诺冲鸿翔微微点头,而后迈进门来,接着门又被鸿翔关上。

    萧聪没有回头,保持着如花小脸上那神秘的笑容,静静地看那只剩一点点边缘的夕阳沉进无名之海,天边那点最下边的红霞看上去更加妖艳,鸿翔掏出火折子,唤醒了桌上的烛光。

    萧聪终于回过脸来,目色沉沉,先是看了尹诺一会儿,接着将目光转向鸿翔,却并不言语。

    尹诺看着萧聪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低头稍作思索,抬头转身走向鸿翔,从怀中掏出一张图,递到后者手上,嘱咐道:

    “时间不早了,你该上路了,顺着这张图走,就能找到胡老栓集结人手的地方。”

    说着匆忙看了萧聪一眼,转回脸来道;

    “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鸿翔将图揣进怀里,眼神看上去分外自信,他先是冲尹诺躬身作了一揖,而后又冲萧聪躬身作了一揖,咧嘴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萧聪看鸿翔走出了门,又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再次将头转了回去。

第一百二十章 埋伏

    天边最后一抹绯红终于消失于莫名,暮霭沉沉,显得烛光越来越亮,房间里的气氛依旧沉静,像静止的画,无论是人物还是景物,都一动不动,萧聪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尹诺坐在桌前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烛火定定,烛光明亮,犹如实质的气雾,将房间里的一切包裹在一起,以致不曾分崩离析。

    窗外是一片霓虹结彩,人潮喧嚷,物欲横流,盛世繁华夜夜演,千街万巷不知详,灯下有醉生梦死的行尸走肉,影里有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各路牛鬼蛇神汇在这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的地方,在这个在寻常不过的夜里,浓妆艳抹后上演一出出好戏,彻夜不断。

    戏目太多,无法详尽,故不多做赘言,我们且只来看发生在北街上的这一折。

    走出客栈的鸿翔爽利地戴上灰斗篷上的长沿帽,混入到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沿着长长的北街一直走,看路边的铺子或早或晚地陆续点上灯,看月亮越升越高在地上投下稀奇古怪的剪影,穿过一条条巷弄,拐过一道道胡同,最后来到一座高阔宅院前,不作停留,推门而入。

    院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在偌大的院子里,围桌而坐,穿着清一色短谒小袄及地长曲裙的婢女来来往往,或将各式佳肴呈于桌上,或将仙露琼浆倒入杯中,或入怀献娇,或半推半就,还有的已经被直接入了身,此时神色迷离,正欲仙欲死不知天地为何物,桌前坐着的人全是男子,黑白美丑,高矮胖瘦,奇装异服在身,刀枪剑戟在附,神态各异,淫笑声,jiao吟声,酒令声,推杯换盏声混合在一起连成一片,听上去嘈杂,而且刺耳。

    走进院子里的鸿翔脚步依旧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一只空位子,旁若无人地坐下,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既不拾杯,也不动筷,甚至连两只藏在裹身袍子里的手,都不曾伸出,像一头存在另一个于此相叠世界里的幽灵,与周围这片纵欲狂欢显得格格不入。

    鸿翔无声无息的到来看上去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除了坐在主位上的糙面汉子和其他几个似是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之外,其他人还是该干嘛干嘛,一名形貌风骚的婢女低头为其斟酒时顺便用硕大的胸脯在鸿翔头上用力的蹭了蹭,斟完酒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再用丰满挺翘的屁股在鸿翔胳膊上蹭了两下,可鸿翔对此却不为所动,像一座雕塑般连半点反应都没有,想来这些婢女

    应该都是经过训练过的看似胸大无脑没心没肺实则心思玲珑识人观物,所以自那位借着斟酒之变行勾引之实的女子尝试无果后,便再没有一个女子有事没事到鸿翔这边卖弄风骚,被豢养在大户人家专门用于款待宾客的女奴,最怕弄巧成拙了,在外边搞不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放在忘生谷这种地方,怕是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一场筵宴一直持续到亥时初刻,大家酒足饭饱也玩尽了兴,一个个精神抖擞,两眼放光,只是院子里的似乎比之前冷清了一些,一位位记忆里的妙龄女子,不多时前还是红粉佳人,现在却已尽成粉红骷髅,深陷的眼窝,皮包着骨头,看上去殊无二致,再谈不上什么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不知道方才在他们搔首弄姿,泼淫献媚时可曾想到自己最后竟会是这般下场。

    主座上的糙面汉子终于站起身来,伸臂甩袖,而后双手相叠冲在座众人躬身作揖一拜,未有多言,只是淡淡说了句:

    “今晚,有劳各位了。”

    话毕直起身来,又似是有意无意地看了鸿翔一眼。

    当然,鸿翔神色高冷依旧,压根就不用正眼看他!

    糙面汉子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隐隐有一种沉稳弥散而出,这与他粗犷的相貌极为不符,至于鸿翔的身份,想必他也早已想到,甚至是鸿翔来此所代表的意义,他都清清楚楚,毕竟事情是明摆着的妖刀尹诺本尊没到,却只是派来了手底下一个贱仆,派来个贱仆也就算了,可这贱仆竟还不给他好脸色看,本性使然还是有人指使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件事情里尹诺所表现出态度,这愤世嫉俗,跟以前相比,实在是有点变本加厉,

    其余众人陆续起身,态度好点的随意回礼,态度差点的爱答不理,更有甚者视若无睹嗤之以鼻,鸿翔跟在这群提兵而离的“奇人异士”后头,不紧不慢地行出门去。

    一行十几人出了院门后沿着宽阔的青石板道一直往前走,在青石板道的尽头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看样子是片荒地,想来应该是已经到了忘生谷的边缘地带,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把人杀死后丢在这儿,都省了收尸的功夫,也不知道那从里面出来偷腥的猫儿是怎么给自己找了这样的一个好地方。

    鸿翔跟着前边的人在空地边缘站定,环视四周,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打算,这地方视野空旷,少有掩障,不过因为是在夜里,若

    能好好布置倒也能做成一个不错的埋伏,他跟在身边已有三年的时间,萧聪会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闲来无事是就会跟聊家常一般跟他说一说,长此以往耳濡目染,所以他多多少少也就都会了点,可萧聪那般从天道轩出来的才子,即使是随口说说,又怎能以平常论之,何况,萧聪还是捡精的同他说,这潜移默化下的学问,可就不一般喽。

    众人谁也不看谁,也都不动,如此僵持片刻,终于有个手拿狼牙棒的彪形大汉第一个向前走去,选了一个位置埋伏起来,余下的也就陆陆续续开始往前走,各自选下一个自认为合适的位置埋伏下,鸿翔是最后一个挪步的,走之前他仔细打量了每一个人选的埋伏位置,都是顶好的点儿,明暗有致分工明确,想不到这伙临时搭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竟有这般默契感,还有这般好脑子,就这布置,别说是天境初期,就算来的是天境大瓶颈,也保证让他有来无回饮恨而终!

    他走到一个用来出其不意搞突袭的地方安静地盘坐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位置,在这埋伏的人,基本上算是杀手锏般的存在,可在这么好的点儿埋伏倒不是因为鸿翔太高看自己,而是所剩的位置中,这是最好的一个,说起来还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本来这样的点儿应该是先到者先得,可一行二十几人却没有一人来此埋伏,鸿翔也不相信那些人都没看出这个位置的好处的鬼话,在他看来,这明显就是专门为他留的,因为在这群人里面,他是修为最好的一个,这不得不让他对忘生谷里的修士再次刮目相看,因为在外面跟着萧聪闯荡时,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因自私自利损人利己为保己身不择手段而引起的厮杀,可在这以亡命之徒著称的忘生谷里,却难得一见于同心协力各施所长,更难得一见于这心照不宣的为大局着想,外边人都说活在忘生谷里边的全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可现在他才知道,这些才是活得明白的人,因为他们知道怎么才能将实力发挥到最大化,他们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比起外面那些鼠目寸光之徒,他们活得可明智多了!

    气氛一时跌入到更深的沉静,耳边只剩下不时轻轻吹过的风声,四野空旷,不见人影,只是深一层浅一层的黑,像一片静止的潮。

    隐藏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猎手们,就这样等着,等着猎物进入圈套,等着暴跃而起,力求一击毙命。

第三百二十一章 四个天境强者

    北街某一家客栈二楼的一间房里。

    楼上灯火通亮,楼下人流熙攘,萧聪还是那样静静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像一个感极伤怀凭栏相望于故乡的旅人,纵然背着身,但其眼中的无尽怆然依旧可以想象。

    尹诺还是坐于桌前,浓茶已经换了几壶,不知他以茶作酒,消的是哪门子愁,又是如何消得那门子愁,更不知他是为何而愁,他不时转脸看一眼静默的萧聪,眼神中意味难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萧四少爷,这样真的可行吗?”

    萧聪沉默不语,半晌,淡淡道:

    “我相信他。”

    “可是……”

    尹诺虽面有不甘,但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继续以茶代酒,借茶消愁,房间里压抑的气氛好像使它渐渐从这片空间里脱离,人流喧嚷成了荒芜的大地,而它却越升越高,成了一颗天上的孤星,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午夜时分。

    月亮全部隐在黑云之后,只在边缘处透出点黄色的晕,像一团莫明奇妙朦胧的雾,月下的景物更是轻易看不得清楚,还是深一层浅一层的黑,只是相对之间的区分较之前又差了几分,已经近乎快要混在一起,变得比朦胧的夜色还要朦胧。

    看来今晚天公作美,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太适合搞暗杀了,有助于将暗杀的本事发挥到极致,甚至是可以渲染上点诗意,搞得更有美感一点。

    鸿翔在心里静静地盘算着,面色平静如斯,除了冷漠木然,看不出其他表情,表面上看他像其他人那样一动不动,但其实他这才是陷入到了更深一层的寂静中,因为他一动不动的除了身体,还有气息,甚至是精神,这是萧聪之前教给他的,虽然原本是为暗杀之用,但实则只为炼心,原因是萧聪认为他修行太过浮躁,得找点什么法门帮他磨磨性子,因为是个人心性问题,所以就没有将神乎其神到近乎快要算是作弊的《冰心诀》教给他,仔细找了套关于暗杀的技法传授给他,就是现在他正运行的这一套。

    就因为这件事,刚开始的时候鸿翔可算是吃尽了苦头,他虽聪明伶俐,也算勤奋刻苦,但是人就有短处,他的短处就是根本就坐不住,要是让他学点真刀真枪直接开干的东西,再难也不在话下,但要是让他学习暗杀,那可就要了他的小命了他鬼点子是多,行事上必要时候也够阴,但何至如此?还不是因为思维活跃,不甘寂寞,当然也可能是早些年当叫花子时整日乞讨不歇惶惶终日惯了,所以即使是跟了萧聪之后,还总是闲不下来。

    不过萧聪这次做的也是够绝,狠了心的要改掉鸿翔这整日想东想西闲不住的臭毛病,故意在自己知道的典籍里找了本最磨人最枯燥的技法教给他,对此,鸿翔又不能说什么,一来萧聪这样做是真的为他好,二来萧聪算是他的师傅,师命不可违,所以只好乖乖循着秘籍里的东西慢慢自虐,那段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正好赶上萧聪没事,盯得又紧,可怜的鸿翔连半点懒都偷不得,不过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寂静的时间从半盏茶到一炷香,再到一个时辰甚至最后到几个时辰,相比于开始,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而这样的提高,却也不过只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现在这样的状态维持才不过半个时辰,他但凡愿意多上上心,就能维持到天明,所以就算那偷腥的猫不来,他也能将这场戏做下去并完美谢幕,对他而言,今晚表现的也不用太突出,能唬住身边这些人就算是不辱使命了。

    寂静中,鸿翔的眉毛突然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一抹精芒在长长帽檐遮掩下的眸子里一闪而逝,他眼睛微微瞥向其他人,看他们神色依旧,想来还没有察觉事情的异样那出来偷腥的猫儿终于来了,不过今晚的事儿恐怕是有些难办了。

    得益于巧入完美国度时受到老时空兽的洗礼,此时鸿翔凭借强大的灵觉感应到有强大的不明气息正往这边赶来,而且不止一股,粗略感觉,有四股之多,而且个个都在天境初期以上,他转首看了看身旁不远处这二十口子地境修士,虽然也算是人多势众,但质的碾压可是轻易翻不了盘的,就算是三十对四,那肯定也不够看,情况果真如萧聪所料,这还真是个套儿,很明显对面是有备而来,至于是不是针对他尚不明确,他在想,他是不是该提前跑路了,就算是回客栈向萧聪通风报信,也还来得及,免得萧聪再为他以身犯险。

    踌躇半晌,他终究还是没有动,虽然也知道明知山有虎偏西向虎山行是莽夫所为,但他实在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或许这也可以称之为是一种侥幸心理,但这一次他若是临阵脱逃了,那很长时间内他与他的萧聪哥哥可能就真的进不了忘生谷了,那样的话他的萧聪哥哥一定会很失望,他不想这样,所以他决定还是尽量尝试一下,哪怕是拼一拼呢,虽然萧聪提前给他铺的后路不一定那么靠谱,但终究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作此决定意义几何,既然身在忘生谷里,那就得照着按忘生谷里的风格办事儿,一往无前忘却生死,不过说到忘生谷里的办事风格,他要是继续留在这儿,那肯定是轻易跑不了的,但既然下定决心,那便要将事情进行到底,于是他再次寂静下来,就当自己与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让故事照着原来的剧情发展着,能撑一刻是一刻。

    气息越来越进,终于有人察觉,凡是有所感的人皆是变了脸色,他们抻着脑袋,面色略带紧张地看着望向自己的人,鸿翔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但却没有看见一个望风而逃的,忘生谷里有规定,凡是在接受委托后出尔反尔的,定会遭到某些上层势力花重金大肆追杀,被捉到后会被关押在谷内某处神秘地带,那地方邪乎得紧,传说从来都是有进无出,至于是怎么死,也无从得知,但能被忘生谷上层实力作为刑罚的花样玩意,肯定不仅仅是生死那么简单的事情吧,所以不明觉厉,据有据可查的史实,还真没几个人越过红线。

    鸿翔还在静静地盘算着,

    “四个天境修士,这是否可以作为一个难得的磨练呢?何况还有他们二十个打掩护,以他们的实力,定是不会被留下一个活口,就算我不得已展现出天境中期的实力,

    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

    紧接着,他又微微摇了摇头,

    “不对,不能冒险,这既然是个套儿,或许说是考验更准确些,那周围便一定还有其他人环伺观望,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鬼知道他们有没有在萧聪哥哥那边布置什么人手!”

    “可怎么样才算是通过考验呢?”

    他的眉头不禁皱了皱,两颗瞳仁看上去比如墨的夜色还要漆黑,

    “哥哥曾说过,在忘生谷里混,就要学着忘生谷里的思维进行思考,他们设下这样的考验,不过是想要得到些什么,可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呢?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太过出风头了,他们已经对我和哥哥产生了怀疑,抑或说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他们对我和哥哥在忘生谷里的生活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份信任,一份最基本的信任,或许真的是我之前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地要了我的性命,而我只要装得像个忘生谷里的人一样就好。”

    “不,是做成一个忘生谷里的人就好。”

    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有四到身影如风而至,蓦地停住。

    借着云层边缘处的那点黄色的月晕,可以看见四道身影皆是修长挺拔,甚至依稀可以分辨出其中两人穿着长衫,两人穿着劲装,一人拿着折扇,其他三人皆是手持冷仞,鸿翔笃信,那个出来偷腥的猫应该就是那个身着长衫手拿折扇的人。

    自古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虽然不知道这条准则放在忘生谷里是不是也适合,但不管适不适合,反正就是按着那个偷腥的猫猛打就对了,毕竟事儿是由他这儿挑起来的,他要是死了,这事儿就算是完了。

    鸿翔定了定心,再次陷入到寂静之中。

    虽然陡生变故,却并没有乱了鸿翔这边二十几人的阵脚,不知道这些家伙是真的心理素质好还是有什么别的强大依仗,都说宁可战死,不能吓死,忘生谷在外虽然名声臭,但里面的人确实是没有几个怂包软蛋,外面那些酒囊饭袋在这里肯定是混不下去的,能再这里混生活的人,若是除掉身上那些与礼义道德相悖的东西,放在外边绝对个个是铁骨铮铮的绿林好汉。

    就拿现在来说,四道身影傲然而立,身着长衫手持折扇的猫儿桀桀笑声刚起,可这逼还没怎么装,便已经有七个人依着心照不宣的配合笔直冲了上来,不言不语毫无征兆,这七个人本来就是来打掩护的,可毕竟不是来送死的,于是还未等七人冲到四道身影近前,便又有三道身影自黑暗中斜刺而出,速度比之前的七人不知要快多少,竟然冲到了与之前那七人同样的距离,甚至比他们先到。

    长衫猫儿轻摇着折扇,夜色太暗,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就瞅这架势,也能想象那张莫名的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轻浮和张狂,他站在那儿,只是轻摇着折扇,身形不曾移动,倒是在他身边那三个手持冷仞的人,一对一地各自对上自己的对手,气势上稳占上风。

    鸿翔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在他看来,这十人之间的配合倒也算有默契,前边三人速度虽快,但毕竟是后行者,时间上的差距正好能弥补速度上的差异,他们三个只要能在对手手下走过一招,后边的七人足以援至,到时十对三,一同乱战,不奢望能打败对手,但制造混乱为隐在暗处的人增加偷袭机会肯定是可以的。

    可鸿翔还是低估了那十个先遣者的心计,之间那冲在最前边的就要跟对面的交上手,后边七个中竟有四人陡然加速,几乎与前边三个同时欺身而至,让对面猝不及防。

    虽然出了点小小的变故,但毕竟对面三个天境高手皆不是吃素的,估摸着一开始没想出全力,本想猫捉老鼠与对手好好戏耍一下,不料被闹腾这么一出儿,匆忙之下只能全力抵挡,眼看是玩不成了。

    十名地境修士与三名天境修士混战在一起,手段迭出,几个回合下来,渐落下风,手摇折扇的长衫猫儿还是寸步不移,笑声时起时落,之间夹着点评和喝彩,宛如戏台旁饶有兴致的看客。

    “我只听说胡老栓今晚找了人要做掉我,没想到竟找了你们这些货色,啧啧,根本就不够看啊,隐藏在暗处的朋友们,你们真的不打算出来吗?不出来,我可就不跟你们玩儿了。”

    话音刚落,又有两道身影自黑暗里直窜而出,速度不相上下,一道杀向了手拿冷仞的长衫人,一道杀向了一名手持冷仞身着劲装的人,两名被突袭的天境强者赶紧甩正与自己缠打的几名对手,抽出手来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却不料始一交手,两道身影竟瞬间分成了四道,分出来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人之势挥刃而击,隐约中没看出两名天境强者有什么动作,想来是在这一回合终于吃了记亏,至于大小,尚不得知。

    长衫猫儿见之折扇一合,抚掌而赞,

    “好,好,这才有意思,不算让本公子跑这一趟,能请到这样的巧手,胡老栓肯定下了不少好玩意儿吧,本公子今晚就让他鸡飞蛋打,人财两空,陪了夫人又折兵!哥几个再保留保留,估摸着后边还有好手!”

    混战中没有人回应,只有冷兵相击在一起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无声无息间,有一身影从黑暗中飘出,如鬼魅般穿过混战场,绕到了长衫猫儿身后,正想将手中的短匕刺进长衫猫儿的后腰,却不料后者对此早已察觉,手中正张开的折扇行云流水般从右手旋到左手进而旋到身后,扇面如锋,旋去了身后人手中的匕首,最后旋回到了右手中,只是回首扬腿飞踢的时候,却踢了个空,因为那鬼魅似的人儿已经驾着那鬼魅似的诡异身法飘到远处去了。

    长衫猫儿停下身来,诧异道:

    “咦,有两下子哈。”

    随即对其他三人高声喊道:

    “哥几个不用再保留了,放开手干就是了,今晚杀个尽兴,不留一个活口!”

    鸿翔心里一声冷笑,

    “这家伙,道行就这这么点儿而已,要不是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今晚说什么也得留下他,不过身旁有三个天境高手保护着,想要留下他

    ,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他要是想跑,估计还真拦不住!”

    四个天境强者皆开始展露出自己的最高实力,除了长衫猫儿之外的三个天境高手联合对抗十二位实力不一的地境修士,近乎是碾压,鬼魅儿被长衫猫儿追着打,虽然长衫猫儿是天境初期强者,可鬼魅儿毕竟也是地境后期大圆满,再加上身法诡异,飘忽之间让长衫猫儿头疼得紧,所以一时还未有交集,虽然胜负已分,可何时落定还不能确定。

    时间慢慢流逝,仅仅半刻不到的时间,十二位地境修士已经变得很是吃力,鸿翔躲在暗处无声观望,看得出对面的四位天境强者都已经打出了真火,尤其是那长衫猫儿,看似纨绔不经,实力却比另外三名狗奴要高些,当然,都是天境初期的修为,高也没高的了哪里去。而那鬼魅儿明显是个老手,飘忽之间对长衫猫儿百般戏弄,尤其是那招借刀杀人玩的是神乎其神并百试不爽,这家伙虽然修为不高,可洞察事态却是堪称一绝,他总能抓住其他三名天境高手招式上的漏洞,猜测他们位置的变化,将漏洞加以利用,并引着长衫猫儿人的凌厉攻击干扰甚至中伤他们,在此期间,三名狗奴最多的被长衫猫儿打了九次,最少的也有五次,想来心里应该是憋屈的很。

    长衫猫儿被鬼魅儿这般戏弄,早已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四人迅速拉开距离,挪移之间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如此一来,鬼魅儿施展把戏的机会便不免少了很多,于是,实力间差距带来的不利便**裸地表现了出来。

    不知从何时起,长衫猫儿的速度提高了很多,可在鸿翔眼中,却没有看见这家伙曾在哪一瞬速度飚升,看来这家伙纨绔归纨绔,心里还是鬼精得很,不声不响地将速度提起来,不让鬼魅儿发现他深藏身法的秘技,鸿翔这才发现,这家伙心性是如此上佳,即使是咫尺之间,也拒绝以速度飚升取胜,而是靠武技来给以打击,饶是如此,还是让鬼魅儿吃了几记小亏,看到这儿,鸿翔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没过十几息的时间,鬼魅儿便被长衫猫儿以一记出其不意的“扇镖”拦腰而斩,了结了性命。

    这一幕估计让隐藏在黑暗里的其他人吃惊不小,本来鬼魅儿虽然稳占下风,但飘忽之间玩得还算是游刃有余,只要再这样将长衫猫儿遛上几圈,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一拥而上,定能将对面四位天境高手打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要了长衫猫儿的小命,哪知他们在偷偷算计人家的时候,人家也在偷偷算计着他们,到最后还是落得这般局面。

    因为鬼魅儿的死,战场中的气氛发生了短暂的变化,隐藏在黑暗里的老手们深谙此道,哪能轻易放过这等稍纵即逝的机会,所以当即再次自黑暗中冲出四人,两相为伍冲向出长衫猫儿之外的其中两人,手起刀落,一边斩掉了对方一条臂膀,一边竟斩掉了对方一颗头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长衫猫儿还来不及高兴,便再次陷入到了歇斯底里中。

    “竟然还有人!”

    鸿翔躲在暗处还是没有出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对此甚是满意,四个地境修者的刺杀无疑是明智之举,最明智的莫过于没有被己方高手被杀而冲昏了头脑去刺杀那长衫猫儿,以那家伙天境初期大圆满的修为,就算他们四个一起上去,估计也不能奈之于何,更别说取得这般收获,从得失上来说,伤其他三名天境强者跟伤长衫猫儿其实是一个理,归根结底,反正是将他们的总体实力削弱了,如此一来胜算便增加了一些,可要是去攻击长衫猫儿可就不是这般成效喽。

    对面损失一名天境高手,实力大减,这边又添了四名地境高手,实力大增之下却也只是与对面形成了一种持平,可鬼知道那小有心计的长衫猫儿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可鸿翔却隐隐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家伙应该还有其他手段没有施展,可现在这家伙应该也已经相信了这就是胡老栓雇来的所有人。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耐心地等,等与他一起蛰伏的那两人出去后再次对他们造成重创,然后他再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了长衫猫儿的小命。

    长衫猫儿果然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甚至是另一个完全没有受创的狗仆,也才刚刚打出真火而已,原来这家伙竟然也是天境初期大圆满的修为!

    当天平再次向着对面三名天境高手倾斜,隐藏在暗中的两名地境后期大圆满的修士终于适时出手,战斗进入白热化,连长衫猫儿都受了重创风度不再,而鸿翔这边死伤过半,仅仅剩下七个人还在硬撑着。

    于是,鸿翔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出手了。

    他像一抹流光般笔直窜出,直指长衫猫儿,手中短剑不带任何花哨却角度刁钻,眼看就要没进长衫猫儿的胸膛里。

    眼看避无可避,情急之下,长衫猫儿竟然抬起左臂相挡,就这样,在硬扛下对手两记刀伤的情况下,鸿翔的短剑嵌进了长衫猫儿的臂骨。

    对此,鸿翔亦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长衫猫儿竟是如此果决,在他天境初期实力的状况下,竟能化解这次生死危机,这家伙一定是受过什么淬炼或是练过什么秘法,要不然骨头不可能这么硬,不然不会在他天境初期的实力下,连萧聪给他的出自于钟离秋之手的短剑都扎不透,此时鸿翔是真想咬咬牙,直接以天境中期的力量一剑刺进去,可这长衫猫儿的战斗经验实在丰富,根本就不给鸿翔补刀的机会,就在鸿翔一恍神的功夫,便以折扇代刀,从肘部斩去小臂,急退而去。

    就算没有补刀的机会,可鸿翔哪肯这般轻易放过他,随即催动秘法欺身而上,其他人配合默契地将长衫猫儿单独留给他,转而去牵制其他两人。

    《窈仙十九剑》顺势而出,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长衫猫儿连连招架,在丢失一条右臂的情况下,竟还不落下风,鸿翔看着虽心有诧异,却还是将实力稳稳压在天境初期,现在他也害怕这之中会有活口,将他隐藏实力的事儿抖露出去,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了的,在更深的黑暗里,正有什么人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北街某一家客栈二楼的一间房里,萧聪还是那样负手站在窗前,右眼皮突然跳了跳,他不禁长舒了口气,头又微微仰高了些。

第三百二十二章 猫儿殇

    月亮终于全部隐在了黑云之后,那团氤氲在黑云边缘黄色的朦胧的雾,也终于消散了,可忘生谷外某一处野地上的战况,却是热烈依然。

    将实力压制在天境初期的鸿翔与已经丢掉一条小臂并身带十几处刀伤的长衫猫儿依旧难分难解,鸿翔虽然已经占了上风,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衫猫儿常年混迹在忘生谷中部,战斗经验不知要比鸿翔多多少,故而死撑之下,短时间内竟还不至于完全落败。

    另一边是七个地境后期大圆满的修士对阵两个天境高手,虽然在人数上占着优势,总体实力上也略占上风,可现在两个天境高手已经不再一对几的单独应付,而是并肩作战,在实力上取得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况且两人已经陷入死拼之态,虽然暂时处于下风,但久而久之,定能重新扳回优势。

    而这一点,鸿翔亦是心知肚明。

    “不行,得快点解决了这家伙,那边七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等他们腾出手来,我这儿就完蛋了!”他心里想着。

    于是他开始急速催动元气对着长衫猫儿进行近乎是变态式的攻击,半柱香后,长衫猫儿已经是遍体鳞伤,中间吃了好几次随身携带的丹药,才勉强撑到现在,可这对鸿翔来说并是个好现象,因为另一边的战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那个独臂狗奴拼着玉石俱焚的狠劲竟生生拉着四名地境后期大圆满的修士上了黄泉,余下的三名修士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拼着最后的力气在死抗,那名天境初期大圆满的狗奴战到现在,虽然也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但一直以来都是那独臂狗奴在前边抗挡,所以他的状态远没有三个对手那样糟糕,估计再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三个还在垂死挣扎的家伙就要在他的冷仞之下饮恨而终。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鸿翔心里越来越焦急,这长衫猫儿可真是蟑螂命,好像怎么打都打不死,而且看着席皮嫩肉,实则皮糙肉厚,身上穿的那件长衫材质非凡,至少能替他抵挡鸿翔四分之一的伤害,可鸿翔又很难做到在同一个地方砍两次,毕竟那长衫猫儿身法灵活速度也不慢,更不是站在那儿任着鸿翔砍,所以鸿翔只能是尽量多的在长衫猫儿身上制造伤口,因为这样能提高二次创伤的命中率,方法虽实在是笨了点,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做。

    临行前萧聪也曾给他一枚丹药,可他一直没“舍得”吃那是萧聪临来前交给他,嘱咐他精疲力竭时逃脱之用,可能现在的他还在将此视作是一次难得的历练,又或者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倔强,再跟什么堵着气我就是要凭借天境初期的实力弄死他,我他么不信今儿晚上弄不死他!

    当仅剩的三名地境修士又有两名死在天境狗奴的冷仞之下,鸿翔终于选择屈服而吞下了丹药,长衫猫儿近在咫尺,他只要将速度再提高一点,就能挥动手中的短剑斩掉长衫猫儿的脑袋,不,他只要使出全力再次以凌厉一击打在长衫猫儿的致命部位,就能收了长衫猫儿的小命,他甚至不用再追,只要停下站住,准头能高一些就行,所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玩命狂逃的长衫猫儿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在追撵中飞速蓄力,而后蓦地站住,时间在此刻似乎发生短暂的停滞,两片空间重叠,鸿翔凌厉出击,天境狗奴单手对敌,并将手中的冷仞用力抛出,目标直指长衫猫儿,于是,两抹流光在既定的轨迹上飞行过一段距离后,在既定的节点相遇,最后爆裂开来,离长衫猫儿不过半尺之距。

    时空在这一刻从重叠重归分离,也恢复到正常速度,还在玩命狂逃的长衫猫儿估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是什么事儿来,就被爆裂开来的流光炸出好远,身子往前横飞而去,最后俯面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单手抗下对手一记猛攻并丢出冷仞的天境狗奴,并没有过多关注长衫猫儿这边的境况,而是行云流水般旋身欺

    至对手近前,以手作刀,斜劈在还未来得及防守的地境修士的侧脖根上,那地境修士双手握刀,身形猛然顿住,而后倒摊在地,就这么死了。

    鸿翔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面色有点呆怔,可能他怎么也没想到,甚至是不敢相信,他信心满满的一击,就这样被对方化解掉了。

    天境狗奴转回身来,面色冷酷,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几步,俯身轻轻拾起长衫猫儿自绝的那一截小臂,看似随便地抖了抖,便抖掉了其上的所有血肉,只剩森森白骨,看似无有衔接却又不散,就这样随意地被他拿在手上,五指摇摇晃晃。

    他走到长衫猫儿声旁,小心翼翼将其扶起,长衫猫儿手脚齐动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啐出刚才落地是呛进嘴里的泥土杂物,转而发出一声长而高亮甚至感觉有点悠扬的狞笑,放肆的得意,张狂之极。

    天境狗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双手捧森森臂骨,脸深深地埋下,以一个绝对奴仆的卑微姿态,虔诚地呈给长衫猫儿。

    长衫猫儿还在狞笑,用仅剩的左手捏着臂骨的中部,扭头蔑然看了鸿翔一眼,而后将其移到断臂处,两片骨茬叠合在一起,长衫猫儿将手拿开,那臂骨竟不掉落。

    鸿翔虽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可此时见到这一幕,却也不禁感觉有点毛骨悚然,这他娘的是什么邪术,混迹在忘生谷更深处的家伙是不是个个都是这样的人才!

    褪去一身狼狈,长衫猫儿挺胸抬头,就要迈步往前走,却被刚刚抬起头来的天境狗奴一把抓住,长衫猫儿转回头来,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天境狗奴松开手,摇了摇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鸿翔。

    长衫猫儿会意,两眼森寒,一边嘴角上扬,阴鹫一笑。

    鸿翔看不懂二人这眉来眼去间筹谋做了什么鬼主意,但不用想也知道,对他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吞下了萧聪给的无名丹药,他感觉此时自己的身体里气血翻涌的厉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的束缚破壳而出,按理说,依照萧聪来之前的嘱咐,对于直接面对两个天境高手这样的处境,他应该及时踏上萧聪给他铺的后路逃之夭夭才对,可现在翻涌的气血直冲天灵盖,将他的思绪搅得一塌糊涂,他感觉自己不能再等了,他要杀,杀个天昏地暗,杀个酣畅淋漓!

    他也没想到,这药的后劲竟然这么大!

    疯狂渐渐将之前脸上的呆滞取而代之,他像一头盛怒的小兽,慢慢弓起身子,长衫猫儿见之戏笑,揶揄道:

    “死到临头这是要准备放手一搏了吗,也对,除了这样,现在的你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过,”

    他的双眸再次变得更加森寒,

    “我会好好享受你的。”

    鸿翔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长衫猫儿的恐吓,微微一顿,身形暴起,凌空一脚横扫千军,天境狗奴急忙护在长衫猫儿身前,并抬臂相挡,怎奈力道之大,竟让他往一边横移出数丈,但好歹是将这一记开胃菜给挡了下来。

    长衫猫儿见之眸子骤缩,惊诧道:

    “怎么回事!他吃药了!”

    以他丰富的战斗经验,当然知道值此之境容不得他多想,随即折扇一展,杀上前来。

    落地的鸿翔身形一转,巧妙卸去了残余在身上的所有惯力,长衫猫儿杀到近前,与天境狗奴两相夹击,鸿翔依旧无有所惧,天境中期的真实实力全面爆发,招招不断,如狂风骤雨,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长衫猫儿再次吞下一把丹药,还不忘分给那地位卑贱的天镜狗奴几颗,事到如今,看来他也顾不上其他了,这天境狗奴实力不错,作战经验老到,是他现在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虽然吞了丹药,气血暴涨,可鸿翔的实力依然在天境中期,不曾增进分毫,只是感觉元气磅礴,如大江流水,滔滔不绝,故而全力以赴下一招一

    式,力量从未有丝毫减弱,对面两人虽然也有丹药相辅,本来联手战一个天境中期的高手,倒也不在话下,可面对这样的鸿翔,终究是吃不消的,于是半柱香不到,渐渐力有不逮,再次落于下风。

    这一边长衫猫儿已经无药可吃,另一边鸿翔却越打越猛,势不可挡,天境狗奴拼死抵抗处处维护长衫猫儿成了名副其实的人肉沙包,大概长衫猫儿心里已经动了跑路的想法,只是鸿翔一直都是黏着他打,他根本找不到抽身而出的机会,故此一直战到现在。

    终于,长衫猫儿找了个空挡抽身而出,原因是鸿翔为了躲避地上的一件利器而走偏了一步,正好对上一直护在长衫猫儿左右的天境狗奴,两人对战不到十招的功夫,长衫猫儿已经使出全力略出好远,在一具“尸体”前停下,二话不说便将他那只只剩森森白骨的小臂插进了那“尸体”的胸膛里,那尸体猛然一挺,杀猪般的惨叫声盖过了长衫猫儿的狞笑,就这样,伴随着尸体的腐化,长衫猫儿的小臂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血肉,当尸体化成灰的时候,长衫猫儿的右臂正好完好如初!

    因为方才在与两人对战中战力的消耗,此时的鸿翔较刚才多少算是清醒了些,对此,他没有多少诧异,可能在之前见到长衫猫儿续骨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出,他丢下天境狗奴,转而再次向长衫猫儿攻去。

    三人再次缠打上百回合,恢复断臂的长衫猫儿战到现在,便又战不动了,鸿翔虽然也受了伤,但相比于长衫猫儿和天境狗奴,他的状态不知要好上多少,在他的灵觉感知中,地上躺着的已经没有活口,而很明显的是,长衫猫儿的邪术只对活人有用,所以他现在也不怕长衫猫儿跟他玩什么故技重施,当然,他也不会再给他玩那把戏的机会。

    战斗就要落下帷幕,长衫猫儿和天境狗奴在鸿翔不遗余力的狂攻滥打下终于力竭,鸿翔自信,只要不再节外生枝,拿下他俩的狗命,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也要不了多久了。

    可怎样才算是不节外生枝呢?两个天境初期的高手对战一个天境中期的高手,怎么能如此轻易的丢掉性命。

    所以,这场持久战是这样落幕的。

    天境老奴拼着被鸿翔划开胸膛的代价张开双臂像头饿狼般扑向鸿翔,鸿翔的短剑没进了他的左腹,还未来得及将之拔出,便被天境狗奴手脚并用像只八爪鱼般紧紧抱住,鲜血自伤口处喷涌,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染在鸿翔身上,鸿翔本想将短剑自天境狗奴的左腹剖出,使了使劲却没有成功,定睛一看,却见紧贴着自己的尸体正急速干瘪木化,已经变成一团依稀可以分辨出五官所在的人形老藤。

    鸿翔扭动了几下身体,竟发现自己难以挣脱!

    疾掠而出的长衫猫儿身形在三丈外停下,并回过头来,顿了顿,面带着深深的狠厉再次向鸿翔这边杀来,手中折扇刷的一声被展开,被他用力一丢,直朝着鸿翔的脖颈旋飞而来。

    鸿翔见避无可避,左臂用力往后一扭,将短剑自木化的尸体中抽出,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一推,短剑直直往前窜去,在约莫五尺外顶上旋飞而来的折扇,只见火花一闪,短剑弹开折扇,路线略偏一点,继续往前飞刺,最后正好钉进长衫猫儿的天庭里,一击毙命。

    看着长衫猫儿慢慢后仰倒地的尸体,鸿翔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最后这一记飞剑他压根就没有瞄准,只是拼着感觉和运气随手一丢,结果就这样巧之又巧地了结了长衫猫儿,端的是踩着狗屎运捡回了一条命。

    这场艰难至极的伏杀终于结束,伴随着长衫猫儿的死,他身体里那股子突如其来并狂躁不安的气力似乎也消散了,他感觉自己好累,好累,累得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将身子架在那木化的尸体上,慢慢地,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隐隐的呜咽声悠悠传来,在空旷的寂野中传的好远。

    他哭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那颗丹药

    北街某一家客栈二楼的一间房里,萧聪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负手站在窗前,时间已是后半夜丑时末刻,尹诺还没走,他还是那样端坐在桌前圆凳上,只是不再喝茶,估计是已经喝饱了,所以看上去精力过剩,眼睛比平常睁大了些。

    窗外的街上依旧喧嚷,跟白天没什么两样,忘生谷里忘却的可能不只是生死,应该还有时间,所以这里的气氛似乎没有一刻曾改变,可人在某些时候是会独立在环境之外的,因为人有思想和感情的独立,就像昨晚的萧聪,虽然身处这个似是一成不变的地方,可思绪却未有一刻曾停滞不前,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鸿翔还没回来。

    尹诺瑟缩着身子静静地坐在桌前,歪着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与那双较平时大了不少眸子形成了一种对比分明的矛盾,他已经懒得同萧聪讲话,甚至是懒得扭头再看萧聪一眼,在此之前,他曾诘问萧聪为什么那么担心鸿翔而不去帮他,可萧聪连头都没转,也没有开口回答他,他也有好几次请求萧聪能允许他去小心查视,可萧聪依旧无有表示,他一向木讷而直接,只认为萧聪不说话就表示他不答应,故而一一作罢,可他哪里知道,萧聪只是说不出口罢了。

    半个时辰后,萧聪终于回过身来,长舒了口气,微微一笑,眉宇间溢出没法掩藏的欣喜,

    “鸿翔回来了。”

    尹诺闻言猛地从凳子上蹿起来,扭头就要往门外跑,萧聪叱道:

    “你干什么去!”

    尹诺身形一顿,转回脸来,

    “去接他上来啊。”

    萧聪语气严厉不减,

    “都这个时候了你瞎操什么心,给我老实坐下,让他自己上来!”

    尹诺白了萧聪一眼,只好乖乖退回到桌前,慢慢坐到圆凳上,接着又偷偷朝萧聪瞄了瞄,眼神幽怨,好似在说怎么关心一下伙伴还关心出罪过来了。

    可萧聪脸上的欣喜在他感觉来却是真真切切的,于是他突然明白,那站在窗前正对着他的人儿此时是为大局着想,假如他现在冲出去迎接被有心人看到,那鸿翔今夜所做的所有便前功尽弃了。

    话说萧聪知道鸿翔平安归

    返,并不是因为站在窗前的他看到了鸿翔,而是在他敏锐的灵识中感知到了鸿翔的气息,他对鸿翔的气息是何等熟悉,他的灵识感应又是何等强大,所以他所谓的回来,其实还离得远呢。

    足足又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还不见鸿翔回来,尹诺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是不是受伤了,这速度,恐怕还伤得……”

    正抬头,迎上的是萧聪嫌弃得不能再嫌弃的白眼。

    “挞”、“挞”、“挞”……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一直到门前,短暂停顿后,门被轻轻推开,入眼是鸿翔略有些佝偻的瘦小身影,他低着头,迈进门来。

    尹诺又猛地自座位上蹿起,但只是蹿起,却呆呆望着鸿翔一步步走进,不动,也不说话,他看着鸿翔自他身旁走过,嘴唇动了几下,又咽了口唾沫,而后缓缓移开凳子,走到门前将门轻轻地关上,复又走到桌旁,无精打采地坐在被移开后没有归位的圆凳上。

    萧聪关上了窗户已经回过头来,往前走几步一把将鸿翔拥进怀中,鸿翔没有抗拒,只是任由萧聪这么抱着,并将抵着的头继续往下低,深深埋在萧聪的胸膛里。

    少顷,他抬起头来,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但听他小声言道: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萧聪抿起嘴唇,看上去带着点欣慰,又像是一种苦笑,眸子里溢出柔光,暖暖地洒在鸿翔的眼睛里,

    “怎么会呢,哥哥……”

    萧聪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鸿翔自顾自言道:

    “哥哥,我好像暴露了,我杀死了两个天境初期大圆满的强者,用的应该是天境中期的实力。”

    尹诺闻言,猛地抬起脸来,稍加思索,又低下头去。

    萧聪抬手轻轻抚摸着鸿翔的头发,和煦笑道:

    “不,你没有暴露,而且,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难道这也在哥哥的意料之中吗?”鸿翔问道。

    萧聪笑着摇摇头,回道:

    “不算吧,只是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因为你展露天境中期的实力而对我们不利

    。”

    “为什么,能跟我说说吗?”鸿翔的语气里终于有了点起伏,可面像还是像之前那样沮丧。

    “我也想听!”尹诺神色急切,猛不丁地插了这么一句。

    萧聪再次微微一笑,扬起的嘴角勾出自信的弧度,他没有看尹诺,只是看着鸿翔,并抚摸着后者的头发,轻轻启齿道:

    “为了防止你心存侥幸以身涉嫌,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颗丹药,说实话,那颗丹药的品质实在上不得档次,但它有一个特性是对你再适合不过的,对天境中期以下的修士,它有短时间提高修为的效果,但对于天境中期以上的修士,便只有增加气血元气的好处了,而且那丹药气味浓烈,极易识别,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在吞食丹药后才展现了真实修为,所以,你大可放心,没有人会怀疑你,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被萧聪抱在怀里的鸿翔和坐在不远处的尹诺久久没有说话,可能他们也觉得这一切设计得实在是太好了,萧聪能做到如此的料事如神,那他对鸿翔得是多深的了解啊,也不知为何,尹诺的脸色又暗淡了些,这一次他没有拍马屁,甚至没有说一句发自真心的夸赞虽然他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萧聪,他只是再次低下头去,很低很低。

    就这样沉默地过了一会儿,萧聪轻轻拍了拍鸿翔的后背,道:

    “看你这一身狼狈,想必那一战一定很吃力吧,经历了那样惨烈的一战,你也累了,去好好洗漱一下,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来将那一战的经过说与我听,我帮你总结提炼一下,这对你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鸿翔扁扁嘴,看上去说不上是高兴,也说不上是不高兴,只是眼睛里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微微闪烁了一下,轻轻点头间只说了句“知道了,哥哥。”便扭头往外走,向隔壁行去了。

    鸿翔离开后,尹诺又在萧聪的房间里逗留了一会,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最后,尹诺两手用力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摇首莞尔几声笑,没来由哀叹道:

    “唉,真他娘的羡慕你们。”

    话刚说完,连一声告辞也没有,扭头离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腔高冷喂了狗

    翌日巳时,尹诺来到萧聪的房间,告诉萧聪说可以准备一下启程去中街的事情了,可萧聪根本就没听尹诺将话说完,便摇摇头,回了句,

    “等着。”

    尹诺不明所以,一腔热情像被泼了盆冰水,瞬间冷了下去,挑着眉毛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早就想往里走了吗?这可是胡老栓亲自发的邀请,那老家伙脾气怪得很,过了可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萧聪连看都不带看尹诺一眼,只是淡淡回道:

    “鸿翔还没醒。”

    尹诺闻言,做出一了然之色,点着头拉着长腔道了声“哦~”样子难得带了点憨萌搞怪,但与他那一双似是更古不变的寒冰眸子极是不搭,纵然里面有光亮在不停闪烁。

    随着几人相处时间的变长,尹诺在萧聪面前变得越来越自然,不,是越来越随便,他就这样懒懒地坐在他昨夜坐着的那只圆凳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只瓷碗,饶有兴致,自娱自乐,那瓷碗里装着半满的茶水,在他五指翻转间却不流落,要说这尹诺那常年握刀的手也真是灵活,一只瓷碗竟也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萧聪静静地看着尹诺手中不断翻转的瓷碗,忽然想到这家伙的手之所以如此灵活,是不因为他常年研究鬼镖密法的缘故,简单点说,这家伙在玩暗器上,是不是也有一手。

    鸿翔是午时刚过时来萧聪房间“报到”的,虽然衣衫整洁,明显有过精致的梳洗,但那双本来看上去很是漂亮的眼睛依旧有点红肿惺忪,自然也不难看出是刚刚起来的。

    他揉着肚子慢吞吞走到桌前坐下,干嚼了几下嘴,

    嘟囔了一声,

    “好饿。“

    而后抬起头来,对尹诺使唤道:

    “那个……新来的,去找伙计要点餐饭来,本公子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尹诺手中翻转的瓷碗戛然而止,抬起头来立着眉毛怼道:

    “自己去,你也算公子?连萧四公子都还没这么使唤过我!”

    鸿翔身子又塌了塌,皱眉咧嘴道:

    “哎呀,饿得都走不动了,说话都快没力气了,咱好歹也是现在要同舟共济以后要休戚与共的好伙伴,你就出点微薄之力帮帮忙怎么了,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这才要你给我叫点饭,你就这态度,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萧聪站在一旁,渐渐扬起嘴角,尹诺白了鸿翔一眼,顺便听鸿翔有气无力死不要脸地补了一句,

    “再说,我昨晚好歹也

    算是功臣不是?”

    幽怨的小眼神,只瞅得尹诺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愤然”起身,离凳而去,可萧聪却好像看到尹诺在转身时脸上有一抹忍俊不禁,好似窃喜,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觉得很暖,很好看。

    “慢着。”

    尹诺听见萧聪的“命令”,身形猛然停顿,他转过头来,愁眉苦脸,大概是认为萧聪有什么别的要求。

    “还是我去吧。”

    萧聪淡淡道,边说边往前走,鸿翔捂着肚子摇首幽幽一叹,嘟囔道:

    “唉,还是哥哥对我好,外人,终究是指望不上啊……”

    尹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知在强烈的思想斗争里安慰了自己多少回,可当坐回到圆凳上时,还是忍不住丢了鸿翔一个大大的白眼。

    当然,鸿翔选择了无视。

    萧聪亲自下楼找了伙计,回来时见鸿翔已经无力地侧头趴在了桌子上,小脸背对着尹诺,尹诺正襟危坐,也全然没有了方才那自娱自乐时的兴致勃勃。

    萧聪莞尔一笑,不知道尹诺又受了古灵精怪的鸿翔何种委屈,他方才亲自去帮鸿翔叫餐饭,哪是因为对鸿翔的宠爱,只是怕让尹诺去叫,不合主仆之仪,让人看见了不免怀疑,又不能让“劳苦功高”的鸿翔自己去,臭小子好不容易能过把当公子哥的瘾,姑且就牺牲一下自己,遂了他的愿吧。

    餐饭被端到门口,萧聪又亲自将之端上桌来,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看鸿翔对着一桌子美味珍羞大快朵颐狼吞虎咽,要说这臭小子也跟了萧聪不短的时间了,虽不敢说别的,那嘴上的享受,萧聪何曾亏待过他,不说凤毛麟角,山珍海味总归是吃过不下百顿了吧,怎么到头来还是这副德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家伙这辈子就是这做乞丐的命,萧聪能改变得了他的生活,改变不了他的习性,不过萧聪还是很愿意看鸿翔吃饭的,怎么说呢?就是真实,就是可爱。

    尹诺没怎么见过鸿翔吃饭,初见不免错愕一番,忍不住言道:

    “跟在萧四公子身边的人,吃饭怎么是这副德性,你这家伙上辈子是被饿死的?”

    临末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又补了句,

    “乞丐?”

    萧聪“噗嗤”笑出了声,淡淡补了一刀“上辈子不是,前辈子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鸿翔猛地翻起白眼,嘴巴被撑得鼓鼓囊囊,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对两人怒目而视,那眼神似乎要把两人千刀万剐,但听他含糊不

    清道:

    “乞丐怎么了,乞丐就不是人了吗?秃驴们说了,众生平等,再说,谁还没个过去啊。”

    说完,低下头去继续将手里的吃食往嘴里猛塞。

    尹诺闻言不由得诧异道:

    “还真是乞丐!那如何混到萧四公子身边的?能讲给我听听吗?”

    萧聪嘴角泛起几丝回忆似的浅笑,眉眼里溢出暖意,像极了春天风里阳光。

    鸿翔的反应与萧聪大相径庭,只见他将手里还带着点残肉的骨头朝尹诺用力一丢,大声叱道:

    “你怎么那么多事,好奇心害死猫,多管闲事死得早,没人教过你吗?安静点,让本公子好好吃饭!”

    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嘴里的肉糜差点喷出来,还好他及时住嘴,将其堵了回去并咽进肚里。

    尹诺看着鸿翔这一套毫无节操的无良操作,脸色嫌弃得像吃了苍蝇屎,他用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之前被鸿翔丢来并落在他裆部的肉骨头,轻轻丢在桌子上,然后将无奈的目光投向萧聪,好似再说,

    “你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儿!”

    未时初刻,鸿翔刚刚吃午餐,正腆着肚子,歪着脑袋,拿着一根鱼刺当牙签使,桌上是一堆骨壳什物,碟子里大多空空如也,有的残留汤汁少许,有的残留菜蔬几片,反正整张桌子一眼看上去,尽是狼藉。

    午后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照得萧聪身上暖暖的,他转身朝向窗外,又负手站了一会儿,而后又转过身,从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如午后阳光一般的微笑,轻声问道:

    “鸿翔少爷可吃好了?”

    鸿翔闻言面色如正抖动着鱼刺剔牙的手猛然一顿,带着点小错愕眄着萧聪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然后放下手,认真的点点头,

    “吃好了。”

    萧聪的嘴角又往上勾了勾,道:

    “吃好了就去办正事吧。”

    言毕,朝门外走去。

    鸿翔赶忙站起,做贼心虚似的跟在萧聪身后,一本正经没有半点轻浮,尹诺慢慢站起来,扭头最后看一眼满桌子的狼籍,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是还在惋惜一表人才有口皆碑的萧四少爷身边跟了这么一个狗肉伤不了大席的玩意,白瞎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还是在想忘生谷里没有让伙计打扫房间的习惯,就这样匆匆离去,这满桌子的狼籍终归还是要让伙计来收拾,看到此番情景,那伙计会怎样想他呢?

    唉,一腔高冷喂了狗……

第三百二十五章 胡老栓

    三人出了客栈走在街上,重新做回本末倒置的主仆关系,尹诺还是那副狂拽霸酷吊炸天的模样走在最前边,萧聪和鸿翔并排走在尹诺身后,离前者从来不超过两尺远,他俩各穿着一件灰袍斗篷,本来帽檐就长,这俩货又低这头,以至于隐藏在帽檐下的面容,一点也看不到,加上这俩货行动直板,中规中矩,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奴才一样。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三人走在街上,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这目光低着头的萧聪和鸿翔看不见,可走在前头的尹诺却在所难免的有所察觉,像他这种在忘生谷里呆惯了的人,这方面的能力最是突出,他曾回看几眼,对方只是对他笑笑,然后便慢慢移开目光,这件事的原因当然也不用多想,看来昨晚的事儿还真是安排好了的,而且暗地里应该有不少人在观战,人多便嘴杂,看完热闹往那不夜馆里一钻,飘飘欲仙时嘴一出溜,不免就要装逼把这事儿抖露出来,像这等稀罕事还不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但让人津津乐道,还不犯忌讳,就算犯了忌讳又能怎样?法不责众嘛!

    尹诺也算是沾了鸿翔的“光”收了那么厉害的一个奴隶,外人能不多看他一眼?话说回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家伙修为虽然也算高,可放在忘生谷里终究还算不得是狠角色,比他有能耐的有手段的人多的是,只是这家伙以往都是独来独往,不算好招惹,招惹了也没什么价值,所以也就没人跟他一般见识,只当他是茅房里的臭石头,亦或是孤芳自赏的跳梁小丑,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家伙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这势力可能会得到慢慢的发展,由此他便有了所谓的价值,两个天境奴隶,足够对他出手了虽然知道想收尹诺做奴无疑是做梦,但从他手里抢来两个天境奴隶,这事儿,怎么算都划算。

    尹诺心里应该也有自己的算盘,他何尝不知这俩货虽闻上去香喷喷,实际上是两只烫手的山芋,平时他孤僻乖张离群居索,没事找点场子树立一下威望,这些伎俩唬人还行,饶是没有利益争执,大家各玩各的,为了生活彼此也有点退让,可一遇到真正的资源争夺那就不一样了,那些如狼似虎下的疯狂和野心,肯定能把他给生撕活剥了!可这事儿他也身不由己,因为明明不是他要抢这烫手的山芋,是这烫手的山芋黏上了他啊,除

    了无奈地扛着,他还能怎样?要知道,那个人轻轻动一下心思,就能让他万劫不复饮恨终生!

    他眼睛微微向左撇了一下,虽然看不见萧聪,但萧聪就在他左边,这一瞥明显属下意识之举,他心里在打着关于萧聪的何种算盘无从得知,可能是很深沉的算计,也可能是在祈祷在他深陷危机之时萧聪能出手帮他一下,毕竟萧聪那摘星境中期的修为算得上是不小的力量,况且那家伙一直都在隐藏实力,攸关之时定能出其不意,或许仅凭这点就能帮他冲出囹圄,可是他那家伙会出手吗?以他的心思,还不能看透萧聪这个心思狡黠城府颇深的人儿,不,他怕他。

    沿着昨晚鸿翔去往胡老栓宅邸的路线,三人由长街转进巷弄,三拐两拐又不紧不慢地行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来到昨晚鸿翔曾逗留过一段时间的宅院前。

    门厅高阔,气势不凡,锭金的朱红色大门此时正大开着,从门外往里看,可以看见宅院里的某些布置,亭台轩榭假山池沼无一不全,这场景与昨晚鸿翔见到的还有点不太一样,因为昨晚鸿翔以被雇佣者的身份,进的是后门,而现在三人以来宾的身份,来到的是正门,由此可见,这胡老栓对尹诺三人确实是高看了几眼。

    对于这样在忘生谷外街极是少见的门庭,尹诺连看都不看一眼,由门前青石板道转身走上白石台阶,傲慢依旧,连亘都不打,萧聪和鸿翔还是那样低着头,亦是没有抬头观一眼,也不知是不敢,还是不肯,还是不屑,不过话说回来,那一套连贯的动作做得比尹诺还溜,全然是一副唯唯诺诺安分守己不问它事的贱奴形象。

    院子里没有像外面富硕人家那样的扈仆守卫,偌大的空间静悄悄的,幻如一幅勾勒得极是细致而真实的彩笔画,移步换景,每一眼都有别样感受,只是这感受落在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萧聪隐匿在长长帽檐下的白净小脸不由露出几分不耐,他虽低着头,但眼帘所及之处依旧可以触及到院子里的某些景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某些东西与此时所见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排斥,这让他感觉极不舒服,这感觉要怎么来形容呢?就像无声无息的压抑全部变成了实体在他身旁林立,密密麻麻,四面楚歌,又像无尽的深黑色的浓稠液体被盛放在这偌大的院子里,紧贴着他的衣

    袍,慢慢蠕动着,搅拌着,欲要将他同化,亦或是蚕食,直到他心里默念起冰心诀,这感觉才变得好些。

    踏着方形的白玉石板,萧聪和鸿翔跟着尹诺踏上正前厅堂的白玉台阶,走进门里,入眼是一幅挂于正墙上巨大的山河图,这山河图看上去倒也算雄浑伟力,可仔细看却愈发觉得其实是描绘了一位雍容华贵却赤身**的端庄女子,想必这就是这幅画的妙处,也是这幅画的可贵之处,萧聪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才人,可这种将淫yu与壮丽巧妙结合的杰作他还真是头一次见,估计要是放在外边,能卖出不错的价钱,毕竟胡老栓那扭曲了的**观放在外面在某些人看来,那可是臭味相投,奇货可居的。

    环视四周,见富丽堂皇鎏金嵌玉的满目琳琅及桌椅摆置里还是空无一人,萧聪心生狐疑,忍不住抬头看了尹诺一眼,见后者背影依旧挺拔如斯,傲慢如斯,萧聪将之理解成从容,故而心里也就轻松了些。

    尹诺带头,在堂下最前左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萧聪和鸿翔一左一右分别立于其身后,椅子旁边配有一只造型简单的高脚方桌,桌上放着茶水,尹诺自顾自斟了一杯,拾杯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眼中寒芒一闪而逝,稍作停顿,并将茶杯又放了回去。

    门来突然传来一声爽笑,如晨钟大吕,厚重悠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声音像是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并且这个汉子应该还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这一声笑,开始改变萧聪心中那因尹诺一句“老家伙”而形成胡老栓的迟暮阴萎形象。

    脚步声渐渐临近,轻重不一,听声音来的应该不止一人,其中有几个步子很轻很轻的,却不像身法灵柔的修者,貌似是女子,但有一个脚步声听起来格外的重,想来这独一无二的脚步声应该是属于那胡老栓的。

    人影开始从门框里一一出现,打头的是六名身材娇柔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孩,身穿清一色短谒小袄及地长曲裙,双手叠于腹前,踢踏着小碎步走进门来,女子之后是虎背熊腰面相粗犷的宅院主人胡老栓,墨发浓髯虎背熊腰,锦服华裳玉带皂靴无一不全,简直比欧阳寻他爹欧阳傲天打扮得还气派,他昂首阔步,像雄斗鸡般走进门来,张口就喊道:

    “哎呀,尹老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两件事

    六名女孩在前,胡老栓在后,七个人继续往里走,脚步声听上去少了一些,想来应该是还有什么打手之类的人守在了外边,只不过从萧聪三人的视角看,确实是没露面,这当然逃不过萧聪敏锐的灵识感应,在他的感应中,外面确实还站着四个人,其修为竟全部在地境之上。

    对于胡老栓的热情招呼,尹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面无表情,他微微歪着头,眼脸下斜,看上去像在思考,帅呆了酷毙了的同时,也充分表现了对胡老栓这头上流走狗的藐视,当然,胡老栓看上去对此也显得不是多么意外,想必对尹诺一向的行事作风早有了解。

    萧聪还是那样半低着头,对胡老栓的真容并不感到动容,不只是对胡老栓的真容不动容,实际上他对所有人的外在表现都不怎么在意,他更在意一个人的内里,因为内里轻易骗不了人,在他的感应中,胡老栓的修为竟然达到了摘星境!

    六名花容女孩其中有两名在尹诺身旁款款站定,另外四名分别在两两站在对面的两张椅子旁,胡老栓独自一人径直走上堂,只是在走过三人的时候往这边笑着看了一眼,循着目光,想来看的应该不是尹诺,而是后边的鸿翔和萧聪。

    胡老栓在堂上的椅子上坐下,右手一挥,大大咧咧道:

    “二位还站着干嘛,快快落座,快快落座,让二位站了这么久,倒显得我胡老粗不懂礼数了。”

    看到萧聪和鸿翔纹丝不动,胡老栓只能咧嘴讪讪一笑,这时便见坐在椅子上的尹诺头也不抬,只是随手打了个响指,然后才看见萧聪和鸿翔终于挪步,往对面走去,然后分别坐在了第三张和第四张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依旧是头也不抬。

    对于这尴尬到打脸的情景,胡老栓只能无声讪笑,但毕竟是走场子走了大半辈子的人,随即摆摆手,四名女孩面带微笑,乖乖走到萧聪和鸿翔左右,款款站定,一动不动。

    或许是见识了鸿翔昨晚的坐怀不乱,可又不想失了用女人拉拢人心的好手段,所以胡老栓今天安排在厅堂里接待三人的都是上等货色,可能他觉得,鸿翔昨晚之所以对他的款待冷眼相加,主要还是看不上他昨晚安排在那儿用来应付乡野村夫下里巴人的庸脂俗粉,那些货色用来解谗止渴还行,要说到欣赏,还是远远不够的,再说,哪有男人不垂涎女人的?女人这种生灵,在忘生谷里可是稀罕存在,尤其

    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干干净净的二八娇蕊,更是奇货可居,因为在吸食人精元这件事情上,异性要比同性珍贵得多,而这一点在男性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寻常来说,女人找合适的男人容易,男人要想找到合适的女人却比较难,看上去实力平平的女人,保不准就是个套儿,若是找不到女人来解渴,他们就不得不去找男人来做些不可名状的事情毕竟那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寻常人根本就忍不住啊。

    眼看着鸿翔和萧聪还是不屑一顾,胡老栓也不着急,这样一开始正儿八经不偏不倚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不过这些家伙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而倒进了温柔乡,对付这样的人,他一般都是这样办的,表面上先按兵不动,背地里死缠烂打慢慢渗入,他会让这些小娘子们跟着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寸步不离地贴心侍奉,指不定哪一刻他们就松了弦儿,不过自始至终都“冥顽不化”的家伙也有,胡老栓之前还对这些人有些兴趣的时候,曾派自家豢养的高手悄悄跟踪观察,发现这些人出了自家宅院后,极大多数第一件事而就是奔着那件事儿去的,运气好的心满意足酒足饭饱,运气坏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对这些人没有愤怒和鄙视,他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同时也在思考难道为我胡老栓做事还比不上赌这一场生死吗?不过现在他已经想通了这个问题,这些人就是贱!没别的原因。

    对于尹诺,胡老栓是压根就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据他所知,尹诺就是他所了解如上所说剩下的那凤毛麟角之一,他早就听说忘生谷北街有这么一个修为高超油盐不进的另类,也曾仔细调查过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身为上层实力安插在北街的眼线,对于这样的异类他不得不多上点心,发现这家伙还真是忘生谷里少有的货色,不逛场子,不找事儿,安静地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表面上好像只要饿不死就行,其实暗地里也偶尔搞些在品德高尚人看来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说真的,胡老栓并不因此而鄙视他,虽然对于尹诺这种人,总免不了说一句道貌岸然,可活在忘生谷这种污浊之地,被沾染也是在所难免,比起其他猪鼻子插葱讲究风节的人,这个逼他守得要忠贞的多,可话说回来,五十步无以笑百步,所以在胡老栓心里,也不高看他,怎么说呢?只是觉着他有点可怜吧。

    堂上正襟危坐的胡老栓缓缓站起身来,双手环叩,躬身向尹诺作揖一拜,直起

    身来恭敬郑重道:

    “昨夜多亏有尹诺老弟的得力膀臂,胡老粗才得以了却心头之恨,实在是大快人心,忘生谷里的规矩,只谈买卖,不谈感情,之前承诺付给尹诺老弟的报酬,已经派人准备好,正在堂外等候,稍后定会如数奉上,这是胡老粗邀请三位前来的第一件事。”

    顿了顿,胡老栓接着道:

    “以尹诺老弟的头脑,这第二件事想必早已想到,我胡老栓的背景,整个北街想来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我胡老栓有背景这件事,却是毋庸置疑的,对于昨晚的事情,上面的人觉得尹诺老弟以及你的左膀右臂是可造之材,老是呆在北街不免太过浪费时间,又可能埋没了人才,所以今天由我牵线,想邀请三位前往猎城一呆,不知尹诺老弟意下如何?”

    尹诺抬起头来,冷冷一笑,

    “这还用问吗?”

    胡老栓面色微微一滞,瞬间了然,他自己都暗示了昨晚的伏杀实际上是事先安排好了用来考验尹诺奴仆实力几何的,尹诺此言不过是讲话挑明了,压根就没有要跟他逢场作戏的意思,只不过还从没见过这般不谙风情的家伙,端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心里虽然有点想法,但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甚至不用刻意控制,便下意识的一带而过了,胡老栓爽笑起来,整张脸挤了又挤,横肉毕现,他大手一挥道:

    “好,尹诺老弟果真是爽快人,我胡老粗是个粗人,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尹诺老弟甚是合我胃口啊,以尹诺老弟的手段,再加上我的鼎力相助,不愁在猎城闯出一片新的天地,咱们拭目以待,我胡老粗的这张嘴,吐不出象牙,但可是开了光的,那我就先预祝尹诺老弟无往不利马到功成了!”

    说着,抱拳拜了拜。

    尹诺嘴角一边翘起,带着说不尽的讽意,抬起手来摆了摆,淡淡道:

    “你嘴开没开光跟我没关系,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

    胡老栓打了个哈哈,回道:

    “这个尹诺老弟尽管放心,由我胡老栓牵线,价钱绝对公道!”

    紧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在此之前,北街还有几件小事想请尹诺老弟帮着解决一下,也算是彼此表个态,还望尹诺老弟莫要拒绝。”

    尹诺面无表情,亦未有多言,只是淡淡回了句,

    “好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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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九大禁地传世教派,我萧聪这一世就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魔本为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本为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本为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