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来客
第三十五节来客
艾修鲁法特张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对于这个问题，他相信任何一个和阿金有来往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答案。但是如果把这个答案说出来……嗯……好像不太合适？至少是不太礼貌？
“商人赚钱，总是要合法的赚钱。要说不合法的赚钱，那还不如去做没本钱的买卖呢！”阿金并未察觉艾修鲁法特的表情，或许他看到了却不在意。“做生意一定要你情我愿，强买强卖的话，简直就是商人之耻！”
“是不是只要你情我愿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艾修鲁法特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细节，比如说要讲究诚信。不过你情我愿是做生意最基础的条件。”阿金充满了自豪的回答道。
“好吧，告诉我，你的买卖是怎么样的？”艾修鲁法特觉得还是不要讨论这个话题比较好。他看得出来，在这个方面阿金有一种神圣感和使命感，你要是想要用言辞来说服阿金，那完全就是白费劲。
“你应该知道最近格鲁尼的政局很不稳吧？其实不止是政局，还有财政……这个国家财政困难，这早就不是一个新闻了。”
艾修鲁法特注意到阿金的用词。
“阿金，你也应该是……格鲁尼人吧？”
“啊，从我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商人开始，就不是了。”阿金的眼里充满了豪情。“商业是没有国家限制的，黄金都是相同的，不管它们在谁的手里，一块金币都不会变成两块！一个成功的商人——甚至还没有达到伟大这个程度——就应该抛弃一切地域和国籍的歧视，甚至要抛弃一切种族的歧视，平等的看待所有的黄金……当然也不能太没底线……”
艾修鲁法特承认自己败了。和阿金说这些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好吧，我们还是说一下生意的细节吧。”
“嗯，是这样的，由于格鲁尼政府财政紧张，所以他们就会在处置犯人的问题上，倾向于判决犯人‘终生苦役’。当然，这只是一种官方的，比较文雅的称呼，实际上就是奴隶。因为国家并不需要这么多苦役犯，政府就会将苦役犯卖给私人……当然了，通常情况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至少也要是乡绅贵族的档次吧。不过这只是小头！”阿金凑近艾修鲁法特身边，“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在和那些信仰邪神的野蛮人的战争中，得到了相当数量的俘虏……”
艾修鲁法特点了点头，当然了，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那些俘虏原本是头疼的问题。通常情况下都是交给教会处理……但是现在，为了弥补财政的缺口，大臣们已经初步达成一个意向……将这些野蛮人俘虏混杂在那些普通犯人之中，卖到其他国家去！”
“这么说……”
“所以商机就来了！格鲁尼这边压根消化不掉这么多的奴隶……所以不消说也知道，价格暴跌就在眼前。但是在南方，特别是瑞恩那里，奴隶的价格很卖的起来……更关键的是，这里有现成的渠道……懂我的意思了吗？
“现成的渠道？瑞恩那边为什么卖的起高价？”
“当然是因为吸血鬼。”
“什么？！”艾修鲁法特情不自禁的开了口，幸好及时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嗯，你应该听说过知道，世界上最后一个吸血鬼……自称什么血色公爵的，已经占据了瑞恩南边的西瓦尼亚地区。瑞恩人和吸血鬼打了一场，可惜结果是吸血鬼大破瑞恩军。不过实际上西瓦尼亚是个小地方，瑞恩人又被国内的各方叛乱弄得焦头烂额……所以他们就一直没有再次攻打吸血鬼……这件事情就被拖下来了。不过按我说压根就没有打仗的必要，毕竟世界上只有一个吸血鬼了，就一个吸血鬼，能干出什么真正的危险事情来呢？”
“吸血鬼……他购买奴隶干什么？”
“天晓得，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统治之下的人太少，不够他吃的……当然也可能想要补充他的不死军团。”
“阿金，你还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吗？”
“我刚才说过什么话？”
“你说你不是一个为了赚钱而不择手段的人。你把人类——哪怕他们是奴隶——卖给吸血鬼，这种行为你觉得应该怎么定义呢？”
“谁告诉你我要把人类奴隶卖给吸血鬼的？”
“你刚才不就是这么说了吗？你说我们国家奴隶价格便宜，而瑞恩那边奴隶价格……”
“艾修鲁法特，你就这样看我的吗？我可是有节操有原则的人！将人类卖给吸血鬼呢，这种事像是我阿金干的吗？我只是将奴隶卖给瑞恩那边的奴隶商人而已。”
艾修鲁法特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不等于……”
“我所做的事情，合法、合理、合情，符合一切人类的道德规范。我只是做一个商人做的事情而已，和其他任何一个商人做的都没什么本质不同。我只是将一些在原产地价格比较便宜的东西送到远方，卖出一个比较合适的高价而已。而且我绝对没有将货物卖给不合适的客户——这种违反商业原则的事情我绝对不干！那些将鞋子卖给瘸子，将拐杖卖给健康人的忽悠家，我是最鄙视的！至于那些从我手里收购货物的人会不会做这种事，那不能怪我。”
“好吧，算我没说。”艾修鲁法特再一次认输了。
“艾修鲁法特，觉得这个生意怎么样？投入的资金就和我上一次说的一样，只需要五万啊！虽然风险大，但是利润绝对让你满意……”
“我看算了。”艾修鲁法特回答道。“阿金，下次你要介绍给我的话，最好选择一些合适的买卖，而不是这种要么不赚钱，要么缺德的勾当。我可对奴隶贸易完全没兴趣！”
“你实在有道德的洁癖啦！艾修鲁法特，这样投资的机会很难得的……”
就在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港口区。港口区也叫码头区，需要特别要说明一下的是，虽然所有人都公认码头区是鹰隼城的一个街区，但是实际上它并不是在城墙的保护范围之内。进出码头区必须要通过城门。
港口区其实并不大，走出城门后，整个地区的情况几乎尽在眼底了。艾修鲁法特有些意外的发现港口居然飘扬着旗帜，一整队的士兵在码头边上列队。相反，那些原来的主角——搬运工、水手和商贩们，则挤在一边，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看热闹。
一艘相当漂亮的游艇正缓缓驶入码头。
这是一艘内河上常见的游艇，论整体造型并无什么特色——流连在伦青河上的游艇，九成都是这种构造的。但是它的外观倒是相当漂亮，雕梁画栋的。
“这是怎么回事？”艾修鲁法特轻声的问身边的阿金。
“看这架势……”别看阿金年纪轻轻，但是见识倒也不少。“应该是什么重要的外交使节吧。你看，那边是雄鹰旗帜，这是王族的旗帜……这说明这支欢迎的队伍代表着格鲁尼女王。除非是重要的外交使节来访，否则不会摆出这种场面来的。”
“让开，让开！”一个维持秩序的士兵走过来，粗暴的将艾修鲁法特和阿金挡在一边。城门的位置很快就被士兵们占据了，不允许普通人通行。这下子，艾修鲁法特他们两个就算想要回头也来不及了。除非他们打算做点什么，否则他们就只能在这里耐心的等待欢迎仪式结束。
游艇靠上了码头。接着一队人从船上下来，领头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虽然距离很远，但是艾修鲁法特拥有超越常人视线，所以他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来客的面容和打扮。事实上，这个人的长相上倒没什么独特之处，唯有眉宇之间有一种狡诈感，让人情不自禁的感觉这个人要么是很聪明，要么是很狡猾。
他的衣服看上去也很随意。应该说，这个人的衣着打扮介于贵族和平民之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这个人的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的随从，有男有女，衣着各异。
艾修鲁法特注意到随从中排行第四的那一个。那是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女人，外裹长袍，并且以一种格鲁尼很少见的方式用围巾包住自己的半张脸。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是因为这个女人下船的时候被风吹动了外衣，露出她悬挂在腰上的长剑。
很少有女人会携带武器，携带武器的女人总是会让人多看一眼。但是多看几眼后，就会察觉这个女人的动作之间不经意展现的轻盈迅速，透露着一种身经百战的干练。她很快从第四位向前挤，来到了领头的那个男人身后。
贴身保镖吗？艾修鲁法特情不自禁将这个陌生女人和自己的职务对比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女护卫可比一个男护卫稀罕得多啊。
负责接待的鹰隼城官员走上前去，和那个来客开始说话。不过艾修鲁法特对此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位神秘来客队伍里所举的旗帜。那是一个头戴王冠，振翅飞翔的天鹅。
如此上档次的正式接待，这一位来客应该是某个国家的使节才对吧。使节就应该打着国家的旗帜过来（就如同码头这边格鲁尼官方挂出的格鲁尼王族的雄鹰旗帜一样），但是这个天鹅旗帜，艾修鲁法特却感到很陌生。有一个以天鹅为旗帜的国家吗？或者至少是独立势力？天鹅倒也罢了，天鹅头上还戴着王冠？没有哪个国王会允许部下使用这种图案作为纹章的，因为这个图案暗示的太露骨了。
在他琢磨着这个小小的疑问的时候，欢迎仪式已经结束了。访客在本城官员的陪同下，从城门进了鹰隼城。而维持秩序的卫兵也随之离开，码头区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大家都闹哄哄的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第三十六节 突发
第三十六节突发
“……啊，那就是新的亲王吗？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什么话，贝鲁人的首领也只是自称大公而已，这位还够不上亲王呢！”
“哎，我看也差不多。什么国王大公的，只是名义上的而已……”
几个看上去衣冠楚楚的陌生人一边讨论一边朝着艾修鲁法特这边走过来。艾修鲁法特伸出一只手，挡了一下。
“各位，很抱歉，能不能借问一下……刚才这位来的是谁啊，这么大阵势？”
“这位叫做小格鲁菲兹，是贝鲁人的首领，格鲁菲兹大公的弟弟。他们最近刚建国，这是正式的派使者上门来要求建交呢。”
此时此刻，在本地官员、卫兵的陪同下，小格鲁菲兹正沿着街道前进。因为乘坐游艇沿河而来的缘故，他并没携带坐骑。不过在这座城里步行一下也不错。如果从码头区走直线到王宫的话，并不是特别长的距离。
小格鲁菲兹理所当然在队伍中走在第一个，他的身边紧跟着那个艾修鲁法特曾经注意过的女子。前面已经说过，这个女人用围巾包住了半张脸，但是她露出在外的眼睛大而闪亮，眼角没有半丝鱼尾纹，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女。
不过，如果有人细看这一行人的话，就会发现似乎有某些让人好奇的地方。小格鲁菲兹离的很近，其他的人则和他们有那么一点的距离。
不过这一点很容易被人理解。因为每个人——包括艾修鲁法特和鹰隼城的官员——都想当然的认为这个携带武器的女人是小格鲁菲兹的贴身护卫。以小格鲁菲兹现在的身份，拥有这样一个女护卫似乎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至少不会让人起疑。
除此之外，小格鲁菲兹时不时的转头看着这个看上去很像他的护卫的少女，不过那神色之中却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那不是一个主人看待自己女保镖的神色，而是一个仆人在看着自己的女主人。
“这就是……鹰隼城吗？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一个大而无当的城市。”少女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说出了相当放肆的话。“像个大垃圾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注意到边上一个小巷，里面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酸臭的气味。当然，按照通常的观点，这对于一个繁忙的商业街区而言，似乎是很难避免的。
“风铃小姐……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城市都是如此。”小格鲁菲兹发出一声似乎是叹息的声音。“鹰隼城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有人听见了这句话，他就会一定会彻底颠覆对这两个人产生的“亲王和他的女护卫”这样的最初印象。因为当一个人称呼别人为“先生”或者是“小姐”的时候，实际上就是默认了对方和他拥有同等的地位，或者至少是同等的地位。这不是一个贵族对他护卫的称呼。不过可惜，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他们的距离又很近，以至于其他人压根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当然，就算听见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我想也是。”这位叫做风铃的少女回答道。
他们的日程安排倒不是很紧张。按照列国通用的习惯，小格鲁菲兹一行人今天将在王宫内休息一整天，以恢复旅途的疲劳。明天和国王——当然现在是摄政大臣——进行一场正式见面，顺带着一场大规模的欢迎宴会。在这些繁文缛节的仪式都结束之后，小格鲁菲兹将和外交大臣（如果事情不是很受重视）或者是摄政大臣（如果事情比较受到重视）进行外交事务方面的磋商。不过话说回来，小格鲁菲兹这次只是要求建交，并无签订什么贸易协议、军事盟约之类的计划。所以十有**会是前者。
“对了，风铃小姐，刚才你在码头那边看什么？”小格鲁菲兹突然问。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到……某种直觉。”少女回答道。“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一些东西。可能是我的错觉。”
说话之间，她突然回头朝着自己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视野的尽头，能够看到城门口再一次通行，刚才很多在码头区的人纷纷走入城中。人太多，距离又太远，她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事实上刚才她在码头区的时候就观察过了，同样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可能是我多疑了吧。少女转过头，不再浪费时间，而是跟在小格鲁菲兹后面，沿着大街前进。他们虽然是步行，但是速度颇快，很快，码头区城门就看不到了。
……
艾修鲁法特和阿金慢慢的从码头区返回市区内。
两个人的神情截然不同。艾修鲁法特倒没什么特别感觉——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完全是无关的那种类型，而阿金却因此而一副兴高采烈地的样子，一脸喜不自胜。
“阿金，你高兴个什么啊。”艾修鲁法特问道。
“哎，艾修鲁法特，你真的缺乏商业的敏感……一个新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这就意味着……很多的生意。想想看，这等于一条新的商业渠道……算了，我说这些你也不懂吧。”
艾修鲁法特觉得完全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了，他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阿金，罗蒂雅有让你帮她做什么了没有？”说句实话，艾修鲁法特在这里住着免房租的房子也一个来月了，却什么事情都还没做过——除了那一次送钱之外。
“有啊，她让我帮她估价和看货。”阿金回答。
“估价？看货？”
“主要是一些珠宝之类的。她打算出售的时候，都让我陪同过去的，让我帮着估价，卖个好一点的价格。最后还让我上去和那些人讨价还价……”阿金突然很有感慨。“说起来，我们罗蒂雅女士还真的是一个头脑聪明的生意人呢。她的投资真的太英明了。”
“哦，我倒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商人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啊。艾修鲁法特。你不觉得她做了一笔好买卖吗？”阿金扳起指头来计算。“她只是为我提供了一套免费的住处，就得到我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商人提供咨询服务……”
“了不起的商人？”
“哈哈，虽然说是自吹自擂的，”阿金居然也知道不好意思。“但在这个方面，我多少有那么一点自信啦。我可是珠宝和古董的鉴赏专家呢。”
你早就脱离了“了不起”这个档次了，艾修鲁法特很想这么对阿金说，但是最后觉得没必要这么说。阿金现在已经够厉害了，再被人多说上几句，下一次他卖东西给艾修鲁法特的时候估计就是打算赚个百分之百的利润，而不是百分之五十了。
“这才是‘低成本，高收益’的精髓呢。”阿金回答道。“需要非常敏锐的眼光哦。说起来，这方面连我也是甘拜下风。如果是我的话，我是没办法随便在路边和一个人搭讪，然后提供一套免租金的房子的。就算我有那么一套房子，我也得仔细选择对象，估量对方的价值，最后才能出手……总之她很有眼光就对了。”
说起来，好像这是第一次听到阿金夸奖一个什么人——是那种不带特定目的，发自内心的赞美。
“阿金，你说她出售一些……珠宝？”
“事实上是相当多的珠宝。”阿金回答道。“那个女人远比她看起来有钱的多。我帮她卖了个好价格，她至少多赚了一万金奥利呢！”
“对了，阿金，你怎么不把你那些赚钱的计划和罗蒂雅商量呢？”
“哈，那当然是因为她肯定不会上当的……”阿金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他抬头看向艾修鲁法特，后者一脸诡异的笑容。“啊……艾修鲁法特，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我就真的是那种看上去比较傻，比较好骗的类型？”艾修鲁法特用凶恶的目光看着阿金。
“其实不是这样的啦，但是你身上一股当兵的味……当兵的都是一些傻大头……”阿金急着想解释。事起仓促之下，就算是阿金也是忙中有错，越描越黑了。
“傻大头……”艾修鲁法特用不可思议打开口吻重复着这个词。
“啊，是我说错啦！艾修鲁法特，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军人通常都缺乏商业敏感……”
“总之就是大肥羊的意思，想怎么宰就怎么宰，是吧？”
“不不不，不是这么理解的。我是说，士兵们虽然粗暴点，但是都是些……”
“艾修鲁法特先生！”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这番对话。接着两个人注意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从另外一边飞奔过来。
通常情况下，两个人谈话第三者插嘴都会引起不快，但这一次阿金倒是很高兴有机会从这种尴尬的局面脱离出来。
“艾修鲁法特先生，啊，还有阿金先生，你们居然在一起，这真是太好了！”男孩一边大口的喘息着，一边说道。“罗蒂雅女士有急事找你们。”
“找我们？”艾修鲁法特看了男孩一眼，又看了阿金一眼。
“没错！罗蒂雅女士说，请你们马上去她的店里，越快越好。”
“我想问问……”艾修鲁法特还在狐疑，阿金倒是先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罗蒂雅一次叫我们两个人过去？”
“嗯，发生大麻烦了！”这个小男孩明显知道些什么。“没时间细说，罗蒂雅女士需要两位的协助。”
第三十七节 谈判
第三十七节谈判
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在鹰隼城商业区的边缘地区，有一栋双层的建筑物。此时此刻，在这座建筑物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几个身影正静坐着。
这间房子的布置非常简单，两张沙发构成了所有家具。夜鹰此刻正坐在一张沙发上，手指无聊的玩弄着自己帮派的铁鹰标志。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几个部下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老大……你说罗蒂雅会来吗？”一个部下按捺不住，终于出口问道。
夜鹰斜视了这个多嘴的部下一眼，冷冷的回答道：“她当然会来的……事实上我倒希望她不要来。因为如果她不来，那情况也许会更好一点。”
部下满脸疑问，但是首领话语中那种不寒而栗的意味让他不敢继续问下去。其实只要混帮派的都会晓得，没有任何一个首领是好说话的，好说话的当不了帮派首领。在老大面前必须学会管住自己的嘴巴，如果管不住，老大会帮你管住。
夜鹰能感觉到房间里充满了一种不安的气息。他今天做的这件事情非常大胆，其实就算他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管什么样的风险都得冒一下。
房门被猛的推开，一个部下从外面冲进来。“首领，那个女人……罗蒂雅来了！”
“她带了几个人？”
“不是很多，大概五六个人。”部下回答，“除了她之外，都是男的。”
“将他们带到这里来。”夜鹰不动声色的回答。“注意一下有没有其他的伏兵。”
“是。”这个报信的部下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夜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直到现在，他才惊觉自己刚才是多么的紧张。不过这一次他押宝押对了。来的是罗蒂雅，不是血色蔷薇。
接下去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因为罗蒂雅很快就来到了这个房间。虽然说他就久仰大名，但是实际上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正如传说中的一样，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她身上也没有那种帮会成员特有的凶神恶煞的气质——事实上，若非对这个女人的情况知道的相当清楚，否则他一定会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店主罢了。
罗蒂雅来到沙发边上。夜鹰站起来，做了一个“请入座”的手势。
“罗蒂雅女士，幸会。”夜鹰说道，“来一杯蜂蜜茶，怎么样？”
罗蒂雅没有回答，于是夜鹰冲着外面叫了一声，“给客人来一杯蜂蜜茶！”叫过之后，他也坐了下来。表面上他似乎在等待上茶，实际上却在仔细的观察罗蒂雅带来的几个人。
左边的一个人是个身材较高，体格匀称，腰间佩戴一把连鞘长剑的男人，他最醒目的特征是鼻梁中央有一道利器留下的伤痕。能够想象当年这个伤口再深入三分的后果。这个男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冷静，目光犀利，不自觉的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除了这个男人之外，还有三个。他们看上去都要比第一个更为强壮而凶狠，但是在夜鹰的眼里，他们加起来也没有第一个那么危险。这倒不是什么理性思索，而仅仅是一种本能的感觉而已。夜鹰从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握住了匕首的柄。在爬到了今天的地位之前，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群殴和单挑，背叛和刺杀，以至于练成了一种敏锐的直觉。也正是这种直觉，使得他经常能够洞悉那些原本掩藏得很巧妙的陷阱。
不过最后那一个则明显不像护卫了。那是一个胖胖的年轻人，长得很像一个包子，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胖，脑袋肥头大耳，肚子圆滚，四肢都显得短而粗。总之，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练家子。而这个年轻人的表情也很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他看起来很紧张，因而显得面色苍白，神情不安。
这一位应该是请来的谈判专家了。不过看起来，罗蒂雅的人选好像有点问题。
茶水来的很快，一杯香气四溢的蜂蜜茶很快就送到了罗蒂雅的面前。不过这个女人没有喝，而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杯饮料。
“这蜂蜜茶可不好泡……必须要准备好多种材料才能泡出这样的好茶……你真的这么确定我会来？”
“哈哈哈……当然了，亲爱的罗蒂雅女士。”夜鹰舒缓了一下手脚。“我早就确定你会来。理由吗，自然很简单，因为一个首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不出面，他就没资格当一个首领！”
“别把我和你们这些人相提并论。”罗蒂雅回答。“特别是你这样的恶棍。”
“很遗憾你这么想。”夜鹰说道。“不过，我们还是来谈谈具体的事情吧。事情的起因，相信你看过我的信之后，已经完全的了解了。其实说起来就是一句话，艾莉克莎小姐，从我这里偷了不少东西。”他暧昧的看着对方。“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所以现在问题就来了，我该怎么处置她？当然，其实我可以直接就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考虑到罗蒂雅女士您的立场，特别是为了表示我对您的敬意，我觉得我必须通知你一下。”
“先让我见见她。”罗蒂雅咬了咬嘴唇。
夜鹰打了一个响指。几分钟后，他的几个部下从一道边门里拖进来两个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一男一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遭到了毒打，全身衣衫破烂，伤痕累累。
“罗蒂雅大姐……”那个女的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清楚的看到红色的淤痕，一只眼睛则整个变得乌青。“对不起……”她抽泣着。
夜鹰清楚的看到罗蒂雅的脸上变得很难看。
“把她放了！”
“放了她？哦，本来既然是罗蒂雅女士的要求，我也应该卖个面子。可是呢，勾引我的部下，偷了我的财宝，然后试图私奔逃走……不管是什么地方，这样的事情可都是违反规矩的呢。”夜鹰用一种心平气和的口吻说道。“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头目，如果这样的行为不处置，我还怎么管理这么多部下？”
“你把东西都追回来了，不是吗？”
“哦，我真的希望如此。”夜鹰看似伤心的叹了口气。“可惜你的这位部下不仅胆大妄为，还没有眼光。金银财宝之类的倒也罢了，你知道她居然还把我最心爱的古董罐当做垃圾，给打碎了。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其他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那个罐子的一半值钱。”
“你的意思是……”
“那个古董罐子，价值最少也得五十万金奥利。”夜鹰说道。“这还是良心价。三周前城里贵族区有个古董拍卖会，其中有一个和我的罐子类似的——当然没我的这么好，略微有点破损——卖出了三十五万金奥利的价格。我说的可是实话，凭你的人脉，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拿出五十万金奥利来赎人？”
“你误会了，罗蒂雅女士。这可不是我在敲诈勒索，而是我实实在在的损失了这么多。说句实话，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并不太想深究这桩罪行，否则的话他们两个现在还能这样完整的吗？但是我总不能吃这样的大亏吧？”
他做了一个手势，两个囚犯就被拉走了。接着另外一个人走上来，将一个木头盒子放在茶几之上。盒子的盖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瓷器的碎片。这应该就是那个被打碎的古董罐子了。当然，不管这个古董过去怎么值钱，现在它就只剩下学术方面的价值了。或许某个专业的陶艺师会出一两个金奥利买下它，好揣摩研究古人的工艺水平。
“罗蒂雅女士，就是这个。”夜鹰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和您交恶，所以眼下这件事情虽然有点难办，但我希望能够以一种最完美的方式解决。在这件事情上，我愿意退一步——只要你一开口，我就放人，至于钱的事情，分期付款就行了。”
他盯着罗蒂雅。这是另外一个赌博。如果这个女人就这样站起来放弃，那么他也一时之间无可奈何。但是这个赌博有一试的价值——这个女人既然会冒着风险，到这里来来，就说明人质对她而言相当的重要。五十万金奥利，虽然这数字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但是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其实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贪心。
罗蒂雅将盒子拿起来，略微看了一下之后，交给身后的那个包子身材的男人。后者开始仔细看起来，接着他低头下，贴着罗蒂雅的耳边小声的说起话来。
夜鹰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可是发自他内心深处的喜悦。
他能够猜得出来这个胖子向罗蒂雅说了什么。在这个罐子还是完整的时候，这确实是一个罕见的古董。但是问题是古董这种东西，只有在爱好者眼里才有价值，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件破烂货。古董要变成金奥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找到那个“冤大头”。事实上很多收藏家号称“价值连城”的收藏品，真正最后变卖的时候，连估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悄悄话很快说完了。
“这个罐子没你说的那么值钱。”罗蒂雅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年份并不是特别好的那一种……就算它过去完美无瑕，现在最多也只值三十万金奥利。”
“我说过，”夜鹰保持着微笑。“这件事情我愿意退一步，以表示我对罗蒂雅女士的善意。”
“二十万金奥利。”这一次说话的不是罗蒂雅，而是那个胖子。他已经镇定下来，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和气氛，终于表现出了自己的正常讨价还价水平。
“好，就按你说的。”夜鹰回答道。他如此干脆利落的接受了这个价格，反而让胖子呆了一呆。夜鹰能猜出对方此刻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全力以赴挥出一拳，却落在棉花上毫不受力一样。“就这样决定了。”
第三十八节 熟人
第三十八节熟人
看着对方一行人离开，夜鹰端起了那一杯蜂蜜茶。必须说明的是，大概是出自某种不信任，所以从头到脚罗蒂雅就没有碰过它。不过这一杯蜂蜜茶确实没有任何陷阱，所以夜鹰此刻毫不客气的将茶端起来自己享用。
他放下茶杯，突然之间发出一阵大笑。成功了！他原本以为完全没有希望的事情，居然这么简单的就成功了！说句实话，命运还真的是不可捉摸。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但是现在看起来，也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老大。”一个部下在他笑声平息的时候凑上来。“既然现在钱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他的手做了一个下砍的动作，“我们要准备动手了吗？”
“不，暂时稍等。”夜鹰回答道。对黑猪帮的战争已经大势所趋，只是时间方面的问题，而且胜算也很大。但是他并不是那些有肌肉没大脑，只懂得打打杀杀、好勇斗狠的普通流氓，否则的话，他就活不到今天，活不到见到那位血缘关系父亲的时候了。黑猪帮不难对付，动手的借口也是现成的——那就是疯马帮的遗产问题。但是他也明白，一旦打败吞并黑猪帮，下面的情况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们已经树大招风……一个联盟已经在暗中形成了雏形。如果黑猪帮被消灭，那么他就要面对一场苦战——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危险。
相比这场未来的斗争而言，眼下这一次火中取栗，从罗蒂雅手里弄到一大笔钱就不算什么了。至少这一次的冒险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而那场战争，他就只有三成把握了。特别是，他不能够肯定这场战争中能得到那一位——某个血缘上的亲人——多少的帮助。
说起来外人也许都不会相信的。那一位会支持他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假如真的处于劣势了，那一位甚至可以发动城中的治安部队协助他。至少在表面上看，这种事情对于那位而言，是轻而易举，毫无难度的。至于好处，除了血缘方面的天然亲近之外，那一位也从他这里得到了很多的好处，包括金钱和情报。但是偏偏夜鹰自己却知道——虽然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但是他凭借本能就是知道——假如他真的在地下世界的竞争中陷入危局，或许那一位不会出手救他。至今为止，他从那一位手里得到的只有一个扯虎皮拉大旗的名义，以及一个相对稳定物资渠道而已。但是付出的却很多——当然，这些付出他也是心甘情愿的。这些付出在他面前开启了另外一条路，一条通向光明，能够站在阳光之下的道路。
在地下世界里，他一路算是过关斩将，顺利前行。诸神也待他不薄，一个接一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他已经遇到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死死的挡住了他的去路。如果他不能打破这一层透明的壁障，那么他真正的野心永远也没有实现的机会。
二十万金奥利……对付黑猪帮当然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如果要面对下一场决战……其实黑猪帮的意义不是很大，这个帮派不是特别强，占据的地盘也不是特别的好。但是他们却是不可不铲除的对手。消灭他们，那么铁鹰帮就占据整个商业区将近三分之一的地盘，关键是控制了贵族区和商业区之间的交流……而贵族区向来都是各个地下帮派转移财产和物资的重点区域。这种垄断是其他帮派不能容忍的。当然，如果能垄断下来，那么实际上他就等于间接的控制支配了整个鹰隼城的地下世界。
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年轻妖娆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在他不经意之间就靠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女人柔软的身躯在他身上缠动着。“将一件坏事情变成了好事情，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夜鹰用手搂住女人的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你不懂的。”他轻声的说道。这个女人是他的情妇兼参谋，事实上刚才的这个事情，就是在这个女人帮他构思出来的。很危险，但物有所值。
“为什么不高兴呢？从花街区那里得到的东西不够多？”女人在他耳边说道。“只要能得到稳定的收益，其实并不需要将手伸入花街区，不是吗？就和上级帮派对下属帮派一样？”
夜鹰轻轻的笑了一下。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对这个地下世界而言果然是层次太高了吗？就算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依然只能有这种程度的眼光。
“刚才罗蒂雅来的时候，你应该在后面看吧。”夜鹰说道。“对于她和她带来的手下，有什么看法吗？”
“恐怕罗蒂雅已经在花街那里聚集了稳固的势力了。”女人回答道。“她带来的一帮人看样子不是很习惯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的类型，应该都是临时雇佣兵。但是她这样做反而有点欲盖弥彰。虽然她努力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但是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知道吗，我从一个渠道听说……罗蒂雅好像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人畜无伤的小白兔，但是实际上她已经偷偷的将自己的势力潜伏进了整个鹰隼城。表面上看起来，她什么都不是，甚至没有向花街里做买卖的娼妇收钱，但是如果她要这么做……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嗯，我也有同感。哪怕放下血色蔷薇不谈……她今天肯过来就是一个问题了。这实际上就默认了自己是花街区的控制者。虽然她过去一直都极力否认自己是一个首领。”夜鹰回答道。“这一次她们应该会交钱……但是下一次……想要持续的得到收益，有什么好主意了吗？”
“很简单的啊。”女人紧紧的将自己的胸口靠在夜鹰的胳膊上。“要文斗不要武斗就行了。虽然长远也许难说，但是近期内来个三次、五次什么的，肯定是没问题的。”
……
场中的观众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嗜血的激情将每个人都弄得如痴似醉，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发出了叫声。
在正中间的擂台上，两位手持钝剑的选手已经明显的分出了胜负。两位选手全部没有披甲，事实上他们都**着上半身，这使得钝剑也会变得相当危险。此时此刻，一位选手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只能勉强护住头脸，踉跄后退。而他的对手就算不是毫发无伤，至少也没有受到任何重击。战斗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观众席上到处都是“杀了他”“杀了这个废物”“打死他”这样的兽性嚎叫。一半的人这么叫是因为他们支持胜利者，另外一部分人这么喊是因为他们恼恨那个失败者让他们输钱了。
这里正是鹰隼城的角斗场，一个用血腥的格斗来吸引刺激鹰隼城居民的地方。
埃辛饶有兴趣看着场中的格斗。他现在所在的是个好位置，能让他看的很清楚场中整个过程。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于埃辛来说，这场战斗从头到脚就没有悬念，让他感到有兴趣的并不是胜负，而是看胜利者是怎样巧妙而残忍的攻击他的对手，一方面打得对手伤痕累累，另外一方面却不让对手倒下——和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竞技类似，倒下就等于输了，但是胜利者也不能继续予以攻击。
或许是厌倦了观众的欢呼声，或许是厌倦了猫戏老鼠的把戏，胜利者终于挥出了沉重而决定性的一击。比赛用的钝剑狠狠的砸在人类的头颅上，把整个人打得扑倒在地。接着，胜利者一脚踩在倒地不起的败者头上，高举起长剑，朝着天空发出了胜利的呐喊。
他的这个举动将观众的情绪挑逗到了极致。刹那之间，整个角斗场都被呼喊声充溢了。每个人都在高喊着“冠军！冠军！冠军！”几乎没人看到那个倒下来的挑战者在擂台上一动不动，暗红色的鲜血在他身下慢慢流出，汇集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不过就算有人注意到也没关系，这里可是角斗场。格斗竞技，别说是这样拿着铁器比划的，哪怕是赤手空拳的，打死人也不是稀罕事。
眼见着这一幕，克里奥倒是皱了皱眉头。这个失败者应该是死了——使用这种未开锋的钝剑格斗，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打死人，至少不会当场毙命，但是这个家伙在倒下之前挨了太多剑了，而最后一击又是击在耳后——凡是对于格斗技艺有所涉猎的人就知道，这个位置遭到重击会很危险。
“这个叫巴萨多尼的家伙还真是危险。”克里奥轻声的说道。
“这样才好嘛。所谓什么人做什么事就是这个意思了。”埃辛不以为忤的回答道。“好了，比赛结束。我们可以去找他了。”
比赛确实已经结束了。胜利的冠军已经转入一边的休息室，而失败者也已经被人抬走。观众们开始离场，
角斗场的后台相对简单。埃辛对这里很熟悉，所以三两下就来到了选手休息室。说是休息室，其实也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放着武器架、医疗用品以及供人坐的椅子之类的。
冠军正在那里，无聊的玩着手里的剑。这是因为他必须要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角斗场的人还没有给他送来胜利的奖金。
埃辛进门的那一瞬，冠军就发现了。他转过头，盯着埃辛和克里奥，那一瞬间，克里奥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幸好有埃辛顶在前头，否则的话，克里奥觉得自己很可能就出现明显的失态。
“嘿，巴萨多尼，老朋友来了，就不能微笑欢迎吗？”埃辛倒是完全没有受到对方气势的影响。
“你又来找我了，什么事？”这个叫做巴萨多尼的男人用冷淡的态度说道。不过在确定埃辛之后，他全身绷紧的肌肉立刻放松下来了。而且他转过头去，从边上拿起毛巾，为自己擦拭。刚才的比武他几乎没受什么伤，但是手臂上依然挨了一下，白色肌肤上有一条清晰的青色瘀痕。
巴萨多尼是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理着短发，**着上身。那副身躯很清楚的说明了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虽然体型并不特别粗壮，但这副属于战士的体魄上很难找到一块赘肉。他肩膀因成熟和严格的锻炼而宽阔，肌肉虽然不厚，却象粗绳般抽动。
第三十九节 专家
第三十九节专家
“只是来看看老朋友过得好不好罢了。”埃辛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少来这套！”巴萨多尼一点也不领情。“如果是你来上一次的那种招揽，我的回答和上一次一样。我不想过你这种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日子！”
“别把我想得这么不识趣，”埃辛回答。“我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不过说句实话，这样整体打打杀杀，让自己在鬼门关边上打转，真的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吗？”
“战斗证明我活着。”巴萨多尼回答道。“唯有战斗之中，我才感觉到我活着。”他凶狠的笑起来。“你不懂，那些败者的哀嚎是多么好听，那种触感……让我兴奋！你知道看着他们的眼睛……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败犬的眼睛，看着那双充满恐惧、绝望、不甘的眼睛！那是简直是人间极致的享受啊！他们用自己的血证明了我是一个天下无敌的男人……”
他哈哈的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邪恶和兽性。这使得贵族出身，自幼受过良好教育的克利奥感觉到一种极度反感。如果可能的话，他宁可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好吧，来说说正事吧。”巴萨多尼停下了笑。“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招揽的话，又是为了干嘛？”
“哦，和上一次一样……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人物……”埃辛回答道。“于是我第一本能就是找到你。”
“让我帮你杀人？呵呵……”巴萨多尼轻笑了一声。“价码呢？”
“和上一次一样！”
“这一次不一样，我要看货收钱。”巴萨多尼回答。“你小子总是给我这么多麻烦。”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一道清晰的伤痕。“这个就是上一次的留念。”
“你也不是很满足了，不是吗？那样合适的对手正是你想要的。”
“确实，当我宰了他的时候，确实让我很满足……但是让我费那么大力气的人，钱少了可不行。”
“好吧好吧，我安排一个时间，让你偷偷的见一见你的目标。”埃辛说道。“然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详谈。”
说完这句话，他回头朝着身边的克利奥做了一个神色，示意走人。
“这个叫做巴萨多尼的家伙是什么人？”他们尚未走出一段路，克利奥就忍不住问道。
“啊，你不是自己看到了，典型的一只疯狗。”埃辛回答。“不过不是有句老话说了，世界上没有无用的部下，只有不懂用人的君主。我想用他来对付艾修鲁法特很合适。”
“公爵大人要的可不是一场谋杀。”克利奥急切的说道。“要谋杀的话，弄几把火枪或者是十字弓更省事，也更安全。”
“哦，当然不是谋杀。和上一次一样……我不是说了，上一次我也是找这个巴萨多尼解决了问题。疯狗咬起人来可是够狠的。”埃辛始终带着笑容。“更好的是，这只疯狗居然拥有贵族身份。”
“什么？贵族？他是贵族出身？”
“虽然看上去不像。”埃辛说道。“但是事实如此。他可以合法的提出决斗……而艾修鲁法特不像是一个会躲避的人。我不是说了，上一次我就靠他解决了问题。完美而且没有后遗症。”
“虽然说他看上去很强……但是能赢吗？”
“哦，亲爱的朋友，你对我的判断力不信任吗？好吧，那么我们来做一个小实验。”埃辛微笑的说道。“反正我们下午就会和巴萨多尼再见面了，实验就选在那个时候吧。”
“下午？”
“嗯，艾修鲁法特在明天早上要来接法利西斯的值班，我已经派人观察过好几次，确认了他每次从住处出发的路线。所以说巴萨多尼的要求很容易，我们明天就能做到了。”埃辛说道。“所以下午我们就得和这只疯狗再碰一次面了。”
“这么快？”
“啊，谁叫我们的公爵大人是个急性子呢？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他虽然有长远布局的能力，但是在小事情上却很缺乏耐心啊。明天我们就得把这件事情弄妥当，然后耐心等待就可以了。我想不需要等太长时间，巴萨多尼就会动手了吧。今天你没其他的事情吧？”
“没有。”克利奥回答。上一次除去那个不识抬举的“障碍”的时候，是埃辛独自负责的，这一次却意外的加上了他。克利奥非常的清楚拜伦公爵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必须在这件事情上必须参与到底，从头到尾都不能错过。
他早就知道埃辛是下层出身，具体的说，曾经是一个雇佣兵，然后在鹰隼城里的角斗场（就是他们刚才出来的地方）混了一段日子。不过埃辛至少是个正常人，在有向上爬的树枝出现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它。不管他过去是什么来历，至少现在他已经是个贵族了，一个合法的贵族。
“那好，”埃辛说道。“和我一起去安排实验吧。”
……
酒馆里一片混乱。
这里是商业区边缘的一个酒店，这个“边缘”指它比较靠近贵族区。原本这样的地方会因为这个缘故而变得治安比较良好，但是实际上这里却因为不同治安官分区管理的缘故，而变成一个三不管地带。
克利奥站仔细的看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这不是一场酒馆里常见的醉鬼打群架，而是一场真正的蓄谋袭击。蓄谋的一方正是埃辛——当然还有克利奥自己。
这确实是一场蓄意袭击，战斗的一方是一个人，正是克利奥今天见过的巴萨多尼，另外一方则是总数大概三十个左右的地痞流氓，都拿着棍棒。这些流氓都是埃辛雇过来的，当然他只是交代他们“狠狠的教训那个家伙一顿”。
今天在角斗场上，克利奥已经见识过巴萨多尼的战技，而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更加强化了这一印象。这简直就是猛虎独斗群狼啊。
在酒馆中央，巴萨多尼正抡起凳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一个流氓的头上。接着反手挡住身后袭来的一根木棍，顺势一拉，将袭击者整个拖倒在地。然后就是猛的一脚踢在这个倒霉蛋的肚子上。
“有什么感想？”身边的埃辛说道。两个人此时站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在酒馆的窗子外。所以他们尽可以很仔细的观察而不必担心被战火卷进去。
“我觉得……他好像总是能……挡住身后的袭击。”克利奥沉吟着回答道。这似乎很奇怪，因为人的背后是不长眼睛的。但是这个巴萨多尼却总是能及时察觉来自后面的袭击，并且轻易的化解了每一次偷袭。至于面对面的战斗，克利奥早就在擂台上见识过了。
“是啊，很不可思议对吧？”埃辛回答。“亲爱的克利奥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他不止是脑后长眼睛呢，实际上他几乎没有死角。”
被埃辛这么一说，克利奥才惊觉事情确实很古怪。那些流氓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是毕竟人多。偏偏巴萨多尼总是能及时抵挡他们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并且及时反击。除了那些遭到四面围攻而避无可避的情况，否则他压根就没挨过棍子。而他的攻击却总是又狠又稳，迅如闪电。
如果此时双方不是拿着棍子，而是拿着真正的利器进行格斗的话，这些流氓恐怕已经全部被送进鬼门关了。
“这是为什么？”克利奥好奇的问道。说话之间，巴萨多尼再一次遭到了侧面的棍棒攻击。他不闪不避，挥手反击，居然后发先至，将攻击者打得满脸开花。
“你有没有听说一个说法，说是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都会产生一种本能的对危险的直觉。他们在那些根本无法闪避的情况下避开了致命的危险……比方说我曾经在军队里，亲眼看到了有人闪开了子弹的近距离射击。不止人类，野兽身上也有这种天性。那些喜欢打猎的人不是常常说，某些野兽硬是在一个不可能的距离发觉了猎人的踪迹，从而及时逃生。”
“很不可思议。”克利奥喃喃的说道。
“其实不止是战士而已，任何职业都有可能。比方说一个雕塑家，他可以仅仅用一眼就能看出一块石料适合雕塑成什么样的作品。比如一个裁缝，他一眼就能正确判断出客户身材方面的特点。这些都是不需要仔细思考，宛如本能一样的反应，而这种反应往往都是正确的。当然，在战士身上这一点更加明显。总之，如果能通过无数生死战斗锻炼出这种直觉，那么它就会变成一个非常有效的武器。你看，现在从表面上，巴萨多尼是依靠自己眼睛、耳朵、鼻子之类的感官来战斗，但是实际上，他是在依靠这种对于危险的直觉来战斗。他甚至玩过‘盲眼格斗’，用布包裹住自己眼睛来作战，因为他凭直觉就能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说这句话的时候，巴萨多尼已经又打翻了五六个流氓。现在大部分流氓都已经爬不起来了，再傻的人也明白这个对手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等等，这个家伙我认识！”有个人突然喊起来。“他不是角斗场的常胜冠军吗？！”
这句话成了这场战斗的终结语。所有还能动的家伙都逃走了。不过巴萨多尼依然逮住了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家伙，将他们打得惨叫连天。
“现在你觉得，他能对付艾修鲁法特了吗？”埃辛问道。“好了，我们该去去见他了。”
他们从窗户的位置绕到了大门这边。因为这场斗殴的缘故，这里已经没剩下几张完好的桌椅了，地上更是到处躺着昏迷或者呻吟不止的流氓。
“巴萨多尼，真是一场好架。”埃辛迎上去，充满热情的说道。“很久没看到你这样大展威风……真的不愧是战斗的专家。”
“哼，是你们设计的吧。”巴萨多尼倒是一眼看穿了对方。他用冰冷的目光在克利奥身上上下转悠。“想试试我的能耐吗？”
“混蛋！”后面一个挣扎起来的流氓突然发出了咒骂声。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飞刀，猛的朝着巴萨多尼的后背丢了过来。
第四十节 价格
第四十节价格
事起突然，虽然克利奥清楚的目睹了整个过程，但是他却来不及出声提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刀过来。巴萨多尼只是穿着很单薄的外衫，这意味着这把飞刀如果命中，能够造成重大伤害，甚至致命。
巴萨多尼头也没回，随手将手中的棍子向身后一舞，不可思议的正好命中飞刀，将这件武器直接打飞出去。然后他才回过头，大踏步的走向那个丢出飞刀的家伙。这一次他不再留情，猛的一棍砸在那个家伙的脑袋上。
他这一棍并不完全依靠胳膊的蛮力，而是利用整个上半身的力量，让右臂由静到动，猛的落下，棍头撞在男人耳朵上方。这个飞刀手的颅骨就在克利奥的眼前塌陷下去，颅内压力骤增让他的眼睛炸裂开来，眼球被直接挤出眼眶，悬挂在如细线一样的神经和血管上，挂在脸上一晃一晃。
但是这样巴萨多尼还不满意，他又抡起棍子，走向另外一个被打昏的家伙。不过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就丢了棍子，拿起地上的那把飞刀。这把飞刀刀身细长，倒是可以一用。
他就这样将边上的一个昏过去的倒霉蛋的几根手指头割了下来。不过这个家伙还不是最倒霉的，因为巴萨多尼马上就换了一个对象，后者虽然被打得挣扎不起，但是并未昏过去。
“把手伸出来。”因为只能看着巴萨多尼的后背的的缘故，所以克利奥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想象——因为那个可怜虫颤抖着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个声音很清楚的宣告发生了什么。
“喂，巴萨多尼，你这种行为……”埃辛虽然看上去还保持着冷静，但是实际上嘴角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了。
“你们来负责处理。”巴萨多尼冷冷的说道。“不是很难，对吧？”
埃辛闭上嘴巴，就连他这个始作俑者也无法克制的流露出嫌恶的神情。
“他在干什么？”克利奥虽然不懂，但是还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到后背发冷。
“这个家伙的爱好。”埃辛用阴沉的声音回答。“他有收集手下败将手指骨的嗜好……”
“这些……会发臭的吧？”不知道为什么，克利奥突然说出这个问题。
“啊，不会。他会把肉去掉，然后用火烧干净，这样一来哪怕做成链子挂在身上也没气味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空子，巴萨多尼已经干完了自己要干的事情。他将那些血肉模糊的玩意装在一个随身皮口袋里。整个过程中，没人敢插手，也没人敢出声阻止他。
“好了，你要见证我的能力，现在也见证到了。”巴萨多尼回到了埃辛的面前，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在衣服上随手擦拭了一下。“事情怎么说。”
埃辛还在说话，但是克利奥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并且反复告诉自己这样的人才是合适的利用对象。在经过这种心理上的预备之后，他才能鼓起勇气，再次面对这个男人。
不过他鼓起勇气需要的时间太长久了一点，埃辛已经完成了谈判。
“好吧，那么明天早上见。”巴萨多尼说道。他不想多说，转头就离开了。
治安官的队伍，那些负责安全的巡逻队始终没有出现。不过这是正常的，因为这本来就是克利奥吩咐完成的。不过说句实话，他真的没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那个男人是头疯狗！”埃辛拍了拍他的肩头。“不过只要他去咬我们的目标，我们也只能暂时容忍他的存在。”
“我们明天什么时间再见？”克利奥问道。他刚才完全没听见交谈的内容。
“明天早上，大街边。”埃辛回答。“我已经选好了位置了。”
……
埃辛倒真的是做了周密的准备。至少在寻找位置方面，他做的没有错。
时间正值清晨，街道上行人很少，而艾修鲁法特果然如预测的一样在街道尽头出现了。
“就是那个人？”巴萨多尼问道。他是在问埃辛，因为现在克利奥已经尽可能的远离这个怪物——幸好这一点并没有激怒对方。
“是的，就是他。”埃辛回答。
三个人现在在街边的一个小房子里，透过窗户向外看。
巴萨多尼眯起眼，用一种猎人打量猎物的目光看着远方慢慢走过来艾修鲁法特。
“啧……这样没用的！”他轻声说道，然后打开门，朝着艾修鲁法特迎了上去。克利奥本来想阻止，但是埃辛及时的拉住了他，并且做了一个“让他去”的手势。
巴萨多尼迎着艾修鲁法特走了上去，看上去就像两个即将擦肩而过的普通行人一样。但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巴萨多尼向侧翼靠了靠，用力的撞上对方。在猝不及防之下，这本来是应该能够让艾修鲁法特撞一个踉跄的。但是艾修鲁法特却在最后一瞬间闪避了开来。两个人最终只是肩膀边缘微微擦到。这只是很小的事情，所以双都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压根没有在乎，而是继续前行。
艾修鲁法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而巴萨多尼走了一小段路后就停了下来，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埃辛和克利奥来到了巴萨多尼的身边。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那个家伙也是身经百战的，厉害的很。”埃辛说道。
“有趣……真的有趣！”巴萨多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好久没遇到这样强的对手了。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加一点钱……一千个金奥利！”
“没问题。”埃辛一口答应。他是说完这话之后才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克利奥，后者也是点了点头。
“想办法约他出来，在贵族区！”巴萨多尼说道。“剩下的就由我来搞定。”
……
老妇人用手中的梳子轻柔的梳理着手中乌黑的秀发。
这一头秀发长而整齐，柔顺不卷，光可鉴人，如果换在一个成年女性的身上，足够让女性的魅力暴增五成。不过就算放在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身上，也能充分衬托那一种属于少女的甜美温柔。
“婆婆，你怎么梳得这么慢。”小丫头问道。她一边梳头一边翻看着手上的书。
“因为你的头发真的很漂亮，我想慢慢的梳。”老妇人温和的说着。“你在看什么？”
“历史书。”小丫头回答。“婆婆，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够长大？”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昨天和嘉娜说，那些理论上的东西我不想继续学了，我想学实际一点的。嘉娜说等我足够大了，就可以进行理论联系实际的尝试了。”
“什么样的理论呢？”
“书上说，如果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国王，必须不受臣下的蒙蔽。所以我想……如果我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也许我就能知道得更多了。不过……外面的世界和我想的不一样……”
“离开王宫的话，确实有点危险……”老妇人轻柔的笑着，手中却没有停下来。“就算要出去的话，也应该带上护卫才好。”
“不行的，如果我带了人……那么他们肯定会把事情告诉给斯卡德拉那个老头！他肯定会唠叨上半天，把我活活的烦死。”小丫头叹了口气。“婆婆，你说，为什么明明我是女王，但是却一定要听斯卡德拉的？我难道不能自己做决定吗？”
“哦，不要怪斯卡德拉，他是为了你好。因为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果然，问题就在于我太小了吗？我要长大到多大才算够大，才能够让自己决定所有的事情？”小丫头再次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她还是个小孩，所以虽然她是个女王，但是所有人都不拿她当回事。“但是书上记载着……年少的国王自己负责一切……在距离现在一百二十年前……我的一位祖先就曾经以十四岁的年纪治理国政……”
“但是你才十一岁呢。”
“只差三岁而已！既然马克雷米兹家族的祖先能够做到，我也应该能做到才对……莫非，我缺少的其实不是年纪，而是其他什么吗？”
“这也许不是你年纪太小的问题，也许是……你还没有争取到别人的效忠。”老婆婆说道。“不是口头上的尊敬，而是真正的效忠。”
“是吗？我记得嘉娜教过这些……但是……只是一些理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不懂的话，那么就试试看吧。”
“啊，试试看？”小丫头重复着。如果老婆婆能够看到她的脸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光彩。“对了，我应该试试看！虽然也许做不到影响很多人，但是应该能够影响……一个人。对了，书上是怎么说的。”
她丢下手中的历史书，拿起另外一本，而且迅速的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一页。
“能把人类团结起来的只有两样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罪行……”小丫头轻声的读道。
第四十一节 胁迫
第四十一节胁迫
艾修鲁法特如往常一样，在大主管斯卡德拉那里领到了自己的卫士装备。他现在已经习惯这种做法了——大概是因为安全因素考虑，所有在王宫里工作的人离开王宫的时候并不能将他们的制服和物品带出去，也不能将其他的东西带进来。所以正常的做法是每次进出的时候，都将随身物品放在大门（也就是斯卡德拉办公室所在的这个区域）这里的临时储藏室里。至于武器装备那就保管得更加严格了，放置这些装备的房间就在斯卡德拉的办公室隔壁。
在外面的执勤的卫兵还有权对所有出入者搜身检查。不过幸好，他们都知道艾修鲁法特是斯卡德拉的一位亲戚，所以搜身检查总算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艾修鲁法特其实有点好奇，因为这位可敬的宫廷主管总是在自己的岗位上——至今为止，艾修鲁法特每次过来都能遇到他，似乎这个老人压根没有“休息”这样的概念。作为宫廷主管，他毫无疑问需要处理很多大大小小的零碎事情，因为他的桌上总是堆积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今天嘉娜不在。”在艾修鲁法特穿戴完毕，经过斯卡德拉的办公桌的时候，老人突然冒出了一句。“稍微注意一点。今天女王要自学，而午餐和晚餐必须由你进行试毒。”
“她去哪啦？”艾修鲁法特没想更多，只是随口的问一句。
“一些……家庭方面的琐事。”斯卡德拉回答道。
艾修鲁法特来到了女王的寝宫门口，法利西斯正在这里，而且似乎有点不耐烦了。整个交接过程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说，只是一句“没特别的意外发生”就了账。等到法利西斯走了，艾修鲁法特只剩下一个人了。
法利西斯的人刚走不久，艾修鲁法特就听见了房间的门打开的声音。女王，或者说小丫头从里面走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条相对比较普通的衣裙，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质地考究，但是至少穿着出门不至于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陛下，你这是……”
“我要出宫。”小丫头毫不客气的说道，眼睛盯着艾修鲁法特。“出去看看。”
“这个……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恐怕不行。”艾修鲁法特回答。他开始考虑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也许他应该把斯卡德拉叫过来？或者干脆将小丫头丢回自己的床上？也许可以威胁她，说要把之前宫廷外面的遭遇都揭发出来，让她乖乖的去骑一下马或者读一下书，好平静的度过这一天。
“这一次我不是单独去，我要你陪我去。你是我的护卫，保护我是你的职责。”
“那更不行了，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而不是将您送到危险的地方……王城很多对方都相当危险，靠我一个人恐怕无法护得您周全。”
“艾修鲁法特，你只需要担任这个职务一年，就能得到骑士的爵位……我猜你一定不想失去这个职务。”小丫头说道。
“那是当然。不过女王陛下，我提醒您，能决定我我职务任免的只有宫廷主管斯卡德拉大人。就算是您，也必须通过他来下达命令。”艾修鲁法特突然觉得这个小丫头变得棘手起来。好像她过去没那么麻烦的？
“如果我告诉他，你之前曾经骂我和威胁过我，你说他会说些什么？”
“……”
“如果我告诉他，你早就知道我偷偷的溜出去过，却没有及时将这事报告给他，你说他会怎么想？”
“……”
“如果我告诉他，你曾经大胆到在明知我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还宣布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说，这会发生什么？”
“……”
“如果我告诉他，我在教会神殿那边沐浴净身的时候，你曾经闯入并且偷窥……特别是这件事情一位高阶祭司作为证人……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四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让艾修鲁法特情不自禁的感觉到心头抽紧。确实，他好像做的太过于孟浪了。不，应该说，在他的心里，把这个小丫头看的太无足轻重了。
“就算前面三个你都能狡辩，最后一个可是无法解释的哦。艾修鲁法特，”小丫头已经明白自己在这场较量中占据了绝对优势。“放心好了。今天是我的自习日，不会有人来找我，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和你已经不再宫廷内！你可以做一个选择，一个简单的选择，要么听我的，要么等着我把一切都揭开。哼，我最多被斯卡德拉唠叨一番，你就得……”
艾修鲁法特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从对方那双坚定的眸子里，他看出小丫头的决心不容置疑。
“……上绞刑架！”
……
“好了，艾修鲁法特，出来吧。”
小丫头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艾修鲁法特抬头看着井口一小片天空——有句老话说“坐井观天”，他现在可是真正的体会到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井底的时候，天空看上去就是一个圆圆的，蓝色的东西，就好像一个蓝色的圆月。
“四周没人，上来吧！”小丫头第二次说道。
要爬上来很容易，因为井壁边缘都凿好了可供攀援的小凹坑。就连臂力不足的小丫头也能轻松爬上来，更别说艾修鲁法特了。而且这个井有点巧妙，井栏贴地处居然有可观察四周情况的观察孔，这使得爬上来的人可以先观察一下四周情况，再爬出来。
艾修鲁法特从枯井里一跃而出。正如小丫头说的，四周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有足够的闲暇仔细打量这条出入王宫的密道。
说是密道，一点也没错。王宫内部的一口不起眼的井，居然和王宫外另外一口同样不起眼的枯井内部联通在一起。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些的话，那么恐怕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吧。更关键的事情是，这条地下通道之间是有一个小机关的，一块看上去无法挪动的大石头挡在中央。所以哪怕外人意外的发现了这条密道，那么他也会被这个假象迷惑。但是这里实际上有一个巧妙的秘密启闭机关，从里面可以开启，能够容许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个子不能太高大也不能太胖的）贴地匍匐通过。但没有里面开启机关，外面的人是无法进入的。
小丫头之前就是通过这条密道，多次离开王宫的。不过实际上这种冒险次数并不多，因为一直都有女教师嘉娜在监督着。上一次和艾修鲁法特的偶然相遇，就是小丫头的第一次外出，而且还在左拐右拐中，不幸的忘记了回家的路。
总而言之，通过这条密道，艾修鲁法特和小丫头尽可以偷偷进出王宫，当然前提就是离开的时间内不能被谁发现。
“我们去商贸区转转。”小丫头说道。“上一次我去那里的时候被坏人袭击了……”
艾修鲁法特沉吟了一小会，他盯着小丫头这一身衣服。必须要说，女王就是女王，哪怕在她眼里是尽可能平常的打扮了，而普通人比起来也差别很大。他这一次说服了小丫头不要带任何饰品，但是这身考究的衣服还是太惹眼了。
“说句实话，你这一次不打算最后一次这样悄悄出门吧？”艾修鲁法特问道。
老实说，问这个问题就很傻，因为答案是很明显的。
“在去你想去的地方之前，我们最好去弄套比较平常的衣服来。”艾修鲁法特说道。他已经把盔甲装备什么都留在小丫头的寝宫里了，所以他此时穿戴的正是他日常的衣服。“否则的话我担心被人认出来。”
对于这个谨慎的提议，小丫头倒是完全接受了。前面说过，艾修鲁法特在来到鹰隼城的这段时间以来，已经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将整个城市大体逛了一遍。所以没太多时间，他就带着小丫头找到了贵族区的一家小裁缝店。
裁缝店此时空荡荡的，并无顾客关顾，只有一位大约四十岁的店主靠在柜台上，无聊闭着眼睛打瞌睡。不过在艾修鲁法特进门的时候，店主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啊，亲爱的客人。”店主的眼睛在艾修鲁法特身上停留了一秒钟，在小丫头的身上停留了十秒，立刻堆起了笑容。按照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裁缝是所有人中最会看衣服认人的。在看清楚小丫头的穿着后，这位店主脸上露出了说不出的欢喜。“请问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吗？”
“啊，我是来买衣服的，我们两个都要。”
“啊啊啊，客人。不瞒你们说，本店拥有……”店主刚打算吹一番牛皮，然后再带着两个贵客去看那些最昂贵最漂亮的衣服（就像一个诚实的生意人会做的那样），不过艾修鲁法特及时阻止了这一番长篇大论。
“啊，抱歉，我们……其实囊中羞涩，买不起太好的衣服。”艾修鲁法特低声下气的说道。“我们身上的衣服实际上是一位好心人借的。”
“借的？”
“哎，在城里遇到了盗贼……一言难尽。”艾修鲁法特说道。“身上就一点点钱了。请给我们看看那些最便宜的吧。”
笑容一下子就从这位店主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鄙夷的神色。不过俗话说蚊子肉也是肉，虽然这两个客人买不起什么好衣服，但是毕竟是来买衣服的。于是他就将两个客人带来店的一个角落里，在这里堆积着相当多的旧衣服——明显是那些因为质地或者式样问题，迟迟没有卖出去的存货。
“成人的衣服一个大银奥利一件。”店主说道。“小孩的衣服……三个小银奥利。”他报出了一个良心价，因为这两个人明显没有太多的油水。
“这件衣服不错。”艾修鲁法特先在这堆衣服中找了一套适合小丫头的。
第四十二节 意外
第四十二节意外
以服装而言，这套衣服不管是颜色还是式样都很普通，而且因为放的时间长了，显得有点旧。不过这正是艾修鲁法特需要的效果。
“这套衣服算什么？”小丫头看着这套衣服，嘴巴都翘起来了。在特定的生活环境下，她已经培养出了很高的审美能力，所以对这套实在看不上眼。
“为了掩饰身份，必须穿尽量普通的衣服。”艾修鲁法特轻声解释。小丫头这才勉强的接受了。
我也必须换一套……正常情况下，艾修鲁法特在城里行动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必要（因为这很惹眼，特别是很容易招来巡逻队），但是有了这个小丫头，他就必须考虑携带武器了。必须是一套能够藏下武器的衣服装束……
他在这堆旧衣服找到了一套符合他要求的衣服。那是一套吟游诗人常穿的那种双层厚长袍，长袍下足以藏下一件较大的武器而不被人察觉。至于武器，边上就有一家武器店。说起来这也是一种特权。在贵族区，随身携带武器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出售武器的店铺也很多。但是在其他的几个区，携带武器的人就会受到特别的注意。
不久之后，艾修鲁法特总算按照自己的计划将两个人都装备起来了。他披上了吟游诗人的长袍，并且在长袍下藏下了一把长剑。虽然艾修鲁法特觉得自己更适合使用双手武器，但是更大的武器就不能这么贴身藏放了。小丫头穿上了那件不管是式样还是质地都十分普通的衣服，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样惹眼。哪怕路上遇到什么熟人，艾修鲁法特也还能用兜帽遮住脸，让人认不出来。
“好吧，陛下，我们现在出发，去你要去的商贸区。”
鹰隼城的商贸区其实是一个多重的概念，它可以狭义的指集市区——那个摆着无数地摊，开着大小店铺的区域，也可以是包括集市区在内的五六个街区的统称。因为这几个街区几乎全部和商业有关。
艾修鲁法特现在就跟在小丫头的身后，走在集市之上。必须要说，就算是一个女王，小丫头毕竟还是小丫头，对什么新鲜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
“艾修鲁法特，这是什么？”
“艾修鲁法特，这些闪亮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艾修鲁法特，为什么这些鱼会改变颜色？”
小丫头总算有一个接触新鲜东西的机会，所以她的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艾修鲁法特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那些常识性问题，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着天上。小丫头向他许诺过，天黑之前必须回到王宫。问题是现在时间还只是正午，距离天黑实在远着。
“艾修鲁法特，这些东西是什么果实？售价这么贵？”小丫头来到了一个店铺边上，发现了一种她没见过的玩意。
“这是一种香料，来自精灵国度的特产。”艾修鲁法特解释道。“精灵的特产都很贵，这一种还是比较便宜的。它可以用来烧汤——据说只要加一点点就能添加一份特殊的香味，也可以用来制作成熏香，能够起到促进睡眠的作用。”
“啊，这个，我看到了……这就是小麦的价格啊。”小丫头的视线离开了那种陌生的果实，转到了一个更加现实的东西上。“这就是小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它的售价需要四个小银奥利？这个价格算贵吗？”
“还算可以吧。”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在普通的地方是相当的贵，但是在鹰隼城这样的一座城市里，应该还过得去，不算离谱。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书上说，一个国王必须知道市场上货物的价格，特别是粮食。”小丫头认真的看着这家出售粮食的商店里标注的价格。“因为这是很多事情的基础。知道了这个实际上就了解了很多东西。”
“了解了些什么东西？”艾修鲁法特故意的问。
“不知道。”小丫头摇了摇头。“书上只说能够了解很多东西，但是却没说到底能了解些什么。”
果然，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吗？哎，也难怪，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当然，如果单独以这个年纪而言，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嘿嘿，当然是骗你的啦！粮食价格可是所有物价的基础。它的涨跌起伏，实际上能决定平民的生活水平。如果粮食价格低，通常就意味着，国家平安富庶。相反，如果粮食价格高，那就意味着……”
小丫头略带一点炫耀的卖弄着自己的学识。不过这确实让艾修鲁法特改观了不少，嗯，虽然是足不出门的小丫头，但是似乎从书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嘛。
他们继续在市场上逛。但是前面说过，真正满怀好奇心和新鲜感的是小丫头，艾修鲁法特主要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有可能的威胁上。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说这个城市里有着众多的小偷、扒手、强盗甚至是人贩子，但是比起城市的总人口而言，这些威胁的数量还是很少的。再说了，一个穿戴华丽，孤身上路的小女孩是一回事，一个穿着朴素，而且有成年男人陪伴的小女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一路走来，事实上并未遇到任何多余的麻烦。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小丫头的好奇心使得她多次和摊贩们发生好几次的争执。不过这也是在做买卖正常范围内的事情。
午餐的时候他们吃了一点路边的烤香肠，外加一杯啤酒。很明显小丫头在王宫内是不会接触这种平民饮料的——在贵族眼里，葡萄酒才是符合他们身份的饮料。艾修鲁法特最初的时候还担心午餐会让他们偷偷离开的事情露馅，但是小丫头却让他打消了这个疑惑。因为老婆婆（就是那位传说中小丫头祖父的情人）会帮她解决这个麻烦。只要他们能在天黑之前回去，那这个秘密就肯定不会揭穿——哪怕他们天黑赶不及回去，只有很小的可能性会被揭穿。
艾修鲁法特现在终于明白了上一次的事情。他原本不懂为什么上一次会他遇到小丫头偷偷的离开王宫（甚至还被一群流氓强盗抓住了），因为那座寝宫外有埃辛执勤的——不管怎么想，那个男人总不会放任小丫头离开的吧。现在他理解了，因为这是那位看上去无害的老婆婆在暗中帮的忙。她让小丫头藏在她的黑色拖地长袍里，就这样帮着小丫头偷偷溜走了。说句实话，如果埃辛认真观察，他一定就会发现这个不太高明的花招。但是就是因为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所以他才忽略了这个漏洞。
天黑下来之前回去就没问题……艾修鲁法特计算了一下路程需要的时间。为了安全起见再逛一会集市就该回去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一阵恶风吹过，吹得灰尘四起。仿佛就在突然之间，天色阴沉了下来。天空上阴沉沉的黑色云层充分的说明，一场特大暴雨已经迫在眉睫了。地上大风四起，飞沙走石。一时之间，整个集市之上乱糟糟的一片。在市场上做生意的商人们统统开始忙乱起来。有店铺的将店铺外面的货物往里面搬，路边的小摊位则全部被收拢起来，每个人都在努力的寻找避雨之处。
艾修鲁法特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刻返回王宫。但是马上就明白这不可能成功。那气势汹汹的阴云和狂风说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他刚才忽略了天气变化——刚才天上阴云是从四周向中央聚拢，等到阳光被阴云遮蔽住的时候，天气的变化已经基本完成，想要走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现在如果要赶路，唯一的后果就是让他们成为落汤鸡。每个人都知道，在暴雨夹杂着大风的时候，雨伞几乎没什么用。在这种天气的时候，最佳的选择是马上找一个避雨地方，而不是买一把伞。
这个雨，怎么看都像要下个小半天的样子。
艾修鲁法特叹了口气。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遇到小丫头所说的“很小的可能性”。
天空的黑压压的，使得时间似乎一下子跃进到黄昏时分。在艾修鲁法特和小丫头躲到一家路边的餐馆不久，豆子大的雨点就铺天盖地的下来了。只是很短的时间，雨幕就遮蔽了整个天地，光线昏暗的如此厉害，就好像整个城市都被某个怪兽吞在嘴里一般。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坐下，并且听着那些同样避雨的人们之间的闲聊。不过幸好，小丫头对这件事情也表现出了很大的好奇心。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而艾修鲁法特则只是呆呆的凝视着雨幕。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事实上在这个季节，这原本是很平常的事情。等到阴雨消散，云破日出的时候，太阳也已经变成了悬挂在远山顶上的一个红色圆球了。
现在赶回去肯定是来不及了，也只能希望自己的运气不至于那么糟糕了。艾修鲁法特转头看了看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丫头此时却愣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该走了，陛下。”艾修鲁法特轻声的提醒。四周避雨的人此时都走光了。
“艾修鲁法特……”小丫头用茫然的目光转向他，“我问你，拜伦公爵大人……会成为下一任国王吗？马克雷米兹家族已经完了？”
“啊……”艾修鲁法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看来小丫头刚才听到了些什么。“只是一些无聊的谣言罢了！”他拉起小丫头的手，朝着门外走去。他刚迈出门，就看到了一个完全没预料到的人。是“红蔷薇”的老板，那位不是老大的老大，罗蒂雅！
罗蒂雅倒没注意到艾修鲁法特。她一个人从街道对面走过，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大仓库。
第四十三节 同盟
第四十三节同盟
艾修鲁法特从未见过罗蒂雅离开花街那边。他还记得，上一次罗蒂雅来这边的时候，是他和其他几个陌生人（毫无疑问也是罗蒂雅招揽来的临时人员）一同陪伴的。这是很明显的警惕小心的姿态。但是这一次她却独自来了。
很明显罗蒂雅有心事。因为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艾修鲁法特，而是就这样贴着街道边缘走了过去。看着这个女人的脚步，艾修鲁法特就本能的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说句实话，他对罗蒂雅一直保持着一种兼具好奇和警惕的态度。他还记得上一次她开出的价码。如果不是艾修鲁法特，而是换了一个人，大概很难拒绝这样的一个诱惑。而罗蒂雅凭什么能开出一个这样的价格呢？或者说，她凭什么认为艾修鲁法特值这个价格？事实上，就算是拜伦公爵通过埃辛开出来的价码，也仅仅是一栋城里的房子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应该和罗蒂雅有着密切关系的神秘女子，血色蔷薇。
有人拉了拉他袍子的下摆。他低下头，看到拉他衣服正是小丫头。小丫头满脸都是不高兴。
“你盯着那个女人看干嘛？”小丫头问。前面说过，刚才罗蒂雅走过的时候，距离他们并不是很远，所以小丫头也能够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不论是打扮、身材、容貌都无可挑剔。不管男女都得承认这一点。
“那个女人……”艾修鲁法特回答。“我认识。”他考虑了一下，反正现在立刻出发赶路回王宫也肯定要在天黑后才能抵达了，那还不如借这个机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到底要发生什么。至于小丫头……看样子带上她也没关系。
“认识？她和你什么关系？”小丫头追问道。
“啊，和你我之间的关系差不多。”艾修鲁法特随口回答。
“什么？她也是一个女王？”这一次轮到小丫头吃惊了。
“啊，不是。”艾修鲁法特回答。“不过也算我的一个雇主。”
“你说什么……”小丫头还想说话，但是艾修鲁法特举起一根手指，用一种诡秘的表情对她说道。“想不想来一次小小的冒险？”
“冒险？”
“嗯，不过，可能会看到相当可怕的场面。”艾修鲁法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王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让你能看到……和今天集市不同的，另外的一面。”
小丫头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艾修鲁法特站直身体，看着不远方的那座仓库。这是一座相当大的建筑，外形特征明显。这种仓库在鹰隼城有好几座，大部分都是官方拥有的，用于储存粮食、生铁等一些价格不高但是相当重要的物资。这一座明显不是官方仓库，不过艾修鲁法特认为所有这种类型的仓库内部结构应该是相同的。
这个大仓库大概有四层楼左右的高度，正面有一个很大的大门。大门此刻开着，能够依稀看到仓库里空空如也。不过仓库门口却站着好几个看守，清一色的彪形大汉，而且身上都携带了明显的舞曲。稍微有点理智的人就能推断出，这么一个空仓库肯定是不会需要这么多看守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仓库被当做一个秘密的会面地点。
周围地形开阔，在这种光线环境下想要悄悄接近大门是不可能的。当然了，等到罗蒂雅进去，这个大门有很大的可能性被关上。
在仓库的高处，还开有另外一个小门。这个小门则和仓库隔壁的另外一栋建筑的顶楼，通过一条栈桥连在一起。这道小门是为了在仓库储满物资的时候方便查看用的，站在那个高度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整个仓库的情况。
此时此刻，通向小门的栈道上能够看到一个警卫的身影。
“跟在我身后。”艾修鲁法特很顺利的从隔壁的房子里进去。这是某个商会的办公楼，此时正值下班时间，所以混进去一点也不困难。困难的倒是那个站在栈桥上的警卫。在这个位置安排一个人是有道理的：栈桥狭窄，容不下更多的人，所以一个警卫就足以阻挡那些有好奇心的人。但是假如警卫被干掉了，那么这件事情也是很容易被发现。
那个栈桥上的警卫此时正在无所事事的抽烟。毫无疑问，假如他站在这里的最初目的是为了阻止有好奇心的访客，那么这个目的已经明显达成了——因为压根就没有人过来。商人们或许是被打了招呼，或许是对此事压根不关心。总之，他在这里压根没事可干，只有无聊的用烟来消磨时间。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弯腰潜上了楼顶，并且依靠楼顶边缘的掩护偷偷的接近。不仅如此，当艾修鲁法特接近的时候，哨兵甚至还转过头，好让自己能够更好的点燃香烟。
要对付这个失职的哨兵其实很容易，但是并不能简单的动手……因为如果哨兵出现意外情况，那么很快就会被下面的守卫发现……正确的做法是用一根绳子……问题是现在手边并没有绳子。
艾修鲁法特想了想，从长袍下抽出剑，然后用剑在自己长袍下摆割下长长的一条来。
……
罗蒂雅大踏步的走近了仓库。她身上的穿着十分简单，以至于根本不能藏下任何大型的武器。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守卫没有对她做任何检查，而是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等到罗蒂雅走进仓库之后，这些守卫立刻高度紧张的四下观察。不过此时一是正值大雨之后，二是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所以附近一带压根没有任何可疑的人——事实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守卫彼此打了几个暗号，接着就警惕的开始关闭仓库的大门。当罗蒂雅来到仓库中央的时候，大门就被紧紧的关上，连只耗子也溜不进来。
四周的墙壁上，点燃着七八根火把，所以这里的光线倒也不算黑。她不慌不忙的开始打量四周。仓库里堆积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其中甚至有一堆废旧家具。不过这些东西并不能占据很大的地方，因此整个仓库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仓库的墙壁上，大概是两层楼左右的高度，开着四个窗子，而大概四层楼的高度则有一个小门。不过这道小门不是出入口，而是一个用来检查仓库存储情况的观察入口。因为小门的门后是一个小小的木头平台，平台并没有阶梯通向仓库地面。
真像是一个笼子呢。进了这里，除非外面开门，否则正常人类肯定是没办法离开了吧。
在她打量四周的同时，一些人影开始从四面八方出现。他们从各个藏身的角落里钻出来，默不作声的对她形成一个半包围。不过这一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大门已经关上，必须从外面打开，包围不包围一点意义都没有。
站在罗蒂雅对面的是五六个男人，其中包括一个满脸都是恶毒刻薄皱纹，手中拄着一根拐杖的老人，两个目光阴沉，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一个用围巾包住自己一半面孔的人，还有一个头圆体壮，目光凶狠的光头大汉。这几个人站在一排，隐隐以那个老人为中心，和罗蒂雅面对面。
“罗蒂雅，你真的来了。”老人说道。
“这不是你们的希望吗？”如果说罗蒂雅心中有所畏惧，那至少她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是你们找我来的……依靠绑架我手下的女孩！真的像是你们这些人渣会干的事情。”
“你……”光头大汉想发话，但是老人做了个手势。于是光头大汉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但是依然恶狠狠的瞪了罗蒂雅一眼。
“事实上我们并无恶意。”老人说道。“使用这样的手段也是迫不得已。”
“好吧，既然我来了，那么你们应该把人放了吧。”
“当然，其实我们已经把人放了。”老人说道。“在发现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这么做了。这是向你表示我的诚意。”
“诚意？”罗蒂雅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笑容。“好吧，你们既然让我来，想必不是来和我闲聊天气的。说吧，有什么话我听着。”
老人的皱了皱眉头。他也做了某个暗示，因为那个光头大汉立刻上前一步。
“罗蒂雅，不要在我们面前摆出这幅姿态来。”他凶狠的说道。“至少是现在，你孤身一人。”
“哦？我确实是一个人。然后，你们打算对我干什么呢？”
“我记得你曾经是一个娼妇……不过，我向你保证，我有一百种手段，让你恨自己身为一个女人！”光头大汉用一种恶毒而轻蔑的口吻说道。“比方说，你可以尝试一下一百个男人轮番来是什么滋味。”
“不要无礼。”老人及时出声阻止。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完全是唱红脸白脸而已。“罗蒂雅，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找你来，主要是想要和你结盟。”
“结盟？”
“嗯，现在铁鹰帮已经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心腹大患。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持续下去……就只能被那个小子一个个的吞掉。所以我想建立一个对抗他的同盟，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我的这个建议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老人说道。“现在我们希望你也加入进来。”
“呵呵……”罗蒂雅轻笑了一下。“我加入这个同盟有什么好处？”
“我们会承认你对整个花街区的控制权。”老人回答。“那是你的地盘。除非得到你的允许，否则我们不会在那里做任何事情。除此之外，任何经过你地盘的买卖，你都可以按规矩抽取一成的过路费。如果你有什么麻烦的事情，也可以让别人帮你来干，当然这要收取合理的费用，或者是达成合适的协议。”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罗蒂雅大笑起来，“只有这种程度吗？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好处，那么我想还是算了。同盟应该是自愿加入的吧？铁鹰帮对我来说好像没任何威胁，所以我觉得没有加入这个同盟的必要。”
光头大汉再一次想说话，不过老人也再一次的阻止了他。
“好吧，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老人说道。“你说的对，同盟就应该是自愿的，否则就不是同盟了。不过，你必须停止给铁鹰帮提供资金，你给他钱……实际上就等于在支持他向我们发动战争。”
“如果我说不呢？”罗蒂雅说道。
第四十四节 杀戮
第四十四节杀戮
“不要考验我们的耐心，罗蒂雅！”老人终于变了腔调。“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娼妇而已！”
“哼，那你们是谁呢？只是一帮人渣而已！”
这句话成了这番对话的结束语了。老人眉头挑了一下，他朝着身边的人做了一个暗号，四周的人立刻开始朝着罗蒂雅逼近过来。
“先在这里让她哭着求饶为止！”老人说道。
男人们发出了一阵淫邪的笑声。这是因为罗蒂雅本身确实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女人，不管是身材还是容貌都无可挑剔。对喽啰而言，做这种事情简直是求之不得。
罗蒂雅一步一步的朝着门边退去。她只有一个人，而她面对的至少有二十个人。而且她只是个平凡软弱的女性，而这些人全部都是挑选出来的最彪悍的打手。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哪怕在这个时候，她脸上也只有紧张，而没有恐惧。
黑暗中突然闪出一道微弱的亮光，接着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微，但是刺耳的垂死惨叫。
包括老人在内，所有的人都惊惶的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一个黑影不知何时正在他们的后方，而这个黑影脚下已经躺着五六个不会动的身体。每一具尸体都是同样的死法——被一件武器给劈开，切成了多块。那看上去似乎是一把巨大的武器，比如说是一把双手长剑，或者是大砍刀之类武器才能做的，但是黑影的手中只是握着一把看上去比普通长剑还略细的剑。
其实用“黑影”来形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不速之客是不合适的。因为她的身体与其说是一团黑暗，不如说看上去若有若无。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是她似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就连整个头部都是如此。她身上好像披着一件灰黑色的衣服，但身体每个部位的灰黑色深浅程度却是不同的。这种深浅不一和周围昏暗的环境高度融洽，从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身体依然很难看清。唯有那一双充满杀机的眸子和手中长剑的锋芒脱离了周围的环境，在火把的光芒下格外醒目。
不管怎么说，此时人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使得他们能勉强看出黑影的外形——从身体曲线能够看出，她是一个女性。
血色蔷薇！几乎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明白了这个不速之客的真正身份。她怎么可能来的？完全不可能的啊！大门明明紧闭着，除非是一只壁虎，否则她是不可能来的……但是偏偏血色蔷薇就在这里，而且已经杀掉了至少五个他们的同伴。
事实上，要不是最后一个家伙能在变成碎片后依然发出声音，现在大概他们依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血色蔷薇快速向前，挡在了罗蒂雅前方。“到边上去。”她用一种快速的声音说道。“要留下几个活的吗？”
“不，”罗蒂雅冷冷的回答。“杀光他们，不要活口！”
不需要其他任何证据，单单是这一番简单的对话，就能推翻人们对于罗蒂雅和血色蔷薇之间关系的猜想。过去，大部分人都认为罗蒂雅只是一个擅长把握机会的人。她乘着血色蔷薇将其他势力逐出花街的区的大好时机，让自己成为这个地区的首脑。人们都觉得她们两者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但是应该是以默契为主。
但是现在，事实推翻了所有的这些猜想。罗蒂雅和血色蔷薇之间的关系要紧密的多，而且，从刚才的对话中看，罗蒂雅似乎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老人发出了一声怒吼。他是第一个及时反应过来的，明白眼下局势的险恶。这个仓库的大门是没办法从里面开启的，换句话说，他们没办法逃走了。
“不要怕！”老人的冲着露出怯意的部下们大喊道。“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血色蔷薇发出一声清晰的，充满讽刺味道的冷笑，然后扬起手中的细剑。她刚才已经至少分尸了五个人，但是她的剑上没有沾染半点鲜血。
……
在距离仓库很远的地方，具体点说，在鹰隼城贵族区街道的某处，有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格鲁菲兹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他原本是正在街道上走，顺带领略一下鹰隼城的本地风情，但是路才走了一半，风铃就看上去有点奇怪。
风铃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小格鲁菲兹的声音，她的眼睛看向另外一个方向，但是那边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风铃小姐？”小格鲁菲兹再一次出声提醒。因为事情太过于异常，所以他忍不住轻轻的推了一下风铃的肩头。
“我感觉到了！”风铃突然说道。“就在那边……不是特别远！”
“怎么了？我们快到了……”
“不好意思，原来计划不得不暂停了。小格鲁菲兹大人，我恐怕有点急事！”风铃轻声说道。然后她突然朝着这边跑去。可怜的小格鲁菲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跟在风铃的身后，朝着那边跑。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也即将散去，绝大部分的人都在家中，准备或者正在享用晚餐。再加上下午刚降的那场大雨，此时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地上满是水坑。一位穿着异国服饰的少女在鹰隼城的街道中飞奔着。她的奔跑速度很快，如羚羊一般的迅捷，而且保持着一种稳定的节奏。如果细细观察的话，就会看到她每次脚尖踏地就会向前窜出一大截，从而轻松的避开了每一个路边水坑。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就说明这种速度对她而言只是赶路，还称不上冲刺或者疾驰。毕竟她在一座城市里，现在的这个速度还能被人理解为“跑的很快”，但是再加快速度的话就会显得惊世骇俗了。
在她身后的小格鲁菲兹就差劲多了。他已经是全速飞奔，但是依然被风铃越拉越远。事实上，若非此时街道上人确实不多，或许他已经失去了少女的踪迹。
在这边？不，在这边！风铃拐过一条小巷，前方有一道一个人高的矮墙挡路，但是她只是脚尖稍微用力的踏了一下，就轻轻松松的跳上了墙头，动作轻盈敏捷，而且优雅的如同一只豹子。
天色已晚，就在刚才短暂的奔跑中，最后一缕光辉也已经消散大半。暮色已降临，将这个城市笼罩在一种昏暗之间。
那边！风铃再一次确认的方向。在那边，有一个大仓库。虽然此时距离尚远，但是她依然能清楚的看到仓库的大门外站着十来个携带武器的守卫——这件事情本身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
艾修鲁法特抽空看了身边的小丫头一眼。
好吧，虽然他本来就猜到会发生点什么事，但是真的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个场面。他倒也罢了，但是对小丫头而言，这几乎已经到达了她的极限。小丫头完全是咬着自己衣服的领口，才让自己没有发出惊叫。饶是如此，她身体依然在微微的颤抖着。
两个人此时趴在木头平台上，透过木条之间的缝隙，将下面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场残忍无情的杀戮。而此时此刻，杀戮已经接近尾声，整个仓库满地都是死者的残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哪怕是在四层楼高度的平台上，也能熏得人作呕。
场中还有四个人。除了血色蔷薇和罗蒂雅之外，还有两个人，包括那个老头。当然，他们也只是现在还活着而已。
整个战斗过程——如果这样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也叫战斗的话——花费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时间。之所以会浪费这么长时间倒不是因为这些流氓战技高超，每个能和血色蔷薇斗上几个回合，而是因为血色蔷薇要分出一部分精神来保护罗蒂雅不受攻击，甚至不止一次放弃战斗回头来保护她。以真正的战斗而言，没有一个人能在血色蔷薇的剑下坚持过一个照面。双方是在速度、技巧、力量甚至是武器装备上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大局已定，血色蔷薇正在走向老头。必须要说，在这个情况下，这个老头居然还能保持镇定，至少他还能步步后退。而另外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喽啰的家伙已经吓得跪在地下，拼命的发出一些已经毫无意义的声音来求饶。
眼前发生的一切宛如噩梦。其实每个人都听说过血色蔷薇的传说故事，但是故事归故事，当传说中的可怕场景真实的发生在你的身边的时候，照样会吓得人尿裤子。
白色的剑光宛如闪电一样掠过，接着那个跪地求饶的家伙直接被分尸了。别看血色蔷薇用的是一把略细的长剑，但是她杀人的方式却不是用刺，而是劈砍。人体在她的剑下，宛如纸糊的一样，不管是血肉、骨骼乃至于他们的金属武器，无不是是应手而断。这把剑并不是普通武器。
“轮到你了。”血色蔷薇来到老头面前，后者已经退到了仓库墙壁上，退无可退了。
第四十五节 追杀
第四十五节追杀
“你……你……”老头的声音因为颤抖而变得尖锐。“你到底是谁！”
“不想死不瞑目？”血色蔷薇再次发出一阵冷笑。“好吧，让你做个明白鬼好了。”她伸出左手，将头盔摘下来。
老头张大了嘴巴。这倒不是他被对方的容貌所震慑——因为血色蔷薇的脸长得并不难看，她的脸不但漂亮，而且还很年轻——而是他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了看稍远处的罗蒂雅，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自称血色蔷薇的少女，然后他终于明白这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为什么血色蔷薇会驱逐这个花街区的帮派，为什么罗蒂雅会趁着这个机会控制这整个花街区。为什么没人知道血色蔷薇是谁，藏身在哪里。她到底是怎么隐藏自己的。
原来是这样吗？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罗蒂雅从后面走上来，和血色蔷薇站在一起。当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时候，才能更加清楚的看清楚她们之间的相同点。两个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就是一个年轻些，一个年长些，一个高些，一个矮些。只要视力正常的人，就能看出两个人之间有着紧密的血缘关系。
血色蔷薇身上的穿戴相当奇怪。现在能够看出，这似乎是一件金属混合皮革的紧身盔甲。虽然盔甲使用“紧身”这个词可能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但是这件盔甲就是给人这种感觉。它是完全的贴在身上的。而且，现在老头也能看出来了，这件盔甲拥有类似章鱼或者变色龙一样的能力，能够根据环境而改变其颜色。
如果他能活下去，或许他就知道了要如何对付血色蔷薇。但是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和你们不同，我不需要一百种手段，我只需要一种手段，就是杀了你。”罗蒂雅说道。
老头张开嘴，不知道他是想要求饶还是想要怒骂，但是就在他张嘴想说话的一瞬间，血色蔷薇的手向前一递，细剑直接从从他的嘴里刺入，脑后贯出。接着她的剑横向一扫一摆，老头倒在了墙上，身躯缓缓滑落，他的头颅被砍成了碎片，死得不能再死。
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小丫头再也忍不住了。上一次，她已经见过死人。但是艾修鲁法特杀人的时候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再说那些死的人都是很明显的恶棍。但是现在看到的不一样，血色蔷薇不止是杀人，还是将尸体变成碎片。小丫头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呕”的声响。
应该说，以她的年纪，她的经历，能够看到这样一个场面只是发出一声干呕声，而不是真的吐出来，算得上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但是问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虽然他们此刻距离地面大概四层楼左右的高度，而小丫头发出的声音很很轻，但是血色蔷薇却立刻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接看向这边。
“走！”艾修鲁法特立刻明白情况不对了。别的不说，身边带着这个小丫头可不能和类似血色蔷薇这样的高手对战。再说了，真的打起来，他在武器上的吃亏也很大。因为他今天刚买的这把精钢长剑恐怕很难对抗血色蔷薇的魔法剑。刚才仓库里发生的战斗中，那些打手的武器无不被血色蔷薇的魔法剑（应该是魔法剑吧）劈成两段。
虽然仓库内并没有阶梯通向平台，但是艾修鲁法特本能的知道，这阻挡不了血色蔷薇。
“怎么了？”罗蒂雅倒是没有听见小丫头的声音。
“上面有人！”血色蔷薇说道。“有人看到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杀掉他们，你自己走吧。”
她收起剑，然后迅速冲向仓库的墙壁。虽然这个墙壁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可供攀援的地方，但是她却如同壁虎一样直接沿着墙壁向上爬，动作快得惊人。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她就这样沿着墙壁爬到了平台上。
罗蒂雅看着她走了，于是回过头，来到大门的入口。她开始按照一种特殊的节奏敲门。在这样敲了几分钟后，门从外面打开了。
外面那十来个守卫依然还在。前面说过，仓库大门关得很严实，所以里面的声音外面压根听不见。这些守卫看到罗蒂雅完整无损的走出来，闻到门里传出的浓烈血腥味，他们全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罗蒂雅……女士。”领头那个说道。如果说他们之前还在犹豫，在摇摆的话，现在傻瓜也知道应该听谁的了。里面的那些人肯定已经完了——他们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但是他们知道谁是胜利者，这就足够了。
“外面没人来吧？”罗蒂雅问道，
“我们很确定没人。”
“嗯，很好。”罗蒂雅说道。“趁现在没人，弄点水，把里面的那些垃圾清扫一下。”她说道。“明天早上我要这个仓库干干净净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领头的那个立刻回答。“然后，我们……”
“就和我说过的一样，接下来铁鹰帮一定会过来接收这片地盘，你们加入他们就好了。”罗蒂雅回答道。“不过我相信你懂得，到底应该要听谁的。”
……
血色蔷薇如一只猫一样轻盈无声的跳上了平台。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来了，所以地下积累了一层灰尘。通过地下灰尘的痕迹，她很容易就判断出刚才有人趴在上面，并且透过木板的缝隙清楚的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这是谁呢？是这些死鬼的同伴？不，不可能。如果是那些家伙安排好的，那么在这个位置的人一定会端着十字弓……但刚才她并没有受到任何远程武器的袭击。从这一点判断，在这里偷看的人恐怕是其他什么人……因为临时产生的好奇心或者是得到风声，打算在这里一看究竟？
不过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了的东西，那么他们就死定了。
她冲出门，在栈桥的尽头，一个身影看上起似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让她做了一个戒备的动作，不过马上她就发现这个人歪着头，已经昏迷了过去。他之所以还能保持着站姿，完全是因为有人用绳子将他绑在栈桥的栏杆上。
有趣，看样子身手相当不错嘛……她突然之间停下脚步，因为一个身影突兀的在她视野里出现，站在栈道的另外一端。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她依然能够清楚的看清楚对面的人。那个人同样是一个女性，身穿着异国的服饰，夜风吹起她的外袍，露出了腰间悬挂的剑柄。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对峙，双方良久都没有动弹。
“你是……风铃？”血色蔷薇终于开口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果然是你，拉莉亚！”风铃的手一扯，将身上那件充满异国气息的外袍丢到了一边。在袍子下，她穿着一件适合女性的长袖外衣和裤子。但是她的衣服领口部分敞开着，露出了和血色蔷薇完全相同样式的盔甲。一种贴在身上的，看上去像是用金属和皮革混合而成的盔甲。“我来到这里就感觉到了……我还在猜想到底是谁呢。果然，我的直觉是对的。”
两个人站在栈桥两端。血色蔷薇，或者说是拉莉亚，弯下身体，将身体如弹簧一样绷紧到极限。而风铃却非常自在，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神情，只是慢慢的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
这句话就成了战斗开始的暗号。下一瞬间，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动手了，就在这个狭窄的栈桥之上交战。她们的动作相似，宛如两头正在嬉闹的灵猫。长剑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滑动，一次次的劈开空气。死神就在两个人之间交错着，寻找着合适的猎物。但是这一次死神恐怕要失望了，因为两个人战技可谓半斤八两，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两把剑碰在了一起，然后分开。两个人各自后退了几步，调整自己的呼吸，寻找下一步的机会。
“看到你还这么活跃……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事实上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呢。不过看起来你混得不错。”风铃说道。
“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当然会混得不错。”拉莉亚冷冷的回答。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夹杂着恐惧的愤怒。“倒是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抓你？”风铃哈哈大笑起来。“我都说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有人会费神去抓一个死人吗？”
“那么……你也逃出来了？”
“逃出来？我为什么要逃。拉莉亚，你没发现我们之前的区别吗？你……变老了一些哦！”风铃说道。“记得当初，我们在船上认识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们好像看上去同样的年纪，但是现在……你不觉得我要年轻很多吗？”
这句话是事实，站在客观角度来说，拉莉亚虽然年轻，但是她看上去已经十七八岁了，而风铃看上去却小了两三岁。
“我并不后悔我的选择。”拉莉亚说道。“既然你不是来抓我回去，那为什么要……”
“大概是因为觉得看你不太顺眼吧。”风铃咯咯笑着回答。“一个不诚实的商人，就是收了钱却拒绝交货的人。”
“一个奴隶的契约？”拉莉亚冷笑着。“那种交易本来就不公平。”
“说的好像你当时不是奴隶一样。不要忘记，我们两个可是一直住在一起的。甚至是一起接受那个交易的……还记得你那个时候对我说的话吗？也许你忘记了，不过相信看见了我，你应该就想起来了吧。那个时候，你好像是很心甘情愿的，不，应该说是非常乐意的。”
“凭你一个……是没办法阻止我离开的。在这座城市里，只要我愿意隐藏，你就不可能找到我。放弃吧，风铃！”
“没错。但是一旦我回去……下一次再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可就不是一个人了。一对一，我可能确实无法阻止你逃走。但是一对二，一对五，乃至一对十呢？你有机会吗？”
第四十六节 误会
第四十六节误会
“我……我跑不动了……”小丫头停下了脚步，开始剧烈的喘气。
书上说王者无惧，但是那也只是书上说说罢了。事实上今天看到的这一幕让小丫头腿肚子都直打哆嗦。上一次她在那个地下室里见过艾修鲁法特和流氓的交手，但是不管怎么说，艾修鲁法特是她的护卫，被杀掉的是该死的恶棍。艾修鲁法特打倒那些恶棍，虽然说也是一场战斗，但是心理上却不会让人无法接受，最多只是死者的尸体有些骇人罢了。
但是这一次，她是清楚的看到一场真正的杀戮表演，看到人体是怎么被刺穿、劈斩、切碎的。那些被砍掉半个身体，只剩下最后半口气的垂死者的哀嚎似乎还在她耳边回响，鲜血流淌了一地，浓烈的血腥味依然在鼻子中挥之不去，令人作呕。
怎么会这样！这就是她的王城里……发生的事情吗？那些治安官，那些士兵，那些行政官员，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的？
良久，小丫头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她现在在哪里？这应该是商业区和贵族区的边界地带吧，四周黑乎乎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不过她现在倒不担心这个，不管怎么说，她身边还有艾修鲁法特呢。
“在这里，应该不会追来了吧？”小丫头心有余悸的问道。刚才她跑了多远？刚才被那种恐惧控制的时候，她完全丧失了时间和距离的观念，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已一路跑到再也跑不动为止。
“没有追过来。”艾修鲁法特倒是平静很多，他始终在看着身后方向。尽管现在天完全黑透了，所以身后只剩下一片黑暗。小丫头注意到艾修鲁法特连口气都没有喘……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受过严格锻炼的成年人。
“我们应该……安全了吧？”虽然小丫头知道艾修鲁法特的身手也很高明，但是刚才她看到的那个……那一个应该已经不是“人类”程度的力量了吧。那种速度，那条运动能力，还有那一副可以不停根据环境改变颜色的盔甲……在那个仓库里，至少有着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但是就这样被那个可怕的女人……那样轻松的杀掉了。
不知为何，一想起那个女人，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沉重的压在心头。
艾修鲁法特还在打量着身后。今夜月色隐踪，唯有星星提供有限的一点点亮光。以小丫头的视力，最多不过看到十步之外，但是艾修鲁法特却似乎能看的很远，因为他一直在凝视着远方的黑暗。
“艾修鲁法特……发生什么……”小丫头忐忑的问道。
“没事。”艾修鲁法特转回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边走。”
前方有一家酒馆，附近街道上原有不少店铺，但此时也就是这家酒馆开着门，并有灯光射出。不过也许是因为今天下了这场大雨的缘故，酒店里面安安静静的，听不见什么声音。
“这边走就能到达贵族区。”艾修鲁法特说道，“然后沿大街走就能直抵王宫。”
小丫头向前走去。要么是教育的缘故，要么是天生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经过这一小阵子休息，小丫头至少在外表上已经看不出刚才受惊的模样了。
“啊，你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不管是艾修鲁法特还是小丫头都同时停下了脚步。
就在前方，站在酒馆门口，是一个他们两个都认识的人。艾修鲁法特是在港口区见过对方一次，而小丫头则是在另外一个环境下见过对方。
“女……”小格鲁菲兹差一点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今天出门怎么都遇到怪事？先是风铃莫名其妙的半路跑掉，让他追之不及。接着是在这里遇到一个根本不应该遇到的人。虽然此时穿着一件比较普通的衣服，但是他却能认定，眼前这个女孩子正是露维雅??安洁尔??马克雷米兹，格鲁尼的女王。
偶遇？在夜晚的街道上，偶遇到女王？小格鲁菲兹偷眼向左右看了一下，眼下这里还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环境。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小女王就镇定而安静的站在他面前，身后只跟着一个应该是护卫的家伙。嗯，应该是不止一个人，不过其他的都潜藏在暗处，确保这次会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有这个酒馆。说句实话，一家酒馆居然在天黑之后安安静静，一个客人都没有？这实在太古怪了一点吧。除非是这家酒店里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者根本就是某些人刻意的安排。
还有，从小女王及她护卫那份平静的神色就能看出倪端。这样一次“意外的见面”，小女王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惊异之色。
这几个因素综合起来，小格鲁菲兹迅速的得到了一个符合逻辑的结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但是应该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次私下会面吧。也许风铃刚才仓促离开就是这个布置的一部分？到处都在说格鲁尼的小女王还未成年，尚未掌握真正的权力。国家的大事小事几乎全部取决于摄政的拜伦公爵。但是看起来，也许事实和传说并不完全吻合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小女王已经偷偷的发展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听说马克雷米兹家族代代都勇猛刚烈，小格鲁菲兹饶有兴趣的想着。看起来，哪怕是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王族的血统依然没有失落啊。
当然了，如果他能读心的话，他一定会知道此时的小丫头绝对没有她外表那么好。事实上，小丫头的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她之所以还能保持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完全是因为她刚刚从另外一个巨大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甚至还没有完全恢复），使得她对于“震惊”“惶恐”之类的感情表达比较迟钝罢了。
小格鲁菲兹摘下帽子，按照正式礼节弯腰行了一礼。“陛下，很高兴见到你。”他用最彬彬有礼的态度说道。“您是特意来见我的吧？”
说起来，上一次和这位小女王的见面还真的只是匆匆一瞥呢。上一次见面，是王宫进行一次比较正式的接见外国大臣的仪式。在那一次仪式里，这位小女王完全就像是一个傀儡，双方只是照个面，走过场罢了。
然后他看到小丫头略有点僵硬的点了点头。
果然，虽然是特意来见我，但是还是有点紧张……嗯，确实，这应该是小女王第一次尝试私下里行动吧。小格鲁菲兹脑子里仔细的将所有的情况都综合起来分析了一圈。不，他不相信小女王已经察觉到了他这次来访的背后秘密。如果她知道了，那么恐怕就不会用这种方式来一次私下见面了。嗯，应该只是一次简单的私下会面，从他嘴里套一些情报……想必这位小女王已经通过某些渠道，听到了一些风声吧。总之，他只需要见招拆招就好了。
小格鲁菲兹计划已定，脸上再一次绽放出微笑。
“要进去坐一坐吗？”他主动邀请道。虽然知道这里是小女王安排的，但是她半天没有开口，那就摆明了是让男士主动邀请了。
“好。”小丫头这句话完全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口而已。她表面上似乎平静，但实际上整个心都是七上八下的。她溜出王宫的事情如果被传出来，那会发生什么？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她不过被一帮人唠叨上半天。但是她内心深处的某种危机感告诉她，也可能后果也许会严重到她自己都无法估计。
酒馆里如小格鲁菲兹预计的一样，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看上去闲着无聊的招待站在柜台后面打盹。他看上去睡得挺熟，甚至没有发现有人进门。不止如此，四周的桌椅看上去情况也相当的怪异，简单的说就是就像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没几张桌椅完好的。
小格鲁菲兹并没有在乎那位偷懒的招待。他找了一张看上去还比较好的桌子边上坐下，小丫头就坐在他对面。艾修鲁法特则如一个卫兵应该做的一样，站在小丫头身后。说句实话，他们两个依然还不懂这个小格鲁菲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陛下这样来见我……是不是对我们为什么能轻松打败舍姆人感兴趣？”看到对方半天没开口，小格鲁菲兹终于主动说话了。他这句话完全是试探，但是小丫头却点了点头。
“呵呵……其实，单单是陛下这样来见我，大概就是对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类的说辞不感兴趣吧。”小格鲁菲兹微笑了一下。“也罢，其实我也不想隐瞒。毕竟这种事情隐瞒不了太长时间了。这么说吧，我们之所以能够打败舍姆，成功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说到底，就是因为我们有充裕的准备。”小格鲁菲兹有些感叹的看了一下门外。“说句实话，舍姆的抵抗远没有预想的那么坚强。”
这个时候，不管是小丫头还是艾修鲁法特都回过神来了。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明显这位小格鲁菲兹‘亲王’，贝鲁人的正式外交大使，对在这一次的偶遇有了什么误会。他看上去好像认为这是一次刻意安排好的会面。
“但是……”小丫头定了定神，开口说道。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所以说出两个字后就停在那里。
“归根结底，就是实力的问题。”小格鲁菲兹说道。“而不是因为我们特别幸运或者是其他什么。我可以明白的说，我们之所以胜利，完全是因为我们在实力上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而已。这样的战果一点也不令人意外，事实上，我还一直觉得我老哥太保守了呢。”
“可是……你们内部……”小丫头终于想起了之前御前会议听到的一些内容。“你们内部有六个……一共是六个家族……”
第四十七节 述说
第四十七节述说
“呵呵，确实，表面上看起来，一共六个野心勃勃的家族，都有资格成为首领。先别说其他，光内耗就够瞧了。”虽然小丫头的话缺乏技巧，太过于直接，但小格鲁菲兹倒是不以为忤。“不过，之所以会发生内耗，核心还在于没有一个权威的裁定者吧。两个普通人之间的争持可以寻找法官来做出裁决，两个国家，或者是两个势力之间，并没有这样的一个‘法官’存在。不过我们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应该说，我们内部也经历过相当长时间的争吵吧。就连我的哥哥被推举为大公也是以‘不世袭’为前提的。”
“不世袭？这么说，下一任的大公……”
“没错，我们内部达成了秘密协议。下一任的大公，不是由我老哥的儿子直接继承，而是要经过一次‘推举’的手续，在六个家族内部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者。当然了，每个家族只能让一个成员参参加推举。”小格鲁菲兹看似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一种很公平的方式，一方面给弱者一个机会：就算这一次争夺大公失败了，下一次也能再次尝试；另外一方面也是确保我们之中那个最优秀的人成为统治者。”
“他们凭什么……相信格鲁菲兹大公会按照这份秘密协议行事？”这一次，就算是小丫头也察觉到了话中的漏洞。世袭继承可谓是整个人类世界不成文的规定啊！历史上有很多这种临时达成的“不世袭”的协议，使得彼此对立的政治势力达成结盟。但是历史同样白字黑字的记录下冰冷冷的事实：所有的这些协议最后全部被打破了。近代以来，此类玩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它会得到执行。
“哈哈……这个嘛，我只能说有办法让大家相信。”小格鲁菲兹回答。
“你自己相信这个？”
“为什么不相信？”小格鲁菲兹略有一点遗憾的说道。“约定好的，不能改变。再说了，对我个人而言这也是一件好事啊。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教好我的孩子，让他有机会继承这个大公之位。”
……
小格鲁菲兹走出门的时候，特意的看了一眼那位依然在打盹的酒馆招待。不知道这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总之这位合格的招待始终没有从梦乡中醒过来，所以他什么都没听到。
真的了不起呢，那个小丫头……可惜了。小格鲁菲兹在心里暗自为小女王感到惋惜。虽然说她在这个年纪就不声不响的网罗了自己的势力，远远超出别人的预计之外，但是可惜的是大势已去。除非加鲁纳斯重生，否则这样的局面……怎么看都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吧。
那个小女王还在临走之前交代了一声“请不要把我们的这次见面告诉别人”。嗯，单单这一句话，就说明这个小丫头还不够成熟。当然了，以她的年纪而言，她已经做的够夸张了，但是这个世界的规矩并不是幼弱者就必须得到特别的关照。
他在酒馆门口再一次停下了脚步。风铃到底跑哪里去了呢？这么黑灯瞎火的，也没办法找啊，甚至连找个人问问都做不到。
在他犹豫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轻微的风声。接着一个身影从酒馆隔壁的的屋顶上跳了下来。
“啊，风铃小姐！”小格鲁菲兹总算松了口气。“您到哪里去了啊。”
“没什么，只是遇到一个熟人罢了。”风铃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但是她的那件长袍上沾染了不少水。因为此时并没有下雨，所以小格鲁菲兹只能认为她要么曾经将外袍丢到地上，要么就是不小心摔倒了。不过这两个可能性中，后者真的不大。而且她刚才的举止，嗯，要说什么“遇到熟人”，无疑只是一个随便的理由罢了。“可惜我……哎，果然比较念旧吗？”
风铃突然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闭上眼睛，在空气中嗅了嗅。
“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血腥味？”
“血腥味？”小格鲁菲兹有点惊讶的问道。
“嗯，血腥味。”风铃回答，她睁开眼睛，目光在酒馆里面转了一圈。“是这个酒馆里面的……应该在今天……至多是昨天，这里发生了流血事件了吧。恐怕死的人都不止一个。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我其实是在找你，然后路上遇到了……某个认识的人。”小格鲁菲兹想了想，最后决定如此回答。“不过，现在已经相当晚了……”
“没关系，相比我们的拜伦大人会有等我们的耐心的。”风铃毫不掩饰的回答道。“如果他没有这个耐心……那么别人会有这个耐心的。”
她声音里那种轻蔑的味道让小格鲁菲兹情不自禁的感到一阵不是滋味。
“好吧，风铃小姐，我们快点过去吧。”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说，拜伦公爵也是这个国家的摄政大臣呢，让他等太长时间总归不太礼貌。”
……
在他们两个在黑暗中前行的时候，在城市的另外一个地方，也就是位于花街区的“红蔷薇”酒馆，罗蒂雅从酒店的后门走进了自己的店里。和所有的酒馆一样，为了方便货物搬运进出，在酒馆柜台后面，都有一个用于运货的后门，不过正常营业的时候，这个后门总是关着的。
今天“红蔷薇”暂时歇业，所以此时外面大门紧锁，里面一片黑暗。酒馆暂时关门休息一天并不算什么大事情，至少表面上不算什么大事情，所以繁华的街道上虽然人来人往，但是没有人对此太过于在意。几乎没人注意到酒店老板罗蒂雅已经悄悄的通过后门回到了自己的店里。当然了，就算她的行踪被人看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昏暗的酒店里，就开了一盏灯。罗蒂雅独自一个人坐到灯下，为自己调制了一杯粉红色的酒。每个酒馆都有不同的风格，面对不同的客户群。她这间酒馆就是那种专门调制各类鸡尾酒的类型。因为来这里的客人从来不是专门为了喝酒的。一小杯漂亮而昂贵的美酒才是王道。
虽然说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很多……但是……好像她拖了很长的时间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罗蒂雅很清楚现在的妹妹拥有着大大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而且对这座城市的地形非常熟悉，但是……她也拖了太长时间了吧。
为什么，有某种……令人不安的预感？
她为自己弄了第二杯酒。这一杯酒里，她加了很多蜂蜜。香醇甘甜的饮料入口，化为一道热流沿着食道一路下去，这种感觉哪怕不能说令人陶醉，至少也是令人流连。在调酒方面，她已经是一个高手，甚至可以算得上大师了。
已经差不多了……不，应该说，只差一点了。她已经充分利用了自己能够利用的所有条件，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真可惜，如果有一个既有能力，又忠诚的盟友……她一边欣赏着杯中的残酒，一边想着。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或许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组织起一个帮派，让自己隐身作为幕后的操盘手……那个艾修鲁法特本来很合适的。那样一个意志坚定，身手高明的男人正合适做这件事情。可惜他虽然很有力量，也值得信赖，但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野心。
有人在后门上敲了几下。一声重响，两声轻响，正是约定好的暗号。
罗蒂雅站起身，打开了后门。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和她外貌非常相似的少女，相似到任何一个人都能一眼看出两个人的血缘关系。
“拉莉亚，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罗蒂雅信口问道，她随手带上门。
“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血色蔷薇，或者叫做拉莉亚的少女，用一种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后怕的口吻说道。“一个我过去的同伴。”
“同伴？发生什么了？”
“她叫风铃，是和我一样被卖到西瓦尼亚的女孩。”拉莉亚突然从姐姐手里拿过那半杯酒，一口喝干。“和我在旅途中，在奴隶船上认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船上的夜晚很冷，我们几个一起抱团取暖。后来我和她还曾经睡在一个房间……再后来我们也一起接受了吸血鬼的交易……”
“你的意思是……她是来找你的？”
“不，她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应该说只是偶然相遇罢了。她是被派到这里来另外事。我和她打了半天，不过最后她也许回想起了我们过去一同依偎取暖的事情，也许是没有把握击败我。总之她放我走了……还答应帮我尽力隐瞒。不过这也是‘尽力’而已，她已经把自己灵魂卖给了吸血鬼，所以吸血鬼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知道关于我的这件事情的。”
“等等，她有没有可能和你一样？”
“不，恐怕来不及了……她是真心的接受了吸血鬼的交易。我想她的灵魂已经在吸血鬼的完全控制下。”拉莉亚丢下手中的酒杯。“不过这也正常，当初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她好像很感谢吸血鬼，甚至有点喜欢它……”
提及“吸血鬼”这个词的时候，拉莉亚的身体明显的抽动了一下，脸上的恐惧远多于憎恶。
“你的意思是，吸血鬼如果彻底控制她的灵魂，就会……”
“至少表面上看，她不可遏止的爱上了那个怪物。”拉莉亚说道。“我嘲笑她，说那个怪物早就有情人了，如果她要当他的情人，至少要做好和十个女人一起上床的打算……你知道她怎么回答吗？她居然说如果吸血鬼肯要她侍寝，和五十个女人一起分享也心甘情愿。”
“吸血鬼控制了她的灵魂？”
“应该是如此，如果我当时……当时……没有选择留下来，我大概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吧。”拉莉亚慢慢的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长剑。这是一把比普通的长剑略细的武器，剑身光洁的宛如一汪清泉，能够清楚的照出她的镜像。尽管这把剑今天杀了很多人，但是剑上却没有残留哪怕一丝的血痕，更无缺口什么的。傻瓜也懂得这不是一件普通武器，但是它偏偏不是一件魔法武器。哪怕最杰出的魔法师也察觉不到剑上寄宿着什么特殊的能量，而最擅长锻造工艺的矮人工匠也分辨不出这把剑的金属材质。
“不管怎么说，西瓦尼亚太远了，就算是吸血鬼对我也无可奈何！”
第四十八节 昂贵
第四十八节昂贵
“你手里拿的那个什么？”罗蒂雅稍微松了一口气，注意到妹妹手中的另外一件东西。“一根布条？”
“嗯，这是那个神秘偷窥者留下来的。”拉莉亚回答道。“他击昏了上面的那个哨兵，并且用这根布条当绳子，把哨兵捆着栏杆上，使他看起来好像还站在那里……我本来想去追他，可惜的是，风铃挡了路。等到事情结束，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没办法追了。”
“那你拿这个布条回来……”
“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上任主人的气息。”拉莉亚回答道。“通过一个魔法的话，也许能够追踪到目标……不过时间必须要抓紧，如果那个偷窥者将我们之间的秘密流露出去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通过布条去找主人？这种事情……能够做到吗？”
“当然能的。”拉莉亚微笑着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这一点，应该要感谢一下那一位吧。大概是为了更好的发挥我的作用，所以他把很多奇怪的魔法和知识都烙在我的脑海里了呢。放心吧，姐姐，这个魔法需要一些时间的准备，我想明天就能找到对方了。到时候我会先拷问一下他，问问他怎么知道我们今天的行动，还有他到底将秘密泄露给谁。”
“嗯，不过，如果只是偶然遇到的话，吓唬吓唬他闭嘴也行呢。”罗蒂雅轻舒了一口气。“并不一定非要杀人灭口不可。”
“姐姐，在这个关头，你还心慈手软吗？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呢！”
“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怎么说呢，尽量不卷入无辜的人吧。杀那些家伙自然是无所谓的，如果是无辜的人的话，那么……”
“一个打昏了哨兵，将他捆起来以迷惑别人，以掩护自己潜入观察……这样的人，也能够用‘无辜’来形容吗？怎么看都是蓄谋的好吧！姐姐，我看你是不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所以有些思维混乱了？”
“好吧……总之，如果能不杀生解决问题的话，就尽量不要杀生。”罗蒂雅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把妹妹丢掉的杯子捡起来。由于地下铺着地毯的缘故，所以杯子并没有坏。“还有，最近稍微注意一下……”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刚刚转过头，就发现妹妹不知何时不见了。
……
夜晚的王宫，平静的宛如一个熟睡的少女。
和鹰隼城市的那些大街小巷不一样，王宫内排水设施很完整，所以此刻早已经没有积水了。女王的寝宫静悄悄的，只有桌子上放着早已经凉了的中餐和午餐。小丫头坐在桌子边上，狼吞虎咽的吃着。熟悉烹饪的人都知道，绝大部分食物热热的才好吃，但是饥饿本身就是最好的调味品。今天这样剧烈的运动之后，她确实很饿了。
“艾修鲁法特，你不吃吗？”小丫头指着满满的放了一桌的碟子问道。
“不，我不饿。”艾修鲁法特回答。他很久以前就发现自己并不需要进食。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倒觉得这个小丫头有点可爱了。因为两个人偷偷溜回来之后，她居然邀请艾修鲁法特和她一起用餐。嗯，她礼仪教育上，应该是严格禁止这种行为的吧。
“艾修鲁法特，食物很多，没有必要客气。”小丫头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回答。“午餐的分量加上完成晚餐的分量呢，我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我只是没有食欲而已。”艾修鲁法特回答道。今天他亲眼目睹了那个血色蔷薇的高超战技。其实他感觉得出来，那不仅是战技而已。血色蔷薇虽然是个女的，而且体型也并不高大，但是她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那种力量、敏捷、反应速度，并不输给他。不仅如此，那个血色蔷薇还用魔法——简单而有效的魔法——施加于自身，从而进一步提升了自己的爆发力。从这一点来说，那些死在她剑下的流氓输得一点也不冤，双方实力差别太大了。
那个都市传说是真的，血色蔷薇不仅擅长白刃格斗，也是一个魔法的高手。不过他今天也见识到了传说的另外一面。城里应该很久以前就有关于罗蒂雅和血色蔷薇之间存在亲密关系的传说，但是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她们两个关系亲密到这个地步了呢。
这样看的话，很多原本会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就变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如果当时他不在上面观察，而是在仓库里面的话……
艾修鲁法特情不自禁的朝着那个方面幻想，接着他发现自己有相当一部分在跃跃欲试，想要尝试一下和那样的高手战斗。
“艾修鲁法特！”小丫头再一次打断了他的思路。“如果你累了，可以回去休息的哦。”
“回去休息？”艾修鲁法特回过神来。话说回来，小丫头今天也表现出了远超他预期的心理素质。她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恢复镇定，并且和那个什么什么大使在一起闲扯了半天没露出破绽。回来之后，也能够这样大口的吃东西而不是反胃。按照常理而言，看到那样凄惨的杀戮场面，应该会对小丫头造成比较严重的精神冲击，回来之后反胃、难受、做恶梦什么才算正常。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食欲旺盛很奇怪？”小丫头似乎注意到艾修鲁法特的目光，她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确实被吓到了。但是等到冷静下来后，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艾修鲁法特追问道。
“对于那种事情，我早就有所觉悟了。应该说，我早就预计我会看到此类的场面了。”小丫头用力的咬了一口肉排。“只是迟早的问题。”她很坚定的说道。
这是暗示吗？艾修鲁法特觉得有点有趣。
“如果今天感觉累了的话，可以先回去的哦。反正这里晚上也很安全，我也绝对不会做噩梦的。”小丫头说道。
这算是**裸的示好了吗？艾修鲁法特饶有兴趣的想着。所谓的帝王心术大概就是指这种类型的吧？小丫头也学会了这一招？
不过他的说的话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不起，陛下。假如我擅离职守被发现，我最低程度就会被解除职务，从而丧失了我得到骑士爵位的可能。”
小丫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用力的咀嚼着冰冷的猪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陛下。其实我也不喜欢玩这些花样了，事实上，我自己觉得是一个喜欢开诚布公的人……你就这么想收买我？”
小丫头停止了嘴巴的咀嚼动作，抬起头，看着他。
“不过，仅仅用一个休假什么的，可是收买不了别人的。想要别人的效忠，需要拿出更多，更实际的东西才有可能。”
“要怎么做，你才肯真正的为我效劳呢？”小丫头用力吞下嘴里的食物，认真的说道。
“我现在不是为您效劳吗？”艾修鲁法特微笑着回答。“在这个贴身护卫的职位上为您效劳。”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一种类型。”小丫头充满挫败感的的咬了一下嘴唇。她毕竟还太年轻，沉不住气。书上说的东西，为什么在现实中做起来这么难？
“你想买下我的忠诚？”艾修鲁法特轻笑了一下。“陛下，我得提醒你，我很贵的。哪怕是一个真正的王者，也不一定能出得起我想要的价码。”
小丫头再一次闭上嘴，而且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没错，就算她也知道现在本钱太少，几乎什么都没有，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努力尝试着根据书上的做法，用行动而不是用利益（或者按照另外一种说法，用未来的利益）吸引一批能够真正忠于她的人。好吧，其实不是一批，只是第一个。问题是似乎每个人都看上去很聪明，使得她的那些小小心思压根就瞒不过去。
“嗯，现在看起来我应该到外面站岗去了。”艾修鲁法特说着，从桌子前站起来。“这样的话，来帮您收拾餐具的女仆们就不会看出什么异常了。”
“艾修鲁法特！”在艾修鲁法特出门的最后一瞬间，他听见身后小丫头的声音。小丫头这一次的声音变得有些恶狠狠的了。
“下一次，教我练剑！”她说道。
“啊，当然可以，悉听尊便，我的陛下。”艾修鲁法特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掉头离开，出门的时候还把门给顺手带上。
“可恶！”小丫头握紧了拳头。艾修鲁法特的最后一句话反而更加刺激到她了。其实对她来说，这一次她已经全力以赴了，但是最后的结果似乎只是被嘲笑一番。这个艾修鲁法特为什么这么又臭又硬？书上说，面对君主如此亲善友好的表示，部下们应该感激涕零纳头就拜才对的啊！等等，我弄错了吗？这个家伙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做女王！
……
“我们到了，风铃小姐。”小格鲁菲兹停下了脚步，用手指了指前方的那栋建筑。他在今天出发之前做了足够的功课，早就将鹰隼城的整体地形了然于胸。所以他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正确的路，并很快来到自己的目的地。
这是一栋名副其实的豪宅。虽然因为夜晚的缘故看不清楚，但是至少大门造型还是能看得清楚的。单单这一点，这栋房子就很不寻常了。
第四十九节 交易
第四十九节交易
其实整个贵族区压根不存在特别差的房子，最差的房子也有小别墅的档次。但真正对贵族区情况熟悉的人都知道，拜伦公爵的豪宅实在很出众。这栋豪宅是他成为摄政公爵之后，从几位贵族的未亡人那里买下了相邻的好几栋房子，然后略加改建造成的，堪比一个小王宫。见识过内部的人也都承认，这里哪怕不比王宫更加奢华，至少也不会比王宫差。
此时此刻，豪宅的正门口的依然挂着一盏等。一个门房还在这里值班。不过除了这一位尽忠职守的门房之外，四周看不到其他人。深夜，一切都静悄悄的。
小格鲁菲兹和风铃走上前去。照理说，门房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看到这样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上门，第一的反应就是呵斥或者是警戒，但是这一次，门房看到两个神神秘秘的访客之后，特别是看清楚小格鲁菲兹之后，迅速的上前欢迎他们进来。
“公爵大人已经等两位很长时间了。”那位门房虽然穿着门房的衣服，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气质举止可不像是一个门房。这个门房应该是临时安排在这里的。说句实话，这个临时职位安排的很正确。因为这样一个国家的摄政大臣，却在晚上偷偷摸摸的去见另外一个国家的来访的正式使节，一定有什么秘密。这样的秘密是只能保留在可靠的人心里，而不能让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知道。这位门房也确实谨终慎始，在两位奇怪的客人进去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自己岗位，在街道四周仔细的看了一圈。在确认没有什么意外路过的好奇心人士后，他才返回自己的岗位。
两个人很快就被人带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一小会，仅仅是一小会之后，府邸的主人，也就是格鲁尼王国的摄政大臣，拜伦公爵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位摄政大臣此时穿戴得非常整齐，穿上了他最好的礼服，他的身边则跟着一个年轻人。仅仅从外貌上就能看出，这个人肯定和拜伦公爵有着血缘关系。
通常情况下，这位摄政大臣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情。但是此时此刻，盛气凌人被谦逊有礼取代了。拜伦迎上去，和小格鲁菲兹说了几句礼仪上的客套话。
“小格鲁菲兹殿下，那么这位应该就是……”
“这位是风铃小姐。”小格鲁菲兹介绍。“血色公爵的全权代表。”
拜伦花了几秒钟仔细打量这一位充满神秘感的少女。当然，他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在打量她了，只是没有现在这么明显而已。这个叫做风铃的女孩年纪很轻，至少外貌上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而且，如传说中的一样，美貌绝伦。她的美是一种属于少女的甜美可人，是充满青春气息的活力，是那种刚刚成熟却还保留一丝青涩的娇嫩。但是明明有着这样的美貌，少女此刻的表情却很冷淡，她几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摄政大臣及其公子。不过可以这么说，当这种美貌和这份冷淡糅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奇怪而极富吸引力的魅力。
拜伦公爵只是看了几眼，而他身边的儿子却看得目不转睛。可以夸张的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察觉到儿子的失态，拜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总算将儿子从魂不守舍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啊，现在确实比较晚了，两位是不是有点饿了？”拜伦热情的问道。“舍下也准备了一些……”
“风铃小姐……”小格鲁菲兹的眼睛看向风铃。因为这段插曲的缘故，他们的抵达时间比预计的迟了不少。原本他们就是打算来这里吃饭的，所以现在他确实有点饿了。
“饿的话，你去吃吧。”风铃回答。“那么，拜伦大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房间，让我稍微静一静？”
拜伦疑惑的看了小格鲁菲兹一眼，后者默默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拜伦说道。“寒舍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空余的房间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一小会之后，小格鲁菲兹就来到了餐厅。前面说过，他们原本就是计划来这里吃饭的，所以拜伦安排的宴席十分丰盛。而这一桌宴席几乎全部是为小格鲁菲兹准备的，所以他也毫不客气的饱餐一顿。特别要说明的是，整个用餐过程中，除了小格鲁菲兹之外，坐在桌子边上相陪的也只有拜伦自己和他的儿子。
“小格鲁菲兹殿下，”等到小格鲁菲兹停下进餐，开始享用佐餐的甜酒的时候，拜伦突然之间开口。“我有一个冒昧的问题……”
“好啦，拜伦大人，”小格鲁菲兹微微一笑。“说句实话，我们真的不必玩这种繁文缛节，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呢。我知道你和我那老哥交情不错，所以这些事情真的不需要隐瞒。想知道什么的话，只管问好啦。”
“和吸血鬼达成协议……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哦，亲爱的拜伦大人，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舍姆人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最后，我们以实际控制线达成了独立的目标。我们控制的土地增加了三倍，舍姆人失去了很多的领土。当然，名义上我的老哥只能自称大公而不是自称国王，而且表面上依然作为舍姆的藩属……但是这只是名义上的事情。我们对舍姆不再有任何义务。不纳税，不遵守他们的法律，我们境内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换句话说，我们一族长年以来的希望终于变成了现实。不止是战争，物资的富足也让我的人民充满了活力喜悦。你不知道那天我老哥上街巡察的时候受到什么样的欢迎。欢呼声大得让我耳朵耳鸣了整整半天……而这一切，”他的说话口吻原本是喜悦而欢快的，但是最后一句话却突然的阴沉了下去。“都是依靠和吸血鬼的交易获得的。”
“在这个世界上，”他慢慢的把红酒端在手里，细细观赏。“什么东西都要付出代价，包括自由。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军队，没有物资，却梦想着独立自主。”
“我能否知道，为了得到吸血鬼的援助，你们付出的代价是……”
“说句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代价算是大，还是算是不大。我们所有人，不止是我们，还有其他五个家族，全部要向吸血鬼宣誓效忠。作为效忠的代价之一，所有年龄介于十二到十七岁的女性，都要送到他的黑暗城堡里。我想……这应该是作为人质吧，年纪到了十**岁就会被放回来的……不过如果她们中有哪个人真的被吸血鬼看上的话，我想哪怕是人质的身份也保护不了她们。”他说话的口吻有点黯淡。
吸血鬼的这方面嗜好倒是流传甚广，至少拜伦自己也听说过。在传说中，那个自称血色公爵，割据了西瓦尼亚的吸血鬼在口味上十分挑剔，他只喜欢少女的血，特别是美貌少女的血。当然，这对于其他人而言也许是件好事。因为这个爱好的缘故，除了那些符合条件的人之外，至少其他人不必担心吸血鬼对他们起什么额外的**。
“就这些？”
“不止。”小格鲁菲兹回答道。“吸血鬼将作为裁决者，裁决我们每一任大公的选举。最后一点就是，我们整个家族的所有成员，都烙上了吸血鬼的‘烙印’。”
“烙印？”拜伦忍不住发出疑问。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身上也没有多出任何东西来。”小格鲁菲兹回答。“不过这方面，吸血鬼约定，如果有人放弃自己的家族，放弃统治的权利，那么烙印就被取消。”
“这么苛刻？！”
“看是哪种角度啦。不过，所有的代价都是来自我们六个家族。我们的人民不承担对吸血鬼的任何义务。所以，哪怕不考虑其他的情况，如果吸血鬼打算利用这一点来做什么我们无法接受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依然有反抗的能力。理论上有。”
拜伦仔细思索了一下。如果贝鲁人的六个家族放弃权力，那么吸血鬼也就什么都做不了……单从这一点考虑，吸血鬼就不会对贝鲁人压榨得太过于苛刻。
“这么说，小格鲁菲兹殿下，关于和吸血鬼的交易……”
“如果让我个人来做一个评价的话：那就是苛刻，但还能被接受。吸血鬼至少不打算奴役我们的人民，而舍姆人就不一样了。”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小格鲁菲兹忍不住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微笑。“不过，拜伦大人，您还是不必担心了。”
“这个……我多少还是……”
“安啦安啦，请不要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我老哥帮您介绍这件事情，绝不是在坑害您啊——毕竟怎么说也是朋友嘛，当年您给予他援助的事情，他至今还是念念不忘啊。若非如此，也就不会将这位风铃小姐介绍过来啦。相信您也知道，对于放贷的人来说，一个穷光蛋和一个临时缺钱的富翁，借款的利息可是不一样的。再说了，这不是派了全权大使来和您谈么。真的觉得不合适，拒绝掉就行了。”
“我有点好奇，这个风铃，到底是什么人呢？”
“出身的话应该是比较靠东方……我想应该是图兰人吧。不过这一点我不是很确定，因为我也不敢问她出身来历。不过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我的意思是，这位风铃小姐在吸血鬼那边的地位是……”
“奴隶守卫。”小格鲁菲兹回答。“或者再加上一个，就是‘宠物’或者是‘玩物’，严格的说就是这种程度的身份。但是对我们来说，她可是得到吸血鬼的全部信任的。虽然我也不清楚她怎么会有这种程度的能力……但是她真的很厉害。知道不，吸血鬼可是派了两个这样的女孩给我那老哥当护卫的哦。”
“哦，效果如何呢？”
“很厉害。我那位老哥天天晚上呼呼大睡，安心得不得了。从不去担心任何来自背后的匕首。舍姆人则至少派出了六批刺客，而荒野地里也多上了一大堆的无名坟墓。”
“总之，和她打交道需要注意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您放心好啦，她只是一个传声筒，这场谈判您可以理解为一场纯粹的商业交易。她是不会加上个人的好恶的。您的借款要求已经送到吸血鬼那里，而吸血鬼也已经开出了条件。剩下的只是很简单的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