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节 扑空
小丫头微微的扭动了一下脑袋。这是因为她的后脑边沿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使得她感到很不舒服。
嗯，为什么我的床头会有这样硬的东西呢？此外，我的枕头也变得有点硬……虽然高度合适，但是却不是那个能把整个脑袋深深陷进去的软枕头了。小丫头这样朦朦胧胧的想着，伸手想要把这个坚硬的东西挪开。但是她的手碰触到了冰冷的钢铁，那份冷意让她的心头一个激灵，睡意瞬间从她脑海里消散，对了，我现在是……
她睁开眼睛，四周并不是她熟悉的寝宫，而是一个阴暗、狭小、陈旧的小木屋。这个木屋是如此的小，以至于它压根放不下一张床。木屋里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在正中央，用石头和泥土草草的构筑成一个火池。此时此刻，火池里的篝火已经熄灭，但是余烬依然散发着温暖。
昨夜，她是这样简单的裹着一件披风躺在地上，枕着艾修鲁法特的大腿入睡的。
小丫头偷眼看向艾修鲁法特。后者身上大部分的盔甲部件脱下来，并且靠坐在木屋的墙壁上。他就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入睡的，现在似乎还没有醒。他们的行李包丢在更远一点的角落——这是罗蒂雅之前为他们准备的。
时间还很早，通过那扇简陋的木门，能够看到外面正值黑暗和光明交错的黎明：已经有了一丝光线，但是依然很昏暗。昨夜伴随她入眠的风雨咆哮声已经停了，而她的身体，包括身边艾修鲁法特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在篝火烘烤下变得干燥。
小丫头慢慢的坐起来。她马上感到织物和皮肤摩擦的那种触感——伴随着姿势的改变，原本包裹在身上的披风脱落下来。然后她想起来此刻自己除了这件外裹的披风之外什么都没穿。
她差点发出了一声惊叫，但是却在最后关头成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艾修鲁法特还睡着呢。她没有管披风，而是用尽量小而轻的步伐来到自己烤衣服的地方——幸好，经过篝火一夜的烘烤，衣服、袜子还有鞋子已经全部干了。小丫头一边小心的注意着艾修鲁法特的眼睛，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给穿上。
艾修鲁法特的眼睛一直闭着。或者说，在她穿好衣服之前，艾修鲁法特眼睛一直闭着。在小丫头全部穿好之后，小木屋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接着艾修鲁法特突然睁开了眼睛。
“该出发了。”他对着小丫头说道。天还没有亮，黎明还要几个小时，时间正好。
罗蒂雅为他们安排的小行李之中居然还有梳子和发带。必须要说男人和女人真的差别很大，至少艾修鲁法特整理行装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准备这些小玩意的。但是此时此刻，正是靠着这个简单的小道具，小丫头将自己略微梳妆了一下，使得自己看起来没有昨夜那么狼狈。
他们的马儿——那匹黑红色的大马——在门口等他们。和昨天不一样，这匹马此时看起来非常安稳平静，甚至连跳跃嘶鸣都没有。在上马的时候，小丫头意外的看到了马受伤的地方——那是马脖子的下侧，有一颗子弹从斜刺里洞穿了这匹马的脖子。不过现在伤口虽然血肉绽开，但是并没有流血，可能是艾修鲁法特用了什么方法给马临时止了血。
“现在我们出发，”艾修鲁法特说道。“到军营那里去！我相信我们能够在早上操练之前抵达……然后……我们的命运就决定了……究竟是夺回鹰隼城，亦或者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近卫军团的军营其实距离鹰隼城并不是很远。本来这就是一支驻扎在城郊，随时等候国王命令的部队。整个军营宛如一座小型城市，不过和城市不同的是，军队驻扎在城里，而为军队提供服务的商人之类的人员则住在城外的村子里。近卫军团的总兵力有近三万人，三万人自然会有非常庞大的各种需求，这使得军团边上的村子简直就像一个小型市集。
时间正是清晨，正值军营大门的守卫换班之际。换班的两批守卫尚未交接，就听见前方传来沉重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骑飞奔而来——这并不是正常人骑马赶路的速度，而是在不顾一切的驱策坐骑，而且这匹马是直冲着军营大门而来。
通常情况下，这意味着紧急军情。但是马上，守卫们就察觉到某些不对头的地方，因为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马背上的骑手身上穿戴着铠甲。现在并不是战争状态，一个信使绝不会担心自己中途遭到敌人的拦截，所以为求轻便快速（也为了更舒服）是不可能穿盔甲的。这个人不是信使。
守卫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在军营门口排成一列，摆出阻挡的架势。他们并不担心对方会硬冲，因为来的人不管是干什么的，毕竟也只是一匹马罢了。
“站住！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随着喝问声，来人慢慢减慢了马速，但是他依然在策马前进，一直到来到守卫们的前面才完全停下来。士兵们注意到这个人的铠甲相当花俏，与其说是实战用的，不如说仪式的基础上兼顾了战斗的需要。而且这个人并不是独自一个人骑马，有一个小女孩和他共乘着马。
“让开！”这个陌生人喝道。“露维雅??安洁尔??马克雷米兹女王陛下驾到！”
女王？卫兵们疑惑的彼此对望。他们几个都不认识女王（当然这很正常），就算在那些各种公开仪式上见过女王，他们也没有将女王的相貌牢牢的印在脑海里。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目前女王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是，要说立刻否认这个小女孩不是女王，那他们又摸不准。不管怎么说，马克雷米兹家族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室上百年了，拜伦公爵这种大贵族或许已经丧失了对王室的敬畏，但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冒犯女王”依然是很大的罪名。一时之间，他们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让开！”艾修鲁法特趁着他们犹豫的空挡，策马前冲，硬是在几个看守中间冲了过去。
“那边，就是右边，那里就是指挥官起居的地方。”小丫头指着路——她作为女王，这地方也来过好几次，所以对这里的建筑格局大致了解。虽然保尔将军死了，但是这里的整体布局应该不会改变。
此时正值黎明，前方那栋最大的建筑大门关着，看起来作为近卫军团指挥官的法鲁萨此时尚未起身。
想要夺取近卫军团的指挥权，最好的方法就是突然闯上门，趁对方不备立刻宰了那个叫做法鲁萨的人，然后召集其他军官聚会，以女王的名义控制这支军队。虽然艾修鲁法特和法鲁萨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是这确实是最简单也最方便也最没有后患的办法。只要这个人一死，那么忠实于拜伦的力量立刻群龙无首，不足为患。
艾修鲁法特在距离那栋房子很近的时候带着小丫头跳下了马。他们向前了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身浊响。刚才一路带他们过来的那匹高头大马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说句实话，小丫头完全没想到这马就这么死了。因为刚才它跑的很快，一路都是保持着高速疾驰的。
“它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艾修鲁法特轻声的说道。“马儿本来就是为了奔跑而生的……它最终因为疾驰而力尽而亡，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我们走。”
他们来到门前，房门没有上锁，艾修鲁法特一推就开了。里面是一个大小适中，整洁舒适而不显得奢华的住处。除了客厅特别大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特色，整个布局一览无遗——房子里空无一人。
糟糕！艾修鲁法特轻声嘀咕。目标不在……最好的那种结果已经不可能实现了。难改指挥官的房间门口居然没有卫兵执勤。他转头出来，四下打量。这个时候几名看上去就是勤务兵的人从边上跑过来，他们惊讶的看着地上的死马，还有这两个不速之客。
艾修鲁法特迅速冲上去，用手抓住了一个勤务兵的衣服。“法鲁萨将军在哪里？”他大声的质问道。
“在那边……小会议室……开会！”那个勤务兵被艾修鲁法特的气势所慑。正如一句俗话所说的，每个傻瓜都吃虚张声势这一套。这个陌生人如果表现得鬼鬼祟祟，或许勤务兵们就会立刻发出警报，甚至召唤一支巡逻部队过来。但是艾修鲁法特表现得如此强势，如此咄咄逼人，反而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大人物——或者至少是一个大人物派来的使者。
艾修鲁法特丢开勤务兵，快步走向会议室的方向。他既没有走得太快也没有走得太慢，所以这群勤务兵虽然惊疑不定，彼此嘀嘀咕咕的猜测这两个人的身份，却没有做出其他什么危险的举动。
“那个人是谁？”等到艾修鲁法特走得稍远之后，他们的声音才放大了一点。正常人在这种距离已经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了，但是艾修鲁法特拥有超人的听觉，所以他依然能听得见。
“大概是……特使吧。”有人回答。
“什么样的特使会带着这么一个小女孩？难道是将军大人的家眷？那个是保镖？”
“如果是将军大人的家眷，那么他刚才肯定不会这么直呼将军大人的名字……也不会这么气势凌人了。”另外一个人说道。
“等等……那个小女孩……”又有一个声音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有点眼熟呢……”
艾修鲁法特没有再去理会这几个勤务兵。他拐过一栋同样作为高级军官住所的房子，就看到了会议室。小会议室实际上是一栋并不特别大的房子，此时此刻，两个执勤的卫兵站在门口，说明里面正在召开某个会议。
第九十六节 太迟
第九十六节太迟
艾修鲁法特毫不犹豫直接冲着大门——也就是那两个卫兵走去。小丫头倒是犹豫了一下，不过她也马上跟了上去。
两个卫兵老早就注意到这两个陌生人。前面说过，艾修鲁法特身上穿戴的盔甲和普通士兵、军官的差别相当的大。这个陌生的盔甲使得卫兵一眼就能看出来者不是军队的一员，或者至少不是近卫军团的军官。
按照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当艾修鲁法特走近的时候，两个卫兵将手中的长戟一错，将他挡在外面。
“让开！”在卫兵开口质问之前，艾修鲁法特先一步喝道。
“什么人？”艾修鲁法特的态度强硬，特别是主动出声，反而让两个卫兵有所犹豫。其中一个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喝问了一声。虽然他是在喝问外人，但是声音本身就透露出底气不足。每个人都知道，近卫军团最近换了指挥官，这通常意味着接下来会有人事变动（而且可能是大规模的人事变动），谁知道这个穿着盔甲的陌生人是干什么的呢？也许是从其他什么地方调过来的高级军官也难说。
“我奉女王陛下的旨意而来，要见你们的指挥官！”艾修鲁法特说道。“让开！”
“容我通报……”
“不需要通报！”艾修鲁法特说道。“听说军官们都在里面，我直接进去见他们就行了。”
或许是他的理由充足，或许是他这种虚张声势的架势唬住了卫兵，总之两个卫兵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路。今天召开的并不是秘密会议，而是例行会议。这种会议中放一个信使或者新调任军官之类的人进去，也不算什么太过于离谱的事情。
不过他把那个小女孩也带了进去，还真的有点奇怪。
……
“还没有找到吗？”拜伦再一次问道。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单单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昨夜肯定没有睡好。除此之外，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到他额头上绽出的青筋——对这位摄政大臣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拜伦公爵的脾气可从来称不上“温和”。
“抱歉，大人，我们分遣出各路人员……但是昨夜的大雨……”
其实拜伦自己也知道，在昨野这样大雨的情况下，确实是很难追击逃走的人的。雨水遮蔽人们的视线，冲刷掉任何的足迹和蹄印，此外还洗掉了所有的气味。诚然这雨只下了半夜，但是要在这样四通八达的鹰隼城城郊搜索一两个人，委实也太困难了一点。
不过知道归知道，并不是阻止他发怒的理由。实际上，此时他心头怒火炽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个十拿九稳的行动会出现这种篓子？为什么整个计划中，原本认为最容易得手的部分反而失败了？
一名信使出现在门口，并且急匆匆的走向拜伦。
“公爵大人，根据来报，”信使行了一礼。“我们已经联络好了主要关卡……”
“嗯，怎么联络的？”
“如大人所吩咐的，已经用魔法通讯联络相关各地驻军。混沌巫师绑架了女王，并且很可能用妖术迷惑的女王的心智……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女王回到鹰隼城的教会这里，由他们负责驱魔。”
“嗯，教会那边的情况呢？”
“主持教会日常的高阶祭司依然保持中立，表示两不相帮。但是我们已经成功的得到了其他几位高阶祭司的帮助……花了不少代价！”
“很好，这样的话，他们除非是飞，或者是在荒郊野岭绕过去……至少大路他们是不能走的。拉法那边有什么最新情况没有？”
“没有，我们安排在那边的密探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我们的魔法师侦测到城里有很多魔法之风的活动，说明有不少人使用了魔法通讯……但是无法判断那是普通人使用了魔法通讯卷轴还是真正魔法师在活动。”
“这是难免的。”拜伦轻声的说道，同时挥手示意信使退下。拉法此时应该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没有小女王在手中，他能够施加足够的影响力分化瓦解拉法的势力吗？该死，如果有那个小丫头在手，他就有九成的胜算，如果是小丫头消失，那么他有五成的胜算……但是如果小丫头跑到了拉法那里，他有多少的把握呢？
他感到一种难言的颤栗在自己脊梁上爬动着。
“我错在哪里？对了，我犯了一个大错，”拜伦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我以为这场牌局里只有我和拉法，却忽略了其他参合进来的势力。那些并不是中立的势力，而是早就等在一边等着乱局展开，并且从中捞取好处的。”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我怎么会这么冲动？”
“来人！”他大喊道，几个士兵立刻从门口走了进来，恭听他的吩咐。
“把斯卡德拉给我带来！”拜伦说道。至少他应该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有多大的危险……能够给他提供这方面情报的，也只有斯卡德拉了。
一小会之后，原先的宫廷大主管斯卡德拉就被人带到了拜伦公爵的面前。此时此刻，这位老人被五花大绑着，但是依然挺直了身体，不肯低头。
“斯卡德拉，”拜伦此时已经无心玩什么语言上的游戏，所以他直截了当的进入了正题。“那个艾修鲁法特是谁？”他对斯卡德拉这个人很了解，知道这位宫廷大主管可不是那种可以被混沌力量轻易洗脑的人。也许对于这件事情，斯卡德拉也是被蒙在鼓里。从这一点来说，或许他能得到斯卡德拉的合作。
“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推荐的可靠人选。”斯卡德拉平静的回答。这些资料都是写在艾修鲁法特的个人档案上的——由斯卡德拉亲笔记录，此刻恐怕早就被拜伦公爵看上一百遍了。
“传说中的上门女婿？”拜伦冷笑了一声。“好吧，亲爱的斯卡德拉大主管，也许你并不了解那位艾修鲁法特究竟是谁……他是一个混沌的巫师！以宫廷主管而言，你犯了一个大错。”拜伦说道。“你居然让一个混沌的信徒潜伏到了我们女王的身边。我担心我们的女王已经被那邪恶的力量占据了身心。”
斯卡德拉没有答话，只是平静的注视着拜伦。他的神情清楚的说明他压根就不相信拜伦的话。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拜伦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了。挫折感使得怒火再一次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
“你还没有抓住女王陛下吧。”斯卡德拉终于开口了。
这一次轮到拜伦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了。
“不仅让她逃离了王宫……还让她逃离了鹰隼城。”斯卡德拉说道。“是的，昨夜就是一个好机会。昨夜下着大雨……如果能够趁着大雨逃离城市，那么要追可谓千难万难。现在的你，应该正在竭尽所能的布置人手。但是呢，你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力量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女王在王座上的时候，你以摄政大臣的名义，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如果女王脱离了你的掌握，你就突然发现自己对其他人，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可言。不止是没有影响力，你还随时可能变成叛贼……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你似乎很有脑子嘛！”拜伦脸上第一次清晰的露出恶意。“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猜的……否则的话，你也没有这个闲暇来见我了。”斯卡德拉说道。“拜伦，你本来并不是一个傻瓜，但是**蒙蔽了你的双眼。你现在做出了蠢不可及的事情……你已经完了。”
“告诉我那个艾修鲁法特是谁，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是我一个远房的准外甥女婿。”斯卡德拉重复了一次之前的回答。“至于向我推荐他的人，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玛丽安伯爵夫人……我想你也是认识的。”
“你以为我说谎吗？”拜伦尽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斯卡德拉说的都是那些他已经知道的事情。说句实话，他并不是吝惜使用暴力，但是每个人都知道斯卡德拉年纪真的不小了。这样的老人，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健康多么精神，实际上生命的活力已经不多，也许稍微怎么折腾一下就会死掉。假如刑讯是一种像美术一样的艺术，那么斯卡德拉可绝不是合适的画纸。“你以为那个艾修鲁法特是怎么跑掉的？他在王宫内用魔法突围并且离开的！然后，为了冲出城门，他召唤出了一个大恶魔为他开道！”
“大恶魔？”斯卡德拉的眉头挑了一下。
“否则你认为他会从城里逃掉吗？”拜伦冷冷的说道。“我在城门安排了三百名士兵，包括一百名火枪手。最后损失了大概七十人才消灭了那个恶魔……不过因为被恶魔吸引了注意力的缘故，最后还是让你那位准外甥女婿夺路逃走。”
“你害怕了？”斯卡德拉突然问道。
“我害怕什么？！就算他暂时逃走了，他也只是一只老鼠，等着我慢慢把它赶到笼子里……”
“你害怕了。”斯卡德拉这一次说话就肯定的多了。“你放走的不是一头老鼠，是一头狮子。我那位准外甥女婿……”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马上就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哦，那真的让我期待了。”拜伦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为什么你对这个艾修鲁法特有这么大的信心？”
“如果他真的如我想象的一样……现在你已经来不及了，拜伦，你做什么都来太迟了。逃走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来不及了？太迟了？笑话，整个鹰隼城现在就在我的手中发抖！”
“拜伦，你之所以胆敢如此妄为，无非是因为你将近卫军团的指挥官换成了你的亲信……所以他们就无法干涉你在城里的所作所为。但是，当女王亲自抵达近卫军团的军营的时候……”
拜伦公爵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锤子打中的脑袋，脚步瞬间踉跄了一下。他甚至没有听见斯卡德拉接下去说的是什么了。该死的，他怎么忘记了呢？不，不是忘记了，应该说，他最初的行动计划里，就从来没有过“小女王逃出鹰隼城”的应对预案。
第九十七节 逆转
第九十七节逆转
小会议室的内部格局其实颇似乡绅贵族的客厅。进门之后并不是直接进会议室，而是一条走廊。走廊一侧是较大的会议室，此时能够清楚的听见里面发言的声音；另外边则看起来是小房间，估计是与会人员临时休息（假如会议开得很长）的小房间。
他们进入之后，立刻将门重新带上。小丫头牵着他的手，在门关上的瞬间，艾修鲁法特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似乎在颤抖。
“像一个女王一样，面对一切。”艾修鲁法特轻声说道。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小丫头先不要进去，然后自己大步的走进了会议室。
在他踏入会场的瞬间，数十道视线立刻集中到他身上。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你是谁？”有人问道。问话的是一个年纪不是很大的男人，他坐在会议室的主持席上。艾修鲁法特不认识他，但是他猜想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那位只闻其名的法鲁萨了。不过这一点他并不能肯定。
“我，”艾修鲁法特没有着急，而是仔细的在人群中扫视的了一圈，在这些人中，他居然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穿戴着军队制服，并且携带着随身武器，有一部分人穿着盔甲。“奉女王陛下的命令而来。哪位是法鲁萨将军？”
“女王？”那个很可能是法鲁萨的男人不屑的哼道。“胡说八道！女王还是小孩子呢，你骗谁，来……”
“等等，将军。”边上一个年轻人突然说道。“这个人我认识，他叫艾修鲁法特，是女王的贴身护卫。”
“你认识？”
“我在……几次聚会上见过他。”那个青年军官说道。边上其他几个人纷纷出声应和。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法鲁萨也无法否认艾修鲁法特的身份。
必须要说，不知道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刻意的安排，法鲁萨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好。他和艾修鲁法特相隔位置很远，而他身边站着两个看起来是卫兵的人。这两个人穿戴着全套盔甲，一左一右的将法鲁萨护在中间。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单是这两个人的眼神，艾修鲁法特就能看出他们肯定不是普通货色。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并不只有一扇门，在法鲁萨身边不远就是侧门。如果在会议室里发生了冲突，那么法鲁萨可以很轻易的从这扇门逃离。
“女王的命令，女王带来了什么命令？”法鲁萨说话的口吻虽然依然有些漫不经心，但是他却坐正了姿势。他的表情清楚的说明了他这种口吻是装出来的。
“他叫艾修鲁法特？”艾修鲁法特听见边上有人说话，他顺着声音看去，看到的正是一个熟人——那位曾经和他打赌并输掉的巴兰卡。哦，对了，当时好像就说了，这个叫做巴兰卡的人是近卫军团的军官之一……雇佣兵的头子。
“没错，我在一个聚会上见过。”回答问题的是一张艾修鲁法特见过的面孔。不过有点抱歉的是，他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了。“他的名字有点拗口，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女王……贴身护卫……”巴兰卡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
“快点说啊，女王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命令？应该是摄政大臣的命令才对吧。”
“拜伦公爵发动叛乱，女王命令近卫军团立刻赴鹰隼城平叛。”艾修鲁法特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拜伦公爵可是摄政大臣！”法鲁萨变了脸色。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拿什么？”
“女王陛下的亲笔诏书。”法鲁萨倒是已经想明白了内部关系。想必这个艾修鲁法特的是从王城里逃出来的，来做最后一次挣扎——真不知道公爵大人是怎么安排的，居然让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带信逃离鹰隼城。但是无所谓，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拜伦公爵摄政，几乎没人认得小女王的笔迹。只要这个信使将信交到他的手里，那么这场游戏胜负就定了。他可以当然否认这封信的来历，一口咬定信件属于伪造，甚至直接将这信撕碎。到时候不管这个艾修鲁法特想干什么，都是死无对证，徒呼奈何了。
“女王陛下的口谕。”艾修鲁法特说道。
“你这是开玩笑吗？”法鲁萨看着这个陌生人。“虽然你是女王的贴身护卫，但是这样的命令也是可以空口白话的来下达的吗？”眼看着这个陌生人拿不出有利的证据，他心头大定，这样一来连隐患都没有了。
“等等，将军，这个事情很不同寻常。”边上有人说道。“实在太蹊跷……前天晚上，城里发生了大火……”
这是不可隐瞒的。因为当时焚烧的火光很大，哪怕是军营这边也能看得见。而且那多处同时起火，一看就不像普通的火灾，更像是发生了什么动乱的样子。
“只是火灾罢了。”法鲁萨回答，“发生火灾有什么奇怪的吗？鹰隼城哪年没几次火灾的？烧掉一个街区的事情也发生过……难道让我们这些光荣的骑士们去城里负责灭火？”
“但是，那是多处同时升起火光……
“多处失火罢了。”法鲁萨回答道。“我是近卫军团的指挥官，想要调动我的部队，那必须给我相关的命令。”他看着艾修鲁法特。“而不是空口白话的过来说几句话。你以为这里是商会吗，可以空手来要求贷款的？”
他现在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现在他要做的不是保证军团原地不动，而是要想办法将这个艾修鲁法特给抓起来。幸好要做这个事情不是很难。不管怎么说，虽然这里有几个人认识艾修鲁法特，能证明他的身份，但是毕竟他只是独自一个过来的。
不知道那位小女王知道她最后的希望就这样如泡沫一样破裂了，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大声的质问。
“当然是从军营的正门口进来的。”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军法官！”他问边上另外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一个外人，擅闯军营是什么罪名？”
“啊，处决。”那个军法官迟疑了一下，立刻回答道。“但是王室的使者是例外的……”
“他不是王室的使者！”法鲁萨冷笑了一声。“王室的使者必须携带信物才能证明他的身份。他有什么证据？就那个空口无凭的‘口谕’？什么时候听说贴身护卫还兼职信使了？”
“但是……但是……将军……”
“我知道，毕竟他是女王的贴身护卫，直接杀了不合适。先拘禁起来再说，等我派个使者到鹰隼城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使者来回需要一天时间。事实上，只要拜伦公爵和他配合好，那么瞒下这件事情……瞒个三五天压根不算啥。三五天后候事情早就稳定下来了，近卫军团里就算有一些真正忠心王室的也无可奈何。小女王最后将自己的贴身护卫派来求援，说起来也算是很正确的一个举动，可惜的是……世界上的事情没这么单纯啊。
“谁说我不是信使？”艾修鲁法特问道。
“谁说你是一个使者？”法鲁萨毫不客气的反问。“有谁来证明呢？”他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现在完全只是一场猫儿戏鼠的游戏罢了。
“我说的！我来证明！”一个属于少女，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身影从艾修鲁法特身后走了出来。之前由于角度和艾修鲁法特身体遮挡的缘故，居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丫头的存在。
“这个是……”说话的是那些对小丫头并不熟悉的人。但是这里的人都是中高级军官，他们经常会有机会进王宫，很快有人失声叫了起来。“女王陛下？”
法鲁萨面色发白，手臂僵硬的放在桌子上。而各位军官都看着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小丫头。如果小丫头心里很紧张的话，至少她的面容上没有表达出来。只有最细心的人才能发现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手指甲都深深的掐入揉里。
现在，已经没有人对艾修鲁法特刚才说的事情再有疑问了，一个新的问题摆在所有人面前，那就是如何选择。说不清楚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但是突然之间，全场寂静下来。人们一会看看近卫军团的现任指挥官法鲁萨（每个人都知道法鲁萨的背后是拜伦公爵），一会看看站在门口的小女王。这个选择其实并不容易做出，但是一旦做出，恐怕就决定了一个人一生的前途，甚至是能够扯上整个家族的兴亡荣辱。
“大家听着！”法鲁萨突然之间大喊了一声，全场为之一震。“这一位不是露维雅??安洁尔??马克雷米兹女王陛下，是冒牌货！”
“住口！立刻将这个叛逆给我拿下！”小丫头立刻叫道。
艾修鲁法特上前半步，而法鲁萨两个卫兵同样上前来，和艾修鲁法特遥遥对峙。双方剑拔弩张，而其他人却都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一动不动，不知如何选择。
突然之间，一道剑光闪过。法鲁萨发出了一声惨叫，一把长剑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膛。发动偷袭的正是巴兰卡，近卫军团中的雇佣兵队长。他刚才乘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时候，悄悄的绕到法鲁萨的身后并发动了致命一击。
“奉命诛逆贼！”从法鲁萨的尸体上拔出长剑之后，巴兰卡大喊了一声。“女王万岁！”
第九十八节 暂时
第九十八节暂时
“不行，公爵大人，魔法通讯完全联系不上！”一个部下急匆匆的跑过来，向着拜伦公爵喊道。“那边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可能……”拜伦满眼血丝。这一般是因为睡眠不足，另外一半是因为焦躁。“法鲁萨那个家伙……该不会让他们得手了吧……”
“公爵大人，请放心，事情也许没那么糟糕。毕竟他们有可能不是去军营，而是向北离开……”一个部下安慰道，不过这些话没起任何作用。
“那家伙……可恶……漏算了这一点。没想到那个混沌巫师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拜伦焦躁的说道。说句实话，虽然现在他还把“混沌巫师”挂在嘴上，但是实际心里已经不怎么相信这件事情了。对于混沌……也就是那些崇拜邪神的家伙而言，他们最大的利益就是挑起一场内战，让拉法和拜伦来一次公开的战争，然后借机挥兵进攻。在短时间内镇压掉鹰隼城的变乱不吻合那些野蛮人的利益：他们虽然野蛮嗜血，但并不是傻瓜。
“大人！”突然之间，外面闯入一个急匆匆的人。“公爵大人，紧急……紧急情报……”他刚才一定是飞跑进来的，所以上气不接下气。“……来自……军营那边……”
“什么情报，快点讲！”
“女王已经……已经到了军营，而且下令让近卫军团……立刻……赴鹰隼城……平叛……”这位信使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法鲁萨呢？他干什么去了？他没有阻止这一切吗？”拜伦气急败坏的喊起来。
“他……法鲁萨将军努力了，但是……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那这个情报是谁传回来的？”
“他的一位随从。”部下说道。“他随身携带了一个魔法通讯卷轴，所以及时将这个情报传达了回来。公爵大人……这个……”
“马上让埃辛他们几个统统过来！”拜伦公爵倒是沉住了气。他手下可靠又能干的军官不是很多，埃辛倒是其中最出彩的一个了。虽然埃辛未能完成任务，可是拜伦倒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怎么说呢，应该说这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就连拜伦自己都没有料到。
“拜伦，你现在后悔了吗？”边上的斯卡德拉突然说道。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一直呆在房间角落里。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拜伦公爵一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有闲暇处置这个囚徒。
“后悔？我后悔什么？”拜伦不屑一顾的说道。“我从来不后悔！”
他不再理会斯卡德拉，而是开始向其他几个部下下达命令，处置各方面的杂务。王城现在是彻底的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众多人员的变动，来自各方的妥协、谈判还有祝贺之类，使得大事小事无数。
等到拜伦将这些零碎事情处理完毕，他所等待的人已经到了。大概有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走来到了房间里，其中之一就是埃辛。
众人一一向拜伦见礼，然后静静的等候他的吩咐。
“各位，”拜伦公爵此时也无暇顾及那些繁文缛节了，直接进入正题。“根据情报，女王在那个贴身护卫艾修鲁法特的陪同下，已经接管了近卫军团的指挥权。法鲁萨已经被处死。最迟到明天的时候，近卫军团就会兵临城下。我太小看他们了！”
停了下来，不再说话，给部下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紧急情报中蕴含的意义。
“那个贴身护卫？艾修鲁法特？”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艾修鲁法特的名字，所以几个人一时之间回不过神，彼此窃窃私语。
“艾修鲁法特是女王的贴身护卫之一，”埃辛出来解除了同僚的疑惑。“一个高明的剑手，同时我们怀疑他还是一个混沌的巫师。”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说句实话，过去公爵大人还让我以五万金奥利的价格收买他，看起来……确实是我们太小瞧他了。区区五万金奥利……假如我们知道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那时候我应该开价五十万才对。”
“现在不是讨论某个人的问题，现在我们要考虑对付近卫军团。”拜伦公爵说道。“凭借鹰隼城的防御，能够对抗近卫军团的攻势吗？”
部下们面面相觑，良久，终于有人开口了。
“公爵大人……近卫军团是一支……总兵力三万多人的大军团。”他小心的斟酌着用词，“而我方……原来的警备队并不是一支真正的战斗部队……”
“我不是已经调来了两千正规士兵来补充了吗？现在我们的兵力五千人……当然我也没指望打一场长时间防守战，我只希望短时间内能抵挡住……我们能支持几天？”
“公爵大人，如果是以近卫军团为对手……”这一次说话的是埃辛，他也许不是这么多人中职务最高的，但很受信任。“我们哪怕连稍微抵抗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们不是有城墙为依托的吗？”
“城墙太长，我方兵力严重不足。除此之外，我不能肯定面对马克雷米兹家族的白鹰旗帜的时候，有多少人会战斗到底。”埃辛回答道。“退一步来说，哪怕我们能抵挡住攻势，但只要战斗稍微一打响，我们就会立刻失去对城内的控制。这种情况下，稍微有一点暴乱……就会导致不可预测的严重后果！公爵大人……我们唯一的选择是撤退。”
“撤退啊……”拜伦并不是傻瓜，听到埃辛这么说一番话之后，他就明白想要据城死守，拖住战局以求变数是不可能的了。
“只有撤退吗？”他叹了口气。可惜了，苦心谋划才有如此的局面，但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他丧失了这个机会。
“只有撤退。公爵大人……近卫军团……如果他们速度快的话，能够在天黑之前抵达城下……我们要撤退的话，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
“你们马上去着手吧。”拜伦的样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挥挥手，示意手下准备。“有人愿意担任断后的重任吗？”
“公爵大人，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埃辛主动的说道。
“为了防止追击，你必须争取……至少一天时间，需要多少士兵？”
“三百人足矣。”埃辛很有自信的回答道。
“三百人？”拜伦还没有说话，边上其他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斜眼看过来。如果三百人能阻止一天，那么他们现在手中的总兵力，不是可以阻击一个月了？
“三百人？你没开玩笑吧。对手超过三万人的大军团……”有人轻声的说道。他剩下半句话没说出来：兵力差别一百倍的时候，别说阻挡一天，哪怕是阻挡一个小时都是奢谈。
“埃辛，我不想开玩笑。”拜伦说道。
“只要您不在意损失……这不成问题。”埃辛回答道。“虽然说只用三百人……但是很可能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回来。”
“给你五百人，只要能争取到一天时间，就是你的功劳！”拜伦说道。“我们从河湾那里撤退，过河后烧掉渡船。只要能额外争取一天时间，追兵就很难追上我们了。”
接下去就是撤退的其他细节，关于人员调度，物资搬运等等任务分配。诸多烦事处理已毕，诸人退下，现在拜伦独自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这个人，正如前面所说的，一方面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但是另外一方面又有一种宛如天生一般的冷静理智。虽然这种冷静理智不足以阻挡他情感的爆发，但是却也能让他稍微爆发一下就恢复平静。鹰隼城的事情已经不可为，最初的沮丧慢慢褪去之后，他开始考虑下一步的事情了。
“呵呵……”在拜伦思考的时候，斯卡德拉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他始终在边上，所以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太迟了，拜伦，太迟了。你的谋反注定不能成功，你也完了。”
“我完了？我真的完了？”这一次，拜伦公爵可谓怒极而笑。“没错，我这一次可能真的失算了。但是你以为我们那位小女王赢了么？”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好，斯卡德拉，本来冲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就应该杀了你，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让你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跟在我身边，见证一下会发生什么……让你看看，不管我们那位小女王做什么，都是在垂死挣扎罢了！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我就会回来的！”他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给我听清楚了，如果我不能统治这个国家，那我就宁可看着它毁灭！”
……
说句实话，近卫军团的行动要比预想的快。至少埃辛计划是在第二天中午时候看到他们，不过实际上却是黄昏时分就看到了格鲁尼王族的白鹰旗帜。
真不愧是正规军，动作真快。埃辛站在城头，懒洋洋的看着远方的军容。虽然他肩负着“断后”的职责，但不管怎么说，他此刻的兵力只有五百人，别说战斗了，连在城墙上隔上一段距离站一个人都不够。这是非常危险的任务，但是正是因为其危险，才能在君主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埃辛很清楚什么叫做“富贵险中求”，他原来只是这场游戏中的棋子——而且是那种最小，最微不足道的棋子，拜伦安置在女王身边的小暗哨。但是，凭借他逐步努力，慢慢的在拜伦公爵眼里成为一个有潜力的部下。这并不是原地不动，安心当一个“女王贴身护卫”就能得到了，还需要背后的很多努力。团结同僚，让大家为他说好话；努力学习，揣测拜伦公爵的爱好；还有完美的执行各种肮脏不肮脏的任务。就是靠着这样，一步一个脚印，他才来到了眼下这个位置——原来预定为鹰隼城警备队的指挥官。当然，虽然这个职位肯定是吹了，但是至少这说明了埃辛在拜伦公爵心中的地位。
一个可靠，有点能力的部下，可以担任那些重要但是并不显赫的职位。这大概就是拜伦心中对埃辛的评价了。可惜的是，这样的评价对于埃辛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这也是他最大的一次赌博，成功的话，他的未来就是一片光明，失败的话……嗯，雇佣兵开始干这行，吃这碗饭的时候，都是有把脑袋提在手里的觉悟的。
“埃辛，没事吧？”埃辛身边的克里奥倒是有点沉不住气了。在城头之上，实际上只有寥寥十余人而已——此时此刻，鹰隼城实际上是一座完全没有防御力量的空城。
第九十九节 明智
第九十九节明智
“没事。”埃辛看起来要比克里奥镇静的多。至少他还能面露笑容，仔细打量敌人的军容。“果然先头部队是骑兵……骑兵是不可能来攻城的。放心啦，这是快速部队，快速部队的责任是包围城市，侦察敌情，防止敌人逃走。”
“哦，”说话之间，埃辛突然发出了一声感叹，“居然有熟人来了。”
“熟人？”克里奥疑惑的看去。
“嘿！”埃辛摘下头盔，露出自己面容，并且高举起一只手朝着临近城墙的那队骑兵招呼着。“巴兰卡，看到你真高兴！”
克里奥站在边上，看到一名骑手脱离大队，来到城下。这个人也没有戴头盔。
“这个人是谁？”他问埃辛。
“他叫巴兰卡，一个雇佣兵的队长。”埃辛说道。“这家伙是近卫军团中的佣兵部队中的头子。是一个不可小看的精明家伙哦。”
“是你啊，埃辛！”城下的巴兰卡出声了。“埃辛，聪明的话快把城门打开。只要你不是个傻瓜，就应该知道凭警备队那点力量，是绝对守不住这里的的。看在朋友份上，我会放你一马的。”
“哎，开口就喊打喊杀的，一点也没有老朋友见面的气氛。”埃辛叹口气。“其实开城什么倒也没问题，但是就算谈判，总该找个合适的人选来谈判吧。”
“我难道不合适？”
“得了，巴兰卡，我们都知道你那个‘副将’的头衔连根毛都不算。你甚至不是一个格鲁尼人，这么积极干嘛？别的不说，哪怕你得到了第一个进城的功劳，对你来说又算什么？付你薪水的时候多加上几个金奥利？还是不要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情，找个能捞功劳的人来和我仔细的谈谈吧。”
“埃辛！你小看我了！”巴兰卡用力的敲了自己的胸甲几下。“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雇佣兵了，而是格鲁尼的贵族。虽然目前只是一个骑士……但是我们眼光总要放远点。”
“那我真的要恭喜了……不过为什么这个好消息我现在才知道？你的这个‘骑士’是谁封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今天上午，格鲁尼女王露维雅??安洁尔??马克雷米兹亲自册封我为骑士。你看，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格鲁尼的正牌贵族了。给我开门！”
“啊……我真的没想到这一点。你到底做了什么得到了如此的奖赏？”
“这个倒真的靠你上一次的提醒，我确实应该说一句谢谢，不，一句谢谢也许不够，我决定放你一马，表示我的谢意。”
“我提醒什么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向你请教飞黄腾达的秘诀吗？你当时对我说的‘做好准备，耐心等待机会。机会总是会到来的，但是没有做好准备的人，却会在机会在身边经过的时候来不及把握’。正是听取了你的意见，所以我一直做好了准备，并耐心等待着属于我的机会。今天早上，那个机会终于来了，我也毫不犹豫的把握住了它。”
“他这个是什么意思？”边上，克里奥不解的问。
“克里奥……你对雇佣兵有所了解吗？”埃辛轻声的问道。
“当然，雇佣兵……”克里奥本来想说“为钱打仗的一群打手”，但是想起了埃辛自己也是雇佣兵出身，所以他临时改了口。“……之中藏龙卧虎。”
“应该说三教九流。”埃辛轻笑了一下。“其实别说贵族了，哪怕是普通人也不怎么看得起雇佣兵，并将他们视为那些为钱卖命的无赖。不止如此，在战场上，雇佣兵永远被视为炮灰、消耗品。虽然几乎没有哪个将军会约束雇佣兵的军纪，但是同样没人在乎雇佣兵的死活。”他笑着，但是那笑容中可没有半点喜悦。“很多人看到雇佣兵军饷高，很多人看到雇佣兵军纪败坏，但是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情……除了极少数能被诸神眷顾的幸运儿，在雇佣兵这一行当里……没有任何的前途可言。”
“这个……倒是……”克里奥承认这一点。在很多战场上，雇佣兵和普通士兵都是一起作战，虽然雇佣兵拿着更加高额的军饷，但是普通士兵却在另外一方面胜过雇佣兵，那就是他们有升迁的机会。如果能立下功劳，那么平民士兵被册封为骑士并不罕见，甚至更高的地位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与其相比，雇佣兵在战场上立功，他们的奖赏通常就是钱。
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既然雇佣兵战斗是为了钱，那么就用钱给他们当奖赏不是更好的吗？但是实际上，哪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会把自己的目标定为钱呢？对于那些没有理想，不考虑未来，或者是浑浑噩噩活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雇佣兵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职业。但是对于那些拥有才华和野心，想要借着战争在军旅生涯中脱颖而出的人，雇佣兵的身份就是紧紧绑缚在他们身上的一个枷锁。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壁挡在他们的路上一样，鲜有雇佣兵能够靠着战争跻身上层。
利用战功而得到向上攀登的机会，对于普通雇佣兵而言，简直就像地平线——它能够看得见，但是永远无法达到。
“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满足于雇佣兵的身份的……但是向上升迁……很难。”埃辛用不带个人感情的声音说道。“所以这个巴兰卡队长在今天早上……女王到军营里尝试夺取军权的时候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
“如果巴兰卡选择支持那个倒霉的法鲁萨，那么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区区的佣兵队长，拿着比他部下多上一些的军饷，最多加上一个半文不值的‘副将’头衔。但是如果他选择支持女王，那么他就拥有了未来！”
“……我懂了……想必巴兰卡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女王的，他也一定献出了投名状……想必应该在女王夺取指挥权的过程中花了不少力气。当然，我们的那位小女王必然会奖赏这种忠诚……毫无疑问，这种雪中送炭，危机时刻的忠诚表现，会给我们的小女王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如果小女王最后胜利，他恐怕跻身王国高等贵族也不是不可能……”克里奥笑了一下。“可惜那只是‘如果’！他这次风险投资恐怕最后要以失败告终了。”
“这你就错啦，我亲爱的克里奥。”埃辛回答道。“他的这一次风险投资绝不会失败。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
“啊，难道你觉得我们的小女王有希望？”
“当然不是，但是……你要明白，哪怕成为俘虏，身为一个贵族和身为一个雇佣兵所受到的待遇也是完全不同的。简单的说……哪怕真的到了极其恶劣的局面，只要他成了一个贵族，他就有了卖主……卖国的本钱！你懂这个意思吗？到时候我们的拜伦公爵十有**就会稍微讨价还价后就把他买下来。”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聪明人……确实是个聪明人。”克里奥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他一直认为自己也是聪明人，所以对于其他的聪明人抱有敬意。
“亲爱的巴兰卡，很抱歉我必须拒绝你的要求。”埃辛探出头去，对于城下的巴兰卡喊道。“虽然说你是个骑士，我也是个骑士……但我现在的职务决定了由你来和我谈判实在不合适。我需要一个能做出决定的人……说句实话，我希望能和我的那位同僚，也就是艾修鲁法特谈谈，当然女王陛下也行。”
“埃辛，你已经不是一个骑士了。”城下的巴兰卡倒看不出被拒绝后生气的样子。当然了，就算他生气也没用。“根据女王陛下的旨意，拜伦犯下了叛逆的大罪，他和他的追随者将被剥夺全部的领地、爵位、财产和职务。换句话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啊……啊……”埃辛发出一阵感叹。当然，这也只是装模作样罢了。“好吧，我承认，这个倒是超出我预料之外的打击。看来你的进度在我之上了……不过这方面还是要继续等着看吧。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和我谈，我建议你还是执行你的任务比较好。”
眼看着谈下去也没什么后果，巴兰卡就策马离开，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他们会不会攻城？”埃辛身边的克里奥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不可能的，连根钩索都没带呢。”埃辛安慰道。“空手可爬不了城墙啊。”
事实证明了埃辛的判断，几分钟后，部分骑兵开始脱离大队，应该是执行搜索任务。剩下的开始宿营。当然，他们不管怎么绕着鹰隼城转悠，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埃辛很清楚，所有的城墙上都是一样的——没人守卫。现在，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仅仅是这座城市的城墙本身，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只要有三十个人用钩索翻墙进来，埃辛的所有计划就会泡汤。别说计划了，他自己也九成九要死在这里。
埃辛可不觉得那个艾修鲁法特会因为同僚友谊而对他手下留情。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伴随着第二天的到来，埃辛看到庞大的军列从远方来到城下。在中军的位置，飘扬着格鲁尼王族，也就是马克雷米兹家族的白鹰旗帜。
就算是他，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情不自禁的褪去。是生存，还是毁灭，就看下面要发生的事情了。
也许是之前和巴兰卡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太阳还未走完四分之一旅途的时候，艾修鲁法特来到了城下，和他遥遥相对。
第一百节 妥协
第一百节妥协
“嘿，艾修鲁法特，看到你平安无事真的让人由衷的高兴。”埃辛主动打招呼，满脸笑容。那样子简直不像双方此刻正值兵戎相见，而是两个朋友在路上偶然相遇。
“埃辛，你想和我谈什么？”艾修鲁法特毫不领情。
“哎呀，干嘛总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大前天晚上，你带人将我堵住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热情。”
“有吗？那只是一个误会罢了。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是你要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那时候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你发誓效忠的君主可不是拜伦那个反贼，而是女王陛下。”
“得了，我们都知道，拜伦大人对我来说重要得多。如果没有那位大人，恐怕我连见女王一面都不可能，更别说从她手里接受册封了。而没有小女王，我最多换一个册封仪式的主持人罢了。”埃辛笑着回答道。
“你说的谈判……不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吧？”
“啊，当然不是，事实上我想告诉你几件事情。”埃辛说道。“然后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什么样的事情？”
“是这样的，此时此刻，城里所有的粮食仓库都被我的部下看守着。每个仓库都准备了燃火之物，随时可以被点燃。而我身边有一门大炮，我的城下还有其他三门大炮。只要有人的点燃随便一门大炮的引信，就会放一个能让全城都看到的大烟花。我的那些部下，看到这个信号之后，就会把粮食仓库统统点燃。”
“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吗？”艾修鲁法特问道。“拜伦会允许？”
“我？我这么做了肯定是不得好死。”埃辛回答道。“至于拜伦公爵……可能你还不知道，拜伦公爵已经提前一步撤离了，现在这座城里就剩下我和几百个部下了。我死不要紧，反正我的命也不值什么，有人能给我陪葬也是好事……不过我们的小女王大概就会得到一座陷入饥馑的王城。也许那是小事，也许……那是无可挽回的大错哦。”
“你想要什么？”艾修鲁法特问道。
“我要的很简单。那就是……我想明天中午……上午的时候带着部下离开，能不能让开一条路，允许我和我的部下们平安撤离呢？”埃辛回答道。“顺带说一下，由于城里执行了戒严令，所以居民被下令禁止出门。我的部下数量虽然不多，但是我还是让他们组成骑兵小队，隔一段时间就在街头巡逻一圈。我确信那些平民还不知道这座城里已经变得非常空虚……点火烧粮仓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什么阻止的人。”
艾修鲁法特沉吟了一下。“明天上午？”
“说句实话，我只是拖延一下时间，让你没有机会去追赶撤走的拜伦公爵而已。”埃辛说道。“如果能让女王亲口向我做出这个承诺，我立刻率领部下离开也行。”
“如果我宁可冒着粮食被烧的风险也要追击呢？”
“啊，艾修鲁法特，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干的？你追上去能有什么结果？能保证杀掉拜伦公爵吗？当然是不可能的啦。他肯定早就为自己准备了几匹快马，一旦军情有变，他就会第一时间乘着快马逃走，比鳝鱼还滑溜。你或许可以追击消灭他身边那几千人，这一点我承认，但是请相信我：你只有微不足道的几率可以杀掉他。任何赌徒都不会参加这样的赌博：赌本很高，赢面很低，收益却很少。接受我的忠告绝对不会吃亏的。”
“我怎么知道你会……遵守承诺？”
“我就在城里。”埃辛回答道。“虽然我的命不值钱，但是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属于生无可恋早就一心求死的类型吧？”
艾修鲁法特策马离去，城头的埃辛情不自禁的呼出一口大气。虽然艾修鲁法特没说任何话，但是他知道这一次的冒险，他赢了。
“埃辛，你说他们会不会来偷袭大炮？”克里奥依然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埃辛摇摇头。“亲爱的克里奥大人，你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其实艾修鲁法特也知道哪怕他率军追击，也没多少机会杀掉拜伦公爵大人。”
“这个倒是。”
“所以他这么做完全只是无聊的冒险而已。但是话说回来，对此我们也不能不防，所以我特地假报了大炮的数量。”
“大炮……”
“实际上只有三门大炮而已，而我说成四门。他们在偷袭攻击之前一定会先确定大炮的位置，在没找到全部大炮的情况下，偷袭就太冒险了。”埃辛回答。“当然了，这种小把戏的防范措施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不过以我对艾修鲁法特的了解，他不是会冒这个险的人。”
“但是……他们也可能派遣部队进来，攻击那些负责焚烧仓库的士兵啊。”
“这就是涉及另外一个细节了。那就是他们不知道我方的真正兵力……太少的人翻墙的话无法攻击，太多的话万一被我们发现就麻烦了。此外还有一个时间的问题，哪怕他们这么做了，战斗也会在天亮的时候才结束。他们何必冒这个险呢？多等半天就一切解决了。”
“原来如此。”克里奥说道。
“主要还是我们的公爵大人命令比较简单啦。一天的时间，别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如果两天三天什么的，那风险就实在太大了。”
“埃辛，你这样深谋远虑，还真的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克里奥回答道。“等我们和公爵大人汇合，我一定会将种种细节都报告给公爵大人。”
“这只是小聪明罢了，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我们的艾修鲁法特先生呢。”埃辛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他，那我绝对不会隐瞒下自己是个魔法师的事情，冒充普通人。如果我是他，带着小女王逃离鹰隼城之后，我肯定会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不会再冒险去近卫军团那里尝试反扑。这简直算是逃出狼窝再进虎口啊，对了，克里奥，你怎么评价这件事情？”
“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克里奥回答。
“哪怕是垂死挣扎，也是毕竟是挣扎了一下啊。”埃辛叹息着说道。“说句实话，我真希望我第一次和他摊牌的时候，手里不是拿着区区价值五万金奥利的小别墅。如果那个时候更加正确的判断他，也许就能成功把他拉拢到我们阵营来吧。”
“他不是混沌巫师吗？我听说他为了逃出王城，还召唤了一个大恶魔开路。”
“那本来也只是猜测而已……现在看来，他是混沌巫师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依我看……也许他只是从什么地方学来召唤恶魔的方法而已。当然我对魔法了解不多，但是说句实话，假如有一个格鲁尼的魔法师想要学习那些混沌巫术……他恐怕有很多的机会。”
“埃辛，看起来你对这个艾修鲁法特很有好感呢？我记得你过去不是这样的。”
“现在改变印象了嘛。”埃辛回答道。“可惜呢，他在一个注定要失败的阵营里……”他摇了摇头。“虽然充满勇气，值得敬佩，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希望可言。”
……
“将军大人！！！”
罗宾的声音真的很大，吓得贝勒尔手一哆嗦，手中茶杯直接掉地上。
“罗宾……你吓到我了。”说不清楚贝勒尔刚才的受惊是不是装出来的。如果这是装的，他却确确实实的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如果说这是真的，那么他除了摔掉茶杯的那一瞬间外，在神情却完全没有受惊的表情。
“将军大人，你明明身体好好的，却窝在家里装病。这一次国王陛下可是让你去参加的紧急会议啊……你这个可好。万一被人知道你在装病，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嘘……轻一点。”贝勒尔一点也没有正常人被揭穿骗局后的脸红——好吧，其实很久以前，罗宾就知道贝勒尔是那种脸皮厚到没边的人。“我只想偷个懒，你干嘛上纲上线的扯到那些事情上呢？”
“但是那是御前会议啊！”罗宾一时气结。参加由国王本身主持的御前会议，算得上是一个贵族最高的荣誉了，同时也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成为国家的真正统治核心。但是不知道贝勒尔脑子里哪根筋出毛病了，居然病退——而且还是伪装的病退。换个人的话，恐怕哪怕抱病都要去参加的吧。
“我知道他们讨论的是什么问题。事实上我们那位国王陛下也给我送来了一份。”贝勒尔毫无悔意的说道。“你可能也听说到了……就是我们的邻居格鲁尼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就是那个流言？关于那位小女王……”
“啊，那不是流言，是真实了。”贝勒尔微微一笑。“话说回来，如今魔法通讯这么发达，这种大事情怎么可能隐瞒得住呢？”
“那位小女王发动了政变，把摄政大臣……拜伦公爵赶下了台？”
“虽然不是这样，但是最后结果也差不多了。”贝勒尔纠正道。“事实上更曲折一点，你也知道的，最初是拜伦发动了政变，然后小女王逃出了鹰隼城……”
“总之让小女王逃走就是一切错误的根源，拜伦还真是无能。”罗宾轻声的说道。
“我见过他，”贝勒尔说道。“看上去不像是那种蠢货……至少没有蠢到那种程度。可能是背后有什么隐情吧。也许是大意了，也许是发生了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对手也是女王啊，有些什么秘密手段也是难免的……总之现在可以确认小女王逃了出去，立刻跑到城郊的军营里，拉起近卫军团过来反攻王城。”说这句话的时候，贝勒尔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叹的表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拜伦公爵死了？”
“不，逃了。小女王逃出王城之后他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就做出了一个这种情况下最聪明的选择。带着手下逃离了鹰隼城。”
“这种情况下没有遭到追击？”
“逃得够早够快，又派了能干的部下断后，多多少少的争取到了一些时间……除了中途那种正常的人员逃散之外，没蒙受其他什么损失回到了他自己的领地。”
第一百零一节 烂局
第一百零一节烂局
“接下来，”贝勒尔用一种听上去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那位小女王颁布了命令，下令将拜伦和他的一帮部下打为叛逆，剥夺他的领地、官职、爵位还有财产。”他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之中有三分赞赏，又有三分遗憾。
“这个……将军大人，你好像很不以为然？可是这样一来，鹰隼城就是那位小女王的了。”罗宾说道。
“不，我可没有觉得不以为然。我觉得那位小女王很了不起……嗯，真的被所有人都低估了呢。你想想看，她不管怎么算，今年都还没有十三岁呢，或者是十一岁？你十三岁的时候，估计家里来客人打个招呼都会脸红吧？”
“但是你为什么……”
“应该说，我们的小女王表现的非常非常出色了。在那种部下发动兵变的情况下，在那片混乱中还能逃走……单单这一点就值得夸赞一声了。她不仅如此，在这种危机局面下还能正确思考，特别是在逃出鹰隼城之后还正确的判断出了局势，判断出拜伦安排在近卫军团的亲信时日还短，不足以真正的控制整个军团……最后她不但没有乘机逃走，反而发动了一次突如其来的反击，凭借女王的身份一举夺得兵权，反过来逼得拜伦狼狈逃走……传说，过去建立格鲁尼的马克雷米兹大王生性勇武刚烈，果敢善断……看来经历了这么多代，马克雷米兹家族的血统一点也没有退化呢，连一个区区的小丫头都能做到这种程度。”
“靠她一个人是逃不走的，应该是有几个忠勇的护卫保护着她吧。将军大人，你也太高看那位小女王了，这个行动或许压根不是她的主意，而是那些忠诚护卫的主意也说不定。”
“罗宾，这就恰似将军一样。好主意并不一定要靠将军想出来——如果这样的话，还要那么多参谋幕僚干什么？关键不是想出主意，而是判断出这到底是一个好主意还是个馊主意，并且付诸实施。部下提出的战术，就是主将想出来的战术，部下取得的战功，就是主将的战功！”
贝勒尔再次笑了一下。“如果我们小女王此时不是区区十一二岁，而是已经成年。她手下也不是像拜伦这样的野心家和反骨仔，而是有稍微一点点的忠诚心。我会带头向我们的国王陛下劝说决不可对格鲁尼有领土野心的……至少眼下时机未到。”
“等等，将军大人，你的意思是……”罗宾不解。“可是现在拜伦公爵已经逃走了……先不管他以后会怎么样，至少他眼下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女王还有王城的影响力。换句话说，女王已经成棋子变成棋手……”
“啊，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没错。可惜的是，这个棋手，注定会马上消失的。”
“为什么？从理论上说，会消失的应该是拜伦才对吧？女王不是宣布他为逆贼，并且剥夺了他所有的……”
“罗宾，你对格鲁尼的情况有多少了解？”贝勒尔打断了罗宾的话。“特别是，你对拜伦这个人有多少了解？”
“不是很多……听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摄政大臣……不怎么称职。我想他的能力也很有限吧。如果他真的是个聪明人，也不至于当了这么多年摄政大臣，精心谋划了一次政变还落到这样一个结果。”
“我见过他。不过那一次你凑巧不在我身边，我记得你是回家去了……”贝勒尔说道。“说句实话……嗯，自从上一次见面之后，我对他的事情就相当关心。这个拜伦绝不是一个蠢人，实际上，以政治家的角度而言，他是那种很出色的政治家了。他是一个权术高手……颇有远见，此外还野心勃勃。”
“但是为什么我听说格鲁尼在他的治理下变得很糟糕？”罗宾回答。“还是这个人……嗯，其才能其实不合适承担摄政大臣这样的一个重要职务？”
“不，他很合适。”贝勒尔回答。“我当初受命成为联军统帅，把那些野蛮人赶出了格鲁尼的领土（当然这全靠教会那帮神棍背后牵线）……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那个时候，拜伦摄政大臣的位置还很不稳，好几个人尝试和我联络，想要借我的力量把他赶下摄政大臣的位置。当然了，拜伦也……对我做出了很多许诺，而且给我很多礼物。依我看，他绝对是一个聪明人，很有能力的聪明人，唯一谈得上缺点的是……他这个人很有野心。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努力的支持他继续在这个摄政大臣的位置上干下去。”
“什么意思？”
“人的**是无止境的。野心就和草一样，在缺乏外部条件的情况下就会消亡。但是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它就会持续的生长壮大。当年的拜伦的野心大概只是成为摄政大臣，但是现在……其实不是现在，而是相当长久以前，他已经将取得王位视为自己的目标了。这样的人，对我们而言才是最好的人选啊。”
罗宾完全没想到这个局布得这么深。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贝勒尔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但是真的没想到他深谋远虑到了这个程度。
“罗宾，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有没有意愿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拜伦就是这样。凭他的聪明和才干，他原本可以将格鲁尼统治得很好，至少不会变得更加糟糕，但是为了他的野心，他就会把这份聪明才干放在另外一个方面……”
“将军大人，你的意思是……他在有计划的搞破坏？”
“就是这个意思。其实用‘搞破坏’不合适，应该用‘挖墙角’更加合适些。他要制造一个适合他夺取王权的环境。”
“可是……他不是有个更加合适的方法吗？他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娶那位小女王……”
“以我看人的眼光，我确信他的野心绝对不会让他做出这种稳妥但却需要漫长时间的选择。比如这一次的政变，绝对不会是什么临时起意，而是他酝酿许久的。”
“但是……但是……他毕竟是失败了啊……”罗宾疑惑的说道。“酝酿已久的行动却以失败告终，这本身就是无能的证明吧？”
“贪婪会蒙蔽人类的灵智。”贝勒尔回答道。“此外，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次失败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沉重的打击。”
“将军大人，他可是被剥夺了领地、官职、爵位和财产啊！”罗宾叫道。
“他真的失去了这些了吗？”贝勒尔反问。
“这个……”
“如果他失去了这些，那么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随便哪个治安官都可以召几个部下将他拿下，甚至直接宰了。此时此刻，他要么已经逃出国境，要么脑袋被送到鹰隼城女王的面前了吧。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女王的命令没有人理会……拜伦的部下依然跟随他，对他效忠。他的领地依然在他的控制之下……整个格鲁尼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对他刀兵相向。相反，反而是他的命令迅速的被人遵从。他带着几千人的部队撤回自己领地的过程中，始终能从沿途得到足够的给养。各位总督、领主无不乖乖的出来迎接，并且提供物资、舒适的落脚居所，比家养的狗还听话。”
“啊……可是，为什么……”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那位了不起的小女王很快就会从棋手的位置上消失。”贝勒尔说道。“她没有对整个国家的影响力。她的命令无人理会。”
“这个……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拜伦的本事了。我说过他是个聪明而有才干的人。一个聪明而有才干的人，精心谋划了多年，肯定就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事实上，近卫军团这种事情反而是那些少数的例外……这也容易理解，不管怎么说，马克雷米兹也是格鲁尼的王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几支残存的效忠力量是很正常的。”
“但是……”罗宾思考着。贝勒尔是个很好的导师，虽然他是个厚脸皮又爱撒谎的人（罗宾至今还搞不懂这到底是贝勒尔的天性还是他的伪装），但他总之能将整个事情详细的解释清楚。“就算拜伦在地方上安插了忠实于自己的亲信，但是为什么小女王会很快消失呢？格鲁尼的近卫军团是整个国家最强大的一支部队，而拜伦手中的兵力却不多。如果拜伦不能迅速和拉法将军达成妥协，他绝对没有兵力打败近卫军团，更别说反攻王城了。”
“说的太好了，罗宾，你越来越长进，懂得用自己的头脑思考问题了。”贝勒尔赞赏道。
“将军大人，您该不会告诉我，过去拜伦和拉法之间的斗争，全部都是伪装的。”
“当然不是。他伪装这个有什么意义呢？表演给谁看？如果他搞定了那个拉法，那么近卫军团恐怕早就成为他的忠实部队了。我之所以说小女王会退场，是因为她下面要面对的是一个毫无任何希望的烂局。”
“烂局？”
“嗯。哪怕其他所有的因素不谈……单单是财政方面就是如此。拜伦完整无损的带着几千部下撤离了鹰隼城，肯定带走了所有的钱。小女王恐怕连一个金奥利都没有了……更糟糕的是，她还欠下了一屁股烂债。没错，虽然是拜伦借的，但是却是以女王的名义借的（这是摄政大臣的权力）。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小女王可以很勇敢——马克雷米兹家族血统给了她勇气；她可以很聪明——世界上多了一个天才也不稀罕……但是，她绝不可能无中生有的变出钱来……她马上就要退出这个舞台……哪怕是加鲁纳斯重生也救不了她！。”
第一百零二节 优势
大家好，我是双更。
第一百零二节优势
“她马上就要退出这个舞台……哪怕是加鲁纳斯重生，也救不了她！”拜伦恶狠狠的说道。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用力的喝了一大口。
此时此刻，他正在一座自己的城堡里。拜伦公爵是格鲁尼的世袭贵族，他生来就继承富饶的领地，庞大的财富，还有显赫的地位。这里是他领地边缘的一座城堡，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一座“要塞”。到了这里，他就可以停下脚步，慢慢的考虑下一步行动了。
必须要说，他这一次回来，纯以“撤退”这件事情本身而言，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但是这掩饰不了他整体上失败的这个现实。此时此刻，女王的命令已经传来——根据命令，拜伦公爵犯下叛逆大罪，因此被剥夺了所有的财富、领地、爵位和官职。
当然，目前这个命令没有任何人执行。事实上，正如人们所知道的，拜伦撤退的过程中，沿途的各方势力没有丝毫留难，相反争着向他示好。但是这绝不是可以松懈的理由。你可以说大家听到这个消息装聋作哑，但是你不能否认这对于拜伦而言，这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向他预示失败的前景。
事实上，凭借灵敏的嗅觉，拜伦已经察觉到部下人心有点不稳，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做着脚踩两只船的计划了。每个人都知道，目前女王的命令虽然出不了鹰隼城，但是一旦拉法将军——拜伦公爵的死敌——带头跳出来响应女王的命令，那么事情可能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均衡的天平上，任何一方多上一枚筹码——哪怕是一枚最小最不起眼的筹码，也会立刻让天平失去平衡。赢家高高升起，输家打落尘埃。
所以拜伦才在这里召开这一次宴席，目的自然是在高谈阔论中让大家认清形势，特别是坚定跟随他的决心——每个政治家都清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除此之外，他也借按功行赏的机会，笼络一批人，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准备。
“没错，现在的小女王，哪怕连给部下发赏赐的钱都没有了！”有人接口道，接着他哈哈大笑。这一位正是原来的财政大臣——拜伦最得力的死党。
“不止是这个，这个月……有一笔六十十万金奥利的借款到期。”边上有人凑热闹的说道，“恐怕筹集这笔资金，就够我们的女王陛下头疼的吧。”
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这几天以来，那位小女王除了颁布那个宣布拜伦为叛贼的命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单单从这一点就能透露出很多信息了。
“埃辛，我记得你曾经有志于军职？”拜伦略带三分醉意的说道。这里必须说明一下，今天的论功行赏中，埃辛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虽然他“行动不力”让小女王跑了，但是这方面毕竟太过于意外，所以他没有受到太多的斥责。相反，在断后的过程中，由于他措施得力，手段巧妙，使得拜伦公爵对他大加赞赏。
“公爵大人，我这个人……不擅长文职。”埃辛巧妙的回答道。“所以我只能用我的剑来为您效劳。”
经过了这一次“断后”之后，埃辛得到了拜伦的高度评价。虽然不时的有冷言冷语传来，不少人做出了“这样子断后我也会”、“这只是一次冒险的赌博”诸如此类评价，但是这改变不了拜伦公爵的看法。拜伦这个人，在这方面还是头脑清醒的，就算他对埃辛采取的的实际策略不以为然，至少也对他关键时刻主动请缨断后的态度留下深刻印象。
“嗯，我会牢牢记住的。”拜伦说道。和在鹰隼城的时候不同，他这一次没有立刻封官许愿。
盛宴逐渐进入尾声。埃辛从自己的位置站起来，到了城堡的庭院，想要稍微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庭院里已经有一个人了，而且很凑巧，正是克里奥。
“埃辛，”克里奥认出埃辛。“真凑巧，你也出来啦？正好有事情告诉你，公爵大人说过，晚上我们一帮人还要留下来，有紧急会议。”
“哦，我知道了。”
两个人并肩站在庭院之中。这里虽然是一座军事上的要塞，但是实际上也兼顾了宜居的功能。至少这个庭院里有个相当不错的花园。
今晚月色清明，洒在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意境。
“埃辛，不知道鹰隼城里怎么样了。”克里奥轻声的说道。已经在那座王城里住惯了，突然来到这里，难免有一种奇妙的思念。
“不知道。”埃辛回答道。“暂时应该不会乱……暂时和过去一样吧。不过这个只是暂时的。我们的公爵大人真够狠的。”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把城里绝大部分的官员都带走或者杀掉了……这些专业的行政管理者都走了，现在……我们的小女王应该为缺乏合适人手的事情焦头烂额吧。”
“呵呵，我想也是。但是人手方面的事情……总是能解决的。怎么说也是王城呢。”克里奥回答道。“埃辛，你觉得……公爵大人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有点夸张，但是基本上还是属实的。”埃辛看了朋友一样，回答道。其实他们两个最初完全是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而结识，但不知为何，两个人意外的意气相投。
这事说起来也有些不可思议。埃辛是个雇佣兵，因为偶然被人看上，拉来当上了女王的贴身护卫。克里奥则是贵族出身，因为亲戚的推荐而成为拜伦的部下。这两个人不管出身、生活经历都差别很大，原本不应该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但是却不知怎么为了知交。事实上，哪怕是拜伦也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如此亲密，还经常做出派克里奥监督埃辛工作的事情来。
“我也有同感。嗯，公爵大人恐怕真正担心的不是小女王，而是远方的拉法吧。一个小女王……很好对付，一个拉法也能战胜，但是如果这两个合为一体……事情恐怕就不妙了。”
“他们会合为一体吗？”埃辛问道。“经历了这些之后，我想小女王会亲政，而不是再为自己找一个摄政大臣。嗯，当然，前提是她能为自己组织起一个……内阁，一个御前会议。”
“必然的结果，走投无路之下，她一定会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我猜她会坚持一段时间，然后……就会这么做。”
“你说，小女王能坚持多久？”埃辛问道。
“不知道，但是至少一个月内不会垮台的。”克里奥回答道。“这方面，公爵大人其实是有些夸张的。”
“哦，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月不是有一笔六十万金奥利的借款到期吗？”埃辛回答道。“这是以王室名义借的款……小女王会赖债？”他突然轻笑了一下。“赖债，那可是强者的特权啊。”
“不会赖债的。而且要解决很简单……把那些和公爵大人来往亲密的本地商人干掉几个，没收财产，不就行了？”克里奥回答道。“这种事情应该很容易被看出来吧。不过，这个毕竟只是临时的措施……只要时间稍微拖长久一点，小女王一定会发生危机的。小女王虽然靠着自己的王位暂时取得了胜利，但是这个王位也成了束缚她的枷锁。她不能采用……暴力手段来解决这个财政上的困难。除非取得稳定的财源，否则……”
“她有这个机会吗？取得财源？”
“理论上自然是有的。”克里奥回答道。“就好像按照理论，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发财一样。”他耸了耸肩。“如果真的是这样，世界上早就没有贫穷了。”
“哦，对了，埃辛，你对今天的这次会议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无非是下一步行动计划而已。说句实话，大局已定，压根没有什么选择，大概只是具体的任务分配之类细节问题罢了。”
“什么样的大局已定？我一直以为下一步会打仗呢。能不能和我细细说说。”
“有可能打仗，也有可能不打。公爵大人已经失去了摄政大臣的地位，所以现在的整体思路就变成了……嗯，就是结合南方所有贵族的力量，对抗来自其他方面的的压力。我猜肯定是这样没错，因为大局已定。”
“埃辛，没想到很有水平嘛。”
“呵呵，”埃辛微笑了一下，月光下，能看到他眼睛里有一丝落寞。“我这人……也下过一番苦工呢……当然，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有这种结论的？”
“这个……你也知道，整个格鲁尼王国，可以大致分成北方、中部、西部、南部四个区域。一直以来，北方都要面对来自野蛮人的军事压力，所以一直以来，北方的各位领主都保有相对强大的军力，不但不需要上缴税收，相反还能从王室得到军费补助。除此之外，王室还有直属部队驻扎各个要塞，协助各位领主对抗野蛮人的入侵。现在这里变成了拉法将军的阵营。而我们的拜伦公爵，则在南部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至于中部和西部，目前还不能算是任何一方的势力……是大家争取的对象了。”
“嗯，确实如此。”
“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整个格鲁尼王国，拥有大大小小……上千号拥有独立兵权的领主。当然大部分领主手下只有百十人规模的部队，但其中那些有实力的大贵族的也有几十个。相反，王室的直属领地却很分散。这些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这就是以后的关键所在了……没有人是傻瓜，在我们公爵大人以身作则的示范下，这几年以来，这些的贵族，特别是大贵族上缴的税金……可是几乎断绝了呢。当公爵大人是摄政大臣的时候，这是一个隐患，但是现在，这成了一个优势。”
“我懂了，也就是……王室以正常的税收手段，立刻会引起贵族的反弹。在这个关键时刻，等于将他们推到我们这一边，增加我们的力量。反之，如果不这么做……就等于自动放弃了财源。哦，果然……原来我们公爵大人压根不需要打仗。”
“也不是这么说啦。但是以我们公爵大人的方式……既然他占据了如此有利的地位，肯定希望用金钱这根绞索，慢慢绞死敌人。总之，暂时不会述诸武力，我猜公爵大人一定会想办法联络教会，让他们出面调停以争取时间……到时候，就是你立功机会了。”
第一百零三节 托付
第一百零三节托付
鹰隼城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和通常经过一场兵乱后的凄惨局面不一样，此时鹰隼城可以说完好无损。拜伦公爵在动手的时候，很明显已经将这座城市看成自己的战利品，看成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不但没有放纵部下胡作非为，相反是严格的管束了部下。由于独特的规划，整个鹰隼城可以比较容易的分成不同的街区。而这场动乱的主要内容几乎完全集中在贵族区和王宫。
当然等到拜伦公爵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撤退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搞任何破坏了。其实从客观的看，就算有充裕时间，他也不会搞什么破坏。毁灭这座城市简单，但是他又能从这种毁灭中得到什么呢？除了一个恶名和无数人（特别是那些商会）的敌视之外，他最多能掠夺到一笔钱罢了。作为一名摄政大臣，拜伦在“公款”方面是很缺钱的，但是作为一个大贵族，在“私人财富”他又是不缺钱的。因为他一直努力的将前者向后者转移，所以这两者的对比就显得更加凸出了。
虽然经过了一场一波三折的大动乱，但是实际上对于除贵族区之外的其他街区而言，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改变——除了街道上多了很多全副武装的陌生身影之外。
别说是街区，哪怕是王宫也是如此。拜伦公爵一开始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还会失去这个城市，所以王宫这里也清理的相当迅速。战斗的痕迹（主要是尸体、血迹和打坏的东西）已经被大部分清除，事实上，当小丫头回到王宫的时候，若非一些暂时无法抹去的痕迹——比如说木柱上留下的刀斧痕迹、为了方便搜索而被弄坏的房门之类的——她简直以为这里依然一切如常。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罢了。
当然了，原本守卫王宫的禁卫军，作为一支独立的部队已经不复存在。根据情报，大概有一半乃至于三分之二的禁卫军士兵在这场动乱中选择站到拜伦这一边，而拜伦离开的时候也自然将他们全部带走了。不止是这样，王宫内的仆役也伤亡很多，剩下的也都不见了，不过他们可能只是被强行带走，或者是分散躲藏到城里的各个地方。不过，这是眼下所有麻烦中最不必要担心的一条——因为除了小丫头之外，整个王宫内已经没人需要他们侍奉了。
拜伦走之前，做了一件很彻底的事情。那就是将整个鹰隼城的行政官员——不需要脑子想也知道，这些人肯定都是拜伦的忠实手下——全部带走了。留给小丫头的，是一个完全没有可用人手残留王城。
没有治安官，没有警备队，没有收税官，没有税务员，没有商业、卫生、建造、管理、教育等等的所有官员。拜伦凭借自己摄政大臣的地位，已经在过去几年中将整个城市的管理人员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然后一下子全部带走了。
现在最多只留下几个躲藏起来的低级小官——艾修鲁法特还没有去找，但是他相信就算去找，也找不到几个了。
不止是鹰隼城本身而已，另外一个层次上的官员，也就是国家的大臣，同样被拜伦一扫而光。要被同他一起离开，要么就是贵族区那些被烧掉房子的后果，直接被拜伦送去见诸神去了。
王宫之内，有一个中等规模的会议室。这是一个能够容纳四五十人举行会议的房间，以往御前会议——决定国家政策的最高会议——就是在这里举行的。艾修鲁法特作为女王的贴身护卫，曾经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
此时此刻，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最新的会议。其实说是“会议”是不合适的，因为整个会议一共有两个与会者——其中一个是艾修鲁法特，另外一个是小丫头。
“所以我们现在……”小丫头揉了一下自己脑门。事情比预想的麻烦很多，虽然她已经决心亲政（虽然她未成年，但是她已经不愿意再任命一个摄政大臣了），但是真的没料到会有这样糟糕局面。
“什么都没有。”艾修鲁法特毫不掩饰的回答道。“所有的大臣都被拜伦带走了，城市管理者也是一样，当然，王宫里的官员也是。这是我们必须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原先的宫廷大主管，也就是斯卡德拉已经被拜伦抓走了。虽然知道这个老人没被杀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这对于眼下的糟糕局面并无任何帮助。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个光杆女王了吗？”小丫头问道。
“正是这样。”艾修鲁法特回答。
这就是拜伦准备好的局面……小丫头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原本以为夺回鹰隼城就是她的终极目标，只要能回来，一切都能矫正回来。现在她才发现，世界上的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要比之前更加孤单，没有人理会她。
“我现在该怎么办？”沉默了几秒钟后，小丫头问道。
“你要听我的意见的话，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用尽快的速度……任命一批人。”艾修鲁法特用似乎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整个事情从简单到困难分为三层，分别是王宫的空缺、鹰隼城的空缺还有大臣的空缺。”
“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会有什么结果？”小丫头发现自己脑子都胀大了。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基本上是封闭的。她没有太多时间交往认识那些熟悉而可靠的人选——当然就算认识了，也都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派不上用场。
“如果没有人负责管理照顾的话，只要五天……”艾修鲁法特说道。“鹰隼城恐怕就会开始变成一个垃圾堆，只要二十天，它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垃圾堆。每个居民都会开始抱怨，没有大臣，你就必须独自解决所有的问题，想好自己方案和决策。王宫的空缺倒还好，只要你选另外一个住所就行了。”
“真的这么糟糕？”
“比这个更糟糕的还有呢。那就是……我们没钱了。拜伦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钱……不过我这一点不是很肯定，也许这里本身就没有任何钱。关于王室债台高筑这件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艾修鲁法特，告诉我该怎么办？”小丫头问道。与其说是她在问，不如说她在央求。
“按我的看法，你首先任命诸位大臣……组成一个御前会议。”艾修鲁法特想了一下。“寻找合适的人选，人不够多的话，也可以一人兼多职。然后委派一个大臣，负责鹰隼城运行的事情。”
“我不知道什么人选合适。”小丫头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突然之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书上不是记载着类似的事情吗？
“艾修鲁法特，你现在的职务是……”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艾修鲁法特解释。“只能算‘女王陛下的特使’吧。”
“很好，那么我任命你为我的首相。”在艾修鲁法特尚未回过神来，“此外还任命你为我的财务大臣、外交大臣、内务大臣……”她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官职都报出来。
“你这个是……想让我摄政？”艾修鲁法特问道。
“不，我不要你摄政！”小丫头很坚决的说道。“我只是要你身兼这些职务而已……”在艾修鲁法特的目光下，她脸上感到一阵发热，却不肯就此退缩。“向我负责！”
很难形容艾修鲁法特此刻的表情。“你是让我一个人……负责……所有的事情？由我一个人组成的御前会议？就我一个人？”
“我用我所有的信任买下你了！”她站起来。她不知道当年马克雷米兹大王最初的时候到底是如何对待加鲁纳斯的，但是她知道，马克雷米兹大王可没有逐步试用加鲁纳斯，而是一下子就将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委托给他。“你也说过，你会把所有的力量都借给我的！”
“我……”艾修鲁法特站了起来，他看上去似乎会因为如此无理的要求而拂袖而去，但是小丫头最终还是勉强的沉住了气。
艾修鲁法特站直身体，向她做了一个行礼的姿势。“如您所愿。不过这样，您就等于解除了我贴身护卫的职务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下一瞬间，小丫头感觉到一阵后怕。她干了什么？看上去她做了一件蠢不可及的事情，不仅蠢，而且荒唐。要知道，这并不是理性思考的结果，而是完全凭借一股本能的冲动说的。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随意的选择我的副手？”艾修鲁法特问道。
“你有我全部的信任。”小丫头回答道。她突然之间意识到，艾修鲁法特居然没有拒绝，虽然这个这个任命看起来很荒唐，但是他却没有拒绝，更没有嘲笑……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人要么是一个超人，要么是一个狂人。
“好吧，艾修鲁法特，那么这个御前会议的第一个事情，用最快的速度，把鹰隼城给恢复正常状态。这个任务交给你。”
……
艾修鲁法特走出会议室，正好碰到巴兰卡。原本王宫是禁止外人进入的（进去的人要过宫廷大主管斯卡德拉这一关），但是此时并不是正常情况。近卫军团的军官们都可以自由出入。
“艾修鲁法特大人。”巴兰卡主动招呼。“女王陛下任命了新的近卫军团指挥官了没？”
第一百零四节 人选
第一百零四节人选
“任命了。”艾修鲁法特回答道。他再一次看着这个叫做巴兰卡的人，这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聪明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你可能无法猜测对方具体的行动措施，但是能很容易猜出他整体的行动方向。“就是我。”
“你？”巴兰卡沉吟了一下。“这个任命……应该得到首相或者摄政大臣的许可，对吧？”
“没错，我许可了。”
“什么意思？现在没首相。”巴兰卡回答。他已经知道女王打算亲政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小丫头早就公开宣布了。事实上这个也没出人意料之外：经过了这一次的教训，同时也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了，那位小女王没有考虑过弄另外一个摄政大臣出来，而是打算自己亲政。
“我就是首相。”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但是……”巴兰卡欲言又止。他很有些迷惑不解，但是却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问起。之前近卫军团的指挥官，也就是法鲁萨已经被巴兰卡杀了。所以现在这个指挥官的位置空着。巴兰卡自己还没有把自己立刻抬上这个位置的野心——但是他希望知道这个人将会是谁。
“巴兰卡将军……”艾修鲁法特说道。他加上“将军”两个字的称呼是因为巴兰卡在近卫军团里担任副将的职务。当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副将”的头衔含金量极低，说的不客气一点，巴兰卡就是一帮雇佣兵的队长罢了。此类职务，虽然理论上也算得上中高层将领，但是他们本质上依然是那种毫无保障的雇佣兵。战争结束之后，其他军官按战功升职，雇佣兵队长则会得到一纸解约书——就和普通雇佣兵并无二致。
事实上，近卫军团的组成中，原本并没有雇佣兵。现在之所以有一支雇佣兵部队，只能被理解为权宜之计，是为了在之前的战败后，尽快恢复军团战力的手段。很多人也将其理解为拜伦公爵的一个政治手腕。
当然，现在巴兰卡已经是一个格鲁尼的骑士了。别看“骑士”这个称号不起眼，某些严苛的观点甚至认为，如果不是出自世家，骑士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贵族。但是这个“骑士”就说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从得到这个册封开始，巴兰卡不再是一个雇佣兵了。他对于格鲁尼有了超过雇佣金以上的义务，也有了普通雇佣兵无法享受的权利。
“我现在是近卫军团的指挥官，也就是你的直属上司。”艾修鲁法特说道。“但是我也身兼了……鹰隼城的总督。”他说出这个词，完全没有在乎巴兰卡疑惑的目光。“所以我可能不能长期呆在军营里。根据习惯……主将如果不在……”他看着巴兰卡的脸，“他就必须委派一个副将来暂代自己的职务。”
他的声音中，特别强调了这个“副将”的发音。正如他所料的，巴兰卡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理解到艾修鲁法特的意思了，至少他脸上立刻露出了急切的表情。
“你现在帮我做一件事情。”艾修鲁法特说道。“帮我挑选五千……不，三千名合适的士兵来，暂时负责鹰隼城的治安。我只能等你一天……你理解我的意思吧？”
巴兰卡匆匆离去。艾修鲁法特原地回头，看到小丫头从后面走出来。他们刚才就在会议室的门口谈话，所以里面的小丫头也听见了。
“你让他负责指挥近卫军团？我们不是稍微等一下，马上就要去追逃走的拜伦么？”小丫头疑惑的问。
“我没有答应任何事情。”艾修鲁法特回答。“我那句话做出了那种承诺了么？他要怎么理解是他的事情。当然，如果他真的能完成，我也会兑现诺言的。”
“这很难？”小丫头问道。“随便选三千人就行了啊。”
“随便拉人确实很容易，但是如果他真的能挑选合适的人手……就说明他在军队内有很好的影响力，同时也很了解整个部队的情况。这样的人，暂代一下指挥官的职务又有什么关系呢？”艾修鲁法特回答道。“毕竟只是‘暂代’而已，本质上说，就和他曾经的那个‘副将’一样，没有任何价值。毕竟，他不是拜伦的手下，这一点是能够相信的。你给了我太多的职务，所以我必须找人帮忙处理工作任务。”
“但是……既然他值得信赖，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当指挥官呢？”小丫头问道。
“这当然是不行的。近卫军团的指挥官一职，是王国最高层的职务之一，是无数人（比如那位死去的保尔将军）愿意花费一生的时间努力，甘心冒着无数次刀锋擦过喉头肌肤的危险，也想要得到的，价值高昂的物品。这样的宝物是绝不可以轻易送给某个人的。如果他轻易的得到了这样的宝物，那么当他产生更大的**之时，你又能拿出什么样的东西去满足他呢？如果一个人的**得不到满足，那么他就会产生不满。这不满就给了别人收买拉拢的可能，就好像堤防之上被蛀出的一个蚁穴一样。所以决不能轻易将这个职务给任何人，最多只能给‘暂代指挥官’这样毫无价值的礼物。”
“如果这个职位没有任何价值但是……我觉得……他很希望能得到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职位啊。”
“这个职位没有任何价值，但是却是一个表现自己的舞台。这就是巴兰卡现在需要的……是他现在迫切渴望的东西。任何时候，有一些原则都是不变的，底层需要更好的待遇，中层需要上升的渠道，高层需要更大的权利。这个职务，不是上升，而是‘上升的渠道’。”艾修鲁法特停顿了一下，他刚才是一口气说出来的，然后突然想起这句话并非他自己的感悟，而是曾经有某个人向他如此讲述过。
不过他实在想不起到底是谁对他说这些话了。
“那么，你去干什么？”小丫头问道。
“我要去做一个很复杂的工作。”艾修鲁法特说道。“首先，我要兑现一个承诺。其次，我要想办法弄到一笔钱。最后，我必须找到一条连续不断弄到钱的路子。”
“钱？”小丫头问道。
“对，钱。拜伦带走了城里所有的资金……换句话说，我们就连近卫军团的军饷也付不出来了。而我们需要的还不仅仅是军饷。”
……
由于之前戒严的缘故，现在的花街空空荡荡。没人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来这里找乐子，当然，就算他们来了，这里也没有女人了。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红蔷薇”也不例外。
艾修鲁法特来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前。用力的敲了一下门，如果他没弄错的话，罗蒂雅应该在里面。
他的猜测很正确，因为很快大门就被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了罗蒂雅那张漂亮的脸蛋。
“哦，是艾修鲁法特伯爵，有何贵干？”罗蒂雅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了艾修鲁法特身边跟随着的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要喝酒的话很抱歉，今天本店停业。”
“你的消息很灵通么。”艾修鲁法特不无羡慕的说道。“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有的，”不知道为什么，罗蒂雅的态度很冷淡。幸好，她虽然不能说友好，但是也谈不上有敌意。“比如我不知道您这位新贵上门来干什么。”
“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成了伯爵的事情吗？”
“太简单了，女王在军营里处决了那位胆敢违抗王命的法鲁萨将军，然后率军反扑鹰隼城。在出发之前，为了鼓舞士气，按照传统，她为一些忠实的部下举行了册封仪式。通常这样的仪式都是册封一批骑士的，但是这一次有一个立下大功的人被封为伯爵。嗯，这样的大事情早就传遍全城啦，不是吗，亲爱的伯爵大人？”
“你好像对我不欢迎。”
“因为我觉得你会带来麻烦。”罗蒂雅回答。“女人的直觉。”
“正相反，我带来了好消息。”艾修鲁法特向身后的四名骑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在这里等。“愿意让我进去谈谈吗？”
“别说谈谈了，更深入的交流也可以。我虽然是老板娘，但是也是女人哦。”她笑了一下，把门开得更大了一点，艾修鲁法特走了进来。罗蒂雅马上将门关上。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赢了。”艾修鲁法特走进来，罗蒂雅立刻说道。“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人呢。”
“我还以为你对我很有信心的，否则也不会在那个关键时刻帮我了。”艾修鲁法特回答。两个人都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使得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对话。“不过我现在距离‘赢了’还很遥远，甚至可以说，我的情况很糟糕。”
“那你应该率军追击拜伦，他死了，事情就完成了。”
“可惜做不到。”艾修鲁法特回答。“拜伦余威还在，本钱大把。而我除了这支近卫军团之外什么都没有。拜伦只需要一座防御坚固的城堡，就能把我拖住、拖死。眼下我第一要务就是把鹰隼城立刻运作起来，让这座城市为我提供物资支持。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现在需要钱，很多钱，而且立刻就要。拜伦把国库所有的钱都带走了，而我别说给士兵的赏金，连军饷都发布出来，此外还有一屁股烂债。”
“你以为我富比王侯？”罗蒂雅反问。“所以打算向我借钱？”
“不，实际上，我想兑现我对你之前的诺言。”艾修鲁法特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是鹰隼城总督了，当然是兼职。告诉我那些关于奴隶贸易的事情……城里哪个商人在做掳掠妇孺并且作为奴隶出售的？”
“我说过……他们……不好对付。”
“你弄错了吧，现在这座城里不好对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除了我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很好对付。”
“……那个小丫头毕竟是女王，不能胡来。女王要杀人，也需要罪名和证据……”
“罪名？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借口了。”艾修鲁法特回答道。“至于证据，我现在不仅是鹰隼城总督，还兼着最高法院**官，同时也是检察官。我说有证据，那就是有证据。如果真的找不到，我可以开一次一个人的御前会议，定他一个叛国罪。说句实话，我并不介意用什么罪名干掉他，我介意的是必须将他的所有财产充公。”
“一个人的御前会议？”
“嗯，因为我也是首相、外交大臣、财政大臣以及诸如此类所有的大臣。我的话就是御前会议的结果。”
“你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一个人身兼数职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历史上，著名的荒野贤者加鲁纳斯不是常常兼着首相和外交大臣两个职务吗？确实我身兼的职务多了一点，但是有哪条法律规定过一个人身兼的职务数量上限？我所有的职务都是我们的女王陛下任命的，完全合法。”
罗蒂雅脸色变了一下，突然之间，她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很大，外面的人也一定听见了。“原来如此，果然……亏我还一直误会艾修鲁法特先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老实人，没想到也有几分任性呢。等我一下。”
她跑到二楼上去，几分钟后下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纸袋。不需要打开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文件袋。
“里面有我搜集的所有情报、证据……等等。当然，艾修鲁法特先生可能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了。但是我提醒一句，这两个商人都是狡猾的老狐狸，他们财产中很大一部分很可能存在商会里。以无记名存单或者其他方式保存着。如果想把他们所有的财产充公，可能会需要很多技巧……”罗蒂雅靠在柜台上，双手托住下巴。
“那么，是否可以请罗蒂雅小姐帮忙提供合适的人选呢？”
第一百零五节 支持
第一百零五节支持
“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哦。”罗蒂雅微笑着回答。“那么，我可以得到什么？”
“当然是……我愿意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艾修鲁法特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鹰隼城的地下世界是你的，如果有人胆敢反对这一点……嗯，我可以提供援助。”
“可惜，艾修鲁法特先生，您可能误判了形势。”罗蒂雅回答道。
“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不得不说你有眼光和先见之明。”罗蒂雅长长的叹了口气。“诚如艾修鲁法特先生过去说过的一样，这个地下世界的王者宝座，是构筑在虚空之中的。外面的一线光芒射入，就会让这个王座直接崩塌。您应该知道拜伦公爵的所作所为吧，就是小拜伦死后那段时间。”
“啊……这个……”
“他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了一支部队……我猜想是他自己的私兵，然后将其混入了鹰隼城的警备部队。作为摄政大臣，他这么做没有任何困难。我记得我过去曾经向你说过我的担忧，但是事实依然证明我低估了那一位。”
艾修鲁法特想起了罗蒂雅曾经给他的警告。当然，还有他曾经亲眼目睹的那些街头杀戮场面。那些可不是通常的“逮捕”啊。
“后来，发动政变，戒严的那两天，拜伦又加了一把劲。现在的情况是……整个地下世界暂时崩溃了。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名单，总之，绝大部分的头目……别说头目了，就连中层或者是骨干份子都已经没剩下几个了。假如有人活下来，那么现在一定深深的潜藏起来了，或者是干脆逃出城去，等待着这一波风浪过去。”
“幸好你没事。”
“幸好我从来不出面，或者是有人顾忌……我那位妹妹。”罗蒂雅再次叹了口气。“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个地下世界的王座已经消失了，因为没有臣民，就没有王座。”
“你的意思是……”
“地下帮派遭到这一次的打击后，已经基本消失了。现在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或许只有那些帮会的财产了吧……当然现在都是遗产了。”罗蒂雅用一种唉声叹气的口吻说道。
艾修鲁法特微笑了一下。“好吧，既然这样……那么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说句实话，除了钱之外，其他的都好说。”
“那好吧……但是呢，我现在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呢。这样吧，艾修鲁法特先生，不如你给我一个承诺。那就是在日后的某一天，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当然，这件事情一定会在你的能力之内，或者说你可以做到的事情。”
“很公平，我答应你。”
“很好……”罗蒂雅随手从边上拿来纸和笔，开始写东西。“我给你一份名单和住址……他们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事实上，有好几个人是你的邻居。不过听说你和邻居并没有特别的相处。”
很快的，她就写好了一切，把它交给艾修鲁法特。艾修鲁法特开始慢慢的看了起来。
“先说清楚哦，那些商会的家伙们……可不是好对付的。”罗蒂雅说道。“各个帮派经常利用商会来调度资金和储藏财富……现在他们出了事情，这些商会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些资金给悄悄的吞了。换句话说，没有足够的后台，不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肯定不会乖乖的吐出来的！不过……商人一方面是贪婪，另外一方面却也胆怯。”
艾修鲁法特收起了纸，但是却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艾修鲁法特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实际上……嗯，我还有一个请求。”艾修鲁法特说道。
“哎……”罗蒂雅叹了口气。“女人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说吧，还需要什么？”
“这个……虽然有所冒昧，但是我希望能让拉莉亚女士帮我点小忙。”
“什么样的小忙。”
“我想要为我们那位小女王找一个……合适的贴身护卫。”艾修鲁法特说道。“眼下这样的情况，我真的不能在女王的安全问题上花费太多时间。我想来想去，结果只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拉莉亚……小姐。”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罗蒂雅重复了一次这句话。
“我能看出一个合适的价码。比方说……令妹的身份保密。此外还能……嗯……取消对‘血色蔷薇’的通缉令。最后……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女王和你签订一份秘密协议……这片叫做花街的地区……可以真正的变成属于你的领地。”
“没什么兴趣呢，我可以拒绝吗？”罗蒂雅问道，不过不等艾修鲁法特回答，她就再一次笑了起来。“嗯，其实这么说吧，我还想得到其他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
“……万一有朝一日吸血鬼发现了我妹妹的事情，他一定会派爪牙来找麻烦的……到那个时候，我希望格鲁尼官方给我一切可能的帮助。”
“当然，这个没问题。”艾修鲁法特轻轻一笑。“对了，我几天不在，阿金怎么样了？”他随口问道。
“听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罗蒂雅回答。“这段时间几乎没在那座公寓里见到过他。大概是忙得不可开交吧。这也正常的，他组建的‘卷轴’商会现在正式开业了嘛。”
“喂，这几天这样的动乱，他还能做生意？”艾修鲁法特觉得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他的本事了。”罗蒂雅回答道。“戒严来戒严去，都戒不到他的头上。毕竟，他现在可是教会的合伙人啊……身边跟着一队教会的祭司，哪怕是拜伦公爵，也得给他开一张特别通行证。近卫军团的人肯定也不敢挡着他。”
“我现在哪里能找到他？”
“商业区那边，你可以有印象，那边有一栋白色的独立双层小楼，造型很别致的那种，现在那里就是他的办公地点。不过最近我估计你很难找到他，因为听说他在四处乱跑，拓展业务呢。大概要一段时间才行吧。”
……
“将军大人，”罗宾说话的时候，贝勒尔正在悠闲的喝茶，同时看着一份文件。在理论上，现在的贝勒尔正因病在家休养，但是实际上，他完全是在偷懒。
因为称病的缘故，现在贝勒尔关上了自己的大门，除了罗宾等少数几个亲信之外，他谁也不见，就连那些探病的同僚也关在门外。理由则是“可能是恶性传染病，所以医生嘱咐不能接触外人”。但是，或许是君臣之间有默契，亦或者这压根就是贝勒尔精心策划的，每天王宫里的人都会送一些文件来，记录着当前发生的各种大事。
“什么事情？”贝勒尔悠闲自得的说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宫廷那边送来的最新邸报。”罗宾将手中的信送到贝勒尔手上。“将军大人，情况没有如你预料的一样啊。”
“我预料什么了？”
“你说格鲁尼的那位小女王……马上就会自我崩溃。”
“啊，这个……我只说她面对的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烂局，但她什么时候谢幕……这个倒是不好说呢。此外，她做了一件聪明的事情，实际上是很聪明的事情。”
“什么样的聪明事？”
“啊，她从鹰隼城里抄出了一笔意外之财。当然了，虽然名义上是赃款，但是实际上天晓得是什么钱。不过至少有这么一笔钱，她总算能暂时喘息一下了。”贝勒尔笑了一下。“如果让我给她一个建议，我建议她带着这笔抄没来的巨款，逃到异国他乡过日子。”
“啊……”罗宾完全没料到贝勒尔会是这样的一个结论。
“关键在于……这些钱都是一次性的。”贝勒尔解释道。“坐吃山空，用完了就没有了。而拜伦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小女王得到稳定的财源。而他确实也很容易做到这一点……只要能拉拢中部几个大领主，他就能截断鹰隼城的西部路线——王室的主要直属领地都在这一边。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她可能就无法得到税金了。”
“完全没戏么？”罗宾狐疑的问。
“完全没戏。”贝勒尔回答道。“她不能进攻，因为没钱维持军队战争的开销（这一点我们国家可谓深有体会了），她不能防守，因为这等于慢慢等死……好吧，其实说起来，也是拜伦这个家伙太狡猾了。让我们的小女王失去了唯一取胜的机会。”
“唯一取胜的机会？”
“嗯，就是率领近卫军团追上并杀死拜伦。这是非常小的几率，但绝不能说是不可能的。”贝勒尔说道。“拜伦很聪明，他杀掉或者带走了所有鹰隼城的官员……给那位小女王留下一座混乱的城市。说句实话，这种招数似乎毫无意义……而且有点卑劣，但是确实争取到了时间。罗宾，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乌鸦嘴？”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将军大人。”
“说句实话，我也觉得很遗憾。”贝勒尔将空杯子放回桌子上。“那位马克雷米兹家族的小女王，做得比任何人预想的——包括我在内——都好上很多了。你知道不，她居然成功的……从商会那些吸血鬼手中勒索到一笔钱了。”
“商会？怎么可能？”罗宾疑惑的问道。“您不是说过，不管怎么内斗，都不会有人对商会下手吗？因为那些商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伤害他们等于犯下众怒……此外还会造成长远的伤害……”
“啊，其实不是你理解的那样。确实，那些跨国的大商会都很难对付……但是这一次却是商会理亏在先。嗯，实际上是这样的，这一次被女王抄家的那些‘罪犯’，有很大一部分资金都在商会那里。本来照惯例，商会都会把这些无主的钱私吞掉的，可惜那位小女王找到了证据，逼得他们把钱交了出来，还让他们缴纳了一笔罚款。她现在手头可能有一两百万金奥利了，足够她维持几个月的……”贝勒尔轻描淡写的报出一个数字，说明他知道的远比罗宾预想得多得多。当然了，这一点，罗宾现在丝毫也不会惊讶了。
第一百零六节 布局
第一百零六节布局
“罗宾，嗯，其实这一切都是次要的，真正的关键点不在这里。”贝勒尔抬起头，看似无意的将手中的文件朝着前面略微送了送。这样一来，罗宾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这份文件。这份文件看似是一封信，一份手抄信，单单前面几个字就引起了罗宾的兴趣。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关键词：拉法。
“这个是……”
“一位老朋友给我的信。”贝勒尔回答道。“一位凑巧在格鲁尼东北部的老朋友。很凑巧，他和拉法将军同处一地，所以就将自己的见闻给我分享了一下。”
他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让罗宾看到了信末的署名和时间。署名是一个罗宾没见过的名字，而日期，正是昨天。昨天写的信，今天贝勒尔就读到，仅仅这一点就说明这封信是通过魔法通讯传来的。
贝勒尔的手动了动，将这封信收拢起来。
“在格鲁尼这盘棋局上。”贝勒尔回答。“目前真正的关键……或者说，真正让人还揣摩不透的那部分，还在于拉法。”他停顿了一下。“拜伦已经成了一个‘逆贼’。他现在也可以扯下所有的掩护和伪装，光明正大的和所有敌人来一次总对决。而小女王……除非她得到外部的力量支持，否则她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慢慢的消失。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接受援助，基本就等于失去主导权，从棋手的位置退下来。但是，另外一个棋手，也就是拉法，他却没有任何行动。”
“将军大人，我记得你过去说过类似的事情，”罗宾问道。“这种情况下有三个选择，第一是想办法和小女王结盟，第二就是想办法和拜伦结盟，第三就是宣布中立，等待着其他两个人分出胜负。”
“啊，他的情况不同。”贝勒尔说道。“他是那个需要用最快速度付诸军事行动的人，但是他却没有行动。”
“为什么他需要用最快速度付诸行动？其他两个人……”
“嗯，小女王无法行动是可以理解的。她也许想动，但是却动不了。她虽然有了近卫军团的效忠，但是本质来说，她只有这么多士兵，除非她能够组织起稳定的补充渠道，还有财源，否则她没办法承受任何严重的伤亡。一场正常的城池攻防战就能让她受到无法承受的伤亡。这就是为什么那位小女王放弃了乘胜追击拜伦的机会，反过来整顿以鹰隼城为中心的这片区域。她的计划大概是通过逐渐控制这片区域，加上她女王的位置，最终得到得到稳定的财政和人员、物资补充。她想的很好，可惜的是……她的王座已经被蛀虫蛀蚀得只剩一副外壳了。拜伦别的能力或许没有，但是挖王室墙角的这项能力，可是能打满分的哦，就算是我也得甘拜下风。听说过没有，格鲁尼这两年财政收入居然只有区区五六百万金奥利了……现在的小女王，恐怕终于发现了自己要面对一个近乎无底洞的财务陷阱了。”
“至于拜伦，他压根没有行动的理由。他眼下的第一要务就是将自己现有的根据地变成一片铁桶。依靠着以权谋私和过去的精心安排，他没有财务上的危机。他可以采取守势，耐心的利用各种方法拉拢那些拥有独立兵权的大贵族，招募只向他个人效忠的军队……不客气的说，只要拖下去，他就能取胜，他自然不会冒险出击。只要能将这种对峙的局面持续下去，对他来说就是胜利。”
“但是拉法将军……情况和他们两个不同。他的情况是：他手中拥有充裕的兵力，但是他却没有足够维持如此庞大军力的财力。如果我是他，听闻鹰隼城变乱，我第一时间就会起兵南下。至于理由么，效忠女王讨伐拜伦也好，清君侧整肃朝纲也好，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总之尽我所能的控制地盘和财源，至少要达到足以维持手中军队的程度。日后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立场可以再说，但是眼下，必须要得到自立的本钱。”贝勒尔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冷笑了一下。“这不是什么高深的智谋，至少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就会这么做……但是偏偏我们的拉法将军却没有这么做，相反他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他再次停了下来，似乎在脑子里想着某个问题。
“罗宾，时间差不多过去二十来天了。但是我们的拉法将军却全然没有任何动静。他在等什么呢？对他来说，现在每一天都是宝贵的。因为我很肯定，他手中的钱绝对养不起这么近十万大军……只需要一年时间，他手下的士兵就会离心离德，甚至会不战自溃。”
“将军大人，我觉得……你谈来谈去，谈的都是钱。”
“钱才是真正关键的东西啊。军队相对于国家，就等同于拳头对于人体一样。最后打人的是拳头，但只有拳头毫无任何意义。为了培养出战争的獠牙，就必须要有经济的血液……一支军队，哪怕什么都不动，每天都需要消耗数量巨大的粮草、军饷。如果发生战争，那么抚恤、盔甲、武器损耗等等等，花的钱就更加夸张……”他轻声的喃喃自语。“罗宾，不管怎么看，那位拉法将军都不能像我这样宅在家里安心睡大觉啊。”
罗宾想说话，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已经和贝勒尔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所以很清楚，这位看上去傻乎乎的贝勒尔将军很可能要采取什么行动了。
“嗯，格鲁尼的动乱……已经在其他国家引起了不安。不管怎么说，格鲁尼也是对抗北方野蛮人的第一道防线，它的内乱引起邻国的不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贝勒尔对自己说道。“但是，如果是国王公开派出来的特使拜访格鲁尼各方势力……可能就有被人利用的可能……相反，如果只是一个某个大臣派出来的私人使者，那就不会引起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至少不会引发任何行动……”
“罗宾。”贝勒尔转头看向身边的部下。罗宾在成年之前，曾经是贝勒尔的随从，现在则是副官。虽然罗宾已经见识过很多大场面，而且从理论上来说也是一个正牌的军官，但是实际上，他还从来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这么一次机会也许正合适。“我让你出一次远门，你觉得怎么样？”
……
“……以上，就是从鹰隼城得到的最新情报了。”那位信使诵读完毕，将手中的信恭恭敬敬的交给一名卫兵，然后由卫兵转交到拜伦的手上。
“嗯，居然将所有的官职都交到一个人的手上，还真的是小女孩的天真想法呢。”拜伦略微看了一眼信，发出了一阵大笑。顿时，整个会议室充满了笑声。
“那位艾修鲁法特还真的走运，一下子被封为伯爵，然后立刻变成了一个人的御前会议。想来他现在一定很高兴吧。唯一的问题是，他的这份心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顿时又一阵笑声充满了会议室，就算是埃辛也干笑了几声应景。
他们现在已经在福诺罗斯城，拜伦公爵的私人领地的中心城市。这座城市曾经是一座王城，而拜伦现在所坐的位置，曾经就是一个王座。事实上，如果向上推四代，拜伦的曾祖父头上就曾经戴着王冠。不过伴随着荒野贤者加鲁纳斯的横空出世，拜伦的祖先不得不摘下头上的王冠，向马克雷米兹大王屈膝臣服，才换来家族的延续。但是现在，这顶王冠似乎即将再一次出现在拜伦的头上。
至少情况看上去一片大好。拜伦在撤离鹰隼城之前，玩了一个小花招，裹挟和处决掉了鹰隼城绝大部分的中高层官员，使得小女王夺回王城之后发现无人可用。这其实只是权宜之计，老实说，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但是却成功的拖延了小女王的脚步，使得她无法追击。拜伦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轻轻松松的回到了福诺罗斯城，甚至可以说满载而归——因为他把鹰隼城国库内所有的资金都带了回来。他留下的，只有满仓库的借款收据和提前税收单。
拜伦在撤退的路上曾经夸口过这个事情——别的不说，单单是近卫军团下个月的薪水就是小女王的一个难题了。
“埃辛，你怎么啦？”埃辛身边的克里奥察觉到朋友的态度。说句实话，眼下的情况似乎实在没什么不满的，因为埃辛原本只是一个女王的贴身护卫，而现在他却被委派了一个“参谋”的军职，此外还有资格列席拜伦在福诺罗斯城举行的会议——在外人看来，这本身就属于破格提拔，一步登天了。
“没……没什么。”埃辛回答道。“我只是被吓到了。那位小女王还真的敢做啊，就这样把所有的职位都堆到一个人头上。”
“她只是一个小孩，异想天开也是常事。”克里奥回答道。
“异想天开归异想天开，但是那个艾修鲁法特……居然一下子就弄到了一大笔钱……”
“这是**裸的抢劫。”克里奥回答。“但是这样一方面有钱，另外一方面又缺乏势力的肥羊就那么几头。他总不可能抢到那些跨国商会头上吧——如果真的那样，公爵大人恐怕真的是求之不得了。”
“是吗……希望是我多虑了。”埃辛轻声的回答。
“你在担心什么啊。”克里奥不解的问道。“就算艾修鲁法特通过这样的公开抢劫弄到一笔钱，但是他的债务可更多哦。虽然我听说他很有钱……但是哪怕富可敌国的财富，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啊。”
埃辛勉强笑了一下。也许克里奥说的是对的，他不该如此多虑……这个财政的黑洞可是拜伦公爵花费了多年时间，辛辛苦苦的一点点挖出来啊，艾修鲁法特怎么可能填满呢？
第一百零七节 计划
第一百零七节计划
“嗯，总之，各位对当前局势有什么看法，请随意说出来。”
“公爵大人，”埃辛突然开口道。所有与会者都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很多人都露出明显的不悦——对于他们来说，像埃辛这么一个位居末席的与会者居然第一个发言，本身就是一种孟浪的表现。
不过拜伦公爵倒没有特别的神情，他微微颔首，示意埃辛说下去。
“如果说其他的，我可能欠缺经验，不敢夸口，但是我和那位艾修鲁法特——那位‘一个人的御前会议’（当埃辛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其他人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当过一段时间的同僚，所以说我对那个人有一些了解。我想大家可能会发现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我们那位小女王自然是年纪尚幼，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但是那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男人，却并不是一个蠢人。我们已经知道，首先，他是一个优秀的剑客，其次他是一个魔法师，最后，他还是一个大富翁。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傻瓜？为何会接受这样一个荒唐的任命？哪怕是被权力**冲昏头脑，他也不至于狂妄的以为自己能够一个人干所有的活吧。先别说其他的，单是这些个职务带来的工作压力……除非他这个人不需要吃饭，不需要排泄特别是不需要睡觉，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干这么多工作的。这样一个明显的矛盾，其中一定有问题！”
“这个任命不会长久的。”有人说道。“鹰隼城内不缺乏适合这些职务的人选，至少找个凑合的人很容易……只要得到那些有心又准备的人的帮助，一个月……最多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凑齐官员空缺，把这些‘兼职’分出去。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公爵大人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罢了。至于那个艾修鲁法特，”说话的人笑了笑，“只不过是一个乡下地方来的家伙而已。这种人，要说鲁莽的冒险精神，那也许是不缺的，但是他能有什么威胁？”
“他曾经是个雇佣兵。”埃辛说道。“雇佣兵这行当……如果不是满身伤痕，年纪太大之后才退出的……而是能够急流勇退的，恐怕不是普通人。”
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这个事情。其实雇佣兵虽然是一个高收入，高风险的职业，但是说实话，干久了这一行却也很难离开。这是一个可以供人逃避、放纵和堕落的职业。此外，在雇佣兵这个行当中，一个优秀的战士总是很容易得到受尊重的地位，有才能就能迅速的晋升——只要你能吸引一群人追随你，你就能轻而易举的成为一个队长。这其实是一种麻药，他用短暂的成功来遮盖了长远的没前途。通常雇佣兵最后由三种结果，一种是死亡，一种是残废或者老朽之后，带着一身伤痛到某个穷乡僻壤度过余生。还有第三种结果，那就是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急流勇退。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比如埃辛自己，离开这个行当后，他就曾经沦落到去角斗场参加那种血腥的表演。
而那个艾修鲁法特……
“这听起来好像是自夸哦。”有人不怀好意的说道。
“够了，”在埃辛来得及反驳之前，拜伦公爵开口了。“我知道你为人慎重，但是这这件事情上，你可能太慎重了。那个艾修鲁法特只不过是个土财主罢了，他毫无人脉和基础，能做什么？至于鹰隼城……别的不说，他们有能力把债务问题解决好就是奇迹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拉法……”
埃辛闭上嘴巴，回头看了克里奥一眼。克里奥朝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拉法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有人顺着拜伦的意见说道。说话的人位于拜伦边上首席位置。虽然埃辛没见过对方，但这个人容貌和拜伦非常相似，哪怕傻瓜也能看出这位正是拜伦公爵的长子。“这是不合常理的。”
“没错，这是为什么呢？”
“白堡的野蛮人有动静？”有人问道。
“不，那边我们也有眼线……最近这段时间，白堡很安静。”
人们议论纷纷，几乎没人注意到埃辛叹口气，用力的靠在椅子背上。
“埃辛，你觉得他们能解决财政问题？”埃辛身边的克里奥不解的问道。
“不。”埃辛回答。话说回来，说到以权谋私贪污公款，大概也没有人能比拜伦公爵做的更彻底了吧。现在埃辛已经知道，在他当政的这么多年里，他居然从国库里捞了这么多钱，使得他在自己的领地，也就是福诺罗斯城这里闷声不响的新组建了一支数量为三万人的军团。这支军队装备良好，训练有素，只要稍加实战锻炼就无愧称为精兵了。猜也猜得出来这要多少钱……他这样肆无忌惮的贪污，留下的那个烂摊子……简直可怕。
当然，这原本并不是特意用来对付小女王的，而是用来对付拉法的。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而已。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克里奥问道。
“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埃辛回答道。“我担心……艾修鲁法特可能不按我们准备好的规则打牌。”
“不按规矩？他直接宣布所有欠款无效？”克里奥有点好奇了。确实，小女王（或者说艾修鲁法特）可以这么做，但是这样一来，他也就等于毁掉了自己的信用。别的不说，从今天开始，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还会把钱借给他呢？再说了，那些实力不强的地区性商会的倒也罢了，那些跨国的商会可不是好惹的。此类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商会也必然采取报复措施——在这个方面，这些平时彼此明争暗斗的商人们似乎很容易团结起来，形成一个无形却严密的商业封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在过去的十余年里，那些试图赖债的领主无一能坚持下去——商业的触角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抵达了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一旦这些力量抽离，能够产生巨大的伤害。
以鹰隼城而言，商人们甚至不必采用其他什么手段，使用商业封锁就直接能让鹰隼城陷入困境，变成一个死城。
“也不是这样，”埃辛想形容，但是却发现很难表达。“好像说……艾修鲁法特可能使出超越我们的想象之外的手段。”
“你是说，他有可能和商会的那些家伙达成延期付款的协议？”克里奥回答。“甚至可以再借上一大笔钱充当军费？说句实话……这个事情的难度也太大了吧。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明天世界上所有的黄金都要变成泥土好了。”
埃辛没有回答。他的理智告诉他，有力的逻辑都在克里奥这一边。而他也确实想不出这种情况下艾修鲁法特还能做什么。
此时会议上关于拉法将军的讨论已经达到**，有人已经提议，派一个密使到北方和拉法进行联络和谈判。反正现在一切都已经摆上了台面，派个使者什么已经不再是一种“示弱“的表示了。
当然了，拜伦在鹰隼城政变的时候，干掉了一大批拉法的盟友和支持者，说起来还真的没脸去找拉法谈判。但是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接触一下是必要的。至于拉法会不会把这位使者立刻绞死——那可不是拜伦公爵需要考虑的问题。
“艾修鲁法特……”埃辛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的说道。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王宫内刀兵相向时候，艾修鲁法特那一句大胆的宣言。
““加鲁纳斯？他怎么配和我比？我叫艾修鲁法特，我，无所不能！”
……
“艾修鲁法特，很高兴见到你。”阿金一脸热诚。这位诚实商人的脸，就像是一个完完全全幸福的人的脸。艾修鲁法特很了解阿金这种幸福感的来源：他已经知道阿金生意发展的很顺利，甚至比任何人预想的还要好。
他们现在在贵族区的一栋宅邸里。具体点说，他们在原先拜伦公爵的府邸里。这栋宅邸在面积上虽然比不上王宫，但是在内部结构上倒有可取之处。所以艾修鲁法特干脆说服小丫头关闭了王宫，转而住到这里来。和王宫不同，这座宅邸其实结构更加简洁，如果抛开那些花园草地不管，它只需要很少的人手就能清洁维护。
“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艾修鲁法特说道。两人分宾主入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金是那种充满勇气的人，至少他对此时名义上手握重权的艾修鲁法特没有表现出任何战战兢兢。或者说，他心中的贪婪已经超出了他的恐惧。有了艾修鲁法特这样一个朋友，对他的生意可是大有帮助的。
“艾修鲁法特，听说你现在飞黄腾达了？”
“啊，应该说深陷麻烦之中。”艾修鲁法特叹了口气。“阿金，你这边呢？”
“生意好得超出我想象。”阿金眉飞色舞的回答道。“艾修鲁法特，两年，最多只需要两年，我们就可以产生红利。哎，你愿意把你的股份拿出去拍卖的话……”他注意到艾修鲁法特的表情，“怎么了，艾修鲁法特，你的样子……好像……”
“阿金，我知道你在生意场上人面很熟。”艾修鲁法特问道。“我事希望你能帮忙。”
“当然了，好朋友一辈子打八折。”阿金立刻回答道。“你要借钱的话，我可以介绍利息最低的那一家给你。”
“我们等一下再提钱……阿金，你还记得你过去和我说过的那桩买卖吗？就是关于精灵族商品的事情……”
“啊，当然记得。艾修鲁法特，你该不会突然想到要做那个买卖了吧？”阿金有点惊愕。“说句实话，如果你有更多的闲钱，那不如投资倒我这里来。我保证你不会吃亏的。”
“这个……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我记得你说过，现在和精灵族的贸易，几乎都是垄断在图兰人手里……图兰人大发其财，其他人只能……吃点残羹剩饭。”
“确实如此。”阿金回答。“很不幸，是不是？因为种族偏见……人类和精灵都失去了更多发财的机会……艾修鲁法特，虽然你的名字叫做艾修鲁法特，可惜你只是一个人类，不是一个精灵王子。”
“如果……我仅仅是说如果……如果那位和我同名的精灵王子颁发了一份经商许可……而且将这份许可给某个人类商人，那会发生什么？那个商人能发财吗？”
第一百零八节 预备
第一百零八节预备
“艾修鲁法特，”阿金脸上充满了那种很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你身边有一座金山，你会发财么？这种情况下，”阿金叫道。“想不发财都难啊！”
“这样一份经商许可……会值钱吗？”
“值钱！这怎么会不值钱……等等，艾修鲁法特，为什么问我这个，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手头正好有这么一份经商许可吧？”
“事实上，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艾修鲁法特说道。“我弄到了几份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的许可文件。”他停顿了一下。“别问我怎么弄到的，这完全是意外加巧合。”
“啊……啊……”阿金的眼睛顿时发出了光芒。他的口水差一点就流出来了。“艾修鲁法特，你该不会骗我吧？”
如果不是隔着桌子，或许阿金已经扑上来，抓着艾修鲁法特的衣领好让他赶紧交出那些许可文件。
“事实上，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艾修鲁法特说道。说着，他从身边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封信，把信交给阿金。信是没有封口的那一种，后者立刻打开信封，迫不及待的的检查起来。
信上全部是精灵族文字。不过阿金兴奋的看着那些字，那副表情让人几乎不敢相信他实际上看不懂。
“一份用精灵族文字写的信，”艾修鲁法特说道。“是一份承诺信，信上大致内容是允许那位持信而来的人类，在符合精灵族相关法律和习俗的前提下，在伊瑞伯范围内随意的购买和出售任意商品，为期为一年。中间那个空缺是故意留出来的，可供人填上时间。”
“啊……啊……”阿金一边发出这种无意义的声音，一边仔细的看了一次。虽然他完全看不懂。
“阿金，我提醒一下，我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可靠的。”艾修鲁法特说道。
“艾修鲁法特，你的意思是……”阿金放下信，但是脸上依然一片通红，兴奋得简直像是喝了一大杯酒。“把这封信送给我？”
“啊，很抱歉，阿金，其实我……”艾修鲁法特说道。“现在很缺钱！”
“你想要贷款？放心啦，像你这样的优质客户……”阿金兴奋的说道。他拿着那封信，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他手中拿着一份珍贵的珠宝一样。只差一点，他就会把这封信塞到自己口袋里了。
“不，阿金，不是我个人缺钱，而是……女王。”艾修鲁法特终于挑明了。
下一秒钟，他看到阿金的表情迅速黯淡下来。
“艾修鲁法特……嗯……你现在是格鲁尼的高官……所以你知道……女王这边，欠下了累累债务。更糟糕的是，就眼下这种局面，恐怕没人敢继续借钱给政府，因为九成九是收不回来的了。别说借钱，不提前要求还债就是很给面子了。”
“我知道，”艾修鲁法特回答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真的需要一笔钱。”
“恐怕真的很难。”阿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此回答。
“所以我希望，能把这几封信……这些艾修鲁法特王子的授权文件……全部卖掉。当然，在卖掉之前，我必须确认这玩意到底是不是有效文件。”
“啊……”阿金回答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让我……”
“阿金，看在朋友的份上，帮我这个忙。你想办法找几个可靠的人……确定一下这封信的真假。越快越好……”
“这个简单！”阿金思考了一下。“如果确定这份文件是真的，那么……”
“那么我会召开一场拍卖会！”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当然，委托我们的商会主持。”
阿金的眼睛瞬间焕发出了光彩。“没问题。”他立刻收起这封信。“我会尽快确认的。”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艾修鲁法特说道。“我们的商会已经完全控制住所有的魔法卷轴的流通渠道了吗？”
“远的不敢说，至少格鲁尼和提比略境内，我肯定能垄断了。”说道这个，阿金立刻变得眉飞色舞。“说句实话，你可能猜不出其中的利益……现在我还在布置渠道，效益倒还一般，但是只需要半年时间，现有的魔法卷轴就会基本消耗完毕，到时候，他们统统得向我买，开多少价完全就看我心情啦……哈哈……”
“阿金，我有个想法，你能够……把卷轴卖给我吗？”
“当然，好朋友一辈子打八折。”阿金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但是必须要现金交易……”
“那么，你能从我这里采购传讯卷轴吗？”
“什么意思？艾修鲁法特，你刚刚还说向我购买呢……好吧，无所谓了，好朋友一辈子都打八折，只要你的价格不超过教会那边的价格，那肯定没问题。当然，我也会现金支付的。”
“不是这样，阿金，我的意思是……你把卷轴卖给我，然后我再把卷轴卖给你。现在一个卷轴多少钱？”
“啊，现在的市面价格还不是很高，卖给你的话，我只收八十个大金奥利。收购的话……”阿金犹豫了一下，“我愿意出七十五个金奥利。这是很公道的价格，我必须要为渠道和风险付出额外的……等等，艾修鲁法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卖给我？我卖给你？”
“是这样的，我有个想法，那就是你把那些魔法传讯的卷轴卖给我……然后我……稍加改造后，卖还给你。我保证那卷轴还能使用，但是……”
“艾修鲁法特，你看错我了。我阿金是那种会把劣质商品混杂在优质商品中卖给客户的奸商么？这个是原则问题，我决不能答应。”阿金义正言辞的说道。“这种行为违反了商业的道德。我的父亲告诉过我‘阿金，一个商人必须讲诚信’……”
不过艾修鲁法特现在已经对阿金非常熟悉，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被阿金的回答所动摇。
“阿金，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一方面满足我的要求，另外一方面不影响你的原则。”
“……这个……好吧，艾修鲁法特，如果你的回购价够低，那事情也好办。”
“回购价够低？”
“我需要够低的回购价格。比如说，你从我这里花八十个个金奥利购买卷轴，然后我用四十个金奥利回购回来，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
“嗯，这样我可以把魔法卷轴按照不同价格分成两档。一种是八十金奥利的优质品，一种是五十金奥利的瑕疵品。这在于商业上是很常见的策略，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我违反商人的道德。”阿金解释道。“他们要买哪种类型完全由客人自由选择，你理解了吧。”
“啊，我懂了。”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很好，这方面以后我们可以再讨论一下……”
在他说话的时候，门口有一位仆人进来，对着他做了一个手势。
“阿金，抱歉，我有点急事。”艾修鲁法特说道。“有个会议必须立刻去参加。”
“啊，那我就不打搅了。”阿金也是一副急着想离开的表情。他现在也急着想回去确认一下那份精灵王子的授权书是真是假。
艾修鲁法特目送阿金离开，然后立刻沿着过道来到边上另外一栋房子。在这里是一个布置的比较仓促的会议室，此时会议室已经是满座了。
艾修鲁法特进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而他对众多目光视若无睹，直接来到会议桌的上首。按照礼仪和习俗，这个位置向来是留给会议的主持者的。
“各位，”艾修鲁法特平静的看了一圈与会人员。这些人看起来各式各样，高矮肥瘦不等，年纪也差别很大，甚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老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女王陛下委命的鹰隼城总督，艾修鲁法特。我之所以召见各位来，是因为我暂时需要各位协助。”
他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想必各位其实都知道我为什么找大家。其实我也不想隐瞒，没错，各位都是——或者说曾经是——格鲁尼的官员，但是因为受到那位叛贼拜伦的排挤和陷害，不得不离开自己的职位。在此我首先代表女王向各位表示歉意。由于未能发现拜伦谋反的阴谋，让在座的各位，也就是忠实的格鲁尼子民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实在是一种错误。所幸拜伦谋反失败，也带走了他的那些死党，因为我代表女王陛下宣布，从现在开始，各位官复原职！希望大家能协助我，管理好王城。”
他拿起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名单，开始一个个的念起来。那些都是在座诸位的名字，以及他们原先所担任的官职。说句实话，这完全靠了罗蒂雅的帮忙，要不是她，艾修鲁法特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所有这些可用的人手。这些人可以说解决了艾修鲁法特最大的一个麻烦，他们都不需要培训或者重新干起，都是熟门熟路，立刻就能着手工作的类型。
拜伦虽然带走了城里的官员，但是实际上要找一批人来替代也很容易。但是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替代者，确实也是一桩不小的成功。
“达肯……码头税收官……”艾修鲁法特很快念好了这张清单。从衣着上能够看出，这些人大都是小贵族或者是平民，都是本地人，在离职或者退休后，在鹰隼城的日子过得并不是特别好。这次重新被委命，他们都显得有些激动，没有人提出什么特别的意见。
第一百零九节 女王
第一百零九节女王
“很好，这些就是各位的委任书了。”艾修鲁法特说道。他示意了一下，边上的一名仆人捧上来满满的文件。“我想我可以相信各位。请各位将你们过去那些可靠的助手重新找回来，为这座城市，为女王，再一次贡献力量。”
他把这些文件拿起来，现在大家都能看到，艾修鲁法特手上都是委任书。他将这些委任书一份份发给在座的各人。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法意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艾修鲁法特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已经得到了女王授予的全权，处理各项人事事务。”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稍微向门边看去。在那里，那位仆人已经冲着他做了一个手势。
“很好，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各位带着委任状即刻上任吧。”
这场会议到此结束，几分钟之后，艾修鲁法特就已经离开这里，到不远处的另外一个会议室。
如果有人对这座宅邸熟悉的话，他一定会指出，这里正是上一任主人，也就是拜伦公爵经常召开会议的地方。
此时，会议室已经满座。哪怕是一个完全不知道事情的陌生人路过，他也能很容易的从众多列席会议者那种高傲的神情，那身华丽的衣着上，认出这些人肯定是一群贵族。
鹰隼城毕竟是王城。单以城市而论，整个格鲁尼没有第二座城市有这么多贵族聚居。尽管之前在拜伦和拉法的斗法中，或者是在拜伦发动的政变中，已经有很多贵族消失了，但是剩下来的贵族依然足够的多。想要从中凑集一帮大臣……虽然质量上另说，至少在数量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艾修鲁法特大步走进来，来到主持席位坐下。他看上去浑然无觉，但是这种动作本身让在座的大部分人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这个小子，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每个人都已经知道，女王已经册封这位叫做艾修鲁法特的贴身护卫为伯爵。但是册封是一回事，得到别人的一致认同是另外一回事。在发生这场动乱之前，有人知道“艾修鲁法特”是谁么？有人对他有所了解么？他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卫兵而已，别人就连记住他名字的兴趣都没有。至少在座的人没有一个听说过这个名字。当然，就算他们听过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但是现在，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小家伙一步登天，直接被女王册封为伯爵，然后还成为“一个人的御前会议”。如果远方的人听到这件事情，或许会直接把它当做笑话来看待吧。但是偏偏这样的笑话却发生了，虽然不能说合理，但是至少是合法。
果然，女王毕竟只是小丫头吗？就算偶然表现出了超乎他人意料之外的勇气和智慧，但是怎么说还是个小孩，不可能妥善的处理每一个事情。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这里，主要就是因为女王颁布了“招贤令”。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拜伦撤退的时候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盟友和部下，造成了官员的真空。这表现在两个层面上，第一是地方政府——也就是鹰隼城自身的管理的层面；第二就是中央政府——格鲁尼国家的管理层面上。当然了，在地方政府层面上，自有那些小贵族或者平民来担任中、低层官职。但是在中央政府的层面上，哪怕是门第显赫的家族也是很愿意来担任官职的。
再说了，那个“一个人的御前会议”也完全只是个笑话罢了。就算小女王不懂，至少这个艾修鲁法特会懂得——假如他过去不懂，现在也懂了。因为凭借一个人的精力，是不足以处理如此之多的公务的。从这一点来说，这一次“招贤令”可能就会直接委命大臣，这也是一步登天。
虽然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家伙很可能会贪婪的紧紧抱住首相的职位不放，但是……如果有一个大臣的官职……
“香料鱼”是鹰隼城内一家平凡的酒店。这座酒馆位于码头区边缘，主要顾客就是码头工人，当然还有一些外地人。这家酒店虽然档次不高，但是面积很大，大厅里有着将近六十张桌子，超过三十个服务生在奔忙。当然了，价格也实惠，很受码头工人、水手和附近居民的欢迎。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几个身影聚集在“香料鱼”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此时酒馆里的主要客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群远方来的矮人商人。就像所有矮人喝酒时候会发生的事情一样，此时酒馆里充满了喊声、叫声和口哨声。事实上唯有这张桌子坐着几个人类，他们的说话声也显得静悄悄的。和周围桌子那些矮人粗俗的大嗓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根据情报，今天下午，在女王的临时宫廷里，举行了人事相关的会议……”一个衣着简单但是很整洁的男人说道。
“小女王正式任命了大臣？”对面那个人问道。
“不，不是小女王主持的会议，而是艾修鲁法特……伯爵。”
“他？那么说，那个什么‘一个人的御前会议’是真的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不愧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说话的人懒洋洋的喝了一口酒。“不过我们艾修鲁法特大人恐怕终于放弃了吧……因为一个人是绝无可能同时担任这么多职务的。现在是任命谁来当外交大臣了？”
“问题就在于……他一个大臣的位置都没有分出去……他任命了一堆副手和中层。”
“那些贵族都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他们好像偷偷的结成一致，想看艾修鲁法特的笑话。他们大概会很努力的工作吧，这样一来，作为上级的艾修鲁法特必须日夜无休止的处理公务……想想看就够瞧的了。”
“原来如此吗……不过这个艾修鲁法特对权力的贪欲也真的太惊人了。宁可累死也不放权？”
“似乎是这样。听说过不，有些贪吃的蛇会吞下太大的猎物而把自己活活撑死。这位艾修鲁法特，大概就类似于这种情况吧。只要一个月，事情就肯定起变化。”
“很好，那么我就去把相关的情况报告给公爵大人。其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汇报的么？”
“有的，艾修鲁法特好像今天任命了鹰隼城大部分的的管理官员。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很不错，居然将过去几年内那些被免职、辞退的人都找回来了。这样的话，城市管理方面应该会很快走上正途吧。”
“嗯，好吧，这些就差不多了吧……还有什么？”
“还有，在召开会议之前，他约见了一位商人。”
“商人？”
“一位外地人，但是现在已经在鹰隼城的商业圈打出名气来了。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叫阿金，新开了一家商会，专门代理教会的魔法传讯卷轴业务……他们两个好像熟识的……两个人密谈了一段时间，不过不能确定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商人？现在什么商人也救不了他了。大概只是购买魔法卷轴吧……这种事情就不需要通知拜伦大人了……”
……
“头发又变长了一些呢。”婆婆慢慢的梳理着小女王的头发，同时轻声的说道。
“嗯，婆婆，我想要一个好一点的发型，不要这样……这样……像个小女孩一样了。”小丫头提出意见。
在那场变乱之中，婆婆倒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这一方面是她足够幸运，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她是那种完全无害的类型。不管是拜伦还是埃辛，都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存在。
小丫头回来之后，婆婆成了王宫内剩下的少数一些人之一，这一次也跟着小丫头安居在这个新的住所里。
在鹰隼城住过一些年头的人都知道，摄政大臣拜伦的这座府邸其实原本并不是一座府邸，而是三座。具体点说，就是拜伦从别人手里收购了三座府邸，然后将这些建筑连成一体，建成了眼下这种情况。艾修鲁法特就干脆的利用了这一点，将这座府邸分成三部分利用，一部分用于会议和公务，一部分作为住宅区，最后一部分用于接待。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和拜伦的使用方式并无二致。
“啊，这样子怎么不好了？”婆婆柔声问道。“我觉得很合适啊……”
“今天晚上，艾修鲁法特会来见我。”小丫头解释道。“我希望能……能……更端庄漂亮一些。”
“啊……呵呵，为什么要更加端庄漂亮呢？”婆婆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你很想要见到那个艾修鲁法特吗？”
“我……我不知道……婆婆，现在每次见到他，我的心就会跳个不停，但是如果不见他，心里却又很难过。”小丫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我……生病了？”
“没有生病呢。”婆婆一边继续为小丫头梳头，一边说道。“你现在虽然还不是一个女人，但是已经有了女人的心事了。”
“什么叫做‘女人的心事’啊？”
不过这一次，婆婆只是轻声笑着，却不肯做出回答。小丫头也不好继续追问。
“今天晚上，艾修鲁法特来干什么？”
“向我汇报工作进度呢。”小丫头说道。“他说现在我既然已经亲政了，那么他必须定期向我汇报各项事情的进展情况，同时由我做出下一阶段的计划。”
“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婆婆突然话题一变。
“啊，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