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节 债务
“很好，这些就是各位的委任书了。”艾修鲁法特说道。他示意了一下，边上的一名仆人捧上来满满的文件。“我想我可以相信各位。请各位将你们过去那些可靠的助手重新找回来，为这座城市，为女王，再一次贡献力量。”
他把这些文件拿起来，现在大家都能看到，艾修鲁法特手上都是委任书。他将这些委任书一份份发给在座的各人。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法意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艾修鲁法特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已经得到了女王授予的全权，处理各项人事事务。”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稍微向门边看去。在那里，那位仆人已经冲着他做了一个手势。
“很好，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各位带着委任状即刻上任吧。”
这场会议到此结束，几分钟之后，艾修鲁法特就已经离开这里，到不远处的另外一个会议室。
如果有人对这座宅邸熟悉的话，他一定会指出，这里正是上一任主人，也就是拜伦公爵经常召开会议的地方。
此时，会议室已经满座。哪怕是一个完全不知道事情的陌生人路过，他也能很容易的从众多列席会议者那种高傲的神情，那身华丽的衣着上，认出这些人肯定是一群贵族。
鹰隼城毕竟是王城。单以城市而论，整个格鲁尼没有第二座城市有这么多贵族聚居。尽管之前在拜伦和拉法的斗法中，或者是在拜伦发动的政变中，已经有很多贵族消失了，但是剩下来的贵族依然足够的多。想要从中凑集一帮大臣……虽然质量上另说，至少在数量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艾修鲁法特大步走进来，来到主持席位坐下。他看上去浑然无觉，但是这种动作本身让在座的大部分人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这个小子，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每个人都已经知道，女王已经册封这位叫做艾修鲁法特的贴身护卫为伯爵。但是册封是一回事，得到别人的一致认同是另外一回事。在发生这场动乱之前，有人知道“艾修鲁法特”是谁么？有人对他有所了解么？他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卫兵而已，别人就连记住他名字的兴趣都没有。至少在座的人没有一个听说过这个名字。当然，就算他们听过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但是现在，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小家伙一步登天，直接被女王册封为伯爵，然后还成为“一个人的御前会议”。如果远方的人听到这件事情，或许会直接把它当做笑话来看待吧。但是偏偏这样的笑话却发生了，虽然不能说合理，但是至少是合法。
果然，女王毕竟只是小丫头吗？就算偶然表现出了超乎他人意料之外的勇气和智慧，但是怎么说还是个小孩，不可能妥善的处理每一个事情。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这里，主要就是因为女王颁布了“招贤令”。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拜伦撤退的时候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盟友和部下，造成了官员的真空。这表现在两个层面上，第一是地方政府——也就是鹰隼城自身的管理的层面；第二就是中央政府——格鲁尼国家的管理层面上。当然了，在地方政府层面上，自有那些小贵族或者平民来担任中、低层官职。但是在中央政府的层面上，哪怕是门第显赫的家族也是很愿意来担任官职的。
再说了，那个“一个人的御前会议”也完全只是个笑话罢了。就算小女王不懂，至少这个艾修鲁法特会懂得——假如他过去不懂，现在也懂了。因为凭借一个人的精力，是不足以处理如此之多的公务的。从这一点来说，这一次“招贤令”可能就会直接委命大臣，这也是一步登天。
虽然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家伙很可能会贪婪的紧紧抱住首相的职位不放，但是……如果有一个大臣的官职……
“香料鱼”是鹰隼城内一家平凡的酒店。这座酒馆位于码头区边缘，主要顾客就是码头工人，当然还有一些外地人。这家酒店虽然档次不高，但是面积很大，大厅里有着将近六十张桌子，超过三十个服务生在奔忙。当然了，价格也实惠，很受码头工人、水手和附近居民的欢迎。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几个身影聚集在“香料鱼”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此时酒馆里的主要客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群远方来的矮人商人。就像所有矮人喝酒时候会发生的事情一样，此时酒馆里充满了喊声、叫声和口哨声。事实上唯有这张桌子坐着几个人类，他们的说话声也显得静悄悄的。和周围桌子那些矮人粗俗的大嗓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根据情报，今天下午，在女王的临时宫廷里，举行了人事相关的会议……”一个衣着简单但是很整洁的男人说道。
“小女王正式任命了大臣？”对面那个人问道。
“不，不是小女王主持的会议，而是艾修鲁法特……伯爵。”
“他？那么说，那个什么‘一个人的御前会议’是真的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不愧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说话的人懒洋洋的喝了一口酒。“不过我们艾修鲁法特大人恐怕终于放弃了吧……因为一个人是绝无可能同时担任这么多职务的。现在是任命谁来当外交大臣了？”
“问题就在于……他一个大臣的位置都没有分出去……他任命了一堆副手和中层。”
“那些贵族都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他们好像偷偷的结成一致，想看艾修鲁法特的笑话。他们大概会很努力的工作吧，这样一来，作为上级的艾修鲁法特必须日夜无休止的处理公务……想想看就够瞧的了。”
“原来如此吗……不过这个艾修鲁法特对权力的贪欲也真的太惊人了。宁可累死也不放权？”
“似乎是这样。听说过不，有些贪吃的蛇会吞下太大的猎物而把自己活活撑死。这位艾修鲁法特，大概就类似于这种情况吧。只要一个月，事情就肯定起变化。”
“很好，那么我就去把相关的情况报告给公爵大人。其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汇报的么？”
“有的，艾修鲁法特好像今天任命了鹰隼城大部分的的管理官员。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很不错，居然将过去几年内那些被免职、辞退的人都找回来了。这样的话，城市管理方面应该会很快走上正途吧。”
“嗯，好吧，这些就差不多了吧……还有什么？”
“还有，在召开会议之前，他约见了一位商人。”
“商人？”
“一位外地人，但是现在已经在鹰隼城的商业圈打出名气来了。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叫阿金，新开了一家商会，专门代理教会的魔法传讯卷轴业务……他们两个好像熟识的……两个人密谈了一段时间，不过不能确定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商人？现在什么商人也救不了他了。大概只是购买魔法卷轴吧……这种事情就不需要通知拜伦大人了……”
……
“头发又变长了一些呢。”婆婆慢慢的梳理着小女王的头发，同时轻声的说道。
“嗯，婆婆，我想要一个好一点的发型，不要这样……这样……像个小女孩一样了。”小丫头提出意见。
在那场变乱之中，婆婆倒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这一方面是她足够幸运，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她是那种完全无害的类型。不管是拜伦还是埃辛，都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存在。
小丫头回来之后，婆婆成了王宫内剩下的少数一些人之一，这一次也跟着小丫头安居在这个新的住所里。
在鹰隼城住过一些年头的人都知道，摄政大臣拜伦的这座府邸其实原本并不是一座府邸，而是三座。具体点说，就是拜伦从别人手里收购了三座府邸，然后将这些建筑连成一体，建成了眼下这种情况。艾修鲁法特就干脆的利用了这一点，将这座府邸分成三部分利用，一部分用于会议和公务，一部分作为住宅区，最后一部分用于接待。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和拜伦的使用方式并无二致。
“啊，这样子怎么不好了？”婆婆柔声问道。“我觉得很合适啊……”
“今天晚上，艾修鲁法特会来见我。”小丫头解释道。“我希望能……能……更端庄漂亮一些。”
“啊……呵呵，为什么要更加端庄漂亮呢？”婆婆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你很想要见到那个艾修鲁法特吗？”
“我……我不知道……婆婆，现在每次见到他，我的心就会跳个不停，但是如果不见他，心里却又很难过。”小丫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我……生病了？”
“没有生病呢。”婆婆一边继续为小丫头梳头，一边说道。“你现在虽然还不是一个女人，但是已经有了女人的心事了。”
“什么叫做‘女人的心事’啊？”
不过这一次，婆婆只是轻声笑着，却不肯做出回答。小丫头也不好继续追问。
“今天晚上，艾修鲁法特来干什么？”
“向我汇报工作进度呢。”小丫头说道。“他说现在我既然已经亲政了，那么他必须定期向我汇报各项事情的进展情况，同时由我做出下一阶段的计划。”
“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婆婆突然话题一变。
“啊，有吗？”
第一百一十一节 别走
第一百一十一节别走
“啊……”
“通常情况下，各个商会是独立运作的。每个商会都有各自经营的领域，比如说有人做毛皮生意，有人做烟草生意。各个商会之间有矛盾也有合作，但是整体而言，它们更接近于一群路人。假如有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他们也会聚集在一起行动，但是任何情况下彼此之间都会互相掣肘。”艾修鲁法特说道。“最早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一个国王在借了商会的钱之后赖债……那么商会毫无任何办法。至少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国王失去的只有借钱的信用。”
艾修鲁法特停顿了一下。
“……可惜，后来突然冒出来一个银鱼商会来。”他继续说道。“陛下应该知道，银鱼商会虽然也经营多种多样的业务……但是他们的主要业务，却是存款、放债和金钱调度，当然还有发行及推广金奥利。任何商人都会需要借款，这很容易理解——当一个商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手中正好没有足够的钱，这种情况很常见。但是这样一来，因为基本上任何商会都和银鱼商会有或多或少的业务来往，现在……以银鱼商会作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关系网。”
小丫头认真的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如果银鱼商会是一个除了赚钱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目的的商会，那么或许事情不会这么糟糕。但是现实是，银鱼商会似乎除了赚钱之外，还有其他的目标。至少可以认为他们不是那种盯着眼前蝇头小利，鼠目寸光的商人。现在如果出现这种赖账的情况……银鱼商会就会出面，组织起一场真正的商业封锁。此类事情在近年来，已经至少发生三起了。每次都是商人们大获全胜。说句实话，商业封锁造成的伤害，只比战争差上那么一点点……据说，波利斯王国的一位大贵族，名字好像叫罗纳还是什么的，就因为被商业封锁的缘故，被剥夺了领地。”
“会……会有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剥夺领地？”
“具体点说，就是那位罗纳领主……从各个商会那里借了大概八百万金奥利左右的借款……然后宣布赖账。”艾修鲁法特说道。“然后在银鱼商会牵头下，商人们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严密的联盟。从那一天开始，所有的商会引导的活动都在罗纳领主的领地里消失了。”
“那……会造成什么影响？”
“世界上很少有某个地方能够出产所有的东西，总是有一些欠缺的。罗纳领主的领地虽然不小，也有足够的粮食产出，但是他们不出产盐，也不出产铁器。这两样东西必须由商人从外地运来。商会联盟压制和拉拢了中小商人，导致盐和铁器完全无法输入……这样的封锁马上就造成了民不聊生的局面，甚至引发了叛乱。最后的结果是，波利斯的国王认为罗纳领主缺乏统治的才能，下令剥夺了他的领地，没收财产。接着，那位国王用分期付款的方式偿还了债务，平息了整个事件。”艾修鲁法特说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从一位商人朋友那里听说的，他是一个很有诚信的商人，所以我可以保证这不是谣传。陛下，现在如果商人们用商业封锁来对付我们……再加上拜伦、拉法，还有其他一些什么人……我们恐怕就没有任何机会可言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丫头不安的问道。和拜伦持政时候不同，艾修鲁法特每隔一天都会向她汇报各项工作，所以她很清楚眼下的情况。
“还债……别无选择，只能还债。”艾修鲁法特说道。“不要担心，”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令人发寒的神采，“我承诺过，我会把我所有的力量借给你。”
“如加鲁纳斯一般的勇气和智慧吗？”小丫头鼓起勇气，问道。
“我比加鲁纳斯强多了。”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他的手一晃，凋零之剑出现在手中，然后下一瞬间消失不见。“加鲁纳斯只有智慧和勇气，而我还有手中的剑，心中的魔法，以及……”
他最后一句话实在太轻了。虽然小丫头认真的听着，但是依然没能听清楚。
……
此时此刻，在这座“临时王宫”前面的一栋房子里，一群年轻人人正在那里闲谈。前面已经说过，这座曾经的摄政大臣府邸已经被分成了三部分使用，这里正是办公场所。
聚集在这里的人全部都是新委任的官员——由于艾修鲁法特一个人兼了所有高层的职务，因此，他们在理论上说，全部都是中层官员。不过此时已经晚上了，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精力过剩的年轻人。
“阿托尔，你回来啦。”有人对着一个刚刚进门的同僚叫道。“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好，”这个被叫做阿托尔的男人回答道。“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去觐见女王了，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在觐见女王的时候睡觉吧？”
“说的没错，这样一来……”
“艾修鲁法特伯爵大人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睡觉了。”边上有人回答道。
“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一点而已没有疲态。”
“喂，一天一夜没睡觉也算不上天大的事情吧。我还听说过有人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事情呢……”
“没错，我也听说过，别说三天三夜，四天四夜不睡觉的厉害人物也是有的啊。”另外一个人笑嘻嘻的说道。“但是说实话，我还没真的听说过有人十天十夜不睡觉的人呢。”
他们嘻嘻哈哈的打着趣。这是现在所有官员们约定好的一个事情——那个艾修鲁法特不是一个权力狂人吗？那就让他掌权好了。眼下正值王权重建的繁忙时刻，将十余个大臣的工作任务压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时间睡觉了。
所有的人都在耐心的等待艾修鲁法特自己把自己累垮。这个阿托尔正是艾修鲁法特的秘书之一，同时也负责档案管理。大家拿过来的各类报告、请示、紧急情报等等都是由阿托尔送到艾修鲁法特案前的。
“说起来，好像艾修鲁法特伯爵也没吃东西呢。”又有一人说起。
“正式喝酒用餐的时间肯定是没有了。但他不是个雇佣兵出身的吗？随身带个肉干、水壶之类的，边吃喝边办公也很正常啦。”一个大嗓门的年轻人回答。
“喂，阿托尔，那个艾修鲁法特真的能处理完这么多事情吗？”
“速度也算挺快的。”阿托尔回答。“但是，放心好了。”
说句实话，一开始的时候，阿托尔还有些担心艾修鲁法特是天才——虽然可能大家都没见过，但是世界上确实有些特殊的人。有人能够过目不忘，将看过一次的书完完整整的背下来。有人能够将普通人人需要花上一天时间才能看完的复杂的商业报表几分钟内看的清清楚楚，找到核心关键。有人能够将普通人花上一天时间才能看完的厚书一个小时就读完——此类的天才虽然稀少，但是你决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但是艾修鲁法特并不是这种天才，他虽然处理文件的速度挺快，但是一个人的工作速度，怎么可能和几十个人媲美呢？诚然作为上位者，艾修鲁法特的工作可能比较轻松，但是也足够压得他没时间睡觉了。
说话的时候，门口一位信使急匆匆的进来，“来自南方的紧急情况！”他的话音未落，又有一个人跟过来。“全国官员的档案资料终于整理完成了。艾修鲁法特伯爵指明要的南方官员基本情况也已经列成清单了。”
“我也把鹰隼城和全国未来的年度预算第一稿弄出来了。”一个房间里的中年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家把东西堆起来，全部交给阿托尔，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觐见女王结束，出来的时候我们必须把他的书案上堆满文件。”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喂，大家休息好了，都快干活去。艾修鲁法特伯爵没日没夜的在努力，我们可不能落后啊！”又有一个人提议。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多的响应。
确实，怀着共同的目标，现在每个人都在卯足了劲的干活。新朝廷建立，各类事情可谓千头百绪，全部需要大臣乃至于女王的决断。既然艾修鲁法特一个人想要兼所有的大臣职务，那就干脆的把他活活噎死好了！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
“嗯，艾修鲁法特，你对我亲政的事情怎么看？”小丫头问道。
“一个月左右吧，”艾修鲁法特回答道。“然后差不多基础工作就能完成了。到时候……也能够在实际工作中看出谁有能力，到时候应该就可以把我从这么复杂的兼职中解放出来了吧。”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会不会，有拜伦的奸细潜伏在里面呢？如果我任用了那种人该怎么办？”
“不要怕，”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就算有拜伦的奸细，也是那种打探消息的奸细。陛下，只要牢牢掌握军队和财政，任何奸细都不可能搞出太大的破坏。”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牢牢控制住鹰隼城，像一个真正的女王一样统治它。”艾修鲁法特说道。“然后将统治的权力扩充到整个国家……用军队消灭所有的反抗你统治权威的人，决不可和任何人妥协，分散你统治的权力。”艾修鲁法特说道。“整体思路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就行了。”
艾修鲁法特站起来，行了一礼，“陛下，我该告退了。”
“等等，艾修鲁法特，我……”小丫头用手抓住了艾修鲁法特的衣角。
“陛下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特别事情的话，您也该休息了呢。”
“这几天……”小丫头突然说道。“其实我睡得不好。每天我都会梦到……梦到……那条晚上发生的事情。喊声、惨叫、火光……鲜血和死亡……然后我睁开眼睛，发现你不在我身边……”
“啊……抱歉，陛下，眼下我公务繁忙，实在不能……”
“今天晚上……可以不要走吗？”小丫头轻声的请求，这一刻，她不是用女王的身份提出这个要求，因为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第一百一十二节 调查
第一百一十二节调查
艾修鲁法特微笑了一下，用手在小丫头的眼上抹过，擦去她的泪水。
“这可不是一个女王应该说的话呢。”他轻柔的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作为女王，你要特别注意，不要随意的流泪……王者无泪。啊，这句话的本质其实不是说不能哭，而是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至少在外人面前不能。我的老师曾经对我说过‘你如果镇定，你的部下只会动摇。如果你动摇，你的部下就会惊惶。如果你惊惶，你的部下就会崩溃’。王者就是最高的首领，这是一个基础的素质。”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情不自禁说出的那句话。那句话好像就在他脑海中，就在他的嘴巴，就在他不知不觉，全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从嘴里吐了出来。他的老师？他有过老师吗？当然了，既然他掌握了这么多知识和技能，那么他肯定是有老师的。但是他老师是谁？他到底是谁？
艾修鲁法特脑子里一片纷乱，不过下一瞬间，他将这片纷乱驱离出去。
“能像之前一样，陪我一个晚上……最后一次？”她要求道。幸好，小丫头的意思中，并不包括男女的那一种，而只是一种简单的要求。
……
艾修鲁法特轻轻的把小丫头的手挪到边上的枕头上。房间里这张床并不是很大，艾修鲁法特很容易就从床的边缘爬了下来。在外人看来，他这样掂手掂脚的样子或许会引起什么误会，但是实际上他和衣而卧，陪着小丫头略微躺了一会罢了。小丫头枕着他的胳膊入睡的，但是他很容易就用一个小枕头取代了自己的胳膊。
小丫头已经睡着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而不是那个竭尽全力想要把自己伪装成女王的小丫头。
真奇怪啊，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最后选择了帮她呢？艾修鲁法特在脑海里问自己，但是却没有正确答案。就好像他的心……他原本以为已经冷静得宛如寒冰一样，波澜不惊的心，在那一刻萌发了一种异样的冲动。不，也许不是冲动，也许只是如罗蒂雅所说的一样，他原本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只要机会到了，他自然而然的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走到门口的位置，却看到老婆婆站在那里。老婆婆依然穿着那种平时的那种类似苦修士的长袍，笑吟吟的看着他。明明只是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老妇人，但是艾修鲁法特却不自觉的感到心脏一阵抽紧。
“艾修鲁法特大人……外面好像都在讨论您呢。”婆婆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着一种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温和。
“讨论什么？”艾修鲁法特问道。这个问题其实多余——艾修鲁法特拥有超乎人类极限的听觉，所以他能够听到很多别人本来以为他听不见的声音，其中当然包括这个新宫廷各位官员的讨论——特别是讨论他。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但他们讨论他的方式在外人听来，就像在讨论一个不受管束，喜欢在晚餐时候掀翻桌子的野孩子。
“他们打算……把您累垮啊。”婆婆说道。“艾修鲁法特大人，您还是多注意一下身体为好。”
“放心。”艾修鲁法特微微一笑。他吃不准这位老婆婆想干什么，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老婆婆好像有着非凡的观察力和智慧，但是有的时候，他觉得她更像一个宠溺孙辈的老糊涂。“只要他们能用最快的速度做好各项工作就行，其他的，我并不在意。”
“那么艾修鲁法特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让陛下召见各位臣子呢？”婆婆问道。通常情况下，能够随意觐见女王而不需额外批准的只有御前会议的各位成员，或者是得到额外批准的信使，其他官员并不能随时随地的见女王。这样的规定原本当然不是什么错，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等于艾修鲁法特隔绝了其他官员和女王沟通的渠道。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朝着“架空女王”这个方向想。某种角度来说，比拜伦当年做的更加彻底。
“两个月左右吧。”艾修鲁法特回答道。“我希望把事情……很多麻烦事情做完先。”
“……以上，就是从鹰隼城得到的最新情况。”文书官恭敬的念完，然后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拜伦公爵身边的一位近侍。
“很好，各位，”拜伦看着四周的部下们，“有什么看法吗？”
像所有狡猾的人会做的一样，拜伦在撤离鹰隼城的时候留下了足够的眼线。虽然他已经被逐出了王城，但是凭借魔法通讯的便捷，鹰隼城发生的一举一动照样逃不过这位前摄政大臣的眼睛。
“那个艾修鲁法特是不是疯了。”有人说了一句。虽然从来没有规定一个人的兼职数量，比如荒野贤者加鲁纳斯就经常身兼首相和外交大臣双职，但是艾修鲁法特的这种行为已经超越了正常的理智，而是近乎于疯狂。
“暂时疯了。”拜伦倒是难得的保持了冷静。“不过……我相信他不会活活累死的。等到他身体垮了之后，躺到病床上后，他大概就会冷静下来吧。”这位前摄政大臣微笑了一下，这种愚行会使得艾修鲁法特的威信和声誉受到很大的打击，当然，连带着还有那位小女王的声誉也会受到损害。不管怎么说，这对于拜伦而言都是有利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大家怎么看待……艾修鲁法特多次接触来鹰隼城经商的矮人商人。”拜伦继续说道。“每次都是秘密会面，不容许第三者旁听。”
矮人在人类世界里并不是特别罕见的东西。特别是来往于大城市的商队。如果能抛开矮人那些小心眼和睚眦必报的天性，他们通常还是很受欢迎的，特别是他们制造的各种金属器具，通常能卖出高价。
“……该不会……借钱的吗？”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人问道。
“那是一个矮人商队，就算借钱也借不到什么大数目。”反驳的正是坐在拜伦公爵边上的一个年轻人，他的容貌和拜伦非常相似，傻瓜都能看出两人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哪怕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只要他对拜伦公爵的情况有所了解，他就能很轻易的推断出这个年轻人正是拜伦公爵的长子——拜尔海姆。
“但是可以通过商队和矮人国度联系啊……矮人的群山国度中，可是蕴藏着惊人数量的财富的。从这一点来说，借到一笔巨额资金不是问题。”
“但是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大人，”拜尔海姆用讽刺的口吻说出了这个头衔，“有这个面子吗？能够从矮人那里借到足够的钱？我想，这件事情无须深究……”
“公爵大人，”埃辛突然出声，“我觉得这件事情恐怕要慎重为好。艾修鲁法特是一个雇佣兵出身，或许在雇佣兵生涯中，他有机会结识了某些特殊人物……”
“雇佣兵雇佣兵，一群人渣能有什么见识？能结识什么样的人物？能认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的话，”拜尔海姆不屑的看向埃辛。“还需要当雇佣兵吗？”
他在声音里估计的强调了“雇佣兵”这个词，让埃辛的脸上一阵发红发白。
“等等，或许这个艾修鲁法特的情况……有点与众不同。”拜伦这个时候插进来，打断了这番对话。“这是我从布拉西安得到了最新情报。这个人或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位随从将一份文件递给那位文书官，后者立刻将其拿起，并且吐字清晰的开始诵读起来。
与会众人全部沉默下来，包括拜尔海姆在内，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这份文件正是来自布拉西安的调查报告。布拉西安是格鲁尼西部的一座小城，属于那种谈不上富裕，也没有什么特色出产的，真真正正的小地方。之所以拜伦会派人去布拉西安那里去调查，完全是因为艾修鲁法特是从布拉西安来的——至少在纸面资料上是如此。
文书官慢慢的读下去。在这份报告上清楚的说明了这位艾修鲁法特在布拉西安的所作所为——他已经是那座小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名声显赫，广受尊重，此外住在一座精致美观的城堡里，拥有着庞大的产业，家里更有四个未婚妻。其中之一正是雪莉。
在场的人中，稍微消息灵通的都知道雪莉实际上是拜伦公爵的私生女。虽然没人知道为什么雪莉突然消失，但是却也压根没料到雪莉居然因为欺诈罪被逮捕，然后以女奴的身份被艾修鲁法特给买下来。
必须要说，拜伦派出去的人并不是傻瓜。这份调查详细而精确，特别是涉及了艾修鲁法特的秘密财产。尽管表面上，艾修鲁法特仅仅拥有一个叫做欧洛克商会的小型商会（对于乡绅贵族而言，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实际上，他还控制着更大的产业，那就是最近突然神秘出现的烟草商会“香海”。这个商会出售的各类烟草已经成为贵族和富商之间流通的高档货，广受欢迎。
换句话说，单单从这份报告来看，这位叫做艾修鲁法特的人完全是那种仅存在于儿童故事里的传奇人物，文武双全，还都是出类拔萃的类型。
埃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现在他完全明白当初自己拿着价值五万金奥利的房子去收买艾修鲁法特有多么的愚蠢了。这就好比乞丐去和国王比财富。不过从另外一点来说，他也有点高兴：那一次收买失败并不是他个人的问题，而是拜伦公爵的收买价格实在太过于可怜了。
“各位，”拜伦说道。“无论如何，看起来我们那位小女王是铁了心要重用艾修鲁法特了，我不得不说她确实很聪明。”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知道这位艾修鲁法特伯爵会为他的女王做到什么程度。不过哪怕他捐献出全部财产来……”他邪恶的笑了一下。“也只不过多苟延残喘上个一两个月罢了。”
第一百一十三节 野心
第一百一十三节野心
“阿托尔，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情况如何？”阿托尔刚进门，就听到有人问他。
“依然神采奕奕呢？”阿托尔回答。
“了不起，”对方嬉皮笑脸的说道。“已经四天四夜了吧。”
“差不多了。”阿托尔回答道。
“还在认真的批改报告？不是趴在桌子上补觉？”一个年级较长的人问道。
“不，是认认真真的看过每一份文件。大家都看看，每一份上都有相应的批示……”
……
“阿托尔，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情况如何？”
“精神还是很好的呢，”
“真是吃惊啊，已经六天六夜了吧……”
……
“艾修鲁法特伯爵今天情况如何？”
“脸色上看起来依然很正常，没有疲态。”
“已经九天九夜了……”
……
“艾修鲁法特伯爵如何……”
“今天和前几天一样，精神好的不得了，还有闲情弹奏了一曲呢。弹得很出色。”
……
此类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一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用略带嘲讽的口吻谈起这位不自量力的艾修鲁法特伯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嘲讽慢慢的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惊叹，但是后来惊叹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畏惧。
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位艾修鲁法特伯爵已经整整二十一天没有睡觉了。而且他看起来依然和第一天的情况差不多：精神焕发，丝毫不显困意。这个人是人类吗？还是他是用钢铁做成的？大家一开始都以为，这位艾修鲁法特伯爵只是一个权力狂，是那种被到手的权力蒙蔽了眼睛的傻瓜或者疯子。但是现在……事情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外。
至今为止，艾修鲁法特在文件上的各个批示依然是准确而富有洞察力的，说明他脑力十分强健。传说这个艾修鲁法特伯爵是一个雇佣兵出身，在立下大功，被女王册封为伯爵之前完全没有任何从政的经验。但是现实明显说明了这个传言不可信：这个艾修鲁法特毫无疑问有着丰富的统治经验。他几乎洞悉了每个部下试图搞出来的小花招。
……
“女王陛下，艾修鲁法特伯爵求见。”
“让他进来。”
小丫头看着从外面进来的艾修鲁法特。从外表上，艾修鲁法特和他平时没什么不同，就和他们两个初次见面的那个时候差不多。但是她却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段时间以来，艾修鲁法特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事实上，整个宫廷（或者说整个府邸）里面都在悄悄的的讨论着这个事情。小丫头就算耳目再不灵通，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了。
侍女退下，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艾修鲁法特如过去一样来到桌子边，等待着小丫头让他入座。
“艾修鲁法特……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小丫头问道。
“啊，事情比较多，不过也没什么。”艾修鲁法特随口回答。不过小丫头声音里有点发颤，让他感觉到有点奇怪。不过按照礼节要求，小丫头既然一直没有让他入座，那他也只能站在那里。
“不过陛下，明天你必须出席会议。”艾修鲁法特从手上拿出一份名单。“这是我提议的委任名单……当然，只是我个人的提议。在这段时间里，这些人表现出色，我想担任这些职务。”
小丫头接过名单，但是却没有看就放在一边。一想到艾修鲁法特居然拖着疲累的身体，勉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汇报工作，她就感到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伤痛。
“陛下……您是不是身体不适。”艾修鲁法特说道。“请注意身体，明天您是第一次出席会议。”
“你下去休息吧。”小丫头强忍着，说道。
“好的，我告退了。”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等等……能告诉我，我们现在财务缺口……有多大？”小丫头突然问道。
“啊，我不想隐瞒，”艾修鲁法特踌躇了一下。“根据最新的统计……今年之内，我们要偿还超过一千三百万金奥利的债务。”
“怎么可能？！”就算小丫头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那我们的收入……有多少？”
“以今年而言，不多了。”艾修鲁法特说道。“所有的现款都被拜伦带走，经过整顿，我想平均每个月可以获得……十万左右金奥利的收入。”他停顿了一下，“很多税收都被拜伦‘预征收’掉了，明年，乃至于后年才能恢复。与这点收入相比，我们单单近卫军团的支出……粮草和军饷和日常的装备更替，加上为战争而做必要的准备……每个月就需要消耗十三万左右的金奥利。如果真的发生战争，消耗提高三倍都不止。”
小丫头说不出话来，她真的不知道情况居然会这么糟糕。
“加上官员的薪水……陛下您自己的各项支出……还有各种维持宫廷正常运作的各项支出……零零总总算起来，我们每个月大概会至少产生十万金奥利的亏空。对了，如果加上居住在鹰隼城内，那些享有终生俸禄的贵族……那些俸禄支出……数字可能再翻一番。”
“怎……怎么办？”小丫头一时之间慌了神。她真的不知道情况已经差到这个程度了。
“不过有一个事情，根据我找到的各项档案，有证据说明很多各地的领主都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缴纳他们应该缴纳的税收了。如果能得到这笔钱，那么情况就会好上很多。”
“艾修鲁法特，如果他们不肯呢？”小丫头问道。
“那么他们就是违反了君臣的义务，您可以毫不犹豫的下令剥夺他们的爵位，同时没收领地和财产。”
“但是这个时候……有用吗？”小丫头虽然还小，但是也已经知道自己实际控制的只有王城以及王城周边的一圈子。对于远方的这些手握兵权的领主下达这种惩罚的命令，至少在目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就和她宣布拜伦为叛逆一样。尽管她如此宣布，但是拜伦照样过的好好的。
“有的，以后这些对您不忠的人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潜藏进您的宫廷里。”艾修鲁法特回答，笑吟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小丫头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您的国土内，不需要此等暗藏反心的乱臣贼子。”
小丫头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艾修鲁法特的逻辑。情况这么糟糕，按照书上的说法，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尽可能的想办法争取支持者吗？尽管他们有不臣之心，但是这个时候这么做，只会将这些人全部推向敌对方，从暂时的中立者变成敌对者。
“为……为什么？”小丫头问道。她开始怀疑艾修鲁法特是不是累过头脑子糊涂了。
“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啦！”小丫头喊道。
“让我说的话，眼下是个大好机会。”艾修鲁法特说道。“荒野贤者加鲁纳斯创造的这个国家……如果以他开始建设鹰隼城计算，那么只用了十九年，如果以他完全平定这个国家的每一片国土计算，那么一共花了二十七年。虽然他是一位真正的贤者，但是如此短促时间内……他建立起来的格鲁尼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完美国度。”
“再出色的雕塑家，时间仓促的话也雕刻不出好的作品。我们的这个国家就是如此。比如说我们的前摄政大臣拜伦，”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艾修鲁法特嘲讽的笑了一下。“他自己拥有一片领地，在那片领地里，他拥有统治、税收、军队、法律等等各项权利。除了他头上没有一顶王冠之外，他和一个国王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不止是一个拜伦，在这个国家，类似的拜伦，大大小小，合起来大概有几十个。这几十个拜伦，再加上一些中小贵族领主，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目前占据了格鲁尼大概四分之三的土地，其中包括很多交通要道，很多重要城镇。而真正属于王室的领地……却分割破碎。”
艾修鲁法特来到挂在房间墙上的一副地图前面，那是一份细致的格鲁尼的全国地图。
“陛下，您可以看看，这片国土上，有太多的势力了。更糟糕的是……这些势力对您没有任何敬畏之心。他们过去是捏造出种种压根不存在的灾荒，现在更是胆敢公然的拒绝履行义务。这当然是有理由的，这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军队和财富……一旦他们团结起来，他们就有和王室抗衡的力量。他们正是依仗着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在加鲁纳斯的时代，没有一个人胆敢对抗王权，但是加鲁纳斯这样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他们的权势和力量，却会随着血缘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现在，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所以立刻露出了自己的野心，和我们讨价还价。”
“你……找他们谈过了？”
“是的，信件来往。”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我要求他们履行臣下的义务，而他们却讨价还价。他们对自己原本就应该履行的义务闭口不谈，反而要更多的东西，要求更大的土地，关键位置的城市主权，宫廷官职，等等。既然如此……”
艾修鲁法特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小丫头。
“对于您来说……他们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第一百一十四节 答复
第一百一十四节答复
“这……做得到吗？”小丫头迟疑的问道。“就算是加鲁纳斯也没能做到的……”
“我们比加鲁纳斯迟生了一百年。”艾修鲁法特说道。“加鲁纳斯那个时候可没有这样一个王座。他可以说是从一无所有开始自己的建国大业。而我们不一样，您现在是这个国家合法的女王……就算拜伦那样的叛贼也必须承认您是女王。有了这样一个基础，如果我们做不到比加鲁纳斯更进一步，那么这个王座又有什么价值呢？”
“但是……但是……艾修鲁法特，”小丫头终于从一阵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我们现在缺少钱啊。怎么去完成这样的伟大业绩呢？”
“事情的本质不在于困难，在于决心。”艾修鲁法特回答道。“现在您要做的就是下定决心。”
“什么样的决心？”
“和这些心怀二志的家伙们一刀两断，决不妥协的决心。”艾修鲁法特说道。“明天的会议，我希望您能公布这一点。给他们机会……比方说一个月的时间来认错。但是如果超过这个时间，一定要有再不妥协的决心。”
“我……这么做……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因为哪怕你什么也不做，他们也照样会当乱臣贼子。因为他们现在连最基础的义务，也就是税金都拒绝缴纳。或者可以这样理解，不管你宣布不宣布，他们是一定要反叛的。现在不叛乱，以后也会叛乱。我们最多只是承认了这个事实罢了。”
“他们只是没有缴税……”
“这就是反叛最明显的证据了。”艾修鲁法特说道。“并不是非要率领军队朝您刀兵相向才叫做反叛的。”
艾修鲁法特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这样一来，他就和小丫头一样高了。
“你可以给我全部的信任吗？”艾修鲁法特的眼睛平视着小丫头，轻声的问道。
“当然可以！”小丫头这一次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回答。
……
福诺罗斯城是一座繁荣的城市。
这座城市位处交通要道，历史悠久，人口众多。比起鹰隼城百年的岁月，这里有着更多，更让人引以为傲的历史遗产。更重要的是，由于统治者拜伦公爵英明和慷慨，这里日益繁华。
今夜月星闪耀，整个福诺罗斯城灯火辉煌，一场大规模的节庆刚刚结束。拜伦公爵出席了节庆，并且宣布再为这座城市免除一年的税收。这样算起来，累计已经三年免税了，所有的市民无不高呼万岁。有这样好的统治者，谁还关心来自鹰隼城的那个什么狗屁女王的命令？这个命令居然是要剥夺拜伦的爵位和领地，没收财产，特别是还要通缉拜伦。
在福诺罗斯城中一家并不起眼的酒店里，克里奥和埃辛两个人坐在一起。离开鹰隼城之后，两个人的职务都发生了变化。埃辛担任了“参谋”的军职，而克里奥变成了福诺罗斯城的下级财务官。这样一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明显变少了，今天是他们数日来第一次见面。
对两位朋友而言，从鹰隼城来到陌生的福诺罗斯城，生活环境可谓改变了很多。两个人都认为跟随拜伦公爵来到福诺罗斯城是正确的选择，但是眼下的生活，却似乎并不如他们预计的那么好。
酒店的桌子上摆放着来自南方的香料甜酒，这是这家酒店最好的一种酒了。两个人面对面的小酌着，克里奥手里拿着一份单子，这是埃辛带来的一份邸报——那种给所有官员传阅的最新消息。
“哈……你看，埃辛，那位小女王居然发布了这样的命令。”克里奥看了其中一篇，发出一阵大笑。“她居然要求各地贵族上缴前几年欠下的税收……否则就以叛逆论处……她这是穷疯了吧？”
两个人都在拜伦公爵手下工作了足够长时间，所以对于国内的局势很了解。自从拜伦公爵担任这个摄政大臣以来，来自这些领主的税收始终没有足额过。特别是近几年来，甚至都用不存在的灾荒为借口，一毛不拔了。
当然了，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们没做错，因为就算他们足额缴税了，这些钱也肯定会被拜伦挪走，用于自身的军队和私人领地建设上去。
“我也觉得很不解……”埃辛倒没有笑。“现在鹰隼城里，已经由艾修鲁法特掌权了。我觉得那个人不至于犯下这种错误……”
“别傻啦，埃辛。他只是一个乡绅贵族……就算有钱也是一个土财主罢了。一个土财主想到这种方法，不是很正常的吗？”
埃辛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克里奥对朋友的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他或许是一个优秀的战士，还是一个富有的资产家……但是这并不等于他是个政治家，懂得统治之道。对了，你好像很看重这个艾修鲁法特。”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埃辛无可奈何的说道。“不过既然女王已经颁布了这个命令，那些贵族领主会怎么做？”
“啊，当然是不理不睬啦！”
“这样一来，不等于成了叛逆了吗？”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马克雷米兹家族的王冠，已经注定要陨落了。”克里奥喝了一口酒，回答道。“你觉得罪名很重要吗？我倒觉得实力最重要。你看我们的公爵大人，虽然现在被小女王指为‘叛贼’，但是他不照样受到万众欢呼吗？整座福诺罗斯城里，不是人人敬重他，爱戴他吗？”
“克里奥，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埃辛也喝了一口酒。其实这两个人酒量差别挺大，虽然他们目前喝的酒数量差不多，但是埃辛还毫无感觉，克里奥已经有三分醉意了。“完全是一种直觉。”
“什么样的感觉？”
“我觉得……也许我们这一次留在鹰隼城会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胡说什么呀！”克里奥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带兵闯入王宫试图逮捕女王啊。如果现在还在鹰隼城，我想我们两个早就在绞刑架上发臭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也许我们两个不应该……哎，我说的太远了。后悔也毫无意义啊，那个时候，也容不得有第二个选择。”埃辛回答道。
“我知道你有点担心。确实，怎么说那一位也是女王，马克雷米兹家族不管怎么说都统治了上百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不说别的，我们原本都以为手到擒来的政变，不是以失败告终了吗？”克里奥说道。“不过，眼下的局势却是无解的。真真正正的无解的。不管马克雷米兹家族的血统有多么优秀，我们的小女王很快就会连近卫军团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如果她选择赖账……那么她马上就会品尝到商业封锁的滋味。”
“你说的也对。”
“你看，这个命令，”克里奥晃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完全就像是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会做的事情一样。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问道。
“希望如此吧。”埃辛回答道。
“对了，埃辛，有件事情你注意点，拜尔海姆好像对你有偏见。”
“哦？对我？为什么？”
“没为什么。”克里奥回答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拜伦公爵那样的心胸，愿意提拔雇佣兵出身的你的。”
埃辛笑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让艾修鲁法特持政的小女王。
“嗯，我会注意这一点的。”埃辛回答道。“不过说句实话，这个‘参谋’实在是一个闲职啊，他就算想挑我的错也做不到吧。因为我根本没干什么事情。”
“我听说，拜伦公爵有意让你负责后勤……主要是粮草物资方面。”克里奥说道。“我知道这样的职务对你来说完全是屈才，但是这是必经的阶段。慢慢等，机会会有的。”
“我知道，”埃辛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以我这样雇佣兵出身的人，得到骑士的称号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哎，是我这个人自己野心太大了。”
“这也没办法，公爵大人从鹰隼城带来太多的人啦。现在这里是人比职务多啊。”
“我知道，我会耐心的。”埃辛想起了巴兰卡，不知道那一位现在如何。巴兰卡是个聪明人，成功的把握了一次难得的机会。既然在关键时刻成功的得到了女王的信任，那么现在肯定是春风得意。可惜，只有春风得意，而没有前途无量。
“嗯，对了，埃辛，我记得大概在十天之后，好像又有一笔债务到期呢。我有点怀疑，我们的小女王有这足够的钱偿还这笔债务吗？”
“多少钱的债务？”
“一百二十万金奥利。”克里奥回答道，“大概小女王要卖掉自己的王宫才能筹齐这笔钱啦，哈哈……哈哈……”
……
“艾修鲁法特！”阿金满头大汗，说明他刚才绝对是一路跑过来的。“那件事情……”
“等等，阿金！”艾修鲁法特看了左右一眼，做了个手势，“到我办公室里慢慢说。”
第一百一十五节 金钱
第一百一十五节金钱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阿金坐下后，艾修鲁法特给他倒了一杯水。
艾修鲁法特知道，阿金表面上是一个商人，但是本质上却是一个狂信徒。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阿金并不是守财奴，更谈不上吝啬。阿金并不是偏执于金钱，而是执着于赚钱。他与其说是对于赚钱有一种执着，不如说他对于赚钱有一种虔诚，甚至远远超过那些祭司们对于星域诸神的虔诚。
事实上，阿金这个人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在两个人偶然旅途相遇的时候，阿金对他的态度和现在完全一样。尽管艾修鲁法特已经从一个普通的乡绅贵族变成了一个伯爵，一个朝廷重臣，阿金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丝毫没有前倨后恭。单从这一点来说，阿金这个人确实是很了不起的，至少是很稀有的。因为一个人对待别人的态度，总是很容易的随着对方地位改变而改变。
“那封信……”艾修鲁法特主动问道。从阿金的满头汗水，他就知道阿金是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跑到这里来找他的。
“艾修鲁法特，我得到你的委托之后，我第一时间找了可靠的人，将这封信送到精灵的国度去验证真假。”阿金一边激烈的喘气一边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长年以来一直经营着精灵的贸易，但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参与进去。就是这位朋友，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精灵的国度里……”阿金停顿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艾修鲁法特。“那封信……确实是真的！那是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亲笔书写的一份经商许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艾修鲁法特问道。
“意味着你的那些信……价——值——连——城！”阿金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个词。
“阿金，”因为对这个朋友了解的很清楚，所以艾修鲁法特完全没有被阿金这个花招给蒙骗了。“是不是那封信被用了？”
下一瞬间，阿金就像皮球一样泄了气。“对不起，艾修鲁法特，我不知道……他居然就这样直接使用了那份许可……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
“他既然使用了我的东西，应该付钱了吧？”艾修鲁法特问道。
“是的，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精灵们拿走了许可文件。”阿金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商人之耻……我只能尽力帮你挽回损失……所以……”
“他付了多少钱？”艾修鲁法特问道。
“一百万金奥利。”阿金回答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所以……这件事情我就不收任何费用。你看怎么样？”
艾修鲁法特其实想笑，但是最后还是露出了一脸失望的神色。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是这幅表情，那么阿金马上就会换一个态度，至少是多抠一点钱走。
“总之，那封信是真的。那确实是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颁发的经商许可证明？”艾修鲁法特问道。
“千真万确！只要精灵们认可，它就是真的。”阿金回答。“你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少的价值……允许从精灵国度里不受限制的购买和出售商品啊……那个家伙只支付一百万，实在太过分了！艾修鲁法特，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他付更多的。”
“原来如此……阿金，好朋友之间是不能说谎的，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付了多少钱？”
“……好吧，艾修鲁法特，他承诺将纯利润的一半分给我们。先支付一百万金奥利，然后……等到结束的时候，再将剩下的交给我们。”
“你那位朋友是很厉害的人物吧？还有，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艾修鲁法特，他是一个大型商会的高层……我不是故意想骗你，”阿金的额头冒出了一些并不是因为热而产生的汗珠。“……只是想减轻你的失望。这是一种谈判的技巧，杀价到底然后略微上升……比起逐步杀价而言，在心理上要好受得多，更能让人接受……对了，”阿金赶紧转变话题。“艾修鲁法特，你手里到底有多少份精灵王子颁发的经商许可？”
“啊，这个……颇有一些。”艾修鲁法特避重就轻的回答道。“那么说，现在肯定可以拿去拍卖了？”
“当然可以！”阿金果断的回答，下一秒钟，他的语气变得谦卑起来。“这个……艾修鲁法特，实际上我已经把这个消息散步出去……两天之后举行拍卖会，由我的商会……也就是我来主持拍卖，没问题吧？当然了，好朋友一辈子打八折，这次拍卖我只收一半的拍卖雇佣金！”
“不必减半，没关系的，”艾修鲁法特的回答让阿金紧张的表情顷刻消散。
“艾修鲁法特，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啦！”阿金用力的抱住了艾修鲁法特。
“这个拍卖，很赚钱？”艾修鲁法特挣开，问道。
“不止是赚钱……啊，我的意思是不怎么赚钱，但是可以极大的拓展人脉，认识各方面的人，特别是和各大商会建立联系。你知道，每个人都明白和精灵做买卖有大利可图，所以这一次应该会有很多商会参加拍卖，竞争这些经商许可。不过有件事情，那就是我个人建议，这种拍卖应该分多次进行，”阿金说道。“每次拍卖三五份，这样一来可以利益最大化。”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保密！”艾修鲁法特说道。
“这一点以商人的名誉保证。放心，艾修鲁法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东西拍出一个高价……对了，能不能偷偷的告诉我，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阿金试探的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艾修鲁法特回答。“你知道，拜伦逃走之后，留下来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国库……哎……其实比空空如也更糟糕，因为留下了一大堆债务文件。我就是看这些文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这些信。恰巧我学过一点精灵文字，所以我勉强的读出来，知道了这是干什么用的。就这么简单而已。”
“原来如此。”阿金恍然大悟的回答道。“但是艾修鲁法特，这封信看上去……很新？”
“保持得好而已。大概自从被放进仓库，就没人碰过吧。”艾修鲁法特耸耸肩，回答道。“这年头认识精灵文字的人可不多，我算是一个异类。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
“阿金，实际上，我还在国库里找到了一份债券。”艾修鲁法特说道。“根据债券内容，应该是……某个矮人，欠下了一笔债务，所以写了一份欠债书。我怎么才能将这笔债务收回来呢？要知道现在整个宫廷都很缺钱……这笔钱按利息算，还是挺可观的。”
“这个很简单，”阿金回答道。“你可以委托那些和矮人有生意往来的商会代收。比方说，银鱼商会就可以。当然还有其他的很多选择……只要那份债务声明是真的，那么最多只需要支付百分之五的中转费用，就能收到欠款。矮人都是很守信用的。要我帮你介绍吗？好朋友一辈子打八折，我不收你介绍费。”
“这样啊……谢谢，阿金，我知道了。”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谈话到此结束，阿金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艾修鲁法特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前，他现在越来越肯定，自己曾经什么时候就坐在类似这样的书桌前，签署着各项文件。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凡雇佣兵吗？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感慨太久。现在，女王已经正式任命了宫廷的各个官员（当然还有很多空缺），同时正式建立宫廷的准备期——也就是最繁忙的时期——也已经结束，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文件需要批阅了。所以他就拿起纸和笔，开始写起信来。
如果阿金在场，他一定会表现出极大的惊奇。因为艾修鲁法特写的并不是人类的通用语，而是精灵语——事实上，写的东西就和上一次交给阿金的那份许可证明一模一样，就算不懂精灵文字的阿金也能很容易的认出来。
……
“难以相信，我们的小女王居然把这个月的债务给偿还掉了！”克里奥把手中的情报书丢给了埃辛，发出一声感叹。“看起来我们的小女王有着一笔秘密财富嘛。”
拜伦公爵留在鹰隼城的密探并不是废物，而有些东西确实也瞒不了有心人，所以现在福诺罗斯城的高层都知道小女王的经济情况——甚至推算出她现在到底拥有多少钱。按照通常的逻辑推断，这个月会让小女王焦头烂额，甚至可能出售不动产。但是事实上一切波澜不惊，小女王新组建的小宫廷安安静静的支付了所有到期的债务，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关注，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当然，福诺罗斯城那些专业的祸事预言家是不甘心的，他们将小女王破产的时间向后推延了一个月。
“大概是那些家伙算错了一些东西吧……”埃辛不感兴趣的回答道。
时间正值中午，两个朋友就在福诺罗斯城里，一座粮食仓库边上的一家酒馆里。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轮流品尝过了福诺罗斯城大部分的酒馆水平，并且得出了一致的观点：至少在酒类方面，历史悠久的福诺罗斯城还是比不过鹰隼城的。
“嗯，你说小女王上一个命令……就是让那些贵族上缴历年欠下的税金一事……会有人听从吗？”埃辛问道。
“要是有人听了那就见鬼了。”克里奥回答道。“怎么可能呢？”
“说的也是啊……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小女王到底会怎么办？她真的能公开审判他们，宣布他们为叛逆吗？这样一来，不等于将所有的中立势力都推到我们这一边了吗？”
“她也不能从此闭口不谈啊，”克里奥回答道。“这样对于她的威望可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好吧，埃辛，还是老实承认吧，艾修鲁法特玩的这一手可不是很巧妙。”
“但是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两个月内成功的组建了新的宫廷呢。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哎，埃辛，王城那里有一大群前任或者前前任的政府官员。拜伦公爵没办法将他们全部带走，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要聚集起人手来可是很容易的呀。这有什么难的？”
第一百一十六节 新人
第一百一十六节新人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埃辛回答道。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埃辛，怎么了？和工作有关。”
“我承认，看守仓库不是一个有挑战性的工作，事实上很无聊。”埃辛回答道。“特别是粮食仓库……更是如此。”
“不要对我隐瞒，埃辛，你不相信我吗？”克里奥问道。
“仓库有亏空。”埃辛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我的某位前任……制造出了一个亏空。仓库现在所储存的粮食和账面上的不符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推给下一任嘛！”克里奥不以为然的回答道。这是大部分官员都会下意识的选择。不过两个朋友是如此的亲密，以至于克里奥立刻意识到刚才埃辛说的不是实话。
“你发现了什么？埃辛！”
“我上任以来，仔细的校对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我发……仓库的亏空……和拜尔海姆有关。如果我不将这个情况上报给公爵，那就是我的失职。但是如果我上报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父子啊！拜尔海姆肯定不会受到什么惩处，而我恐怕就要成为他的眼中钉了。”
埃辛再次叹了口气。
“拜尔海姆论能力而言还是不错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拜伦大人担任摄政的时间内，把福诺罗斯城弄得井井有条了。”克里奥回答道。“他应该不至于……”
他停下来，不再说话。因为这些话他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在鹰隼城的时候，传说拜尔海姆是拜伦公爵很出色的儿子，但是正如一句老话：闻名不如见面。
“这个……按你想法去做吧。”克里奥说道。
“事实上我毫无选择。”埃辛回答道。“我必须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公爵大人……否则有朝一日，有人拿着这件事情向我进攻，它就会变成一个致命的武器。”
两个人都沉默下去。他们都是拜伦在鹰隼城招募的部下，所以来到这座福诺罗斯城，就有一种强烈的被排挤的感觉。这其实很正常，因为拜伦从鹰隼城撤走的时候，实在是带走了太多的部下。人多职务少的状况是如此明显，因此原本福诺罗斯城的官员都对这些来自鹰隼城的家伙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有传言说，哪怕是拜伦自己，也有裁员的打算了。
原本以为在撤退中担任殿后任务，会让拜伦公爵看到他们的智慧和能力。但是很明显，单单是撤退中的表现还不足以让拜伦青眼有加。不过站在另外一个角度，也就是外人的角度，克里奥和埃辛两个人能够列席拜伦的议事会议，本身就是极大的恩宠了。因为他们之前，一个仅仅是女王的贴身护卫，区区一个骑士（而且还是雇佣兵出身），另外一个则是普通的宫廷官员。
“对了，克里奥，你最近好像都很闲，有空找我喝酒呢。”
“哈，暂时而已。”克里奥回答道。“近期内可能有客人要来。”
“客人？什么地方来的客人。”
“提比略的客人。”
“国王的特使？”这一次，埃辛也情不自禁的动容了。提比略人如果派特使过来，不管哪个特使是干什么的，本身就代表是提比略国王的一个态度了。近来拜伦公爵的主要精力都在外交上，其中之一就是竭力的争取提比略的支持。
“不，不是国王的特使，而是……贝勒尔将军的特使。你知道贝勒尔将军吧？”
“谁会不知道！”不要说格鲁尼这样和提比略比邻的国家，七国上下谁人没听说过贝勒尔将军的大名？这位将军南征北战，威名赫赫。之前还更曾经被推举为联军统帅，一举击败了入侵格鲁尼的野蛮人大军。现在，每个军事学院都将这位将军的指挥艺术列为战例典范。
除此之外，这位将军在虔诚方面也足以令教会的祭司动容。为了保证自己的纯洁，贝勒尔将军至今未婚。不管是政治和宗教方面，这位将军可谓是真正的完美。
“嗯，贝勒尔将军和拜伦公爵有点私交，所以他派来了一位使者。”克里奥回答道。“虽然这不是国王的特使，但是本身……”
“你的意思是拜伦公爵打算让贝勒尔将军帮助他指挥军队？如果这样的话，倒是胜过十万雄师啊！”
“希望如此吧。”克里奥回答道。“但是我觉得那位贝勒尔将军和公爵大人的私交……应该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就算有这种程度，他的国王会同意吗？”
“这个倒是。”埃辛回答道。想用雇佣像贝勒尔将军这样的人，恐怕要付出一笔很大的代价呢。
“猜猜看，埃辛，我们的小女王现在在干什么？”克里奥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干什么？以时间来算……她现在应该在学习……不，既然她亲政了，那么现在肯定在处理文件，或者是小憩一下，喝杯茶放个松什么的吧，也许正在读一首诗……”
……
“……他那如狮子一般的心，不知畏惧为何物……他那如钢铁般之手臂，在这纷乱中所向无敌……他的心和他的力量，全部是为了他所爱的女王……”小丫头翻着手里的诗歌集，轻声念诵着。
这首诗歌是赞颂马克雷米兹大王的。尽管大部分人都认为，格鲁尼的建立绝大部分功劳应该归于荒野贤者加鲁纳斯，但是公正的来说，马克雷米兹大王也是相当重要的存在。这位君主勇猛善战，经常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是不是念错了？”在小丫头身后，传来婆婆的声音。
昨天批阅那些文件花费了很长时间，所以今天她起身很晚。现在还在梳理头发。当然了，由于人员变动，现在小丫头每天梳理头发的工作都是由婆婆来做的，
“我记得这首赞美马克雷米兹大王的诗歌里，这一段是‘他的心和他的力量，全部是为了他所爱的这片土地’。”婆婆柔声的说道。“这首诗歌是赞美马克雷米兹大王在战场上的雄姿，所以我很熟悉。”
小丫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幸好婆婆在她身后，看不见她脸红的样子，否则的话一定会很尴尬。婆婆说的没错，这首诗歌确实是在赞美马克雷米兹大王，但是她在读这一段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嗯……其实修改的也很好。”婆婆也许是察觉到了小丫头的尴尬，也许仅仅是无意识的点评，“换成‘女王’的话，这里的意境就有了很大的改动。变成一首情诗……啊，也许不是情诗，但是感觉上很不错呢。”
“啊……”如果有人此时从窗外朝里面看，一定能看到小丫头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虾。
小丫头紧张的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看起来没人，但是只是看起来而已。小丫头并不能肯定真的没人，因为拉莉亚，或者说“血色蔷薇”，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她哪怕近距离站在你身边，你也有可能没看到她。
说句实话，小丫头不喜欢拉莉亚。不过她不确定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曾经看过这个女人大开杀戒，手段狠辣残忍，也许是因为每次看到她傲人的身材，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感到不爽。
为什么这个女杀手胸这么大，腰这么细，腿这么长……
可惜的是，这是艾修鲁法特安排的。既然艾修鲁法特依然兼职着宫廷大主管，那她现在只能接受拉莉亚作为她的护卫。不过也幸好，每次艾修鲁法特来见她的时候，拉莉亚都是很识趣的躲得远远的，直到艾修鲁法特走了才回来。
“对了，陛下，您教师的事情怎么办了？”婆婆突然问道。“虽然现在是真正的女王了，但是……学习也不能放下啊。”
“啊……上一次艾修鲁法特说帮我找一个合适的教师来。”小丫头回答道。
女王的教师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职务，特别是一个合适的教师。比如之前的嘉娜，以小丫头现在的眼光来看，她可不需要那样的一个教师了。她已经完成了基础教育，现在需要一个真正聪明睿智的人来教导。
“不知道艾修鲁法特大人会找来什么样的教师呢。”婆婆笑着说道。“他那个人……好像不是以常理出牌的人啊。”
“随便找个就行了，”小丫头嘴里随口说道。“反正有什么不懂的话，能够直接去问艾修鲁法特。对了，婆婆，昨天艾修鲁法特为什么没来找我？”
“啊，陛下，您忘记了，他出使去了。”
女王的新宫廷，正在稳步的拓展势力。依靠近卫军团的武力为后盾，小丫头逐个的撤换掉了各个城市拒绝第一时间向她靠拢的总督。第一波的扩张很容易，这本来也就在很多人的预料之内了。自古以来，当政治斗争开始的时候，第一批倒霉的永远是那些骑墙派。
“啊，我忘记了呢。”小丫头回答道。在说话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并且被打成一个添加几分成熟味道的发髻。小丫头对这个发型很满意，因为这样看起来她就没有那么年幼了。
“陛下，”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有一位女士求见。她自称是艾修鲁法特伯爵推荐的女教师。”
“让她进来。”小丫头回答道。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低胸长裙礼服的女人走进了房间。
第一百一十七节 传授
五一的福利
第一百一十七节传授
小丫头没有一下子认出罗蒂雅来，因为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这个女人的胸口，几秒钟后才挪到罗蒂雅的脸上。
这个女人……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来这里？
小丫头自小是在宫廷里长大的，在宫廷里来往的女人很多，但在衣着方面，宫廷里可没有贵妇们私交那么随意，而有相对严格的多的要求。比方说，罗蒂雅此时穿戴的低胸礼服，就是小丫头第一次见到。
她的上一任教师，也就是嘉娜，更是一个天性比较严肃保守的女人，从来不会穿这种衣服，至少从来不会当小丫头的面穿这种衣服。
当然，在那些偷偷溜出王宫的时候，小丫头多少也见识过一些各色衣服，但是从来没有如此的，面对面的近距离观赏过。更别说这个女人还笑盈盈的正视着她。
“嗨……陛下，我们又见面了呢。”罗蒂雅朝她挥了挥手，主动打招呼。
“罗蒂雅……小姐……”小丫头勉强的回答道。“怎么是你？”
小丫头当然不会忘记罗蒂雅，上一次她们见面的时候，正值小丫头最落魄的时刻。那个时候，她在艾修鲁法特的帮助下，勉强逃出了王宫，还要面对追捕，无处可去。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藏在罗蒂雅的酒馆地下室里，渡过了也许是她这一辈子最艰难的一个夜晚。
“是我很奇怪吗？”罗蒂雅笑着回答道。“你看，我们的艾修鲁法特的人面真的不够广，他也只能想到让我来当陛下的家庭教师了。不过我先声明，我虽然是一个好的调酒师，但也许不是一个好的家庭教师。”
“罗蒂雅女士，”这一次说话的是婆婆，她用一种老妇人特有的柔顺声音结束了这一场略显尴尬的对峙。“您还是先进来坐一下吧。”
女王赐坐是一种很高的荣誉，不过这一点对于女王的家庭教师而言例外。几分钟后，罗蒂雅就和小丫头面对面的坐了下来，当然，婆婆也是如此。
“请问一下，罗蒂雅女士学过什么呢？可以教授陛下什么呢？”婆婆问道。
“实际上……我什么都学过。”罗蒂雅笑嘻嘻的回答道。“历史、地理、天文、各地语言、植物学、哲学……太多了。”
“您是……干什么的？最擅长的是什么？”婆婆问道。
“实际上，我是一个开酒馆的。”罗蒂雅回答道。“最擅长的自然是调酒技艺……嗯，不是我自夸，在这个国家内，我的调酒技艺都是可以排得上号的哦。我还独立发明过多种新式饮料，很受顾客欢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眼睛一直看着老婆婆的脸。
“确实是很了不起呢。想必您一定可以教会我们的小女王一些新的东西。”婆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没有任何改变，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微笑。“那我就不打搅了，您可以开始您的第一课……嗯，其实我个人还是建议您今天不必勉强，还是先拟定今后的日常课程安排比较好。”
说完，老婆婆站起来从门口走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艾修鲁法特……真的推荐你来？”小丫头不太自信的问道。
“当然了……不是他求我，我干嘛来这里。”罗蒂雅回答。
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其他什么，在两个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罗蒂雅坐的离桌子很近，上半身可以说都压在桌子上。她的低胸礼服本来都夸张，这样一个姿势更加凸显了她身体的显眼部分。小丫头情不自禁的看着桌子对面的那一双几乎要挣脱出衣服的白皙，同时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虽然小丫头不想承认，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两者之间，简直是存在天差地别。
同样是女人，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到底是吃什么东西才长成这样的呀！
“是不是很羡慕？”罗蒂雅问道。小丫头这样的小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罗蒂雅的眼睛，她示威似的摇了摇腰肢。
“羡……羡……羡慕……什么呀！”小丫头用力的将头扭过去，不再看那刺眼的东西。“艾修鲁法特让你来教我什么？”
想也知道，罗蒂雅是不可能特地来传授她调酒技术的。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罗蒂雅回答道。“他对我说，让我教你两样东西。第一是计划和实现计划的耐心。第二是透过表面上的理由，去看别人真正的欲求。”
“什么意思？”小丫头问。
“其实我也不懂呢，哈哈哈哈……。”罗蒂雅大笑起来。因为笑的缘故，她压在桌面上的的胸部在剧烈的颤抖着，小丫头再一次将头扭过去。为什么……这个做姐姐的比她的妹妹还夸张？
罗蒂雅的笑声停下。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坐了半天，罗蒂雅突然之间再次微笑起来。
“你没有让人赶我走，真令人意外。”罗蒂雅说道。
我是很想你赶你走的。小丫头在肚子里回答道。不过也许是因为长年以来习惯于忍耐了，所以这些话她也只是在肚子里说说。
“嗯，你现在应该有一个统治的基础班子了吧？”罗蒂雅问道。
“是啊。”小丫头没好气的回答道。现在艾修鲁法特已经辞去了大部分的职务，只保留着财政大臣的官职。说起来这一点倒是非常的出人意料之外，因为大部分人都以为艾修鲁法特无论如何都会保留着首相的头衔。眼下的情况是，小丫头有一个五人的核心内阁成员组成的御前会议，但是作为内阁首席的首相一职却空缺着，当然，大将军的位置也是空缺。从现在的体制来讲，由于没有首相，大部分事情都必须由小丫头自己来做出最后决策。当然了，这些决策小丫头几乎都会按艾修鲁法特的意见来处理。
但是现在，艾修鲁法特离开了。
“能给我看看今天上报的报告吗？”罗蒂雅问道。
小丫头很快就从边上拿来了一些文件。新建一个宫廷最麻烦的初期，也就是让艾修鲁法特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一星期工作七天的那段日子已经度过了，现在小丫头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或者说每天要做出的决定并不是很多。罗蒂雅只花了很少时间，就把所有的文件浏览了一遍。这些文件上都已经有小丫头的批示了。
“你要免去守望堡的总督？”罗蒂雅问道。
“是啊，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向我表示效忠，这就是三心二意的最佳证明了。这样的人，难道要留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守望堡一方面是交通要冲，另外一方面也算个大城市。”
“可是，他没有对你派去的使者进行任何的抵抗呀。你的使者已经接管了守望堡了。”
“那又怎么样？”小丫头疑惑的问道。“艾修鲁法特说，所有没有第一时间向我效忠的人，就是心怀不轨。”
“如果他真的心怀不轨，那么你派去的这几个使者就会第一时间被他扣押，甚至处决。”罗蒂雅微笑了一下。“根本没有机会为你写这份报告了。”
“可是……”
“眼下守望堡的总督……是一个保守而木讷，性子很慢的人。他没有第一时间对你有所表示，很可能是因为守望堡并没有专职的魔法师，他压根没有得到鹰隼城这里的确切消息。当然，就算他得到了，他也要花时间来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绝对没有预先安排好暗探的先见之明，以他那种保守的性格，肯定是派人骑马到王城打探究竟。这样一来，花费个三五十天也很正常。不过也许他不是个聪明人，但是他绝对是个不错的总督。”
小丫头想说话，但是罗蒂雅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了她。
“而你派去的这位使者……我记得他好像叫马克，出生于一个小贵族之家，生活奢侈。他为了包养多个情妇，欠下了很大的一笔债务。”罗蒂雅用一种平静的口吻介绍到。“几年前，马克因为贪污被逮捕。不过他有几个朋友到拜伦面前说情，所以最后仅仅是免职收场。要不是因为这一次的风波，或许他再也没有担任公职的机会了。”
“把这两个要点联系起来看，就能发现奥妙了。这份报告里，只字未提总督不称职，完全是说他不够忠诚——两面三刀，对女王不忠。但是呢，如果一旦将他免职，那么作为使者的马克，肯定要暂时接管总督职务，直待下一任总督到来。长得要一年，短的要几个月。而哪怕几个月……也足够我们的马克爵士解决他的债务问题了。”
“你是说……”小丫头瞬间意识到。“他在骗我？”
“守望堡里，可是有着各种资源的哦。听说金库里积累了很大一笔盈余呢。”罗蒂雅笑盈盈的说道。“按照规定，地方财政盈余一般都是留在当地备用，每隔五年才会校对数目并上缴国库。想必陛下也知道现在王城这里财政紧张，任何一笔钱都是很有必要的。”
“那个马克，居然骗我！”
“应该说，他尝试蒙蔽你，但这绝不是欺骗。你可以看看这份报告，这里所有列举的内容都是事实。守望堡确实在这两个来月没有向你公开效忠。只不过同样的事实，由于掌握的情报不同，用不同角度去解读就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说起来，”罗蒂雅看着小丫头。“虽然我只是个小店老板，但是我手下也管理着不少人哦。作为头目，一定不能只听一个人的话，而要根据这个人的身份、生活状况等等多个要素，尝试找出他的真正欲求。如此才能谈得上相信或者不相信。我知道宫廷任用人员的时候，是完全不管这个人的私生活状况的，但是这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顺带说一下，”罗蒂雅这一次掩手而笑，“在私生活方面，我是知道的很多小秘密的哦。事实上城里各位贵族的小秘密，多多少少我都知道一点。谁叫女人天生就喜欢饶舌，而我偏偏就生活在一大群女人中间呢。”
第一百一十八节 麻烦
第一百一十八节麻烦
两个朋友又一次在酒馆里浅酌着。
这里是在粮食仓库附近的一家中等规模的酒馆。在福诺罗斯城里，这家酒馆已经算得上一家上档次的地方了，主要面对的都是那些商会职员之类的顾客。
这一次，两个人脸上都没有正常朋友见面喝酒聊天的那种喜悦，而是保持着一种不太正常的沉默。
“拜尔海姆……大概会恨死我了吧。”老半天，埃辛终于自嘲的说了一句话。
今天上午的议事会议中，拜伦把埃辛上报的粮食账面和实际存在误差一事公开了，狠狠的批评了自己的长子，拜尔海姆一番。会议上，拜伦公爵可谓大发雷霆，把拜尔海姆骂了个狗血淋头，口气之严厉甚至让人都觉得太过分了。骂完之后，拜伦再次强调了，此类事情如果再有发生，那么他就会不论亲疏，均严惩不贷！
但是，骂归骂，至少拜伦下的裁决是“下次严惩不贷”，而不是“这次严惩不贷”。拜尔海姆毕竟是拜伦公爵的亲子，除了低头蒙受了父亲的一番臭骂之外，没有受到其他处罚。但是接下来他看着埃辛的那副眼神，可就不是一般的仇恨了。
在会议桌上，埃辛和克里奥是比邻而坐的，两个人都清楚的看到拜尔海姆看着埃辛的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放心啦，”克里奥安慰道，虽然这些话说出来很没说服力，但是说了总比没说好。“拜尔海姆毕竟还年轻，等到他再成熟一些就会好了。”
“年轻啊……”埃辛叹了口气。“克里奥，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克里奥苦笑一下。“我那位比我大一岁的哥哥……儿子都可以出去打猎了。反正继承权那方面是完全不能指望了，可惜我……没有争取到合适的名位，没有人肯把女儿嫁给我。”
通常贵族之家结婚都比较早（越是大贵族越是如此），但是在贵族之中，也有一些嫁不出去的女子和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前者在于没有嫁妆，后者在于没有名位。此类都是正常现象，主要出现在那些身份不高不低的中间层。这些属于“中间层”的贵族一般只有一个贵族的头衔，他们通常都会有强烈的野心。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向上爬的**是如此的强烈，所以克里奥才会轻易的投奔到拜伦手下。不过，由于政变的失败，拜伦对克里奥和埃辛最初的承诺现在已经无法实现了，至少是暂时无法实现了。
“放心啦，”埃辛说道，“这件事情拖不了太长时间的。说句实话，我还真的不敢相信，我们的小女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说的事情正是今天拜伦在会议上公布的最新消息。小女王之前曾颁布命令，要求各地的领主一个月内缴纳齐历年拖欠的税金，否则就视为反叛。当然了，眼下这种局势，怎么可能有人听小女王的？当笑话看还差不多！所有人都当小女王的命令是耳边风，更有一帮人在等着看笑话——看着小女王要如何打自己一记耳光，把自己说出来的话给倒吃回去。不料这位小女王要么是太年轻冲动，要么是看不出大势所趋，居然真的将所有的贵族领主都宣布为叛贼。
这个命令真的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有人翘起大拇指称赞一声，但是更多的人则是骂一声笨蛋。因为这样一来，全国就有超过八十个领主被宣布为叛逆，要被剥夺爵位，没收领地和财产。这些领主麾下总兵力高达四、五万人，这下子全部要被推到小女王的敌对方了。
在当前对峙的三方中，每个人都知道占据鹰隼城的小女王是最弱势的一方。不管兵力、财力、人力都是如此。但是偏偏这最弱势的一方却做出了这种行为。事实上，根据一种普遍的观点，小女王的财务情况可能撑不过这个月了。
她上一个月能撑过去，本身就算得上一件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那个艾修鲁法特……”克里奥喝了一大口酒，突然说道。“埃辛，说句真话，我现在开始感觉到你过去的那种……直觉了。”
“啊……”
“艾修鲁法特明明不是个蠢货，他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难道他真的有所依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不安……也许公爵大人的计划并不一定会成功。”
“小女王的欠债是天文数字……”埃辛冷静的回答道。“虽然艾修鲁法特是个真正的大富翁，但是……这是一国的债务啊。哪怕他押上全部财产也不可能填满那样的无底洞。”
“但是……那个人不是已经给了我们不止一次教训了吗？那一次我们两个不都以为胜券在握了，小女王肯定逃不出王宫……但是他还是带着小女王逃离了王宫。接下去我们不都以为小女王肯定逃不出王城，但是她还是带着她逃了出去。在我们以为就算逃出去也做不了什么时候……”
“但是那个是我们低估了他个人的能力，这一次则不一样。”埃辛说道。两个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立场。以前是埃辛担心，克里奥反驳，现在变成了克里奥担心，埃辛反驳了。“除非那位艾修鲁法特有点金术，或者是他能像那些儿童故事中的大骗子一样，随随便便写一封信就能从商会骗到几百万。否则这是无解的。”
“说到这个，埃辛，你知道上一次小女王真正任命各位大臣……艾修鲁法特最后担任了什么职务么？”克里奥突然问道。
“大将军？首相？或者是两者兼职？”
“不，他担任了财务大臣。大将军和首相两个职务都空缺着。这本身……就透露着某种不对劲的地方。还有，他把财务管得很牢，没有留下给外人钻的漏洞。”
“说明他知道了财政问题是小女王生死攸关的大事……”埃辛沉吟了一下。“但说句实话，我看不太懂啊？”
“我也不懂。我想没人看得懂艾修鲁法特的真正意图。”克里奥回答道。
“没人看得懂也无所谓，”埃辛说道。“公爵大人已经派人联络各位被宣布为叛贼的领主了，三个月之内，我们这边肯定大有收获。到时候，哪怕艾修鲁法特突然冒出一个点金术，解决了小女王的财政问题，我们也有比他多上三倍的兵力了。”
确实，这段时间以来，小女王自然在竭力强化她的控制权，但是拜伦也没闲着。特别是在外交方面，他取得了很多成果，签订了一大批秘密协议。如今小女王那边又出了昏招，逼反了（或者是即将逼反）一大堆的领主，使得拜伦这边的情况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了。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在拜伦担任摄政大臣的这么多年里，福诺罗斯城这里已经召集了一支完全效忠于拜伦的私人军队。这是一支总兵力丝毫也不弱于近卫军团的大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中低层军官全部都是拜伦想法设法的从军队里调来的有战斗经验的人。拜伦在这些年里不遗余力的贪污国库，大举借债，最大的成果就是打造了这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这也是拜伦的王牌了——在他最初的计划里，如果能通过政变控制了小女王和近卫军团，那么哪怕最终在战场上，他也有和拉法一较高下的力量了。
从这一点来说，当初拜伦对埃辛许下的承诺确实是真的，本来他确实能在这支军队里担任一个职务的（当然不是指眼下的这种情况）。
“对了，上一次那个使者……你说的，贝勒尔将军的那个使者……和公爵大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了没有？”埃辛换了个话题。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成果。但是贝勒尔将军给出了一个提示，那就是格鲁尼的内乱必须尽快的结束，否则的话……野蛮人入侵的危险太大。那其他国家，包括教会在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保持旁观了。”
“啊……公爵大人如何回答呢？”
……
拜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前面已经说过，这座城市曾经是一个王城，而拜伦屁股下的这张椅子也曾经是个王座。所以此时此刻，他是一个坐着，四周其他的部下都是垂手侍立，那份场面和国王也没差什么了。正如在场的很多人的看法一样，拜伦现在和一个真正的国王之间，差别的也只有时间而已——再过一年，或者两年，拜伦就是国王了。
当然，此时此刻并不是拜伦在那里无聊的闲坐，而是在召开一个会议。拜伦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召开正式议事会议之外，还会召开这样的小会。在这种小会上，参加的人数比较少，而且不一定是高官显爵，但全部都是拜伦最亲信，最信任的那些人。这两种会议几乎同样的重要，会议上得到的结果都会被执行下去。
在鹰隼城的时候，埃辛和克里奥经常是这种小会的列席人（如果他们有空的话）。但是到了福诺罗斯城，他们就完全没资格参加这种小会了。毕竟，拜伦对鹰隼城而言是个外地人，亲信的范围有限，但福诺罗斯城却是他的主场，这里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或者是家族世世代代为拜伦家效劳的忠臣。
“……公爵大人，这是这个月的记录。”有人向拜伦递交了一份文件。在这个小会议上，拜伦看起来随意很多，态度也没有正式议事会议那么严肃了。
“嗯……这是个问题。”拜伦看着记录单上数字。这上面记录这段时间以来的俸禄支出，对于每个领主来说，这都是一笔必须的开支——不过这个数字确实够大的。
当然，这不是因为福诺罗斯城官员待遇特别高，而是由于拜伦从王城撤退的时候，带走了数量非常多的部下。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小女王从头开始组建宫廷，从而被拖延阻滞了一段时间（按目前来看，这花费了小女王近两个月）的行动，但另外一边，这些人对拜伦眼下而言也是一个麻烦，因为福诺罗斯城压根没有这么多职务给他们。
目前所有人都是按照过去的待遇发放俸禄的，这也是这个大数字的重要来源。
第一百一十九节 小议
第一百一十九节小议
“公爵大人，就眼下局势而言……恐怕您返回王城，还需要两三年时间。换句话说，这两三年内，这些都是毫无必要的支出。”
这是实话，因为按照拜伦的计划，耐心的等待女王财政破产而垮台，同时努力争取各地的支持，最后和拉法进行最后的较量。等到这一切完成了，他才会以国王的姿态回到鹰隼城。把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加起来，一切顺利的话，需要两年，一切不顺利的话……目前大家估计为四五年。
行险一击，靠武力解决问题或许会快上很多。但是拜伦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优势，他又怎么可能自降身价，和别人进行一场胜负难料的赌博呢？他现在身体还很健康，再活个十年八年肯定不成问题，或许再生几个私生子也不是难事。
“嗯……”拜伦看着名单，犹豫着。跟随着他撤退的有三种人，第一种是政治盟友，第二种是忠心部下，第三种是临走时连哄带骗的弄走的。眼下的局势是，第一和第三种都已经没用了。特别是第一种，几个大臣尽管都是拜伦的同盟，但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那种部下。现在既然已经和小女王彻底决裂，那么这些人完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果说过去还需要这些官员的关系（这些人大都出自名门家族）来拉拢各地的实力派，现在也没这个价值了。小女王的那个昏招直接将所有人推到了拜伦这边——女王都说你是叛逆，要没收爵位、领地和财产了，那除了和拜伦结盟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公爵大人，说句实话，这些人中……”那个部下说道。“大部分都有自己的私人领地，至少也都是土地所有者。对他们来说，这些俸禄只是小钱罢了……”
“公爵大人，”另外一个人提出意见。“这笔支出虽然不菲，但是也不至于承担不起。您以后回到鹰隼城，还会需要他们的。”
拜伦轻轻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需要？你不知道小女王已经重新任命并且组建起了一个宫廷了吗？”第一个部下反驳道。“到时候……我们可能就要为每一个职务安排一个副手了。再说钱的事情，眼下虽然我们还有余钱，但是未来……公爵大人，我们未来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所有的工作都是需要钱的。”
“但是，他们随着公爵来到福诺罗斯城，如果抛弃他们的话，对于公爵大人的名声就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了。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拜伦这一次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时眼睛看向提出建议的那一位。
“公爵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请将这件事情交给我。”那个部下说道。“我会想办法，在不伤害您名誉的情况下，解决掉着这个问题。”
“哦，怎么做？”拜伦很感兴趣的问道。
“对于那些前大臣们，我会一个一个的和他们详谈。我会说明当前的局势复杂，请他们暂时回家静养等待。对于下面的那些，特别是那些鹰隼城的小官，可以借考试给他们职务的名义处理。考试不合格那就不是公爵大人的错，而是他们确实缺乏能力了。”
“如果不合格的很多呢？”有人追问。
“哦，那更简单了，无职务官员只能发正常官员一部分的薪水……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规定，没有人能说公爵大人的不是。”
“好，那么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拜伦最后下了决心。虽然他通过盗窃国库弄到了很多的钱，但是却也觉得养这样一批光吃饭不干活的人不合算。“绝对不会……影响我的声誉。”
“公爵大人，请放心。”部下立刻说道，恭敬的行了一礼，并且退到一边。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拜伦问道。
“公爵大人，我有一个想法。”有人站出来，说道。
拜伦用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拜伦大人，现在艾修鲁法特之所以能对抗我们（现在拜伦这边每个人都知道鹰隼城主事的是艾修鲁法特，小丫头只是一个旗号罢了），完全是因为他手里有个女王。但是如果女王死了……”
“死了？”拜伦看了看对方。
“是的，自先王和王储战死……以及几位亲王死去后，现在的王族已经人丁凋零。现在直系血统只有小女王一人。只要她一死，艾修鲁法特就立刻无法支持下去了，不必浪费时间像现在这样等下去。”
“说起来轻松，怎么做？”边上一个人说道。“艾修鲁法特本来就是女王的贴身护卫，他再傻也不会放松女王的安全。”
“这个……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但是公爵大人可以将这个看作一个思路方向，以作备选。”
拜伦点了点头。“有点道理。”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可没有再在这位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而是看向其他人。
“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报告吗？”
“公爵大人，关于雪莉小姐那边的事情……”一名部下说道。“已经有答复了。”
“她怎么说。”拜伦目光停留在这个发言的部下脸上。“艾修鲁法特现在在王城，虽然他是个魔法师，但是也绝不可能天天用魔法通讯给她下达命令……换句话说，现在的雪莉暂时控制着烟草商会才对……”
“她拒绝了。”说话的那一位有些惶恐的回答。“我想，雪莉小姐一定对公爵大人当年拒绝伸出援手一事……印象深刻。”他原本是想说“怀恨在心”的，但是最后关头还是决定不用这个词比较好。
“当初我可是全力给她资助了，是她自己搞砸了！”拜伦鼻子里哼了一声。“其他的几个相关的女人呢？”
“嗯，他们都联系过了，但是都失败了。公爵大人……这种情况下，想要收买恐怕超出了能力。艾修鲁法特家财万贯，而且是那种舍得给女人花费的人……至于那位玛丽安伯爵夫人……她好像对您一直都有成见。这整件事情很难办。”
“这样啊……”拜伦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可惜布拉西安真的是个小地方，而且远在天边，眼下的他实在没有太多的力量将手延伸到那里去。不过幸好，这其实只是一招闲招，成功当然最好，直接让艾修鲁法特的后院起火，不成功的话也无所谓。
“这个月……我们的小女王的债务方面……”拜伦问一位一直垂手侍立没有说话的部下。“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因为一开始就打算从财政来绞死鹰隼城，所以拜伦特别安排了一位部下担任情报官，专门打探鹰隼城的财政情况。虽然说艾修鲁法特将财政情况看得很紧，但是收入支出这种事情，是很难瞒过有心人的。就算艾修鲁法特将账本藏在自己怀里秘不示人，有心人照样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迂回的推测出一个大致的结果。
“公爵大人，这个月的债务依然是平静的度过了。根据我们从相关商会打听的结果，支付的都很及时，完全符合借款合同的要求。所以那些商人也就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发难。”那位部下报告道。“同时，根据其他方面推测，他似乎也没有开辟出新的财源……只能猜测小女王有一笔秘密资金，或者是艾修鲁法特自己拿钱填上了这个亏空。”
“公爵大人，”边上另外一位部下发言。“听说小女王的人接管了守望堡。我记得那座城市有着很丰富的积累，或许这件事情有点关系。”
拜伦点了点头。确实，小女王有可能有一笔先王遗留下来的秘密财产，艾修鲁法特也有可能拿出自己的钱，守望堡的积蓄想必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些都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不管先王留下的秘密财产有多大，不管艾修鲁法特有多少庞大家财，他们都不可能拖过今年的。一方面是超过一千万金奥利以上的巨额债务，另外一方面是有限的收入和大大超过收入的支出。
眼下局势中，最大的变数还是拉法。问题是这个老对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在面对这样的局面，拉法同样无声无息，不知道在阴谋策划着什么。当然，不管他策划着什么，拜伦都有信心赢得格鲁尼的王位。最多只是时间花费的多少而已。
“嗯，王城那边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啊，根据最新消息，艾修鲁法特出使去了。现在那边由小女王主政。”
“什么？”拜伦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惊奇。“现在由小女王主政？”
“嗯，暂时是如此。没人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艾修鲁法特在故意显示一下自己的重要性罢了。”那位情报官说道。
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说句实话，没有人预料到小女王居然会自己主政，不过，按照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完全是艾修鲁法特的一个花招，因为小丫头根本没有能力处理政务。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看法是认为这可能从侧面说明了小女王和艾修鲁法特之间发生了不睦。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于拜伦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当然后者要更好一些。
这番小讨论很快结束了，拜伦再一次将目光停留在情报官的脸上。
“还有，公爵大人，王城那边出了一件奇事。”情报官说道。“最近有人在王城那边拍卖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颁布的交易许可。”
“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交易许可？”
“嗯，很凑巧，和艾修鲁法特伯爵重名呢。不过这应该只是不同语言发音上的一个巧合呢。这位精灵王子是港口城市伊瑞伯的统治者，血统高贵，力量强大。”
拜伦笑了一下。“卖精灵王子的交易许可文件啊，挺有趣的呢。那位卖主是谁？”
“不知道，拍卖方拒绝透露卖主的身份。参加拍卖的都是大商会的高层人物……所以细节不祥，但是应该拍出了非常惊人的高价才对。”
“嗯，确实是一件有趣的小事情，看起来我们安排的眼线做得很不错。”拜伦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可瞬间就这件事情丢开了。他的思路开始转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后悔当初的布置，毕竟是事起仓促，他撤退时没有安排好高层的潜伏者，现在只能在外围打听消息。
第一百二十节 密信1
第一百二十节密信1
尊敬的将军大人：
我在此向您写第一封信。按照您的要求，这封信应该是在绝对密封的情况下送到您手上，而不是通过魔法通讯。
自出发以来，旅途一直颇为顺利。根据我在格鲁尼国内看到的情况判断，目前整个国家还算平静。预料之中的内战尚未开始——至少眼下还未开始。
虽然局势紧张，但是在道路上依然能看到很多的商队。根据我沿途咨询的结果，除粮食、铁器以及马匹的价格上升不少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发生明显的价格波动。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目前还没有深入这个国家的缘故。
我拜访的第一站是福诺罗斯城。如您教导的一样，我并没有急着第一时间去见拜伦公爵，而是首先花费了三天时间，对福诺罗斯城的整体和周边的情况进行了细致的了解。正如之前情报所显示的，拜伦已经在福诺罗斯城这里聚集了一支数量很可观的军队。根据我远远观察的结果，我认为这支军队训练有素，装备齐全，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之后拜伦也陪我检阅了一下军队，更加让我确定了这一点）。
虽然说您认为拜伦公爵多谋无断，不善军略，是个狡猾的政客但是绝对没有领兵的才华。但是根据我的意见，单单是组织起这样一支军队就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我知道您的眼光远比我要敏锐，但是或许随着岁月流逝，拜伦已经补足了自己的缺陷，又或者他得到了一位擅长军略的部下。
无论如何，根据我的观点，拜伦眼下拥有的实力相当的惊人。在这一场角逐游戏中，他已经占了先手。根据我观察福诺罗斯城的整体防御情况，就算忽略不计外围的军事要塞，单单这座城市本身，其防御能力不容忽视。只要拜伦留下一万名士兵守卫（根据我的观察，他的总兵力应该在三万到四万左右）负责福诺罗斯城的防御，那么他就等于躲进了一个乌龟壳里。任何敌人要攻下这座城市，至少需要五万以上的军队和数个月的时间，蒙受至少一万人的伤亡。当然，城内各项装备也很齐全，粮食也相当充裕。
除此之外，福诺罗斯城毕竟是拜伦的大本营。虽然拜伦公爵将鹰隼城弄得天怒人怨的，但是至少福诺罗斯城的局面非常爱戴他们的领主。小女王发布的缉拿叛逆命令现在已经全城知晓了，但是所有的居民几乎毫不例外的选择支持拜伦。
顺带提一下，鹰隼城的那位小女王做了一个惊人之举，她向各地领主征收欠下的税金不果，居然真的下令宣布他们为叛逆，要把所有的大贵族都剥夺爵位、领地和财富。这件事情实在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不过相信以您的消息灵通程度，在您看到这封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马克雷米兹家族的王座恐怕真的不长久了。就连我这个外人也看得出来，小女王的这个昏招会把所有目前还算中立的势力直接推到自己的反面上。就算她解决了经济的巨额负债问题，也扭转不了双方实力上巨大差别了。我想我的第二站可以取消。在鹰隼城，我将不浪费时间去觐见小女王，只需要稍微观察一下情况就可以走人了。
在我求见之后，拜伦公爵接见了我。他为我摆出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并且和我独自谈了很长时间的话。
这不是一件特别愉快的事情，因为拜伦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他废话很多，不停的旁侧敲击。我必须要说，他始终是在竭尽全力拐弯抹角的想知道我的来意，特别是想知道我国的态度——还有您的私人意见。当然了，在这一方面，我完全按照您教我的方法去应对：不停的暗示，但是从来不明确说什么。我始终在强调我是您个人的信使，除了您之外，我不代表任何人。
不知道是出自炫耀还是想要展现自己的实力，在谈话之后的几天，拜伦带着我先后参观了城内的粮食仓库、物资仓库、城外的军营等等一系列地方。我相信这不是故意伪装出来欺骗我的，因为我在见他之前，就已经偷偷的观察过这些要害之地了。观察的结果，我已经在前文说过——至少在我看来，我相信拜伦已经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拜伦甚至让我作为旁听，参加了一次正式的议事会议（当然他没有公布我的名字和身份）。在这一次的会议上，应该是一种刻意表演的结果，拜伦用这种向我清楚的说明了整个格鲁尼整体的局势以及他的战略。复述这一次的会议是相当麻烦的事情，所以我想就几个关键的问题向您做一次说明。
第一，拜伦的战略很高明。这位公爵很明显知道自己缺乏军事才华，所以他也就压根没打算用军队解决纠纷。他在战略态势上将保持守势。他绝对不会主动进攻，而是耐心的用经济的绞索绞死他的敌人。而他掌握的情报，和您之前告诉我的情报并无太大的区别。单纯的在经济角度来说，他确实占据了无可匹敌的优势。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的敌人也会慢慢的衰竭而死。
不客气的说，除非诸神从天上丢下一座金山来砸中鹰隼城，否则小女王没有任何希望。
这个战略让我提高了对拜伦的个人评价，如果将格鲁尼当前的局势比作一场赌局，那么拜伦的获胜希望可远远不止百分之五十了。
第二，拜伦已经加强了福诺罗斯城的防御。如果有外敌进攻这片他的私人领地，那么他会发现这是一颗咬不碎，吞不下的硬核桃。根据我私下的调查以及拜伦对我透露的信息，我基本可以肯定这一点。在内部没有出现大变动（比如拜伦自己暴毙）的情况下，以外部的力量，不管是鹰隼城的小女王或者是北方的拉法，恐怕都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攻破福诺罗斯城的多层防线。就算有，那也不是短期内可以实现的。
以您传授给我的方法来判断，我认为哪怕拜伦在野战中吃了大亏，福诺罗斯城依然能够固若金汤。有了这样一个基地，拜伦哪怕犯下天大的错误，也能留下翻盘的本钱。毕竟正如第一点所说的，拜伦面对的两个敌人都拖不起太长的时间，哪怕他们通过短时间内的突袭或者天才的策划，在一场会战中取得胜利，依然不能改变大局。
第三，虽然拜伦的基本战略是靠时间拖垮敌人，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就安心的窝在福诺罗斯城一动不动了。事实上他的活动非常积极。在外交上，他正在竭力争取各地大贵族的支持，而我认为在小女王出了如此一记昏招之后，拜伦的外交努力一定可以取得丰硕的成果。在防御方面，他在加强福诺罗斯城外围城堡的防御方面也有不错的成绩。至少，以我的军事能力，我对拜伦的布防策略完全提不出意见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两件的事情，就是拜伦打算截断鹰隼城的各项供应。他正在和各个商会进行磋商，商量从经济角度困死鹰隼城。目前各大商会还没有回答，但是一旦等到小女王无法按时偿还账务，这种事情无疑就会发生。除了经济之外，拜伦也完全控制了格鲁尼的各类军械铸造所——必须要说，在这件事情上，他可是深谋远虑的，格鲁尼的各个军械所，包括原先鹰隼城的军械所都因为“吵闹污染”，而被他搬到了较远的地方。只要他的外交获得成功（前面已经说过，小女王的昏招使得他做这件事情难度大大的下降了），小女王恐怕就没有军械所可用了。
换句话说，在军事装备方面，小女王无法支撑一场哪怕稍微延长一点的战争。不只是小女王，还包括拉法将军也受到影响。当然了，小女王手下的近卫军团受到的影响更加明显，因为根据您之前所说的，近卫军团的军械储备并不多。特别是大炮，近卫军团的大炮和炮弹数量有限。除非他们通过某种贸易渠道，通过商人去购买军械。
不过话说回来，根据现有的资料，小女王压根就不可能有余钱采购军备——她能够不出售军备换钱就很了不起了。在这个方面，拜伦针对的更多是拉法。
根据以上的种种，我最后认为，在没有其他势力插手的情况下，拜伦应该会成为这场内战的最后胜利者。他确实足够狡猾也足够强大。
不过，实际上真正让我感到震惊的倒不是拜伦的布置，而是一个名字。
将军大人，不知道在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此时此刻，在小女王身边掌控着一切的那个人，名字叫做艾修鲁法特。我相信您绝不会忽略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能够让我瞬间想起当初我们在西瓦尼亚的经历，以及在米尔城那个时候发生的一切。
没错，现在有一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人（和血色公爵同名）在格鲁尼的小女王身边。
我仔细的询问过了这个艾修鲁法特的情况。我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偶然的好奇心发作，至少我希望没有人看出我问话时候的那种紧张。
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人来自格鲁尼西部一个小城，具体出身、家庭不明，他也从来没有和谁提及。如果有人问，他就会说自己失忆了。他是格里芬家族（没错，就是那个格鲁尼和提比略都有分支的大家族）的一名即将入赘的女婿——总之，他来到鹰隼城，是因为格里芬家族有人为他介绍了这个女王贴身护卫的职务。
然后，在拜伦发动的那一场失败的政变中，艾修鲁法特保护着女王冲破了重重阻碍，最终逃到了城外，并且接管了近卫军团发动反攻。由于立下如此重要的功勋，他最终成为了鹰隼城眼下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
说句实话，我眼下还猜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一节 持续
第一百二十一节持续
“这是女王陛下的最新命令。”阿托尔将手中一份文件递给面前的巴兰卡。在小女王组建的这个宫廷中，官员的数量被大大减少了，所以类似阿托尔这样中层官员往往会变成事实上的身兼多职。比如说阿托尔眼下，已经从艾修鲁法特的秘书变成了文书官兼信使再兼宫廷助理。
“女王陛下的？”巴兰卡是个聪明人。他虽然凭借“副将”的职务而临时负责近卫军团的指挥一职，但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士。在贵族的领域内，他可以说刚刚的迈出了第一步。这本身就注定了他的这个职务永远只是“代理”。
不过，对于巴兰卡而言，这绝对是一个飞跃。正如他自己说的，在耐心等待中，命运最终将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而他也正确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一个压根算不上贵族序列的雇佣兵队长，一下子被册封为骑士，然后立刻凭借原本半文不值的“副将”职务成为近卫军团的临时指挥，这个赏赐不可谓不厚。所有经历过那一天场面的人都明白，这完全是因为巴兰卡关键时刻的表现给女王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女王陛下的亲笔信。”阿托尔回答道。
两个人就坐在军营里的一栋军官住所里。当然了，这里就是保尔将军的住所，后来被法鲁萨使用，现在则是供巴兰卡居住。这也是一种特权，最好的房子给最高的指挥官。前面已经说过，这是一个布局相当合理的房子，巴兰卡就在客厅的桌子边接待了阿托尔。桌子上现在放在两杯高档的红茶——军队现在处于待命状态，全军禁酒。
说句实话，在过来之前，阿托尔是对巴兰卡抱着相当程度的敌意的。在他眼里（在鹰隼城绝大部分人眼里都是如此），这个巴兰卡完全是个投机分子。但是说句实话，巴兰卡真的很会做人，至少阿托尔是带着轻蔑和不屑来，现在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和巴兰卡交谈了。不止如此，两个人还在天南海北的闲扯中越谈越投缘。
巴兰卡拆开信，稍微的浏览了一下。主要的事情很简单，就让他派遣一队士兵，增强一座城市的防御力量。
“女王的命令？”巴兰卡问道。他已经知道艾修鲁法特“出使”去了。没人知道艾修鲁法特脑子里到底想干什么。他从职务上说，是格鲁尼的财政大臣，从实际地位上说，就是鹰隼城的无冕之王。小女王对他言听计从，一切东西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但是偏偏他脑子突然抽筋了，要去“出使”，离开鹰隼城这个权力的核心。
“女王的命令。”阿托尔回答道。
“现在鹰隼城……是谁主政？”巴兰卡试探的问。
“当然是女王自己。”阿托尔一边喝着茶，一边回答道。“现在，整个鹰隼城完全在女王的意志控制之下。”
“没有人在背后操纵着女王的意志？”
“怎么可能呢！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忙着训练士兵，所以什么都没听说？”
“啊，抱歉，确实……”其实巴兰卡担任这个临时指挥官很不容易，不服气的人很多，所以他光是理顺内部就费了很大力气，没有太多的精力关心鹰隼城的政务细节。
“认真工作是好事，但是……也稍微注意一下其他的吧。”阿托尔喝了一口茶。这是没话说的上等优质茶叶。当然，阿托尔不知道这来自死掉的法鲁萨的遗产。“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我们的女王还是小孩，很容易骗呢。但是现在……”
“现在？”
“所有抱着这种傻念头的人，要么是挂到了绞刑架上，要么就在牢房里了。”阿托尔回答道。“我们的女王陛下确实是继承了马克雷米兹大王的高贵血统。其智慧和眼光……都不是能用正常的女孩来衡量的。”他停顿了一下。“事实上，连我都也有点害怕。”
“害怕？”
“明明是一个深宫里长大的，应该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一下子了解那么多东西呢？”他苦笑了一下。“好像不管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样潜藏在内心的小算盘，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情世故，都轻而易举被女王陛下看穿了呢。”
“真的……这么厉害？”巴兰卡倒也吃了一惊。
“你相信世界上有‘生而为王’的人么？过去我也不相信，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们的那位陛下就是这种类型的人。巴兰卡将军，”阿托尔说道。“请千万不要试图对女王的命令打折……那后果相当严重。有时候，她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但是更多的时候，一次就是结束。”
“啊……”说句实话，虽然阿托尔这么说了，但是巴兰卡却也是将信将疑。“那么上一次我提交的那份报告，不知有没有消息？”
“什么样的报告？”
“关于近卫军团大炮的问题。”巴兰卡说道。“我们现在有炮手，但缺乏足够的大炮，这样对充分发挥军团战力很不利。”
“嗯，这一点女王陛下早就在实施了。据说，商务大臣已经向矮人族的商队订购了一批大炮，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是一间新铸炮厂和火枪厂的全套设备和技工。”
“不是听说我们财务情况紧张么？”巴兰卡有些纳闷。确实，矮人族有最好的设备和最高超的铸造工艺，但是这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花销。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矮人们极不乐意将这种类型的设备出售给人类。
普通的矮人商人自然乐意和人类贸易，但是那些矮人中领导者们，并不情愿将这些技术流传出去，所以此类要求通常很难实现。当然，不是说不可能实现。
“那是财政大臣——也就是艾修鲁法特伯爵要关心的事情了。”阿托尔回答道。“难道他拖欠近卫军团军饷了？”
“这个倒没有。”巴兰卡回答道。军饷都是足额及时支付的。事实上，不止是没有拖欠而已，为了让巴兰卡尽快稳定军心，艾修鲁法特还额外的发了一个月的军饷以作为军团的奖励。
“那就得了。财务的情况，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阿托尔回答道。
“我听说……拜伦公爵……留下了巨额债务。”
“或许是债务尚未到期吧。至少目前，每一笔债务都是被按时而准确的付完了。我从没听说哪个商会被拖欠了债务……啊，不对，有这么一笔债务。上一次经过仓库那边的时候，听到两名出纳——其中一个我们的出纳，另外一边是某个商会的出纳，为了一笔大概两百个金奥利的资金争执了整整半天。最后那位可敬的老先生为国家节约了这笔损失。听说艾修鲁法特伯爵非常满意他的表现，第二天就把那位老先生提拔为国库的资金副主管。”
“两百个金奥利……”巴兰卡点了点头。传说毕竟是传说，在那些传说里，可是活灵活现的说着小女王的财政支撑不了两个月的。不过既然现在小女王还有闲钱去购买一套军械铸造设备，那么也就说所谓财政问题只是空穴来风。
毕竟，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月了。
……
“已经过了四个月了。”拜伦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大地图，用一种自言自语的口吻问道。“为什么……”
会议刚刚结束，与会者都已经离开，现在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当然还有几个真正的亲信。他们或许不是高官，但是忠诚和智慧都值得信赖。
他的疑问很有道理。一切似乎都是不可理解的，鹰隼城的那个小丫头居然坚持了整整四个月。原本他以为那位小女王连两个月都挺不过去的。
这一切似乎是不可理解的。根据最新的消息，小女王本月支付了三笔欠款，其中一笔本金利息合计高达两百三十万金奥利。整个债务支付得轻轻松松顺顺当当的，就和所有那些合情合理的商业买卖一样。天晓得她到底从哪里变出这么多钱来。要知道，接下去的三个月内，她没有特别的高额欠款需要偿还。
换句话说，至少以后的三个月内，小女王的统治是不可能崩溃的。
信心尚未恢复到所有人的心里，但是在商会里，已经出现了很多新的声音。最初的那种拼命催债的声音变轻了很多，各大商会都开始认真考虑女王的支付能力。如果这种趋势下去，或许商人们就会接受延期付款的要求。毕竟，当女王的债主，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样的话，原本压根称不上危险的鹰隼城，会变成一个格外恐怖的存在。不管怎么说，马克雷米兹家族是公认的格鲁尼王族，那个小丫头是法理上无可争议的女王。相反，拜伦从理论上说，倒是真的是一个完全的叛贼。如果小女王不能迅速的倒台，事情可能会发展到一个危险的局面——那就是小女王有权向其他国家求援。
这种求援无疑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也能立刻改变整个局势。比方说，小女王以割让福诺罗斯城为代价要求提比略出兵……拜伦认为提比略人一口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公爵大人，虽然他们支付了这个月的债务，但是恐怕也到了极限了。”一个部下说道。
“嗯。”拜伦轻声的应了一声。小女王的财政垮台是一个必然，关于这一点，他倒是确信不疑。想必现在她已经竭尽全力了。三个月后，又会有高额债务逐笔到期了。
“鹰隼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小女王似乎向矮人族购买了一整套的火器铸造设备。”拜伦说道。这个消息比较震撼，所以刚才的会议上没有公布。“你们觉得这是真的吗？”
“肯定是一个烟雾弹。虚晃一枪以稳定人心吧。”一个部下说道。“不过我相信到时候矮人一定会真的运着‘一套设备’过来，然后在某个秘密的地方开工建设。然后，甚至他们还会弄出一门新铸造的大炮来。演这样一场戏大概会消耗五万金奥利，但是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商会那边或许会同意延期付款。”他笑了一下。“但是，公爵大人，他们不知道我们和商会联系更加紧密。商会那边高层已经承诺了……延期付款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第一百二十二节 伏笔
第一百二十二节伏笔
房间门口的铃响了一下，打断了这番谈话。
“进来。”拜伦皱了一下眉头，喊道。
一位穿着制服的官员走了进来，他是拜伦的管家兼家臣，名字叫特纳，可以说是拜伦最信任的人之一。
“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魔法传讯卷轴一事……”特纳说道。“公爵大人，我记得上一次和您说过，有一个新出现的‘卷轴’商会现在成了代理，教会制作的卷轴全部由他们代为出售。”
“我知道。”拜伦回答。说句实话，冒出这么一个商会真的不是个好事情，卷轴价格上涨了一倍不止。“我记得让你和他们协议，进行大量采购的。”
大量采购永远要比零买便宜，至少不会比零买更贵。
“但是，公爵大人，我们似乎有了更好的选择。”特纳说道。
“什么意思？教会那边不是说，所有的魔法卷轴都被代理了吗？”
“是这样的，卷轴商会说，他们有两批货。”特纳报告道。“一种是我们过去一直使用的那种魔法传讯卷轴，零售价是一百个金奥利。另外一种要便宜得多，售价减半。”
“啊，为什么？”
“据说是第二种卷轴在制造上有所瑕疵，比较容易坏。但是他们同样保证，这种卷轴在魔法通讯效果方面完全和第一种完全一样，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那些商人强烈向我推荐第二种。根据他们所说，如果没有带着卷轴走远路的需要，那么第二种是好得多的选择。公爵大人，反正这种东西我们也没有长期储存的必要，所以我建议以后都使用第二种。”
“这种小事情，你拿主意就好了。”拜伦回答道。“小事情罢了。”
现在他每天在鹰隼城的探子都会通过魔法通讯传来最新情报，再加上其他方面，此类卷轴的消耗数量很大。虽然说省下来的是小钱，但是俗话说蚊子肉也是肉。
特纳离开，拜伦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地图上来。这是一张格鲁尼全国地图，不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粗糙货色，而是真正的精品。是一位制图大师精心制作的杰作。地图是用特殊的油彩在特制纸张绘制上去的，防水防火防虫。
一些小纸头被放在地图上，清楚的说明国内各个势力的情况。
尽管拜伦认定小女王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但是事实上她似乎不仅没有因为财政问题而垮台，相反还在持续的拓展势力。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格鲁尼合法的女王，马克雷米兹家族的后裔，所以她的扩张可以说很轻易的。只有那些拥有强大的民意，或者拥有独立军队的势力才能阻挡小女王的白鹰旗帜。
通过更换地方官，要求小领主缴纳税金、人质等手段，小女王的势力已经在鹰隼城周边扩展开。除此之外，王国西部也是完全支持小女王的。这是因为这个地方没有特别强大的领主。在没有民意基础的情况下，这些地方的地方官员还是唯女王命令是从。
幸好，在拜伦的准备下（必须要说，他确实很有前瞻性），这些地方无法为小女王提供足够的金钱支援。这是因为他已经“预征收”走了足够的钱。如果小女王尝试从这些地方弄到更多的钱，就会让人民离心。
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拜伦其实感到有些困惑。鹰隼城传来明确无误的消息，艾修鲁法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担任首相，而是当一个财政大臣。不仅如此，他还以财政大臣的身份离开了城市，离开了这个权力中心，跑到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他可以将其理解为艾修鲁法特政治水平不够高，或者是年轻缺乏技巧，也可以理解为鹰隼城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君臣和谐，内部存在着极大的矛盾。但是问题是……
那个小丫头好像自己能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
说起来有点不敢置信，至少拜伦在当摄政大臣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看出那个小丫头有什么非凡之处。那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罢了，虽然继承了高贵的血统，但是除了高贵的血统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是骗局吗？还是这确实是那个小丫头的真正能力？正如俗话说的一样，烈火识真金。就像某些故事中所记录的那些伟大的英雄或者智者一样，平时在普通人群中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只有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候，才会展现出自己那远远超越凡人的一面？
拜伦摇了摇头，把这种已经毫无意义的想法从脑海里丢出去。他已经走得太远，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现在的他和那位小女王已经再无和解的机会，或者说小女王从一开始就断绝了这个机会。现在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斗争。
再说了，他现在本钱要比那位女王雄厚很多。将这一切比作一场赌博，那就是他在赌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弄到了最好的牌。事实上，在他的计划里，小女王压根不算什么麻烦，真正的麻烦是此刻位于北方，手握重兵的拉法。如果不是那个艾修鲁法特的话，就连拉法也算不上麻烦。
除了鹰隼城的麻烦之外，还有拉法。在发生了这么多重大的事情之后，拉法却保持着最坚忍的沉默。他至今依然呆在北边，似乎什么都没察觉，至少是没有做任何公开表态。当然了，拜伦知道拉法在等待——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等待。难道拉法认为那个小丫头能够在这场争雄中获胜？
但不管怎么说，拉法确实可以等待，至少还能等上一段时间。因为年初的时候财政预算确实优先照顾了拉法（也借此麻痹了他），使得他一年之内没太大的财政问题。除此之外，拜伦的势力如果想北上，就必须将鹰隼城控制在手中，这就意味着他和小女王要来一次决战。
拜伦不想决战，更不想放弃如此大的战略优势，而选择沙场交兵。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两个敌人都会因为财政的问题而面临困境，但是他却不会。
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总是越早解决越好，拖则生变。
“公爵大人！”部下的一声呼唤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什么事？”
“公爵大人，女王现在已经控制了一大片地区……而且根据情报，她经常采取更换驻军，撤换总督及其他官员等方法，确立自己的控制。这样一来，她恐怕就能确立自己的统治了。”部下出声提醒道。
“嗯，可惜她毕竟是个小丫头。”拜伦说道。“我听说她总是用近卫军团去替代各地驻军。这样一来，表面上似乎确定了统治，实际上却是将手中精锐的近卫军团换成了二流的各地驻军。这是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换一种更巧妙的办法。我会让各地驻军之间轮换，一方面保证了近卫军团的战斗力，另外一方面又巩固了统治。”
“不过，”一个部下巧妙拍了一个马屁。“不管她做什么都没关系。我们的小女王从这些城市里只能得到杯水车薪的金钱，她撑不了太久的。公爵大人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拜伦微笑了一下。这是他最喜欢的说法。在不知不觉中，这种战略已经成他的一个基本思路，甚至可以说是让他面对种种不利信息依然保持自信的精神支柱了。
……
“就这样办吧！”小丫头干脆利索的下了决定。说完这句话后，她环视了在座的各位大臣一圈，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是女王陛下表示会议结束的暗示。所以，他们就一个个的站起来向女王告辞。
现在，他们看着小丫头的表情早已经没有任何的轻蔑或者傲慢。马克雷米兹家族的血统没有失传，小丫头表现出来的是和她年纪完全不匹配的见识和强势。老实说，能够一口气将自己国内几乎所有的大贵族列为叛贼，这种行动力和勇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吧。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坚决的抵制女王的这个命令。每个人都知道，在眼下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将所有的中立者推到敌人这一边有多蠢，但是小女王却硬是坚持到底。
这一开始被理解为一种幼稚，一种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愚蠢、傲慢和偏执。很多人甚至都为自己找好了后路，等着这个新建宫廷垮台。但是事实证明小女王除了此事之外一点也不愚蠢，相反，她老练、冷酷和狡猾得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那些权术手段和花招完全对她无效，不仅如此，那些试图玩手段的家伙几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在这些大臣眼里，此时坐在王座上的根本不像是过去那个橡皮图章。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什么恶魔附身在小女王身上了。
就在刚才的会议上，商务大臣已经因为失职受到了当众的严厉警告。这是因为他在负责处理那些没收的“叛贼房产”的时候，为自己留了一点点私心。没人知道小女王到底是怎么知道真相的，但是她就是知道真相了，然后一点点的揭露出来，残忍的粉碎了对方那种愚蠢而无用的抵抗。她可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那种犹豫和动摇，也没有一口气揭穿的那种直率，相反，她似乎很享受看着对方撒谎挣扎样子。
每个人都看到商务大臣在这个并不炎热的早上汗流浃背的样子。不过最后的结果还算好，女王给了他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用两天时间将一切重新整理。
尽管很多人都预言这个新建的宫廷只会昙花一现，因为无数的欠债注定要拖死它。但是事实似乎证明了这完全是谣言。至少，至今为止，小女王没有出现任何的财政问题。要么是鹰隼城潜藏着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巨大财富，要么就是历年来欠下的债务远没有传说中的多。总之，至少目前看不出任何财务方面的问题。当然，具体情况没人知道，因为艾修鲁法特把这个关把得牢牢的。现在的鹰隼城里，大概除了小女王和艾修鲁法特等有限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国库的情况究竟如何。
第一百二十三节 伪装
第一百二十三节伪装
诸位大臣散去。整个会议室里空空如也之后，小丫头才用力的拍了拍胸口，做了一个深呼吸。她脸上的那份近乎冷酷的冷静随着这个动作消失，露出了她这个年纪原本应该有的表情。
会议室边上的小门打开，罗蒂雅从里面走了出来。
“做得很好，陛下。”罗蒂雅此时穿戴着一套侍女的衣服。所以就算被人发现，也只会被理解为侍女。“比我想的还好呢！哈哈，那帮家伙都吓得一声不吭了。”
当然了，一次正常的议事会议上，一位同僚的小小私心被揭穿了——不是那种直截了当的揭穿。而是先从一个小问题开始，慢慢的延伸。商务大臣一开始试图蒙混过去，但是正如一句哲言所说的，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永无休止。就这样，一个跟着一个的谎言被小女王漫不经心的拆穿，商务大臣的抵抗事后看起来是如此的愚蠢和狼狈，甚至有人会以为这位大臣直接要上绞刑架了。
“真的好累。”小丫头有点难过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君王之道？从头到尾都是表演？她表演出一个和真正的她完全不同的女王。难道一切都是用谎言编织出来的？
“累也好，不累也好，难道你不喜欢所有的部下都战战兢兢地样子吗？”罗蒂雅不以为意的笑道。“当一个首领，就必须要让部下感到敬畏。特别是你这样的少主驾驭老臣，更应该虚虚实实。至于表演，不是有一句老话说了吗？世间为舞台，冠笄皆伶人。”
“为什么一个女王会是这样子的啊？”小丫头问道。
“任何一个国王都是这样子的。”罗蒂雅耸了耸肩。“你以为哪个人是天生英明神武的么？还不都是伪装出来的？有的时候是骗自己，有的时候是骗别人。到最后伪装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小丫头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喝了一口水。
罗蒂雅早已经向她说明了“表演”的必要性。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外表上完全不会给人威严的感觉，只有通过实际的各种事情，才能一点一点的让人感到畏惧。小丫头完全不知道罗蒂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理论和实践经验，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罗蒂雅说的似乎都是对的。
“对了，对于今天提议的首相人选，有什么想法没有？”罗蒂雅问道。今天会议罗蒂雅全程旁听，所以大小事务都很清楚。小女王当时用“我再考虑一下”这样百试百灵的话暂时对付了过去，但是这确实是未来的一件相对重要的事情。
必须要说，罗蒂雅是一个不错的老师，因为她总是留给学生思考的空间。
“首相的职务相当重要哦。”罗蒂雅说道。“从逻辑上来说，这就是一个‘老大的代理’，是国王不在的时候最高统治者。如果将他比作普通帮派的话，那就是‘副首领’的位置。”
相处了一个多月，小丫头已经习惯罗蒂雅的这种比方了。
“挑选这个位置的人选，有很多讲究。”罗蒂雅说道。“第一就是要么资格老，要么短期内作出了瞩目成绩。两者各有千秋，都有危险。”
“为什么有危险？”
“资格老的人，通常都有很多党羽，就有策划阴谋，将你取而代之的危险。比如我们那位拜伦就是如此。成绩瞩目的人，通常都有野心。在副首领的位置上，他就能更加容易的网罗党羽。这两者合二为一的情况下是更加危险的……这是基本思路。”罗蒂雅回答道。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理想情况下，必须寻找那些资格老却没有党羽，成绩瞩目却没有网罗部下的人。”
“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重点去寻找那些没有野心的人才对吧。”
“哈哈……有句老话，就野心就像杂草，条件适合就是孽生出来。哪怕是对那些野心家自身来讲，野心的出现也总是悄悄的，不知不觉的。不止如此，野心可以被隐藏，甚至被隐藏的很好，潜藏个三五十年都不被人发现。”罗蒂雅回答道。“有很多人愚蠢的以为现在没有野心就是永远没有野心……你要记住，野心不是天生的，而是要各种因素配合的。平民绝对没有颠覆王朝的计划，小职员也不会妄想直接替代商会会长。”
她冲着小丫头笑了一下。
“一个乞丐，哪怕他天天喊着要造反，国王也绝对不会浪费一秒钟理会他。但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哪怕天天喊着忠君爱国，国王也会小心提防。不要以为人员任用的事情是一劳永逸的，因为每个人都在变。先王在世的时候，拜伦好像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旅行自己的义务也很积极的。”
“罗蒂雅，那么艾修鲁法特……”小丫头犹豫了半天，终于问道。“他会改变吗？”
“你在问他啊。”罗蒂雅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说句实话，真的看不透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那个男人很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啦？”小丫头好奇的问。她记得和艾修鲁法特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的艾修鲁法特确实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后来是怎么了呢？不知不觉的，就慢慢的……改变观点了？
“嗯，那个时候就感觉：那个男人似乎不是普通人呢，擦肩而过之间也自然透露出一种高傲。被隐藏起来的高傲。”罗蒂雅回答道。
“高傲？”
“哈，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大概是我见识的人多了，慢慢的也就有了一些经验。”罗蒂雅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话题来吧。对于首相的人选，有什么看法？”
“最好选一个老人。”小丫头很认真的回答。“那种年纪虽然大，资历虽然高，但是却没有很强大势力的老人。”
“嗯，老人。很好，有自己独立的看法。确实，老人产生野心的机会不大，如果他现在没有足够的势力，未来也几乎不可能笼络到足够的党羽。但是老人的问题是——他可能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处理各种事情。特别是危机时刻更是如此。”罗蒂雅回答道。“不过，能这么想也不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想法就不错了。”
“艾修鲁法特不合适……担任这个职务吗？”
“他？他当然合适，如果他有兴趣的话。不过，他恐怕不想要这个职务，如果他想要的话，他现在就是了，不是吗？你会反对？”
小丫头摇了摇头。
“所以说就是这样啦。你这样喜欢他，他的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所以如果他没有提出要求，就等于他不想也要……”
“我哪里有……”小丫头满脸通红的跳起来，“喜欢他啦！”
“哦？”罗蒂雅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声音，而且用一种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惊叹的表情看着小丫头。
罗蒂雅的目光在小丫头的脸上上下移动着，这目光宛如一道阳光，让小丫头的勇气和伪装如冰雪一样转瞬融化。小丫头觉得自己脸上热的简直能烧开水，不自觉的低下头去，以避开罗蒂雅的目光。
“喜欢那个男人会很辛苦的。”罗蒂雅回答道。“他不是一个一般人。”
“为……为什么这么说？”小丫头情不自禁的问道。说句实话，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完全暴露了她之前的谎言。当然了，对罗蒂雅这样的人而言，小丫头的伪装简直和不存在一样。
“因为竞争会很激烈。”罗蒂雅回答道。“说句实话，我也曾经……不，应该说我现在还在迷着他。他符合一个女人心中所有的期待……强壮，聪明，温柔，富有……看起来无所不能有而且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偏见。”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最后一点是最难得的。”
“什……什么……”小丫头是第一次从罗蒂雅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禁大惊失色。“你……你也……”
“哈哈……当然是骗你啦。”罗蒂雅哈哈一笑，将这个话题给移过去。“话说回来，首相的职位，艾修鲁法特肯定是不会要的。你有其他什么人选没有？”
小丫头想说话，但是罗蒂雅用手轻轻的贴在小丫头的嘴唇上，阻止了她说下去。
“这个就作为你的作业吧。好好想想，然后想清楚自己选择的理由，优点，还有缺点。”罗蒂雅说道。“说起来，艾修鲁法特好像近期就要回来了呢。”
这不是难猜的事情。真正难猜的事情是艾修鲁法特为什么以财政大臣的身份，在这个敏感时分，莫名其妙的出去出使什么的。这一点，哪怕小丫头也不知道背后的真正理由。有人甚至预言，这是因为艾修鲁法特不愿意看到小女王因为债务垮台的悲惨结局。
不过幸好，艾修鲁法特在走之前就交代好了各种琐事，他出去这两个月没发生任何意外。债务问题压根不是小女王在乎的内容。事实上，现在连小丫头自己，也不知道债务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修鲁法特只是告诉她必须要变卖国库内的所有财富。但是艾修鲁法特究竟卖掉了些什么，或者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筹到钱应付这些债务的，小丫头也不知道。但是她不担心这个，因为艾修鲁法特向她承诺过会解决这个麻烦。她是如此相信他，所以从头到脚就不曾考虑过这件事情原本是不可能的。
艾修鲁法特向她要求全部的信任，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好了，今天我这个家庭教师的的教学到此结束。”罗蒂雅拍了拍手。“下面该去吃午饭了。”她说道。
“罗蒂雅，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小丫头突然问道。
“哦，当然可以。”
“为什么，艾修鲁法特会让你来当我的教师呢？”小丫头问道。
“啊，这个，”罗蒂雅突然之间笑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呢，因为第一，这可以让他多欠我一个人情。第二呢，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是……差一点就当上女王的人呢。”
第一百二十四节 追查
第一百二十四节追查
鹰隼城的夜晚静悄悄的。
几个月前虽然发生了摄政大臣拜伦的叛乱，但是那一次的叛乱对于整个城市而言，并没有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伤害。或许有一些受害者，但是比起这座城市庞大的规模和人口而言，这些受害者可谓九牛一毛。
至少，鹰隼城的商贸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更谈不上破坏了。至今为止，这里依然在正常运作着。
在这样的夜晚，大部分人早已经回家入睡。但是此时此刻，在商贸区一座看起来平凡的建筑三楼，窗户依然透出灯光。
一场会议正在召开。当然，对于外人来说，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任何组织都会遇到一些临时发生的急事。但是实际上这一次在这里开会的并不是某一个商会，因为与会的诸位都穿戴着不同商会的制服，或者至少是别着自己商会的标志徽章。
“……以上，就是过去半年内发生的事情，各位同仁可能都已经了解到了。”一位穿着蓝白两色服饰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尽管他身后就是一张椅子，但是他并没有入座。这套制服确实相当经典，能够让初次见到的人留下深刻印象。现在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正是老牌的跨国商会，皮尔斯商会的制服。“原本我们都认为马克雷米兹家族在财政上垮台是必然的，但是事实上……这并没有发生。”
一份详细的报表就放在每个与会者的面前。事实非常清楚，小女王的收入和开支严重不符。别的不说，这半年以来，她已经陆续连本带息的偿还了将近六百万金奥利的债务。与这些巨额开支相比，那就是但是她的收入实在低得可怕。
事实上，除了前期从几个和拜伦公爵来往较密，但是却又没有跟着拜伦离开的到家伙那里抄家弄到一笔钱之外，她压根就没有大笔的收入。
“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有两个解释。要么就是她得到了某个神秘势力……比方说图兰人，的援助。要么就是她有着一笔无人知道的秘密财产。为了调查这个秘密，”蓝白衣服的人看了一圈，缓缓的说道。“我们商会在图兰的分部进行了相当程度的努力。最后的结果似乎是和图兰人无关。”
“提比略人也没有关系。”一位秃顶的老人回答道。
“更不是舍姆人了，他们自顾不暇……”
“其他国家更不可能了……”大家纷纷发言。
“确实，几乎没有势力会支持马克雷米兹家族，投入太大，收益太少。也没有听说女王陛下签订了什么重要的外交协议……”皮尔斯商会的会议主持者说道。“但是如果说马克雷米兹家族的历代先王预料到有朝一日会出现这种局面，所以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笔财富……这也是荒谬的的。马克雷米兹家族毕竟建国不过百年，前后也只有四代君王，不可能有这样的底蕴。最重要的是，金奥利是近年才出现的货币，如果是先王遗产的话那肯定不可能是金奥利……银鱼商会就会忙着兑换金币。不过此类事情并没有出现。”
这是一个逻辑推导严密的论证，在场所有人都接受了。
“所以，这个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然后就是，这笔钱到底有多少！”主持人说道。“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才能正确判断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到底是应该接受拜伦的要求，还是保持中立，或者干脆支持我们的女王。大家要明白，这一个选择非常重要……一旦失败，那么后果恐怕会非常严重，甚至可能让我们在格鲁尼受到沉重打击，甚至干脆被排挤出去。”
所有人皆沉默不语。眼下的这个情况，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得罪各个商会们。但是如果等到逐鹿结束，胜利者建立起统治，恐怕那些站错位的都要倒霉了。
领主要找商人的茬，可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是只要想要，就一定能找到，而且可以弄得非常合情合理合法。国王的话，那就更简单了。
“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个谜团的核心，就在于过去女王的贴身护卫，现任财政大臣，艾修鲁法特伯爵。请大家看这张画像。”
主持人举起一张画像来。这张画明显是名家手笔，虽然结构简单，但是却清楚的勾勒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孔。这个男人有一张看上去冷峻严肃的面孔，五官细致，鼻子端正，脸型适中，在鼻梁的位置有一道利器留下的清晰伤疤。不过这个伤疤虽然显眼，但并没有产生通常的毁容效果，只是让这男人冷峻严肃的面孔添加了几分冷酷的气息。画像上的男人在淡淡微笑着，眼睛中透露出一种俯视众生的轻蔑。
“这位就是艾修鲁法特伯爵，来自布拉西安。他由玛丽安伯爵夫人推荐给原宫廷大主管斯卡德拉，并且由大主管自己作为担保人，从而担任了女王的贴身护卫。这位艾修鲁法特伯爵擅长格斗，剑术高超，而且传说还掌握着一些魔法。”主持人用不带个人感情的口吻评价道。“在拜伦公爵发动政变的那一天，艾修鲁法特保护着女王杀出了重围，并最终突破了鹰隼城的城门。不仅如此，据说在军营那边，也是靠着他才杀掉了法鲁萨将军，夺取了近卫军团的指挥权。不过不论如何，他毫无疑问是一位出色的勇士。”
“这里，”他说着，放下了画像，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有一些他的更多资料。这位艾修鲁法特伯爵并不是布拉西安的本地人，而是来自外地，他来布拉西安是为了履行一份婚约。而婚约的对象，正是玛丽安伯爵夫人的两个侄女。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报告，他刚来布拉西安就遇到了一次意外事故，结果导致失忆了。换句话说，现在的这位艾修鲁法特伯爵并无来布拉西安以前的记忆——至少表面上如此。”
“虽然他来到鹰隼城之前，只是一个乡绅贵族而已，但是实际上他个人拥有相当庞大的资产。根据我们商会的调查推断，这位艾修鲁法特的私人财产可能高达……三百万金奥利。私人拥有两个商会。一个是毛皮商会，一个是烟草商会。他是一个真正的资产家。”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来到鹰隼城，担任一个小小的贴身护卫呢？”有人问道。
“这是一个谜，但是眼下我们暂时不必追究这个。”主持人说道。“我们要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钱支付了如此庞大的欠款，实现了原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呢？”
“他私人掏钱来帮女王支付债务？”有人问道。
“很可惜，没有。至少至今为止没有此类证据证明。他没有动自己的财产，因为他的商会经营权并没有发生变动。”主持人回答道。“此外，虽然他很有钱，但是小女王的债务远远超出了他的支付能力。”
“有什么可用的线索吗？”有人问道。
“有，就是近期卷轴商会举行的那几次秘密拍卖。那位会长叫做阿金，相信大家都认识，至少是有所耳闻。前段时间，阿金连续主持了多次拍卖，拍卖的是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签发的经商许可证明。”
“艾修鲁法特？精灵王子？”在谈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人们议论纷纷。
“关于这一点，应该只是偶然的重名罢了。毕竟精灵的语言和我们的通用语差别很大，这只是因为语言不同而偶然产生的发音相同。”主持人说道。“这是近期内唯一的一桩大额资金流动的事情……阿金对于这件拍卖的诸多事项保持了高度的机密，所以我们无从知道到底谁是委托人，更不知道这些拍卖出来的钱到底到哪去了。”
“你是说，皮尔斯商会认为，这个神秘的物主，可能就是艾修鲁法特伯爵？太荒谬了！”
“只是有可能而已。我们必须要承认，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的。”
“但是他从哪里来的精灵王子经商许可呢？虽然他也叫艾修鲁法特，但是他不是精灵啊！”
“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啦。至于来源什么的，并不是我们这次讨论的问题。”主持人及时的把话题拉回来。“我们的问题是，如果这些许可文件的拍卖委托人是艾修鲁法特伯爵……那么或许，他手头拥有的资金，大大超过我们的想象。”
“这件事情……有其他的证据吗？”又有人问道。
“很遗憾，没有。目前这一切只是猜测。艾修鲁法特作为财政大臣很合格，因为他完全的控制住了一切，把一切都变成了秘密，没人能知道具体收支情况如何。”
“能通过其他渠道，比如说他的同僚，他的朋友，或者是小女王那边，打听到具体情况吗？”
“很可惜，没有。他和同僚相处时间不长，所以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小女王也很清楚这个秘密的重要性，所以她也从来不提这一点。自小女王亲政以来，她从来没商讨过财政的问题。但是眼下，福诺罗斯城那边传来明确的消息，拜伦公爵要求我们立刻做出决定，以实际行动来决定我们的选择。”
“他要求我们对鹰隼城进行商业封锁？”有人问道。
“不，他还没有那么过分。他要求我们逼债。也就是让小女王提前还款。现在，诸位，”主持人用很沉重的口气说道。“我们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局势已经不容许我们保持中立了。我们唯一的做法就是抱团……所以我才请各位来开这个会，想要签订一项协作合同。到时候可以一同进退。”
“等等。”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这样一来，虽然是一荣俱荣，但是也是一损俱损啊！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
“没错。”一个声音响起，有人走进了会场。“但是把鸡蛋放进破篮子，就是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