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借伞
小小乌篷船一摇一曳。
穿过刻画了岁月长满青苔石拱桥，划过白墙青瓦人家，年久船身斑驳乌篷，伴随橹声荡开碧绿水，老船夫没有哎嗨嘿哟扯嗓子唱歌，或许是划船久了略显疲惫没力气乱唱。
船儿悠悠，晃得某白犯困想睡觉。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雨点打得乌篷嘭嘭作响，白雨担心划船老头得伤风感冒病死，这年月淋雨很容易丧命。
许仙局促不安坐也不是动也不是，还要挺直腰杆保持形象。
白雨想直接把许仙干掉，可每次想要付诸行动时总会感觉三道若有若无气机锁定自身，似乎警告不得乱来，很强，没把握在对方出手之前杀死许仙。
看守还挺紧，没机会下手。
也许过了一会儿也许过了很久，老船夫一声唤把许仙魂儿拉了回来。
“小郎中，石井巷到了~”
“啊？这……雨好大~”
外面大雨难行，许仙不知该下船跑回家还是怎么办，他只是个文弱之人，禁不住春雨冰冷，正踌躇时忽然眼前出现一把精美纸伞。
“你用吧，船到住处楼下我淋不到雨。”
“我……”
“拿着，别磨叽，我急着回去赚钱，难道你想赔我误工费？”
白雨一句话把许仙怼的险些没憋死，语气与想象中的温婉相差太远，甚至比许仙这个医馆学徒还市侩。
“多谢姑娘，请问姑娘家住何处好上门还伞。”
“桂花巷，楠雨小屋。”
老船夫晃动船桨缓缓离去，许仙撑伞站立石阶上望了许久才离去，走时笑容满面，为知晓姑娘住处而开心高兴，纸伞有余香，香气沁人很好闻……
回到家门前听见姐姐和姐夫在家里吵吵嚷嚷，许仙毫不介意。
晃晃悠悠进屋很高兴，许娇容和李大牛一脸懵的看着许仙回屋，完全搞不懂，明明没吃饭哪来的开心劲儿？
另一边。
白雨坐在小船乌篷里双臂抱膝看外面大雨，雨水打湿了白墙青瓦，房屋建筑高低错落庭院深邃，有蔷薇爬上墙头。
不能动手干掉许仙，也没法靠近地脉龙气所在。
西方教也用风水，金山院所在江畔高山便是附近地域龙头所在，借助地脉增强金山院气运方便修行。
无法轻易靠近，须得从许仙这里下手……
穿过小小石拱桥，船只停靠岸边石阶，白雨付了船钱上岸。
一棵大柳树旁边铺子挂了个木牌，上书‘楠雨小屋’四个大字，书法一般，毕竟某蛇丹青方面擅长绘画不擅长毛笔字。
青瓦滴水，落到头顶却自动歪向一旁，滴雨不沾。
开锁推门进屋，这是个铺子，墙上挂了些售卖的杂物，几把伞，还有几幅画作，某白忍不住商贩本事又想赚钱。
推开窗户，坐窗前烧水喝茶。
左手托茶壶小心翼翼吐了点儿炽热火焰烧水，沏了一壶上好雨前龙井。
来中原的好处就是能够品尝好茶，也没人跳出来高喊降妖除魔匡扶正义，正宗上好雨前龙井挺贵，好在白雨也不缺钱。
“好好的折腾什么，都是闲的。”
铺开画纸借助对雨的感悟绘画雨中西湖，笔墨缓缓渗开……
西湖相遇似乎与三位大能预想不同。
故事中的小青没能成行，待想要将其掳来苏杭时才发现到处搜寻不到踪影，唯有白府看不透，苦于无法破解龙气只好放弃计划，反正白蛟足矣。
金山院高山楼阁可俯视苏杭，三位老僧侣心里反倒有些没底。
今天看似与原计划没区别，连发簪掉落都是智慧王当着另外两位老僧侣的面亲自出手，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站在一旁想撮合白蛟与凡人成亲，这种事儿感觉怪怪的，想要截掉白蛟对神华山纯阳气运加持又担心弄巧成拙，看似淡然喝茶实则心里没底，一切听天由命。
他们看不透白蛟命运，成为天地灵兽后越来越难看透。
蛟女是这方世界最大变数。
玩火危险，易**。
楠雨小屋。
点点墨汁散开，毛笔伸出窗外蘸了少许雨水减轻色调，挥挥洒洒勾勒出茫茫白雾西湖雨，有经典画风也掺杂少许独特技艺，让景色更写实。
雨水画雨才是最真，要有创意。
忙忙碌碌一下午才完成，画纸横陈，西湖美景跃然纸上。
弯腰催动法术轻轻吹干墨渍，亲自动手装裱，然后横挂在店铺墙上准备展示售卖，兴许能卖得高价。
也许是本能使然，画作有一股蛟龙气势在其中。
有识画的自然能看懂其中奥秘，不懂之人只能看看画作简单外表，想不到走一趟苏杭西湖居然提升丹青本事，相比某些蹲山洞吃丹药的修士，某妖怪得到了升华……
“没办法，本蛟多才多艺，天生的，改不掉。”
做蛟，就是这么自信。
……
石井巷。
许娇容和李大牛趴门外偷窥。
作为姐姐的许娇容认为自家弟弟在外面淋雨中邪了，回到家饭也不吃一直抱着纸伞笑容满面，王三姑曾经说过，可能是中邪迹象！
觉得弟弟受苦，许娇容忍不住抽泣。
“我那可怜的弟弟……好不容易出门游玩竟然中邪……我对不起死去的爹娘啊……”
李大牛觉得自己头比牛头还大，夫人啥都好，就是受不得弟弟吃苦受累，再说那模样分明是桃花相，是个男人都懂嘛。
语重心长劝解悍妻，情深意切。
“夫人~我的好夫人~汉文可能是在西湖邂逅佳人美女魂不守舍，要知道咱苏杭旁边就是金山院，那么多高僧大师，哪个妖魔鬼怪敢来？”
“真的？”
“放心吧~是真的，哎呀~你就相信我嘛，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金山院大师？”
这一片百姓都去金山院拜神敬香，许娇容更是常客。
“说的也对，我明天就去金山院上香为汉文祈福保平安~”
“你是他姐姐，记得求神仙保佑让汉文早些娶妻结婚生子，十九岁了还不肯相亲，人家杜郎中明里暗里示意好几次了，想把孙女嫁给汉文，也不知道臭小子想些啥。”
李大牛耳朵一痛！
“你说谁是臭小子？那是我弟弟！”
“夫人我错了……快放手……哎哟……”
第六百三十二章 还伞
金山院。
门外，金翅大鹏黄招双臂抱胸仰望天空，向往自由。
小筑内檀香袅袅，智慧王和两位金山院老僧品茶，目光盯着苏杭顾虑重重，怀疑那蛟女是否真的相信劝诫愿渡红尘劫。
“蛟女有杀意，是否出了意外？”
屋内静寂片刻。
“白蛟虽化作人形但实为茹毛饮血之凶兽，外貌不过红粉骷髅，无论再美艳也遮掩不了孽畜本质，偶尔露出凶性并不意外。”
智慧王一番讲解令两位老僧侣面面相觑，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很有道理。
初次见面就能同船赠伞就代表有可能继续，再观察罢。
“龙魂神秘无法探查，如何确认其真的已经接受命运？”
“蛟女动情便是入红尘。”
“呃……如何算看得出她动情？”
“这个……”
三人面色尴尬，在座的打小入教对女色恐如蛇蝎，哪里知道什么表现叫做动情，只得从典籍传说中找认证。
小沙弥入内。
娴熟烧水沏一壶雨前茶，熟练洗杯，倒茶。
西湖龙井色泽如翡翠，雨前茶的茶汤略带苦涩，香味悠长，淡而远，香而清，淡淡茶香带来少许安逸……
“还需多久才能将白蛟收入我教，若是没猜错，蛟龙鳞已现世，我们不能在此拖沓太久。”
两位老僧侣想知道智慧王的计划，此事由他负责全权主导。
智慧王并不急着回答，满意享用茶水。
半晌。
“渡化白蛟需要些时间。
先成亲，结合后生子，再将许仙拉入我教门，白蛟入了这红尘劫再无退路，妖孽扰乱人间太平气运大跌可直接将其捉拿镇压。”
其中一位老僧侣一顿，放下茶杯叹气……
“唉……我等不该如此，蛟女虽为妖兽但不曾威胁天下黎民，万物众生亦是命，当以慈悲济天下。”
闻言，智慧王和另一人也很无奈，世间如江湖身不由己，怎么可能本心而行。
……
天阴雾气重。
浓雾笼罩苏杭看不清太远，此时的雾可不是那种全是颗粒有毒雾霾，而是真正由雾气形成的天气现象，呼吸之后口鼻湿润那种，吸得多了也不会咳嗽更不会全村去你家吃饭嗑瓜子。
许仙和百药堂杜郎中打声招呼出门，怀抱油纸伞脚步匆匆。
他知晓桂花巷在何处但从未听说过什么楠雨小屋，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不管那些，只要能找到那位白衣姑娘便好。
水气太重，头发被打湿更显墨黑。
沿着水乡河道边过几个弯，远远看见桂花巷。
微风吹动，桂花香满船。
桂花巷有很多桂花树，花开夜来香，小小桂花巷由此得名引得无数人流连，可惜没到时节品不出其中滋味。
沿水边青石路前行没多远，四处张望寻找那个什么小屋。
恰巧有位老者经过，许仙问路。
“这位老丈，请问桂花巷楠雨小屋在何处？”
老人一愣。
“什么丈？”
“请问老丈，可否知道楠雨小屋在哪里？还请告知~”
许仙明白了，这老头可能耳朵不太好使，直接在其耳边大声嚷嚷，寻思着这一下怎么也能听明白，想不到问路如此费劲。
“你想吓死老夫不成？年纪轻轻相貌堂堂怎的暴躁？”
“……”
许仙无语。
“对了，年轻人刚刚说老什么？”
得了，还是听不到。
许仙抱伞转身就走不敢继续停留，琢磨着等回了百药堂帮他抓副方子用来治耳疾，也算饶了附近苏杭同乡。
边走边张望各家牌匾，并未见到什么小屋，路人往来商贩叫喊叫卖好生热闹。
忽然，远远看见熟悉的白衣女孩……
小屋店铺开门营业，某白捧个竹制小笼屉坐门槛看大街吃饭，门槛很高，省得搬小马扎坐起来挺得劲儿，笼屉虽小却比俏脸略大，小心翼翼捧住，用竹筷夹起灌汤包吹几气儿咬个口子。
樱桃小口轻轻一嘬。
“呼~好烫~”
虽然嘴里能吐出烈焰龙息不怕烫，但下意识觉得汤汁温度高，大呼几口继续轻嘬，将包子里的汤汁喝下。
最后几口吃掉包子，整个蛟一根筋的通透。
放下筷子笼屉两只小手扇风呼气，雪白俏脸热得粉中带红，几根散乱发丝扇得轻晃。
待拿起笼屉准备继续进食，看见门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许仙，低头看了看笼屉里还剩不少灌汤包，用筷子夹起一个朝前递，意思是请对方吃饭。
许仙尴尬，哪好意思用姑娘家用过的筷子，只得摇手拒绝包子。
“在下石井巷许仙，感谢姑娘借伞，特来归还~”
白雨险些没被呛死，还真叫许仙……
“伞放那儿就好。”
“哦，好~”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某白继续坐门槛抱笼屉吃包子，不用盘子不用汤匙，咬个小口子慢慢吸光汤汁两口吃掉，低头不搭理站在铺子门前尴尬的许仙。
许仙不好过久停留只能转身欲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某白眨眨眼睛，仿佛看见三个家伙在盯着自己，为了让对方以为自己在最近几年梦境里中招只好开口唤住。
“许公子~”
“呃……姑娘有何事。”
就在某白喊住许仙时城外高山上三个老僧侣松了口气。
“我姓白，名雨，住在这小屋做点儿买卖存活，包子你不吃么？当真好吃。”
“多谢白姑娘美意，在下百药堂学徒，离此地不是很远，请问姑娘店铺售卖何物。”许仙好奇，姑娘家开店可不多。
“卖伞，也卖画，进店看看吧。”
许仙稀里糊涂进了铺子，立刻被墙上那一副白雾西湖雨图所吸引，胡泊清湖垂柳还有远处若隐若现黑色山脉，略显苍白，却又有着难以言明空灵画意在其中，即便许仙不太懂画也觉得这是一幅好作品。
“这幅画是谁画的？真乃佳作！”
“这副？我画的，价格略贵售卖黄金十两。”
某白神在在。
“十……十两黄金？”
“怎的？这画难道不值十两金子？你看看这画技，仔细感受这幅画中所蕴含的理念和精神，十两金子已经很便宜了。”白雨东拉西扯，不搭边，画依旧是好画。
许仙觉得一幅画十两金子很吓人，但也不好反驳。
只是觉得这幅画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是一种本能下意识感觉，
他并不知道，如果把画倒过来会看到另一幅光景……
第六百三十三章 初夏
许仙逗留了一会儿便告辞。
出了店铺沿河边走远拐几道弯，面带微笑走路愉快，心情莫名的好自己也不知为什么高兴，反正就是开心，看之前问路那个老者也顺眼许多。
白雨继续吃包子，耽搁了一会儿没那么烫吃得快。
然后坐在铺子里发呆。
一天稀里糊涂过去，大雾弥漫夜色。
傍晚，轻松搬动厚重门板封住铺子，回后屋卧室准备尝试能不能在苏杭城内抽走金山院所在地脉龙气，假如可以就不必在此磨叽直接抽走就跑，凡事要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成了呢。
店铺后面卧室，白雨装作若无其事铺被子，解开长发，摘掉白纱露出龙角，仅仅脱掉外衫就钻进松软舒适被窝睡觉。
在这苏杭可不是老巢南荒白府，不能太随意。
山上楼阁。
轮流值守盯梢白蛟的老僧侣低头闭目念经，即便对方为妖也是个女子，睡觉了就没必要盯着，戒律牢记心中得遵守。
被窝里，丹凤美眸闭眼，再次睁开已是兽类竖瞳……
无声无息散发能量场向地下蔓延，凭借本能往地脉龙气所在靠近，散发吸力，地下深处龙脉里的龙气动荡！
距离地脉龙头远了也能吸收，但是会慢许多，不如关键穴窍速度快。
突然，白雨瞬间撤掉能量场。
龙气恢复平静。
与此同时，金山院后山宝塔铜铃没来由响了一声又恢复平静。
看守宝塔的西方教弟子疑惑，仔细观察确实没有再响，觉得刚刚可能高处刮风吹得铃铛晃动，并未在意。
就在刚刚勾动龙气一瞬间忽然感应到有异常。
没猜错的话金山院一定有某种镇压气运的宝物，不愧是大教，当年与纯阳一番打斗厮杀毁掉无数宝物还以为伤筋动骨，想不到压根不在乎，富裕，特有钱。
“得想办法……”
镇压气运的宝物并不简单，例如传说中的九鼎能镇守九州。
金山院没资格用九鼎况且想拥有也找不到，也许用的是某个厉害高阶法宝，又或者类似什么珍贵稀有宝物。
当年，晚唐时期皇室用白雨这条被圣旨封龙的异兽来镇守气运，类似同样作用。
有了宝物就难办了，除非肆无忌惮强行剥离抽走，就像当年几处诸侯王完蛋时那样简单粗暴，可是需要时间，在成功之前极有可能被那些西方教高人发现，一旦发现将会前功尽弃再难吃到嘴里。
金山院龙脉窍穴所在肯定有大阵防护，进不去。
强攻也得不到好处，须得慢慢计划，食物在嘴边，南荒妖兽可没有放弃食物的习惯，怎么着也得吃下去。
想来想去，或许可以利用许仙找机会……
白雨在苏杭桂花巷开始了平凡生活，开店，卖货，每天坐在铺子里卖油纸伞偶尔绘画，天气好了就搬一张藤椅去外面晒太阳提升体温。
无所事事。
偶尔打断惹是生非想占便宜的泼皮混混双腿，这种人没必要怜悯，饶过他们就等于和穷苦人过不去，惹得烦了直接破掉对方命运气数，泼皮混混活不过三天暴毙而亡。
私下动手令三位老僧侣斥之为虐，无奈只能隐忍，言捉拿镇压后再行教化。
故事主角之间关系进展缓慢。
金山院三位也不着急，这很正常嘛。
哪有见面就相恋然后没几天就成亲住一起，就算故事也不敢编的这么快。
那天晚上宝塔铜铃突响并未引起注意，偶尔风吹还响呢，总不能响一次就要累死累活搜查一番，谁也折腾不起。
……
初夏。
夏日的西子湖很美。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与春天截然不同，夏天另有一番醉人景色。
几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可能这么多人当中最高兴的还属许仙，无论跟随郎中出诊又或者送药总会借故经过桂花巷，与楠雨小屋铺子里那个有些慵懒的女孩打招呼，渐渐的也摸清了白雨作息规律。
起得早睡得早，很会吃，时常坐在门槛上望白墙灰瓦发呆，喜欢看雨。
白雨时常出去游玩，一袭白裙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美貌难免引来狂蜂浪蝶滋扰，奇怪的是一个接一个出了问题，生病的，意外坠马的，还有五石散吃多从城墙上展示引力的，苏杭治安明显变好。
某天，路过百药堂。
不要误会，不是故意来找许仙纯属路过，苏杭景色还是值得一游。
再次看见三位老熟人……
药店里，一位粗布贫穷女子怀抱幼儿跪在杜郎中面前苦苦哀求，幼儿面色异样有重病，好像杜郎中有药能够治疗病症，但是太贵。
“杜郎中……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求求你……”
年迈杜郎中面有难色，他也想救，可这药材真的是花了很多银子进的。
街坊认识女子，丧夫，独自抚养幼女真的无钱财买药。
“扈家娘子快快起来，老夫也无能为力啊，药价八十两已是进价，这苏杭城内人人可以作证老朽真没加价，我也不是什么大户真的不能免费相赠啊……”
围观者点头，杜郎中没撒谎，他确实不好做。
女子哭哭啼啼，幼儿病重呻吟，双方都很可怜也不好去指责谁。
门外，竹泉寺奇葩落魄组合路过。
目睹人间悲事，小石头抬头看向师父惠贤，老惠贤念了一句善哉，招来护道蛇妖翻竹篓，拿出一团破布。
打开包了好几层的破布露出里面碎银子，这是最近一两年积攒盖庙钱。
一老俩小蹲地仔细扒拉银子。
“八十一两……”
惠贤笑笑，拿出一两白银放蛇妖手里，抱着幸苦积攒重建竹泉寺的银子走进百药堂，略有不舍，但是为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感到高兴。
“这是药钱，还请神医为小施主诊治，善哉。”
“圣僧大善！”
众人皆心悦诚服，很多人都见过老惠贤，风风雨雨辛苦赚钱想要修破庙，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献出八十两银子。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扶起女子，老惠贤咸菜老脸笑眯眯出门，领着小石头和小蛇妖继续赚钱。
钱没了可以赚，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忽然，顿住脚步目瞪口呆，听见阔别已久熟悉口音。
“你们还是老样子~”
第六百三十四章 出门
河边酒楼。
白雨非常大气请三位老友吃饭，给自己和蛇妖男孩叫了西湖醋鱼，虾仁，火腿，至于吃素的惠贤和小石头只能吃米饭青菜和当地著名豆腐菜肴，外加甜点。
美食真的很好吃，意犹未尽又叫了一份儿盐水鸭和鸭汤，大快朵颐。
老惠贤一边儿吃青菜豆腐一边儿无语。
小石头口水直流。
自己吃美食其实没多少意思，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叫上两三个好友共同享用美食才是真的惬意，而八百多岁某白真心朋友没多少。
江湖风雨路，越走越远，终究难免是孤独……
吃饱喝足，挑根长鱼刺剔牙。
“怎么？竹泉寺又塌了？下次盖个汉白玉石头庙，实在不行去后山挖个洞挂上牌匾也一样，省得过个百八十年出来辛苦赚钱。”
老惠贤尴尬，总不好告诉妖女说自家房梁长了灵药。
“善哉，几百年未见，白施主还是逍遥自在，洒脱世外仙。”
“唉，如果真能洒脱逍遥该多好，江湖难，其实我有时候更羡慕你们三个，真正大自在，难得本心。”
回想分别后这几百年时光不胜唏嘘，恍若隔世。
瞅瞅三位这副打扮就知道肯定天天睡桥洞趴树根，幸亏三个都不是凡人，妖怪，半人半妖，真佛高僧，三位了不得家伙每天为了几文钱累死累活，却活的比诸多大能都明白。
刚刚差点被酒楼小二拦住。
换谁也不能让三个落魄者进门吃饭，就算有钱也不一定开门纳迎。
幸好有看起来就不一般的美女请客，竹泉寺三人组加上白雨也算凑起江湖异数，酒楼不好招惹。
“我帮你们安排住处，好歹有个地方遮风挡雨。”
“善~”
时隔几百年，曾经文明江湖的奇葩组合再聚。
金山院。
三个老僧侣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看不出来问题，那个落魄同行很普通不值得注意，可是为什么会不经意忽视？
总觉得难以将注意力集中在落魄老僧身上，连那俩小男孩也看不清，怪异……
……
白雨租下旁边铺子。
于是，某白专业小店多了间分店，有了住处也可以吃上一口热饭，蛇妖男孩和小石头负责在外面看摊，老惠贤学如何制作上好油纸伞，还要帮白雨卖画，收益五五分成，竹泉寺奇葩组合总算开始真正做买卖。
白雨负责作画，墙上那副是顶级作品还得画些寻常佳作，要照顾到各个财富阶层顾客，几百年商贩生涯颇有心得。
有闲汉见俩孩子看店觉得好欺负，讽纸伞为破烂。
蛇妖男孩浑身颤抖手哆嗦。
“乡下小子第一次进城吧？土里土气，卖的破烂也土气，说你两句被吓得哆嗦，呵呵，土鳖娃子~”
噌~！拔刀！
“我弄死你！”
瞬间，小石头转身熟练猛扑，抱紧蛇妖不肯撒手。
“大哥！消消气……别发火……”
许仙来到铺子看隔壁就是这一幕，小光头紧紧抱住一个长发男孩不撒手，长发男孩手持直刀作势要砍人，后边，一个老和尚认认真真削竹棍。
两家店风格一模一样，还以为自己走错，抬头看看木牌确认没错，是白姑娘的小屋。
这一幕同样令金山院三位莫名其妙，故事完全脱离掌控……
白雨把长发束住，龙角遮上白纱巾出门打招呼。
“许公子，又去送药呢。”
“是啊，去刘员外家看看患者可有康复，路过桂花巷就想起白姑娘~”
白雨看了眼许仙面露疑惑。
蛇妖男孩忽然兴冲冲跑过来，凑到许仙跟前上上下下嗅味道，似乎他身上有什么香喷喷味道吸引蛇妖，嗅过之后还舔了舔嘴唇露出小虎牙，看起来这小子想吃了许仙，其实另有蹊跷。
许仙身上有一股蛤蟆精味道，很容易引起蛇妖关注。
某白沉思。
不太像西方教故意所为，倒像是意外，人类世界有太多乱七八糟小妖偷生，动物那么多难免有几个成精的，大人物懒得管小人物抓不到，夹缝生存混生活。
思来想去，觉得应该保住许仙这条小命，还得利用他混进金山院。
“正好我也想出去转转，同行可好？”
“啊？好~听说城外荷花盛开，白姑娘一定很喜欢~”
许仙很开心。
能够有佳人同行总是极好的，欣喜不已，从这里走到刘员外府邸还有好远路程，他是特意绕弯来桂花巷经过。
白雨放下画笔挥挥手布置一道透明法阵，省得画作被偷。
“走吧。”
一人一妖出门沿着河边石板路前行。
许仙觉得自己不大会走路了，为了展示形象愣是挺直腰杆走得满头大汗，路上许多行人瞧过来时总会冒出自豪和炫耀心思，身旁一抹白，清丽绝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虽生于凡尘，但举止澄澈空灵，无一不流露出仙子气息。
确实，白雨总是与这俗世格格不入……
肤白似雪是真的，普通人再怎么白也会带有少许皮肤色，而白雨肌肤如凝脂，如完美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每次出门都会有很多围观者，习惯了，想着一会儿要不要买个斗笠戴上。
看见许仙腰间那块玉佩。
“玉佩可否借我看看，不像凡品，也许很值钱。”
“当然可以。”
接过玉佩，白雨翻来覆去看了看，里面有个干扰魂魄小法阵，效力不大，顶多让寻常普通人做些梦而已，微微一笑，这境遇似曾相识。
“我刚刚出生不久家里来了位大师，家父说他是为老神仙，帮我取了名字还赠宝玉，可还是没能带来好运，二老走的早……”
果然，还真是用心良苦十几年。
“以后记得靠自己，天上那些大人物不会在乎百姓死活，除非死的多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走，偶尔去拜拜求个心安就可以。”
“言之有理，有血有肉何必去求泥胎木偶，呵呵~”
不快不慢赶路。
行人如梭，路边花树盛开，房屋之间河道里乌篷船来来往往，走过石拱桥走过石井旁。
第六百三十五章 妖怪
夏天总是很安静。
暑天热，西湖十里荷花香，孩童在溪水里嬉闹纳凉欢声笑语。
白雨和许仙走在水边青石古道，侧面望去成唯美画作，石堤青苔生，垂柳轻摇荷花盛开，水中倒影不时被游鱼划破，一人一妖缓步走在倒影中。
城郊风景秀丽时常可见文人士子游玩。
饮酒作诗歌颂盛世繁华，也许酒喝多了晕晕乎乎突然冒出来灵感做出佳作，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实在不行吃点儿五石散寻找灵感。
看着中原人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玩乐享受，白雨怀疑如果铁球率领十万妖兵出南荒会不会惊讶，就怕一个不小心横推到东海畔。
许仙看向那些士子文人时面露艳羡很快变得苦涩。
如果可以继续读书参加县试成为秀才，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奈何家境贫困不得不学医养活自己，没有资格加入其中……
硬要凑过去只会自取其辱，圈子不同阶层不同不会被接纳。
读书人地位高，不可能接纳一个中九流药店学徒。
白雨看出许仙情绪低落。
“羡慕了？”
“白姑娘见笑了，可能我确实不是读书命，现在也挺好。”
许仙自嘲笑笑，不羡慕是假的。
“年纪轻轻别灰心，有句话说得好，既然做不了状元那就努力做状元他爹，说不定实现了呢。”
腼腆羞涩的许仙瞬间脸红，白雨热感应能力清晰看见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坐在水边喝酒听曲儿作诗的书生们目光随着白裙身影移动，杯中酒洒了也不知，心底暗骂哪个臭小子运气如此好竟然有美女相伴。
眼睁睁看着倩影远去……
许仙很快转变心态，这个许仙长相帅气阳刚，没有传说中的女性化小白脸特征，浓眉大眼棱角分明又不缺秀气。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来到一户高墙深院门外。
员外家院落坐北朝南，外有荷塘，这种布局在周边很常见，养些荷花什么的，属于一种风水布局。
池塘距离宅院不宜太近，亦不能太远，可不是随便挖个水坑放满水就行，讲究颇多。
首先方位找对，来水要明去水要暗，意指钱财来的明明白白财源不断，能聚住得住，另外池塘形状也要注意，半月形比较好，刘员外家门外这个池子就是半月形，主钱谷丰盛，古人云：片钱半月塘，财谷百千仓。
另外还有如砚池，曰：前塘似砚池，子孙登高第。
不提风水如何，池塘清澈形态好自己看着也舒心不是，若是水质浑浊恶臭奇形怪状心里肯定堵得慌。
此时正是荷花盛开时节，微风吹过碧叶轻摇带来幽幽荷香，脊背黝黑的鲤鱼穿梭，很平常很安静的池子。
白雨觉得有意思，凭借对水脉的熟悉发现池子底有水下暗道直通院落，可能通往水井。
双眼看见刘员外家气运晦涩染有秽气，简单说可能是撞邪也有可能是闹妖。
“许公子您可来了，我家老爷病情又重了~”
管家把许仙和某白引至后院。
白雨秀眉微皱，院里有一股若有若无淡淡妖气……
刘员外只是阳气不足且焦躁忧虑病倒。
治疗方式并不难，好好歇几天晒晒太阳吃点儿肉食，最重要的是别上火，人一上火就容易生病，时常上火忧虑的人身体状况尤其堪忧。
有妖怪生事。
白雨不想管闲事，问题是此妖怪身上妖气与寻常妖怪不同，不干净且邪性大，沾染身上虽然不致命但确实会造成健康影响，寻常人受不得邪气侵袭容易患病。
正给员外说明情况时，后面二楼隐隐约约传出有女子咿咿呀呀唱曲儿声，许仙好奇抬头观望。
刘员外故意咳嗽。
“咳咳~许公子还请细说。”
“啊？好，员外最近多出去走走，多吃肉食，切记不可焦躁……”
刘员外大妇在一旁欲言又止却被刘员外用眼神瞪住，也许有啥事不好说，许仙谈论病情以及用药，某白看向二楼，双眼仿佛穿透木材砖石……
二楼是小姐闺房，妖气弥漫，一年轻女孩手持丝帕学戏子唱戏。
可能她精神有问题。
略微琢磨便明白这户人家出了什么事儿。
有妖怪垂涎刘员外千金美貌施展法术迷惑小姐干了坏事，偷偷吸取周围百姓阳气用于修炼，离此地不远便是金山院，妖魔鬼怪低调不敢随意生事怕惹来高人降服，白雨怀疑那妖是水妖，且灵智极高。
居然敢在西方教眼皮子底下玩灯下黑，胆子不小。
刘员外也知道只要去金山院说一声就能解决，可他不能去。
如果去了，那他女儿的名声也彻底完了，尤其被妖怪玷污更严重，按照这个时代习俗只有一种结果，先脱光衣物游街然后装进猪笼沉塘。
尸骨无存遭受骂名。
无论有没有错反正女人肯定是错的。
一帮子男人没能力找妖怪算账只好把气撒在女人身上，这是习俗，改不了。
为了女儿，刘员外只能忍着希望想到好办法，不能因此说他蠢不知该这样做那样做，时代环境所限无能为力罢了。
许仙忙碌整理药材，门外进来个劲装打扮的护院。
护院很年轻，身材壮硕相貌端正，在看见白雨时眼角闪过一丝淫邪又很快隐去，见到刘员外憨厚老实非常礼貌。
白雨冷笑，听说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不到连天敌也敢惦记。
护院抱拳。
“老爷。”
“赖五，你学学怎么熬药，这活交给你了。”
“老爷请放心，小的一定不让您失望。”
刘员外点点头，看向名叫赖五的护院越看越满意，身体好老实稳重，琢磨着等妖怪事件过了就把他招为上门女婿，自家姑娘这情况也只能找憨厚老实人背锅，还能为自家传香火。
赖五站在许仙身后听嘱咐，眼角不时偷看白雨。
接着，这位隐名埋姓跑到员外家当护院的妖怪认真学习煎药，而且站在许仙佩戴玉佩另一边，尽量远离玉佩……
许仙忽然感到微微不适，并未在意，以为路上烈日太热所致。
第六百三十六章 妖
白雨屈指轻轻一弹。
微弱纯阳诀灵气打到许仙身上，纯阳诀气息瞬间将邪异妖气驱逐。
在所有人和那个妖没注意时手掌伸直凝聚灵气欲动手，打算当场灭掉此獠还一方太平省得给妖族招黑，忽然灵机一动散去手掌灵气，白雨有了个好玩的想法，看看这位许大官人是不是能被妖吓死，借机还能问出点别的。
站在一旁笑眯眯看许仙叮嘱用药，挺有趣。
许仙偶尔扭头看一眼身旁白色身影心情愉悦，今天很开心，干活浑身是力气。
赖五眼角闪过嫉妒冷笑……
忙碌完毕，白雨和许仙告辞。
“赖五，你快去松松许公子和这位姑娘~”
“好的老爷~”
赖五本就打算跟着一起出去，得了员外嘱咐更是热情招呼引路，看起来像极了一位淳朴憨厚庄丁护院，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主家干活，其实相貌以及双眼所见到的很有欺骗性。
一路送到大门口，赖五跟着出门。
许仙开口感谢。
“多谢这位大哥相送，还请留步。”
“无妨，老爷让我送二位到柳树桥头，多走几步没关系~”
妖怪特热情，热情的有些过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雨拦住想要拒绝的许仙，既然它想送那就多送送，走得远了也好动手，总不能光天化日被围观。
“既然愿意送也挺好，正好我们对周围不太熟~”
心里有事儿的赖五一听非常满意，觉得白裙好看姑娘真上道，莫非觉得咱威武雄壮看上咱了？年轻帅气有啥用，果然还是强壮些好。
于是，心怀鬼胎的妖怪热情招呼许仙和某白赶路，偶尔还会讲点儿庄子里琐事逗乐，看不出异样。
不紧不慢走过田埂路过石拱桥，赖五继续相送……
走着走着路过一片偏僻无人小巷。
“两位止步，许公子，感谢你今天带来一位美貌漂亮小娘子，嘿嘿，虽然很感谢你但你还是有点儿碍眼，是自己投井自尽呢还是我送你一程？”
“啊？这位大哥你在说什么？”
从未经历过拦路杀人的许仙有些懵，脑袋一时没能转过来。
赖五嗤笑玩猫戏老鼠。
“我说你是自己去死还是让我动手，自己选择，”
“你……你不要乱来！我姐夫是捕头！我若是出事他肯定不会放过你！救……救命啊！快来人呐……”
对普通人来说捕头很吓人，可对于一个擅长隐匿的妖怪来说捕头没甚威胁。
“美人儿~别害怕，待我先解决这小子~”
“别过来……”
许仙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白雨，至少是个男子汉，对面赖五淫邪奸笑完全不在乎喊救命，隔音小法术还是会点儿的，外面根本听不到呼喊，即便听到了也没谁愿意多管闲事。
某白小手偷偷使个小法术定住赖五双脚，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赖五惊慌，想说话发现嘴也被封住，挥舞手臂原地唔唔说不出话，惊恐不已，还以为事发遇到金山院高僧……
“许公子，他是妖。”
“妖……妖怪？妖怪啊……救命啊……”
白雨揉了揉额头，喊叫有何意义，难不成想要把对方吵死不成。
许仙想跑可浑身抖如筛糠不听使唤，对他来说妖怪或者劫道杀人强盗区别不大，都是些做坏事害人坏蛋。
某白扯掉早就看不顺眼的玉佩，掰开赖五嘴把玉佩塞进去再合上。
瞬间，人形状态下的赖五面部扭曲痛苦挣扎开始突变！
嘴巴越变越大扁又宽，脖子快速变粗，眼睛凸出，前肢变短后肢变长肚子鼓起来，有明显癞蛤蟆特征，许仙已经彻底傻眼，完全不知道现在是该跑还是鼓起勇气和妖怪拼命。
西方教高僧所制玉佩再普通也非凡物。
人家有钱，不缺好东西。
顺手汇聚一个小小纯阳诀灵力球扔半人半妖赖蛤蟆精身上，看着它浑身如炭火燃烧化为灰烬，短短功夫变成一堆灰。
“妖……有妖……快快走……”
许仙站不住了，坐在地上靠着墙往后蹭恨不得钻进墙里。
白雨手抱膝盖蹲下，笑嘻嘻看被吓坏了的许大官人，这才正常，换谁看到一个大活人露出癞蛤蟆特征都得吓够呛，尤其那张大嘴和眼睛，甭管多么冷静理智见到肯定抓瞎，不是嘴说不怕就不怕。
“哎，蛤蟆精死了，你看，化成一堆灰灰了，不信你去闻闻是不是有一股烧蛤蟆味儿。”
“妖……怎……怎么死了……”
“可能是太阳光太烈了吧，太阳太阳，阳气太足鬼邪退避，别紧张，放轻松些，好像它刚刚把你的玉佩吃了就着火了，玉佩还要么？”
“我……我没事，玉佩不要了，白姑娘你没事吧……”
无奈摊摊手。
“我挺好，对了，如果……你的好朋友或者熟人是妖怪怎么办，是不是该杀。”
白雨蹲许仙跟前，后背乌黑长发披肩两缕发丝垂眼前，想要听听许大官人究竟是何种心态，非常好奇，今天这货可没像传说那样被吓死。
被得脸色发青的许仙很快给出答案，几乎是条件反射开口。
“妖怪都该杀！”
“是么……”
很正常的答案，一个寻常普通人都会这么想，他只是个普通人，对未知莫名有本能恐惧，人之常情。
起身，白雨面色冷漠背对准备继续赶路。
许仙扶墙站起来畏惧的远离那堆灰，看来真不打算要玉佩。
“走吧，早些回去。”白雨淡淡说道。
“哦，好。”
忽然，许仙看见白雨袖子遮掩的手掌有红色烫痕，很像玉佩形状……
返回时一言不发没有过多言语，甚至路过那些文人吟诗之地连调侃也没去听，默默走过石堤和拱桥穿过荷花塘，许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想不明白。
走到岔路口。
“白姑娘，我先回药店……”
“好。”
白雨转身朝桂花巷走去，长发白衣身影渐渐隐没人群。
许仙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恋恋不舍转身去往百药堂。
从岔路口旁边高塔顶看下去能清晰看见两个身影越来越远，去往各自该走的路，人海茫茫……
第六百三十七章
白雨画了一副柳树水墨画。
与流行的抽象画法不同，白雨更喜欢写实并稍微用淡淡色彩，所画都是见到的真实景色，柳树，荷花，黑灰色鲤鱼。
宣纸墨渍缓缓渗开，柳叶舒展成形，用了不到一个上午画出一幅上等画作。
也许技巧方面没有名师指导略有不足但神韵出众，一眼看去能感受到画里精神，直白说就是有了灵魂。
当年在龙魂空间对水墨画感悟颇深，有龙魂相助，试问天下谁人能比得过？
毛笔在边角落款白字作为独家印记，白字当中蕴含独特气势容易辨认，还想着以后出名卖出天价，修士极少有人折腾绘画，普通人活不到几十年就得嗝屁，也许死后或者过些年才会值钱，钻研画功年数过百的可没几个。
白雨对技艺很上心，再说时间完全等得起，坐等升值。
小石头嘭嘭跑进门。
“白老大~有人上钩……呸，有人要买画~”
“带过来吧，我来谈。”
脑袋铮亮的小石头嘭嘭又跑回隔壁，卖画可是大活，三个竹泉寺组合心里明白自个不是谈买卖的料，很直接带到白雨小屋，顾客是两位中年书生，服饰虽素雅却很有格调。
某白眼睛一亮，这么大年纪读书人，肯定有钱！
俩书生没想到画师会是一个小女孩，有些惊艳又觉得不太靠谱，觉得年纪太小技艺不高，不知某白从来不拿岁数说事儿，八百年诚实做买卖用质量说话，当两人看见屋子里尤其是那一副最大横幅画后惊为天人，掏银子非常痛快。
十两金子那副没卖动，喜欢归喜欢，读书人也不能败家。
卖了两幅共计二百两银子。
目前没出现抢画不给钱的事儿，毕竟都是城里文艺圈的不好意思做那种丢人事，何况二百两对有钱人来说并不贵。
老惠贤已经彻底服了，人比妖气死人。
回想带俩孩子吃糠咽菜好不容易赚点儿铜钱碎银子，几年了，还不如人家一上午赚的多，二百两，抢钱也没这么快。
“这是你们的分成，以后多多努力提升业绩~”
给惠贤一百两。
“多谢白施主。”
“想要重修竹泉寺需要很多银子，穷人手里没多少钱赚不到资金，只有那些权贵世家门阀足够有钱，相信我，很快你就能重建竹泉寺。”
“原来如此……善哉。”
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卖画不像杂货铺买卖不断忙忙碌碌，更多时候无聊歇息，利润高，活计轻松，比当年摆摊卖峡谷深涧掏出来的九黎先人遗物划算，捡破烂的好处是无成本，画画需要投入精神，各有长短。
天气依旧炎热，铺子外河道水流潺潺带来少许凉意。
乞丐躲在阴影里呼呼大睡，睡不着的互相抓虱子，热天睡太阳底下容易烫伤，一动不动等太阳下山才是讨饭时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热很难有胃口，即使看着好吃的也没了口舌之欲。
脸上婴儿肥都瘦没了。
白雨买两个类似西瓜的水果，送竹泉寺组合一个自己留一个，弄了点儿之前用蔗糖卤制的杨梅，打算做点儿美食。
瓜切成两半，用勺子把瓜瓤挖碎成小块，瓜皮当大碗。
把酸酸甜甜的杨梅放进去，小手凝聚少许冰块添加，搅拌，红彤彤酸甜寒瓜梅汤做好，虽然有更好做法但目前条件所限只能如此。
乖巧坐门槛，抱着盆一样大的瓜皮眼睛笑成弯月牙。
铜勺挖瓜沙沙响，放嘴里，凉意直扑脑门儿……
感觉从额头到尾巴尖一根筋通透，酸酸甜甜解渴消暑，像是快乐宅蛟水，凉凉爽爽心情好，柳树阴凉阳光星星点点，水乡河道小船往来，某白吭哧吭哧吃沙冰。
挖的差不多了瓜皮里剩下都是酸甜汁，端起来扣脸上咕嘟咕嘟喝下去。
“呼~安逸得很~”
擦擦嘴唇。
眼睛盯着河道还是没能狠下心跳进去嬉耍，长时间不玩水总觉得生命里缺了点什么，可是水道太浅而且水质不太好，琢磨等着哪天晚上有时间去西湖玩会儿。
……
最近没怎么下雨，天气炎热。
苏杭虽说不缺水但是天天大太阳晒着也不是个事儿，闲来无事开始求雨，说是求雨其实许多人无事可做聚一起凑热闹，男女老少找点事做省得瞎琢磨。
某白在铺子里有气没气斜躺睡午觉，忽然听见外面吵闹。
抬起眼皮瞅了瞅。
一帮人热热闹闹高举各种据说辟邪招雨树枝草叶，敲锣打鼓不知道还以为嫁娶，孩子在队伍里钻来钻去疯跑玩闹，女人拎竹篮吃食唠家常，比过节还热闹。
“这不是求雨，这只是民间习俗。”
白雨给这场求雨活动定下基调，眼皮落下继续睡觉。
忽然双眼一瞪！
“我……我……有你们这么求雨的吗！过分了啊！”
很无语，百姓们为了求雨煞费苦心，试问降雨归谁管，无论刚断奶孩子还是耄耋老人都知道，神龙负责施云布雨掌管天下水系，皇帝宰相元帅虽然厉害但管不着降雨，尤其流传世上有一条白龙。
白龙是白纸扎的，不知哪家寿材店糟心出品。
知道的明白那是一条白龙，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条白色擀面杖……
“嘶~脑仁儿疼~”
百姓们嘻嘻哈哈高举白龙游街，顽皮孩子还会上前扯下一块草纸，锣鼓喧天从桂花巷走过去其它巷子游街，也不嫌天热。
下雨是不可能了，白雨看得出来最近一个月之内没有雨。
还行，起码没把纸龙装进笼子威胁恐吓，传闻有的地方不降雨就刨坟，谁家人死在旱季也算倒了八辈子霉。
至于施云布雨想都不要想，中原的事儿尽量少伸手，容易引起当地修士反感，当然，也不是不能帮忙下雨。
首先得有足够分量高位者开口相邀，例如皇帝发个文书。
这样一来就是为了万民福祉受人皇邀请而降雨，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喝一杯水果沙冰浑身舒爽。
“拖得差不多了……”
“噗~”
没来由自言自语，扭头朝金山方向吐出一枚果核……
第六百三十八章 洗衣
许仙稀里糊涂过了两三天。
总觉着哪里不对可又想不明白，自从那天分别后几日未见脑海里全是白色倩影，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时常走神发呆。
许娇容无比关心弟弟，见这情况明白心里有人肯定是真的。
年轻人这模样绝对是看上谁家姑娘害了相思病，突然觉得挺不错，若是能够成亲可是大喜事，待中元节家祭告知爹娘二老放心，再过年可就二十岁了，婚事不能再拖下去。
弟弟不成婚一直是许娇容最大心病，别人家这么大娶妻生子孩子都能划船了，自家弟弟总是不着急，媒人撮合好几次总是不答应。
杜郎中家孙女多好，人漂亮又乖巧，杜家就那么一个掌上明珠，将来药铺和医书都是女婿的。
偏偏不同意，心里想的啥谁也不知道。
李大牛刚刚从衙门回来，许娇容提起弟弟人生大事。
“相公，汉文肯定是有了心上人，你成天在城里瞎转悠难道没发现是哪家姑娘？”
正喝茶解渴的李大牛无语，明明是办案哪有瞎转悠。
“最近太忙没注意。”
“忙忙忙！成天忙公事也不想想自家，你不去我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家姑娘害的我家汉文得了相思~”
许娇容为了弟弟豁出去了，玩起尾随跟踪……
这天，许仙城内送药后稀里糊涂往回走，并未看见后面不远跟踪手段极为拙劣的姐姐，茫然前行，待看清周围时发现来到桂花巷。
不在店铺里，某白正蹲铺子外河边浣衣。
住水道旁洗衣非常方便，清水流过石阶偶尔有小船划过，端装满衣服木盆来河边洗衣省得来回挑水，附近许多人都在河边洗衣。
石阶水边放一块倾斜石板，衣服在水里搅两下捞出来在石板上搓。
浓密乌发太长总是坠水里打湿，没办法，只好在头上简单缠两圈缚住，挽起袖子露出白皙小臂勤劳干活，总是用法术容易脱离现实世界，偶尔动动手有益庞大蛟心健康。
河道不宽顶多并排三艘小船，对面是别人家白墙。
水乡就这样，距离近却又很远。
抬头，看见许仙站河边石台上，礼貌性微微一笑。
“许公子来了，随便坐。”
“嗯，刚好路过就来看看，天气炎热别蹲太久，不然容易中暑发热。”
“没事儿，我体质好~”
许仙笑笑并未当真，其实某白说的是心底话，体格真的无比健康而且不会生病，巨大白蛟怎么会怕太阳晒。
继续洗衣服，许仙就坐在水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远处柳树后面，许娇容惊讶得合不拢嘴，暗叹自家弟弟眼光真的不可思议，那姑娘好看的不像话，城内千金小姐和那姑娘一比差了几条街。
至于说把头发盘起来肯定是为了方便洗衣服，常与妇人交往的许娇容一眼看出还是个未出阁姑娘。
“臭小子，怪不得茶饭不思，真好看~”
立刻，宠弟狂魔许娇容向街坊邻居打听白雨来历。
打听许久得知大概几个月前来这桂花巷开店卖些纸伞还画画，虽然好奇来历不明但能够画画的一定是书香门第，读书识字有文采，就是开店抛头露面不太好，以后若是成亲了可不能在外。
许仙待了一会儿告辞回药铺。
白雨继续洗衣服，然后把洗干净湿漉漉的衣服装进木盆，起身，端着还在的木盆回铺子，没注意到许娇容过来。
普通平凡人太多人来人往，没必要每个人都认真看一遍。
放下木盆，把靠在铺子外面的长竹竿拿起来搭在柳树和窗框上，提起衣服抖一抖挂上去，一件一件铺开。
许娇容越看越满意。
弯腰拿衣服时候能看清身段腰围，太瘦，瞅模样年纪不太大，皮肤细腻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千金。
这年月一般女孩不能随便与别的男子交谈太多，经常说话也就代表认可亲事。
只要回去找个媒婆上门提亲估计能成。
宠弟狂魔甚至已经想到将来要怎么与弟妹交流，如何保持作为姐姐的威严。
正晾衣服的白雨弯腰起身，忽然，原本缠在头上的长发因为连续动作以及发丝太过顺滑散开，如瀑般遮住肩膀，抬起满是水渍的小手拢头发扎好。
路边，许娇容如遭雷击……
僵硬转身一步步走远，脸色煞白，白雨回头只看见个踉踉跄跄背影。
许娇容脑袋一直是懵的，连怎么进的家门都不知道，不敢跑，强装镇定好不容易回家，进门直接瘫坐在地起不来，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死死捂住嘴不敢出声。
“妖……妖怪……”
直到现在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铺子门口那一幕。
那姑娘额头有白色小角，两个，就像是两个小鹿角，正常人怎么会长角？
怪不得那般好看像天仙似的，原来是个妖怪，猛地想起自家弟弟被妖怪迷得魂不守舍更是焦急惊恐，担忧妖怪吃了弟弟可怎么办。
急忙起身欲找李大牛，还没等开门又紧紧关上。
相公只是个寻常捕头，那可是妖怪对付不来，思来想去觉得只有金山院那些高人才能对付妖怪，二话不说出门雇了艘小船去金山……
小船划得飞快，到了金山码头许娇容火急火燎登山。
古刹钟鸣，香客络绎不绝。
许娇容一介妇人哪知道遇见妖怪要找谁，进了大门也没看见僧侣，忽然，侧门进来一个露肩膀古铜色武僧，走路沉稳面色淡然，不是普通人。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武僧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灵敏，急忙招呼许娇容去一旁说话，山上香客太多不好引起混乱，既然求到金山院肯定是妖魔鬼怪作祟，影响不宜太大。
“施主，慢慢说。”
“大师救救我弟弟……他……他被妖怪迷了心窍，去晚了可能就被吃了啊……”
“请告知妖怪在何处。”
“就在城里桂花巷，我亲眼看见的……”
“苏杭已经很多年没有妖孽现身，真是胆大，施主放心，我亲自走一趟。”
“多谢大师……”
“还请施主带我前去。”
健壮武僧跟随许娇容下山……
第六百三十九章 意外
斜阳红晖满白墙，家家饭菜香。
某白洗完衣服又洗了窗帘，坐门槛发呆打瞌睡，日头暖和，竹竿晾晒白色长裙很快晾干，风吹轻晃，有一股清新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巷窄近邻，炖鱼味道翻过院墙馋的小石头流口水。
夕阳余晖照的白墙灰瓦金红色，飞鸟叽叽喳喳归巢，今天没卖出去一把伞也没卖出去一幅画，惠贤倒是卖出去几个竹雕小玩意儿，活了那么多年总会擅长点手艺，竹泉寺除了一汪清泉就只有无处不在的竹子。
老惠贤收拾好货物关上门，领俩孩子从门口经过。
“贤惠老头这是要去哪儿？”
坐门槛打盹的白雨好奇问道，不理解晚饭时间为啥出去。
“呵呵，不可言，不可说~”
惠贤微笑摇头神在在。
小石头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和蛇妖男孩各自手捧木钵跟在师父身后，毫不犹豫戳穿不可言和不可说。
“是化缘……”
“化缘呢是成为一个高僧的开始，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而已，一切皆为虚幻……”
小石头头晕翻白眼，蛇妖男孩故意慢走几步离远些。
竹泉寺奇葩组合晃晃悠悠远去，白雨知道，老惠贤只是想省下钱早些修复竹泉寺，那个山里小破庙是他们三个的全部。
瞅着天色也不早了，白雨起身收衣服。
先把衣服收起来叠好，摞在一起准备放进柜子，正准备收窗帘时远远看见一个古铜色僧侣昂首阔步而来，面目沉稳冷静，怎么回事？难道西方教打算提前动手了？
可是来这么一个能作甚？
金山院后山，正喝茶紧盯苏杭的老僧侣无语，现在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白雨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恢复平静，还以为是对方派来的，既然来了正好帮忙折叠窗帘，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何况一看就是有力气那种。
武僧刚要开口来一句类似‘大胆妖孽’之类经典台词。
却被某白抢先开口。
“帮我扯一下那头，窗帘太长折叠不方便。”
“……”
沉默武僧愣了愣，稀里糊涂伸手抓住窗帘一角帮忙折叠，很熟练，似乎以前经常做些洗衣晾晒之类的活计，抻直抖几下折叠。
白雨体型娇小，武僧壮如塔，叠窗帘画面说不出的怪异。
“多谢。”
“不客气……”
收起窗帘进了铺子后屋，武僧站在外面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等着妖怪忙完在出手，是人是妖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远处街角柳树后许娇容瞠目结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叠窗帘与捉妖有何干系……
后屋卧室里，白雨踩着凳子把窗帘挂好，没办法，身高这种事儿不是自己能改变的，没有某些神话传说中所说的大小如意，神话嘛，听听乐呵就好，当不得真。
忙碌完，忽然想起外面还有个塔一样的僧侣。
红日早已落山。
夜色笼罩，苏杭各处亮起灯笼火烛。
门口，武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一拳打碎小铺子，觉着还是再等等的好，那女妖并未逃走，还真是个长了角的，极为罕见不知是何妖物。
白雨出门，想先把这家伙打发走然后打烊吃饭。
“你找我有事？”
“你是妖，我来是为了降妖除魔，你身无业力缠身且神智清明，念尔修行不易有两个选择，被我打得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又或者上山皈依我教。”
闻言，某白愣了愣，剧本不是这么走的吧？
秀眉微皱。
“来打架的？你打不过我，走吧，最近几天不想杀人。”
华灯初上应该蹲在铜锅旁炒菜吃美食，而不是和一个熊一样的家伙比试谁更狠，对手修为虽说很高，但绝不是白雨对手。
同级无敌不是说着玩，但不好下死手，在人家地盘且目标未达成之前不宜翻脸。
武僧一言不发开始蓄劲。
白雨热感应能看见对方浓郁气血远超常人，是个横练高手，走的炼体路子而不是只修真灵，与妖类似，或者这样更方便对付妖魔。
妖魔多身躯强横之辈，混迹山林或者城池内难以对付，法术容易误伤旁人，场面混乱被妖兽借机近身来几爪子咬一口必死无疑，炼体者在某些时候能够发挥更大作用。
既然想打，那就打喽~
整天悠闲感觉浑身不得舒坦，总要运动一番。
优哉游哉拿出布条把长发绑好，袖口和裙摆绑紧，一身劲装显露纤细身材。
一动不动。
巷子里很热闹，邻居家孩子打碎碗碟惹来妇人打骂，不远处小酒楼掌柜送醉酒顾客出门，在外胡混一天回家的汉子被婆娘关在门外，年轻小子偷偷摸摸翻寡妇家墙头，还有在树后紧张忐忑的许娇容。
一人一妖同时动手！
向前两步，身躯向前笔直倾斜后腿用力，出拳，一个沙煲般大小的古铜色拳头，一个精致小粉拳……
砰~！
声音沉闷，双方脚下青石地砖尽皆碎裂。
拳头相撞劲气四散，清风拂过吹落白雨头上白纱巾，露出两支白玉小龙角，确定为妖孽无疑，不管蛟也好蛇也罢，与人族不同都是妖孽。
好大的力道！双方心里同时嘀咕一句。
对轰一拳试出武僧力气，白雨猛地弯腰避过对方勾拳，半蹲时手掌凝聚灵气成掌刀！灵巧用力一跃！
武僧本能的头往另一侧歪……
慢镜头下，闪烁灵力光泽手掌险些切中他的脸，白雨跃起与其交错而过，双方怒目而视！
蹬的力道太大直接窜到对面白墙，横身几乎以九十度角在墙上连跑几步拐个弯直奔站在原地的强壮僧侣！
脚踢并快速侧身挥掌斜砍，当砍中武僧小臂时感觉像是砍中磐石。
当~！
武僧双臂皮肤呈金黄色，坚如金铁，虽然挡住掌削但从其脸色来看并不好受，没有无敌的防御，无论筋骨肌肉多硬最后力道还是自己承受。
掌刀不好使再次换回小拳头，就见白色影子几乎连成一片。
嘭嘭两拳，武僧被打得双脚踩碎石砖连续后退……
第六百四十章 渡船
路边店铺挂着的灯笼熄灭。
巷子里白色和金色影子噼里啪啦打斗，劲气四散吹灭灯笼打碎瓦片。
老惠贤铺子外摆了一排货架，化缘之前货物已经收走空荡荡，此时飞过来一个壮汉哗啦一声将货架砸的稀碎，修好是不可能了，也许小石头会生气。
武僧还没等起来，一只白色靴子踩中胸口又给按了回去！
嘭嘭嘭……
弯腰连续十几拳将这个浑身金灿灿的家伙打进土里，最后不解气又跳起来狠狠跺两脚，地面石砖没一块完好的。
最后踏了一脚凌空跃起翻两个筋斗落一旁，脸不红气不喘。
谁占上风一目了然。
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感慨打斗一番舒展筋骨果然很舒坦，一通老拳打下去简直甘畅淋漓浑身得劲儿，今天想练练筋骨罢了，真杀人的话他早死几个来回。
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总觉着这个表情冷漠像是苦行者的家伙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活了八百年见过的人和妖太多太多一时间记不起来，总之不是太重要的人物，如果重要肯定会记住对方气息和味道。
人形土坑里武僧抬起胳膊撑起身，炼体有成并未受到致命伤害，只不过极为狼狈，面色依旧沉稳不苟言笑。
白雨看出来了，这货纯属误打误撞跑来闹事。
“你打不过我，我不杀你，走吧。”
武僧一言不发，口中念诵莫名经文……
白雨翻个白眼面露不耐，这货居然使出类似天魔解体神功的法术短时间内提升战力，要么被人打死，要么打死对手虚弱一个月，这等功法修行界数不胜数，想来西方教修行的应该是高档货。
脚腕上戴着的龙枪用不着，甚至连横刀和重刀都没用。
如果不是怕耽误自己吸取地脉龙气早就一枪戳死他，而且还是对穿那种，此人作为拳脚功夫陪练还是蛮称职的，至少特能挨打。
华灯初上，也许是听到这边动静所以没人从铺子前经过。
“我还没吃饭！”
正在运功的武僧听闻对手女妖说话险些走火入魔，常年沉默的脸也抽了抽，不明白现在的大妖难道都如此独立特行？
“尔身为大妖不应该踏入苏杭城内！”
“你当我愿意来啊~”
某白翻个白眼。
话不投机半句多，提升功力的武僧再次轰隆隆冲向白雨，青筋毕露身材比之前壮了一圈，挥舞大拳头如同人形暴龙，假如出现在南荒，保证没人觉得他是人族。
噼里啪啦再次打起来，动静比之前小很多。
许娇容还在苦等，她没想到那个妖怪竟然这么厉害，连金山院大师也奈何不得……
看着看着，许娇容一介妇人经不住吓拔腿跑了。
因为对面那个女妖精抓住大师脑袋往地上砸，一下接一下，砸出个坑再一脚踢飞，然后武僧起身摇摇脑袋继续扑上前挨揍，不肯退缩。
白雨有些厌烦这种没完没了浪费时间，晚饭没吃，铺子前一片狼藉还要收拾。
挥拳打退武僧同时向后凌空跃起，轻盈落在巷子河道里一艘小船上，站在船头面色冷漠，意思很明显，要么停手不打，要么直接控水把他给杀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何况一条蛟。
武僧依旧不退，像是入了魔障。
眨眼间，白嫩小手掌多了一把锋利横刀，笔直刀锋折射月光，武僧脚步一顿似乎有所犹豫，很快下了决心，跳上小船另一头。
小船吃水变深，大块头跳上来动作太猛压得水里起了浪花，拍石墙哗哗响。
白雨看了看小船又看了看对面大块头，忽然笑了，收刀坐在船头没了动手打算，船另一头沉默武僧面露疑惑。
愉悦笑嘻嘻开口。
“哎呀呀~我只是不想把事闹大可不是打不过你，本来想杀了你来着，谁让本妖忽然善心爆发改主意了，还有件事，你不能和我打架哦~”
坐船头翘起二郎腿晃晃悠悠，毫无形象，像极了故事里那些张狂反派。
武僧一愣，完全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给过你帮助，唉~世上尽是忘恩负义之人~无情无义~妙~实在是妙啊~”
某白笑嘻嘻调侃，神态动作与那些混迹人间的女妖精很像。
清纯却又自带魅惑。
“某从不曾忘恩负义，只有对你这等吃人喝血妖魔鬼怪才会无情，妖孽，奉劝你最好跟我回山皈依我教，省得形魂俱灭！”
“啧啧啧~几百年前我曾划船渡过一位僧侣，当年可没说要我形魂俱灭哦~”
武僧忽然浑身一震，面露迷茫，似乎在回忆。
“你是……”
“唉哟~果然尽是些无情无义之人~几百年前我渡你~想不到如今来害我~这天下当真好心没好报呢~”
某白做出伤心欲绝状，演技浮夸。
那武僧站在船另一头似乎已经借着小船想起当年渡江一事，说的没错，确实有恩，修行最忌欠人因果，即使对方是妖也改变不了有恩，尤其他还是个自我要求极高的苦行者，回想刚刚拼命搏杀确实忘恩负义。
小船还在轻晃，其身上金色光泽开始退散气息越来越弱，爆发秘术有效时间已过，强盛时打不过现在更加打不过，即便打得过也不能再打了。
金色光泽消失恢复古铜色皮肤，看起来有些苍白。
呆愣许久，武僧忽然弯腰施礼……
“多谢当年渡我之恩，是打是杀任凭阁下处置。”
“真没意思呢~本妖宅心仁厚做不得打打杀杀之事~今天放过你了~”
某白斜坐船头背靠木架小手撑俏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没打算杀了这个一根筋苦行者，相比一条命来说显然地脉龙气更划算，提前惹恼西方教可不是明智选择。
“多谢，告辞。”
转身跳上岸，身子不自觉晃了一下，秘法后遗症很严重。
小船因为重量变化晃晃悠悠，白雨享受了一把荡秋千滋味儿。
“慢着~”
武僧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妖女，以为对方反悔要出手杀人。
“今儿是你来打架闹事，路面和房屋有损坏，赔钱，我可不想多掏一枚铜币~”
“……”
嘴角抽了抽，想不到是为钱。
“我会出钱修缮。”
白雨斜坐船头看着武僧疲惫离开，打个哈欠，莫名其妙耽误吃晚饭，很过分。
第六百四十一章 见面
石井巷。
油灯照亮房间，纸窗背影晃动像是皮影戏，屋子里饿坏了的李大牛在抱怨饭菜，许仙吃的心不在焉，由于唯一会做饭的许娇容回家太晚导致两个大男人肠胃受苦。
“夫人~你站在大门口作甚？”
“你们先吃着，我在门口站会儿~”
李大牛好像又在嘟囔自己做的饭菜吃不下去，许娇容也没管自家男人，牛可不在乎吃的好不好，有草吃就行。
天气炎热却没敢开窗，开窗受不了蚊虫，纱帐能防虫奈何太贵买不起。
屋子里点了蚊香，许仙偶尔被呛得咳嗽一两声。
纸窗洒出淡黄色烛光，照亮大门口忐忑不安的许娇容，关于妖怪一事她没敢和家里人说，有些事不挑破没啥，一旦挑破可就没法回头了，为了弟弟，她愿意扛下一切。
没多久，远处走来个塔一般身影。
“大师……可有降住那女妖？”
“抱歉，我做不到。”
许娇容顿时就懵了，在她看来金山院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怎么会这样……
“这可如何是好……”
“施主不必担心，那女子虽是妖孽但处事还算有分寸，也不会滥杀无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
“告辞。”
武僧转身走了，步伐有些虚浮伴有咳嗽声，许娇容抬了抬手终究还是没能开口，看着疲惫身影从一只只灯笼下走过，忽明忽暗拐过街角。
邻家黄狗汪汪，蛐蛐叫。
许娇容满怀心事关上大门回家，并未说妖精一事。
……
又是一个多云晴天。
门口水道映出天蓝云白，苏杭以独特方式繁荣兴盛，依河成街，街桥相连，依河筑屋，小巷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商贩沿街叫卖，小船装满果蔬缓缓而过。
白雨叫住一个挑担卖乌糍老阿婆，买了几份乌糍。
很有意思的小吃，用稻草编成差不多饭碗大小坛子形，里面装满香喷喷乌糍，黑黑的，非常适合拿在手里坐门槛品尝。
分给隔壁竹泉寺组合一些尝尝。
听阿婆口音不像当地人，一口浓浓乡音多少年改不掉。
“阿婆，你是外地人吧。”
“姑娘好眼力，老婆子十几年前逃荒来这糊口饭吃，那几年啊家里闹旱灾，一家老小逃难来的，路上老伴没挺住先走了，儿子儿媳在作坊里做工赚钱……”
老阿婆也许是很久没人说话说了许多，白雨吃着乌糍坐门槛倾听，看看俗世平凡人疾苦，尽量记住自己好像还做过人类。
老人讲了许多，满是老茧干枯手掌有以下没一下整理那件发白旧衣物。
胳膊只剩皮包骨，也不知如何挑得起担子。
普通百姓大多很瘦，所谓盛世仅是能有一口饱饭吃而已，有得吃有得住，至于百姓是否有肉吃有盐吃不在权贵阶层考虑在内，吃饱了有了力气容易滋生想法，饿了好，成天琢磨如何种粮安分守己。
逃荒路途艰苦，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到外地讨饭吃。
寻常百姓根本经不起水灾旱灾，哪怕闹匪也遭不住，即使朝廷安排粮食送到也没用，奸商地主贪官污吏趁机涨价堪比珍珠，想刮干净贫人最后一层油水，还不如逃难去。
远处，许娇容面色憔悴望着和老阿婆聊天的妖女……
没过多久，卖乌糍的老阿婆挑着担子继续叫卖，担子轻松许多，某白和师徒俩吃了好多乌糍，蛇妖男孩跑去抓青蛙吃，小子不喜吃米粮。
白雨做门槛等买卖，嘴角沾了乌糍也没发现，目光看向某棵柳树后。
那个女人最近见到很多次，好像有事。
没等太久，许娇容几乎面色苍白朝小铺子走去，昨晚没睡好面色憔悴眼圈发黑，虽然惧怕但还是坚定去找女妖说话，对于一个普通寻常妇人来说算得上慷慨赴死，没人愿意与传说中的妖怪有任何交集，尤其面对面。
捧着小草篓吃乌糍的某白觉得光线有点暗，抬头，立刻知晓是许仙家人。
别问为什么知道，住一个院子的人难免互相串味道，那股气味绝不会认错，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许仙姐姐。
“……”
第一次面对妖精，许娇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找我有事？”
许娇容点点头，看见嘴角沾几粒米的妖精没来由的放松不少，至少没那么害怕。
白雨起身进铺子，丁香小舌头舔掉米粒吃掉，进屋后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指了指对面木椅。
“随便坐，抱歉屋里有点儿乱。”
跟着进屋的许娇容开始以为进了魔窟，想象满屋子血迹到处是残肢断臂，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人肉包子，别问为什么这么想，无论说书人还是坊间传说都是这么说的，妖魔吃人还会用人血做血豆腐……
没想到的是铺子里很清新，光线足，桌上墙上尽是些画作。
许娇容没读过书也不懂得赏画，但觉着这些画真的很好看，比李大牛从衙门里捡回来的要更加好看。
两只手绞在一起指关节发白，咬咬牙，噗通一声跪下去。
白雨眉角动了动想把她扶起来，着实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领地内早已强行废除这等有辱人格的行为。
许娇容拒绝了好意。
“姑娘……你让我跪着吧，求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
很无语，这是个看似柔弱实则性烈女人，白雨觉得既然她愿意跪那就跪好了，大不了自己偏开不受，再说了，二十多岁小娃娃跪拜自己这个八百多岁存在也能说得通，唉，年纪大了总是想很多。
“说说看，能做到就尽力。”
白雨大概猜出缘由。
跪在地上的许娇容也许惊恐之后也放得开了，含泪哭诉。
“我知道，姑娘你是个好……人，我家汉文是个倔脾气认准了事情十头牛拉不回来，爹娘走得早，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我只盼着弟弟能够平平安安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可是……”
“你们真的不合适……姑娘，求求你……拒绝我家汉文好不好……”
闻言，白雨无语。
“我自己挺好的，没想过整幺蛾子。”
第六百四十二章 肥肉
窗户光线斜照。
许娇容甚至能看见窗前光线里白雨脸上细绒，确实很美，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忘不掉，清新自然带有少许媚惑，换成自己是男人也会被迷住，怪不得邻里骂人都说对方是妖精，原来妖精真的很漂亮。
“姑娘……或许我说话难听，但是我家汉文真的看上姑娘，你们……不合适。”
“他从小就很倔，一旦认准从不回头，只有你拒绝才会让他放弃，求求你……你是个好姑娘……”
难为许娇容了，想说明又不敢把话说的难听惹怒妖精。
白雨不知该说什么。
全部一切都是大能者之间的游戏，底层普通平凡人只是一个个可操纵棋子而已，甚至连棋子也算不上，别指望这些高位者能够善良有人性，平日里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牵扯进阴谋当中很难退出，不是想退就能退。
古老时代都这样，不仅仅是这些大能者冷漠无情，就算寻常商人竞争亦是不择手段，他们不会考虑去提高技术抬升产品质量，更喜欢直接暗地里下绊子或者撕破脸投毒陷害无所不用其极，把竞争对手干掉多方便，提升产品质量投钱费心思不划算。
大时代趋势，都一个德行，眼界所限罢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起来罢，省得让人看见闹出事端。”
许娇容得了个模棱两可答案打算继续跪着，忽然一股柔和力量将她扶起，飘飘然就站起来。
“不用担心，我都明白。”
“谢谢姑娘……”
“没啥，反正人肉也好吃，还是鸡鸭鹅鱼肉羊肉味道香。”
“……”
许娇容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刚刚有的那点儿好感荡然无存。
“哈~开个玩笑，别介意。”
就在这时，隔壁老惠贤又谈了个书画买卖顾客，这老头卖相好有气质属于卧龙先生闲云野鹤那种，一句不可言不可说就能让人迷糊半天最后感慨一句高人，拉拢客人买画不在话下，其实若是开个养生馆买卖更红火。
小石头屁颠屁颠跑过来，嘴角还沾有几粒米。
哐当一声撞开门，把许娇容吓了一跳，气喘吁吁招呼某白买卖上门。
“白老大！又有肥肉上钩！宰他一刀~！”
嘭~
小石头愣愣看着面色煞白瘫坐椅子上的陌生大姐，挠挠光头一溜烟跑了出去，还要帮忙师父继续稳住那个肥肉。
白雨做无辜状摊摊手。
“我告诉你肥肉只是来买画的顾客，你信么……”
终究许娇容还是看着一位老者进门买画，尤其在那副白雾西湖雨图前徘徊许久，连连称赞，与其他人一样怀疑是不是某白所作，实在是白雨看起来太年轻，一个成天待在闺阁里的女孩怎么可能是大家。
无奈，出手随意演示一番。
书画这种东西不需要全部重新画一遍，只需要几笔，有才学的人自然能够看出其中蕴含画功深浅，白雨随意泼墨画了幅西湖荷花。
老者当场道歉，也算是个有风骨之人。
“姑娘，老朽有眼无珠轻视了，抱歉。”
“没关系，喜欢画就好。”
“姑娘大义。”
许娇容愣愣看着一个妖怪以比人类还要厉害的画功打动老先生，难道现在做妖必须有才能？
同样没买白雾西湖雨图，只买了一副一百两银子画作。
老头愣是在那副画前徘徊许久才离去，显然是个爱画之人，见到好画难免流连，不是白雨吹南荒野牛，自己这副白雾西湖雨图足以成为一代宗师。
老惠贤一副得道高僧模样淡然微笑送走顾客，是真的在笑，五十两买卖提成银子对重修竹泉寺有很大用处。
许娇容浑浑噩噩不知怎么回的家，脑袋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妖女答应拒绝弟弟做不做得数，想要告知弟弟远离女妖，又觉得弟弟不一定会听话，以他的脾气肯定跑去询问妖女是不是妖，惹怒妖女该怎么办？
凭借对弟弟的了解绝不会猜错。
许娇容坐在家里唉声叹气世界那么大怎么就遇到妖怪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去金山院进香不够虔诚惹了神明，想着最近几天再去祈祷一遍，妖精好看是好看可是不能成亲啊，万一生出个长尾巴长角孩子可咋办……
忽然觉得嗓子发干，猛地想起自己几乎一天一夜没喝水吃饭，事情太多压得头晕。
摇头叹气去厨房准备煮些粥来吃。
走着走着，许娇容突然愣了一下，想不起来这两天自己做了什么事……
“奇怪，我记得汉文有了心仪姑娘，嗯，抽空问问，爹娘走的早，汉文亲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帮忙照看~”
嘟嘟囔囔去厨房煮粥……
……
百药堂。
许仙有些心不在焉，做事丢三落四注意力不集中。
脑海里全是那一抹白色倩影再容不下其他，但偶尔也有不协调画面闯进来，小手掌明显玉佩印记晃过，可总会被淡然微笑覆盖，坐在门槛吃零嘴，蹲在河边石阶洗衣服，擎伞走过西湖桥……
想起去东城送药时有会看相者说自己将动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是秋天呢还是冬天呢。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白家娘子，她穿上红色大袖礼服一定很好看，城里没有谁家千金比她更美，当真人间难得一见。
每当想到高兴时眼前总会晃过小手掌玉佩印痕，像是一根拔不掉的刺……
恍恍惚惚不知过去多久，突然听见杜郎中招呼自己。
“许仙呐，外面有位大师找你~”
“啊？哦，马上来~”
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大师来找自己，许仙擦了擦手快步出门，远远看见药铺外有两个人，一位慈眉善目白须老僧侣，一看便知是高人，另一位是个奇怪的金发青年。
“大师找我有何事？”
“许施主，与你姻缘相关，呵呵，不如去河边详谈。”
一句话击中许仙软肋，待清醒过来发现已经来到水边站着，除了偶尔路过的乌篷船就只有些白鹅，金发青年站在台上不愿靠近河水的样子，老僧侣笑吟吟给人一种很舒服感觉。
第六百四十三章 酒
江风带来一丝清凉。
老僧侣微笑望着小桥流水大好水乡风光，似乎只是来水边看风景，云淡风轻不骄不躁，倒是旁边年轻人脸色微红局促不安。
“许施主可有心事。”
“我……没没有心事，只是最近有些劳累。”
许仙尴尬笑笑又开始发呆，目光不自觉看向桂花巷方向。
老僧侣也不点破只是笑笑。
“莫要误了姻缘省得将来追悔莫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来之不易要把握机会，你心中有疑虑误会需化解。”
“真的是误会？我……”
表现的有些焦急了，后知后觉尴尬脸红笑笑强装镇定。
然后看见这位神秘老僧侣拿出一个小酒坛，古朴酒坛散发淡淡酒香，许仙好奇老僧侣拿酒坛作甚，据说金山院不得饮酒，莫非今日想与咱在江畔饮酒？
城里文人士子喜欢在湖边饮酒，还能作诗。
闻味道应该是米酒，苏杭多得是甚至有几家文明中原。
“此米酒乃高人酿制，酒水清香利于驻颜，千金难得，而它还有另一种妙用，妖魔鬼怪对其味道无比厌恶不愿靠近，此酒，赠与许施主。”
“这……”
“教门弟子不该牵涉俗世，施主可不要说是老衲所赠，哈哈，莫误了姻缘。”
话音落，老僧侣和那个金发年轻人忽然消失不见，周围行人来来往往似乎并未看到水边发生的事，许仙左右看看只有自己，以为最近太过恍惚出现幻觉。
低头，看见手里多了一坛米酒……
盯着酒坛看了许久，呆坐江边石阶面露茫然，举起酒坛欲扔河里又举棋不定，想起老僧侣说过此米酒有利于驻颜，即便对方是妖魔鬼怪也只会厌恶味道不愿靠近，既然无害，那么或许可以一试。
但是这么做不太好。
似乎对白姑娘有所冒犯，无端怀疑她是妖魔，可是，那个印记该如何解释？
许仙脑子很乱，在江边坐了许久，数次想要把酒坛扔掉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下定决心拎着酒坛起身回药铺，没注意到的是平静碧绿河水莫名动了一下……
药铺，杜郎中忘记刚刚有人找许仙一事。
……
下午。
许仙拎着酒坛心事重重来到桂花巷。
远远望见铺子门槛白裙姑娘心里有些犹豫，站在窄巷里思虑许久觉得有些对不起白姑娘，但印痕一事又无法忘却，思来想去，决定打开酒坛封口试试就好，如果没反应那么就与她一同饮下此酒，以后再找个机会赔罪。
天气依旧炎热，柳树阴影转到这头遮住铺子，隔壁小石头和蛇妖男孩在水道里玩水，老惠贤认真缝补俩孩子衣服，宁静安逸。
河边，小石头拒绝了同伙递过来的鲫鱼。
长发蛇妖小子叼住鲫鱼仰头咕噜一声咽下肚，看的许仙目瞪口呆，那么大一条鲫鱼还是生的直接吞下去……
甩甩脑袋不去搭理两个奇怪小孩，掰开酒坛封口去往楠雨小屋。
走的并不快，眼神一直盯着白雨俏脸似乎想要看看有没有特殊表情，一切很正常，没有厌恶表情。
女孩扭头笑笑。
“我……这酒……”
没等说完，白雨忽然起身噔噔噔跑进后屋，稀里哗啦翻橱柜拿出来两个精致小瓷碗，又搬出来两个竹凳马扎放在铺子门口，俨然打算开一场品酒大会。
她喜欢这米酒……
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感觉心底石头轰然落地，浑身莫名轻松。
倒一碗米酒闻闻味道，小口小口慢慢喝掉，许仙也跟着一起喝，奇怪的是无论他说些什么白雨只是喝酒微笑，不说话只喝酒，许仙还以为她喝米酒的时候从不说话，每个人习惯不同各有风格。
阳光炎热，俩孩子被晒得皮肤发黑，隔壁老惠贤缝着缝着不知不觉倚门框睡着。
许仙也许是酒壮怂人胆说了许多许多话，从小时候说到现在，又说以后想自己开一间药铺当郎中治病救人，还说以后尽量要帮衬姐姐一家。
白雨只喝酒，偶尔笑一笑，不开口说话。
期间小石头上岸过来看了一眼，盯着某白挠挠头跑开，回到老惠贤身边拿过来针线缝衣服，小家伙居然有着不错的裁缝本事，蛇妖男孩轻轻抬起老惠贤送回后屋竹床。
很宁静的下午，安逸的想要闭目打盹养神。
许仙感觉下午真的很安心也很开心，米酒喝光了，证实之前猜测都是假的，后悔怀疑白姑娘是妖魔鬼怪，想道歉又不知该如何说，心情忐忑。
扭头看看身旁佳人，好看眼睛似乎一直看门口柳树。
天色不早了。
“白姑娘，在下有事先告辞，明日再见。”
白雨忽然跑回铺子里，摘下墙上挂的那副白雾西湖雨图卷好绑紧，送给许仙，笑容恬静，并没有要许仙哪怕一文钱。
“这……那我就收下了，多谢~”
微笑挥手告别。
一直等许仙身影拐过弯消失，白雨起身回后屋卧室，进了卧室后站定一动不动，而床上另一个白雨正在看书……
合上书本，小手打了个手印将分身脑海那个眼镜王蛇魂魄抽出来送去黄泉路。
魂魄被改变神智也没法继续用了，收起鳞片，打个哈欠出门坐门槛上继续卖呆，垂柳轻晃，一只神华山特有冰蓝色小蝴蝶飞舞。
抬起小手，蝴蝶落在掌心，用力一握消失不见……
日子又变得无所事事成天晒太阳，老惠贤偶尔领两个跟班去化缘，教导小石头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高僧。
不知不觉天上云朵越来越多，雨季就快到了，或许可以缓解当下旱情。
城里讨论重点转移到大江方面，最近水位持续走高，据往来商船说上游连续降雨山水泛滥，苏杭位于大江下游，如果上游降雨太多依旧会闹水灾。
官府开始雇佣青壮民夫修缮堤坝，招呼低洼处百姓搬往高地。
石井巷。
许仙心情不错，找了个木盒将画收起来。
偶尔无事总会打开画卷看看，画纸带有淡淡香气，不知不觉回到那个白雾茫茫西湖畔，白衣女孩擎纸伞走过……
第六百四十四章 桂花开
中秋多雨。
今年中秋没有往年多愁善感也没有风花雪月。
连续阴雨江水暴涨每个人心头沉甸甸，西方教也在观望，不同于往年的降雨和洪峰肆虐，如果那白蛟和纯阳有准备就该在此时爆发，借助天时地利搅乱苏杭，更有可能借助洪水漫金山重创西方教。
随着时间推移彻底放心，喝了那酒便逃不脱此劫，却又心怀谨慎。
修行人都知道白蛟曾说过一句话。
在大雨洪水中，她就是神……
也许低阶修士不以为意认为人族乃万物之灵得天地钟情，这世间谁敢自称神，擅长控水的修士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大放厥词。
高阶修士却知白蛟没有夸大，在风雨洪水中蛟龙近乎无敌，即使修为低些也能发挥出可怕威力，当年还只是个妖丹期的蛇妖就敢用漫天**砸人，据说龙门荒漠也曾发生过莫名沙暴，九黎黑部为此伤筋动骨。
这场大雨是白蛟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
然而，某蛟依旧卖画卖伞发呆，整天吃吃喝喝……
桂花香冷雨，细小金黄花朵铺满小巷，落水，流过斑驳石拱桥。
水流花落浮生情，某白一手持油纸伞蹲着小心翼翼收集小小桂花，捡起小小花朵放进竹篓里，或从树上摘取，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香气柔和味道可口，适合做食材，可制甜点，还可以酿酒。
某白完全没有任何异常，仿佛真的入了劫。
无数人在等雨停，雨停之后一切将无法再改变，失去了风雨洪水相助的蛟龙如同龙游浅水，白蛇传的故事必将上演。
白雨很快收集足够多桂花，拎着小竹篓持纸伞缓缓回铺子。
几只大白鹅拦路，嘎嘎乱叫似乎有大打出手的趋势，脑仁儿疼，很早就想吃掉这几个肉肥个大美味白鹅。
“还真是没脑子……”
白鹅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大抵与蜜獾类似。
传说大白鹅眼睛构造独特无论看什么都比较小，或许在它们世界里自己就是最大，无论对手是谁都敢用自己大嘴拧几口。
桂花巷时常有凶鹅扑人，平时自顾自戏水只有某些时候莫名发神经，白雨亲眼看见白鹅扑倒书生翅膀狂扇嘴巴疯扭，书生惨叫痛呼救命，或许这年月也只有如此恶棍胆敢光明正大攻击文人士子。
大白鹅低头伸直脖子嘎嘎叫，脑袋上的大包像是被谁打得肿起。
翻个白眼，伸手扯住毛绒绒脖子甩河道里，条件反射凑到俏鼻跟前闻了闻小手，嗅到手指间有一股浓浓鹅毛味儿，也许时常游水味道略腥。
“食物……还是洗干净的好。”
晃晃悠悠回到铺子，远远看见竹泉寺三个化缘回来。
老惠贤一身蓑衣草帽手捧木钵，小石头同样打扮，唯有蛇妖男孩大大咧咧在雨里闲逛，拎着不知哪里抓的大鲤鱼。
他们习惯了苦行僧的生活，辛苦攒钱为了修竹泉寺。
互相打个招呼进屋避雨，白雨施展法术烘干花瓣用以保存。
雨太大没有太阳只能用法术，其实自然晾干挺好的，省事又方便，奈何外面阴雨绵绵没阳光，再不处理可就要坏了。
忙完活，推开窗户胳膊垫下巴趴窗台看雨。
河道里乌篷船路过，老者草帽蓑衣撑篙而过。
光滑石板路积了薄薄雨水，雨滴落下激起一个个气泡，顺着石缝缓缓汇入河道，随之一同溜走的还有点点桂花。
桂花巷别的不多，除了柳树就是桂花，花开时香气浓郁醉人。
“呵，怕是很多人紧张呢~”
下雨天很多人会超级紧张，或许在等着白蛟彻底入了红尘劫，又或者等着水漫金山牵连苏杭百姓犯下杀孽，也就是传说中的触犯天条，那时就不必忌讳对白蛟动手引发报应折损自身气运。
话说，让某贪吃蛟硬扛住美味半年多不动爪也是罕见。
过了中秋，天气便凉了……
……
难得秋雨停。
白雨想着趁难得雨晴去摘些桂花留待以后酿酒做甜点，或者做桂花糯米藕，多弄些可以多吃几年。
想不到许娇容来了店里。
许娇容经常来铺子闲逛，自从看出她被法术迷惑后白雨有些同情，之前又是下跪又是哭求，转眼乐乐呵呵其乐融融，似乎为许仙感到高兴。
这铺子平时也没外人来往，狂蜂浪蝶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桂花巷有佳人的传说也传遍苏杭，无聊者得知佳人白氏还起了个白娘子美名，平白多了些公子书生闲逛，大白鹅辱文事件正是由此引发。
两三个月的交往虽然平淡，但这苏杭能与白娘子说得上话的人屈指可数。
隔壁铺子老和尚和两个小徒弟，再就是百药堂学徒许仙，一来二去人们也就认为白娘子默认了许仙，许娇容为此没少在街坊邻居面前炫耀。
作为护弟狂魔的许娇容很高兴，觉得自家弟弟就该娶天仙似的美人儿。
许娇容是乘船过来的，船夫还在外面石堤等候。
“白姑娘~今天有事没有，若是没事跟我一起去城外金山院进香祈福吧，好不容易天晴，人多着呢~”
某白面色怪异……
倒不是怕西方教动手，到了如今地步他们绝不会乱动，反噬气运谁也扛不住后果，事到如今还不如等入了劫破掉庇护再行动。
应该是许娇容想去上香随心所想。
不过正合白雨想法，正愁找不到理由呢。
去看看西方教有名的金山院风光，应该会很有趣，呵呵，妖怪上门闲逛还要装作看不见一定很辛苦吧。
“好啊，我去看看~”
绑好头顶白纱巾，把浓密黑发随意束住，披上外套空手出门。
与许娇容上了乌篷船坐好，船夫划动小船朝城外行去，许娇容还在说些家常趣事不时夹杂些诸如许仙如何如何好之类的话题，可能是成了亲的女人一改当年娇羞寡言少语，浪拍小船哗哗声也遮不住某个女人碎碎念。
她拎了带了许多东西，甜点瓜果还有香火，与寻常女子无甚区别。
许多人去跪拜神明其实并不是真的信奉，大多是附近没有其他神可跪干脆就近寻个拜拜，求心安。
絮絮叨叨的许娇容不经意看了眼白雨头顶白纱巾。
没来由的冒出一种怪异错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下雪
长江如练山如画，古老时代风光还是可以的。
金山秀美，寺裹一山青，山林岩石青竹之间古寺掩映金黄琉璃瓦，普通人用不得琉璃瓦为皇室专用，但偶尔也有教门得了皇家青睐可以铺设，不过也有例外，神华山纯阳宫依旧用的灰瓦不曾提出改变，清静自然超脱世外。
大江洪水期风急浪大，小船忽上忽下颤悠悠。
老船夫划船一下一下发出木头嘎吱声，白雨看向周围有许多同样去金山院的船只，有大有小，小的就是这种乌篷船，大的尽是些二三层画舫。
洪水暴涨对穷苦人来说是劫难，对无聊富贵人家来说却是一种消遣，乘坐大船四处游玩感受江水天一色。
小船缓缓靠近金山院码头。
景色很美，当然，景色美是因为江水以及山脉，其上那些恢宏建筑不过是占据好地方大兴土木而已，美不美看的是自然风光，无奈的是但凡秀美之地必定有宗门教派占据，除了南荒那等蛮荒之地。
船只微微一震便停稳，白雨帮许娇容把乱七八糟东西搬下船。
刚一上岸就感受到西方教独有的能量场，秀眉微皱，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对妖魔鬼怪有很强克制，但是在运转龙气后不舒服感消失不见。
沿石阶向上，穿过牌坊缓步登山。
高山楼阁里三位老僧侣皱眉面露疑惑，并未担忧，喝了酒便无路可退，目前所见不过是寻常游玩，由此可见其神智已然迷乱。
事实上白雨确实啥也没干。
并未去大殿磕头上香而是在院落里四处转了转，引得一些自认风流才子上前搭讪，自然碰了一鼻子灰。
溜溜达达绕过正殿从侧门出去在寺内闲逛，似乎好奇游玩的权贵子女，东看看西看看，偶尔趴在门窗上看看屋里摆的是啥，要么随手摘果子吃，溜溜达达朝金山院后山走去，门又没关当然要转转。
看见某座殿前巨大香炉做工精美，上前这边摸摸那边掰一掰。
咔吧~
尴尬吐舌头，小心翼翼把东西努力接回去溜走。
东看西看貌似不经意闲逛，不知不觉靠近偏僻后山一处精美宝塔，小手无聊的在过道石墙拂过，哼着不知名曲调绕到高塔正面……
山顶楼阁，三位老僧侣眼睛快瞪圆了。
他们知晓白蛟能吞噬地脉龙气也能改变地脉，那里可是金山院地脉窍穴，以宝塔法宝镇压之，如果白蛟碰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教门虽然总坛不在金山院但也不能白白放弃此地！
其中一人欲抬手，智慧王摇头示意无事。
“无妨，她只是感应到地脉兽性本能去看看，别忘了她已经喝下那酒。”
“如此甚好。”
距离宝塔还有几步时，白雨忽然转身离开……
塔顶，一颗宝珠闪烁又恢复平静，而白衣女孩继续往其它宫殿楼阁随意乱走，偶尔还会绕着院内古树转几圈，摸一摸树干，又跑去尝试能不能把大门镶嵌的硕大铜钉抠下来，似乎到处玩耍。
三位老僧侣无语，嘴角抽搐看白蛟胡闹。
也许是无聊了，白蛟背着手蹦蹦跳跳朝大门走去。
许娇容抽签正找人帮忙解签，不知还要多久，某白跑去吃小吃。
似金山院这等名门古刹香客众多，门口两侧尽是些小吃摊和茶铺，在这里能吃到当地几乎所有特色美食，非常符合白雨爱好，干脆从一头开始吃到另一头。
普通百姓香客往来免不得俗世烟火气息，总不能让香客信众跟神像一起吃香火，交通不便总得吃喝。
有意思的是看见了那个武僧……
健壮武僧蹲地上吃糯米小吃，并不是不想坐凳子，而是小吃摊准备的凳子经不住他的力道容易损坏。
吃着吃着，忽然一愣，扭头看见妖女站在一旁。
“……”
有那么一瞬间武僧以为自己在城里，左右看看，再次确认眼下正在金山院门前小吃摊，这妖精居然敢来？
“我要一份红色的，加点糖。”
白雨点了份儿小吃坐武僧对面，表情玩味瞧武僧。
“你不该来。”
“哦？不是说众生平等么~转眼间就告诉我这个可怜小女子不该来此~唉~看来这金山院果然非同一般~”
某白阴阳怪气，说的武僧脸色微红。
深呼吸长长叹口气，吃糯米团的武僧并未发火。
“你……算了，既然你无事我没法还恩情，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说完放下碗筷，给了饭钱后头也不回离开，白雨觉得挺好玩，自己这个妖精都进到古刹里转了好几圈了也没个反应，罕见呢。
“喂~我下次还来玩~”
走远的武僧一个趔趄，赶紧快步走远。
没多久，许娇容高高兴兴出了大门，找到胡吃海塞的白雨返城。
登船，回头看见山林间古刹越来越远。
“我会回来的……”
……
雨季过了，大江洪峰渐渐消退。
与寻常百姓贫民一样安下心的还有西方教，没了大雨晴空万里，没了洪水风平浪静，蛟龙来了苏杭也得盘着，何况是一条再也退不出去的困蛟。
日子很平淡，白雨总是宅在铺子里吃零食果脯看门外人来人往。
铺子门槛被磨得光滑铮亮，门外桂花巷公子书生偶尔会驻足，隔壁蛇妖男孩干脆在门口磨刀，一下一下沙沙响，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想要上前嗦又不买画的骚扰者，小石头时刻注意看同伙抖不抖，若是抖了直接扑过去肯定没错。
白娘子名号越来越响，酒香不怕巷子深，美貌和气质是盖不住的。
许仙来的勤，苏杭传闻比花魁还美貌动人的白娘子怕是要定下那石井巷许仙许汉文，暗叹者有之，不忿者有之，黯然神伤者有之。
楠雨小屋一如既往无聊。
趴窗台发呆，忽然，一片晶莹雪花飘落……
“怪不得老惠贤和小石头穿厚衣，原来入冬了呢~”
隔壁，小石头和老惠贤聚在火盆边烤火，往日动不动就要弄死谁的蛇妖男孩无精打采哈欠连连，天气凉了安分许多。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