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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轩辕武圣全文阅读

作者:兰色大海     重生之轩辕武圣txt下载     重生之轩辕武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章 火烧炼血门

    裂天弓何等强劲,箭去如流星,噗的插中那使斧巨人的背心,没入半尺多深。

    傅惊涛喝得:“闪开!”

    殷怜怜赶紧抽身斜退。只听砰的一声,箭杆上绑着的火药包应声炸裂,燃烧的粉末抛洒出来,半数落到那符兵的头上、背上、腿上,转瞬把他点燃成一根巨大的人形火炬。

    那符兵虽然不惧刀剑劈砍,却本能地畏惧烈火,口中发出一声混沌嘶哑的惊呼,立即抛开兵器,反手撕扯身上的衣物。

    殷怜怜趁机欺身闪过,寒刃一划,血雨飞溅。

    那符兵半边脖子被月牙刃斩开,脑袋一歪,浑身精气随着血水狂泻,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烈火滋滋燃烧,迅速将他整个人吞噬,毛发、皮肉烧焦的臭味随风飘散,闻之令人作呕。

    傅惊涛反手抽出第二支火箭,点燃引线后,张弓对准正厅大堂射去。他今晚是有备而来,箭囊中足足装了四十支火箭!七绝山庄高手如云,鲁十八老而弥坚,要想在重重防护下刺杀范运斗是不可能的。虽然没法子杀人复仇,但放一把火却不难。

    这时代的建筑超过九成都是竹木搭建,很少用砖石为主体建造,越是庞大的建筑群落,越容易发生火灾。一旦火势失控延绵,任你再多人扑救也无用。历史上,众多有名的宫殿、园林、楼阁、道观、寺庙等,都是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傅惊涛把破甲箭、追魂箭都留给乔晖保管,满携火箭混进山庄,就是要一把火烧光这里,祭奠亡灵!

    火箭夺的插在大堂高处,火星爆闪,燃起一小丛火苗。

    嗖嗖嗖!

    火箭连续射落,红色的火苗四处窜起,被风一吹,开始向着火点周围流动蔓延。

    傅惊涛眼力超凡,裂天弓射程极远,只见一道道飞火流星横跨夜空,如同上天降落的惩罚,落到了山庄各处的高楼阁堂上,带来了毁灭的怒火,燃起熊熊火光。

    惊变忽生,火光摇曳,浓烟翻卷,这样的变故令整个山庄都措手不及。只是眨眼的功夫,远近便有十多处火头窜起。尤其可恶的是着火点都位于高处,火势扩展飞快,又难以取水浇灭,简直是太过毒辣。

    当当当!示警的铜锣骤然敲响,怒喝声响彻夜空。有人跃上房顶灭火,有人跑去打水,有人忙着搬运财物,有人惊慌哭喊,原本井然有序的山庄陷入一片末日般的混乱。

    傅惊涛心冷如冰,箭去不停,绝无一丝怜悯。这片山庄健在尸骨之上,不知暗藏有多少罪恶,正该从世间彻底抹去!

    左偏厅内。

    谷天穹一人一枪横在窗前,如不可逾越的天险,即使是十余柄长剑刺到,眼神亦不见丝毫颤动。

    当!铁枪横扫,搅乱了如林的长剑。枪刃和剑锋碰撞,宛如秋风卷落叶,一排的精钢长剑要么弯曲弹回,要么脱手飞出。

    鲁琨、鲁岳号称年青一辈的翘楚,长剑照样被对手轻松格开,五指皆震得发麻,内心的惊涛骇浪自不待言。

    敌人太强,实打实的交手根本没有胜算。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各自俯身抓起一名瘫软的宾客,掌心抵住其丹田要害,运转秘法,疯狂掠夺他人的真元。那两人但觉丹田内的真气迅速流失,惊骇欲绝,高声喝骂。只是弹指的功夫,他们的身体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骂声变低,仿佛是濒死前无奈的哀嚎。

    众宾客见状肝胆俱裂,屁滚尿流,一股腥热骚臭的气味充斥大厅。

    这时轰轰数声巨响,碎石乱飞,六七条如上古蛮兽般庞大的身影撞破墙壁,狂暴万分地冲进大厅。他们**上身,肌肉膨胀如岩石,皮肤表面爬满粗如蚯蚓的青色血管,面容狰狞扭曲,眼中绽放红光,手里握着沉重的各式兵器,仿佛是一群来自魔域的怪物闯入人间,正在搜寻新鲜的血肉吞噬。

    难道是传说中触犯禁咒、非人非魔的嗜血符兵?!

    一个最可怕的宗派名字跳入众人的脑海炼血门!

    魔门四大宗派,炼血门的名声最差,行事风格比起魔教、天魔宗、九幽谷更为冷酷凶残,不讲任何道理,让武林中人畏之如虎。

    炼血门弟子以炼血**筑基,以吞噬他人的功力为提升途径,甚至连魔门同类都不放过。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炼血门高手身后,都是尸骨累累,罪孽滔滔。

    为躲避武林同道的围剿追杀,炼血门中人极擅隐匿伪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泄露身份。

    炼血门除了臭名昭著的吞天噬地炼魔**广为人知外,还有一项诡异神奇的本领,就是炼制嗜血符兵和符将。这种非人非魔的符兵、符将以活人精血为食,力大无穷,不知疼痛,不惧生死,跟敌人战斗时不死不休,绝不会主动逃跑撤退。百余年来,每当炼血门有绝顶强者涌现,身边必然围绕符兵、符将,倚之横扫江湖,杀戮无算。

    原来七绝山庄竟是炼血门的一处秘密巢穴,鲁氏一家竟暗中修炼了炼血**!难怪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划屠杀数百宾客。

    众人想到自己面临的悲惨下场,偏生无力反抗,或是痛哭流涕,或是骂声不绝,或是干脆昏死过去。

    那几名嗜血符兵根本不在意众宾客的死活,大脚踏落,咆哮着朝谷天穹扑去,气势汹汹,杀气狂卷。

    谷天穹皱眉道:“堂堂七绝剑侠,怎会豢养了如此魔物?”不等众符兵形成合围之势,倏地跨步横移,枪随人走,电光飚射,噗噗两声,洞穿了左侧两名符兵的胸口,枪刃抽出时顺势一绞,轰碎了他们的心脏。

    不过那两名符兵并未立刻栽倒,仍然挥动兵器劈向谷天穹,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谷天穹脚底一闪,枪刃横抽,波的抽爆了那两符兵的脑瓜。只见脑浆和鲜血四溅飞散,无头的尸身摇了摇,四肢抽搐,终于重重跌倒。

    谷天穹暗松一口气,在大厅中游走不停,枪芒闪灭间,一颗颗脑瓜怦然炸裂,每一枪刺去必杀一人。长枪飞舞之下,凶残如嗜血符兵皆是蝼蚁。

    周围的红衣剑手脸色煞白,双腿筛糠,这才晓得人家刚刚是手下留情了,否则焉有命在?

    鲁琨、鲁岳啪的丢开精气枯竭的宾客,身体陡然胀大了一圈,略一运劲,骨骼噼啪爆响,气势疯狂攀升,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俩踊身一跃,长剑吐出白芒,双剑合璧,朝谷天穹后背刺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符将凶狠

    七绝山庄建于山岗之上,背临悬崖,可谓是易守难攻,但高处山风强劲,终年累月呼啸不绝。此时火箭四处爆炸,风助火势,楼顶房顶的火苗越烧越旺,犹如火龙飞腾,吞吐着数不尽的火星浓烟。

    烈火无情,最难制服,除非是天降暴雨。

    灼热的气浪扩散开去,周围的温度骤然攀升,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山庄内惊呼声、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仿佛人间炼狱,绝大多数人被迫赶去灭火、抢救财物妇孺。

    傅惊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纵火焚屋既可以打击敌人的气焰,达到复仇的目的,又可以迫使对方分散力量,从而利于突围脱身。他毫不停顿的重复着抽箭、点燃引线、拉弦、射箭的动作,一道道红光飞向四面八方,把混乱的气氛进一步推向**。

    山庄方面已留意到灾祸的源头,暗处也不知是何人指挥,一波接一波的嗜血符兵咆哮扑到,试图把这比恶魔更可恶的男人撕碎。

    守护四周、抵御符兵冲击的,当然非殷怜怜莫属。

    这绝色美人如暗夜鲜花绽放,身法轻盈多变,忽左忽右地腾挪闪跃,月牙刃回旋飞舞,带起一蓬蓬的血雨。绝美动人的画面背景中,是那一个个狰狞可怖的巨人,形成了强烈反差。地上已倒伏了六具尸体,血流成河,到处是残肢断臂,足以想见战斗的激烈残酷。若非她血战相护,傅惊涛断无可能从容射箭。

    噗!月牙刃尖端狠狠插入对手的太阳穴,手腕一抖,削掉了半边脑壳,白色的、红色的血浆喷射出来。

    殷怜怜足掌一蹬那符兵的胸口,借力倒跃,险险避开另一符兵的大刀劈砍,顺手一抹,割断了他右臂一条筋脉,百忙中怒喝道:“喂,你够了没有?敌人越来越多了!”

    这样永无休止的战斗极其消耗精力。符兵凶悍而不畏死,杀一个来两个,刀光剑影交织,狂风杀意不断。饶是殷怜怜经历过多场厮杀的考验,都打心里感到发怵只要她失误一次,就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其实她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高飞。鲁家的秘密已然败露,岂会容许有活口逃离山庄?一旦他们集结高手围攻,即使她长出三头六臂也无用。之所以眼下死战不退,主要是认定傅惊涛事先筹划好了脱身妙计,跟着他一起,逃命的几率大增。

    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傅惊涛的表现堪称惊艳。不论是铁箭毙敌,还是逆转生擒郭霆,教人完全没法子把他当做江湖雏鸟看待。第二次见面,傅惊涛临危之际突施辣手,使出火攻妙招,竟然以一己之力搅乱整个山庄,眼看鲁家多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在大火蔓延、浓烟四起的那一刻,殷怜怜是真心佩服傅惊涛了。这么多赴宴的宾客中,唯有他早早识破鲁十八的假面具,暗藏铁弓火箭赴宴,提前做好应对策略,这已不能简单的用“运气”二字概况了。又如在酒宴上,谁事先想到鲁家会暗中下药?谁能做到滴水不沾?她自己就差一点中招栽了。

    傅惊涛身后的箭囊已空了大半,迅速扫了一眼殷怜怜那边,心知情势危急,转首大叫道:“师叔,快撤!”

    单从纵火的角度而言,截止目前进展顺利,七绝山庄已成一片火海,哪怕大罗金仙到场也阻止不了火魔肆虐了。他们得抢在鲁十八亲身降临前撤退,不然会遇到大麻烦。

    鲁十八武功之强毋庸置疑,而今又有魔功加持,符兵拱卫,简直是堪称魔神般恐怖的存在。一旦被他阻住去路,离死不远矣。

    敌众我寡,傅惊涛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突然,黑暗深处惊起一声怪啸,像是刀片刮过石壁的声音,又像是夜枭发出的凄厉呼号,让人情不自禁地泛起鸡皮疙瘩。只见红影一闪,一道冷厉的剑光从天而降,直取殷怜怜的顶门要害。

    此剑来势突兀迅猛,速度之快、力道之强前所未见。

    殷怜怜刚刚格开一把敌刃,便觉剑气割面,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月牙刃急速往胸前合拢。

    刷!叮叮!

    长剑掠过,如霜剑刃削断了一缕青丝。

    殷怜怜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反应稍慢半拍,怕是要中剑毙命了!但见剑光回旋,剑尖自下往上挑起,连续刺中月牙刃。阴冷的真气透入,逼得她错步急闪。

    “嗜血符将!”

    咚的一声闷响,烟尘飞卷,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落到场地中央,青面獠牙,双目充血,狰狞如九幽厉鬼。他手长脚长,披挂着一身红色的战甲,遮挡住要害部位,右手握着一柄阔刃重剑,煞气之盛无与伦比,不知吞噬过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

    那红甲符将远比符兵灵活敏捷,一剑逼退了殷怜怜后,猩红的眼眸一转,冷酷残虐的目光投注到傅惊涛身上,一个跨步冲近,举剑便斩,根本没有半个字的多余废话。

    他的目的不是斩杀殷怜怜,而是阻止傅惊涛发射火箭!

    与只知道闷声冲杀,形同蛮兽的符兵不同,这符将具有相当的智慧及判断力,能够区分事情的轻重缓急。换句话来说,他会依据战场上的形势做出自我调整,可怕程度超过符兵十倍不止。

    剑气方起,傅惊涛足尖使力往后一弹,脱离剑招笼罩的范围。

    那红甲符将剑势不停,刷的一剑将火把斩成碎片,点点火光飞落到地面熄灭。

    毁灭了引火用的火源,火箭自然失去威力。

    傅惊涛暗惊,再次调高符将的危险级别,赶紧背好铁弓,俯身捡起一把大刀。忽听殷怜怜尖叫道:“小心!”傅惊涛毫不犹豫地挥刀上扬,层层叠叠的刀光护住上方空间。

    当!

    满带杀气的巨剑如同穿越了虚空,猛地斩到。假若傅惊涛反应稍慢半拍,这一剑必将他由头至足劈做两片。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

    傅惊涛手臂剧震,半边身子酥麻,身不由主的噔噔噔连退数步,几乎拿捏不稳手中的刀柄,嗓眼一甜,噗的喷出一口腥热的鲜血。以他当下的战力,竟连对手的一招都抵挡不住。

    那符将面上的表情冷酷依旧,手腕轻转卸去反震之力,剑随身动,又是一道剑光夹着风雷之声狠狠劈去。

    连环进击,没有停顿,至死方休。

第二百九十二章 绝路求生

    火光冲天,夜空被映照得通红。厚厚的云层压在群山之上,隐隐有银白色的电光忽闪忽灭,沉闷的雷声传入耳廓,预示着一场雷雨即将降临。

    大雨将落未落,更让人感到绝望。

    山庄里的哭喊声、咒骂声几近疯狂,更有人不幸被火魔吞噬,发出临死前凄惨的嚎叫。

    热浪袭来,衬着那道夺命的剑光,昭显出山庄方面的痛恨杀意。

    傅惊涛对于毁掉这处魔门巢穴没有半分愧疚,只遗憾不能手刃范运斗。不过鲁十八撕掉了伪善的假面后,斩杀范运斗、吞没其财物应是题中应有之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黑心商人算是给猎隼、芍药偿命了。

    嗖!他默运气血爆发之术,双足蹬地,飞一般闪避开去。

    红甲符将必杀的一剑堪堪落空,剑气怦然斩落地面,泥土喷射飞起,地面上陡然多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凹槽,触目惊心。

    傅惊涛眼皮直跳,这符将没有情感,不知痛楚,神力无穷,剑术精湛,又披挂了铠甲防护,简直就是一头人形的战斗机器,究竟该如何应付?一念未完,破空声蓦然传入耳中,又一手持巨剑的符将腾空掠到,同样是杀气腾腾。他身上战甲是金灿灿的黄色,十分醒目,仿佛是一只巨大的、变异的萤火虫飞来。

    殷怜怜失声道:“是五行符将!”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据传魔门培养出的符将以五色甲衣进行区分,暗合金木水火土之意,白属金,青属木,红属火,黑属水,黄属土,合称为“五行符将”。每次五行符将现身江湖,都会掀起腥风血雨,让人闻风丧胆。

    红甲和黄甲符将相继现身,则意味着白甲、青甲、黑甲符将随时可能出场!五行齐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殷怜怜手足冰凉,难道今晚要战死于此吗?骄傲矜持如邪宗女帝,都没有信心从五行符将的剑下逃生。身法滴溜溜一转,月牙刃又削断一符兵的脖子,怒喝道:“傅惊涛,再不撤我们都会死的!”

    刷!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语,那黄甲符将飞到半空,巨剑一划,狂暴无情的剑气对准她劈落下来,冷芒闪耀,势不可挡。

    冷厉可怖的剑光劈落,殷怜怜足底巧妙地连踩数下,躲到那刚被斩杀的符兵身后,把他当成一面人形盾牌。

    剑气无情,摧枯拉朽。只见那符兵身上鲜血飙射,庞大的躯体轰然炸裂,化为数不清的肉块抛洒周围。

    殷怜怜脸色煞白,身上的衣裙溅满了污血,显得十分狼狈。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在另一边,被红甲符将苦苦追杀的傅惊涛则命悬一线。

    傅惊涛全赖感官格外敏锐,精神力超强,能够提前一点点推演预判到对手的动作,不等敌剑递出便先行避让。毕竟符将的剑技再强,依然有迹可循,绝非毫无规律的随手劈砍,剑式连绵,其意不断,应是魔门中一路秘传的剑法。

    剑影如狂,压力惊人。傅惊涛尝试着挥刀反击过两次,每一回都被震得五指发麻。那符将敏捷处远超常人,纯粹是为战斗而生,变招极快,几乎没有什么漏洞可钻。若非傅惊涛心志坚韧,咬紧牙关苦苦支撑,普通人早就不战自溃,任凭对手宰割了。

    两人一进一退,速度都发挥至极限。眼看傅惊涛越来越被动,被击杀只在早晚之间,一道矫夭若龙的电光陡然划破夜空,直取红甲符将的背心要害,来势之快如迅雷不及掩耳。

    关键时刻,谷天穹神兵天降。他杀尽厅内的符兵,又重伤鲁琨、鲁岳两人,立即冲出大厅支援。

    铁枪未至,枪意摧人魂魄。那红甲符将对于杀气极为敏感,迅速拧转腰身,当的及时封架住铁枪怒刺。由于铁枪来势太猛,他又吃了应对仓促的闷亏,一触之下手臂抖颤,踉跄倒退数步。

    “咦!嗜血符将!”谷天穹一枪无果,也是暗惊,深知遇上了棘手的劲敌,短时间内没法决出胜负。他双足甫一落地,长枪绕体回旋,把反震巨力融入枪势,又是一枪斜斜飙出,直取黄甲符将的侧面死穴。

    当当!枪剑交触,火星乱溅,那黄甲符将被挑飞出数丈开外。

    于此同时,那红甲符将一退即进,眼中红光愈盛,挥剑怒斩。

    谷天穹枪尖抖出银色枪花,连续点刺中剑脊,破坏了对手的杀招,喝道:“你们先走!”

    傅惊涛立即提气跃起,朝后山疾速狂奔。殷怜怜略一犹豫,也紧紧跟上。

    谷天穹持枪断后,一边抵御红甲、黄甲符将的疯狂扑击,一边朝后山方向移动。红甲符将和黄甲符将凶性发作,联手挥剑轮番劈砍,咆哮连连,犹如失控的魔物,一举一动充满了毁灭残虐的意味。

    只见铁枪飞舞,剑芒夺目,劲气四溢,凡是不幸被卷入的符兵剑手都一律伏尸丧命,无人能够幸免。

    傅惊涛等别的方向不选,偏偏逃向山庄后方的死地,令鲁家所做的拦截计划尽数落空。但听唿哨刺耳,其他三个方向的高手纷纷掠起,冲向后山。

    大火蔓延,浓烟滚滚,山庄后院也被波及,到处是仓皇奔逃的奴仆妇女,偶有几名剑手现身拦路,只是照面间便丢了性命。

    傅惊涛和殷怜怜一路闯将过去,不忘留下指示标记,杀透后院,越过围墙,奔到了悬崖边缘。

    借着冲天的火光,隐约可见崖底林木耸立,连着一座幽深狭长的山谷。崖壁陡峭,猿猴难攀,崖顶上并未有人驻守。猎猎山风从崖底吹卷上来,刮得两人衣发呼呼飘扬。

    殷怜怜足底一顿,双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冷冷瞪着傅惊涛道:“你带我走的是绝路!”

    傅惊涛笑道:“有风,就不是绝路!”掏出怀中的桌布嗤啦扯成两半,把其中一半压在石头下,另一半布料的四个角拧成细条,牢牢绑在手腕、足踝关节上。

    殷怜怜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你这是在干什么?”

    傅惊涛道:“简单,跳下去呀!”

    殷怜怜骇了一跳:“就这么跳下悬崖?你疯了?”

    傅惊涛道:“不跳则死,跟我一起跳的话还有活命机会,你怎么选?”说着张开手臂,示意她赶紧决定。

    殷怜怜暗叹,事已至此回头无望,唯有跟着他赌命了,否则的话傻站等死吗?当下收起月牙刃,跳进傅惊涛的怀里,粉臂环住他的脖颈,双腿夹紧他的腰身,强抑着羞意道:“你若敢骗我,我来世杀你一百回!”

    傅惊涛但觉娇躯温软如玉,粉臂光滑细腻,佳人吐气芬芳,差点当场喷出鼻血。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紧布料的两个角,脚掌猛力蹬地,疾冲两步,仿佛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悬崖!

第二百九十三章 勇跳崖 魔头现

    双足离开实地,腾身跃入虚空,需要莫大的勇气去克服恐惧。哪怕意志力强如傅惊涛,跃出悬崖的一刹那,望着身下黝黑陌生的山林,都紧张得停止了呼吸。

    虽然降落伞的原理很简单,但他仅仅了解一点皮毛,也没有实践过,能否顺利实施心中并无把握。如果有某个环节出现失误,这么跳下去无异于自杀,还连累怀中的美人做一对同命鸳鸯。

    但是舍此之外,再找不到第二条途径离开化作魔窟的七绝山庄。

    鲁家的基业被大火烧尽,鲁十八肯定对他恨之入骨,断然不会容许他逃脱。五行符将中的白甲、黑甲、青甲符将一旦现身,再加上众多如狼似虎的符兵,可以轻易把他生吞活剥。

    不跳则死,跳了九死一生。

    殷怜怜同样是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闭上眼帘不敢多看,手足用力,如捞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抱紧傅惊涛。

    她虽然出身天阴宗,却不是那人尽可夫的荡娃,依然保持着处子身,何曾跟男子亲密接触过?这一回为了逃离绝境,她被迫投怀送抱,和傅惊涛保持着羞耻的姿势,心里岂无怨气?

    她暗暗发誓,若能平安落地,一定亲手杀了这占尽便宜的男人,把这耻辱的一段经历永远掩埋起来。

    呼!傅惊涛的去势已尽,开始斜斜坠落。山风怒卷,绑在他背后的布料瞬间绷紧鼓胀,兜住了风力,勒得他手足生疼。

    成功了!

    上升的浮力极大抵销了下坠的重力,减缓了坠落的速度。

    傅惊涛感受到背后临时降落伞的拉扯力,心中稍定,凑到殷怜怜耳边大叫道:“松手,你想勒死我吗?”

    殷怜怜咬牙道:“勒死活该!”手足不觉稍微松开,面如火烧。

    尽管有风力托举,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傅惊涛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跳伞一般选择在开阔地降落,为的是避免降落过程中撞到树木岩石,而山崖底部树木林立,地形复杂,并不适合降落啊!

    但是后悔已来不及了。

    视野中,一排排高大的原始树木扑面而至,枝条横生,如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枪矛。

    傅惊涛寒毛倒立,本能地运足罡气护身,大叫道:“小心!”

    殷怜怜懵懂不察,皱眉道:“小心什么?”

    话音未落,两人掠过树梢,如炮弹般噼里啪啦地撞入树林,也不知撞断了多少的枝条藤蔓,一路翻滚,天旋地转,黑暗中也不晓得被什么东西抽打到脸上、身上、手臂上,最终砰的撞中一株参天大树,才停止了翻滚落势。

    待晕眩感消失,傅惊涛悠悠恢复神智,只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无处不疼万幸的是还完好无缺的活着!

    他定定神,蓦地发觉怀中的美女不翼而飞,空留一缕残香。

    殷怜怜九成九是在降落翻滚之时,被巨大的惯性甩掉了。

    傅惊涛扯掉残破的布料,沿着树木折断的痕迹往回寻找,很快发现殷怜怜坠落在地面,一动不动。

    “不会这么倒霉地摔死了吧?”

    傅惊涛嘀咕一声,纵身落到她的身边,一探鼻息,呼吸仍在。再仔细看去,殷怜怜额头一角肿胀流血,身上的衣裙多处破损,应是被某根树枝不巧扫中,结果陷入了昏迷。

    傅惊涛等了片刻不见谷天穹降落,又是焦急又是不安,背起昏迷的美女,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密林深处。

    谷天穹刚杀到后院,忽听一声浑厚的长啸惊起,直裂云霄。那苦苦纠缠的红甲符将和黄甲符将顿时疯狂起来,简直不要命般狂冲猛砍,即使被枪刃刺中身躯也不在乎。

    谷天穹压力倍增。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对方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不惜一死,他却不能陪着他们以命换命。当下枪势略收,护住周身空门,不给对手抓住破绽。

    人影交错翻飞,剑气枪芒碰撞越加激烈。

    谷天穹一路足不停步,堪堪杀至围墙边上,又听一声怒啸惊起,竟已是近在咫尺。

    同一时刻,一股充满了暴虐残忍、阴冷决绝的杀意笼罩而来,令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

    黄甲符将、红甲符将似乎收到了神秘的指令,两人忽然放弃了疯狂的攻击招式,回剑护身倒退,转眼间退出四五丈外。

    战斗中止,余声犹在耳畔回响。

    谷天穹缓缓收回铁枪,转首望去,只见烈焰浓烟中走来一位高大的男子,长发飘扬,双目冷酷如冰,手握利剑,周身杀气蒸腾,如一尊处于暴怒中的异域魔王,唯有杀戮与毁灭方能平息心中的怒火。在他身后及左右两侧,另有数十高手及符将、符兵如潮水般涌来,各式兵器寒光闪烁。

    远隔着十余丈,浓烈的杀意便锁定了谷天穹,足见来者修为之强。

    谷天穹神色凝重:“七绝山庄庄主鲁十八?”

    鲁十八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面容扭曲,狰狞如鬼:“拜阁下所赐,我七绝山庄今夜焚毁殆尽,哪里还有什么庄主?呵呵,你又是何方神圣?”

    烈焰冲天,热浪滚滚,远处不时响起楼阁倒塌的轰隆隆巨响,即使此刻降下暴雨,整个山庄也已铁定毁灭了。

    谷天穹冷冷道:“吾乃轩辕门谷天穹!鲁十八,你假借行侠仗义之名,掩盖炼魔化魔之实;七绝山庄藏污纳垢,蓄养非人魔物。苍天降下怒火惩罚尔等,理所应当!”

    鲁十八冷笑道:“如今这个世道,是人是魔区分得清吗?多少王侯大将屠戮百姓,滥杀无辜,甚至以人肉为食,怎么不见上苍惩罚他们?你轩辕门以侠义正道自居,为何不去刺杀这些嗜血魔王?与那手握大权,统领重兵的魔王相比,我七绝山庄微不足道。”

    谷天穹道:“你休要强词夺理!炼血门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鲁十八哈哈大笑道:“姜烈也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主,枉他竟以‘剑帝’为号!我辈武者若不能肆意妄为,自由自在,纵使突破至宗师之境又有何意义?我不管世人的眼光如何,最终要踏破武道极限,为所欲为!”

    谷天穹道:“鲁十八你太狂妄了!从古至今,谁能真的为所欲为?即使是秦皇汉武也做不到。”

    鲁十八傲然道:“待我炼血**圆满,内外合一突破极限,必可超越宗师踏入长生之境。届时我将横扫天下,为所欲为!”

    “长生之境?”

    谷天穹蓦的回想起傅惊涛曾言“宗师之上,当破生死,踏虚空”,心中一动,体内真气奔涌如长江大河,气息陡然拔高,竟然在强敌当面的严峻时刻有所感悟,出现了突破关卡的征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巅峰对决

    谷天穹气息忽然生变,眼中神光湛然,岂能瞒得过鲁十八?

    鲁十八又妒又恨,此子仅凭“长生之境”四个字便抓住突破的契机,悟性太过逆天了吧?谷天穹以一人之力扛住两名符将的攻击,已达后天巅峰,再往前一步便踏破门槛,直入宗师先天之境了。

    这样的事情,鲁十八当然不会容忍它在眼皮底下发生。

    如此强敌,必杀之!

    鲁十八转首向左右吩咐几句,有数名高手立即匆匆离开。他铮的一弹长剑,道:“谷天穹,我敬你是一条有胆色的汉子,待会给你保留全尸。”

    谷天穹淡淡道:“想杀我可不容易。”心中不无遗憾,此时此地不适合沉浸于武道感悟中突破,始终迈不出那关键的一步。

    鲁十八冷冷道:“你可有什么遗言交代?”

    谷天穹举起铁枪朝前一指,沉声道:“来战!”

    声落处,枪意爆发,仿佛一条汹涌的洪流冲刷过去,整个人的身形瞬间拔高,平白生出坚不可摧的异感。

    鲁十八又岂是弱者!他不需要再刻意掩饰体内的魔功,长剑一抬,气势狂飙,犹如百丈雄峰拔地而起,可怕的剑气四处狂溢,吓得一众符将、符兵瑟瑟发抖。

    炼血门凶名赫赫,尤其是百年乱世期间,人心入魔,生灵涂炭,给了这魔门宗派壮大的肥厚土壤。炼血门的大魔头乘隙而起,曾经率兵驰骋天下,肆意劫掠财富,到处收割人命,最残暴者竟敢以人肉为食,把黎民百姓称为“两脚羊”。

    炼血门的势力盛极一时,杀人无数,致使中原大地十室九空。最后,各方势力暂时摒弃成见,联手将其剿杀。残余的炼血门弟子被迫分散潜伏,不再抛头露面。鲁十八传承的乃炼血门真传一脉,修炼了最顶级的炼血**口诀,对符将、符兵有天然的压制力和统治力。

    他抬起脚往前迈出,脚掌落地时仿佛响起咚的一声响,地面都在微微晃动。剑气凝聚为一束,嗤的刺去,跟着剑尖一颤,忽然吐出尺余长的耀眼剑芒,如白虹横跨夜空。

    剑刃连着剑芒长近五尺,通体莹白,带着恐怖的毁灭气息。任何物体挡在前方,都会被它无情地绞碎、毁灭。

    其实这一剑并无太玄妙复杂的变化,返璞归真,似慢实快,就是要依靠深厚的功力及剑芒碾压对手。

    剑意与枪意接触,空气中响起连串的噼啪爆响。

    方圆二十丈之内充斥了致命的劲气冷箭,逼得周围之人纷纷后退。

    谷天穹进入无悲无喜的空明状态,双足扎根于地,双目聚焦来剑,手中有枪,心中有枪,意念微动,铁枪嗡嗡鸣颤,似具有灵性的蛟龙一般忽的游动破空,口吐白芒,迎头撞上。

    枪法主攻杀,尚勇烈,阴阳相合,变化无穷,是极有杀伤力的一种武器。镔铁长枪通体以精铁铸成,应归于重兵器之列。谷天穹举重若轻,使出灵巧与厚重相结合的杀招,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针锋相对,以攻对攻。

    镔铁长枪相比于长剑,先天上有长度、重量的优势,正面相撞的话将稍占上风。

    到了他们这种巅峰武者的层次,出手时的每一个因素都会详加考虑,积小胜为大胜。

    叮叮!

    长剑、铁枪都在临近接触的一刹那,凭空生出微妙的变化,你追我逐,你来我往,锋刃急速碰撞,令人眼花缭乱。

    砰的一声闷响,身影贴近,劲气狂暴冲突,一条扭曲的螺旋气柱直冲上天,把厚厚的云层轰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山风愈急,湿润的水汽弥漫,天空上电光快速闪灭,似有数不清的银蛇在云海间出没。

    两大巅峰强者倾力施展绝招,竟勾通天地异象。

    只见人影一触即分,两人凛然对峙,眼中均有几分惺惺相惜,炽热的战意同时达到了顶点。

    高处不胜寒,强者多寂寞。

    鲁十八沉声道:“谷天穹,你值得我全力以赴了!”说罢举剑向天,左右两侧分别涌起红色的血气和灰色的煞气,两气交缠,使得白色的剑芒呈现出暗红的颜色,远望十分人。

    长剑霍然一动,以开天辟地的威势劈落。

    比起第一剑的试探,这第二剑属于真正的杀招,剑刃劈落时凶悍强横、迅疾如电。又有血煞二气交缠扑落,仿佛毒蛇吐信,一旦触碰到人体,定会侵蚀对手的血脉。

    谷天穹眉心微皱,鲁十八如此肆意凝聚剑芒,岂不是极易造成真元枯竭吗?以其经验头脑,怎会犯此大忌?但剑气呼啸而至,容不得他分心多想,默运起罡气护住全身,一声厉喝,枪尖处冷芒暴涨,在半空中连续划出一道道弧光,如大圆套小圆,环环相扣,枪花在圆心出争相怒放,犹如一幅绝美画卷。

    剑招饱含催魂夺命的煞气。

    枪法蕴藏生生不息的真意。

    一死,一生。

    生死的背后则是他们各自的武道烙印。

    下一刻,铁枪利剑相交。

    两股截然相反的真气交触、湮灭,剑芒、枪芒同时崩裂消散。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可怖的音波扩散开去,周围的高手、符将、符兵皆掩耳嘶吼,更有甚者耳孔中流出鲜血。

    谷天穹双臂剧震,身不由主地往后倒退三步,足印深达半尺,清晰得仿佛刀刻一般。

    鲁十八却退了四步。当他凝身站稳,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垂眼望着手中黯淡无光的长剑,喃喃道:“是生死不容?还是生死循环?”

    砰的一声,上身衣服炸裂成碎屑,左半边身子灰气萦绕,右半边身子血气浮动,以中线为界,泾渭分明。

    也不知他悟到了什么,眼中奇光忽闪,身上的血煞二气诡异地蠕动起来,相互渗透,相互融合、

    鲁十八仰天大笑,难掩心底的自得欢畅:“果然,遇到一个好的对手,可以节省十年修行!谷天穹,多谢你了!”

    谷天穹道:“你真气耗费过巨,偶有所得又有何用?”长枪急速旋转如毒龙,纵身而上,挺枪直搠。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冲击宗师之境

    铁枪旋转破空,冷芒夺目,融合了谷家秘传枪法和轩辕神枪的要诀,枪刃尖端运行时惊起撕裂帛衣的异声,一往无前。

    谷天穹心知如此劣境下只有杀败鲁十八,震慑群魔,方可争取到一线脱身良机。不然的话,如何抵御得住群魔的轮番狂攻?这一枪融入了他以往所有的感悟、所有的枪术精髓,精神、真气、斗志凝聚于枪上,人枪合一,锐不可当。

    身处绝境,面对劲敌,非生即死,别无选择。

    强烈至极限的战意纯粹凝练,由心而发,促使他压榨出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的潜力。

    向死而生的意志是如此强烈,脑海中嗡的一声颤响,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被捅破,玄之又玄的畅快感觉弥漫全身。恍惚中,他仿佛站在了云端高处,俯瞰着雷霆风云,山崖烈火,以及远远近近奔忙的人们。在这无法解释的视野中,一杆飞旋的铁枪耀眼夺目,仿佛是要穿破生死间的阻隔。

    狂风扑面,鲁十八死死盯着对手的一点一滴变化,眼中异彩涟涟,半是惊叹半是贪婪。如此这般的顿悟可遇不可求,更没人能用语言明白的表达,所以亲眼目睹他人的突破,有着极为珍贵的借鉴价值。他体内气息同样生出玄妙变化,蓦的张口怒啸,挺剑连刺,星星点点的剑芒交织成网,恰到好处地阻挡住敌枪的来势。

    叮叮当当!

    枪剑撞击,火星狂溅。

    忽听喀喇喇声响,精钢炼就的长剑承受不住两大强者的内劲冲击,剑刃出现蛛网般细密的裂纹,寸寸碎裂。

    剑光随着碎剑消散,鲁十八面上青气一闪,借着反震之力疾速往后倒飞。

    谷天穹得势不饶人,踏步抢上,飞枪怒刺,打算趁对手兵器被毁的良机一举奠定胜局。

    他的枪势何等凌厉,枪影直进,眼看要追上手无寸铁的鲁十八,忽然间人影闪动,剑光左右飞射,却是红甲符将和黄甲符将腾空跃来,双剑合璧,如双龙出水般杀到。

    于此同时,另一名青甲符将纵身扑出,自侧后方悄然欺近,挥剑刺向谷天穹的后背空门。

    三大符将联手,剑气凛然,凶焰滔天。

    谷天穹暗叹,不得不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铁枪如电绕体回旋,见招破招,将那力若千钧的巨剑尽数封挡在外。

    那三大符将秘密修炼了合击之术,一剑走空立刻腾挪换位,交叉游走,一方面不让对手锁定身形,一方面发挥人数的优势,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展开攻击。只见人影高速飘飞,剑光纵横交织,一重重剑网凭空生成、罩落,杀机无处不在。

    谷天穹人随枪走,运足功力挥枪反击。他心里清楚久战不利,必须要尽快的、有效的杀伤敌人,不然光是真气消耗便会成为致命弱点。

    叮叮当当!枪芒暴涨,如一头狂暴的蛟龙撞破了剑网。

    枪影转折闪过,砰的击碎红甲符将的胸甲,余劲所及,鲜血飚射,几乎洞穿了胸膛。

    染血的铁枪略收再发,当的震开黄甲符将的长剑,直指咽喉。

    谷天穹的强横战意惊世骇俗,蛰伏一旁的黑甲符将、白甲符将再也按捺不住,同时暴喝一声,两道凝练的剑光飞起,怒斩谷天穹要穴,攻敌之必救以化解同伴之危。

    五行符将齐聚,五剑合一,五行血煞剑阵重现人间!

    强如谷天穹,以一己之力单挑五行符将,也绝不轻松。尤其是五大符将气息相连,守时稳如泰山,攻时迅猛如虎,进退趋避宛如一体,根本不给你各个击破的机会。

    一时之间剑光起伏如潮,枪影绞动如龙,杀得是天昏地暗。

    鲁十八退出十余丈外凝足立定,细细琢磨方才的观想体悟,灵光乍闪,犹如拨云见日,周身的血煞之气一**涌动,不住往上攀升。

    他转眼一扫,目光落到刚被带来的数十宾客身上,微笑道:“诸位,有生必有死,天道循环,谁也不能免俗。你们今日早走一步,亦可早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放你娘的臭狗屁!”“姓鲁的,你不得好死!”

    众宾客眼中喷火,破口大骂,恨不能生吞其血肉。

    鲁十八略略一挥手,早有准备的炼血门弟子趁机把一颗颗的红色丹药塞入众宾客口中,逼迫他们硬吞下去。

    “咕咚!”丹药滚入腹中化开,想吐都吐不出来。不管众宾客是否情愿,转眼间药力发作,令他们血流加速,真气奔涌,眼看着肌肉膨胀起来,皮肤下一条条青筋如蚯蚓蠕动鼓凸。众人但觉丹田内气息翻涌失控,不由惊怒交集,叫骂声愈加高亢。

    忽然,一名精瘦的男子面色如赤,双眼凸起,忍不住张开嘴,噗的喷出一团颜色鲜艳的血水。随着这口鲜血喷出,他的身体骤然萎缩,发丝染霜,肌肤干裂,仿佛一眨眼苍老了二十岁。

    “天杀的,是呕心沥血丹!”

    鲁十八身形电闪,手掌虚抓,无形的劲气笼罩住那喷出的血水,意念微动,空中陡然凝结出一颗鸡蛋大的血球。他满意而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喃喃道:“真是人间最鲜美的味道啊!”说罢把血球摄至面前,一口吞入腹中。

    众宾客毛骨悚然,四肢冰冷,连咒骂的**都丧失殆尽。

    呕心沥血丹本是大补之物,后被人纂改配方,变成了天下最恶毒的丹药之一。只要服下此丹,快则十息,慢则一刻钟,你体内的生命精髓便会被彻底催发,随着呕吐的鲜血排出体外!这是魔门掠夺他人修为、快速壮大自身的邪恶手段,极为霸道,无药可解。

    噗噗噗!众宾客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接二连三地张口喷出饱含生命精髓的鲜血,一个个陡然衰老不堪。

    鲁十八出手如电,把每一人喷出的精血都凝练为血球,直接吞噬概不落空,小腹很快鼓胀如同十月怀胎。

    待吞噬完最后一颗血球,他仰面朝天,双掌一拍腹部,口中如喷泉般喷出一股红色的血柱,又化为无数细小的血珠悬停在空中。只见他轻捏法诀,呼吸吐纳,一呼一吸之间,两条血气长龙通过口鼻吸收入体,循着经脉周游往复,冲开一道道窍穴关卡,发出若有若无的雷鸣之声。

    好个鲁十八,居然狂妄到在战场边缘施展炼血**,强行冲击宗师之境!

第二百九十六章 士可杀不可辱

    场中血雾弥漫,呼吸如雷,无法言喻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有一尊魔神即将踏破虚空降临尘世。

    秘法运行,天地灵气呼啸而至,飞蛾扑火般没入鲁十八的身躯。他心脏强劲搏动,肌肉蠕动,骨骼爆响,从皮肤毛孔中排出一层黑色的污垢,本已达到巅峰的气势再度拔高,连天接地。

    围绕在他身边的血雾迅速变淡,蕴藏的生命精华都被炼化吸收。

    魔门的顶级功法大都残酷无比,推崇快速增进修为的各种法门,为此不惜伤天害理,荼毒人命。正是因修行理念及方式截然相反,魔门跟白道各门派的矛盾天生不可调和,势同水火。

    炼血**更是魔门中最邪恶歹毒的功法之一,纵使魔教、天魔宗、九幽谷等门人弟子听闻,亦寒毛倒立。

    鲁十八一次修行便掠夺走数十人的修为和寿元,放在魔门之中都属于罕见之举。

    片刻功夫,鲁十八将喷出的精血淬炼完毕,身体膨胀到显得怪异的程度,望去半人半魔。他梆梆拍打胸口如铁的肌肉,眼中奇光闪烁,自言自语道:“生死转化,否极泰来,还差一点点引子!”抬手一招,示意赶至场边的鲁琨、鲁岳上前。

    鲁琨、鲁岳受伤后又施展秘法掠夺他人精血,伤势尽复,原想着过来观摩强者交锋长长见识,见鲁十八相召,战战兢兢地靠近。

    鲁十八不容置喙道:“尔等生命为我所赐,血脉相通,本是一体,今日由我收回。”

    鲁琨、鲁岳骇然失色,吓得跪倒哀求道:“父亲大人,饶命呀!”“父亲,孩儿不想死,您手下留情啊!”

    鲁十八冷冷道:“既入炼血门,便该绝情灭性!难道你们还不清楚为父‘七绝’称号的真正意义吗?以汝之死,换我之长生,何其妙哉!”说着一把提起鲁琨,另一手抵住他背后命门大穴,魔功潜运,转瞬将其精元内力抽取干净。

    鲁十八随手抛下鲁琨干瘪的尸体,抓起鲁岳如法炮制。他体内积蓄的精气真气早已达到极限,又连吸两子的精元,肿胀的手部肌肤立时崩裂,伤口处喷出无数细微的血滴。

    鲁十八感受着体内的剧烈变化,失声狂笑,双掌反转,啪啪猛击自身三十六处大穴,口中鲜血涌喷,被内力催化作一层层的血茧裹住上半身,即将崩溃的肉身奇迹般维系住平衡。

    往前一步是死,退后一步则生。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并非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

    鲁十八手捏法诀再次施展炼血**,进一步淬炼精血,重塑肉身,打通全身窍穴。

    这一回天地灵气来势更甚,无形的飓风急速生成,如一个巨型的漏斗直通上天,狂风过处,乌云四散。

    一股难以描述的、极其恐怖而强大的气息平地涌起,弥漫四周。

    凡是炼血门弟子,不论远近,心头都升起臣服的冲动,本能地要向王者顶礼膜拜。

    正在挥剑激斗的五行符将手足一僵,流畅自如的动作莫名停滞,阵法变化骤然失效。他们终究不是完全清醒的强者,明知道不该舍弃当面的强敌,潜意识里还是受到鲁十八气息的影响。

    剑阵骤停,被苦苦压制的谷天穹却不会停下铁枪。

    但见枪刃横扫,巨剑当啷脱手高飞,连串血珠飚射。红甲符将、青甲符将中枪踉跄倒退,伤口深可见骨,黄甲符将失去了兵器,仅剩实力最高的黑甲符将、白甲符将具备一战之力。

    场上风云突变,号称无敌天下的五行血煞剑阵告破!

    谷天穹精神大振,倏地箭步抢上,铁枪如影随形刺向空门大开的黄甲符将。

    就在这时,白光骤闪,一道耀眼夺目的剑芒悍然劈来。

    剑未至,狂风压顶,似有一座山峦狠狠砸落。

    谷天穹瞳孔一缩,沉腰坐马,铁枪妙到毫巅地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弧,变刺为挑,枪刃斜向上迎向那道毁天灭地的可怖剑光。

    当!声震四野,群山回响。

    巨剑劈中铁枪,光芒怒放,剧烈的空气波纹向外扩散。

    以谷天穹踏足之地为核心,方圆两丈的地面陡然向下凹陷,密密麻麻蛛网状的裂纹四处延伸。

    飓风卷起沙石灰尘翻涌不绝,强大的气流甚至令百丈之内的残垣断壁尽数坍塌,许多火头直接熄灭。

    除开五大符将,其余人等要么捂住脑袋跪倒,要么震晕过去。稍远处的哭喊哀嚎声戛然而止,整个山庄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精赤上身、手握巨剑的鲁十八如魔神降世,缓缓自空中飘落,原本萦绕在皮肤外的血煞二气消失不见,那些黑色污垢也同时消失,肌肤光洁晶莹,肌肉流畅紧密,犹如一尊完美的人形雕塑。他双目中有血色漩涡转动,深不见底,诡异玄妙,如天地主宰在俯瞰世人。

    谷天穹神色凝重,铁枪收回身后蓄势待发。

    忽然一道百丈长的闪电自高空劈落,一株大树被劈得电光滋滋作响,枝叶自燃,青烟直冒。跟着高处噼啪一声惊雷大震,凉风吹拂,黄豆大小的雨滴啪啪坠落下来。

    鲁十八周身罡气外放隔绝了雨水,淡淡道:“谷天穹,多亏有你,我终于突破至宗师之境!你方才硬接我一剑,体内经脉大半受创,再战下去有何意义?你弃枪投降吧!我饶你不杀。”

    谷天穹道:“你靠着吞噬他人修为强行突破,有何颜面自吹自擂?你可曾领悟到什么天地法则?鲁十八,我瞧不起你这伪宗师!”

    鲁十八大笑道:“伪宗师也是宗师!我已踏入先天之境,真气生生不息,你一后天境界的武者凭什么跟我斗?待你真气枯竭,我想怎么揉捏你就怎么揉捏你!”

    谷天穹双眉一竖,一字字道:“士可杀不可辱!”

    当下默运神功,哇的喷出一口紫黑的淤血,双手一拧铁枪,嘿然开声,头发根根倒立,体内的忽然爆发出莫可抵御的庞大气息,似乎一头蛟蛇褪去原有的躯壳化龙,展露出不容轻辱的威压霸气。

    铁枪通体透出白光,仿佛有无形的气焰在燃烧,夺尽天地之色。

    灵气凝聚飞旋,如千百条飞舞的灵蛇灌入体内。

    大雨瓢泼,闪电生灭。

    铁枪微微抬起,劲风向天空倒卷,方圆十丈内的雨滴蒸发殆尽。谷天穹仰天长啸,声裂九霄,低压的云层纷纷四散。

    鲁十八面沉如铁:“你不要命了?!”

    谷天穹大笑道:“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如今也晋升入先天之境,放手一搏吧!”

    雨夜之中,又一宗师强者诞生!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宁死不屈

    暴雨如注,大火熄灭。闪电纵横,雷声不绝。

    谷天穹擎起白芒流转的铁枪,双腿微微弯曲,接着猛然一弹身,逆着狂风暴雨直冲上天!

    如鹰翱翔,如龙飞腾,傲然不屈地直面敌人。

    你要战,便来战!

    鲁十八感受到对手的战意,巨剑在身前迅速划出玄奥莫名的图纹,灵气凝聚,层层叠叠,散发出坚不可摧的异感。

    当世之中,有名有姓的武道宗师不超过二十人,皆为一方霸主,相互间绝不会轻易照面,更不要说互较高下了。宗师之争,调用天地伟力,稍有不慎则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哪怕是最终获胜的一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免不了遭遇创伤,严重的话还会跌回后天境界。所以,在没有必胜把握的前提下,宗师之间罕有冲突。

    谷天穹此刻彻底催发精血真气,高高举起铁枪,气息感召下,云层中忽然有一道粗大的闪电劈落,噼啪一声击中枪尖,恐怖刺眼的电光闪烁着,瞬间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闪电一闪即没,空中多出一个夺目的银色光球,无数细小的闪电闪烁不停,嗤啦作响。谷天穹沐浴着电光如天神下凡,睥睨尘俗,不应存在人世的可怖枪意扶摇直上,仿佛要把天穹击破。

    除开鲁十八,其余人等都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枪意忽动,银枪划圆,枪尖处灵气凝练如同实质,嗤的一声,如九天神雷劈落,穿过了虚空的阻隔,来到了鲁十八身前。

    整个夜空的光芒似乎都集中在银枪之上,连大雨都停顿了一刻,无穷无尽的灵气回旋盘绕,万物屏息。

    这是谷天穹有生以来的最强一击。

    严阵以待的鲁十八神色凝重,手腕轻抖,剑芒耀眼,刺向那可怖的银枪。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绝对无法捕捉到枪刃准确的飞行轨迹,只有引颈待戮的份。但身为宗师,他心中清晰投射出铁枪的微妙变化,知道在何时、在哪里拦截最佳。

    他这一剑以攻代守,不惜燃烧本命真元,剑刃递出时通体泛着红光,如同来自深渊的魔兵,每前进一寸都有阴风怒号。

    炼血门的秘传武技皆以杀戮霸道为主,极重招式的杀伤力,并不过分追求技巧,甚至会采取同归于尽的搏命路数。反正他们有掠夺他人精血寿元的秘法,即使身负重伤也能复原,故出手肆无忌惮。

    剑光飞扬,恐怖如海潮的剑意倒卷朝天。

    两大宗师的杀意隔空碰撞,连串闷雷炸响,直震得观战者神魄摇动。风柱冲上高空,将崖顶上的云层驱散。

    谷天穹根本不在意对手的剑势有多强,银枪直落,强硬果决枪去不可回,玉石俱焚又如何!

    枪影划过,无数异像自动生成,如青龙白虎,如玄鸟朱雀,如巍峨山峰,如无尽云海。

    生死胜败,只在一击。

    枪至,剑迎。

    当!

    兵器交触的一刹那,仿佛有一团太阳炸开,光芒万丈,

    避无可避的鲁十八挺剑抵住铁枪,脚底陡然一沉,尘土飘飞,脚下多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大地不住起伏颤抖。

    只见银色的电流通过枪尖传递过巨剑,沿着剑身急速蔓延,如数十条闪电怪蛇,一路向上缠住他的手掌、手臂、肩肘。

    哪怕是强如鲁十八,都禁不住闪电高温灼烧,怪叫一声立即弃剑后闪,倒退当中噗噗连喷两口鲜血,血水甫一离口便挥发干净。

    无主的巨剑当啷落地,声音清脆入耳。

    可怕强横的枪劲一路追着他,炸得泥土乱飞。

    鲁十八扬声怒喝,双掌一翻轰然拍出,掌力厚重如墙,将追袭的枪劲全数挡下。

    两人真气激烈冲突,登时把周围的地面弄得满目疮痍,如被百十记神雷狠狠犁了一遍。

    谷天穹沉足落地,萦绕周身的电光熄灭,大笑道:“鲁十八,你果然是伪宗师,连我一枪都敌不住!”

    鲁十八右半边身子焦黑,轻咳几声,摇头道:“你借助闪电之威稍占上风,并不是在修为上真正胜过我。你有本事丢弃铁枪,咱们空手再战,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谷天穹微微一笑,垂眼望着手中渐渐失去光芒的铁枪:“枪在人在,枪亡人亡!”话音落处,气息陡降,充斥四周的枪意忽然倒卷而回,点滴不剩。

    鲁十八脸色微变,露出罕有的遗憾神情,目注着对面傲然不群的劲敌,轻轻一叹,双手抱拳弯腰一礼。

    谷天穹坦然受礼,朗声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今生缘分已尽,你且去吧!”扬手一掷,铁枪如飞龙破空,带着最后一抹余辉飞出院墙,呜咽着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谷天穹喃喃道:“但愿能够魂归凌云!”一阵大风吹来,他整个人连着衣物化为星星点点的光影,彻底崩散分解,归于虚无。

    一代枪术大家、新晋入宗师之境的强者,在修为臻至巅峰的辉煌时刻,燃尽生命重入轮回。

    宁死不屈,宁死不降。

    光影散尽,尘归尘,土归土。

    不论生前如何辉煌耀眼,死之后回归大地,依然守护这片故土。

    鲁十八肃然施礼。

    今夜一战,幸亏有五行符将联手助阵,阻止了谷天穹参悟武道真意,没让他先一步踏入宗师之境,不然的话结果将难以预料。鲁十八正是得益于对手的感悟突破,看到了门后的风景,触类旁通,才终于打破了多年的瓶颈。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确应该感谢谷天穹。

    云层重新聚拢,雨水哗哗浇落。

    鲁十八直起腰,环视一眼青烟升腾、几近废墟的山庄,目光冰寒不类生人。这把忽如其来的大火几乎焚毁了他全部基业,造成的损失惨重至极,也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明日一早,腾州城里必然会派出兵马探查,哪里还能掩盖得住山庄暗藏的秘密?

    事不宜迟,走为上策。

    鲁十八一声令下,让众人收拾残余的财物,连夜撤离腾州。在撤离前,自有手下跟他禀报,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宾客跟着谷天穹杀出偏厅,如今下落不明,仅在悬崖边发现半幅残缺的布料。鲁十八以为他俩在绝望中跳崖自尽了,不甚在意,命人绕路下到崖底,取头来见。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误入矿区

    傅惊涛瞧着含羞带怯、美貌绝伦的少女,心中有一刹那闪过邪恶的念头。殷怜怜眼下失忆,言行个性与邪宗女帝相距天远,有种我见犹怜、任君采摘的意味。但一想到她随时可能会恢复记忆,重新成为毒如蛇蝎的妖女,心里的邪念悄悄退潮。正色道:“你叫白莲,是我的侍女兼护卫,负责照顾我的饮食安全。记住了吗?”

    殷怜怜喃喃道:“白莲?我叫白莲!”又摸了摸月牙刃,本能地泛起熟悉的感觉,心中安定,脑海中闪过许多模糊的、零散的片段,恍惚中看到不同的敌人在月牙刃下飙血毙命,武者的本能瞬间复苏。

    傅惊涛见她并无疑议,不禁暗乐,今后可以对她呼来唤去随意指挥了,轻咳一声说道:“白莲,公子我乃轩辕门武圣堂弟子,是大宋青云榜的第一名,遭人嫉恨,正被炼血门的魔头追杀。敌众我寡,我们得赶紧动身避开敌人的追杀,力争逃出生天。”

    殷怜怜羞愧道:“都怪白莲无能,拖累了公子。”

    傅惊涛道:“别说傻话了。你意外受伤,我岂有抛下你不管的道理?你是我最喜爱的侍女,同生共死,一起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没人可以替代。”

    殷怜怜心下感动,目光温柔如水,轻声道:“公子待我情深义重,我必不负公子。”

    傅惊涛慨然道:“我开路,你跟在后头!”

    殷怜怜乖乖应道:“是!”

    傅惊涛再不迟疑,与殷怜怜展开轻功掠下山崖。由于身处深山,一无道路指示二无人烟,不知道腾州城在哪个方向,只能是碰碰运气了。但愿鲁十八有所顾忌,不会调遣太多人展开追杀。

    两人翻山越岭,穿林越溪,忽见前方有一股股白色的烟柱升起,空气中飘来炭火的味道。

    沿着溪流又走了数里地,只见溪谷两岸出现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房屋,从低到高沿着山势垒砌。再往前看,地势开阔,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平地上建有数不清的房屋和数十个冒烟的作坊。远远的,便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再仔细看去,所有作坊都用一道围墙包围起来,大门有甲士看守,不允许人随意进出。更远处的山岭上,小如蚁群般的人们正在卖力地挖掘红色石头,一筐筐的装好后背到山脚,再由骡车拉到作坊区域卸货。

    傅惊涛恍然这是开采铁矿的矿区!

    腾州产铁,冶炼发达,故范运斗不远千里来此订购铁箭。但其实铁矿的开采属于国政,历代以来均受到朝廷的严密管控,绝不允许私下买卖,更不允许向敌国输送铁器。游牧民族缺乏勘探和开采铁矿的知识,没有足够的矿石冶炼生铁,就无法铸造兵器,所以总是想方设法从中原掠夺或是采购大量的生铁。历代中土帝王对此视为大忌。

    腾州铁矿乃露天矿,产量大,易开采,受朝廷直接管控。开采出的矿石就地进行冶炼,然后铸成刀枪箭镞,供应军队所需。

    蕴藏矿石的大山已被挖平了一小半,露出赤红色的矿脉,仿佛是一道巨大的伤疤。

    即使刚下过一场大雨,整个矿区仍旧是灰蒙蒙的。灰黑色和暗红色的污水肆意流淌,最终都汇入溪流,令河溪的水质变得污浊。

    傅惊涛心念电闪,认真说来倒卖铁箭一事的源头在于矿区!若非铁矿开采及储运的环节有漏洞,腾州城里哪有这么多的私人铁器铺?范运斗又去哪里购买数以万计的铁箭?不用问,管理矿区的官吏必然收了黑心钱,把矿石私下里卖给了关系户,中饱私囊。

    他没有拆开看过芍药留下的锦囊,不知道她是否已把矿区的官吏列入黑名单,心想着反正已经来了,干脆查实这些人的罪证,届时一并跟通判王若济禀报,把涉及此事的人一网打尽。假如他们跟鲁十八有瓜葛,那更是死不足惜。

    傅惊涛深知矿区与普通城镇不同,因环境封闭,矿工之间都相互认识,外人很难混进去,要想打探准确的消息,非得矿工帮忙不可。

    男人们都上山采矿去了,留在家中的皆是老弱妇孺,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光着屁股嬉笑打闹。傅惊涛、殷怜怜的忽然现身,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惹得不少老人妇女出门张望。

    傅惊涛高大英伟,背负着铁弓利箭;殷怜怜美丽无双,气质脱俗,一看均非凡俗。众人自觉身份卑贱,纷纷避让不敢多看。

    傅惊涛面带微笑,环目扫去,走到一户占地甚广、屋瓦齐整的人家门前,对着依门而望的老者拱手道:“老伯请了!我兄妹俩入山打猎,不料迷失方向跟同伴走散了,走了足足一夜,能否讨口水喝?”

    那老者头发苍白,满脸皱纹,许是年青时太劳累已成驼背,忙赔笑道:“公子客气了。柱子他娘,快给贵客端两碗水来!”

    屋里的妇人应了一声,洗干净碗,盛了两碗水出门。

    傅惊涛、殷怜怜道谢一声,接过碗慢慢喝水。傅惊涛问道:“老伯,这是什么地方?距离腾州城有多远?”

    那老者道:“回公子话,此地乃赤头铁矿,往西南去三十余里便是腾州城了。”

    傅惊涛眉头微皱,夜里慌不择路的逃亡,竟是远离了腾州城,一时半会没法跟乔晖汇合了。眼角偶然瞥见院中贴了两个红色“”字,笑道:“莫非老伯家中有婚嫁之事?恭喜恭喜!请容我略表恭贺之意。”说罢自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塞到他手里。

    那老者吓了一跳,忙推说不要。

    傅惊涛故意沉下脸道:“老伯是不是嫌弃礼金太少了?”

    那老者一听这话重了,只得惴惴不安地收下银子,脸上却不见喜色,长吁短叹,倒像是颇不乐意的模样。傅惊涛一追问,才晓得这里面另有隐情。

    此地名为“赤头铁矿”,矿监乃知州府衙派出的押司宋永宏,左右手为厢军都头林卫俊、护矿营统领武达。宋永宏好财,林卫俊好酒,武达好色,合称为“赤头三霸”,凭借手中的权势武力奴役着数千矿工和铁匠。

    老者姓李,生有三子一女,儿子都已成年进入矿工行列,女儿年纪最小刚满十六岁,长得明眸皓齿,相貌算是百里挑一了,原定过两日出嫁。

    岂料那武达见色起意,让李四妹在出嫁前先到他家里住上三日,不然的话便打断她哥哥及未婚夫的手脚,驱逐出铁矿。

    女子的贞洁堪比性命,如何能遭人玷污?但是违抗武达的话,后果又太严重,两家人都承受不起。

    两害相衡趋其轻,李家只能是和着血泪屈辱答应。

    傅惊涛勃然大怒,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熏心的败类?李四妹若陷身狼穴,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摧残折磨,能否活着走出武家都是未知数。咬牙道:“武达如此可恶可恨,你们为何不串联大家联手反抗?难道他能抵御得了数千人的怒火?”

    李姓老者摇头道:“武达是护矿营头头,手底下全是以一当十的亡命徒,又配备了刀枪箭盾,我们挖矿的哪有本事打垮他们?”

    傅惊涛仰天无语。绝大多数人习惯了逆来顺受,不逼到生死存亡的地步是不会揭竿而起的。若是数千矿工团结反抗,别说护矿营了,即使大宋精锐禁军都不一定能讨好。

    或许,应该帮助他们点燃反抗欺凌的火种。

第三百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赤头铁矿大致分为三大区域,数千矿工及家属居于最外围的土山上,建筑杂乱无章,收入最低、生活最苦。专事冶炼、铸造、锻打的工匠住在中央盆地,紧挨着冶炼作坊、兵器作坊。库房、军营、粮库、商铺及官吏的住所位于上风口,绿树环绕,环境上佳。

    厢军只负责看守作坊、库房及粮库,日常巡逻、警卫及监督矿工等工作均由护矿营承担。

    武达能出任护矿营的头目,自然是恶中之恶,身手高强。但窝在矿区里能有什么事干?于是一门心思搜寻女色,光是家里养的小妾便有九人,平日里强行霸占人妻的劣迹更不知有多少。

    众矿工是敢怒不敢言。谁都清楚一旦得罪武达,不止是丢掉饭碗这么简单,甚至还会有性命之虞。

    众人的怯懦,助长了武达的嚣张跋扈他开始将魔爪伸向有姿色的待嫁新娘。这一回不巧轮到了李四妹。

    过了午时,矿工们带着满身的尘土汗水,结伴陆续返回家中。忽听一阵唢呐声响,一行人抬着箱笼、猪肉、米面、油果等物,吹吹打打地走进矿工区。众矿工冷眼看着他们走过,眼中喷出熊熊怒火。看热闹的小孩子嘻嘻哈哈地又跑又跳,却不敢靠近。

    傅惊涛眼看这一行人渐行渐近,疑惑地道:“李老伯,是谁给你家贺喜来了?”

    李姓老者哭丧着脸道:“贺什么喜呀!这是武达派人来接四妹过门的,他们马上要押着她返回武家。这个挨千刀的禽兽啊!”说着猛捶大腿,老泪纵横。

    傅惊涛气得直乐:“这武达倒也没蠢到家,还懂得弄点吃的穿的糊弄人!”

    只听屋内足音轻响,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走出门来。她身材高挑,鹅蛋脸,大眼睛,脸色苍白,眼神平静中透着麻木绝望。老妇人拉着女儿的手,张口哽咽着,忍不住扑簌簌留下眼泪,泣不成声。

    李四妹柔声道:“爹、娘,孩儿不会让你们及哥哥为难的。我随他们去,就当是被恶狗咬了一口吧!”

    李姓老者啪啪抽了自己几记耳光,嘶声道:“四妹啊,是爹爹无能,保护不了你。你要恨,就恨爹爹吧!”

    李四妹摇摇头道:“爹,我谁也不恨。哥哥他们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因为我而枉送性命。”

    李姓老者举袖擦泪,沉重地点了点头。

    殷怜怜扯了扯傅惊涛的衣袖,轻声道:“公子,她好可怜,咱们不帮一帮她吗?”

    傅惊涛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帮?”

    殷怜怜握紧粉拳晃了晃,咬牙道:“这种欺男霸女的恶棍,统统都该打断腿,让他们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傅惊涛微笑道:“你充满正义感的模样好可爱。”

    殷怜怜脸色羞红,神采流动,显然对傅惊涛的夸奖很受用。

    不一会,护矿营一行大摇大摆地走近。他们共有八人,膀阔腰圆,满脸横肉,腰间插着短刀,只差在额头刻上“我是恶人”四个大字。唢呐止住,一行人将抬来的礼物放在门前。为首一留着焦黄胡须、顶着大蒜鼻的汉子斜眼笑道:“李老汉,贺礼你收下,让小娘子跟我们走吧!我家老大等不及要洞房花烛夜了!”

    “哈哈哈!”众汉子叉腰大笑,淫邪的目光由头至足扫视李四妹,神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李四妹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娇躯如待宰羔羊般颤抖着。为了家人的安危,她不能逃,不能躲,明知道前方是个火坑也得跳下去。

    李姓老者闭上眼不忍直视,神色灰败,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且慢!李老伯,你怎能贪图财物而卖掉女儿的幸福?”一把清朗的声音忽然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护矿营众人一愣随即大怒,武达看中的小娘子,竟然有人敢唧唧歪歪阻挠?!他们顺着声音来向望去,本欲发火怒喝,忽觉眼前一亮,留意到殷怜怜倾国倾城的丽色,登时眼神发直,口角歪斜,不自禁地留出一串串涎水。

    “仙女啊!”

    众汉子何曾见过如此绝色?邪念攻心,兽血沸腾,早把老大交代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心想着今日若能一亲芳泽,便是死了也甘愿!

    那黄胡须大汉双目涨红,仓啷拔出短刀指向傅惊涛,狞笑道:“小兔崽子,爷爷不管你是从那条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立刻把你背后的美人儿交出来,否则爷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你的命!”

    傅惊涛横臂抱胸,冷笑道:“你这不入流的腌货,拿把破刀吓唬谁呢?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可以为所欲为吗?啊呸!”

    那黄胡须大汉横行惯了,如何能下得了台?面皮发赤,双眉竖起,叫道:“好小子,欺你爷爷不敢动手吗?!看刀!”一个饿虎扑食,举起短刀,径直刺向傅惊涛的胸口。

    他去势凶狠,刀光刺眼,一旦刺中目标就是一条人命。

    周围的矿工及妇孺吓得失声惊呼。更多的人闻讯涌来,里三层外三层地伸长脖颈张望。

    傅惊涛稍一侧身,抬手一抓一扯,那黄胡须大汉一刀刺空,跟着脚底一个拌蒜,噗通跌了个狗啃泥。

    众人哇的一声喊,忍不住鼓掌叫好。

    那黄胡须大汉一骨碌爬起来,呸呸!吐掉口中带血的泥土,狂叫道:“老子废了你!”发疯一般挥动短刀,又扑了过去。

    这一回他来得快,去得也快。众人眼前一花,那黄胡须大汉不知怎的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四仰八叉地啪的摔倒在地,像是一只被踩扁的癞蛤蟆。

    众人心中大感快慰,哄堂大笑。

    那黄胡须大汉羞愤难当,拍着地面大叫道:“你们傻站着干嘛?一起上,做了他!”

    其他七人忙拔刀在手,“啊呀呀!”怪叫着一窝蜂扑上,挥刀乱砍。傅惊涛当然不会任凭他们逞凶,双拳轮番招呼,每一拳击去必有一人鼻梁折断。待七拳击毕,大汉们尽皆捂住喷血的口鼻,呜呼哀哉地倒地呻吟。

    众人目瞪口呆,瞧着那些曾趾高气扬的恶汉们,恍然发觉,原来他们也会流血受伤,并非不可战胜的!

    傅惊涛朗声道:“此人为非作歹,欺凌弱小,为虎作伥,也不知犯下过多少恶事。是爷们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说着一脚把那黄胡须大汉踢到半空,直坠入矿工群中。

    众矿工谁没吃过护矿营的苦头?谁没被敲诈勒索过?谁心中不是满满的怨恨?也不知是谁暴喝一声:“揍他娘的!”数不清的拳脚噼里啪啦落到那黄胡须大汉身上,打得他吐血不止。

    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众矿工又把其余七人按住一顿胖揍,连妇孺老人都挤进去拿着板凳梆梆乱砸,大呼过瘾。

    矿工区的骚乱登时引起护矿营的警觉,只听铜锣敲响,唿哨刺耳,一队又一队披甲大汉冲出营房。他们分持刀枪箭盾,眼放绿光,如狼群捕食,嗷嗷叫唤着直扑向骚乱区域。

第三百零一章 烈火燎原

    护矿营恶名在外,堪称是压在众矿工头上的一座大山,他们每年都故意制造几起血案,以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矿工们缺乏核心组织,单靠个人之力怎敢反抗其暴力打压?眼见护矿营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冲来,众人如被冰水浇头,顿时僵立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恐慌的气氛迅速蔓延。

    那奄奄一息的黄胡须大汉陡然来了精神,指着惊慌失措的众矿工道:“你姥姥的,刚才动手的老子都记着呢!你们这帮狗杂碎,一会儿就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哈哈大笑,嚣张之极。

    众矿工遍体生寒,有的露出畏惧之色,有的后悔不迭,有的咬牙切齿,有的目光闪烁想要逃匿。

    傅惊涛岂会让他们瞻前顾后?大步走到那黄胡须大汉身边,一脚踏上他的胸口,脚底微微加力,咔嚓一声脆响,折断的肋骨插入其心肺,笑声戛然而止。

    杀人了?!

    众矿工面面相觑,揍人泄愤是一回事,闹出人命则是另一回事了!讲句不客气的话,一旦护矿营事后追究,刚才有份动手的谁能脱得了干系?轻则让你倾家荡产,重则让你赔命!

    傅惊涛环视众人一眼,大声道:“你们既然动了手,便没有后路可退了!难道你们愿意跪地求饶,乞求对方大发善心吗?又或是你们束手就缚,被人家轻松斩首?”

    有人怯怯地说道:“可是护矿营有兵器甲盾,我们什么也没有啊!”

    傅惊涛喝道:“护矿营才有多少人?你们的人数胜过他们数十倍!只要你们有胆色,有血气,有拳头,击溃他们轻而易举!如果你们不敢反抗,活该一辈子被人骑在头上屙屎,活该妻女被人侮辱!”说罢迈开脚步,握紧拳头冲了下去。

    殷怜怜身形飘动,紧跟在他身后冲出。

    仅仅两个外乡人,便敢直面如狼似虎的护矿营,展开对冲?!众矿工呼吸加粗,热血上涌。这时候李四妹忽然卷起袖子,俯身捡起一把短刀,一声不吭地冲了下去!她眼神坚毅,白色的衣裙飘扬如莲花,自有一股坚贞不屈、宁死无悔的决绝!

    “杀!”“冲啊!”“别给娘们比下去!”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火山般轰然爆发,群情汹涌,烈火燎原。先是两个三个,后是五个十个乃至百个,矿工们举起拳头、扁担、木棒、锄头、长凳,赤脚狂奔,仿佛倾泻而出的洪流,势不可挡地冲向山脚。

    激烈的情绪急速蔓延,更多的矿工及妇女走出家门,随手拿起一切可以拿着的东西汇入其中,令洪流进一步扩大。

    民意沸腾,前所未有的风暴在山岭间汇聚。

    这是民心凝聚的力量,是血脉中不屈的意志在觉醒!

    历史曾无数次证明,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再强大的武装、再锋利的刀枪都会败下阵来。

    狂风呼啸,对手狰狞的面目、冷酷的眼神、闪耀的锋刃清晰可辨。傅惊涛头也不回道:“白莲,直接凿穿他们!”

    “白莲明白!”

    说话间两人距离护矿营前锋已不足五十步。对面的弓手纷纷停步,张弓搭箭,嗖嗖箭雨如蝗,劈头盖脸地射来。以傅惊涛、殷怜怜的身手怎可能被普通弓箭所伤?两人随手拨打或是闪避,轻轻松松穿过箭雨洗礼,毫发未损。

    那些护矿营的汉子见状心胆俱寒,但想着己方多达百人,凭借人数优势怎么都能压垮对方,硬起头皮继续杀去。

    傅惊涛运足目力,大脑高速推演运算,把握到对手们的破绽和动作趋势,脚掌猛然发力蹬地,忽然加速,如虎入羊群,砰砰把当面的几条汉子撞到了半空中。

    只见他拳打脚踢、掌击肘顶、肩靠背摔,招式干脆简洁,凡是照面的敌手都一下放倒,几乎是足不停步,杀进了队伍深处。

    众汉子高声怒喝,纷纷扬起刀枪劈砍扎刺。可是傅惊涛的身形迅疾如电,不等诸般兵器落实便已冲过,空留下一道虚影。偶有阻挡不及的,殷怜怜的月牙刃替他全数格开。

    仿佛一柄莫可抵御的长枪刺入队伍,护矿营方面瞬间陷入混乱。

    傅惊涛所到之处,人影翻飞不绝,更有夺目的白芒飞闪回旋,刀枪折断,鲜血四溅,哀嚎震天。

    护矿营虽有人数优势,但每一瞬间接触到傅惊涛、殷怜怜的仅是四到五人,怎可能挡住他们雷霆霹雳般的冲杀?几个呼吸的功夫,队伍被从头至尾凿穿,三十余名大汉受伤倒地。

    仅仅一个回合,众汉子胆气尽丧。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伐,有的面如土色,有的试图扶起同伙,有的扭过身戒备,竟然没一人敢主动发起攻击。就在他们士气跌落至谷底的时候,脚步雷鸣,呐喊震天,烟尘翻卷,矿工们组成的洪流滚滚而下!

    冲在最前排的矿工眼喷怒火,即使面对着雪亮的刀枪亦无半分惧色。他们咬着牙,挥着拳,如悍不畏死的战士,只想把身前的敌人撕成碎片。在他们身后,一排排的人头攒动,呼声如雷,大地山川都被震得微微颤抖。

    昔日温顺的绵羊变成了猛虎。

    被欺压的贫民举起了拳头。

    巨大的反差,令护矿营众汉子不知所措,根本想不通这些苦哈哈怎么变成了可怕的战士?他们手中的刀枪在颤栗,双腿在发抖,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不约而同地当啷抛掉兵器,转身便逃。

    再不逃,铁定被踩成肉泥!

    众矿工们见凶恶的敌人不战自溃,登时“呼啦”欢呼起来,如山崩地裂,大海咆哮。他们的脚步像飞一般,越跑越快,汹涌的人流卷起浪花,很快把仓惶逃窜的众汉子淹没。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毫无意外的大胜。

    傅惊涛、殷怜怜袖手旁观,看着人潮四处分流,吞噬掉所有敌人。矿工们剥下敌人的皮甲穿在自己身上,举起收缴的刀枪,欢笑着,炫耀着,接受同伴们的阵阵欢呼。至于夹杂在其中的喝骂声、鞭打声、哭嚎声,没人在意。

    整个矿区近四五千的矿工及妇孺都惊动了,人流不断汇聚,大伙儿彼此打着招呼,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第三百零二章 武达之死

    矿工们的暴动,吓坏了原本看好戏的厢军。矿区上空回荡着凄厉的警哨声,作坊、兵营、库房的大门被紧急关闭。厢军又搬出几台床弩壮胆,战战兢兢地守在墙头,色厉内荏地大声呼喊,警告众矿工勿要靠近要害之地。

    矿工们晓得床弩的厉害,退到了弩箭的射程之外。他们纷纷围拢到傅惊涛身边,七嘴八舌道:“公子,你来当我们的头儿吧!”“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公子,干脆杀了赤头三霸,反他的!”

    傅惊涛瞧着那一张张朴实兴奋的脸庞,高声道:“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众人皆信服他的勇力身手,逐渐安静下来。

    傅惊涛朗声道:“诸位,我是偶然路过矿区,因撞见不平之事才出手。那武达仗势欺人,肆意污辱女子,藐视伦理道德,可杀、该杀!但尔等皆为大宋子民,仰仗铁矿谋生,岂能妄言杀官谋反?杀人固然一时痛快,但如何善后?又如何应付接踵而至的朝廷大军?”

    他头脑冷静得很,没糊涂到鼓动众矿工冲击兵器作坊。聚众闹事和聚众谋反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一般是涉事的官员被贬斥责罚,后者则会遭到大军无情镇压。

    他可不希望好心办坏事,连累了数千口人的性命。

    众人面面相觑,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他们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惨到活不下的地步,还是安分一点好。

    傅惊涛接着道:“我们的目的很明确,主要是反抗护矿营的残暴压迫,解决掉罪魁祸首武达,除此之外勿要节外生枝。好不好?”

    “好!”

    傅惊涛点点头:“大伙儿今后只要心齐了,便不用担心被恶人欺负。那武达此刻做了缩头乌龟,你们把他逼出来!”

    众矿工同仇敌忾,顿足大喊道:“交出武达!交出武达!交出武达!”巨大的声浪如山崩海啸,震耳欲聋。

    忽见墙头高处人影一闪,多出一条魁梧威猛、胸露黑毛的大汉。他目射凶光,杀机腾腾,竟似一点儿不害怕愤怒的人们,手里挥舞着一把雪亮的钢刀,恶狠狠地道:“你们这帮废物鬼号什么?老子就在这里,哪个敢过来咬我?”

    人的名,树的影。面对着凶名赫赫的武达,想起他过往的残酷冷血,众矿工心头一颤,呼喊的声浪迅速低落。

    那武达仰天狂笑:“一群孬种,没一个是带把的爷们!”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如闪电破空,正正射中他的心口,直贯胸背。

    现场针落可闻。

    鲜血流淌滴落,如催命的锣鼓敲响。

    武达脸上的笑容冻结,缓缓垂低头颅,难以置信地、惊恐绝望地看着胸口颤动的羽箭,身躯微晃,从墙头跌落在地,一命呜呼。

    “死得好啊!”“武达死了!”“呜呼!”

    众矿工欢呼雀跃,相拥庆祝。“武达已死”的消息旋风一般传遍矿区,到处都响起忘情的欢呼声、爆竹声,比过年还要热闹。也不用谁刻意吩咐,矿工们渐第散去,各回各家,只留下一百多面目全非、手足断折的护矿营汉子们躺在地上呻吟哭嚎。

    眼看众矿工的身影散尽,众厢军才簇拥着押司宋永宏、都头林卫俊现身出来,刀枪如林,盔甲闪光,颇有耀武扬威的味道。

    宋永宏戴着头巾,身穿暗青色长衫,腰系儒绦衣带,脚蹬靴子,挂着一个招文袋,蓄着整齐的胡须,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望之精明干练,又有几分儒生的书卷之气。他捂住口鼻,凑近前看了看武达的尸体,皱眉道:“这武达好色如命,惹出一场好大的风波!亏得他死了,不然定要拿他下狱问罪。”

    林卫俊披挂盔甲,挎着宝刀,乍一看威风凛凛,实则大腹便便,肌肉松弛,宏声道:“大人,暴民生乱,擅用弓箭杀人,不抓一批杀一批说不通吧?”

    宋永宏没好气地道:“林都头说的轻松!抓一批杀一批?你现在敢带着厢军去抓人吗?民怨方消,若再挑起事端,数千人重新聚集大闹矿区,你来出面收拾残局?”

    林卫俊脖子一缩,连忙摆手道:“下官老眼昏花,本事稀松,如何能解决暴民之乱?大人千万别为难我呀。”他可是实打实的武官,一看武达心口中箭而亡,立即猜到矿工中隐藏着神射手,怎可能重蹈覆辙自讨苦吃?

    宋永宏暗暗鄙视了他一眼,叹道:“此次矿工闹事,主要是因武达强占人妻,有违人伦,天怒人怨。所以武达一死,他们就主动散去。不过人死为大,也不必让武达死后背负骂名了,干脆就说他是失足摔死的如何?”

    林卫俊心领神会:“大人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永宏淡淡道:“此事上报的话,上官派人来矿区调查勘验,你我有半点好处吗?”

    他们是一丘之貉,屁股底下都不干净,通过私自买卖矿石兵器捞足了油水,哪里经得起核查?

    林卫俊道:“大人放心,我会交代所有人锁紧嘴巴,不许对外泄露半点风声。至于武达嘛,好好安葬便是。”

    宋永宏想了想,道:“护矿营人人受伤,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你和众厢军士卒就多担待一点,要确保不再出大乱子。武达这些年的积蓄是带不进棺材的,你全拿来分了,好好安抚大伙儿。告诉他们,这矿区的天翻不了!”

    林卫俊大喜,笑道:“下官替弟兄们谢谢大人的慷慨大度。武达一死,其美妾婢女失去了依靠,如风中浮萍如何能活下去?还请大人大发慈悲,将她们一并收留了吧。”

    宋永宏皱眉道:“这样不妥吧?我怕有人背后说闲话!”

    林卫俊正色道:“大人扶危济困,乃菩萨心肠,谁敢乱嚼舌头?若被我听到,定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宋永宏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悄悄把人送进我的后宅,不要大张旗鼓的尽人皆知。”

    林卫俊拍着胸口道:“下官办事自有分寸,大人放心!”

    可怜武达尸骨未寒,家产美妾便被瓜分一空,死不瞑目。

第三百零三章 日夜兼程

    宋永宏处理完善后事宜,天色已晚。他回到自家的豪宅大院,直入客厅,朝着久候多时的客人拱手致歉:“刘将军,不好意思,累你久等了。实在是事起突然,毫无预兆,各种繁杂的事务处理起来颇费功夫,敬请见谅。”

    高坐上首的客人笑着还礼道:“宋押司何必见外?你我又不是头一回打交道,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不知矿工们是否散去,局势彻底平静了吗?他们会不会再次聚众闹事?”

    他年近三十,身材硬朗,腰板挺直,虎目生威,身上透着铁血勇悍的气势。手掌宽大厚实,布满了硬茧,显然是常常持握兵器。尽管他披着一袭布衣,但看外表就是一员纵横沙场的虎将。

    在他身后,另有四名持刀护卫肃然站立,一动不动犹如铁铸。

    宋永宏坐下抿了口茶,笑道:“我掌管矿区多年,一点小手腕还是有的。为平息矿工们的怒火,我当众杀了一名恶奴,如今已重新掌控住局面。请将军放心,绝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风波了。”

    那刘将军颔首道:“如此甚好!”回首吩咐一声,众护卫解下背后的包裹,打开后捧出一锭锭金元宝,整整齐齐地码在桌面上。

    但见金光灿烂,满室生辉。

    那刘将军好整以暇道:“宋押司,这里是一千两黄金的订金,请你收下。待货物运抵兴元府之后,我再付给你余下的货款,共计是一万两黄金。你看这样的付款方式是否满意?”

    宋永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金元宝,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太满意了!”黄金自古以来通行四方,若囊中存有万两黄金,他这辈子便衣食无忧了。

    那刘将军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昨夜的那场大火映红天际,宋押司可有什么确切消息?”

    宋永宏一边把玩金元宝,一边随口说道:“据说是七绝山庄失火了!鲁家昨夜大宴宾客,不知怎的天降横祸,大火忽起,起码烧死了几百人。知府大人和陈指挥使都惊动了,派厢军封锁了火灾现场,正在四处搜寻鲁十八的下落。”

    那刘将军登时一惊:“鲁十八失踪了?”

    宋永宏道:“是啊!按理说鲁十八乃腾州大侠,武功超卓,不该被大火吞噬,但至今未见他露面解释一二,火场中亦找不到他的尸骸,真是令人费解。知府大人已飞骑通告各方及边界哨卡,一旦发现鲁十八的踪迹须立即上报。嘿嘿,莫非是鲁十八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后潜逃了?有趣有趣。”

    那刘将军悄然握紧拳头,脸色凝重,缓缓道:“我曾听说鲁家和富商范运斗走得极近?不知那范运斗是否逃过了一劫?”

    宋永宏叹道:“姓范的也死了!空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却来不及享用,死在了鸟不拉屎的异乡命不好啊!”

    那刘将军深吸一口气,断然道:“宋押司,我的货你连夜装好发运如何?七绝山庄出了这等惊天惨案,免不了惊动朝廷乃至皇上。一旦各路御史、巡察使、皇城密使蜂拥而至,我怕在途中会遭遇层层盘查,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宋永宏悚然一惊,挠头道:“因矿工暴乱,护矿营的人几乎全废,厢军又不能轻动,哪有人手运送货物?要不你宽限个三五天,容我雇请一批人来送货?”

    那刘将军摇头道:“不,不能拖了!迟则生变!”

    宋永宏双手一摊,无奈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矿区位置偏远,又是夜黑风高,你让我去哪里雇人?”

    那刘将军沉吟道:“押司可以授意厢军士卒把货装好,盖紧防水毡布。然后再挑一批忠厚老实的矿工,跟着我连夜赶路。”

    宋永宏皱眉道:“矿工们口风不够紧实,万一……”

    那刘将军微微笑道:“无妨!只要钱给够了,把货及时送到就行。”

    宋永宏见他神态坚决,只得应承下来。

    不到一刻钟,宋押司临时雇请一百人,送货至兴元府的消息传遍了矿区路程来回五天,出发前可先领一两银子的酬劳,货物交接完毕后还可再领纹银一两。此去兴元府百余里的路途,走一趟便能拿到二两银子,相当于挖矿几个月的辛苦钱,还是很吸引人的。

    吃完晚饭没多久,宋宅门外便聚集了数百应征的矿工。宋永宏派了管家宋喜挑选人手,凡是入选的,当场发一小锭白银。闹腾了半个时辰,挑出一百名身强力壮的矿工,由宋喜直接带去兵器作坊。

    在作坊里,等待发运的货物已装好,严严实实地不露一点缝隙,共有十余辆骡车及四十辆独轮小车。众矿工反正拿钱做事,没人多余去问运的是什么货,会赶车的去赶车,不会赶车的去推独轮车,擎起火把排成一字长龙,连夜离开了矿山。

    不论是忧心忡忡的刘将军,还是呵欠连天的宋喜,又或是前后照应警戒的持刀护卫,都未留意到有人一路尾随。

    紧随其后的,当然就是傅惊涛、殷怜怜。

    傅惊涛正欲查找宋永宏贩卖矿石兵器的罪证,听闻他雇人送货去兴元府,立刻猜到其中大有猫腻。如果宋永宏不是做贼心虚,何必掩人耳目连夜发货?七绝山庄的一把大火,不止烧出了鲁十八这大魔头,也让那些参与倒卖军械勾当的人感到了惶恐。

    傅惊涛决定顺藤摸瓜,暗中把这条线上的参与者侦查清楚。他正好要到兴元府求见王通判,转交芍药的遗物,一举两得。

    殷怜怜以他马首是瞻,对行程起止毫无异议。

    有宋押司亲笔画押的通关文书,以及宋喜出面压阵,车队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什么刁难拦截。那刘将军不断催促,经过一夜一日的连轴赶路,车队终于在次日黄昏时分抵达了腾州边界。众矿工又累又困,叫苦连天,任你如何打骂威胁都不肯往前踏一步了。

    那刘将军亦知晓众矿工的体力、意志到了极限,无奈顺从民意,令人把车子围成一圈,在道路旁的空地上休息一晚。

第三百零四章 争夺主导权

    夜幕笼罩荒野,山林模糊,星光闪烁,兽吼虫鸣声吵闹不绝。

    车队首尾相连围做一圈,燃起两堆篝火,由那刘将军的护卫们轮流值夜守卫。众矿工着实累惨了,倒头便睡,鼾声如雷。

    夜色渐深,万籁俱静。

    一条黑影倏地从林中闪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车队。他特意避开守卫的视线,足尖点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独轮车边上,掏出匕首,轻轻划开遮盖物品的毡布,伸手入内一探里面竟是锋利的箭头!

    这些打磨过的利箭,插上箭杆、尾羽便是致命的武器。

    假如数十辆车都载满箭头,足以装备一支大军了!

    傅惊涛又靠近骡车,如法炮制,发现车上装载的是开刃的刀枪,同样属于禁军的制式装备。毫无疑问,这些武器出自于官营的兵器作坊,本该是交付朝廷统一调配,宋永宏却暗动手脚,把它们卖掉了!

    监守自盗,倒卖军械,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财迷心窍的宋永宏简直是疯了,压根没考虑到被人揭穿的后果。这说明什么?说明整个矿区的官吏都烂透了,人人能分一杯羹,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傅惊涛悄然退回树林,眉头紧锁,范运斗、宋永宏之流见利忘义,当世之中不在少数。赵匡胤欲带领大宋崛起称雄,平定乱世,不先除掉内部的蛀虫可不行。

    殷怜怜见他神色沉郁,乖巧地替他捶背捏肩,柔声笑道:“公子没日没夜的奔波,已经尽力了,不要太过操心。”

    傅惊涛感受着背后的舒坦,受宠若惊之余又沾沾自喜,试问天下男儿,谁有福气享受邪宗女帝的贴身服侍?殷怜怜高居武林名花谱第二名,单论容貌之美不亚于倾国倾城的小周后。

    傅惊涛找了个树桩坐下,伸直两条长腿:“捶腿吧!”

    殷怜怜惟命是从,乖乖地蹲在他身边,举起粉拳轻轻捶击。

    傅惊涛瞧着殷怜怜完美的侧脸,呲牙暗爽,换做是秦樱或者季雨卿,谁会这么乖巧听话?只有他屁颠屁颠去讨好人家的份!如此看来,收一个既养眼又温顺的侍女也不错嘛。

    殷怜怜感官何其敏锐,在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俏脸渐渐变红,耳根发热,愈发显得迷人可爱。

    傅惊涛鬼使神差道:“白莲,等到了客栈投宿,你还得帮我暖床更衣啊!”

    殷怜怜羞不可当,轻轻“嗯”了一声,低如蚊蚋。

    傅惊涛冷不丁瞧见她消肿的额头,浑身一个激灵,试探着问道:“你脑袋还疼吗?有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

    殷怜怜皱起眉头,轻声道:“不知怎么回事,我一回想起从前便头疼欲裂,似乎有什么大恐怖的事情要发生。我感觉体内潜伏着一个可怕的魔头,它总想要控制我,引诱我,试图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公子,我该怎么办?”

    傅惊涛心惊胆战,这分明是殷怜怜自我意识逐渐恢复的先兆!说不定稍加刺激,她便从可爱温柔的侍女变为为那阴狠的妖女。强笑道:“白莲莫慌!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光明和正义,相信公子永远在乎你、爱护你。你务必要坚守本心,不能被心魔轻易打败。”

    殷怜怜低声道:“万一我被心魔控制的话,公子会不会杀了我?”

    傅惊涛正色道:“当然不会!即使你变成了魔女,依然是我美丽无双的白莲。我的身边永远有你一个位置!”

    殷怜怜感动得热泪盈眶,握住他有力温暖的手掌,喃喃道:“公子永远不会嫌弃我、抛弃我么?”

    傅惊涛道:“我对天立誓,今生今世绝不背弃白莲!”

    殷怜怜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精致的小脸绽放出动人的神光,脸颊轻轻摩挲着傅惊涛手背,如一只渴望主人宠溺的猫咪,梦呓般道:“能追随公子,生死不弃,是白莲一生难得的福分。”

    傅惊涛如握住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别看殷怜怜此刻俯首帖耳,任君品尝,一旦她清醒过来,不翻脸发飙才怪!傅惊涛只觉头顶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会忽然斩落,真想拔腿一走了之。可是之前演戏演得太过火,又以什么理由抛开人家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殷怜怜烦躁的心安定下来,很快沉沉睡去。傅惊涛亦背靠树干阖眼假寐,不知不觉坠入了梦乡。

    殷怜怜在睡梦之中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美丽的面容忽而扭曲诡变,一时邪气凛然,一时圣洁如莲,一时冷酷如雪,一时纯真温柔。她的眼珠在眼帘下急速滚动,睫毛轻颤,呼吸急促,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示内心在剧烈的挣扎。

    傅惊涛对此一无所察。

    突然,她的睫毛打开一线,寒光四射,长发无风自扬。她目光凝聚成束,落到了傅惊涛身上,闪过羞恼、愤怒及杀意,纤手一探,握住了冰冷的月牙刃。

    就在这时,她的手臂一阵颤动,五根手指不情愿地松开,气质微变,口中吐出几个字:“我不许你伤害公子!”

    话刚说完,她的眼神又变得锐利如刀,怒道:“你滚开!这浑小子骗你的,他才没资格当我们的主人!我要杀了这可恶的骗子!”

    “不,绝对不行!”

    美少女娇躯颤栗,眼神变幻,手掌忽紧忽松,似乎体内正有两个小人在争夺控制权,谁也不肯退让一个想要杀掉傅惊涛,另一个执意不许。这种无形的角力十分激烈,消耗的是精神之力。殷怜怜头部伤势未曾痊愈,自我意识尚不能维系太久。随着时间推移,东方露白,少女的眼神越来越明亮,杀意越来越微弱。

    终于,“白莲”的意识占据了上风,彻底夺得控制权。她站起身,抖抖手脚扭扭腰,鼻腔哼了一声:“争不过我吧?有我守在公子身边,你别想出来作恶!”

    傅惊涛恰好醒转,揉了揉眼睛问:“白莲,你在和谁说话呢?”

    殷怜怜无意揭露自己体内的秘密,举起双臂灵巧地旋身飞舞,回眸笑道:“公子,白莲美吗?”

    傅惊涛衷心赞道:“真美,美不胜收!”

第三百零五章 蚍蜉撼树

    经过一夜休整,众矿工精神抖擞。在宋喜的吆喝指挥下,车队重新排成一列,浩浩荡荡越过了腾州边界,进入兴元府境内。

    兴元府即是汉中,又名梁州,北依秦岭,南靠巴山,为进出川蜀的咽喉要冲。秦朝末年,刘邦出奇谋反击关中,从汉中发兵打败楚霸王项羽,最终建立了大汉王朝。三国时刘备曾在此与曹操所率大军交战,斩夏侯渊,正式建立了蜀汉政权,三分天下。刘备过世后,诸葛亮曾以汉中为根据屡次北伐,可惜未能如愿,最终病死五丈原。

    兴元府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是大宋经营西南方向的桥头堡,与京兆府(长安)、河南府(洛阳)、开封府(汴梁)并称,经济发达,商旅云集,人口众多,是秦岭以南最繁华的州府。汉水奔涌,自西向东流经汉中平原。两岸农田肥沃,盛产粮食瓜果,有“粮仓”之称。

    腾州多山,汉中则多平地。由山区进入平原,地势降低,道路变得宽阔平坦,路旁出现了一片片水田。只见绿树如茵,白鹭起降,阡陌成行,三三两两的农夫们在田头忙碌不休。

    众矿工平日里只能见到矿石和大山,如今来到截然不同的环境,样样觉得新奇,左顾右盼,热烈讨论。偶然见到秀气苗条的女子,一众粗犷的汉子们个个目光发直。

    突然,天际处扬起灰尘,地面弹跳抖颤,闷雷般的马蹄声传入耳中。那刘将军喝令车队停下。只见道路尽头战旗飘扬,兵戈反光,骏马奔涌,百余铁骑风驰电挚般径直冲来。

    众矿工暗惊,难道遇到了公然打劫的?不会连累自家性命吧?有的人瞄向路边的沟渠田地,预备着拔脚奔逃。

    骑队快速奔近,皆是形容彪悍的精兵,背弓挂刀,甲衣鲜亮,移动时如一头张牙舞爪的巨龙,不加掩饰地释放出铁血杀气。

    那刘将军由众护卫簇拥着昂然出列。

    骑兵队伍中响起短促的唿哨声,整个队伍降低速度,改为慢跑,最后停步静止不动。当真是劫掠如火,不动如山,尽显强军风范。为首数人跃下马背,大步流星地走近,一起行军礼道:“拜见指挥使!”

    那刘将军沉声道:“免礼!速回军营!”

    “是!”

    当下有士卒捧来全套铠甲战靴,替那刘将军穿戴整齐。待换装完毕,那刘将军跨上战马,手提长槊,顾盼生威,好一员纵横沙场、无惧强敌的虎将!他扬手一挥,众骑兵拨转马头,一部分沿来路奔回,另一部分则护卫车队策马缓行,分工明确,训练有素。

    傅惊涛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底剧震,手心冒汗。哪怕他不是朝廷命官,不熟悉宋军的规程,也知道统兵大将绝不能私下购买军械这是帝王的大忌,谁触犯谁被杀头。

    以大宋当前的国力,只要是军队中正常的练兵损耗,有正当的名目,朝廷一定会按需拨付的。这禁军将领不惜冒死偷买大批军械,定然包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当然,一般将领可没有造反的底气,也拿不出购买军械的大笔金银。不出所料的话,这禁军将领仅是马前卒,坐镇帅帐、幕后主使的当是驻扎在兴元府的节度使!

    “节度使”的名号源于唐朝,起初仅授予边境大将,为的是有效而快速地组织兵力抗击异族骑兵。随着时间推移,节度使的职权扩大,逐渐掌控了一州或数州的民政、财权,发展到自行任命官员的地步。唐朝末年,各节度使割据地方,相互攻伐,致使天下大乱。近百余年来,各节度使轮番登场争霸天下,战火延绵,大战无数。五代十国的开国皇帝们全是武将出身,凭借麾下的铁军横扫对手,成就霸业。一旦失去对军队的掌控,今日之帝王,明日便会头颅落地。

    乱世之中,聚兵称王的现象太普遍了。赵匡胤登基之后,为免各地的军头尾大不掉,已设法削减了众节度使的兵权,并禁止节度使插手地方行政大权及财权。各州、府的地方主官皆由皇帝任命指派,政令出于中央,财税、盐铁、军械制造等逐步收归中央调配。没有了截留地方财税的权力,没有了任意调用军械粮草的权力,节度使们的地位远不及前朝,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赵匡胤此举利于大宋增强国力,但并不是人人乐于接受的。

    当一个人习惯了为所欲为,呼风唤雨,忽然有一天大权旁落,成了笼中老虎,受到种种的限制束缚,心里岂能没有怨恨?

    傅惊涛猜测兴元府节度使不甘心交出手中权力,于是私下扩充军队,图谋占据汉中粮仓。只要他派兵封锁住秦岭的栈道,便能凭借秦岭天险,阻止朝廷大军南下平叛。如果他再机灵点,勾搭蜀国、南唐,借力化力,说不定真能自立为王,搅动天下风云。

    再想深一层,范运斗可能也跟这节度使暗通款曲,不然数以万计的破甲铁箭如何能顺利运抵边境?又如何能成功交付给异族?因为有大人物撑腰,所以沿途没人敢严查。

    范运斗忽然身亡,七绝山庄又出了惊天惨案,意外频发,让这节度使一伙暗生警惕。他们害怕露出马脚,落入赵匡胤的眼中,引来朝廷大军的讨伐,赶紧押运军械返回兴元府。

    不知道他们谋反大计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打算何时起事?还来得及阻止这场灾祸发生吗?

    节度使位极人臣,手握重兵,是真正的一方诸侯,手下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自己与之相比简直渺小如蝼蚁。如果往下追查,触动了对方的逆鳞,难免会有杀身之祸。

    傅惊涛摇摇头,这算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吗?

    关键是截止目前,尚缺乏证据指证那节度使有谋逆之心。即使傅惊涛找到兴元府的通判,又怎能说服对方相信呢?区区一州之通判,敢不敢跟节度使叫板?

    傅惊涛不期然想起了谷天穹,想起了芍药、猎隼。正是他们牺牲了性命,才逐渐挖掘出隐藏的真相。哪怕前方的道路再凶险,他都要排除万难继续前行。否则,问心有愧!

    因路边再没有树林遮掩踪迹,他索性跟殷怜怜伪装为夫妻,继续尾随在车队后头,决心探查清楚这批军械的最终流向。

    猜测毕竟是猜测,最好眼见为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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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击异族入侵,守护华夏文明之火。结束乱世之争,维护九州河山一统。重生后来到一平行世界,具备过目不忘的奇能。在这里,宋太祖武力绝伦,南唐后主词剑双绝,后蜀皇帝竟是蜀山剑门弟子!武者崛起,乱世争锋,快意恩仇,一双铁拳会尽天下英雄。为守护河山,守护心爱之人,不断突破极限,踏上武道巅峰。绝不接受屈辱,不向敌人低头,有仇必报,有爱必争!作者另有百万完本武侠《笑傲天下》,书荒可读。重生之轩辕武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轩辕武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轩辕武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