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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轩辕武圣全文阅读

作者:兰色大海     重生之轩辕武圣txt下载     重生之轩辕武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真假皇子

    离开荒原往北行,直到天色转暗,两人方停马歇息。岩鹰让傅惊涛留下照料车马,独自去山林中狩猎。傅惊涛松开缰绳,任凭马匹自行寻觅草料,再砍来一堆枯木干柴,生火取暖。

    火堆刚弄好,树林里哗啦啦响动,只见岩鹰扛着一头软绵绵的黑熊大步返回。

    傅惊涛大喜,赞道:“岩鹰兄好本事,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岩鹰笑道:“正巧撞上一头在树洞里冬眠的黑熊,不费什么气力便得手了。你会料理山货吗?”说着肩膀一抖,将黑熊咚的丢在火堆旁。

    傅惊涛呲牙一乐,拍胸口道:“看我的!”

    天寒地冻,附近缺少溪流,傅惊涛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做了木架烘烤熊肉,边烤边叹息缺少香料调味。火苗摇曳闪动,不久油脂滋滋作响,肉香四溢。

    岩鹰吞了口唾沫,忍不住问道:“你这烤肉的手法从哪里学来的?相当不错啊!”

    傅惊涛暗自得意,后世美食的常见烹饪手法,在北宋可是极其罕见的!

    比方说这时候正逢乱世,民间食物短缺,食盐极为珍贵,做菜仍以煮、炖、蒸为主,又因缺乏充足的植物油来源,炒菜这一技法几乎无人尝试。普通百姓仅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沾到油腥,平日做菜连食盐都不舍得放,所以菜肴常常寡淡无味。

    傅惊涛烤肉时不停的翻动木架,注意利用炭火烘焙,令肉块受热均匀,油脂溢出,表层颜色呈现焦黄,望之令人食指大动,笑道:“雕虫小技尔,不值一哂。”

    岩鹰打趣道:“你若放弃武道修行,改行开上一间烤肉店,保证客源滚滚,吃喝不愁。宗亮,出来吧!”

    傅惊涛一愣,“宗亮”是什么鬼?难道附近有人隐藏着吗?

    一念未完,忽见车厢帘子一掀,居然钻出一个活生生的少年!那少年肤色苍白,身材略,穿着普通的青色布衣,眉眼轮廓和周承宗有七八分相似,不过两人的气质神韵差异甚大,一个高贵温和,一个武勇英气。他们俩之前显然一直躲在车厢内,直到荒原血战结束才各奔南北。

    那少年跳下马车,先整了整仪容,从容拱手道:“傅少侠,幸会了!吾乃周宗亮,是承宗的弟弟,还请今后多多关照。”

    周承宗的弟弟?那他为什么深藏不露,刻意隐匿踪影?为什么周焕生前从未提过此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傅惊涛盯着那少年的面孔,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蓦地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失声道:“我明白了,你是真正的……”

    岩鹰打断道:“傅老弟,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傅惊涛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少年才是正牌皇子被赵宋皇族视为眼中钉的柴氏小王爷!周承宗其实是他的替身,是傀儡,站到明处以吸引刺客杀手。

    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把周承宗当做皇子,蜀山剑门还隆重之极将他请上蜀山,谁能想到他居然是冒牌货?宫六、萧赤狼等野心勃勃之辈今日虽然暂退,但岂肯善罢甘休,一定会绞尽脑汁算计周承宗,逼他吐露所谓的宝图秘密。当各方势力围绕蜀山角力的时候,谁会想到柴荣之子仍留在大宋境内暗中活动?他们的一切谋划,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难怪周焕一开始没有选择兼具速度和灵活性的战马代步,偏偏要驾车南下,应该是早就做好李代桃僵、金蝉脱壳的打算。

    这辆马车由高人特别打造,设计有夹层藏匿活人。外人只晓得柴荣之子登上了马车逃亡,却不知道车内夹层早早藏有替身,两人相互更换衣服饰物后,便以假为真,以真为假。

    傅惊涛越想越觉此计大妙,哪怕到了最后关头,真个被敌人突破防卫杀进车厢,周承宗还可以牺牲自己保住周宗亮的性命。只要让赵宋皇族认为柴荣之子已死,自然会撤走刺客停止追杀,那么周宗亮就安全了。

    其实周承宗身为一枚弃子,即使活着也遭到永无止境的追杀,一直处于死亡压力之下,忍受孤独的折磨。相比于周宗亮,他才是值得同情的那一个。

    周宗亮微微一笑,道:“傅少侠,此事心知肚明就好,还望你今后能严守秘密。”

    傅惊涛道:“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可你为何要折返大宋,去往蜀国或契丹岂非更安全吗?”

    周宗亮叹道:“周将军若没有战死,仍能护卫在我左右,我自然会进入蜀国避祸。可是他逝去之后,谁来保证我的周全?万一蜀人暗中起了贪念,谁有能力制止?我不入蜀地,是不得已啊。”

    岩鹰补充说道:“周大哥有言在先,如他不幸战死,宗亮务必要留在大宋。有承宗在蜀山剑门吸引敌人,宗亮在宋国将会很安全,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周大哥领军多年,在禁军中根基极深,人脉极广,仍有许多部属心向柴氏,只要把他们都联络起来,或有机会从赵贼手中夺回皇权。”

    周宗亮眼中燃起灼热的火光,握紧了双拳,咬牙道:“郭太祖和先帝戎马一生,平定中原,施恩无数,深得人心。待时机成熟时我振臂一呼,必是应者云集,席卷天下!”

    傅惊涛瞧着周宗亮自信满满的模样,差点没失声笑出来。

    尽管他对于历史不甚了解,大宋统一大江南北、结束乱世的功绩还是知道的。

    大宋经济繁荣,文化昌盛,风气开放,是这个时代无可争议的世界中心,文明发达程度胜过任何一国,历经辽、金、元三朝的侵袭才走向灭亡。所以周宗亮妄图恢复后周旗号,取代赵氏称帝是不可能的,堪称痴心妄想。谁要跟他一起谋逆起事,谁就倒大霉了!

    他轻咳了一声,望向岩鹰道:“岩鹰兄,莫非你也曾受过先帝恩惠?”

    岩鹰道:“周大哥曾于我有活命之恩,我是在偿还他的恩情罢了。我此生志在登顶武道之巅,没兴趣参与天下争霸。”

    周宗亮热切地道:“傅少侠,你加入我们柴家军如何?若有朝一日我率军杀回开封,你当为万户侯!”

    傅惊涛淡淡道:“万户侯的头衔嘛,听起来挺诱人的。不过我志不在此,只想专心于武道修行,日后纵横江湖,还请周公子见谅。”

    周宗亮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故作大度道:“无妨!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找我。”

    傅惊涛摇头道:“我胸无大志,不想拖了周公子的后腿。”

    周宗亮道:“世事难料,谁又能提前预知呢?对了,少侠今日不畏生死斩杀强敌,救我承宗哥哥一回,且容我表示一番。”说罢转过身又钻进马车里面,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傅惊涛呵呵一笑,将烤肉架从火堆上头移开,招呼岩鹰动手开吃。两人正吃得满嘴流油,只见周宗亮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卷图册,含笑说道:“此乃周将军珍藏的武功秘笈之一,据说十分深奥玄妙,连他都未能彻底参悟。既然傅少侠醉心于武道,权当做谢礼赠给少侠了,但愿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傅惊涛随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油脂,接过图册一瞥,见封面上写着“断魂刀”三个大字,笑道:“谢了!你送我秘笈,我送你烤肉吃!”说着直接将图册塞进怀里,甚至都没有多翻看一眼。

    周宗亮眼皮直跳,勉强笑道:“我见少侠使刀,便挑了这本绝世刀谱相送。若是你不喜欢话,我再换一本。”他身为后周皇子,又继承了周焕的遗产,说话自然底气十足。

    傅惊涛如何看不出周宗亮是利用秘笈引诱自己入伙?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总拿人家的好处,不相应付出可能吗?他不希望将来为了偿还人情,连性命都得搭上。

    傅惊涛铁了心不会掺和柴、赵两家的恩怨是非,顾左右而言他:“不必多此一举了!岩鹰兄,你能不能吃相斯文些?难道是饿死鬼转世吗?”

    岩鹰懒得理会他,继续吭哧吭哧埋头大嚼。

    周宗亮察言观色,情知一时难以打动傅惊涛,只好有样学样地席地而坐,伸手撕扯烤肉充饥。

    傅惊涛这几天连续目睹高手战斗搏杀,过目不忘的异能发挥奇效,脑海中刻印了太多的绝招,短期内根本消化不了,哪有心思再去钻研什么武功秘笈?秘笈毕竟是死的,哪有真人实战演示来得直观清晰!

    武厉的拳法、岩鹰的枪法、周焕的刀法、耶律敌烈的棍法、季雨卿的剑法,均是当世一等一的绝学,每一招每一式背后都隐含着独特的武道真谛,足够让他揣摩、感悟、临摹很长一段时间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顶级的武技心法口诀,但不妨碍他从更高的层面去理解,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进而提升自己的武学境界。

    他现在要做的是静心思考,沉淀过滤,尽可能把别人的精髓提纯出来,最后吸收转化成自己的东西。拥有了超越凡俗的眼界和格局,再勤修苦练,自会有水到渠成的时候,不需要周宗亮的卖好。

    当他把诸般武技融会贯通的那一刻,纵横天下不再是梦想。

第六十四章 意外重逢

    傅惊涛附体重生的秘密除了陈抟老祖,再无人知晓,包括姜烈、程通、周焕、岩鹰等在内,都不清楚他在精神魂魄方面大大强于常人,具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任何武技在他面前施展,都存在泄密的风险。如此天赋异禀的奇能,傅惊涛可没打算跟陌生人分享,闷声发大财就好。

    对于后周复国这个无底神坑,哪怕周宗亮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会主动踩进去。

    周宗亮瞧出傅惊涛心存戒意,自知交浅言轻,随意扯开话题,向岩鹰打听些江湖趣事。

    岩鹰本天性狂放不羁,对皇图霸业兴趣缺缺,也装作不知道他的谋划,不着边际地胡侃一通。

    三人边吃边闲聊,很快把烤肉吃完,撑得肠肚滚圆。

    岩鹰拍拍肚皮,意犹未尽道:“这一顿烤肉吃得痛快!傅老弟,劳驾你把剩下的熊肉烤熟了,咱们明天带着路上吃。”

    傅惊涛笑道:“举手之劳,没问题。”想了想,又道,“明日路过边城,我打算去拜会我师兄,不耽误你们的行程吧?”黄云鹏家住在边城,按理他应该已经从阶州返回,既然正好从门前经过,无论如何都要见个面,报个平安。

    岩鹰摆手道:“我们反正不赶时间,一切听你安排罢。”

    周宗亮指着残破的车厢道:“岩鹰大哥,待进入边城,最好找人修补一下,不然在路上太惹人注目。”

    岩鹰点点头道:“此事虽小,确实大意不得。”

    傅惊涛沉吟道:“你们修车补给需要时间,我跟师兄见面后也要好好叙旧,不如我们在城里住上一晚?后天一早接着赶路,大约在傍晚时分即可到达仙洮镇。”

    岩鹰和周宗亮相视一眼,颔首同意。

    周宗亮谨慎行事惯了,不管有没有外人见到,早早藏进马车里休息。

    傅惊涛继续留在火堆旁切肉烤肉,顺便跟岩鹰求教枪术要诀,抛出疑问求解。

    岩鹰精研枪术多年,从尸山血海里杀出偌大的名声,绝对称得上当今的枪法大师,所说的字字珠玑,千金不换。傅惊涛用心聆听的同时,不住深究提问,以他后世的思维和角度,常常提出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问题,让岩鹰也是抓耳挠腮,苦苦思索。甚至在某些观念上、细节上,两人意见相左,还会激烈争执。

    岩鹰不由感叹道:“傅老弟,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所见所思所问皆与众不同,许多想法发人深省,即使我专精枪术,都不如你看问题深刻犀利。轩辕弟子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傅惊涛道:“我算什么?轩辕门中胜过我的大有人在。”

    岩鹰深表怀疑:“如果轩辕门中再多几个如你这般的妖孽,其他人还用混江湖吗?干脆共尊姜烈为武林盟主算了。”

    傅惊涛道:“岩鹰兄过誉了!”

    岩鹰叹道:“你不是妖孽的话,岂能破解我魔枪一刺?又怎能使出自悟的一刀,斩杀强敌?你现在才多大?再过几年真成了绝世大妖孽,定当震动江湖!”

    傅惊涛哈哈一笑,问道:“岩鹰兄下一步有何打算?是否一直守卫在周公子身边?”

    岩鹰抬头望向插在身侧的泣血魔枪,眼神锐利坚定,缓缓道:“我有我的路要走,不会跟着他。仙洮镇位于边境一隅,临近蜀国、吐蕃,少有赵宋密探出没,是个理想的藏身地点。我打算让宗亮暂住在仙洮,而我则会联络周大哥的忠心部属,让他们秘密前来仙洮与宗亮汇合。至于宗亮他们将来是成是败,看老天爷的心意吧。”他其实是个纯粹的武者,为完成周焕的遗愿才暂时护卫周宗亮左右,最终仍将独自行走江湖,挑战天下高手。

    傅惊涛道:“周公子将来如何且不说,只要他低调行事,深居简出,在仙洮镇藏匿应该是明智的选择。我们镇上天南地北的人都有,汇集了各种逃犯、逃兵、江湖亡命徒、前朝官吏等等,身份多少有点灰暗复杂。在仙洮镇,刺探他人**乃是大忌,没人会去关注他。”

    岩鹰道:“宗亮少年老成,头脑清晰,知道该怎么做以避人耳目。不过小镇居民来源复杂,又没有大宋官员镇守,免不了有三教九流的敲诈勒索,坑蒙拐骗。周宗亮身份太敏感,还得你四处打点打点,能够少惹一事是一事,千万别惊动了大宋密探。”

    傅惊涛笑道:“岩鹰兄请放心,小事一桩而已。我爹娘在仙洮开店超过十年,人脉广,说话呢份量足够,届时让周公子屈尊到我家店铺帮个手,就没有人敢骚扰他了。”

    岩鹰道:“如此甚好!待诸事安定,过完春节,我就潜回中原联络人手。至多半年,宗亮便会离开仙洮去做他该做的事情。而我,也将了却一份承诺。”周宗亮肩上承担着国恨家仇,前路坎坷,风雨交加,必须要独自去闯荡了。

    傅惊涛道:“岩鹰兄一诺千金,甘冒得罪赵宋皇族的风险,真是令人敬服。”

    岩鹰道:“我追求的是本心如一,念头通达,这样方可明悟大道!”

    傅惊涛若有所思,修炼一途千差万别,功法、传承、机遇、资质、环境等各不相同,每个人对于武道的理解也因此有差异,但最终都要打破自身桎梏,沟通天地,进入先天之境。在这磨难重重的路途上,坚守本心,不为外界所动,无疑是最关键的要素之一。本心扭曲或是松懈,破坏了圆满无碍的心境,将彻底与先天之境绝缘。

    正沉思间,忽听远处山林中风声飒响,隐隐传来呼喝打斗声。

    他不禁一愣,周承宗已南下蜀国,各方势力散去,又是谁在暗夜里展开厮杀?难道是轩辕门的高手在追剿刺客?

    夜深人静,打斗声在山中回荡,远近皆闻。

    岩鹰霍然立起,凝神望向黑夜深处,沉声道:“傅老弟,有高手在交锋搏杀,我去去就回。”

    傅惊涛揉揉鼻子,忍不住道:“岩鹰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管它?”从内心深处来说,他真的不愿意岩鹰和轩辕门发生冲突。

    岩鹰道:“我也不一定要贸然插手,总得先看看再说。你把篝火熄灭,莫要乱动。”

    傅惊涛道:“你小心点,万一敌不过对方便逃!”

    岩鹰咧嘴一笑,拔起魔枪纵身跃起,转瞬没入黑暗不见。

    傅惊涛立刻将篝火熄灭,用灰烬掩盖住火炭,马车周围随即陷入一片黑暗。夜空云层淡薄,银色的月亮忽隐忽现,淡淡的月光如水洒落山林之间,勉强供人分辨清方向和物体轮廓。

    傅惊涛拔出钢刀,隐身于附近的山石缝隙间,放缓了呼吸,默默观察周围动静。

    岩鹰离去不久,忽听东南方劲风轰然作响,吼声雷震,更有林木折断声,枪刃破空声交杂,仿佛有绝世凶兽在肆意横行,搅得天翻地覆。

    岩鹰终究忍不住出手了,且遇见了劲敌,光听动静就是好一番苦战。但愿他撞上的不是轩辕门高手,否则没可能安然返回大宋。阶州距离凌云峰太近,他一个魔门弟子势单力孤,绝无法应付源源不绝的轩辕弟子。思潮起伏间,战斗声音戛然而止,耳边唯闻寒风呼啸,越发显得山林空寂幽冷。

    嗖!高速奔行声由远而近。

    傅惊涛屏息敛气,紧紧握住刀柄。

    只见人影闪动,依稀看出乃是岩鹰持枪当先奔来,在他身后模模糊糊地多出一人尾随。岩鹰见篝火已灭,倏地凝身停步,朗声道:“傅老弟,是我,别误会!”

    傅惊涛暗吁一口气,自藏身处轻身跃出,问道:“岩鹰兄,刚刚你在跟谁交手?杀掉他了吗?”

    岩鹰轻咳两声,道:“那可是有血魔王之称的绝顶强者,岂是说杀便杀的?你太抬举我了。”

    傅惊涛失声道:“血魔王武厉?!”举目望向岩鹰身后那人明眸善睐、媚骨天生、身材窈窕、肤色如雪,仅仅是简单的站姿便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魔力赫然是魔女洛冥!

第六十五章 魔女同行

    洛冥骤然见到傅惊涛现身也是大感惊讶,眼神流转变幻,涌现出复杂的情感,皱眉道:“傅小子,你怎么跟岩鹰混在一起,还以兄弟相称?莫非你想叛出轩辕门,加入魔门吗?”

    她发髻凌乱,身上的衣裳破了几处,左肩有一道血块凝结的伤口,尽管狼狈却依然明媚绝伦,俏立于黑夜中犹如绝美的昙花,周身散发着无穷魅力。

    傅惊涛忙道:“少胡说!我跟岩鹰兄意气相投,以礼相待,又怎么扯得上叛逃师门?洛姑娘你明明避过了武厉的拦截,怎么还是被他缠住?”

    洛冥道:“我本已避开武厉,但不巧遇见了你轩辕门的高手,于是好一场厮杀。结果武厉闻声而至,酿成了三方混战。我乘乱脱身遁走,谁知武厉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紧紧咬在后头,想要干掉我。幸亏危难之际有岩鹰英雄救美,我们联手把武厉击退,让他吃了个大苦头。”

    她说着抛个媚眼,笑嘻嘻道,“岩鹰,你为我可是彻底得罪了武厉,要不要姐姐我以身相许呀?”

    岩鹰随手把魔枪噗的插在地上,摇头道:“你太高挑,太妖媚,不对我的胃口,脱光了衣服我都没兴趣。”

    洛冥气得几欲吐血,想她堂堂摄魂魔女,江湖上最知名的绝色美女之一,何曾被人这么奚落?恨恨地咬牙道:“你这臭石头不解风情,除了打架哪里懂欣赏女人的美丑?”

    岩鹰道:“废话少说!赶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万一武厉卷土重来,咱们仍得联手战他!”武厉狠辣狡诈,武功高绝,经验老辣,单对单可以稳稳压过他们中任一人,但以一对二则唯有败退了。

    洛冥抽了抽鼻翼,分辨着空气中的香味,奇道:“好香啊,是你弄的烤肉吗?”

    岩鹰一指傅惊涛,言简意赅道:“是他。”

    洛冥笑道:“傅少侠出身名门正派,起码人品有保证,应该不会在肉中下毒,换做其他人就难说了。”

    傅惊涛偷抹一把虚汗,心道阴山双魔就是吃了我下过药的烤肉,结果丢了性命。当下拨开灰烬,鼓起腮帮重新吹燃起炭火,待烤肉熟透热乎,割下长长一条递给洛冥。

    洛冥早已饥肠辘辘,一边轻轻吹气,一边小口撕咬烤肉,不时斜眯向傅惊涛,忽道:“你跟武厉照过面吗?”

    傅惊涛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狐疑道:“你为什么特别关心这个?难道武厉跟我……不对,跟我爹娘有深仇大恨?所以那天武厉追上来时,你无缘无故打我两拳,为的是避免他认出我来,对吗?”

    洛冥眼神闪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微笑道:“你过来让我瞧瞧,眼睛消肿了没有?”

    傅惊涛哪里肯上当,忙举手遮住面孔,道:“洛冥,别想着再打我了!我若是鼻青脸肿的回到家中,定会被老娘没完没了的数落。武厉又不是蠢蛋,明知敌不过你们俩联手,哪还会来找不自在?”

    洛冥眉毛挑了挑,道:“似乎有几分道理。不过小心无大错,你说呢?”

    傅惊涛道:“打我的话免谈!”

    洛冥笑道:“行,欺负你也没啥意思。你是准回家过年了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家住在仙洮镇上,距此仅是一天半的路程。不如你居中牵个线,让我跟你爹娘见个面,相互结识。”

    傅惊涛警惕道:“你想干嘛?我爹娘可没招你惹你!”

    洛冥微微一笑,举手将头发轻拢于耳后,不经意间流露出迷人的风情,道:“我不妨告诉你,武厉的确与你上一代有极深的恩怨。如今武厉在边境一带出没,你不觉得应该提醒你爹娘加强戒备吗?这样的警告由我出面来说,才真正令人信服。”

    傅惊涛哑然。他这一世的父母并非平头百姓,均有一身高明的武功,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才隐姓埋名定居于边境小镇,以经商开店掩饰身份。他们为人刻意低调,在仙洮再没有展露过身手,连他这个儿子都没能学到一招半式,也绝口不提往日的恩怨风波。

    若非傅惊涛再世为人,早在襁褓时已能牢牢记住所见所闻,就被他们的伪装所欺骗了。既然父母亲不愿传授武功,以免暴露来历传承,他只好辗转拜入费成霖座下,成为了轩辕门记名弟子。

    傅惊涛幼年时伤势极重,几度险死还生,多亏父母亲接力渡以真气护住心脉,不然熬不过两岁。

    他先天元气终因伤大损,体内部分经脉阻塞,练武筑基阶段进展缓慢,一度看不到晋升内门的希望。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历经巴桑法王的淬炼打磨,陈抟老祖的传功入体,他的武功进境一日千里。

    傅惊涛心念电闪,皱眉道:“武厉狡诈阴狠,谁知道他是否仍躲在暗处寻觅机会?我若带你回家,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洛冥笑道:“你以为武厉愚不可及吗?他怎可能跟踪我们重返阶州?”轩辕门为给姜浩云复仇,此刻高手尽出,围剿当日行凶的刺客们。武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旦返回宋境必死无疑。

    傅惊涛道:“洛姑娘,别忘了你自己也在被追杀的目标之列!”

    洛冥道:“我未雨绸缪,始终蒙住面孔,在刘府寿宴时亦不曾露出真容。你轩辕门之中有谁认得我吗?只要我稍稍易容改变外形,即使此刻走进阶州城里,一样平安无事。”

    傅惊涛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轩辕门中鲜有人见过魔女的真面目,除非自己肯出面指认,否则谁晓得她是大名鼎鼎的洛冥?谁敢说她就是闯入刘府的刺客?武厉行事太过张扬,绝没可能如洛冥一般大摇大摆地上路。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要让父母亲提高警惕,毕竟血魔王太过凶残可怕。

    岩鹰冷哼道:“洛冥,虽然不清楚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你要敢欺骗傅老弟,意图不利于其家人,我岩鹰上天入地亦要杀了你!”

    洛冥轻拍高耸的胸口,轻笑道:“哎呦,岩鹰你何时变得这么古道热肠了?傅惊涛许给你多少好处?堂堂的泣血魔枪、魔门战神,可别转投入白道阵营。”

    岩鹰冷冷道:“我如何做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总之,记住我刚才的警告。”

    洛冥一笑,走到树下盘膝跌坐,默运真气疗伤。岩鹰则守在马车旁,抱着魔枪打盹。

    是夜风平浪静,再无意外发生。

    次日天色一亮,众人即启程北上。岩鹰驾车而行,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拒绝洛冥上车乘坐。洛冥气得牙根痒痒,又不好意思抢夺傅惊涛的座骑代步,只有跟在马车后头徒步跋涉。

    走了十余里山路,接连拐过几道山岭,忽见前头出现一处狭长的空地,紧挨道路一侧搭建了七八间简陋的房屋。门外都竖起颜色、形状各异的旗帜,或写着“酒”字,或写着“茶”字,或写着“客栈”、“住宿”等字样,是一排由山民经营、专供过往行旅歇脚的店面。

    临近中午,有几队商旅自北面而来,纷纷打尖歇脚,路旁停满了骡马大车,乱哄哄地煞是热闹。

    三人挑了一家客人稀少的茶棚落座。岩鹰把昨夜烤熟的大块熊肉咣的丢在桌上,大刺刺对伙计道:“来六斤大饼和两壶热茶,顺便帮我们把这块肉切好,热一热。另外给我们的马喂足草料,最好加点豆子鸡蛋。”

    那伙计略一盘算,笑眯眯地伸手说道:“这位大爷,承惠足重铜钱八百五十文,或是九成色的纹银一两。”

    岩鹰尴尬地拍拍口袋,道:“我没带钱。”

    那伙计转向洛冥,笑容愈加灿烂。洛冥本来笑意盈盈的俏脸顿时一僵,双臂抱胸,冷笑道:“本姑娘没有请臭男人吃饭的习惯!”

    那伙计瞥了一眼最没有存在感、仿佛乞丐仆人的傅惊涛,赔笑道:“各位客官若袋中无钱,还请出门往左,不要耽误小店的生意。”岩鹰和洛冥对视一眼,脸皮发烫,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若被扫地出门,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了。

    傅惊涛轻咳一声,笑道:“我来付账吧。”解开随身斜挎的包袱,挑挑拣拣一阵,拿出最小一块红宝石丢给那伙计,道:“够了吗?”

    岩鹰、洛冥、那伙计目瞪口呆,凝望着他包袱里那堆璀璨宝石,眼里全是五颜六色的珠光宝气。

    待那伙计浑浑噩噩的走开,洛冥展颜一笑,随即可怜兮兮道:“傅公子,大冷天的,你看人家衣服又薄又破,你就不心疼吗?”

    傅惊涛被她一声公子弄得毛骨悚然,苦笑道:“洛姑娘洛大小姐,您有话直说,在下无不听从。”

    洛冥的目光就没从那堆珠宝挪开过,嘴角努了努,问道:“你离开我时还是一穷二白,怎么会……”

    傅惊涛豪气的抓起一大把珠宝塞给她,道:“你别管我如何发得横财,给你去买衣服吧!”

    洛冥眉开眼笑,迅速把珠宝收起,赞道:“男人就该这样大方!”说着眼角扫了一下岩鹰,露出鄙夷之色。

    岩鹰心火升腾,啪的一拍桌子,喝道:“伙计你磨磨蹭蹭干嘛?快点上菜,信不信大爷拆了你家破店?”

    洛冥冷笑道:“堂堂魔枪恐吓普通人,好大的威风!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咧。”说罢起身走出茶铺,袅袅婷婷地闪身不见。

    岩鹰憋了半天,终忍不住叹道:“战天斗地又如何,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啊!”

第六十六章 睚眦必报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洛冥有财宝在手,轻易便从商队处换得一身全新的行头和一匹高头大马,收拾利落干净,又笑盈盈地回到傅惊涛、岩鹰身边。

    傅惊涛如此坚定的心志,见到她娇媚入骨的笑容,都不禁心跳加快几拍,叹道:“你太过妩媚艳丽,如同皓月当空万众瞩目,怕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啊!”

    洛冥登时警醒,摄魂魔女的名头太过响亮,难保有人会朝那方面联想,也不知她运转了什么秘法,整个人的气质迅速一变,妩媚**的风情尽数褪去不见,取而代之以婉约端庄的韵味,怎么看怎么像是名门正派的侠女。

    她轻声道:“以后改称我‘萧无双’,出身川南如意门,擅长医术、制药。”

    傅惊涛道:“你若不想扮丑,最好还是戴起面纱。南来北往的江湖客不少,万一有人见色起意,免不了又起波澜。”

    洛冥从善如流,点头道:“本侠女才不想给那些臭男人偷窥呢!”

    傅惊涛转向岩鹰道:“岩鹰兄,你要不要略微改改装束?至少把魔枪藏好吧?”岩鹰为赫赫有名的魔门高手,泣血魔枪同样相当抢眼,极易被人猜到身份。

    岩鹰道:“我可以戴上斗笠略加遮挡。但这杆铁枪收去哪里?”

    傅惊涛道:“这还不简单吗?让店家送我们两捆木柴,绑在马车车厢顶上,顺便把铁枪藏好即可。”

    三人填饱肠胃,改头换面一番,重新上路。岩鹰悄悄把几张大饼和烤肉塞进车厢里,暗中叮嘱周宗亮勿要抛头露面。

    一路北上,傍晚时分抵达了大宋边城。

    边城名为“永固”,依山而建,驻军仅有百人,另有军户家属、匠人、杂役及普通商家等千余人定居,主要承担报警、侦探、巡防的作用。城高二丈有余,墙体坚固,各类防护器具齐全,算得上易守难攻了。商队旅人进出城门均要盘查,当然你若舍得给钱,守门的宋兵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通关。

    傅惊涛三人均无通关凭证,不过洛冥稍微使出**手段,便迷得守卫晕晕乎乎,听任他们车马通行无碍。入城之后岩鹰要去修理马车,傅惊涛要去拜会师兄,洛冥自去客栈先行投宿。

    黄云鹏之父黄羿乃驻守边城的副都头,刚烈骁勇,擅长箭术,曾经北征契丹,后因伤不再跟随大军四处征伐。包括黄云鹏在内,几兄弟的箭术本领都是由他指点传授的。

    傅惊涛熟门熟路地来到黄家,一推开院门,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耳旁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不禁愣了愣,扬声道:“老大你在家吗?”

    “老三?!”随着一声略带疑惑的欢呼,黄云鹏自房间里冲了出来,瞪大眼睛打量着傅惊涛,又惊又喜,随即大笑着抱住他,“你小子在混战中忽然失踪,差点把我们都急死了!好好好,总算看到你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傅惊涛笑道:“老二、老四他们都还好吧?没被刺客误伤吧?”

    黄云鹏道:“他们几个好着呢!你到底被什么人捉走了?这几天去了哪里?又是怎么逃出魔爪的?快给我说说。”

    傅惊涛道:“此事曲折,一言难尽。对了,伯父伯母呢?”

    黄云鹏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愤怒、仇恨、悲哀之色,低声道:“我爹爹躺在床上,他被人打伤了。”

    傅惊涛勃然大怒,握拳道:“是谁做的?”

    黄云鹏默然不语,领着他直入房中。只见黄弈闭着眼斜靠在床头,面色蜡黄,精神萎靡,昔日一条雄壮的大汉竟然连翻身都难。黄妻姚氏正在给丈夫轻抚胸口,帮助他理顺气息,脸上愁眉不展。

    黄云鹏轻声道:“爹,我三师弟惊涛来探望您了。”

    傅惊涛强抑心中怒火,恭敬施礼道:“伯父、伯母,年关将近,小侄专程来探望您二老,顺便送上一点心意。”

    黄羿吃力地睁开眼帘,边咳嗽边笑道:“惊涛啊,难为你有心了!我这身子骨如今不方便,否则定跟你喝上几碗,咱爷俩好好叙叙旧。”

    傅惊涛笑道:“伯父您先安心好好养伤,把身体养好了,咱们再喝个痛快!”

    黄羿道:“我听云鹏说你得了轩辕掌门特别关照,极有可能晋升内门弟子是不是?你今后掌权了,成名了,可别忘记提携一下云鹏。我这浑小子脾气犟,嘴巴笨,不懂人情,把老子的缺点全学到了!气死我也!”

    傅惊涛忙道:“伯父您别激动。我跟老大亲如弟兄,有什么好处当然会想到他。”说着当即解下背后的百炼钢刀,塞到黄云鹏手中,笑道,“老大,我刚得了一把好刀,送给你了!”

    黄云鹏刀一入手便知价值不凡,忙推让道:“这刀太贵重……”

    傅惊涛沉声道:“老大,是刀贵重,还是我们兄弟情分贵重?我练拳,你练刀,此刀非你莫属!”

    黄云鹏胸口一热,剩下的话语吞回肚里,咚的捶了他一拳,道:“一世人两兄弟,矫情的话我不多说,谢了!”左手握住刀鞘,右手轻推卡簧,仓啷一声抽出半截刀身,但见寒光闪耀,刀身锻造精良,凛冽的刀气直逼眉梢,越看越是喜欢,脱口赞道:“好刀!”

    黄羿戎马一生,自然识得钢刀的优劣,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对黄云鹏道:“鹏儿,惊涛慷慨大方以宝刀相赠,你将来莫要负他呀!”

    黄云鹏单膝跪在床前,双手捧刀立誓道:“请爹娘放心,孩儿视惊涛为手足弟兄,此生绝不辜负他、背弃他!如违此誓,当挫骨扬灰不得善终!”

    傅惊涛一把将他扯了起来,低声道:“老大,长辈跟前不该说不吉利的话!”

    黄羿笑道:“惊涛,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的忌讳。你问问云鹏他娘,我出征前跟她交代过多少次遗言?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嘛。”说着说着忽然咳嗽起来,脸色青中带紫颇为可怖。

    黄姚氏忙劝道:“大夫交代过你少说话,多休息,不要激动。”

    傅惊涛使了个眼色,和黄云鹏先后退出厢房。

    傅惊涛皱眉道:“老大,伯父乃边军都头,身手不弱,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胆伤了他?难道统军大将不管吗?”

    黄云鹏恨恨道:“动手伤人的,乃阶州指挥使周伯熊之子周禄!你说谁敢仗义执言,为了我爹这号小人物去得罪指挥使?我爹的同僚都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哑巴吃黄连算了,不要把事情闹大可是我不甘心呀!”

    傅惊涛道:“周禄为何行凶伤人?”

    黄云鹏咬牙道:“姓周的跋扈自负,鱼肉百姓,最爱狩猎骑射。上个月他偶然听人说起,我爹曾缴获过一把上佳的契丹骑弓,便兴冲冲地上门讨要。我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怎会答应?结果周禄指使其狗腿子硬抢走骑弓,还把我爹给打伤了。我直到昨日回到家中才得知此事,但我爹严令我不可私下去找周禄报复。”

    傅惊涛心知肚明黄羿的顾虑,一军指挥使位高权重,手下定然养有精悍护卫和私兵,岂是黄云鹏可以轻易冒犯的?黄云鹏若是敢去寻周禄的晦气,多半有去无回,死得无声无息。心念转动间,问道:“老大,你知道周禄住在何处吗?”

    黄云鹏眉毛一竖,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傅惊涛淡淡道:“做你想做的事!”

    黄云鹏断然道:“不行!周家庄园内外皆有护卫警戒,起码藏着上百私兵,如同龙潭虎穴。你单枪匹马杀过去,与送死何异?”

    傅惊涛笑了:“谁说我是独自一人?我另有两大高手相伴,进出周家如履平地,不会有什么麻烦。总之老大你别管了,把周家庄园的位置画出来标注清楚,我去替伯父讨个公道!”

    黄云鹏迟疑道:“你不是在骗我吧?江湖上的高手身价不凡,岂是你能轻易驱使的?”

    傅惊涛道:“他们一个有求于我,一个欠我人情,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怎么,你不信?这本秘笈一并送你了!”说着掏出那本《断魂刀》刀谱,啪的拍在黄云鹏手上。

    黄云鹏将信将疑地打开刀谱,只是看了第一眼便心神狂震,目射奇光,如饥似渴地贪婪吸收每一个文字。

    他以刀术见长,论用刀的基础胜过傅惊涛多多,结合以前所学稍加演化,脑海中的刀法威力立时激增数倍,许多关窍难题迎刃而解,周身气息随之起伏变化,钢刀在鞘中感应低鸣,如泣如诉。

    他只翻看了两页便支撑不住,眼前晕眩,幻化出无数血腥残酷的画面,虚空中莫名传来诡异的笑声,忙合上刀谱,缓缓吁出一口长气,道:“这断魂刀法霸道强横,杀气十足,的确是当世第一流的武功秘笈,堪称无价之宝。老三,你果然另有奇遇啊!”

    傅惊涛道:“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黄云鹏沉声道:“让我跟你们一起去!身为人子,报仇之事岂可完全假手他人?”

    傅惊涛摇摇头,正色道:“老大,周家权势滔天,你若是出手的话如何善后?伯父伯母该怎么办?我一旦动了周禄,他父亲事后肯定会派人严查。你首先要摆脱嫌疑,今晚邀请伯父的三五位好友来家喝酒,由他们证明你未曾离开边城半步。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君子报仇,十年太晚;我辈报仇,只在今夜!

第六十七章 意外横生

    浓云密布,夜色深沉,凄厉的北风呼啸不绝。

    三条人影借着夜幕遮掩攀上城墙,避开值夜的士兵,轻轻一纵,落到厚厚的积雪堆上,正是傅惊涛、岩鹰和洛冥。他们分辨清楚方向,向东飞驰,不久便翻过了两座山岭。

    自高处眺望,山脚火光点点,在黑夜里如星辰铺展,隐约可见成片的树木和房屋。

    傅惊涛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道:“周家庄园到了!”

    洛冥和岩鹰均是无法无天的魔头,明知道要跟一军指挥使作对,却满不在乎,眼神中跃跃欲试。

    洛冥道:“要维系如此大的庄园,这周将军估计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没少拿士兵军饷。居上位者,怎么都是厚颜无耻之辈?”

    岩鹰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周氏父子沆瀣一气,横行霸道,肆意掠夺他人财物,是可忍孰不可忍!傅老弟,待会抓住了姓周的败家子,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傅惊涛道:“你想让我杀了他?”

    岩鹰道:“杀或不杀随你意,重要的是劫富济贫,别空手而归。”

    洛冥噗嗤一笑,揶揄道:“最穷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岩鹰冷冷道:“洛冥,你也好意思笑我?假如不是我老弟可怜你,你穷得连衣服都买不起!”

    洛冥笑容一僵,眼中闪过羞恼之色,杀气腾腾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傅惊涛哭笑不得,本来抱着复仇的目的,怎么画风忽变,竟成了打家劫舍?无奈道:“此地毕竟是指挥使的巢穴,既有精锐私兵守护,亦有武功好手警戒,咱们莫要轻敌大意。进入庄园之后,由岩鹰兄负责把风及接应,我和洛姑娘分头去搜寻周禄。大家尽量谨慎一些,宁可伤人不要杀人,避免掀起太大的风浪,连累到我师兄。”

    洛冥和岩鹰相视一眼,按捺住胸中的杀机。以他们狂傲的性格和本意,联手杀他个鸡犬不留,彻底灭口才是正理。

    当下三人展开轻功身法,越过树林雪地,如夜枭般飞过外墙。

    周家庄园太大,又是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尽管挂了许多气死风灯,仍旧显得格外凄冷空寂。不论是仆从奴婢,或是护卫警卫,几乎都躲在房间里取暖,连本该四处巡视的士兵亦偷懒不动。

    傅惊涛等人轻轻松松越过外围区域,长驱直入,来到核心处的大片建筑物附近,顺利得让人不敢置信。

    按照事先的约定,岩鹰隐藏在高处把风,傅惊涛、洛冥则一左一右分头搜索主要院落,尽快找到正主。

    傅惊涛以黑布蒙面,轻若狸猫般在屋瓦上移动,仔细辨别经过的每一处院落,根据院子的布局、装饰、面积、方位朝向等判断,是否周禄所居之地。接连越过四座小院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占地宽广,布置有假山奇石、水池花园的院落,门窗廊柱雕龙刻凤,格外的奢华气派。正房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皮鞭抽打声和女子哭泣声。

    傅惊涛心念一动,轻飘飘地落到地面。刚走了两步,忽听身侧疾风响动,一头壮如牛犊的恶犬不知从何处钻出,张开满嘴的獠牙狠狠扑来。傅惊涛反应极快,横身一闪的同时拔出匕首,一刀割断了恶犬的咽喉。那恶犬喷血栽倒,无声地抽搐一阵,一命呜呼。

    傅惊涛足尖轻点,蹑手蹑脚地走到屋檐下方,用手指在窗纸上捅出一个小洞,凑眼张望。

    只见厢房内灯火如白昼,正对门处安放着一张流苏低垂的紫檀木大床,一面墙壁挂着名家字画,另一面墙壁挂着刀剑弓盾,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

    最特别的是,房间里竟然竖着一个门字形的简易木架,一名不着寸缕、身材丰腴的女子四肢大张,被皮索牢牢捆住固定在木架上,如一头待宰的羔羊,雪白皮肤满是新鲜的血痕。

    在她身前的虎皮凳上,一位肥头大耳的白胖青年翘脚高坐,一手端着水晶酒杯,一手握着黑色皮鞭,满脸的残虐兴奋。

    傅惊涛大怒,姓周的为满足兽性,居然在玩虐待良家之类的变态游戏!砰的一掌震开窗户,合身扑入。

    周禄万万料不到深更半夜有敌闯入,呆了一呆,正欲张口呼救,只觉咽喉一寒,一把锋利的匕首已贴上皮肤,吓得酒杯皮鞭失手跌落,语带哭腔道:“好汉,英雄,爷爷,别、别杀我呀!咱们有话慢慢说,能不能先把刀子放下?”

    傅惊涛冷笑道:“放下刀好让你叫人吗?做梦!”

    周禄自幼锦衣玉食,花天酒地,实则连父辈的一成胆色都没继承,战战兢兢道:“好汉大爷,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要别杀我,一切好商量。”

    傅惊涛当然不会把黄羿父子给卖了,眼珠一转,咬牙切齿道:“谁跟你有误会?你强掳民女,毁人姻缘,令得我未过门的妻子悬梁自尽,此仇不共戴天!我今天要你偿命!”

    周禄额头直冒冷汗,绞尽脑汁回想,实在想不起被糟蹋过的少女中有谁自尽身亡了。哭丧着脸道:“好汉大爷,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既然人死不能复生,我赔你一百两黄金好不好?足够你娶上三房妻妾了。”

    傅惊涛冷笑道:“毫无诚意,你当我是叫花子吗?”手中匕首微颤,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连串的鲜血滚落。

    周禄吓得屁滚尿流,颤声道:“三、三百两如何?!”

    傅惊涛喝道:“这时候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你要钱还是要命?干脆点,把藏宝箱交出来,否则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周禄心中大恨,这家伙胃口不小啊,居然想一口吃成胖子,也不怕撑死!但形势比人强,叫天不应呼地不灵,要保住小命的话就得破财消灾。哆哆嗦嗦道:“好汉大爷,床头柜第二层有个机关,你往右连转三圈再按下去,即可掀开床板拿到我收藏的珍宝。”

    傅惊涛道:“周禄周公子,你不会暗中使坏坑我一把吧?”

    周禄急忙指天立下毒誓,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所言不虚。

    傅惊涛收起匕首,运指如风,封住周禄的穴道,按他所说先转动机关,然后再掀开床板。

    那紫檀大床果真有夹层,一掀开表面的木板,闪耀生辉的金元宝、鲜红如血的玛瑙、雪白柔和的玉石、浑圆润滑的珍珠、五颜六色的西域宝石,一堆堆分开堆放,价值连城。

    傅惊涛做戏做全套,麻利地扯过床单,将珠玉元宝统统归拢打包作势带走。

    周禄眼睁睁瞧着积累的财富被人掠夺一空,心头刀割,忍不住哀求道:“好汉大爷,您多少给我留一点聊以安慰吧?”

    傅惊涛想了想,笑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随手捡起一个金元宝,咣当丢了回去,

    周禄两眼翻白,差点没当场闭过气去。

    这时,那名被捆绑的赤身女子抽泣道:“大侠且慢!小女子被姓周的畜生绑来凌辱折磨,生不如死,恳请大侠救救我,带我离开周家庄园。”她面容娇美,眉目如画,身材丰盈,饱含泪水的眼眸里露出楚楚动人的神色,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傅惊涛啪的一拍额头,怎么忘了把这可怜的女人放开?捡起散落在地的一袭红裙替她盖住前胸,再用匕首刷刷割断皮索。

    那女子手脚一脱困,竟直接扑上来抱住他,连串泪珠滚落,呜咽道:“谢谢!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傅惊涛但觉两团饱满坚挺的异物顶住胸口,幽香扑鼻,不禁头皮发麻,丹田内一股热流直冲顶门。这女人不着寸缕,肌肤柔滑细腻,更要命的是她腰肢轻轻摆动,似乎在等待迎合着什么,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化身为野兽。

    傅惊涛何曾经历过这等风流阵仗,双手推也不是抱也不是,脑袋里昏昏沉沉,一时方寸大乱。

    那女子感应到傅惊涛心神失措,眼眸忽然转冷,并指连点,刹时封住他十多处穴道,莲足落地,轻飘飘地闪身退后。

    “哈哈!”周禄疯狂而得意地大笑,笑得眼泪都飚射出来。

    傅惊涛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浇落,所有旖念烟消云散,心中悔恨交加,竟然大意失察被人算计了!

    那女子迅速穿上红色长裙,遮住春光无限的娇躯,笑道:“男人嘛都是一样的货色,实在太好骗了。”

    周禄笑道:“咏红宝贝儿,赶快解开我的穴道。呵呵,难得有人狗胆包天闯进我周家找死,让我试试抽筋剥皮,油锅炸人,铁钎穿肉等酷刑,最后再剁碎了喂狗吃。”

    那咏红笑嘻嘻地走近周禄,举手轻抚他的面颊,柔声道:“周少爷周大官人,动弹不得的滋味好受吗?”

    周禄一愣:“咏红宝贝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咏红脸色一变,赫然狰狞如恶鬼,扬起手掌啪啪正反连抽八记耳光,打得周禄面颊红肿,口角流血,冷笑道:“宝贝?别恶心老娘了!要不是顾忌你爹爹的权势,就凭你这号混吃等死的废物,也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你刚刚鞭打老娘是不是很过瘾啊?我呸,臭肥猪,死人渣,又短又小的贱男人!”

    不止周禄彻底傻掉,傅惊涛也错愕不已,这女人是不是失心疯了,怎么敢忽然翻脸痛殴主子?

    周禄从兴奋欲狂的巅峰跌落谷底,痛得涕泪横流,嘶声叫道:“你他娘的有病啊,竟敢向我动手?!你反了天了你!我让我爹废了你的武功,再把你送入军营做营妓,千人骑万人跨,永远见不到天日!”

    那咏红摇头叹道:“周禄,你除了整天把你爹挂在嘴上吓唬人,你还会做什么?指挥使大人豪勇不凡,怎会生出你这等窝囊废?”说着从墙上摘下一把长剑,仓啷!拔剑出鞘,手起剑落,一剑穿透了周禄的心脏。

第六十八章 一鸣惊人

    能被周禄收藏的武器皆是上品,剑刃锋利之极,那咏红一剑刺去,如刺穿豆腐般轻松穿透胸背。鲜血自伤口喷涌而出,转眼被厚厚的毛毯吸收干净。

    周禄瞪着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惊恐、愤怒、不解、悔恨之色凝固在脸上,死不瞑目。

    傅惊涛心底一沉,周禄被杀身亡,其父得知后岂肯罢休?这女人绝对会把黑锅甩给他来背,自己脱身于事外。哪怕他是轩辕弟子,深得姜烈欣赏,恐怕也承受不起指挥使的怒火!

    那咏红手腕一抖拔出长剑,剑尖上血珠兀自在滴落,转身面向傅惊涛,微笑道:“我跟了周禄将近两年,白天赔他笑脸,夜晚受他糟践,都不晓得他的藏宝秘密。多亏有你出现,终于让我有足够的理由杀了这恶心的贱人。”

    傅惊涛皱眉道:“你是想先杀周禄再杀了我,造成贼寇入室,谋财害命的假象。但你若带着大批财宝潜逃消失,指挥使大人岂会猜不出你才是凶手?”

    那咏红眼中露出狡黠之色,轻笑道:“我何必急着逃走?我只需将一半的金珠玉石藏好,剩下的依然散落在此,然后再去呼救求援,谁又会起疑心?反正死无对证,是圆是扁由我说了算。等过上一年半载风平浪静,我再找借口远离周家,那时候便天高任鸟飞了!”说着望向那一大堆珍宝,眼放绿光,毫不掩饰心底的贪婪。

    傅惊涛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的确够狠够狡猾,但是江湖经验不足啊!”

    那咏红闻言一愣:“江湖经验不足?你在说什么?”

    傅惊涛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在此浪费时间,而是立刻带上财宝远走高飞。”

    那咏红不屑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指挥使大人并非蠢蛋,定会派人追杀我呀!”

    傅惊涛道:“你难道没有想过,我或许不是独自行动?”

    那咏红神色骤变,长剑绕身挥舞,同时移形换位企图闪避。

    “晚了!”

    悄然潜入房中的洛冥怎可能让她逃脱,鬼魅般欺身近前,一掌印去,砰的一声闷响,那咏红口中狂吐鲜血,身不由主地飞起撞到墙壁,整个人软绵绵地滑落在地,分明是活不成了。

    洛冥解开傅惊涛的穴道,恨铁不成钢道:“这种货色就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你瞧瞧她的手掌、虎口、肘尖、脚掌,均有练过武功的痕迹,为何不加以提防?要是我再晚来片刻,就该给你收尸了!”

    傅惊涛被骂得无话可说,讪讪地垂下头。

    洛冥老实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行了,别像个呆头鹅杵着不动,拿好这堆金珠玉石,撤离周家!”说罢走过去割断那咏红的咽喉,蘸血在墙壁上写了一行大字“杀人者武厉是也”,歪着脑袋欣赏片刻,冷笑一声,抓起尸体掠向窗外。

    傅惊涛已收拢好珍宝,忙亦步亦趋地跟着遁走。

    不论岩鹰或是洛冥,都是毁尸灭迹的行家,很快把女尸处理干净,一行三人又悄然返回边城。

    洛冥故意留下血字,栽赃嫁祸给武厉,加上那咏红人间蒸发,价值连城的珍宝不翼而飞,怎么看都像是内外勾结,杀人夺宝的戏码。不论周伯熊信或不信,第一反应都将是派人搜寻追捕武厉、咏红,以报杀子之仇。武厉不冒险潜入阶州还好,一旦被人发现踪迹,等待他的除了轩辕门高手,还有大批精锐宋军!

    秦岭深处,峰峦如林,云卷云舒,景色壮丽。

    沿着曲折的道路走到尽头,一座峭立千仞的雪峰脚下,鳞次栉比的房屋依山而立,组成一座古朴雄浑的山城。笔直若削的一侧山壁上,刻着三个丈许宽的大字“凌云城”,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深入岩石数寸,当真称得上鬼斧神工。

    穿过凌云城,继续攀登雪山,便是无数轩辕弟子心目中的武学圣地凌云峰!

    凌云峰上设有武圣堂、藏经阁、乾坤堂等,高手云集,亦是传授弟子武学的重要场所,由掌门亲自坐镇。轩辕门几乎所有的祭祀、庆典、大比,都在凌云峰上举行,是当之无愧的核心要地。

    在百余年前,大唐皇朝衰落,华夏中原频频爆发兵灾祸乱,道德沦丧,民不聊生。为躲避流贼兵匪,保全血脉,中原各大世家门派纷纷向外迁移,其中实力最大的一支西迁至秦岭山脉之凌云峰。

    但世上终究没有世外桃源,哪怕身处深山绝岭,一样受到邪魔恶徒侵扰,纷争不断。为了共御强敌,各家各派摈弃了门户成见,创立了“轩辕门”,集百家之所长,修武道之巅峰。其后门中不断涌现惊才绝艳的强者,如繁星闪耀天空,通过千百次的拼斗厮杀,终于用无数仇敌的头颅,奠定了白道第一门派的显赫地位。

    凌云城中住的主要是七大世家及内门弟子的家眷,城中商铺、酒楼、布店、医馆等一应俱全,平时也有盐商、茶商等率马队来往。

    临近年关,散布大江南北的家族子弟如倦鸟归林,自各地汇聚而回,填充于原本冷清的街道,零星的爆竹声时时炸响,人气激增数倍。

    蜿蜒的山路上,一队护送灵柩的车马由远及近,只见队伍中白幡招摇,纸钱抛洒,悠长悲凉的叫魂声不时在山间回荡。当队伍渐渐走近,早已守在街口的姜、柳两家人一阵骚动,有人哭嚎,有人默默垂泪,有人抢上前去抬棺木。少倾,姜浩云、柳辰华的灵柩分别由亲属扛在肩上,各自簇拥着,抬回家中的灵堂安放。

    完成护送任务的轩辕门众人相视叹息,拱了拱手,散去大多不提。

    叶霄平、叶华宇一前一后,默默穿街过巷,径直来到一处大宅正门外。叶华宇停步立于台阶下,抬眼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叶家大院,心中百感交集。其实他是叶家家主叶霄鹰之子,是叶霄平的亲侄儿,但却无缘修炼叶家绝学,相当于是被放逐在外,个中滋味谁又能懂?即使亲近如黄云鹏、傅惊涛等师兄弟,皆不清楚他的身世秘密。

    叶霄平转过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华宇,男子汉大丈夫,心胸自当开阔以容纳天地,凡事不要斤斤计较。待会拜见老祖宗的时候,千万别拧着脾气。不管怎么说,她老人家总是你的亲奶奶。你哄着她,让着她,亦是一份孝心。”

    叶华宇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冷静地道:“五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叶霄平又道:“若见了大娘,你的礼数也不能缺,省得别人说闲话。毕竟你娘不容易啊。”

    叶华宇眼底掠过一丝复杂莫名的神色,道:“多谢五叔提醒!”

    叶霄平笑道:“谢就不必了,你别嫌叔叔嗦就好。”

    叶家在轩辕门内地位特殊,先祖乃开山立派的元老之一,与姜、白、程、杜、谷、胡等并称为“轩辕门七大世家”,底蕴深厚,族人众多。现任家主叶霄鹰,执掌轩辕御剑堂,其人宽宏大气,剑术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

    叶霄鹰虽然拥有令人艳羡的名望地位,但却是出名的“妻管严”。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乃程家嫡长女,两人门当户对,诞有两子一女。叶妻程春柳自恃家族背景深厚,在内宅中说一不二,对丈夫管束极严,一直不许他收偏房纳小妾。尽管她千防万防,可叶霄鹰终究不是清心寡欲的圣人,怎可能坐怀不乱?

    有一年他途经江南小城,偶遇歌女宁素素,一见钟情,鸳鸯共枕,后来便有了叶华宇。当宁素素抱着叶华宇踏入凌云城,立即引发轩然大波,险些令得程、叶两大家族的联盟破裂。

    最后为了安抚程家,平息风波,宁素素母子被逐出叶家大院独自居住,只有清明、中秋等节日,方获准回来小聚片刻。

    随着叶华宇渐渐长大,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程春柳又百般阻挠,不许他修习叶家独门剑术。她甚至说服了叶霄鹰之母叶老夫人,把叶华宇打发到费成霖门下,任凭他野生野长。

    正常而言,叶华宇既无明师指点家族支援,又无天材地宝淬炼筋骨,绝不可能通过内门考核,唯有庸庸碌碌渡过平凡的一生,将来没资格争夺家主之位。但人算不如天算,叶华宇竟然阴差阳错下引起巴桑法王瞩目,最终获得姜烈另眼相看,逆天改运。如今他头顶着天才弟子的光环,凌云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叶华宇一步步踏上台阶,过往的经历闪电般划过脑海就在这扇大门后面,天知道他忍受过多少的白眼、讥笑、嘲讽?!哪怕他是家主之子,又有谁会正眼相待?以前进出此门,哪一次不是仿佛做贼般匆匆来去?自他懂事时起,这叶家祖宅带给他只有冷漠痛苦。

    叶华宇跨过大门后驻足立定,紧紧握住剑柄,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忍辱负重十四载,终于等来正大光明踏进祖宅的这一天!从今往后,他誓要挺直脊梁做人,把所有敌视不满全踩在脚下!

    既然来到世间,有剑为伴,便让这手中剑斩断一切枷锁,劈出一方天地吧!

    剑心凝聚,双耳嗡的一声轻响,似乎有某种束缚就此崩裂消失。但觉浑身一轻如在云端,玄妙莫名的剑意自行流转,各处经脉清凉舒畅,眼中万物前所未有的清晰动人。

    他凝目望去,宛若看见前方或青或白或紫的罡气直刺向天,如百十把透明长剑,蔚为壮观。

    叶华宇微微一笑,抬起右足往前踏出一步。

    在他足掌落地的刹那,锵!叶府内百剑齐鸣,声裂金石!

    剑声回震,举府皆惊。

    好一个傲骨少年,不鸣则已,一鸣惊裂云霄!

第六十九章 士别三日

    朗朗白日,剑鸣声忽然传入耳中,闻者皆惊。

    后院深处,一位银发如雪、气势威严的老妇人霍然睁开眼帘,双目神光电闪,震惊之余又有几分喜悦,喃喃道:“若无强敌来犯,则当是我叶家又有人初窥剑意!到底是谁呢?”

    而在叶家大厅,叶氏高手们济济一堂。当剑鸣骤起,众人不约而同按剑起立,凛然戒备。

    居中一位鼻若鹰钩、剑眉如墨的男子惊疑道:“难道是宇儿?!”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引剑共鸣,岂能是区区少年所为?

    有人呵呵笑道:“莫非大哥以为这等异象乃是华宇造成的?”

    另一人摇头道:“即便他获得掌门青睐,总不会是剑仙附体吧?此事或另有蹊跷。”

    叶霄鹰淡淡道:“是否跟宇儿有关联,召他一问便知。”话音一顿,提气扬声道:“逆子,还不滚过来拜见诸位叔伯兄长!”

    话音传至耳畔,叶华宇却不为所动,下一刻盘膝跌坐于地,双手轻扣演化无穷剑诀,默默导引奔走不绝的剑气,灵台空明,有悟于心。对于父亲,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更不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何况在他心中,剑道上的提升感悟比会见族人重要千百倍。

    叶霄平的感受最为清晰深刻。他注视着这旁若无人、专注修行的侄子,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以他的修为,自然可以觉察到叶华宇体内剑意的瞬间爆发,以及导引剑气的过程,整个人被震惊到麻木。

    且不说茫茫江湖,有几人能一步悟剑,单是这明心见性、契合剑气的福缘,连他都要嫉妒啊!要知道叶华宇仅是记名弟子而已,一旦他通过考核得授上乘武学,成就之高岂能限量?

    叶霄平不得不承认,巴桑法王看人相当毒辣,险些挖走轩辕门的栋梁之才。他忽然记起另有一少年与侄儿并肩,却不知那傅惊涛擅长何种武技,又有什么特异之处?

    半响,叶华宇收气而起,气质风骨再生微妙变化,仿佛一柄绝世宝剑微现光芒,令人侧目。他轻轻掸了掸灰尘,淡然笑道:“劳烦五叔守候,走吧。”

    叶霄平心念急转,郑重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这般天资悟性,纵使是在凌云峰上也足以跻身前三甲。但习武之途,如临深渊,步步惊心,暗箭不绝。若被其他六大世家知晓你的潜力,难保他们不会暗生歹意,设置障碍。所谓献丑不如藏拙,在你剑术大成之前,尽量收敛为好。”

    叶华宇皱了皱眉,轻轻道:“是因为那张椅子吗?”

    叶霄平苦笑道:“谁不想发号施令,荣耀门楣?谁又甘心久居人下?说到底,人人都逃不过‘名利’二字呀。”

    轩辕门正处于新旧交替的关键时机,尤其是姜浩云的意外陨落,更让掌门之争变得扑朔迷离。轩辕七大世家各有属意人选,暗中合纵连横,或者拉拢出色的寒门弟子,务求占得先手。在表面的一团和气下,轩辕门内暗流涌动,竞争趋于白热化。

    叶华宇眼下虽无资格角逐掌门之位,但他资质如此优异,谁敢等闲视之?若着眼于二十年后的大局,总会有人不择手段地打压他,阻挠他登上武道之巅。

    步入大厅,只见或坐或站共有三十余人,都是叶氏一族的佼佼者,正嗡嗡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两人甫一现身,议论声戛然而止,数十道探究怀疑的目光落到叶华宇身上,意味截然不同。

    不管是有心或无心,数十人联手形成的威严仿佛惊涛拍岸,铺天盖地的当头压下。

    叶华宇胸口一紧,肌肤如被利锥扎刺。但他如礁石般岿然不动,呼吸转为深沉,无形剑气护住周身,宁折不弯。

    叶霄平朝叶宵鹰拱手道:“禀报家主,叶华宇已带回!”叶霄鹰颌首道:“五弟辛苦,晚上为你接风洗尘!”转眼打量着倔强骄傲的少年,嘴角的笑容转瞬即没。

    他轻轻一挥衣袖,充斥空中的无形压力顿时消失,沉声道:“逆子,莫非忘了如何行礼吗?”

    叶华宇暗叹一声,按规矩叩拜行礼,然后依次拜见诸位长辈。

    叶霄鹰轻叩扶手道:“我且问你,方才府中诸剑齐鸣,是否因你引动了天地之气?”

    叶华宇受告诫在先,摇头道:“孩儿对剑术仅是略通皮毛,哪有能力引得天地异变?父亲太过高估我了。”

    “哈哈,我就说嘛!”排行第七的叶霄清迫不及待地插话进来。指着叶华宇道:“华宇啊,虽说你撞大运得了掌门称许,但靠着野路子练剑,一辈子难有出息。若论剑术根基之扎实,剑法运用之巧妙,你几位堂兄都要胜过你几分。你记得抽空向堂兄们虚心求教,好好恶补下叶家剑法,切忌目中无人,骄傲自大。”

    叶华宇不动声色道:“多谢七叔教诲,小侄定不耻下问,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叶霄清眼角一阵抽动,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华宇当下信心之强,跟从前相比乃天壤之别。秋鹤你和堂弟切磋切磋,看一看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在叶家内部,对于叶华宇是否当得起“天纵之才”的评价,争议极大,毕竟他过往并没有任何突出的表现。万一他名不副实,乃是庸碌无能之辈,岂不让其他世家笑掉大牙!需知捧得越高,往往跌得越重。

    此次叶家有分量的族人齐聚一堂,本就有考校叶华宇的意思。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管你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圈。所以叶霄鹰没有阻止叶霄清,而是采取默许的态度。

    叶霄平皱眉道:“秋鹤自幼得灵丹妙药培本固基,不论内力剑术均领先华宇一截,那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若由秋鹿下场较技,才是旗鼓相当。”

    叶霄清皮笑肉不笑道:“五哥,掌门亲口称赞的天才弟子岂能等同凡俗之流?要瞧他的真本事,不出力压一压怎么行?何况只是兄弟间切磋,又不是仇敌搏杀,谁胜谁负无关紧要!”

    叶霄平暗叹一声,道:“双方点到为止,不得见血伤人。”

    叶霄清点头道:“理当如此!”

    话音未落,叶秋鹤嗖的跳了出来,嘿嘿笑道:“十九弟,多时未见,咱哥俩要好好亲近亲近。别说我以大欺小,给你三十招的机会尽情施展身手,够不够?”

    叶秋鹤从小在叶家大院长大,今年刚满十五,根本瞧不起叶华宇,平时欺辱这堂弟的事可没少干。他本来自信满满,等着内门弟子考核时一鸣惊人。谁知等来等去,竟等到叶华宇的横空出世,占尽风头!曾经有一段时间,“叶华宇”成为凌云城世家子弟聚会时提到最多的一个名字。每当有朋友玩伴打听,叶秋鹤恨不得捂住耳朵逃开,但偏偏还要挤出与有荣焉的假笑,那种愤懑腻歪如锥子般扎得他心底鲜血淋漓。不知有多少个寂静的夜晚,他辗转反侧,被怨恨失落折磨得难以成眠。

    天幸祖宗显灵,今天终于有机会夺回旁落的荣耀!

    叶秋鹤冷眼打量着眼前卑贱的野种,心中涌起强烈的妒意,暗暗发誓要毁掉这张英俊得过分的面孔。至于什么“点到即止”的规矩,傻瓜才会遵守!幻想着剑刃划破叶华宇脸颊的场面,禁不住热血沸腾,兴奋得微微颤抖。

    叶华宇蓦地失笑道:“既然各位长辈心存疑虑,为何不肯亲自下山求证,非要等到今天发难?”

    叶霄清沉着脸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叶家以武立足,尊崇强者,同族兄弟间切磋再正常不过,岂是单单针对你一个?假如你不愿意下场,比武取消便是。”

    叶华宇不置可否,望着叶秋鹤问道:“你怎么说?”

    叶秋鹤真怕这堂弟临阵退缩,害得自己好梦成空,忙道:“咱们很久没打一架了,难道你不想报昔日之仇?”

    叶华宇轻叹道:“其实我并不担心输赢,而是担心十三哥你一败涂地后,心中阴影难消,令得将来的武道修行困难重重。果真如此的话,小弟罪孽深重啊。”见过了那些叱咤风云、杀气盈天的魔头,叶秋鹤这种未经风霜的雏鸟真不算什么。

    叶秋鹤呆了一呆,怒极反笑道:“叶华宇,就凭你那半桶水的剑术竟妄想击败我?绝对不可能!”

    叶华宇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叶秋鹤硬邦邦的道:“赌就赌,谁怕谁!”

    叶华宇双手一拍,沉声道:“好!我赌自己三招之内获胜。如果你撑过三招不败,我当众给你磕三个响头。反之,你磕头服软如何?”

    “三招?!”叶秋鹤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道:“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我跟你赌了!”

    叶华宇悠悠道:“你不会反悔吧?”

    叶秋鹤咬牙切齿道:“谁反悔谁是乌龟王八蛋!”

    “一言为定!”

    叶华宇说着微一屈膝,足尖轻弹,整个人如猎豹出击般猛然前扑,右手二指急探,直刺叶秋鹤双目。他说打便打,没有任何缓冲过门,端的是出其不意。若非他谨记叶霄平教诲,不欲暴露全部实力,那么这一招本该用剑,方能达到一击制胜的效果。

    叶秋鹤一方面过于轻敌,对叶华宇胆敢抢先进攻预计不足,另一方面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反应比平日慢了半拍。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时,叶华宇的指尖已近在咫尺,招式毒辣阴狠。他实在缺乏以命搏命的勇气,被夺目的指风吓得毛骨悚然,头颅往后一让,沉腰坐马,双爪如钩,分扣叶华宇脉门及肩井大穴。

    这一招擒拿手使出,周围顿时叹息一片。

    叶华宇早有预料,右手宛如游鱼般避过锁拿,错步近身,左手五指成鹤嘴锄状,啄向对手一侧太阳要穴。待叶秋鹤拧腰格挡时,忽然收手出肘,砰的击中他胁下京门穴。

    这一记肘槌势大力沉,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算准了叶秋鹤真气运转的薄弱点。饶是他根基扎实,仍被撞得气血翻腾,身不由主地踉跄跌倒,半响回不过气来。

    叶华宇抱拳道:“十三哥,承让了!”

第七十章 一剑破之

    在座的叶家高手都是老江湖了,眼光毒辣,如何看不出叶华宇已经是手下留情?如果双方是生死对决,叶华宇肘槌击中的,将是对方的死穴一击毙命!叶秋鹤落败无可争议。

    叶霄平哈哈一笑,道:“华宇乃是巴桑法王和掌门都看中的天才,岂会有差?老七呀,你该心服口服了吧?”

    叶霄清死死握住双拳,强笑道:“华宇的拳脚功夫的确了得。秋鹤以短击长,落败亦在情理之中。”

    “我不服!”叶秋鹤一跃而起,嘶声叫道:“我们事先讲好要较量剑术,但叶华宇却使阴招偷袭,从始至终不曾拔剑相斗!他投机取巧不守规矩,否则输的人一定是他!”

    叶霄平心平气和道:“秋鹤,假若小宇第一招出剑抢攻,你猝不及防之下如何应对?你扪心自问,有没有一剑定生死的胆魄和决心?不等你拔剑在手,胜负已分!身为剑客,临阵时意气动摇,瞻前顾后,乃是犯了生死大忌。一旦被敌所趁,必是血溅五步的下场。今日的教训希望你能铭记在心,以免日后下山时吃大亏。”

    叶秋鹤脸色忽青忽红,手腕一振,仓啷拔剑指向叶华宇,冷冷道:“我只问你一句,敢不敢再战?!”众目睽睽之下已是颜面尽失,若不设法扳回一局,定会沦为叶家笑柄,永远抬不起头来。不如破釜沉舟拼死一战,哪怕是输了也要输得壮烈!

    血气所至,剑意森然,令得四周温度骤降。

    叶华宇本能地按剑戒备,皱眉道:“十三哥,你我并非生死仇敌,为何竟妄动杀机?”

    叶秋鹤狠声道:“就这么窝囊地输给你,和杀了我有何分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剑尖一颤,在空中幻化出七朵剑花,虚虚实实,凌厉的剑风已当胸刺去。为免重蹈覆辙,他这回学乖了,一出手就是绝招“七星逐月”,长剑贯注了十成功力,又快又狠。

    尽管叶秋鹤刚才败得狼狈不堪,但确有真才实学,主要是输在轻敌大意罢了。这时心态完全扭转,倾力一剑快若电闪,虚实莫测,登时赢得满堂喝彩。说到底,叶秋鹤比叶华宇的人缘强出太多,又使得是家传剑法,旁观者中十个有八个希望他占据上风。

    叶华宇在外拜师学艺,走的是不同于叶氏嫡传子弟的修行道路,对于家传的天星逐月剑法不甚熟悉,仅知道这门剑法奉行“灵、变、狠、准、绝”的要诀,讲究疾掠如火,攻势如潮,连环杀招层层递进。而叶秋鹤以决死之心出剑,加上内力略胜一筹,攻势之强不容小觑。暂时应避敌锋芒,以退为进,方能后发制人。心念电闪间飘身后掠,身法说不出的潇洒。

    只见两人一进一退,都是迅捷无比,明晃晃的剑尖距离叶华宇仅有半尺,让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叶秋鹤一剑迫退对手精神大振,暗藏的后着变化信手挥出,剑势宛如行云流水,环环紧扣,中间没有半点阻滞,不愧是叶家着力培养的后起之秀。一时间大厅上剑光大盛,无形的杀气迅速扩散。

    叶家众人无不暗暗点头,平日和叶秋鹤厮混的少年们更是扬眉吐气,大声叫好。

    剑网笼罩下,叶华宇一刻不停的游走闪避,偶尔利用大厅的立柱为掩护,躲开连环不绝的杀招。有好几次剑刃擦身而过,只差一线便割破他的肌肤,可谓是险象环生。

    叶霄鹰等面面相觑,叶华宇这样一味躲闪岂有胜算?难道他的剑术稀松平常,不敢当众献丑?

    叶秋鹤杀招屡屡落空,不禁渐感焦躁,忍不住叫道:“叶华宇,你为什么不肯拔剑还击?!难道是瞧不起我吗?”

    叶华宇道:“是又如何?”

    叶秋鹤气得双目通红,压箱底的绝招一股脑的使将出来,不顾一切地狂攻猛劈,剑气纵横,风声呼啸,恨不能把对手大卸八块才甘心。叶华宇如同暴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身影时隐时现,仿佛下一刻就会倾覆。叶秋鹤转眼连攻三四十剑,不论体力、内力均消耗至极限,蓦地胸口发闷,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劈到半途的利剑登时一滞,严密的剑网露出老大破绽。叶华宇双目骤亮,陡然变退为进,电芒一闪,蓄势已久的长剑脱鞘飞出,叮的刺中对方剑脊。他刚刚之所以紧守不攻,既有消耗对方气力的意图,也存了观摩叶家剑法脉络的心思。毕竟他也是叶家子孙,即使学会了也不算违反江湖规矩。

    双剑交击,火星飞溅。

    叶秋鹤但觉五指剧震,虎口发热,长剑几欲脱手飞出,不得不借着反弹之力向后倒退,企图觅得喘息机会。却见对手剑光如虹,如跗骨之蛆随身刺来,冰冷的剑气彻骨生寒。叶秋鹤悔恨交加,一颗心直坠入无底深渊,哪里还不明白中了欲擒故纵、示弱诱敌之计?叶家剑法长于攻而不长于守,一旦失去先手,就离败亡不远矣。当然,换做叶霄鹰这种级数的剑术高手,具备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同样的剑法攻守转化随心所欲,不能一概而论了。

    叶华宇得势不饶人,一声长啸,剑芒破空,如迅雷不及掩耳。

    当!巨响未绝,叶秋鹤的长剑滴溜溜脱手飞出,夺的插在柱子上。只见他面如死灰,眼神呆滞,分明是彻底熄灭了战意。

    叶华宇手腕一抖,剑刃如乳燕飞翔,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回到鞘中,气定神闲道:“各位叔伯,可还要继续考较?”

    寒风凛冽,呵气成霜。黑沉沉的天际曙光微露,城内偶有零星的爆竹声炸响,惹来鸡鸣狗吠。

    空寂的院子中,叶华宇足踏八卦方位疾步游走,长剑刺削点劈,剑气四溢,丝丝有声。但见出剑速度越来越快,白色剑光连成一片剑幕,几乎遮住了身影,仿佛一团银球在快速滚动。忽然,他剑势一变,连人带剑飞上半空,招式变幻,灵动如鹤,教人琢磨不透长剑的落点。经过与叶秋鹤一战,他将天星逐月剑法的精妙融入自己的剑道感悟中,剑术又提升了一层。

    不知不觉中,东方的云层裂开了无数缝隙,白色霞光宛如巨大的光剑从天而降。但以凌云城为界,往西望去黑云依然密布,黑夜挣扎着不肯退去。同一方天地黑白共存,你中有我,景色蔚为壮观。

    叶华宇心中蓦地一动,记起扶摇子曾说过的话“刚中有柔,阴阳相辅,方能攻无不克,长盛不衰”,结合这天地奇观,某种难以言传的明悟闪现。下一刻,他由极动转为极静,手中剑仿佛重若千钧,剑气含而未吐,剑刃一寸一寸地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时间的流逝似乎延缓了数十倍,叶华宇慢慢地移动身体四肢,体悟着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每一根骨头的细微变化,感受着力量的迸发和真气的运行,分辨着长剑划破空气时颤动的幅度,只觉意念延伸到剑尖末端,生起人剑合一的奇异快感。忍不住一声清啸,随心所欲地运剑狂舞,无数似是而非的剑招信手拈来,快时如闪电霹雳,慢时如乌龟攀爬,猛时如狮虎下山,柔时如清风拂面,乍看极为别扭古怪,偏偏衔接转化处天衣无缝,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意味。只过了片刻,头顶升起一条白色气雾,如蛟龙翻卷。

    受啸声惊动,屋内一位绝色丽人披衣而起,轻轻推开窗口,望着全心全意舞剑的少年,唇角露出一抹温柔。她身材修长,眉如远山,目如秋水,肩若刀削,柳腰盈盈一握,肌肤白皙光滑,散发出柔弱如水、惹人怜惜的气质,乃是江南美女宁素素。因叶华宇表现出惊人的资质,经过叶老夫人点头,她终获准搬回叶家大院居住,算得上苦尽甘来了。

    一趟剑法舞罢,叶华宇浑身大汗淋漓,肌肉酸痛,心头却无比清明,生死、黑白、动静、快慢等相生相克的寓意流淌而过,就如同在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豁然开朗。

    待叶华宇收剑后擦洗更衣完毕,宁素素已熬煮好肉粥、包子,等着他一起用餐。叶华宇拿起包子猛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娘,既然叶家大院里有奴婢服侍,您干嘛还要自己下厨?”宁素素轻笑道:“难道你嫌弃娘做的东西不好吃吗?”叶华宇忙道:“娘做的饭菜绝对是天下第一等美味。只是孩儿心疼你,辛苦操劳了十几年,该享福的时候就享福,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宁素素柔声道:“做母亲的,帮儿子做饭是天经地义,哪来什么辛苦?其实每次看到你吃得欢畅满足,娘不知道有多开心!”叶华宇一边大口扒拉肉粥,一边笑道:“当年爹之所以和你结缘,不离不弃,是不是被您厨艺俘获的缘故?”宁素素忆起往事,白玉脸颊浮起浅浅的红晕,瞪了坏笑的儿子一眼,嗔道:“难道你娘除了厨艺出色,再无所长吗?琴棋书画,歌舞刺绣,我哪一样不精通?单论容貌气质,我又比别人差在哪里?”叶华宇挑起拇指道:“您样样都是最好的,堪称举世无双!”宁素素不禁扑哧一笑,骂道:“小马屁精!”

    忽听脚步声响,只见叶霄鹰推门而入。叶华宇起身道:“爹!”宁素素忙迎了上去,眼中满是似水柔情,笑道:“叶郎,你来了。”叶霄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来看看你们可还住得习惯?服侍的奴婢没有谁偷懒懈怠吧?”宁素素点头道:“有婆婆亲自交代,一切都好着呢。”叶霄鹰笑道:“谁让你养了个好儿子!我娘听说这小子轻松击败秋鹤,心怀大慰,还专门到叶家祖祠上香祷告,期待我叶家再出一位剑术宗师。”宁素素皱眉道:“剑术宗师?这难度太高了吧?”

    叶霄鹰笑着摇摇头,对叶华宇道:“你怎么看?”

    叶华宇不卑不亢道:“剑道修行,迎难而上。任他是山倾海啸,或是妖魔阻路,我当一剑破之!”

    叶霄鹰正色道:“以你当下的剑术,晋升为内门弟子不难,难的是能否击败其他天才少年,夺得第一的头衔,进入武圣堂修行。如能顺利进入武圣堂,接受太上长老们的栽培,日后或有机会跨入宗师之境。”

    轩辕门内门弟子三年一选,考核时排名第一的将领授金边紫衣,号称为“紫衣金郎”,获准进入武圣堂修行,接受包括掌门在内的镇派高手培养。排名二到十位的,将领授银边紫衣,由内门长老选为衣钵弟子。排在十名以后的,将领授黄边紫衣,由各长老、执事轮流教授武学技艺。只有当他们武艺初成,具备行走江湖的资格后,方可脱下这身紫衣,穿着不限。毫无疑问,排名越靠前的内门弟子,所获得的各种资源就越充足,成为顶级强者的机会也就越大。

    叶华宇道:“剑,出鞘争锋,不容畏惧。孩儿这回参加大比,誓要夺得第一!”

    叶霄鹰眼中闪过欣慰之色,沉声道:“虽然必胜之心不可缺,但你要知道刚易折,满招损,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敌。”

    叶华宇道:“是!”神色坚毅,争胜之心不容动摇。

第七十一章 双美相争

    指挥使之子在家中被杀,立时引发轩然大波。次日,发疯似的周伯熊动用一切力量,四处搜捕咏红、武厉,派出亲兵到各处路口、关隘严查,但凡形迹可疑的男女一律扣押。

    傅惊涛一行早早出了边城,快马加鞭赶往仙洮。途中曾遭遇两波军士拦截盘问,不过洛冥略施手段便轻松过关。过了午时不久,仙洮镇遥遥在望。

    仙洮镇背靠大山,面朝白龙江,扼守水陆交通要道,镇上常住着三四千人,在西北边疆算是人口大镇了。

    为防御马贼山匪侵扰,镇外砌有一丈多高的石墙,沿着围墙内侧每隔百步树有一座高达三丈的箭楼,仅在南北两面开有进出通道,到了夜晚必然关门落锁。

    傅惊涛近乡情怯,想起自己大半年未曾回来一趟,又顶着两个黑眼眶,免不了被父母数落唠叨,头疼之余又有几分温暖。

    洛冥提醒道:“见到你爹娘时可别忘了,我是萧无双,川南如意门嫡传弟子,擅长医术。你在山林中误食毒果,被我救回一命,从此结为至交。”

    傅惊涛皱眉道:“那我该如何解释你跟着来我家里呢?”

    洛冥道:“这有何难?你体内余毒未清,需要继续接受医治。若是你爹娘详加追问,就由我来搪塞他们。”

    傅惊涛挠头道:“咱们合伙欺骗我爹娘,这不妥当吧?”

    洛冥笑道:“若你实言相告,我是摄魂魔女、他是泣血魔枪,你爹娘会怎么想?他们会允许你跟我们这种大魔头交往吗?”

    傅惊涛一翻白眼,若让父母知道实情,不把自己两条腿打断才怪!

    岩鹰并不信任洛冥,尤其得知她和萧赤狼有交情后戒意更深,一路上都没让周宗亮现身,始终把他藏于车厢内。

    进入小镇后,岩鹰让傅惊涛先帮忙租了一间民宅住下,决定等洛冥离开仙洮后再去傅家登门拜访。傅惊涛亦清楚周宗亮身份极其敏感,也不勉强,约好联络方式便告罪离去。

    傅家的店面位于长街末尾,专营布料绸缎,门面宽敞,外挑一杆“彩云坊”七彩旗号。临近春节的缘故,手头稍微宽裕的人家都来买布做新衣裳,一眼看去顾客盈门,进进出出的人流络绎不绝。

    洛冥笑道:“傅小子,看起来你家生意兴隆啊。正好我也缺新衣服过年,你送我几件如何?”

    傅惊涛断然道:“只卖不送!”开什么玩笑,这魔女刚大发横财,买下几十家绸布店绰绰有余,想占傅家的便宜万万不行。

    洛冥嘴角一撇:“小气鬼!”

    傅惊涛只当听不到,跳下马背,冲着店里大喊道:“傅灵儿,我回来了!”

    “哥哥?!”随着一声惊喜交织的欢呼声,一位头梳角辫的白衣少女蹦了出来。她相貌清纯,娇嫩可人,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想也不想地跳到傅惊涛身上,双臂搂紧他的脖子,又哭又笑地说道:“哥,人家听说你无故失踪,生死未卜,差点担心死了!你能回家真好!我好想你啊!”

    傅惊涛宠溺地轻拍妹妹的胳膊,笑道:“你搂这么紧,是要勒死你亲哥吗?

    傅灵儿嘟起粉红小嘴,摇头道:“我偏不松手!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回来便算了,但是礼物在哪里?现在都快过年了!你自己说该怎么补偿我?”

    傅惊涛额头直冒虚汗,前一阵练武练得太入迷,居然忘记这小姑奶奶过生日了,赔笑道:“乖灵儿,好灵儿,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我绝对认打认罚!咱们明天去买礼物好不好?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傅灵儿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两兄妹正嬉闹间,忽听一把脆若银铃的声音道:“惊涛,这位是你的妹妹吗?真是出水芙蓉,丽质天生啊!”

    傅惊涛激灵灵一个寒颤,转眼望去,只见除去面纱的洛冥俏立身边,目光柔和,端庄大气,容貌之美毋需赘言。原本喧闹的布店门口迅速安静,人人呆望着如皓月生辉般的魔女,更有几人忘记脚下看路,哎呀喂!撞做了滚地葫芦。

    傅灵儿自惭形秽,忙松手落地站稳,咬着下唇道:“跟姐姐相比,灵儿就是丑丫头了。”

    洛冥笑道:“谁说的?姐姐的眼睛就没有你的漂亮啊。”手中变戏法般多出一串东海极品珍珠项链,颗颗珍珠浑圆如指头大小,毫不见外地挂到傅灵儿脖子上,眼波流转,啧啧赞道:“珍珠衬灵儿,相得益彰呀!惊涛,你说灵儿美不美?”

    傅惊涛被她一口一个“惊涛”弄得心惊肉跳,干笑道:“美,当然美!美得像是神话中的嫦娥仙女!”

    傅灵儿脸颊微红,轻抚着那珍珠项链,低声道:“姐姐,这串珍珠项链很贵重吧?我,我不能……”

    洛冥轻抚她的头发,微微笑道:“你是惊涛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他欠你的礼物,我来替他补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若是跟我客套,姐姐会伤心难过的哦。”

    傅灵儿张大了嘴,愕然望着温柔婉约的洛冥,然后又望向傅惊涛,吃惊地指着他们两人,蓦的一蹦三尺多高,尖叫道:“秦姐姐,秦姐姐,你快出来呀!不好了,出大事了!”

    傅惊涛莫名其妙:“秦姐姐?”

    忽见俏影闪动,门后走出一位英姿飒爽、高挑美丽的少女,赫然是多日不见的秦樱。她身着白色劲装,腰间缠着黑色软鞭,双腿显得格外笔直修长,一双美眸定定望着傅惊涛,欣喜中略带几分羞涩,微笑道:“傅师兄!”

    傅惊涛讶然道:“秦师妹你怎会在此?”

    秦樱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仿佛白玉染霞,美丽绝伦,低声道:“你前几日在刘家无故失踪,生死未卜,搜遍了阶州城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费师伯怕你爹娘焦急,专门写了一封书信解释缘由,让我带来仙洮镇亲手转交。我刚坐下不久,正跟伯母叙话,谁知师兄你便平安返家了,真是佛祖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傅惊涛恍然,忙抱拳谢道:“有劳师妹多跑一趟了!”

    傅灵儿跑到秦樱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秦姐姐,我哥还带来一个大美女回来呢!”

    秦樱心头微动,转眼望向气定神闲、容色无双的洛冥,眼里登时爆射出别样异彩。洛冥亦含笑望来,居然露出一股雍容端庄的大妇气度。两大美女遥想对望,一个清冷出尘宛如仙子,一个成熟婉约仿佛洛神,眼神在空中无形交锋,互不相让。

    傅惊涛莫名地觉得身上发冷,仿佛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秦樱淡淡笑道:“师兄,这位大姐姐是谁呀?”说到“大姐姐”三字格外发出重音,生怕别人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傅惊涛道:“她是……”

    洛冥笑着插言道:“惊涛,这小姑娘是你同门师妹吗?等再过几年长大了,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说话绵里藏针,不甘示弱。

    傅惊涛嘴巴发苦,姑奶奶您别叫这么亲热行吗?咱们的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叹道:“萧姑娘,她……”

    秦樱皱眉道:“萧姑娘跟我师兄很熟吗?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洛冥嘴角弯起,好整以暇道:“我救过他一命,你说我们熟不熟?”

    秦樱道:“救命之恩,点头之交,江湖上平常得很。”

    傅惊涛总算看出端倪来了,这两位根本是针尖对麦芒,如绝世高手在擂台对决,哪有自己插话的余地?瞥见妹妹似笑非笑的鬼脸,如芒在背,浑身上下皆不自在。

    恰在这时,店里踱出一位稍显富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红光满面,下巴留着浓密的短须,举手投足魅力十足。傅惊涛犹如捞到一根救命稻草,险些喜极而泣,扑过去大叫道:“爹!”

    傅惊涛之父傅嵩看着又高又壮、脱胎换骨般的儿子,满心欢喜,轻轻捶他胸口一拳,笑骂道:“你小子又闯祸了吗?怎么竟劳累秦姑娘上门送信?”说着眼神扫向低眉顺眼、亭亭玉立的洛冥,又惊又疑,问道:“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傅惊涛硬着头皮道:“她是萧无双,川南如意门的弟子,是我刚结交的朋友。”

    洛冥敛袖一礼,依足规矩拜见道:“傅伯伯,请受我一拜。无双不请自来,初登贵门,还望伯父、伯母勿恼。”

    傅嵩饱含深意地瞪了儿子一眼,笑道:“无双姑娘莫要客套。既然是惊涛的朋友,我傅家随时欢迎你登门做客。来来,快快请进!灵儿,带你秦姐姐、无双姐姐入内堂饮茶,跟你娘见个面。”

    傅灵儿雀跃道:“好咧!两位姐姐有请。”

    傅嵩待秦樱、洛冥步入内堂,一把扭住傅惊涛的耳朵,咬牙道:“臭小子,你心够野的啊,居然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勾搭了两个大美女回家!你在轩辕门到底是学武强身,还是去风流快活了?”

    傅惊涛雪雪呼痛道:“爹,您轻一点!我发誓,我绝没有乱来!”

    傅嵩松开手,踹了他屁股一脚:“少废话,快滚进去跟你娘解释清楚!”眼看着儿子心急火燎地冲向内堂,举手轻抚下巴的短须,喃喃道:“臭小子本事了得啊,连老子都自愧不如!”

第七十二章 少女情怀

    内堂燃着火盆,温暖如春。

    傅家主母杨疏影高坐主位,含笑看着坐在下首的洛冥、秦樱,如同婆婆在审视未过门的媳妇,对于自家的儿子却是懒得理会。她面如银月,眸若晨星,肌肤光滑紧致,身着百褶罗裙,肩披狐裘,成熟婉约中带着几分沉静,仿佛一尊精心雕刻的白玉观音。

    傅惊涛不知是热的慌,或是心虚,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傅灵儿把玩着刚入手的珍珠项链,眼珠滴溜溜乱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洛冥眼观鼻,鼻观心,坐得端端正正,妖媚之气完全收敛,更看不出一丝杀伐冷酷的威严,简直比淑女还要淑女,标准的大家闺秀做派。要不是傅惊涛亲眼见过她的手段,绝对不会把“摄魂魔女”的名号和她联系起来。

    杨疏影道:“萧姑娘不必拘谨,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把我当成你家里人,轻松随意一些便好。”

    洛冥道:“伯母说笑了。您亲切随和,美丽大方,看起来就跟我年纪相仿。如果我俩站在一起,定有人误会我们是好姐妹。”

    杨疏影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笑道:“岁月不饶人啊,我的鱼尾纹都有了,哪里能跟你们相提并论?”

    傅灵儿适时拍上一记马屁:“我娘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众人闻言莞尔,原本稍显紧张的气氛登时一变。

    杨疏影笑着拧了女儿一把,道:“就你这小嘴会说话!你秦姐姐、萧姐姐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比娘漂亮多了。”

    傅惊涛赶紧插上一句:“在孩儿眼中,娘永远青春不老,无人可以取代。”

    杨疏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前两日偷跑去了哪里,竟累得秦姑娘专程跑来送信?你的黑眼眶又是怎么回事,被谁打了?我刚读过费师傅的信,你其他师兄弟都好好的,为什么唯独你无故失踪?你是不是特别能惹祸呀?我不是早就警告你,不许逞能,不许掺和江湖仇杀吗?你是不是全当成耳边风忘光了?”

    傅惊涛被连串诘问砸得眼冒金星,难道要坦承自己险死还生,结识魔门强者的经历吗?垂首嗫嚅道:“娘,孩儿知错了,您别生气。”

    杨疏影冷哼道:“若非有客人在场,定要好好收拾你!”

    秦樱暗暗好笑,轻咳一声,起身行礼道:“伯母,费师伯的信件送到,师兄也已平安返家,我该告辞了!”

    杨疏影讶然道:“秦姑娘你才来便要走,莫非是嫌我们待客不周?你莫要着急,请稍坐片刻,我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晚上好好款待你和萧姑娘。”

    秦樱忙道:“不必麻烦伯母了。其实我是顺路送信,今晚之前须得赶回家中拜见爹娘及祖父母,若是回家太晚,定会被爹娘埋怨。”

    杨疏影问道:“你家住在哪里?我让惊涛送送你。”

    秦樱脸颊一红,道:“我家住灵山镇上,距离仙洮不远,骑马约需一个多时辰。”

    杨疏影恍然道:“原来你是灵山秦家的大小姐啊!你爹爹秦三爷秦财神鼎鼎有名,乃是边境一带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信誉卓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改日我让惊涛他爹登门道谢,夸夸他生了一个又懂事又美丽的好女儿!”

    秦樱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染红,低头轻轻扯弄衣角。

    杨疏影笑道:“既然秦姑娘你孝心可嘉,我就不强留你了,记得有空常来家坐坐。惊涛,你替我把秦姑娘送回灵山镇,路上小心,不可出任何差池!”

    傅惊涛忙应道:“遵命!”偷偷朝洛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待会千万别信口开河。洛冥安忍不动如山,面带微笑,竟似根本没收到他的暗示。

    不提洛冥如何应付杨疏影的盘问,傅惊涛和秦樱两人双马出了仙洮,往东北方的灵山镇而去。

    秦樱马术精湛,双腿修长,骑在马背上姿态优美,别有一种英气勃勃、骄傲自在的独特韵味。

    傅惊涛跟在她后方,瞧着她挺拔的背影、飘飞的发丝、完美的曲线,简直挪不开自己的视线,心中莫名的有几分火热悸动。

    秦樱正是最为敏感的年纪,自然感觉到少年灼热的眼神投注于自己身上,只觉浑身发热发麻,心底涌起又酥又甜的奇异滋味,羞得耳根都红了。

    路上行人稀少,沿途俱是起伏的山岭树林,静悄悄的耐人寻味。

    秦樱忍了半天,终忍不住回身嗔怒道:“傅师兄,你看够了没有?”她白玉般的俏脸染着红晕,仿佛冰山初融,大地回春,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几分薄怒,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傅惊涛心神颤动,鬼使神差道:“师妹,你好美!”

    秦樱大羞,整张脸刹时红透,扬鞭啪的一抽座骑后臀,飞速驰远。

    傅惊涛轻轻给了自己两记耳刮子,低声道:“让你嘴贱!”双腿一夹马腹,紧紧追了上去,大叫道:“师妹,山路曲折危险,你小心啊!”

    秦樱策马跑了片刻,冷风拂面,滚烫的脸颊渐渐褪去羞意,于是放缓了马速。只听后方蹄声得得,傅惊涛风驰电挚般追近。她沉下俏脸,目视前方,故意不理睬这胆大可恶的少年。

    傅惊涛策马与少女并行,瞧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没话找话道:“师妹,听说灵山秦家富可敌国,你为何不安安分分做个大小姐,享受荣华富贵,偏要辛辛苦苦地学武呢?”

    秦樱幽幽道:“灵山秦家是灵山秦家,我是我,岂可混为一谈?秦家家大业大不假,但依据族规,这些家产仅能由家族男丁继承,跟秦氏女子无关。哪怕我爹爹是秦家当代家主,也不可能打破惯例,顶多在我出嫁时送上一份嫁妆。如果我不拜入轩辕门习武,最迟明年便要嫁人生子了,从此日夜看婆家脸色,担惊受怕,再没有任何自由。我,不想余生如此渡过!”

    傅惊涛摇头叹道:“重男轻女,万恶的旧社会啊!”在这个时代,不论是律法还是民间习俗,均不支持女子继承家业,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人已视之为天经地义。如此陋习若是放在千年之后,绝对是不可想象。

    秦樱接着道:“我爹不许我经商,也不许我学文,所以我唯有学武。我誓要登上凌云峰,打破家族的桎梏,掌控自己未来的命运!”语气铿锵有力,显示出强烈的决心。

    傅惊涛为她袒露心扉而感动,正色道:“师妹你一定能如愿以偿,晋升为内门弟子。将来我们可以一起行走江湖,游历天下,不亦快哉!”

    秦樱越听越羞,本来平复的心情又起波澜,轻咬下唇道:“师兄你,你莫要疯言疯语,谁将来要跟你那什么呀!”

    傅惊涛顿时省悟言语不妥,讪笑道:“口误口误,师妹莫恼。”

    秦樱微微一笑,忽道:“听闻东海波澜壮阔,景色壮美,各种奇花异草遍布岛屿,更有得道仙人不时出没,我做梦都想亲眼看一看。”

    傅惊涛脱口说道:“我陪你去!”

    秦樱眼波流转,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转瞬闪过,噗嗤笑道:“师兄你这么丑,人家才不要你陪呢!”驾的一催座骑,忽然加速冲出,空中留下一串如黄鹂般悦耳的笑声。

    傅惊涛痴望着她青春无限的背影,心中被突如其来的的暖流填满,大叫一声:“师妹,等等我!”

    两人一先一后嬉笑追逐,不知不觉走完路途,看到了灵山镇庞大密集的建筑群。

    秦樱勒住座骑,依依不舍地回眸道:“师兄,我到家了。”

    傅惊涛厚起脸皮道:“我至少要送你到镇口嘛,否则如何跟我娘交差?”

    秦樱低声道:“镇上居住的大半都是我秦家族人,若被他们见到你我同行,或会引起误解。”

    傅惊涛不以为然道:“咱们乃是同门师兄妹,光明正大,何必在意他人的议论?”

    秦樱正犹豫间,忽听前方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喊:“表妹,表妹!我来接你了!”话音落处,灰尘翻卷,一行十余骑自灵山镇方向奔来,为首一位少年英俊醒目,服饰华丽,居然穿着大红色的锦袍。

    秦樱无奈地叹息一声,道:“那是我表兄常明俊。”

    傅惊涛笑道:“你这位表兄的穿着品味很特别啊!”

    说话的功夫,常明俊在众仆从的簇拥下奔到近前,喜笑颜开,眼里只有秦樱一人而已,根本没留意到傅惊涛的存在。他温柔笑道:“表妹,听说你这两天要回家,我时时刻刻守在镇口,只为第一时间见到你。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秦樱早已恢复冷若冰山的神态,淡淡道:“有劳表兄相候,辛苦了。”

    常明俊仿佛看不到她眼中的冷淡神色,笑道:“表妹你……”

    傅惊涛忽然打断道:“师妹,东海一游的事情咱们说定了。请你代为向伯父、伯母问安,祝愿他们福寿安康,新年大吉。”

    秦樱心境瞬间告破,脸色羞红,嗔到:“你无赖,谁跟你说定了?”

    常明俊眼见冰山女神转眼变成娇羞少女,愕然之余妒火如狂,抬手指着傅惊涛喝道:“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傅惊涛冷冷道:“我乃轩辕门弟子傅惊涛!怎么,你这娘娘腔要跟我打一架吗?”

    常明俊又气又恨,尖叫道:“轩辕门徒了不起吗?瞧你穿得破破烂烂如同乞丐,怎好意思来骚扰我表妹?穷小子,灵山秦家的大小姐你高攀不起!”

    傅惊涛冷笑道:“狗眼看人低!”自怀中掏出一块镶嵌有夜明珠的极品和田玉佩,玉佩雕刻成双龙戏珠的形状,但见明珠大如鸽蛋,玉佩通透温润,发出明亮而柔和的宝光,递到秦樱面前,笑道:“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拿着!”

    秦樱一惊,摆手道:“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傅惊涛作势道:“区区一块玉佩,如何敌得过师妹的一缕笑容?你若不收,我便砸了它!”

    “别!”秦樱急忙一伸手抢了过去。

    傅惊涛哈哈大笑,斜了一眼面若死灰、呆若木鸡的常明俊,拨转马头,扬长而去。秦樱紧紧攥住那价值连城的宝玉,望着他潇洒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第七十三章 人枪合一

    傅惊涛独自沿原路返回,想着方才和秦樱的一路欢声笑语,宛如历历在目,不禁又是甜蜜,又是惆怅。

    秦樱不愿屈从于命运,试图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或许会成功,也或许失败,定然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因而选择拒人千里之外来作为伪装。万一这倔强骄傲的美少女大比时折戟沉沙,定会被家族当成利益交换的筹码,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郁郁而终。世人只看到秦樱的美丽、财富、地位,谁会知道她内心的惶恐和压抑?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像秦樱一般勇敢独立,力图抗争命运不公的女子,是何等的稀少和珍贵。傅惊涛暗暗发誓,一定要助其达成所愿,绝不能让佳人过早凋零,上演一出人间悲剧。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远处响起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还夹杂着冷厉狂烈的喊杀声,逐渐朝山路一侧移近。“快走!”“有山贼内讧!”路上的行人商旅纷纷变色,仓惶逃避。

    傅惊涛暗惊,是什么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搏命厮杀,难道不知道这里属于轩辕门的地盘吗?顺着杀声传来的方向凝神望去,透过树叶的间隙,隐约有数条人影正在山腰上追逐交锋,寒光纠缠碰撞,极其凶险激烈。他此刻目力远超凡俗,立时辨认出有一剑客乃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楚翔!

    傅惊涛心念电闪,莫非是楚翔等同门在追杀刺客?当日暗中潜入阶州、参与行刺姜浩云的,至少有六七十号人。行动结束之后为躲避轩辕门的报复,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分头逃命去也。估计其中的一伙刺客运气欠佳,竟然被楚翔等发现了藏匿之处,不得不边战边逃。

    楚翔号称轩辕剑侠,剑术炉火纯青,人望极高,是当今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之一。眼下姜浩云遇刺身亡,他也跻身下任轩辕掌门的热门人选。如能借此良机跟他攀上交情,日后在凌云峰上行走必然有百利而无一害。再说撞见了同门杀敌,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支援,不然今后被人告发,自己的形象名声将一落千丈。一念既定,将座骑赶进林中吃草,飞身朝山上奔去。

    在山林间奔行,反而看不到战事的进展变化,唯闻金铁声惊心动魄,片刻不停。

    傅惊涛不禁凛然,以楚翔之能都无法彻底压制对手,说明刺客们战力相当强悍,否则早已授首伏诛。想一想也正常,潜入阶州的卢九阴、武厉、洛冥、屠氏兄弟,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身手过人?不入流的武者,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次秘密行动。

    傅惊涛可不想主动赴死,沦为高手的剑下亡魂。尽管他最近屡获奇遇,但毕竟尚未能完全消化顶尖强者们的武技绝学,上阵厮杀的话,怕远不是刺客们的敌手。

    他边走边注意观察,砍下几根坚韧的藤蔓和树枝,临时做了两张简陋的木弓和几支木箭,脑海中逐渐有计划成型。要想改变战局,唯有出其不意,剑走偏锋。

    哗啦!傅惊涛冲过灌木丛的阻拦,终于来到战团边缘。

    只见林中的空地上,人影兔起鹘落,寒光对撞,草叶翻飞,不时有点点滴滴的血珠溅起,正处于胶着难分的关头。

    轩辕门一方包括楚翔在内共有三人,皆使用长剑,剑光交织配合,如同一团吐出无数可怕剑芒的光球在滚动,剑气所及,草叶树枝尽数斩断。

    另一方共计四人,各使刀剑银钩,看服饰及武功套路并非艺出一门,所以联手的威力大打折扣,反不如轩辕门的剑阵攻守兼备,隐隐落在了下风。

    双方都打出了真火,针锋相对招式狠辣,哪怕是中招负伤也继续苦战,眉头都不多皱一下。

    傅惊涛略加布置,扬声道:“楚师兄!”

    全神贯注交锋的两方同时惊觉,冷电似的目光纷纷扫射过来,令傅惊涛寒毛倒立。这等势均力敌的局面,任何外援的加入将会打破平衡,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傅惊涛自然不会傻乎乎的靠近漩涡中心,虚张声势道:“楚师兄,你们再坚持片刻,我师父、师叔他们马上就赶到了!”

    话音未落,场中的气氛为之一变。

    说实话,傅惊涛外形太过年轻,不足为虑,但他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同小可。假如再拖延片刻,等轩辕门的高手陆续赶到,刺客们必然或死或擒,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楚翔一声清啸,喝道:“西门豹、郭破,早说过尔等插翅难逃!待我诸位师叔闻讯赶来,群起围攻,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识相的立刻束手就擒,或许能保住性命。”

    刺客之中一位豹头环眼、手使大刀的大汉怒道:“放弃反抗被你们关进玄冰谷吗?与其苟且余生,不如堂堂正正的战死!”

    楚翔冷笑道:“你这魔门贼子好意思说‘堂堂正正’四字?”

    另一位目光阴狠、马脸鹰鼻的刺客喝道:“蔡东,去捉那小鬼当筹码!西门,老妖,一对一拖住他们!”与对手有着源源不断的援兵相比,他们不可能有任何增援,再不撤必死无疑,唯有抓住那轩辕弟子当作人质,争取换得一条生路。

    楚翔脸色微变,忙道:“师弟速退!”

    西门豹等狠辣果决,岂容机会旁落?各自认准一名轩辕剑客呼喝攻去,至于空出来的第四人蔡东果断抽身暴退,在半空中一个筋斗转身落地,足尖轻点,挺刀扑向呆立的傅惊涛。

    与此同时,西门豹、楚翔等开始捉对厮杀,劲气冲突爆炸,飞沙走石,战况的激烈程度更胜刚才三分。

    杀气扑面,傅惊涛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足下倒退,颤声道:“楚师兄救命啊!”

    蔡东狞笑道:“小子,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了!”在他看来,擒拿本事如此低微的少年易如反掌。若非要借此子小命买路,随随便便一刀便能断其人头。

    傅惊涛貌似惊慌失措,内心却无比冷静,目光紧紧盯着蔡东身法、步法及握刀的姿态,推测他的下一步落足点和可能的反应,蓦的停止后退,躬身屈膝蓄势待发,手中已然握紧匕首,寒刃隐藏于手臂后方。

    那蔡东压根没想过这雏儿胆敢反抗,足尖落地微沉,左手正欲当胸抓去,忽听嗖的劲风骤响,两支细长的木箭竟然从灌木从中射出,如毒蛇般射向他的腰身部位,飞行的角度和线路十分刁钻,对方分明预先做过精密测算,算准了他可能的落足点。

    饶是蔡东江湖经验丰富,猝不及防下都被这突然的袭击骇了一跳,硬生生一扭,右手刀疾速挥削,险险将近在咫尺的木箭击落。

    蔡东惊出一身冷汗,旋即大怒,这蝼蚁般渺小的对手竟然敢设下陷阱坑自己?!没等他做出第二步反应,只见寒芒一闪,可怕凛冽的毁灭枪意直逼过来,如同前方有一头瞌睡的猛虎,陡然张开了獠牙,杀机如冰水当头浇落,彻骨冰寒。

    这是什么鬼?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枪意爆发?

    傅惊涛以躯体手臂为枪身,以匕首为枪尖,模拟岩鹰的惊天一刺悍然出击。

    岩鹰的枪法是从杀戮征伐中领悟,以不屈战意为神髓,大道至简,用最直接的方式去刺杀对手,枪锋所指,无坚不摧。

    这一刺已在傅惊涛在脑海中不知演练幻化过多少回,自凝劲运气开始,到蓄势、运枪、出枪、枪劲爆发,每一处细节都烂熟于心,推敲琢磨过上千次。跟岩鹰同行时,他又虚心求教,更进一步理解了其中的武道真意。此时抓住对手轻敌大意,手忙脚乱的良机,以弱击强主动进攻。

    寒刃如电,一往无前。

    只有抱持着无畏强敌,战天斗地的精神,才能真正发挥出枪法的威力。枪法一旦施展,有进无退,宁折不弯。

    傅惊涛明知道敌人武功水准数倍于自己,出招时却没有半分迟疑,不虑胜败,不想生死,所有的意念全集中于匕首之上,直直地刺去。在这一刻,他无悲无喜,进入忘我之境。

    人即是枪,枪即是人,人枪合一不分彼此。明明他手中无枪,但那股勇悍绝伦的枪意如假包换。

    蔡东眼前一花,恍惚中竟有一杆夺命长枪笔直刺到,本能地往后闪身,同时抬起钢刀封挡要害。

    叮!化为枪刃的匕首在接触到刀身的刹那,速度陡然暴增,刃尖狠狠刺中刀身侧面,积蓄的枪劲杀意猛烈爆发。

    下一刻,以刃尖接触点为中心,蛛网状的裂纹瞬间扩散至整个刀身。但见钢刀砰然碎裂,化为百十块碎片,一股脑的射向倒退中的蔡东。

    距离如此之近,钢刀碎裂如此突然,蔡东根本来不及闪躲,噗噗连串密响,头脸及胸腹部位被碎铁片打成蜂窝一般,鲜血淋漓,状极恐怖。

    碎铁片虽然不致命,但强烈的剧痛令蔡东险些晕厥。尤其有几块铁片射中他的眼眶、眉间,鲜血流淌模糊了双眼,再看不清外界的景物和对手动向,更谈不上如何防御反击了。蔡东又是惊慌,又是后悔,踉跄倒退中被树根绊倒在地,发出野兽般凄厉绝望的呼痛声。

    仅是一个照面,来势汹汹的蔡东负伤倒地,哀嚎震天。

第七十四章 吞噬魔功

    傅惊涛仗着匕首之利,枪意之威,和气血爆发之术,抓住蔡东大意轻敌、未曾施展全力的机会,击碎其手中钢刀,成功重创了对手。

    只是这一刺几乎耗尽了他的精气神,一击之后手足酸软,谨慎地守在原地不动,任凭蔡东在地上翻滚哀嚎。

    既然他能出其不意抢占先手,又焉知蔡东不会使出苦肉计,引诱他靠近后暴起发难?一个胆敢行刺姜浩云的黑道高手,岂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自从在周家庄园受过教训,他再不敢轻视任何对手。

    眼下孤身在外,岩鹰、洛冥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犯错可无法补救。

    这边厢猝然爆发的惊天枪意,以及蔡东撕心裂肺的哀嚎,可谓是大大出乎双方的意外。

    西门豹、郭破等尽皆大惊,以蔡东之能本该十拿九稳,怎会反被那少年瞬间击伤?难道那少年竟是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否则怎可能一招制胜?

    楚翔等则是大喜望外,蔡东伤重,敌方的实力登时下降一截,更没可能与己方抗衡了。再加上那神奇莫测的少年,此战应是稳操胜券了。

    轩辕门一方本就占据上风,士气此长彼消,西门豹等立时险象环生,被迫步步倒退,败亡是迟早的事。

    楚翔扬声道:“师弟你杀了那蔡东,再绕到后方夹击这些恶贼!”

    傅惊涛暗暗苦笑,楚大侠您真是看得起我啊!他有自知之明,能侥幸击伤蔡东已是上限,再妄图插手战局就属于头脑发热,自寻死路了。配合地叫道:“楚师兄,我来了!”

    西门豹等正面抵挡已捉襟见肘,如何还有余力防范后背空门?

    那绰号“老妖”的灰发汉子心神微分,真个操心傅惊涛绕到后路去,手中银钩慢了半拍,剑光闪过,鲜血喷射,半截手臂飞了起来,剧痛钻心,啊的失声惨叫。

    郭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机立断咬破舌尖,噗的喷出一口饱含内劲的血箭,逼得当面的轩辕剑客侧身避开,一探手抵住老妖的背心大穴,另一手当当替他荡开敌剑,喝道:“老妖,放开心神,让我帮你报仇杀敌!”

    那灰发男子断臂血如泉涌,痛得直冒冷汗,心知今日难以逃得性命了,惨笑道:“老郭,动手吧!”

    郭破也不知运转了什么秘法,弹指的功夫,那灰发男子的肌肉迅速萎缩,皮肤干裂,头发雪白。与此同时,郭破头顶升腾起一根白色气柱,浑身肌肉如同充气般鼓胀,喀喇喇撑裂衣服,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只见他皮肉下方的青筋一条条凸起,似活生生的蚯蚓在蠕动扭曲,说不出的恶心诡异。

    下一刻,他手中的剑芒忽然暴涨半尺,力量剧增,当当当硬生生震退了对手。

    西门豹、楚翔同时变色。

    郭破面肌抽搐,露出既痛苦又舒畅的表情,眼里的冷芒越来越盛,忍不住仰天狂笑,仿佛魔神般得意猖狂。

    楚翔眉心微皱,嗖的抽身退回同伴身侧,喝道:“这是魔门秘传的吞天噬地炼魔**!组剑阵!”

    魔门乃是魔道各宗派的统称,以魔教、天魔宗、炼血门、九幽谷最为有名,另有大小百余家的武学流派传承,他们追求极致力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顾忌,是以称之为“魔”。

    魔教势力最强,天魔宗人数最多、分布最广,九幽谷最为神秘,而炼血门名声最为凶残,堪称臭名昭著,连魔门弟子都不愿与其交集。

    炼血门修炼道路与众不同,以炼血**筑基,以吞噬他人的功力为提升途径,门中每一位叱咤江湖的高手,暗地里都不知吞噬掠夺了多少同道的性命修为。因而,炼血门中人被视为江湖一大祸害,不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时候,都极易遭到围攻追杀,除非他实力的确高人一筹。

    这郭破原与西门豹一路,同为九幽谷出身,谁知他另一重身份乃是炼血门的嫡传弟子,精通吞天噬地炼魔**,能将一名武者的修为弹指吞噬干净!

    那灰衣男子的精气被抽取一空,如破麻袋般软瘫在地,嘶声狂笑道:“郭破,杀光他们!”

    郭破咧嘴笑道:“好!”随意抬脚一踩,喀喇踩爆了他的心脏。

    西门豹如见鬼魅,一声不吭转身便逃。

    郭破大手一张,凭空生出无穷吸力,阴恻恻道:“豹兄,大家同门一场,你怎忍心独自逃命?”

    西门豹但觉双腿如同陷入了泥沼,竟然升起举步维艰的异感,怒喝道:“郭破你这混蛋,为何要背叛九幽魔帝?他若得知你偷练炼血**,势必会将你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郭破冷笑道:“你们都死了的话,谁会泄漏我的秘密?总有一天,我会把魔帝那老匹夫踩在脚下,让他眼睁睁看着九幽谷覆灭!”

    西门豹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转过身便是一刀,劈向郭破的面门。同为魔门中人,他十分清楚炼血门秘法的可怕,干脆拼死一搏,即使同归于尽都好。一想到自己辛苦积累数十年的内力,居然要被人一滴不剩地夺走,那种恐惧和愤怒比死亡更令人无法接受。

    郭破毫不示弱地一剑挥去,当的一声剧震,将钢刀远远震飞,长剑略沉乘虚而入,噗的刺透西门豹肩井要穴。

    西门豹痛得双目圆瞪欲裂,奋起余力飞腿踢出。

    郭破抬手疾封,啪的一掌拍断他足骨,顺势挥指急点,指风射中西门豹多处穴道,接着伸掌抵住其丹田,默运秘术狂抽内力。

    西门豹亦是狠人,张开两排牙齿狠狠一咬,半截舌头和着鲜血噗的喷射出来,正打在郭破的脸上。这是他濒死前的最后一击,所有恨意都凝聚其中,力量之大非同小可。

    郭破猝不及防,但觉头脸部位一阵火辣,右眼正巧被断舌击中,眼前一黑,剧烈的痛楚袭上大脑,涕泪横流。他狂怒中左掌内劲一吐,直接震碎西门豹的丹田。

    楚翔眼见敌人翻脸火拼,一死一伤,立时喝道:“上!”率先挺剑疾刺,剑风呼啸,笼罩住郭破的上身要穴。另外两名轩辕剑客掩护其侧翼,一左一右同步抢上,使出杀招拦腰横斩。

    三人并肩行走江湖已久,相互配合默契,三把利剑分别攻向对手的不同部位,就是发挥人数的优势,逼迫对手不及招架下自露破绽。

    郭破虽然右眼眼珠被击爆,一时间痛彻肺腑,但他功力飙升后应变速度也比原先更快。忽然感觉到三道寒风袭来,当即撤步后闪,抓住西门豹的胳膊一抡,当做一面人肉盾牌横在身前。噗噗几声响,剑刃或刺中或砍中尸体,攻势被尽数化解。

    噗通!郭破抛下尸体,急速闪身而出,手上剑光大盛,平地涌起一片如怒潮翻卷般的剑浪,呼啸着拍打向楚翔等三人。剑意森森,冷气入骨。但见他满脸血污,宛如九幽深渊钻出的魔鬼,独目深处射出冷酷无比的红光,似乎急欲将对手撕裂成碎片,吞入腹中充饥。

    “御!”

    楚翔应敌经验何其丰富,断喝一声人随剑走,斜斜后退。另外两人亦转攻为守,跟着他一起交叉换位,手中长剑削挡点刺,绽放出无数虚实相间的白花,一朵接一朵没入剑浪之中。

    双方各展剑法绝技,剑气纵横,火星乱溅,叮叮当当的剑击声密如珠雨。

    早在郭破吞噬那灰衣男子修为的那一刻,傅惊涛悚然而惊,悄然后退隐入林间。如此邪恶可怕的功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若是郭破继续吞噬他人修为获得突破,实力暴涨无人能制,必会杀尽现场之人以保守秘密。傅惊涛暗呼倒霉,本来只想打酱油而已,怎会撞上这种变态怪物?

    他乘着郭破无暇旁顾,小心翼翼地攀上一株大树高头,借着粗大的枝丫遮掩住身形,屏息敛气默默观战。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如果拔腿逃跑,弄出偌大的动静,反而会吸引敌人追杀,不如潜伏起来。

    郭破以一敌三硬冲硬打,逼得楚翔等人不住后退,可一时半会也破不开严密的轩辕剑阵,不由心中焦躁,若是久拖不决,轩辕门高手陆续增援而至,那自己岂不是白做一回恶人?蓦的足尖轻弹,不进反退,几个起落间落到了刚停止哀嚎的蔡东身边。

    不等蔡东抗拒,他俯身一把抓住蔡东的头颅,吞噬秘术运转,强行抽取蔡东的精气修为,本已暴涨的煞气再度跃升。可怜蔡东被吸成人干不算,末了被一掌拍碎头颅,死无全尸。

    郭破接连吞噬两大高手的精气修为,平添数十年的功力,不止丹田经脉内真气满盈,连每一寸肌肉都鼓胀至极限,皮肤突然崩裂,无数细小的血柱喷出,让他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血人。

    精气外泄,郭破不惊反喜,就像一个吃得太饱的壮汉终于找到宣泄口,不再撑得难受,真气运转如长江大河,狂笑道:“轩辕门的杂碎,给我纳命来!”

第七十五章 识破阴谋

    郭破实力暴涨,周身血雾萦绕,随着他的心意变化竟然在空中幻化出十余头狰狞恶魔,龇牙咧嘴无声咆哮,画面恐怖至极,寻常人只消一眼便会吓得肝胆俱裂。

    傅惊涛惊得呼吸几欲停止,这炼血门的魔功真是太过诡异可怖。单以气势而论,郭破此时此刻的模样比血魔王武厉、泣血魔枪岩鹰都要强横三分!那两位魔门高手皆以勇力善战闻名,霸气凌人,但无法凝聚出虚无异象,震慑敌人方面则不如郭破了。

    无形的杀气笼罩战场,连地底爬行的鼠虫蝼蚁都骇得不敢动弹,万籁俱静。

    郭破狂笑声中身躯微沉即弹起,化作一道红色虚影,眨眼间横跨近十丈的距离,一道势如雷霆的剑光陡然从天而降,笔直劈向轩辕众剑客。剑光未落,剑气已至,冷厉杀机牢牢锁定楚翔等三人,不容他们再退避。若是再退,气机牵引之下,后续杀招接踵而至,令他们无从抵御,剑阵必将崩溃。

    郭破这一剑力道何其雄浑,斩破虚空,如同开天辟地,单凭一人万万无法抵挡。长剑高速移动惊起尖啸声,尖利到要刺透耳膜。

    临危关头,楚翔等三人眼中露出决绝之色,三柄长剑各施展最强招式,不分先后地向那道雷光击去。江湖对决,不容心慈手软,更不给你后悔畏缩,无论对面之敌如何强大,必须要全力以赴拼死一战!

    战,力争一线生机;不战,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的同伴,决死出剑!

    双方皆以必胜之心出剑对撞,但听当啷数声巨响,剑光爆射,砂石翻滚,竟有一截断剑飞起,夺的插在了树枝上。

    只见剑光分裂,人影倒飞,一名方脸浓眉,又黑又壮的轩辕剑客手握断剑踉跄倒退,由左肩至前胸赫然多出一道尺余长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绝喷出。若非他见势不妙以断剑为代价,借反震之力避敌锋锐,可能都接不下郭破一剑!

    楚翔和另一位身材修长的轩辕剑客同时扑上,剑光交错,替同伴封住空门。

    郭破一剑重伤对手,得意万分,随手转腕便刺,剑式竟由沉重凌厉变为轻盈迅捷,仿佛闪电横空,后发先至,噗的洞穿了楚翔右臂。

    楚翔闷哼一声倒跃丈余,剑交左手,右臂血流如注,抑制不住地轻微抽搐,已然不能再运剑。

    仅剩下那名未曾受伤的轩辕剑客暗惊,挥剑护住身前要害,退到楚翔身侧,叫道:“楚大,分头撤吧!”情势明显不利,再战下去非全军覆灭不可。假如三人分散逃命,利用山里的复杂地形与敌周旋,起码有一至二人可以躲过郭破的魔掌。

    郭破狞笑道:“嘿嘿,你们还妄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吗?”

    楚翔目光炯炯,脸上并无半分惧色,冷冷道:“郭破你倒行逆施,滥用禁术,可知如此恶行必遭天谴么?”

    郭破举剑一指天空,失笑道:“天谴?!简直笑死人了。你让老天爷劈我一个试试?”

    楚翔眼中露出怜悯之色,叹道:“天谴已落在你身上,莫非此刻你还未感知到吗?”

    郭破怒道:“胡说!我眼下修为暴涨,举手投足可摧山裂石,纵使你轩辕掌门姜烈在场,也一样要沦为我剑下亡魂!楚翔,你不要故弄玄虚了!”

    楚翔摇头道:“可怜可悲啊!你竟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喷血吗?”

    郭破一惊,垂眼扫向自身,果真发现周身皮肤开裂,无数细小的血雾兀自喷涌不绝,如同一脚踏空跌进万丈深渊,手足冰凉!

    这就是短时间内吸收他人修为酿成的恶果。好比如一条狭窄的河道,河流区域内忽然降下了暴雨,河水暴涨超过了两岸堤坝,极易造成堤坝崩溃的现象。

    郭破吸收的内力超过了他体内经脉的容纳极限,真气溢出,由内而外的破坏他的血管、肌肉、皮肤,不停地消散流失。直到内力修为回落至经脉的容纳极限之内,这种身体自发平衡的现象才会停止。但是每个人的血液是有限的,这么持续喷血不止的话,不等新的平衡达成,郭破早已血液流尽而亡。

    尤其郭破强行催发真气,妄图速战速决击杀楚翔等人,本已臻至极限的肌肉纤维纷纷绷断,初时不易觉察,此刻但觉身躯四肢无处不痛,仿佛无数钢针刺进了肉里搅动,五指一松,长剑当啷失手落地。

    傅惊涛见状暗吁一口长气,炼血门的吞噬魔功应该也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否则门下弟子直接速成至宗师境界,其他人还用出来混吗?这郭破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魔门功法的弊端,如今受功法反噬,离死不远了。

    楚翔淡淡道:“郭破,不用我们动手,老天爷自会收拾你!”

    郭破仰天咆哮道:“死老天,老子不甘心啊!”终因失血过多,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他又是绝望,又是不甘,抡起拳头咚咚捶地,结果手臂肩膀飙血更急,第三拳时再也无力握紧,手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摆动,与方才的霸道凶悍有如天壤之别。

    楚翔道:“郭破,你若说出幕后主使之人,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刺杀姜浩云的行动,绝非临时起意,一定是有人策划并召集各门派的高手。只有弄清楚幕后的元凶,轩辕门才能有针对性的做好防范,避免类似的悲剧重演。

    郭破随着血液流失周身发冷,连移动一个手指头都觉困难,偏偏体内的剧痛越演越烈,竟连五脏六腑都开始抽痛起来,惨笑道:“楚翔,你说话要算数!”

    楚翔道:“我骗你有何用?”

    郭破吃力地道:“别的人我不清楚,但九幽谷这边是收到了宫六宫总管的重酬,派了我和西门豹潜入阶州行事。至于这宫总管是何方神圣,我从未见过其本尊,也不清楚其出身来历。”

    楚翔皱眉道:“宫六宫总管?他又是哪一家的总管?”

    宫六?!傅惊涛耳边如同炸响一个霹雳,禁不住手足轻颤,血液几乎冻结。

    他原先一直以为是萧赤狼策划了刺杀报复行动,毕竟洛冥也承认是应萧赤狼召唤而来,为的是上一回争夺天竺古经时,轩辕门强出头帮助了云中侯。哪知这次行动背后竟然还暗藏着另一方势力!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宫六宫总管可是大宋亲王赵匡义的手下亲信!前两天,正是宫六带着黑旋风马贼,在荒原上截杀周焕一行,展开了好一场血战。从时间、地点、姓名来推断,郭破所说的“宫六”应跟他认识的宫六是同一人。

    那么问题来了,对轩辕门虎视眈眈、暗藏恶意的是赵宋皇族吗?如果是的话,则意味着赵宋朝廷对于轩辕门超然世外,不受掌控的现状强烈不满了!

    轩辕门的根基位于大宋境内,却不主动投效朝廷,明明高手云集却漠不关心时事,更不参与大宋争霸天下的战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相比于蜀山剑门的季风雷,姜烈无疑更传统保守,不懂得看朝廷的脸色行事。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今华夏九州,被多家势力割据。北有契丹、北汉、大宋,南有南唐、吴越、南汉、后蜀等,可以说天下分割,龙蛇并起。

    大宋继承了后周的版图,赵匡胤厉兵秣马意图横扫天下,一统江山,正是最为渴求武功高手的时候。可是姜烈太不识趣,迟迟未有明确表态,所以赵宋皇族以刺杀姜浩云作为警告么?

    傅惊涛定定神,赵宋皇族格局何其之大,岂会满足于警告姜烈而已?否则那宫六干嘛要深深隐藏起来,让萧赤狼出面做挡箭牌?恐怕赵宋朝廷想要的,不是某人生死,而是整个轩辕门!

    既然姜烈难以改变,那么就从下一任掌门着手,扶持一位肯效命于朝廷的人上位。姜浩云身为呼声最高的继任者,一旦他意外身亡,其他人的机会相差无几,正适合赵宋皇族插手做文章。

    可以断定的是,轩辕门中必有人被赵宋暗中收买,泄露了姜浩云的行踪,而此人很可能是轩辕掌门的潜在竞争者之一。

    如此庞大深远的阴谋,错非傅惊涛恰好遇上周焕一行,又在今日偶然听到郭破提起宫六之名,根本无人能察觉。即便傅惊涛发现了这个隐藏极深的秘密,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和证人,说出来也没人肯相信。

    何况他并不知道是哪一位同门强者投靠了赵宋,假如稍稍透露口风,落入有心人耳中,等待他的将是狂风暴雨般的追杀!宫六等背靠大宋朝廷,实力深不可测,想杀他的话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退一步说,依照历史走向,大宋将会统一大江南北,结束乱世纷争,成就一段辉煌灿烂的文明。轩辕门若有幸参与大宋一统天下的过程,轩辕弟子得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不也是武者至高的荣耀吗?赵匡义的手段虽说阴毒冷酷,但对于志在天下的大宋而言,却是再恰当不过。

    傅惊涛摇头暗叹,姜烈是真正的武者,不愿参与军国政治,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岂是你想躲避就能躲开的?强盛如轩辕门,亦没资格抗衡大宋,向朝廷低头俯首是迟早的。

    煌煌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个人武力再强大,在这滚滚的历史潮流面前,微不足道。

第七十六章 前倨后恭

    噗!郭破眉心溅血,缓缓歪倒,脸上终露出解脱的神情。

    轩辕三剑客你看我,我看你,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几分惊悉秘闻的沉重。尽管他们不知道宫六的真实身份和计划,但无疑在暗处隐藏着一个阴险毒辣的强敌,正对轩辕门虎视眈眈,不知何时又会扑上来撕咬一口。姜浩云之死只是开头,绝非结束。

    楚翔让两位同伴赶紧包扎伤口,环目四顾,讶然唤道:“师弟,你在哪里?”

    傅惊涛从树上纵身跃落,笑道:“楚师兄可还记得我么?我是费成霖长老的弟子傅惊涛。”

    楚翔恍然道:“原来是傅师弟你呀!你师父为何仍不见踪影?”

    傅惊涛挠头道:“其实我孤身路过此地,并未跟师父在一起。我刚刚是出言诈敌罢了,扰乱其心志,让他们自动露出破绽。”

    楚翔等人相视一眼,心中泛起波澜,怎么都掩饰不了脸上的震惊之色。

    傅惊涛仅独自一人,便敢闯来这凶险杀场,胆色万中无一。而且他机智应变,抓住敌人急于脱身逃命的心理,用一句话击溃了对方的心防。最关键的是,他正面交手击伤了蔡东,即使其中有取巧的成分,也足够让人衷心叹服了要知道他目前才是记名弟子的身份啊!如此智勇双全,实力超凡的人物,异日定将名动江湖。

    那黑脸剑客挑起拇指赞道:“傅师弟,难怪掌门不惜与巴桑法王翻脸也要把你留住!我张一洞认定你这个朋友了!”

    傅惊涛谦虚道:“张师兄过誉了。若是那蔡东认真一些,如今倒在地上的就该换成是我了。”

    张一洞是个直肠子,不以为然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武者厮杀?蔡东之败,固然是咎由自取,但你实力不够的话,他又怎会受伤?楚老大,你我年少的时候,可没有傅师弟这般生猛啊。”

    纵观轩辕门记名弟子,基本上都处于夯实基础的入门阶段,尚无资格行走江湖,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击败江湖成名好手的。

    另一剑客成志笑道:“楚老大,傅师弟若登上凌云峰,这天才弟子的头衔你怕是要让出来了。”

    楚翔道:“傅师弟横空出世,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轩辕之幸!”他猜测傅惊涛应是另有奇遇,所以能发出惊艳一击,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有时候不必探究追问。

    傅惊涛抱拳道:“我若能通过内门大比,到了凌云峰上还请楚师兄多多指点。”

    楚翔温言笑道:“你我今日共歼强敌,还有什么可说的?”

    成志一拍傅惊涛的肩膀,挤了挤眼睛道:“傅师弟,楚老大可是咱寒门弟子的带头大哥,有他罩着你,不用怕世家弟子们打压。”

    傅惊涛心头一动,好奇地问道:“凌云峰上还有寒门和世家的区别吗?”

    成志大笑道:“轩辕门并非世外桃源,怎可能没有派系之争?人人都想登临武道之巅,互不相让,不争出个高低先后怎么行?傅师弟,你不妨多个心眼,届时自然知晓。”

    楚翔摆摆手道:“成师弟,不相干的事莫要多说。今日能成功斩杀刺客,傅师弟功不可没。这份功劳暂且记着,待我回到凌云峰,会上报师门为你请功。”

    傅惊涛问道:“师兄,除开这几人,其他刺客有没有落网的?”

    楚翔道:“刺客们相当狡猾,分头逃入荒山野林中躲藏,如大海捞针般难以寻觅。据我所知,目前并没能擒获活口。掌门已亲自仗剑巡视边境,希望他能斩杀诸如武厉、洛冥、屠氏兄弟之类的魔头,以震慑各方宵小。”

    傅惊涛听闻姜烈出马巡视,不禁心中忐忑,万一魔女洛冥藏于自家的消息传开,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最好赶紧劝她离去为妙。何况他也不知道楚翔是否勾搭上赵宋朝廷,所谓言多必失,万一露出什么马脚被人捉住,甚至会连累到父母妹妹的安危。忙道:“楚师兄,小弟家中尚有有急事须处理,就不陪你们善后料理了,告辞!”

    楚翔道:“无妨,你路上多加小心。”

    傅惊涛咧嘴一笑,转过身奔向山脚。楚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闪烁若有所思,略过不提。

    傅惊涛紧赶慢赶,终于抢在大门落锁前回到仙洮镇。

    炊烟四起,暮色笼罩,长街上行人稀少,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当傅惊涛进入自家大厅,桌上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傅嵩、杨疏影、洛冥、傅灵儿围坐在桌旁有说有笑,亲热得宛如一家人。

    傅惊涛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心中直犯嘀咕,洛冥莫非灌了**汤,居然这么快和父母妹妹打成一片了?

    傅灵儿眼尖,笑着招手道:“哥哥,给你留了座位,快来吃饭!”

    傅惊涛刚挨着洛冥坐下,便见杨疏影拉着洛冥的手笑道:“无双,涛儿认识你真是福分。他小时候受过伤,先天元气受损,须慢慢调理滋补才是正道。恰好你精通医术,麻烦你在这方面多费点心思,顺便帮我看好他,别让这浑小子四处闯祸。”

    洛冥柔声笑道:“伯母放心。只要惊涛按我的叮嘱调息吐纳,再辅以针灸之术,注意食疗温补,二十岁之前应能恢复如初。”

    杨疏影大喜,笑得愈发开心,道:“无双啊,你将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一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洛冥脸色羞红,垂首道:“这,这不合适吧?”

    傅惊涛越听越不是滋味,自己是受了陈抟老祖的恩惠得以补充元气,跟洛冥有半点关系吗?忙道:“娘,无双姑娘肩负师门重托,须北去祁连山寻几味珍贵罕见的药材,哪可能屈尊于仙洮无所事事?她最多住两日就走,您就别太操心了。”

    杨疏影一愣,讶然道:“过两日就走?不行,绝对不行!无双,眼看着马上到大年三十了,你怎能孤零零一人冒雪赶路?你无论如何要多住上几日,过完正月十五再走。”

    洛冥斜了傅惊涛一眼,可怜兮兮道:“我怕惊涛不乐意我留在傅家呀。”

    杨疏影竖起眉毛道:“他敢!有我在,家里啥时候轮到他说话的份?你只管放心住着,吃好喝好玩好,这傻小子胆敢跟你多说一句废话,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目光移向傅惊涛,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傅惊涛脖子一缩,朝老爹使了个求援的眼神。傅嵩只当做没看见,哈哈笑道:“无双姑娘,来来,快尝一尝你伯母亲手做的脆皮羊排,千万莫客气!”

    洛冥乖巧地道:“谢谢伯父!”

    傅嵩道:“你就多留一段时间,让我也沾沾你的光,天天有口福。”

    洛冥抿嘴笑道:“好呀,那我就厚颜打扰了。”

    傅惊涛又是无奈,又是着急,这算不算请神容易送神难?洛冥滞留傅家太久,迟早会捅出大篓子的!可是有些话又不能对父母明说,唯有化悲愤为力量,放开肚子猛吃,暂且让魔女得意一阵吧。

    等吃完晚餐,傅惊涛借口说跟洛冥交流心得,扯着一脸娇羞状的魔女来到自己的房间。等他掩好房门,洛冥已恢复常态,笑吟吟道:“你我独处一室,你爹娘的误解不是更深吗?”

    傅惊涛拿这魔女毫无办法,沉着脸道:“我从灵山返回仙洮途中,撞见楚翔率人在追杀郭破、西门豹等魔门弟子。据他所说,姜烈掌门正带领一众高手巡视边境一带,严查陌生人等。我担心你藏身于此的消息掩盖不住,或会引来我师门长辈围剿。”当下简要地把郭破等被杀的过程说了一遍,至于某些细节自然有意略过。

    洛冥神色微动,不由慎重起来,缓缓道:“附近或明或暗的轩辕高手肯定不止楚翔一伙,他们立功心切,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岂会轻易放我过关?除非有你的出面掩护,方能应付得了一路的盘查。所谓一动不如一静,等风头过去之后再走才是正理。”

    傅惊涛想了想,无奈道:“你若暂时留下,尽量别抛头露面,减少被人发现的概率。”

    洛冥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可以吧?正好借此机会调养内伤,尽快恢复修为。”

    傅惊涛皱眉道:“那你打算何时跟我爹娘说说武厉之事?”

    洛冥微笑道:“在你跟小师妹谈情说爱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

    傅惊涛奇道:“你是怎么说的,为何我爹娘看不出一点异常?”

    洛冥道:“我告诉他们说,江湖传闻武厉、屠氏兄弟等魔道高手曾现身阶州,闯进刘府寿宴,大杀四方,凶名赫赫,故而我不敢借道阶州城,宁可绕远路经过仙洮北上。以你爹娘的智慧心志,有些话一点就透,毋需说太多,更不可能在你们兄妹面前表露出惊慌失措。假如他们跟武厉之间确有深仇大恨,我敢打赌,自今夜起他们一定暗中加强防范,提前做好应对之策。嘿嘿,你爹娘留我做客,未必全是为了你的缘故啊!”

    傅惊涛稍稍安心,以傅嵩、杨疏影的本领,再加上洛冥,万一武厉真个杀到,起码自保之力还是有的。想到这里,再看向魔女时便感觉不同,笑道:“洛姑娘,你乃傅家贵宾,我带你去挑一间客房,亲自给你布置妥当如何?”

    洛冥瞪他一眼,笑骂道:“小滑头,前倨后恭,你刚刚不是急着赶我走吗?”

第七十七章 不耻下问

    次日一早,傅惊涛径直来到岩鹰所租住的民宅。

    岩鹰正在后院练枪,为了不惊扰邻居引起怀疑,他出枪时并未灌注内劲,纯以手臂躯体之力挥枪虚刺,每一刺又快又稳,姿势经过了千锤百炼。

    而周宗亮在练习基础刀术,不停地拔刀、挥刀,也不知练习了多少百次,浑身大汗淋漓,白气蒸腾,兀自在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眼神无比明亮。他背负着深仇大恨,若不加倍刻苦练功,如何能够达成复仇心愿?

    岩鹰见傅惊涛到访,停手问道:“傅老弟,瞧你神色匆匆,莫非有何要事?”

    傅惊涛将顺路买的大饼卤肉递过去,笑道:“岩鹰兄,你们远来是客,我总得关心一下嘛。”

    岩鹰接过吃食,招呼周宗亮歇息片刻。待两人吃过早饭,傅惊涛方正色道:“岩鹰兄,我轩辕掌门之子在阶州遇刺身亡,刺客逃散无踪。为报此血仇,姜烈掌门亲自带队搜捕刺客。我昨日外出时,便巧遇楚翔师兄等在追杀郭破、西门豹一行。你形貌雄伟,霸气外露,极易被人误会为刺客之一,最好少出门,以免招致我师门高手的围杀。至于日常所需,我会让人送上门来。”

    岩鹰点点头,道:“好的,我尽量不出去。”顿了一顿,又问道:“洛冥确定何时离开了吗?”

    傅惊涛苦笑道:“洛冥要借我家闭关疗伤,估计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走人。”

    岩鹰皱眉道:“她居然呆这么久!再过六七天,我便启程东去中原,抓紧联络周大哥的忠心部属。在临走之前,我打算跟你爹见上一面,将宗亮托付给他照料,但是别让洛冥知晓此事。”

    傅惊涛道:“你是担心她会把消息卖给萧赤狼?”

    岩鹰道:“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走之后,宗亮的安全便拜托你了。”

    周宗亮适时抱拳道:“请傅少侠多费心了。”

    傅惊涛道:“有岩鹰兄的嘱托,我义不容辞!对了,周公子你手上有没有软兵器之类的武功秘笈?如果有的话,我愿意拿我名下的那份珍宝跟你交换。”

    从周禄那儿夺得的金珠宝玉已平分为三份,傅惊涛、洛冥、岩鹰各取其一,每一份均价值十万两白银左右。如今这些珍宝都藏在马车夹层里,由岩鹰暂时代为看管。

    周宗亮手里的各类武功秘笈来自先帝柴荣和周焕,涉及十余门不同的顶尖武技,而一个人的寿命有限,根本不可能全部修炼有成。在周焕、岩鹰的指点下,他选择了其中几门功法修炼,其余的仅能做为开拓眼界之用而已。所谓贪多嚼不烂,样样都懂而样样不精,乃是习武大忌。

    他当日仓促离开京城,携带的财宝极其有限,用来招募部属将士是远远不够的,毕竟要让人转投门下卖命,不仅要许以封侯拜相的承诺,也要有白花花的银两放在明处。如果能用一本他看不上、用不着的秘笈,换得东山再起的资本,何乐而不为呢?

    周宗亮眼睛一亮,笑道:“傅少侠此言当真?”

    傅惊涛道:“有岩鹰兄作证,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周宗亮双掌啪的一击:“成交!”立即奔进房中翻检,片刻后拿了一本薄薄的图册出来,递给傅惊涛。

    傅惊涛垂眼看去,只见秘笈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龙卷九天”,粗粗翻阅一遍,书中记载的确实是一门威力强大的鞭法,在最末一页还单独记录了鞭中藏剑的技法,长短相合,非常了得。他珍而重之地把秘笈收好,抱拳道:“谢谢公子割爱!”

    周宗亮好奇地问道:“傅少侠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改练鞭法?莫非有什么讲究吗?”

    傅惊涛打了个哈哈,胡诌道:“我打算把十八般武器都融入拳法之中,所以正在四处搜寻各种冷僻的武功秘笈。”

    岩鹰郑重其事地道:“傅老弟,你这想法非常特别,如真能修炼至双拳化万法的境界,天下有谁能抵达你的锋芒?”

    傅惊涛愣了一愣,蓦地回忆起昨日人枪合一的奇妙感觉,明明当时手中无枪,却依然能够淋漓尽致地刺出惊天一击!难道除了枪术,就不能空手施展其他的兵器技法吗?他仿佛醍醐灌顶,眼前一扇大门轰然打开,不禁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得意畅快,然后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请岩鹰兄指点我枪术!”

    练枪直至午时,傅惊涛方告辞出门。

    漫步街头,看着孩童们三两成群的追逐嬉戏,看着小摊小贩们四处卖力吆喝,看着家家户户贴春联、贴红福,傅惊涛心里宁静而清澈。他清晰地感受到躯体里潜伏的枪意,如一条蛟龙,随时可以暴起伤敌。岩鹰无意中的话语如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让他不再迷茫,知道自己将来会去往哪里。

    顺着这条崎岖坎坷的道路一直往前,终有一日会见到春暖花开,无限风光。

    傅惊涛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镇南龙王庙旁的青草巷,在一座青砖灰瓦的大院门外站定。

    守在门外的几条纹了刺青的大汉慌忙站好,其中一人点头哈腰地笑道:“傅公子,您有事?”这位小爷乃仙洮镇唯一的轩辕弟子,鼎鼎大名,镇上混生活的谁不认得?

    傅惊涛笑道:“你是窦黑蛇窦五哥?”

    那汉子受宠若惊,搓着手道:“傅公子唤我窦五即可,万万当不起‘五哥’之称。”

    傅惊涛道:“窦老大可在?我找他有事。”

    窦五笑道:“在的在的,公子有请!”一转过头对伙伴喝道:“刘铁脚,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么?快去禀报老大!”

    傅惊涛跟着窦五刚跨过门槛,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紫色脸膛的中年大汉快步迎来,他身着一袭青色新衣,腰系红绸,走路虎虎生风,脸上、手上均有醒目的疤痕,散发着剽悍勇猛的气质,老远便抱拳道:“稀客稀客呀!窦某有失远迎,傅公子莫要怪罪!”

    傅惊涛抱拳还礼道:“窦老大,多日不见,你仍然龙精虎猛,气派非凡啊!”

    那窦老大道:“傅公子是在取笑我呢!我看公子气势如山,精气外溢,眼神如电,定然是在武道修行上大有斩获,与大半年前相比简直脱胎换骨一般。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将来登上凌云峰,称雄江湖指日可待!”

    傅惊涛笑道:“窦老大几时学会拍马屁了?”

    两人相视大笑,并肩走进会客大厅,分宾主落座。待看茶寒暄之后,傅惊涛开门见山道:“窦老大,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此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窦老大正色道:“请公子直言!只要我窦铁柱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他曾是后周禁军头领,因所立军功被权贵冒领,一怒之下逃出军营,多年前辗转流落至仙洮。他来到镇上后,凭借着一身外门硬功以及铁血手腕,打垮原来几家不入流的小帮会,收拢起数十号好勇斗狠的混混,创立“和义门”,向牙行、典当行、客栈、酒楼等收取保护费,有时也充当护卫护送货物至邻镇。

    窦铁柱为人有底线,从未做过什么恶事,对手下约束极严,跟镇上的商家倒也相安无事。傅惊涛因练武的关系,曾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傅惊涛取出五六颗红宝石,轻轻推到窦铁柱面前,道:“窦老大,这些宝石若找商家脱手,足以抵得纹银千两吧?”

    窦铁柱眼角一跳,不禁咽了口唾沫,呵呵笑道:“公子出手如此阔绰,不知所为何事?难道要我们兄弟卖命吗?”

    傅惊涛摇摇头,道:“不瞒窦老大,我有两个朋友租了东一巷杨家六婶的房子,不方便被人看到。所以我想请你找个口风严实、办事利索的兄弟,定期给他们采买日常所需,避免消息走漏。这些宝石就当是预先支付的开销了。”

    窦铁柱松了一口气,包括他自己在内,镇上多的是隐姓埋名躲避仇家的人,拍着胸口道:“区区小事,包在我身上了。不知公子所说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傅惊涛道:“第二件事更简单!我记得窦老大你颇为擅长军中的技法,不知能否传授一二?”

    窦铁柱呆了一呆,愕然道:“公子竟要向我学艺?你不是在消遣我吧?”轩辕门号令江湖,门中绝学数不胜数,哪个轩辕弟子不是眼高于顶,岂会向他这军中逃兵求教?

    傅惊涛肃容道:“傅某真心求教,请窦老大勿要多疑!”

    窦铁柱眉毛抖动,眼中忽然射出炽热的光芒,沉声道:“窦某只会杀人之术,不会武功,公子明白吗?”

    傅惊涛抬起手掌,慢慢捏紧成拳头,指骨劈啪作响,一字字道:“要想救人,须先学杀人!何况我已开过杀戒了!”

    窦铁柱但觉眼前的少年气势陡变,那股冷厉的寒意竟让他都打了个冷战,啪的一拍大腿,慨然道:“好,我教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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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轩辕武圣介绍:
抗击异族入侵,守护华夏文明之火。结束乱世之争,维护九州河山一统。重生后来到一平行世界,具备过目不忘的奇能。在这里,宋太祖武力绝伦,南唐后主词剑双绝,后蜀皇帝竟是蜀山剑门弟子!武者崛起,乱世争锋,快意恩仇,一双铁拳会尽天下英雄。为守护河山,守护心爱之人,不断突破极限,踏上武道巅峰。绝不接受屈辱,不向敌人低头,有仇必报,有爱必争!作者另有百万完本武侠《笑傲天下》,书荒可读。重生之轩辕武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轩辕武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轩辕武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