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英雄气短
傅惊涛自下山之后,屡经生死磨砺,还跟众多的绝顶强者交过手,眼界、格局、斗志已跻身当世一流,大笑道:“牧兄想杀人灭口吗?来来,动手吧!”
四目相对,牧流风泛起一股莫名的心悸,手中的钢剑忽然沉重无比——毋需出剑,他便知道自己赢不了傅惊涛。如果继续纠缠,反而会给对方一个妥妥的杀人借口。
这是剑客之间的玄妙感应,境界相差越大越是灵验。
牧流风内心嫉妒如火。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曾经旗鼓相当的两人怎会拉开这么大的差距?让人情何以堪?缓缓道:“傅兄说笑了,你我以武会友,哪有化不开的仇怨?”
傅惊涛斜眯他道:“蜀山与轩辕,西蜀与大宋,又何来的仇怨?”
牧流风淡然笑道:“门派之争、国家之争,不影响你我之间的私人情谊啊!对了,我季师妹的婚期已定,将于正月十五嫁给蜀国太子为妃,在成都府举行盛大的婚宴,还请傅兄赏脸来喝杯喜酒。”
傅惊涛耳边如春雷炸响,那美丽脱俗的绝色少女要嫁入皇室了!脑海中不禁闪过与季雨卿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初见时的惊艳、共乘一骑时的心动、温泉谷相遇时的喜悦、临别时的深情一吻……此情此景,宛如昨日!
他的心像是被一把冰冷的匕首刺中,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明明以为已经忘却,为何还会如此在意?
季雨卿的婚姻注定不会幸福,那是蜀山和皇室的一场交易罢了。
包括她的父母在内,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她的感受,他们在乎的是门派的利益,在乎的是她出嫁后的头衔地位。
傅惊涛心生悲凉,这世俗间既有的礼法规则,不是单靠武力就能改变的。即便是最拔尖的武学宗师,也有着种种顾虑和牵扯,做不到为所欲为,藐视一切。除非他拥有撼动一国的庞大势力,才能夺回心爱的女人,避免一生遗憾。
牧流风见他神情忽喜忽痴、忽怒忽悲,心中涌起一阵快意,故作不解道:“傅兄听闻季师妹出嫁的消息,似乎欢喜过头了?”
傅惊涛冷哼道:“你何必装腔作势惹人嫌?”腾身一跃,人在半空拔剑出鞘,耀眼的剑光灿然四射,犹如闪电般当头劈下。
剑未至,森然浩大的剑意已笼罩牧流风全身。他骇得寒毛倒立,禁不住泛起弃剑投降的冲动,好在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狂吼一声,鼓足胆气挥剑封架,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
当的一声巨响,牧流风吐血倒飞,噼里啪啦撞断了数不清的树枝,手中剑咔嚓断裂成数截散落,模样狼狈不堪。
聂倩倩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堂堂蜀山掌门之徒,居然一招落败?!这傅惊涛还算是人吗?除开老一辈的巅峰强者,恐怕无人能挡得住他的利剑!
傅惊涛冷冷道:“看在你师妹的面子上,我且饶你一回!”
牧流风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急掠远去,暗地里咬牙发誓,今日断剑之辱,来日必加倍还报!
傅惊涛转身望向聂倩倩,聂倩倩抢先说道:“你不打算去大蜀山见季师妹一面吗?你们若是倾心相恋,何不携手私奔?难道以你的武功剑术,还怕突破不了太子玄喆的拦截吗?”
傅惊涛揉了揉鼻子,板着脸道:“聂姑娘,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是不是应该首先考虑你们两个的生死前途?”
聂倩倩一呆,忽然意识到自己已被同门抛弃,守着伤重垂危的赵槐,可谓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尤其是她激起了牧流风的杀心,返回大蜀山的希望渺茫,若是贸然返程,就是自寻死路。
天大地大,前路茫茫,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聂倩倩神色黯然,但觉身如浮萍飘零,找不到一处栖身落脚之地。
傅惊涛回剑入鞘,然后取出一颗专治内伤的灵丹,捏碎了溶入水中,再撬开赵槐的牙关强行灌入,最后输送真气助其催发药力。过了片刻,赵槐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亦强了三分。
聂倩倩福至心灵,噗通屈膝跪倒,道:“多谢傅公子救我师兄一命!倩倩无以为报,愿为奴为仆端茶送水,扫地洗衣,绝无怨言。”
傅惊涛叹道:“聂姑娘何苦自贬身份?我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
聂倩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泛红,轻咬贝齿道:“莫非公子想要倩倩自荐枕席?”
傅惊涛哭笑不得:“你休要胡思乱想!反正蜀国你是回不去了,安安心心地留在大宋罢。其实宋人、蜀人都是汉人,同属炎黄一脉,不必太过计较。”
聂倩倩抬起手轻抚脸颊,忽的笑道:“公子是嫌我长得丑吧?”
到了中午,傅惊涛又给赵槐服了一粒灵丹和输送真气疗伤。眼瞅着赵槐情况明显好转,聂倩倩感激不尽。
傅惊涛不想枯等他人救援,背起昏睡的赵槐,招呼聂倩倩一起出山。两人翻山越岭,跨过沟壑,临近傍晚时分终于走出山区,看到了原野村落,恍惚中有种重回人世的异感。
沿着蜿蜒的道路往西行,来到一个破旧的小镇。傅惊涛一打听,才晓得如今身处洛阳地界,距离洛阳城不足百里之遥。当下选了一家大客栈投宿,先安顿好赵槐,再点齐酒菜用餐。饿了几天的聂倩倩抛开美女形象,运筷如飞,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傅惊涛打趣道:“你这么能吃,小心吃多了变成胖丫头啊!”
聂倩倩翻了个白眼,口中含混道:“胖就胖,反正你也不要我!”
傅惊涛苦笑,默默给她夹了个大鸡腿。殷怜怜的离去令他黯然神伤,哪有心思再收什么新侍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刻骨铭心,辗转反侧,在相思中日夜忍受煎熬啊!
他又想起远在天边的季雨卿、即将下嫁他人的赵燕容,登时觉得一颗心被挖空了大半,无法描述的空虚痛楚侵蚀灵魂。在这一刻,他格外思念仍在山中修炼的秦樱,强烈的柔情填满了胸膛——不论将来发生什么变故,秦师妹一定是属于我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力阻天煞门阴谋
聂倩倩瞥见傅惊涛咬牙切齿做发狠状,犹犹豫豫道:“你是担心我会吃穷你吗?心痛钱袋子了?”
傅惊涛没好气道:“我的心是痛,却不是为你而痛!”
“哦,”聂倩倩眼眸轻转,露出同情的眼神,“你是在想念季师妹?”
傅惊涛道:“你管我想谁!”但觉郁闷惆怅之情翻卷如潮,拎起手边的酒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壶口洒出的酒水打湿了胸襟。
忽听足音嘈杂,一队装束各异的江湖客涌入客栈,握着刀剑枪棒等兵器,风尘仆仆。他们乒乒乓乓拉开凳子坐下,大声招呼伙计们端酒上菜,闹哄哄的仿佛要掀翻屋顶。
其中一位粗壮的短须青年无意间瞥了一眼,双目忽然瞪圆,惊咦道:“你们快看,是蜀山剑门的聂倩倩!”
众江湖客的笑闹声戛然而止,刷的转眼望去,像是群狼发现了落单的猎物,眼中泛起兴奋、贪婪和露骨的杀机。
聂倩倩吓了一跳,啪的放下竹筷:“你们想干什么?”
那短须青年蹭的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尖大笑道:“聂倩倩,赵王爷正重金悬赏蜀山弟子的脑袋,你今天死定了!赵槐呢?他躲在哪里?我呼延彪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原来他们皆是洛阳地方豪侠,和蜀山剑门有过交集。如呼延彪曾与赵槐比武,结果一招落败,从此耿耿于怀。
因季风雷公然侵犯洛阳地宫,与姜烈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明目张胆地挑衅赵宋朝廷,赵光义一怒之下将蜀山弟子列为必杀对象,号召中原豪杰展开追杀行动,不许蜀山弟子逃离大宋边境。呼延彪等积极响应,结队入山搜寻,现在幸运地撞见了聂倩倩,岂能错过?
聂倩倩心底微沉,皱眉道:“赵王爷的气量太狭小了吧?他奈何不了季掌门,就来为难普通的蜀山弟子?”
呼延彪喝道:“少啰嗦!你们蜀人盗取我大宋藏宝失败,居然还大模大样地坐在这儿喝酒吃肉,脸皮忒厚了吧?!”
傅惊涛叹气道:“我是宋人。”
呼延彪鼓起眼睛道:“你勾结蜀贼,背叛大宋,更加该死!”
傅惊涛奇道:“你不认得我么?”
呼延彪呲牙乐道:“你又不是百香楼的花魁,我凭什么要认得你?”呼的纵身欺近,张开大手扣向傅惊涛肩头,手指弯曲如鹰爪,使出透骨打穴的擒拿手法,打算抢下头功。
傅惊涛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影响人家做生意。”单掌上扬,啪啪啪接连封住呼延彪的擒拿招式,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罡气外放,反震得呼延彪往后倒退。
呼延彪又惊又怒:“好小子,你欲造反不成?”
众豪侠自然不能眼看同伴吃亏,锵锵拔出刀剑逼近。
客栈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不少客人吓得丢筷便躲,掌柜的两腿战栗,想劝和双方却不敢靠近。
傅惊涛道:“且慢!我在大宋皇城司效力,和赵王爷是旧识。”
众豪侠如何肯轻信,嗤笑道:“皇城司乃天子近卫,仅在东京内外出没,怎会眼巴巴地跑到洛阳?”“你认得王爷,王爷却不认得你!”“你当我们是蠢货吗?少扯鬼话了!”
客栈里人多口杂,傅惊涛怕有什么风声传到庞颂、何若仙的耳朵里,引来天煞门的追杀,故没打算亮出真名实姓。他稍稍扯开衣襟,露出内里的金丝软甲,沉声道:“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此乃皇城司配发的黄金软甲,全天下找不到第二家!”
金光灿然闪亮,一股股金丝扭结成细密的花纹,环环紧扣,做工精美,一看就是非常稀罕的顶级宝甲。如此珍贵的护身软甲,别说是洛阳各大豪族了,即便是中原各大门派也未必收藏有。
购资格穿戴这等宝甲的,岂是无名小卒?
众豪侠心里打个突,蛮横叫嚣的气势顿时滑落。
一位高大英武的青年轻咳一声,出列抱拳道:“在下高洛胜,家父乃洛阳大侠高雪疆!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等并非有意冲撞官爷,万望海涵。”
傅惊涛摆手道:“你们是一心为朝廷建功,不知者不罪!”
高洛胜微笑道:“敢问官爷是否需要我等效力?”
傅惊涛想了想,道:“我们有要事须向王爷禀报。假如诸位愿意同去洛阳,还请护送我们一程。”
高洛胜等疑心立去,忙不迭地答应同行——谁不想借此机会攀附赵氏皇族,交好天子亲信?
傅惊涛实在很担心庞颂强闯地宫,使用天煞门的秘术收服那些毒虫、异兽、僵尸,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荼毒天下。在这些变异的、恐怖的生物面前,普通武者根本没法反抗,最终只有化为一堆白骨。庞颂、何若仙皆狠辣无情之辈,行事无所顾忌,若不设法阻止,他们定会犯下无数杀孽。
次日一早,众人雇了车马赶往洛阳。傅惊涛忧心如焚,交代高洛胜、聂倩倩等尽快赶来汇合,自己骑了两匹快马先行一步。
傅惊涛轮流换乘两匹马,一路不停,终于抢在城门落锁前赶至洛阳城。他亮出带御器械的身份头衔,很快通过禁军的层层盘查,由专人引导着进入了临时王府。
赵光义正在设宴招待宾客,忽闻傅惊涛求见,忙离席迎出厅外,笑道:“惊涛,你怎么又折返洛阳了?难道是我二哥有事交代?”
傅惊涛肃容道:“回禀王爷,我此行并非出于皇上指示,而是另有要事须请王爷出手。”当下长话短说,把意外撞见庞颂等一众煞星、获悉他们阴谋之事简要叙述一遍。
赵光义听闻天煞门欲驯服地宫内的毒虫异兽充作大军,心底凛然,情知绝不可放任庞颂等人的阴谋得逞。可是随着大战结束,洛阳地宫被证实仅是一处荒废的炼丹场所后,各大门派的高手基本散去,诸如姜烈、云清子等顶尖强者都已返回各自宗门。暗影龙卫也因折损了包括典七在内的众多高手,元气大伤,没办法独力解决众煞星。
赵光义断然道:“本王暂时先从城里募集三百勇士,交由你率队赶赴地宫守住入口!至于后续的增援兵马,本王另外想办法解决。”他手上没有虎符,无权调动禁军,眼下唯有依仗洛阳的武林人士了。
傅惊涛慨然道:“好!”
第六百六十四章 敲山震虎
事态紧急,赵光义立即派出暗影龙卫传讯城内各豪门大派,宣称葬龙谷的地宫遭外贼觊觎,急需人手协助防御。以高雪疆为首的地方豪侠岂敢怠慢,匆匆率领数百精英好手赶赴王府,个个豪情万丈。赵光义亲自出面接见群侠,许以重赏,而后正式将傅惊涛推到台前,赋予他赏罚指挥之权,统一协调整个行动。一众老江湖尽管心里颇不以为然,表面上还得捏着鼻子认了。
傅惊涛心如明镜似的,自己江湖地位不足以服众,哪里镇得住场面?请众人公推了十二位威望高、武功强的大侠,每人统领约三十名武者组成一队,以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支临时命名,即刻整队出发。
傅惊涛率领数十暗影龙卫充作先锋,众武者举起火把浩浩荡荡地离了洛阳城,排成一字长蛇奔往北郊葬龙谷。
葬龙谷离城十余里,原本有禁军警戒驻守。但傅惊涛抵达谷口时,却没有看到巡逻的士兵,谷中有几处黯淡的火苗,静悄悄的一片死寂。夜风吹来,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不好,来迟了一步!
傅惊涛又是焦急又是懊恼,立即命令暗影龙卫们取出事先备好的火箭,不管三七二十一,点燃引线便往谷中随意乱射。他知道仅凭眼下的人手无法击退天煞门,只能是采取骚扰战术破坏对方行动了,不能让庞颂等轻轻松松搜刮干净地宫存货。众煞星毕竟是做贼心虚,一旦行踪败露,多半要尽快撤离。
其实事情的成败关键还得看赵光义,能否调集足够多的兵马震慑敌人。不然的话,谁也挡不住庞颂的反扑。
火箭划出一道道红色的弧光,如雨点般落在谷中,迅速点燃荒草、灌木丛,转眼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把半边夜空映得通红。
“混蛋!”“得罪我天煞门者,死无葬身之地!”躲在暗处望风的三位煞星狼狈地跳了出来,他们料不到傅惊涛这么简单粗暴,蛮不讲理地用火箭开道,事先想好的种种手段派不上用场。
嗖嗖嗖!火箭掉转方向,冲着众煞星密集射去。
蓬蓬!火箭与兵器撞击,火药包炸裂,一团团的焰火在半空炸开,无数的火星交织喷射,煞是好看。
其中一名煞星被爆裂的火星溅到脸上,不由失声尖叫,手中兵器一缓,大腿又中了一支火箭。随着火药蓬的一声炸裂,他整个人化为一束巨大的人形火炬,口中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声。另外两人骇了一跳,想也不想地抽身便退,迅速没入了黑暗。
这时,各队人马先后赶到,瞧着四处燃烧的大火和那具焦黑的尸体,急于立功受奖,呼啦!呼啦!呐喊着往前猛冲。
傅惊涛根本阻挡不住他们,大声提醒道:“小心脚下陷阱!”
高雪疆哈哈大笑道:“傅小将军,区区蟊贼何惧之有?且看我洛阳男儿一鼓作气杀尽贼人!”
“杀!”“杀啊!”
众豪侠乱糟糟地涌入葬龙谷,借着火光直扑向地宫入口。忽然,荒草摇动,腥风扑鼻,数以千计的毒蛇毒蝎游出,如黑色巨浪般卷向一众侠客。冲在最前排的侠客们猝不及防,或是跳起惊呼,或是倒地惨叫,势头登时为之一挫。
“小心蛇蝎!”“有人中毒了!”“快闪开!”
毒蛇毒蝎速度奇快,专朝下三路发动袭击,明显受过特殊训练。而众豪侠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缺乏纪律约束,不懂该如何变阵应付突发事件,有的忙着砍杀蛇蝎,有的仓惶躲避,有的疾呼救人,有的倒在地上挣扎翻滚,整个队伍大乱。
高雪疆等如兜头淋了一桶冰水,满腔的兴奋热切化为乌有。随同他们出城的,可都是各门派各豪族的嫡系精英,哪怕损失一个人也心痛啊!充当首领的十二位大侠扬声怒喝,挥舞兵器继续往前,像是十二支箭头突进蛇蝎群中。
但见寒光蔓延四射,劲气纵横来去,刀枪剑棍劈砍落地,轰隆隆的气浪爆炸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有多少蛇蝎化作了碎屑粉末。
众侠客趁机稳住阵脚,重新聚拢整合队伍。
远远望去,地宫入口早已洞开。在入口附近新垒起两座尸山,死者正是负责守卫地宫的禁军甲士,粘稠的人血蜿蜒流淌,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那些禁军死不瞑目,脸上还凝固着恐惧绝望的表情,面部肌肉扭曲如厉鬼。
感应到气浪的冲击,无数正趴在血污中吮食的的蝇虫嗡嗡扇动翅膀,如一朵乌云呼的腾飞而起,伸长了尖锐的口器——这是极其恶毒的吸血巨蝇,能在几个呼吸的功夫把人畜血液吸干!
轰!吸血巨蝇同时俯冲,化作十二条翻腾的黑色烟柱,扑向了众大侠,仿佛是扭曲可怕的食人魔藤。高雪疆等瞠目大喝,兵器锋刃处泛起冷芒,舞出一团团耀眼的银球。下一刻,蝇群高速撞到银球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无数猩红的血珠飞溅八方。
傅惊涛一声令下,众暗影龙卫快步移近,一支支火箭离弦射去。
随着火箭炸开、落地点燃,火舌吞吐,烟火乱窜,蛇蝎巨蝇抵受不住高温热浪和寒芒劲气的双重压迫,很快崩散遁走。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忽听咕咕、咕咕的叫声响起,尸山上的尸体腹部纷纷裂开,钻出一只又一只形如巨嘴蜥蜴、背生尖刺的古怪生物。它们外形狞恶丑陋,满口利齿,爪如铁钩,四肢粗短有力,皮肤表面凸起无数红色疙瘩,眼眸闪烁着绿色幽光。
高雪疆变色道:“是噬尸兽!快杀了它们!”
噬尸兽乃死尸孕育而生,几乎没有任何弱点,来到世间的目的就是制造杀戮,通过吞噬血肉不断增大体型,可怕至极。
这数十只噬尸兽迎风抖动身体,皮肤表层迅速结板、硬化,不等众大侠动手,它们接二连三地从尸山上跃落,无视浓烟烈火,气势汹汹地主动发起攻击,动作迅疾凶猛。
在它们眼里,众人不过是待屠宰的猎物。
第六百六十五章 口出狂言
高雪疆等乃洛阳白道的中流砥柱,怎可能放任噬尸兽逞凶,齐声怒喝:“杀!”刹那间寒光大作,劲风怒卷,凌厉的杀招无情落入怪兽群中。轰!地面颤抖,泥土飞溅,声势不可谓不惊人。
遭到迎头痛击的兽群四分五裂,有的倒飞出数丈远,有的流血尖叫,有的半截身子埋到了土里,却没有一只噬尸兽死亡!它们的表皮如同一层坚韧的盔甲,抵销掉了大部分伤害,且反应非常敏捷,会本能地卸力躲闪,绝非那种蠢头蠢脑的蛮兽。
兽群的第一波攻势宣告瓦解,但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噬尸兽抖了抖泥土,接着发动第二波、第三波的攻击!
砰砰!轰隆隆!
众大侠和凶猛的怪兽们激烈对撞,劲风呼啸,黑影飞闪,怒喝声、尖啸声、击打声混杂炸响,惊心动魄。与此同时,残余的蛇蝎巨蝇又有重新聚集的迹象,它们绕过战团,扑向边缘处的武者。
傅惊涛暗暗皱眉,喝令暗影龙卫及众武者靠紧结阵,不可惊慌奔逃,独自挺剑出列,信手挥洒出一片璀璨的星芒,封锁住身前的空间。
他的剑术历经多次淬炼提升,以轩辕神剑为根基,悟透阴阳太极之变,甚至敢跟宗师强者硬抗,岂是一般?何况玉柄剑削铁如泥,每一剑刺去,无坚不破,无物不灭。但见剑光璀璨夺目,剑气所及,蛇蝎蝇虫一触即溃,纷纷化作齑粉消散。
众人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傅惊涛的剑术,感应着那股浩然正气,被剑影晃得眼花缭乱,无不衷心叹服。
傅惊涛很清楚硬仗还在后头,只想速战速决扫清眼前的障碍,好集中精神应对众煞星的反扑。如果不能坚持到大军出现,那么意味着今晚的行动彻底失败。他挥剑护身大步向前,剑意随之延伸扩展,骇得余下的蛇蝎飞速逃散。
一只正在激战的噬尸兽感应到了威胁,忽然舍弃了当面的对手,张开满口利齿斜冲过来。
傅惊涛进入无惊无惧、无悲无喜的空明状态,冷眼锁定噬尸兽的行动轨迹,极速推演出它空间位置的变化,足底一滑,长剑如白虹贯日,以一往无回的气势刺去。
噗!剑刃轻易洞穿怪兽脑壳,直接摧毁其神经中枢,剑光随即一敛,那只噬尸兽四肢抽搐瘫倒在地。
宝剑在手,挡者披靡!
傅惊涛绝不会剑下留情,如一股飓风冲进怪兽群中,人随剑走,剑光如银球乱滚,所过处残肢鲜血齐飞,兽首断爪乱滚,硬生生把噬尸兽斩杀大半。高雪疆等见他大发神威,又惊又喜,连忙施展重手法配合砍砸怪兽,迅速扩大胜势。眼看情势突变,暗处惊起一声高亢入云的哨音,残余的噬尸兽扭头便逃。
众大侠苦战获胜,一边调息回力,一边目光炯炯地打量傅惊涛,盘算着该如何跟他拉拢关系。
高雪疆厚起脸皮赞道:“傅将军剑术出神入化,凭一己之力奠定胜局,当得起‘少年英雄’的赞誉,不愧是皇上钦点的勇将!”
傅惊涛忙道:“高大侠过奖了。”
高雪疆亲切地笑道:“傅将军少年得志却无丝毫傲气,这份心性格局天下少有。待此间事了,将军能否抽空来高府小酌一杯?”
旁边有人打趣道:“高兄,你不会是急着招女婿吧?傅将军,高家千金乃洛阳城里公认的大美人,你见面之后可得把持住啊!”
傅惊涛不禁额冒虚汗,顾左右而言他。
就在这时,地宫内火光闪动,嘶嘶沙沙声响起,无以计数的毒虫异兽如巨浪涌了出来,包括了各种甲虫、蝾螈、蜥蜴、蛇蝎等等。它们的长相千奇百怪,颜色斑纹差异甚大,行进中偶尔会相互撕咬打斗,浓重的煞气随风扩散,令人头皮发麻。
在虫兽大军四周,还有七位煞星一起跟着移动。他们有的吹着骨笛,有的手捧异香,有的吟诵古怪咒语,采取各种奇特的手法控制毒虫异兽。
庞嘉林、关月彤则手举火把坠在最末尾,表情又紧张又兴奋。
傅惊涛心底一沉,天煞门的谋划终究成功了!如果听任他们顺利离开,日后免不了有一场席卷江湖的浩劫。可是强行阻拦的话,区区三百人怎能杀溃成千上万的虫兽大军?何况众煞星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正面力拼不可取,不如保存实力缠住对方,待时机成熟再一决死战!当下低声道:“各位前辈,咱们撤到高处,等王爷率人支援!”
高雪疆不快道:“未战先退,岂非兵家大忌吗?傅将军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另一大侠亦道:“对面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何必示弱?”
傅惊涛叹道:“地宫内的毒虫异兽凶残可怖,连魔教、凌波阁、蜀山剑门等高手都吃了大亏,诸位如何能轻视之?我们应该保留有用之身继续战斗,而不是白白送死。”
高雪疆等望着那一**翻涌的恐怖巨浪,背心生寒,甚有默契地缓缓后撤,避免与虫兽大军的前锋接触。
“傅惊涛,是你!”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庞嘉林一踏出地宫便跳脚大叫,恨不能把面前可恶的少年剁成肉酱——这家伙先是夺走了殷怜怜的处子身,又斩断了何若仙的手掌,新仇旧恨不共戴天!
傅惊涛喝道:“庞嘉林,这地宫内的一切皆属于大宋朝廷所有。你天煞门擅闯禁地,偷盗奇珍,目无王法,藐视我大宋天子,所犯的皆是死罪!奉劝尔等悬崖勒马,不然一律论罪诛杀!”
“哈哈哈!”
庞嘉林错愕之余失声大笑:“姓傅的,你是脑袋抽筋了还是吃错了药?我呸!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什么口出狂言?”
傅惊涛扬起利剑,一字字道:“就凭我脚下所踩的是大宋国土!”
庞嘉林狞笑道:“你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说着口中发出一串古怪的音符,急促而尖锐。
只见虫兽大军一阵骚动,也不知是哪位煞星在具体指挥,一股数以万计的毒虫忽然分裂、突前,张牙舞爪地朝傅惊涛冲了过去。
第六百六十六章 打了儿子惹出老子
傅惊涛长剑笔直指向苍穹,无尽的灵气滚滚而来,剑身上的寒光越来越耀眼,狂风吹拂,如一尊战神昂然挺立。待剑势攀升到最高点,强烈的剑芒忽然爆发,一道又粗又长的闪电从天而降,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劈落在地。
轰!
势不可挡的剑光落下,无数泥沙应声飞起,又化为无数把细微的利剑,横扫四面八方。噼里啪啦!数不清的毒虫身体瞬间爆开,连哼都不哼一声便彻底消失。剑气所及,形成一个十余丈方圆的死亡区域。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一剑既彰显出舍我其谁的霸气,也蕴藏有毁灭万物的无情杀气,真可谓是剑锋所及,有死无生!
庞嘉林眼角抽搐,忌恨如狂,喃喃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变态强横?应该是本公子占尽世上风光啊!”
尽管傅惊涛的剑势骇人,可岂能轻易吓倒一众煞星?讲句难听点的话,这样的杀招极耗真元,多用上几次跟自杀无异!如果他的真气消耗殆尽,失去了行动能力,拿着宝剑也难逃一死。受到驱使的毒虫又疯狂涌上,瞬间填满了空白区域。
傅惊涛脚步一滑,往后倒退如飞。
毒虫们认准了目标穷追不舍,大约追出了数十丈,本来严整的队伍忽然出现了混乱,好像是失去了某种神秘力量束缚一般,哗啦!分裂成数以百计的小股溪流,到处乱窜。
咦?!傅惊涛脑际灵光一闪,估计是天煞门秘术受到距离影响,离施术者越远则作用越小,最终将失去对毒虫的控制。毕竟这些虫兽的智商太低,几乎是遵循本能行动,根本理解不了复杂的外部指令。只要抓住并利用这个弱点,还是有机会摧毁虫兽大军的。
暗影龙卫们忍不住故技重施,铮铮铮!弓弦密响,一道道弧光划过夜空,落入虫群之中。
火箭触地即燃,火星四溅,登时将躲闪不及的毒虫烧焦一片。
“杀了他们!”众煞星勃然变色,抽出兵器径直杀奔弓箭手,绝不能让对方摧毁辛辛苦苦收拢来的虫兽大军。傅惊涛、高雪疆等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立即联袂反杀过去。
双方转瞬对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兵器交触怒击,宛如天崩地裂。
众煞星经验老辣,分出两位手持重兵器的强者迎战傅惊涛。这两人一个使十三节水磨钢鞭,另一个使精钢阴阳手斧,相互配合,照准对手修为欠缺的软肋狂冲猛砸,一时占尽了上风。而其他人猛烈冲击众大侠的防线,奇招秘法频频施展,杀得高雪疆等汗流浃背。
剧斗关头,地宫内又闪现出数条身影,为首者则赫然是面无表情的庞颂!庞嘉林忙扭头大叫道:“爹,傅惊涛狗胆包天,竟然率人围攻地宫,企图破坏我们的计划!”
庞颂一愣:“那小子还敢主动来送死?!”举目扫向远处严阵以待的数百武者,眉心微皱,倏地腾空跃起,人影在空中闪了几闪,落地时举手虚按,一位使刀的洛阳大侠噗的喷血飞跌出数丈元,然后看似随意地屈指连弹,嗤嗤指风怒啸,像是无形的利剑横空刺去,贯穿了另两人的胸膛。
高雪疆骇然叫道:“速退,勿要硬拼!”话音未落,庞颂已如鬼魅般飘身欺近,一掌当胸拍落。砰!咔嚓!双掌相交,高雪疆掌骨、臂骨、肩骨应声折断,心脉寸寸断裂,当场吐血毙命。
其余大侠见庞颂在呼吸的工夫连杀四人,骇得肝胆俱寒,迅速抽身后掠,像是中箭的兔子逃得飞快。
庞颂身法微凝,分出一缕精神锁定了傅惊涛,挥手示意那使鞭和使斧的两煞星退开,淡淡道:“兜来转去一大圈,你我又碰面了。我不杀你,把剑放下吧!”
傅惊涛紧握剑柄,大声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庞颂脸色一沉,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足尖一点,一把单刀从地面翻飞而起,落入掌心。下一刻,整个刀身散发出白色强光,手起刀落,呼的抡圆了便斩。
当!
钢刀狠狠斩中玉柄剑,傅惊涛手臂剧震,身不由主地往后连退数步,咚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庞颂质问道:“傅惊涛,是你毁掉了那篇道家秘传的口诀吗?”他虽然在地宫核心处找到了长生诀,但刻在墙上的口诀已被剑痕毁坏,缺失了许多关键文字,令他满腔喜悦化为了深深的愤怒。
傅惊涛吐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若杀了我,就永远得不到完整的口诀,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庞颂牙关暗咬,扬刀指向众豪侠及暗影龙卫们,冷哼道:“假如你坚持不肯吐露秘密,我先杀光你的同伴!数百人的生死就系在你一念之间,考虑清楚来。”
众人感应到那股冷酷残虐的杀意,无不手心冒汗,纵使周围有数百同伴可以依靠,却泛起孤身面对杀神的异感。
傅惊涛无奈摇头,又是这一招,能不能来点新鲜花样?
庞颂冷冷道:“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人吗?”说着手腕一抖,刀尖吐出白芒,就欲扑出大杀一通。
突然,一股寒风从东边吹来,乌云翻涌,不知不觉中遮住了星光。寒风吹过,壮观的虫兽大军产生一**的骚动,不安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众煞星打了个冷战,个个如临大敌。
庞颂沉声道:“来者何人?天煞门庞颂恭迎大驾!”
“天魔宗萧恨!”
话音落处,戴着半截骷髅面具、身着一袭黑衣的萧恨飘然而来,双目冰冷如雪,行动间自然带着睥睨天下的至强风范。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妖艳如火、魅力无边的洛冥。
魔尊萧恨?!
众人耳边如有焦雷炸响,目瞪口呆——谁不知道萧恨乃魔门巨头,权势滔天?谁不知道萧恨魔功强横,杀戮无情?谁不知道萧恨一旦现身,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难道萧恨也是冲着这些地底生物的归属而来?魔门和邪宗会因此全面开战吗?俗话说得好,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第六百六十七章 誓要更强
地宫外风云变色,气氛骤然紧张。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没人相信萧恨是偶然路过。在庞颂已经报出名号的情况下,萧恨仍大步欺近,如入无人之境,摆明了没把天煞门一众煞星放在眼里。
傅惊涛心情复杂,不管自己承认与否,血浓于水,萧恨一直在暗处默默地关注着他,屡屡出手解救——父爱如山啊!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表现出跟萧恨很熟悉的样子,以免惹人怀疑。
庞颂怎会猜到萧恨与傅惊涛实为父子,啪的丢掉单刀,抱拳笑道:“萧宗主的大名威震四海八荒,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度卓绝,人中龙凤!幸会了!”
萧恨冷冷道:“庞门主毋需多礼。萧某来此是讨还个公道,不是来攀交情的!前两日,天煞门仗着人多势众,故意挑衅,企图谋害本宗弟子洛冥。请问这笔账该怎么算?”他看也不看傅惊涛一眼,就当不认识这个人。
庞颂闻言暗觉头疼,皱眉道:“萧宗主,区区一点摩擦误会,何必太计较?天煞门与天魔宗素无仇怨过节,犯不着打生打死让人看笑话。为表歉意,庞某愿奉上黄金千两向洛小姐赔罪,如何?”
萧恨冷笑道:“千两黄金?你是把我当成了见钱眼开的庸人吗?我若收下这笔钱,日后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庞颂道:“那黄金万两够不够?”
萧恨正处于武者的巅峰状态,还掌握着庞大的势力,与他为敌可捞不到什么好处。万一真的惹怒了这魔门巨头,他只消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魔头发动轮番进攻,天煞门不出三天就要灭亡,
庞颂如今远离老巢根据之地,特意放低身段示弱,期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目前最重要的是驯化这些毒虫异兽,使之尽快形成战斗力。只要天煞门拥有了一支横扫天下的大军,再不用看别人脸色。
忍一时之气,方可争百年之短长!
萧恨抬手一指庞嘉林,道:“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因他出言不逊而起,就罚他磕头认错吧!”
庞颂一愣,斜了一眼表情错愕的庞嘉林。庞嘉林骄横跋扈惯了,怎会接受这种羞辱,竟然壮起胆子叫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宁死也不会向一个女人下跪磕头!”
萧恨冷冷道:“想死?好,我成全你!”
“慢着!”
庞颂勉强笑道:“萧宗主,他是庞某不成器的儿子,年少轻狂,做事情有点莽撞。能否卖我一个面子,饶了他这一回?”
萧恨道:“不行!”
庞颂脸色阴沉:“果真一点面子都不给?”
萧恨淡淡道:“庞门主,面子不是靠别人给的。”
庞颂再怎么说也是江湖顶尖强者,叱咤风云数十年,哪里受得了这公开的嘲讽,真气运转,身周罡风大作,无数微小的气团疯狂旋转,骇人的气势如百尺长剑突兀而起。
萧恨冷冷一笑:“你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一世吗?知错不改,大祸临头!”激发体内魔气,头顶上方乌云如开锅般剧烈涌动。
四目相对,气势冲突,空中响起连串的噼啪劲响声,一条巨大的风柱凭空出现,飞沙走石。
一个是魔门巨头,一个是邪道宗师,谁也不肯在众人面前退让。在这个残酷的江湖,唯有强者才能赢得尊重!
狂风呼啸,无数尘沙飘扬。突然,萧恨抬起右掌,手腕一翻,隔着数丈远遥遥拍去。气机感应下,庞颂几乎是同时出掌。
轰!双掌相交,劲气炸裂,宛如平地一声焦雷,无数的土块被掀起而后卷入风中,犹如一条土龙盘旋冲上高空。猛烈的气浪吹向四面八方,旁观众人东倒西歪,毒虫异兽们发出惊恐的嘶叫声。
先天宗师之战,引动天地灵气剧变,普通武者根本没资格插手。没人能看清飓风尘土中发生了什么,大地颤动,雷鸣声一下紧接一下,恐怖的气浪不时裹挟泥土乱射,落点最远可远达百丈!
数不清的土块砸落虫兽群中,激起更为剧烈的恐慌骚动,眼看着场面即将失去控制。关键时刻,何若仙喝令众煞星立即转移,驱使幸存的毒虫异兽们撤离现场。
傅惊涛眼睁睁瞧着众煞星遁入黑夜深处,空自焦急,无奈中间隔着庞颂、萧恨两人,立过大功的火箭排不上用场了。
忽然,震得人头晕目眩的雷鸣声消失了,狂风减弱,漂浮在空中的尘沙哗啦啦往下掉。呼!一人陡然撞破旋转的土龙屏障,倒飞出七八丈远,左肩部位的衣衫粉碎,竟印着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啊,是庞颂败了!”“魔尊为何不杀了他?”
庞颂人在半空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忽青忽白,饱含怨毒的眼神飞快扫了傅惊涛一眼,顺势转身掠走。萧恨这一掌何其猛力,他得寻觅隐秘之地疗伤,化解体内乱窜的异种真气,若是拖延久了致使境界跌落回后天,那么天煞门很可能就此瓦解。
待风沙落尽,傲然如山的萧恨凝望着地宫,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沉闷如春雷的蹄声传入耳膜,远处天际浮现出一条火线,大地弹跳,也不知有多少兵马正加速奔来。
洛冥笑道:“魔尊,咱们走吧!”
萧恨点了点头,轻声道:“开慧眼,持慧剑,斩断贪婪和恐惧,方可更上一层!”说罢毫不留恋地腾空跃起,瞬间消失无踪。自古黑白不两立,他只能把对傅惊涛的一切关心深深埋藏起来。
洛冥偷偷给傅惊涛使了个眼色,展开轻功跟着去了。
随着众魔头煞星离开,一场大战正式宣告终结。
众人环顾着满目疮痍的葬龙谷,只见染血的尸体、散落的刀枪、白色的尸骨、僵冷的虫兽以及那一丛丛焦黑的灌木,莫名地涌起一股悲壮豪情。为了守卫脚下这片黄土,不论是普通士卒还是洛阳大侠,抛头颅、洒热血,值得所有人尊重。
傅惊涛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强敌未诛,九州未宁,誓要变得更强!
第六百六十八章 练兵谋天下
时近九月,秋意渐浓,天高云淡,北雁南飞。
开封郊外霜叶尽染,淡黄色、金黄色、橘红色、火红色的叶片交杂,树影倒映水中,渲染出一幅壮丽的画卷。
在汴河边一处广阔的军营里,旌旗招展,营帐连绵,兵甲闪光,呼喝喊杀声如山崩地裂,肃杀之气直冲云霄。滚滚尘沙中,一队队彪悍勇猛的士卒正在玩命操练,有的刀枪对击,有的负重奔跑,有的张弓射箭,有的演练阵型,有的策马冲杀,到处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练兵场边缘,另有军法官虎视眈眈,一旦发现有人偷懒懈怠或是不听将官号令,立即揪出队列鞭打处罚。
李继恒、石保兴、韩崇训三人顶盔披甲,系着大红披风,按剑立于点将台上,认真观察众士卒的训练情况,不时对照兵书指点讨论。在点将台下,众传令兵肃然恭候,随时做好传递军令的准备。
太阳渐渐移到头顶,当当当!锣声响起。
汗流浃背的士卒们停止操练,在将官的指挥下迅速靠拢、整队,秩序井然,甲衣铿锵,没有谁嬉笑乱窜。待点名训话完毕,各队士卒逐一撤出练兵场,返回各自的营房。
石保兴满意地说道:“天武营令行禁止,上下一心,凶悍如虎,已具备强军的雏形了。若能拉上战场见见血,让大伙儿真刀真枪地干上两仗,日后定能威慑西蜀南唐!”
韩崇训悠然道:“我都迫不及待一战成名了!”
石保兴眼神炙热,道:“这次军演朝野关注,由皇上亲自主持,规格之高前所未有。咱们可是代表了东京十万禁军,无论如何都要赢,不然就太丢人了!”
李继恒缓缓道:“两军争锋,最忌讳轻敌大意,故有骄兵必败之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崇训,最近收集到什么消息吗?他们又是如何训练士卒、演练阵势的?”
韩崇训神色古怪道:“我派出的各路探子全部失去了联系,至今下落不明——我怀疑是被人家活捉了。”
石保兴握拳用力挥了挥,大声道:“只要咱们把该做的做到最好,就不必在意对手搞什么歪门邪道!”
李继恒微微一笑,傲然道:“也对!从十万禁军中挑出了这五百人,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再经过严酷的训练,配齐最精良的军械,足以横扫天下诸军了!那帮江湖莽夫根本不知道如何列阵、如何配合、如何进退攻守,就好比是一盘散沙,多半一触即溃。”
韩崇训笑道:“论决战沙场,统御兵马,大宋还得靠我将门一脉!”
三人相视一笑,望着远处苍茫的大地山河,想象着日后纵横沙场,纵马踏破敌营的画面,不由踌躇满志。
相距十数里外,是另外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栅栏高高树立,隔绝了外界查探的视线。营门两侧另建有箭塔,上头安放巨型军弩,但凡不听警告偷偷潜近者,杀无赦。
练兵场上,数百将士分成了骑兵和步兵两大部分,分开进行操练。骑兵约有百人,一律配备弓箭、圆盾和长枪,纵马奔驰时如排山倒海,气势格外骇人。步兵为四百人,每百人为一都,一半持丈二长枪,一半使用大盾钢刀,排成紧密的阵型齐步前进,根据军旗的指挥不停变换方向,步伐整齐一致,不论横看、竖看、斜看都是一条条直线。
如果李继恒等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惊到下巴脱臼——这战营之中竟没有设立专门的弓弩兵种?要知道大宋禁军格外强调弓弩在战争中的作用,每次交锋都先利用漫天箭雨杀伤敌人,然后才近身肉搏,因此弓手和弩手在军中占比达到六至七成之多,使用刀枪的士卒约为二成,余下的才是骑军。但是此处组建的军队,显然与众不同!
原来青云榜正式公布后,经过筛选,有近五千名各门派教会的武者获准加入大宋禁军。不过该是把他们打散了补充入各营,还是单独设立一军统一指挥呢?针对这批新兵的使用安排,宋军高层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赵匡胤没有贸然表态支持哪一方,下令从禁军中挑选五百人组成天武营,由李继恒统帅,另从新兵中挑选五百武者组成天勇营,由傅惊涛担任指挥使。天武营、天勇营同时成立,分开训练,于九月十八日公开进行军演,将按照军队的规则判定胜负。
这次军演其实就是检验习武之人能否适应军队,能否拧成一股绳冲锋陷阵。如果他们只会单打独斗,而不会相互配合、集体作战,那么日后只能充当护卫、警卫之类的配角,一辈子活在将门的阴影下,无法出人头地。反之,如果天勇营表现出色,证明了自己具备超强的战斗力,定能成为赵匡胤横扫天下的一把利刃!
相比于出身将门世家、战功赫赫的李继恒,傅惊涛对兵法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练兵要领都不懂,怎可能在短期内把天勇营锻造成为一支铁军?说实话,一百人里面有九十九人认定他会输。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习武之人桀骜不驯,不喜律法的束缚,自由自在惯了,如同一盘散沙,根本适应不了大军作战的要求。要让不同地域、不同门派的武者遵守军法,同进同退,那比登天还难。
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江湖豪雄,很多人都等着看傅惊涛的笑话。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军演的消息传遍京城,万众瞩目。城里的大小赌坊顺势开出盘口,引来更多人的关注。
但凡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猜到本次新军操演的目的,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武者在宋军的地位。一旦这五千武者能获重用,大宋如虎添翼,战力更上层楼,届时周边诸国将大祸临头。
事关国运兴衰,各国君王岂能等闲视之?不知多少密探闻风而动,纷纷乔装潜入开封,刺探相关信息。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第六百六十九章 放长线钓大鱼
对于外界激荡的暗流和质疑声,傅惊涛一概不予回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历史的走向,倘若大宋不能收复燕云,重新建立北方防线,蛮族铁骑终有一天会侵入中原,杀得血流成河,毁掉璀璨的华夏文明。
时不我待啊!
想一想女真人的勇猛残暴,唯有打造出一支强悍的铁军,实现九州一统,才能积蓄足够的财力和物力应对日后的劫难。
所以,天勇营此战许胜不许败,必须要赢得赵匡胤的认可。
可是天勇营的五百新兵来自不同门派,擅长的武技五花八门,完全不懂战阵配合的要领,要在短时间内把他们锻造成型,谈何容易!
傅惊涛心知肚明,如按传统方法练兵和配备兵种,军演时必败无疑。射箭可是技术活,通常要花费两三年的时间方能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与其浪费时间教他们练箭,不如扬长避短,进一步发挥他们突破速度快、个人战力强的优势。说白了,干脆放弃与对方比拼箭术的念头,贴上去近身搏杀!
遵循这个思路,傅惊涛又借鉴了后世天朝军训的方法,几易其稿,终于捣鼓出一套练兵方案。当然,他不会愚蠢到事事亲力亲为,经赵匡胤同意,从轩辕神武营借调来五十名师兄,让他们担任各队教官、军需官、军法官,大大减轻了自己的负担。
傅惊涛既是指挥使,还顶着带御器械的头衔,能随时面见天子,这样的身份谁敢不敬?为了立威,他在练兵首日一口气连败数十名自诩武功高强的刺头,令众士卒心服口服。从此,天勇营令行禁止,训练任务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这日傍晚,傅惊涛在操练结束后,来到军营西北一角。这里建有一排坚固的木屋,四周戒备森严,每间房里有一个铁笼子,笼子里关押着数量不等的平民。囚犯们有的哀求哭嚎,有的发疯般摇晃铁枝,有的要死要活,有的愁眉苦脸。
吴栋啪的行了个军礼,道:“校尉,今天弟兄们又抓到了两个可疑人物,但他们咬死不肯承认。”
傅惊涛冷哼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口,只见两名五花大绑的男子跪在房屋中央,手臂反背在身后,一个黑黑瘦瘦的做货郎打扮,另一个头发花白做算命先生打扮。他俩陡然见到傅惊涛出现,骇了一跳,急忙低下头去。
傅惊涛淡淡道:“你们认识我么?”
那两人摇了摇头,战战兢兢道:“小人不认识将军。”
傅惊涛道:“记住了,我是傅惊涛!”说着并起手指一戳,指尖重重戳在那货郎的隐穴上。
“啊!!”那货郎像是被一枚烧红的铁钎插入要害,瞬间弹起半尺多高,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噗通摔倒在地抽搐翻滚,痛苦至极。
那算命先生吓得面如土色,不等搜魂指戳来,忙叫道:“我招,我招!求将军莫要用刑!小人利九升,曾随道门法师学过望气术,这次是受雇于京师金钩赌坊,来此观望军营的杀伐之气,推测天勇营的实力深浅,以供赌坊主人决策该如何调整赔率。小人对天发誓,绝非敌国奸细,若有半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傅惊涛一脚将那哀嚎的郎中踢晕,手抚下巴道:“金钩赌坊现在开出了什么赔率?”
利九升低声道:“买天勇营的盘口是一赔十。”
傅惊涛眉毛一挑,笑道:“买一赔十?有意思!”
利九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赔率高说明天勇营被大家一致看衰,形势不容乐观,亏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傅惊涛道:“你窥探军情,已触犯律法,本该将你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不过我与道门渊源极深,这回便饶你不杀罢!回城之后,你想好如何向金钩赌坊交差了吗?”
利九升偷捏一把冷汗,讨好地笑道:“将军的意思是……”
傅惊涛循循善诱道:“既然你擅长望气术,难道看不出我营中的杀伐之气散而不凝,虚而不实吗?单论气象森严的程度,天武营胜过天勇营十倍不止!懂了吗?”
利九升愣了一愣,低眉顺眼道:“懂了。”
待利九升被押解出营,吴栋忍不住问道:“咱们关押了那么多的探子,为什么偏偏放这算命的离开?你不是说过在军演之前要严防死守,不许军情外泄吗?”
傅惊涛缓缓道:“开封城外散布着数十座军营,普通百姓怎会知道天勇营驻扎在哪一处?这姓利的却直接找上门来,你不觉得奇怪吗?”其他被关押的探子要么是天武营所派,要么是好奇心过剩的将门弟子,当成人质暂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栋不解道:“既然你看出那算命的不对路,何不一刀杀了?”
傅惊涛摇头道:“杀一过河小卒有什么意义?再说线索一断,我又去哪里揪出躲在幕后的主谋?”
吴栋恍然道:“你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傅惊涛道:“所谓一叶落而知秋。你想想,若连一赌坊都能准确知晓天勇营的位置,那其他人呢?岂不像是鲨鱼闻到了腥味吗?”
吴栋摩拳擦掌道:“不管是鲨鱼还是豺狼,只要他们敢靠近军营窥探,该杀的就杀!”他加入了皇城司下辖的神武卫,至今寸功未立,亟需机会证明自己。
神武卫刚成立不久,负责监视江湖帮会,刺探敌**情,防范各地节度使串通谋逆,具有侦查、逮捕、审讯、监禁等权力,堪称皇帝的耳目爪牙。其人员构成主要是赵氏子弟、太监、文官和武林中人,不再选用将门之人担任要职,防止将门一脉渗透。
目前神武卫指挥使一职空缺,暂由王承恩代为指挥调度。除了吴栋之外,乔晖、拓跋剑、萧德兴、李乞买、聂倩倩等都秘密加入了神武卫,各有职权安排。整个机构逐步搭建完善,不断吸收新鲜血液,迅速把触角延伸到各大州府及边境。
傅惊涛叹道:“为了遏制大宋崛起的势头,契丹、南唐、西蜀等定会不惜代价搞破坏。风雨将至,前途险恶啊!”
吴栋紧握住刀柄,大笑道:“不经历几次狂风暴雨,人生岂非太过无趣?且看我一刀在手,斩尽万千头颅!”
第六百七十章 李耀光的算计
金钩赌坊乃汴河边上最大最奢华的建筑之一,到了夜间灯火辉煌,人流车马进出不绝,美食、美女、蹴鞠、杂耍、歌舞等应有尽有。三教九流的赌客们拥挤成堆,抱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把一张张的银票、一摞摞的元宝、一串串的铜钱投入这无底洞。当梦破灭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妻离子散,疯癫自残。
利九升自后门而入,不久又从后门悄悄离开,怀中多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眉目间洋溢着喜悦之色。他沿着巷子走走停停,时不时跟路人商贩闲聊几句,穿过大街小巷,最终走进一间偏僻简陋的房屋。
利九升反锁好门,小心地检查了一遍暗中布置的小机关,心头一松,掏出钱袋咣当扔到桌上,嘟哝道:“老子差点把命搭进去了,就拿这么点钱打发我?呸,最好这回赔死你!”随即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吹灭灯火,打开后窗轻若狸猫般钻了出去。
夜色如墨,灯火稀疏,远处偶有犬吠声响起。
利九升伏在屋脊上观察片刻,确信没有什么异常,提气一纵,如夜枭腾空,往西北方向掠去。他一路借着夜色掩护,避开巡夜的甲士和打更人,片刻后来到一座道观门外,先按两轻一重的暗号扣响门环,轻声道:“江边一片柳,朝天五炷香。”
只听门轴轻响,紧闭的大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利九升闪身而入,与一清瘦白净的道童打了个照面,笑道:“公子歇息了吗?”
那道童比划了一个手势,默默地关上大门。
利九升熟门熟路地穿过庭院走廊,进入一处幽静的小院。院子里种着几丛翠竹,养了一缸荷花,墙角爬满了绿萝,但见厢房门窗大开,明亮的灯火流泻而出。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正俯首案前,挥毫泼墨,一个又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
利九升识趣地恭立门旁,待那男子写完最后一笔,大声赞道:“公子的字气势恢宏,遒劲有力,点画飞扬,尽得颜公真传啊!”
那男子笑着放下毛笔,转首望来,赫然是南唐名士中的李耀光!他虽然面带笑容,眼底却藏着几分阴寒杀机,像是一头暂时收敛爪牙的豺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暴起发难。他心中有愧,不愿返回江南面对周致庸的家人,于是选择留在东京主持情报网络。
利九升忙垂低目光,道:“启禀公子,属下今日见到傅惊涛了!”
李耀光笑容凝固,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冷冷道:“傅惊涛一步登天,成了赵宋编练新军的第一人,真是踩到狗屎运了!你有没有亲眼看见天勇营的新兵训练?他们的战力比起禁军精锐如何?”
利九升满脸羞惭道:“属下无能,刚接近天勇营驻地便被对方捉住,用黑布袋蒙住头脸,全程没看到他们是如何练兵的。”当下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出,不敢有任何隐瞒。
李耀光越听越是惊讶:“傅惊涛就这么轻信你的说辞,将你给放了?甚至还想利用你对外宣扬天勇营的不足,进一步推高赔率?”
利九升苦笑道:“属下对此亦是困惑不解。”
李耀光喃喃道:“姓傅的可不是傻瓜,事若反常即为妖!对了,那些生擒你的宋兵身手如何?”
利九升肃容道:“他们配合默契,迅如雷电,十分剽悍!”
李耀光啪的一砸掌心,恨声道:“这小子八成是在故意搅浑水,示敌以弱啊!”
傅惊涛举动明显不合常理,即便不杀利九升,也应该等到军演结束后再放人。但他偏偏把捉到的探子随意放掉了!傅惊涛身为一营主将,不可能不知道军情泄露的后果。如果他对此不在乎,那说明这是个假情报,有意诱导别人做出错误的判断——那岂不是意味着天勇营的新军操练有成,拥有了击溃禁军精锐的实力?
事实上,南唐、北辽等并不看好大宋能将武林中人编练成军,因为武者天性使然,他们习惯了单打独斗,桀骜不驯,无法接受严苛的军法束缚,更不乐意听从将官的号令指挥。如果约束不好或指挥不当,万一他们发动营啸,反而会成为大军动乱乃至崩溃的祸根。比如南唐,只招收持戒守律的武僧为兵,普通武者一概不许进入军营。
但大宋破天荒地招募武者为兵,做了别国都不敢做的事情。一旦傅惊涛编练新军的方法被证明行之有效,宋军的战力势必大涨,迟早会改变当今的天下格局。
利九升提议道:“要不要另外找一家赌坊,托他们放出风去,打乱傅惊涛的如意算盘?”
李耀光摇摇头道:“这赔率高一点或低一点无关痛痒,稍不注意还会暴露自己。我只关心两点:一是如何让天勇营输掉这次军演?二是能否盗取其练兵操典?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果天勇营输了,肯定会延缓大宋新军的部署,令赵匡胤的谋算遭到重挫。此外,新军操典非常重要,藏着傅惊涛练兵的秘密。只要设法把它弄到手,南唐也可以依葫芦画瓢,同样招募武者成军。这两件事但凡能做成其中一件,都算是立下了大功。
利九升挠头道:“公子,咱们连军演在哪里举行都不清楚,又怎能影响双方的输赢?更不消说接近军营、盗取操典了!”
李耀光缓缓道:“单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当然不行。不过别忘了,东京城里有多少人已下重注买傅惊涛会输!这里头就没有禁军将帅,没有皇亲国戚吗?难道他们乐意赔光本钱?通过各大赌坊牵线搭桥,我们还是可以找到盟友合作的。”
利九升恍然道:“公子是想借力打力,以巧破局?”
李耀光冷笑道:“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我不相信有谁会拒绝!大宋内部绝非铁板一块,更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傅惊涛成功。”
利九升心悦诚服道:“公子睿智,一语道破人性呀!”
“除此之外,北辽、西蜀、吐蕃、南汉、大理等国也派有密探隐藏在城里,得设法让他们行动起来。”李耀光顿了一顿,阴阴地笑道,“而且傅惊涛跟天煞门、凌波阁、蜀山剑门等均结下深仇,可谓是仇家遍地走,稍一煽风点火,他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不管采用什么手段,他一定要让傅惊涛品尝失败的味道。
长路漫漫,就看谁笑到最后吧!
第六百七十一章 连锁反应
金钩赌坊当晚即调整了盘口。经过赌客们的口口相传,天勇营必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谁都晓得赌坊不是散财童子,盘口的调整肯定是有依据的。众人一边猜测背后的内幕,一边赶紧跟风下注。
消息传到五福盟,邬若男急匆匆奔进一座幽静的庭院。
时值子夜,繁星闪烁,万籁俱静,青石生凉。正在调息吐纳的萧赤狼霍的睁开眼帘,精光如电,分明是修为已更上层楼。
为了躲避宋军的追捕,他这段时间以来深居简出,只在五福盟的地盘上活动,耐心地等待风头过去。由于不问俗事,不需处理杂务,他得以静心修炼武技,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萧赤狼拉开房门,注视着轻盈窈窕的美人,眼中浮现一抹温柔喜悦,含笑道:“若男,何事如此着急?”
邬若男触到那双柔情满溢的眼眸,芳心一酥,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只觉足底轻飘飘如踩云端,笑道:“你不是特意交代我留意傅惊涛的消息吗?”
萧赤狼心底一动,轻轻握住她柔滑的小手:“哦!我洗耳恭听。”
邬若男强忍羞意道:“金钩赌坊刚刚传出消息,傅惊涛练兵成效不显,天勇军此次军演极可能被横扫,将其赔率调为一赔二十!”
萧赤狼皱眉道:“金钩赌坊的消息可靠吗?”
邬若男道:“金钩赌坊背景复杂,眼线众多,他们做出的判断可信度极高。”
萧赤狼吐了一口气,喃喃道:“傅惊涛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妖孽!如果他还擅长统军布阵,兵法谋略,那其他人还有活路吗?”
他堂堂契丹王子、狼盟之首,亲率精锐伏杀傅惊涛却失败,最后一众部属反被杀个干净,仅剩自己狼狈逃命,简直是毕生难以磨灭的耻辱!尤其想到这可恶的对手尚且不满十八岁,但武功之高,名头之响,真是令人嫉恨不已啊!
邬若男忍不住问道:“你跟他有仇吗?”
萧赤狼缓缓道:“如果他是我的仇敌,你会帮我吗?”
邬若男道:“当然!”
萧赤狼正色道:“那你立刻找人查一查,金钩赌坊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天勇军具体的驻扎地点?此次军演又在哪个地方举行?另外,尽快替我找一位易容高手。我打算近日入城一趟。”
算算时日,契丹狼盟的接应人马也该陆续抵达了开封,多半正暗中查探他的下落。若要与同伴取得联络,只有冒险进城。
邬若男担忧地问道:“你难道想单枪匹马杀入禁军大营?”
萧赤狼笑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一味蛮干的蠢货!”说着伸臂揽住邬若男的腰肢,把她拉入怀中,俯首深深一吻。
邬若男浑身酥软,芳心迷醉,彻底沦陷在这张无形的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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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门外,矾楼街灯火辉煌,丝竹歌声不绝,一栋栋精美奢华的楼宇并排耸立。其中一栋高大的建筑被厚厚的布幔围住,里头搭着竹木架子,许多木工、瓦匠、雕刻工、漆工爬上爬下地连夜赶工。乔晖则带着几位管事、监工,里里外外地到处检查,稍有不满意的地方便立刻整改——聚宝阁东京分号开业在即,要想一炮而红,任何细节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忙到半夜,乔晖方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住处。他屁股刚坐稳,只听足音轻响,眼含笑意的钟佩琪如一朵白云飘了进来,纤手如玉,捧着一碗桂圆枸杞鸡蛋羹。乔晖呵呵一笑,老实不客气地接过鸡蛋羹,呼哧哗啦地吃了个干干净净。
钟佩琪手托香腮,柔声问道:“好吃吗?”
乔晖挑起大拇指赞道:“人间美味,无可挑剔,真想再来三大碗!”
钟佩琪噗嗤一笑:“你是大肥猪吗?再给你煮三大碗,还不得把本小姐累死!”
乔晖心底微动:“这是你亲自下厨做的?”
钟佩琪脸颊微红,嗔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哪可能如此清闲?!”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金钩赌坊将天勇营的的赔率调整为一赔二十了。”
“一赔二十?”乔晖摇摇头,“这金钩赌坊的老板脑袋被驴踢了吗?竟敢如此瞧不起傅师兄?”
钟佩琪道:“据说是有人卖了个绝密消息给赌坊,所以他们才急急忙忙调高赔率。我已令人着手调查,到底是谁在贩卖情报?”
自从魔帝之争暂告一段落,她就再也没有返回过钟府,遵从钟万年的指示在城里悄悄潜伏下来,暗中接掌钟家的隐秘资产,还拥有了一支听命于她的强悍力量。为了防止魔教卷土重来,她格外关注东京各条道上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必然知悉。
魔门之争旷日持久,魔教暂时退却并不意味着纷争落幕。事实上,钟万年已把能卖的产业都卖了,搬到城外隐居,如神龙不见首尾。
乔晖皱眉道:“难道竟有人吃里扒外?可军营附近遍布神武卫,按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谁又能泄露消息?除非……”蓦地双掌啪的一拍,冲着钟佩琪笑道,“大小姐,借我一万两银子好不好?”
钟佩琪奇道:“你无缘无故借钱做什么?”
乔晖道:“当然是去赌坊下注啊!押一万得二十万,这种白捡的钱不能不要,否则会遭天谴的。”
钟佩琪道:“你怎么就笃定天勇营能取胜?庄家又不傻,岂会白白送钱给你?”
乔晖笑眯眯道:“要不然我俩也打个赌?”
钟佩琪翻了个白眼:“你想骗我入坑?没门!”她认识乔晖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家伙比猴子都精,绝不会做亏本买卖。当下竖起一根手指,笑道:“我借你十万两银子。”
乔晖警惕地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钟佩琪悠悠道:“你若赌赢了,十万两的收益分给我一半;你若赌输了,需还我十万两本金加利息。怎么样?”
乔晖叹道:“你这不是吃定我了吗?”
钟佩琪扬起下巴道:“少废话,到底借不借?不借拉倒!”
“别,别走啊!我借还不行吗?”
第六百七十二章 公主上门
开封城里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普通人关注的是金钱得失,但在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眼里,他们更在意的是新军编练成功与否。毕竟军演的结果将决定大宋的军权分配和兵力部署,进而影响各国争霸,影响天下大势。在这场动荡中,每个人、每个家族都要做出选择,一旦判断出现失误,轻则权势财富湮灭,重则一族老小丢掉性命。
而傅惊涛有赵匡胤做靠山,态度极为强硬,不许无关人士踏入新兵营半步,谁也不知道他练的兵成色如何。现如今金钩赌坊获得了天勇营的最新情报,试想一下,那些大人物怎会不感兴趣?
金钩赌坊得罪不起权贵大佬们,索性靠兜售情报又赚了一波。
知情者多了后,种种流言迅速疯传。在这些有鼻子有眼的流言中,天勇营被批判得一无是处,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战斗力只比五百头猪强一点点。如果派他们上阵杀敌,必然招致大败。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激进的官员直接上书建议撤换傅惊涛,收回他编练新军的权力,另外任用贤能。赵匡胤对此一概不予理会,摆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姿态。
城内风云涌动之时,城外一条大道上是人来车往。忽听蹄声得得,远处灰尘飞扬,众商旅忙闪避道旁。只见二十余骑排成一列飞驰而来,盔甲鲜亮,马匹矫健,队伍中竖起一杆彩凤踏火飞翔的军旗,十分引人注目。众骑士身材健美,眉清目秀,竟是清一色的女兵!
这队骑兵拐下官道,顺着村路走了六七里地,一座军营遥遥在望。
“站住!大军驻地,严禁闯入!”随着一声暴喝,大树后头闪出几名甲士,手举铁枪挡住了去路。
“吁!”骑兵们提起缰绳勒住座骑,整支队伍几乎是同时减速、停步,显示出非常高明的骑术。打头的女兵呵斥道:“你们瞎了眼吗,没看见飞凤营的旗号?!快闪开!”
那几名甲士脚底如生根般纹丝不动,不卑不亢道:“傅校尉早已颁布军令,未经他许可,任何人不得接近军营百步。”
那女兵气势一挫,小嘴嘟起老高。这时,一位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将拍马上前,凤眼含威,美丽大方,淡淡道:“请即刻入营通报傅校尉,飞凤营指挥使赵燕容到访!”
“啊,公主!”众甲士忙肃然行礼,赶紧报信去了。
不一刻,傅惊涛展开轻功如飞掠至,远远的便朗声道:“赵将军,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燕容打量着黝黑强健、神采奕奕的傅惊涛,幽幽道:“仅仅月余不见,你便生分到唤我为‘将军’了?”
傅惊涛正色道:“你是大宋唯一的女将军,注定载入史册的巾帼英雄,论品级、论地位都在我之上,理应受到尊敬。师姐,别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希望你如凤凰般翱翔九天,尽全力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千万不要退缩。”
经过赵燕容的极力争取,赵匡胤终于同意组建一支专门救死扶伤的辅助兵种“飞凤营”,原则上不参与战阵冲杀。飞凤营满编五百人,全部招募女兵,由赵燕容出任指挥使,授“游骑将军”。在赵燕容之下,另设副指挥使、都头、十将等若干基层军官,同样由女性担任。
飞凤营的成立和数十名女性军官的任命,激起了轩然大波。毕竟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通常被视为男人的附属品,又怎能应征参军乃至做官呢?毫不夸张地说,赵燕容承受的压力还远超傅惊涛!
赵燕容心中一暖,些许的芥蒂一扫而空,含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傅惊涛挠头道:“我承诺过什么?”
赵燕容叉腰道:“你还在装傻?早在飞凤营筹建时,你就答应日后担纲箭术教头一职。但直到今天,你仍未踏足飞凤营半步,逼得我亲自上门相邀!傅惊涛,你的架子太大了吧?”
傅惊涛苦笑道:“小弟何德何能,敢在师姐跟前摆架子?只是军演在即,我没日没夜地操练新军,实在无暇顾及飞凤营了。待军演结束,我保证随叫随到,好不好?”
赵燕容叹道:“如今京城里谣言四起,都说你此战必败,天勇营不堪大用。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把握战胜李继恒?”
傅惊涛反问道:“你担心我会一败涂地?”
赵燕容道:“你若败了,我皇兄就下不了台了!”
傅惊涛微微一笑:“口说无凭,你何不亲眼瞧上一瞧?”说着伸手牵了赵燕容的战马,走向军营大门。其余女兵欲跟随护卫,却被甲士们无情拦下。
赵燕容自幼受到父兄熏陶,也算是知兵、懂兵之人,眼看天勇营大门、围墙坚固,战旗飘扬,壕沟、拒马、鹿角、车弩、箭塔等一应俱全,高处有弓箭手警戒,营地外有几队士卒来回巡逻,不禁暗暗点头。
距离军营约五十步时,她开始感受到有一股锐利森寒的杀伐之气直迫眉睫,似乎前方潜伏着一头可怕的巨龙,越是靠近压迫感越强。她跨下的座骑不安地甩头摆尾,竟然露出了惧意。
距离军营二十步时,恰逢新军结束某项训练科目,营中蓦地响起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战!战!!战!!!巨大的声浪中饱含着无法描述的凌冽战意,惊得赵燕容的座骑霎时人立而起,仰天嘶鸣。
赵燕容双耳嗡鸣,内心又是惊讶又是震撼——这里头分明藏着一支纵横沙场的铁血军队啊!即使没有亲眼目睹,她依然能想象得到天勇营的士卒们是何等的勇悍、刚烈和无畏!
她安抚好战马,忽的笑道:“傅校尉,既然颁布过军令,我今日就不进去了。”
傅惊涛深深望了她一眼:“那你打算如何向皇上复命?”
赵燕容调皮地眨了眨眼,道:“反正我没踏入军营大门,什么也没看到,就如实跟皇兄禀报好了。但是,我会派人偷偷压你赢哦!”
傅惊涛意味深长道:“闷声发大财才是人间正道!”
赵燕容莞尔一笑,勒转马首,沿着来路奔回。众女兵既惊诧又疑惑,不敢多嘴乱问,簇拥着她呼啸远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东京现狼影
赵燕容在天勇营吃了一记闭门羹的消息,又在城里引发新一轮热议浪潮,几乎人人都在骂傅惊涛不识好歹。赵燕容乃大宋公主,实质上是代表了赵匡胤去考察新军训练情况,结果被拒之门外,岂不是很荒谬吗?这下群情汹涌,弹劾的奏折如雪花般飞进皇宫。
但天威难测,赵匡胤既未斥责群臣多事,也没有问罪傅惊涛的意思,所有的奏折仿佛石沉大海。一国之帝君,所谋所思非常人所能揣度。
朝堂上暂时维系平静的局面,市井江湖中却是暗流激荡。各国的探子和各门派势力的眼线汇聚东京,想法设法打听一切有用信息,酒楼赌场青楼的生意比过去火爆了许多。
这条清晨,乔装易容后的萧赤狼跟着五福盟帮众,押运大批生猪入城售卖,轻轻松松通过了盘查。卸完货物,天色方蒙蒙亮,集市上、街道上仅有零星的人影活动。
萧赤狼找了个借口独自离去,径直来到汴河大街。此时晨曦初降,成千上万的楼宇沐浴着霞光,宽阔的大河蜿蜒流淌,水面上舟船往来,两岸垂柳依依,好一派祥和壮观的景象!不得不承认,开封确是当世第一大城,比起燕京、上京繁华十倍,宛如人间仙境。如果有朝一日击破宋军防线,把大辽战旗插上开封城头,方不枉此生!
萧赤狼故作悠闲地走走停停,用石子在墙角、树皮上悄悄刻画出十余个星形符号及箭头,末了信步走入一间粥铺落座,点上肉粥、烧饼、凉拌酱肉和一壶酒,望着窗外的河景慢慢享用。
转眼天色大亮,城市重新恢复了活力与喧闹。
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商人急匆匆走进粥铺,环视一眼,貌似不经意地坐到萧赤狼身边,手指有规律地轻敲桌面,大声道:“老板,来一碗羊肉粥、四个烧饼,俺急着做生意呢!”
“好咧,您稍等!”
萧赤狼和那中年商人目光一触,隐蔽地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中年商人神色微震,趁人不注意蘸了点酒水,飞快地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萧赤狼眼帘微垂,面无表情地继续饮酒。
两人吃完东西,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一前一后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间位置偏僻的客栈。
客栈位于小巷末尾,门外长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树,门窗斑驳脱漆,青黑色的招牌缺了一角,店里冷冷清清的见不到几个客人,成群的苍蝇在嗡嗡飞舞。萧赤狼一现身,正在打瞌睡的掌柜及伙计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神刹时变得锐利如剑。萧赤狼做了个手势,掌柜等人又惊又喜,恭恭敬敬地将他请到后院厢房。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契丹狼盟新设立的秘密据点之一了。掌柜、伙计、伙夫、厨娘乃至住店的旅客全是契丹人假扮,原先客栈里的那些人早已被杀掉掩埋在地底了。
萧赤狼皱眉道:“我们现在城里有多少人手?”
那中年商人道:“收到王子失踪的消息后,老王爷十分着急,派了五百余人分批南下。据我所知,约有二百多名兄弟已混入了开封城,通过各种渠道寻找王子你的下落,其余的则潜伏在城外负责接应。幸好天神保佑,王子安然无恙!”
萧赤狼乃狼盟的主心骨,无可替代,一旦他发生意外,那么狼盟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众契丹密探纷纷道:“王子,宋人势大,咱们出城避一避吧!”“老王爷曾交代,一找到你便即刻返回燕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萧赤狼这次行动大败亏输,差点连自家性命都丢掉了,以他高傲自负的性格,如何肯像丧家犬般夹着尾巴离去?每每想到傅惊涛的风光荣耀,心中的忌恨妒火宛如熔岩喷发,灼烧得他几乎窒息。怫然不悦道:“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挥我做这做那了?”
众密探吓得一哆嗦,紧紧闭上嘴巴。
萧赤狼冷冷道:“别忘了,狼盟为何而存在!我们是大辽的獠牙利爪,是契丹的夺命毒箭,是杀人如麻的尖刀!赵宋强盛则必然北伐,抢夺燕云要地,可谓是我大辽国的心腹大患。我们得主动出击,刺杀赵宋的名将大臣,鼓动地方州府叛乱自立,收买唯利是图的帮派宗族。如果此时匆忙撤走,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他顿了一顿,拳头捏得嘎嘣作响:“何况赵宋编练的新军马上就要正式亮相了。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傅惊涛栽跟头,看到新军惨败收场!”
话音方落,斜上方忽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不留意的话极易忽略。
萧赤狼心底一凛,双足一跺穿窗而出,如幽灵般掠上了屋脊。只见一位瘦小如猴的汉子正半蹲在瓦面上,目光闪烁,流露出几分惊讶。双方骤然照面,那汉子果断地掀起大片屋瓦,跟着转身便逃。
“站住!”萧赤狼暴喝声中挥掌便拍,飞起的屋瓦砰然碎裂,掌力到处,数不清的碎片咻咻反向射出,如无数毒蜂扎向那汉子的后背。
哎呀!噗通!
那汉子在半空中避无可避,背心四肢皆被割得鲜血淋漓,立时失控坠地。众契丹密探迅速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死死按住。
萧赤狼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的?”尽管他一再小心防备,行踪仍然败露了,不禁后脊骨生寒,严重怀疑遭到了手下出卖。
那汉子一边竭力挣扎,一边嘶声大骂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契丹人,妄图破坏我大宋安宁,统统不得好死!”
萧赤狼追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其他同伙呢?”
那汉子啐了一口:“想知道么?大爷我偏不告诉你!”
萧赤狼缓缓道:“再不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就剁了你的脑袋!”
那汉子大笑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你吓唬谁呢?大爷我是顶天立地的汉家男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萧赤狼知道很难撬开这种硬骨头的嘴,当务之急是赶紧转移,别让人堵住了门口,喝道:“杀了!”
“是!”
刀光一闪,利刃噗的插入那汉子心口,绞断了其生机。
有时候,生与死仅仅相差在一念之间。
第六百七十四章 沆瀣一气
萧赤狼瞧着至死仍双目怒睁的陌生汉子,心底掠过一丝不安,假若宋人都是如此刚烈无畏,契丹马踏中原的梦想怎可能实现?蓦地惊觉客栈四周变得安静,连苍蝇那讨厌的嗡嗡声也消失了。
寒意漫过脊背,不的阴影飘来。
“快走!”萧赤狼足底一蹬,咣当撞破窗口跃回屋内。
话音未落,屋脊上忽然冒出两排动作敏捷的汉子,手持劲弩对准了下方,目光冰冷无情,轮番扳动了弩机。但见箭雨呼啸,划出一道道催命的白光,无差别地覆盖了小院。
一众契丹密探骇得手足冰冷,拼命闪避。下一刻,强劲的弩箭贯穿了血肉之躯,钉在梁柱上、墙壁上,红色的血雨飞溅如花,尖叫声、呼喊声、怒喝声混杂。在这可怕的钢铁利器面前,任你武功如何高明、身法如何迅疾统统无用。
这简直是一场令人魂飞魄散的噩梦。
萧赤狼瞬间断定是皇城司出动了,否则谁敢在京城公然动用军弩?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抓起桌子往窗外一扔,转身拍碎房门,夺路飞奔。这种情况下他顾不得同伴的死活了,自己逃命要紧,若是稍有犹豫陷入重围,不死才怪。
箭雨忽止。轰轰!连续几声巨响,院墙被铁锤砸开,大群披甲武士从缺口一拥而入,将侥幸未死的密探扑倒在地。
“有人要逃!”“快捉住他!”另有六七名高手凌空扑落,手中寒光闪耀,刀芒剑气交织成网,狠狠劈向萧赤狼。
萧赤狼这次乔装为普通帮众入城,并未携带那把显眼的宝刀,危急关头顺手抄起一根放在墙边的白蜡木棍,身形急闪,舞出一片虚虚实实的棍影,仿佛蛟龙闹海难以捉摸。
叮叮当当!兵器交击,冷风狂卷。
“咦!”众人联手居然攻不破敌手的防线,惊诧之余猜到此人身份尊贵,极可能是契丹大人物。他们不约而同地起了夺取首功的心思,放弃了攻守相辅的阵型,争先恐后地杀去。
萧赤狼是什么人?怎会看不透对方的虚实变化?冷笑一声,木棍嗖的脱手飞掷,带着风雷异声撞向来势最快那人,紧接着身形忽闪,变向撞入一使刀高手怀中,一掌切断其臂骨,劈手夺过钢刀,当当架开另一侧削来的快剑。但见他一刀在手如虎添翼,刀芒横空怒劈,又有两人溅血跌倒。
“不好!点子扎手!”“快结阵对敌!”众人如被冰水浇头,热血急速冷却,顿住脚步不敢过分欺近。
萧赤狼趁机加速猛冲,刀光翻滚如银球,硬生生杀出客栈大门,一时分辨不清东南西北,哪里偏僻荒凉就往哪里钻,身后留下一片血腥尸体。“滴——!滴——!”刺耳的唿哨声响彻天空,守在外围的高手们纷纷掠起,对这漏网之鱼展开追杀。
与此同时,一辆普通的双轮马车拐入小巷,径直抵达客栈门前。待车帘掀开,下来的竟是萧德兴!他双唇紧抿,眼露杀机,如虎王般出巡般把搏杀现场看了一遍,不禁皱紧了眉头,示意采用酷刑拷问契丹密探。
萧德兴乃是血统纯正的契丹贵族,因遭契丹皇帝迫害而逃至大宋,做梦都想着领军杀回北辽,亲手刺死那昏君。神武卫创立之后,他得傅惊涛的举荐加入其中,凭借着过人的头脑和韬略,很快获得提拔重用。这次拔除契丹秘密据点的行动,就是由他全权指挥的,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收网前会多出一名超级高手搅局,让他颇感郁闷。
很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契丹密探便供出了萧赤狼。
“什么?刚才逃走的是萧赤狼?!”萧德兴闻讯又惊又喜又大感遗憾,怎么就让这条大鱼从手边溜走了呢?他很清楚,只要干掉萧赤狼,契丹狼盟将陷入内乱乃至崩溃,大大有利于神武卫深入北辽国内收集情报。不过萧赤狼凶名昭著,武功极高,没有顶尖高手参与围捕可不行。一念及此,立即派人飞报傅惊涛、王承恩,寻求支援。
突如其来的一场厮杀,在城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这可是在天子脚下,岂容肆意妄为?明处暗处不知有多少好奇的目光,偷偷望了过来。
萧赤狼修为远超追兵,转眼领先了一大截距离,钻进迷宫般的小巷中。正奔行间,前方人影忽闪,一个蓬头灰面的乞丐挡住了去路,目光炯炯有神,毫无半分惧色。
“挡我者,死!”萧赤狼举刀前指,杀气腾腾地扑了过去。
那乞丐举起手道:“且慢,我并无恶意!想活命的话跟我来!”说着推开一扇虚掩的门户,闪身消失在门后。
萧赤狼毕竟人生地不熟,心知乱跑下去难免陷入绝境,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敛去杀气,亦步亦趋地跟在那神秘乞丐身后。
那乞丐行动如风,领着萧赤狼穿房过院,曲曲折折地走了片刻,翻墙躲进一座破败荒凉的府宅。宅子里空无一人,野草丛生,门窗开裂,到处挂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死气。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到后院厨房,藏在了灶台边的阴影中。
萧赤狼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帮我?”
那乞丐道:“你是契丹人吧?”
萧赤狼点点头:“是的。”
那乞丐缓缓道:“北辽和赵宋南北对峙,利益冲突,为了争夺燕云十六州的归属,迟早必有一战!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跟赵匡胤一家有血海深仇,仇家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萧赤狼听他谈吐不俗,愈发感到好奇:“敢问阁下大名?你又是如何与赵宋皇族结仇的?”
那乞丐咬牙切齿道:“在下周承宗,乃后周大将军周焕义子,与赵氏逆贼不共戴天!”
“啊,是你!”萧赤狼恍然,脑海中闪现过一幕幕昔日的画面,重新打量他几眼,“听说你已拜入大蜀山,尊季风雷为师,怎么会沦落成乞丐了?”
周承宗毫不避讳道:“季风雷收我为徒是假,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窃取江山社稷图,一旦宝图到手便要杀掉我!这种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怎配做我的师父?我与蜀山剑门已然一刀两断!”
萧赤狼道:“既然赵宋容不下你,蜀国也容不下你,不如跟我一起返回辽国吧!你今日救我一命,我来日保举你做个万户侯!”
周承宗大喜:“你说话算数吗?”
萧赤狼淡淡一笑:“当然!因为我就是萧赤狼!”
第六百七十五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周承宗惊喜交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搭上萧赤狼这条线,在辽国站稳了脚跟,就有机会领军上阵冲杀!他曾发誓要推翻赵宋朝廷,无奈人单力孤,直到今日才看到一线曙光,至于会否造成无辜百姓伤亡,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为了复仇,他甘愿舍弃一切!
萧赤狼心机深沉,绝口不提江山社稷图,免得激起周承宗的反感。如今最重要的是摆脱宋军追杀,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
嗖嗖!劲风刮过,有七八名好手飞身落入院中。
即使是在白天,荒废已久的周府仍旧显得阴气森森,院子里蛇虫鼠蚁出没,见不到半个人影。大的宅子死寂无声,每一间房屋都散发着霉烂的味道,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蛛网密布,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迹象。
神武卫们匆匆搜过一遍,毫无所获地失望离去。
耳听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消失,萧赤狼低声道:“敌人随时会杀个回马枪,还有没有其他藏身之所?”神武卫一旦确认他没有逃远,肯定会进行第二轮地毯式的搜查。
周承宗点头道:“有!不过得委屈你当一回乞丐了。”
萧赤狼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做乞丐算什么!”当下扯乱头发,用锅灰尘土弄脏头脸,再把衣服扯破,捡了个破碗做掩饰,乍一看与浪迹街头的乞丐没啥区别。
两人翻墙离了周府,装作沿街乞讨的模样,几次与禁军甲士擦身错过,有惊无险地来到丐帮的隐秘老巢。朱罗等乞丐一见到周承宗,犹如老鼠见到了猫,胆战心惊中还带着几分谄媚讨好的味道。周承宗也不客气,将他们全打发出去,打探皇城司以及黑白两道的动静。
一时之间,小半个京城的乞丐都惊动了,像是一只只鬼鬼祟祟的蚂蚁,四处查探可疑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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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蹄声得得,骏马如飞,一队铁骑直奔向开封城。
傅惊涛收到了萧德兴的消息,大感意外,安排妥当军务后,立即动身入城。萧赤狼已人间蒸发近两个月,好不容易露出了马脚,岂容他再次逃脱?若能干掉萧赤狼,就相当于斩断了北辽的耳目爪牙,大大有利于北伐燕云。
大宋崛起,则与北辽必有一战!
北辽方面的良臣大将,亦能清晰看透天下大势,处心积虑地采取各种手段遏制大宋。他们一方面扶持北汉傀儡,不断侵袭宋境,另一方面则偷偷输送战马兵器给南唐,增强南唐军队的战力。如此双管齐下,拖延大宋统一九州的步伐。
赵匡胤破天荒地设立青云榜,吸引及招募武者入伍,令契丹人深感不安,这才有了萧赤狼率领狼盟精锐秘密南下、试图伏击傅惊涛的举动。可惜他们低估了傅惊涛,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
如今萧赤狼孤身陷于开封,正是瓮中捉鳖的最好机会。傅惊涛情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马加鞭入了城,循着指引来到那间曾被契丹探子占据的客栈。
“参见校尉!”“参见校尉!”众神武卫不管在忙着什么,但凡见到傅惊涛的便立正行礼,满眼的仰慕灼热。在他们心目中,傅惊涛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传奇,是一颗璀璨夺目的巨星,是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是大宋武林人士的骄傲!正因傅惊涛的横空出世,屡屡挫败各国天才武者,获得了当今天子的青睐与重用,他们才有机会入选神武卫,彻底改变命运。
客栈后院已基本收拾干净,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包括萧德兴在内,十来名将官正围聚商议、分派任务、调配人马,传令兵进进出出,展现出一副紧张有序的画面。只见居中指挥之人面色黝黑,双目细长有神,说话时不疾不徐,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腰间插着一柄墨玉手斧,样貌气质与赵光义颇为相似。
傅惊涛甫一现身,众将官啪的挺直了腰杆,轰然道:“参见校尉!”唯独那居中之人不动声色,眼神平静,不知内心作何感想。
傅惊涛抱拳环揖一圈,笑道:“赵大人,傅某不请自来,没有打扰诸位议事吧?”
那居中之人淡淡道:“傅校尉乃带御器械,代表天子行走,有权监察过问神武卫一切事宜,何来打扰之说?”
他姓赵名芮,是赵匡胤沾亲带故的远房侄子,现任神武卫副指挥使,名义上的权力仅次于王承恩。神武卫编制特殊,设天地乾坤、日月山河八部,其中“天”、“地”、“乾”、“坤”四部主内,负责钱粮、器械、档案、监牢、训练、奖罚等;“日”、“月”、“山”、“河”四部主外,负责执行情报收集、拘捕、刺杀、策反、监视等任务。赵芮就是外四部的统领,权势之大远超一般禁军将帅。
傅惊涛装作听不出赵芮的言外之意,正色道:“神武卫能确定萧赤狼的身份了吗?”
赵芮点点头道:“萧赤狼在突围时持刀接连杀伤神武卫八人,刀法之强,修为之高,不是普通武者能假冒的。但我们沿着他逃跑的方向展开搜索,还封锁住各交通要道,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
傅惊涛道:“难道京城里还有人暗中接应他?”
赵芮道:“不可能!那些契丹密探供认,萧赤狼一进城就找上了他们,根本没时间与其他人取得联络。”
傅惊涛沉吟道:“萧赤狼比草原狐狼还狡猾十倍,曾避开禁军布下的天罗地网而逃脱。赵大人,咱们不妨在黑白道重金悬赏,通过市井江湖的耳目排查一切可疑人物——萧赤狼毕竟是契丹辽人,在口音举止上总会有破绽。”
赵芮不悦道:“傅校尉是在质疑我神武卫众弟兄的能力?”
傅惊涛摇头道:“赵大人言重了,我……”
赵芮打断道:“追捕萧赤狼属于军国机密,如何能让江湖中人贸然插手?此事不必再议了!”他身为神武卫的实际掌权者,如何能接受外人来指手画脚?傅惊涛的意见犹如耳边风,吹过便算,不会产生半点作用。
傅惊涛吃了个软钉子,手掌一紧,心底不禁涌起一团怒气。赵芮目光如刀,丝毫没有退让缓和的意思。
空气霎时如同凝固一般,针落可闻。
赵芮环视众人一眼,冷冷道,“你们若不想丢人现眼,被外人抢走功劳,立刻动员所有力量,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契丹狗贼找出来,死活不论!”
众人凛然应道:“是!”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多管闲事
待众人接令散去,傅惊涛忍不住道:“赵大人,京城广大,人海茫茫,单凭数百名神武卫如何能捉住萧赤狼?为何不借用黑白两道的力量?时机稍纵即逝,若让他乔装潜逃出城外,悔之莫及啊!”
赵芮出身皇族,根本瞧不上江湖上的帮派势力,又怎舍得把即将到手的功劳分一份出去?其实知情者都清楚,傅惊涛才是神武卫指挥使的不二人选,极可能在未来取代王承恩。偏偏赵芮期望更进一步掌握大权,对傅惊涛暗生忌惮之心,不愿意采纳他的建议。
赵芮冷哼一声:“傅校尉早早便断言行动失败,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那萧赤狼又不是三头六臂,也无法飞天遁地,我不信逮不到他!”
傅惊涛叹气道:“那赵大人不妨查一查,萧赤狼是怎么进城的?是谁在替他做掩护?他有没有和辽国使臣或契丹富商联系?萧赤狼不会无缘无故冒险入城,一定别有用心!”
赵芮硬邦邦道:“傅校尉该操心的是如何赢得军演,而不是伸手多管闲事!”
傅惊涛皱眉道:“傅某也是忠心为国,赵大人这么说太见外了吧?”
赵芮冷笑道:“责权分明,各司其职,难道有错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找皇上评评理?”
傅惊涛被一句话噎得胸口胀痛,他毕竟没有指挥神武卫的权力,哪怕再怎么焦虑忧心,亦只有旁观的份。须知越界争夺兵权乃大忌,谁若触犯是要被赵匡胤一棒打死的!
赵芮扬起下巴,拱手道:“正事要紧,好走不送了!”
傅惊涛无可奈何,郁闷地步出客栈,看着远处忙碌的人影和连绵层叠的屋脊,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预感。
萧赤狼此人智勇双全,精通江湖门道,岂是好对付的?他曾一度将云中侯逼入绝境,还曾参与暗杀了姜浩云,凭借特殊的身份勾结黑道、邪道、魔门等,手腕通天,有着翻江倒海的能耐。谁若是轻视了他,必然要后悔的。
要在这拥有百万人口的巨城中找到萧赤狼,无异于大海捞针。时间拖得越久,希望越是渺茫。
傅惊涛吐了一口郁气,飞身上马,领着众亲兵泼喇喇地奔向矾楼街,找到了忙里忙外的乔晖。
乔晖大喜望外,一把搂住傅惊涛的肩膀,笑道:“财神爷登门,大吉大利,鸿运当头!”
傅惊涛莫名其妙:“你睡糊涂了?财神爷不是你吗?”
乔晖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我已在金钩赌坊押了重注,赌你军演获胜。再过几日,巨款便如愿到手了!你不是财神爷谁是?”
傅惊涛微微一笑:“锻炼新军以谋天下,乃皇上堂堂正正的一着妙棋,可笑竟还有人分辨不清大势,总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些别有贰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放了利九升后,便专门去信给王承恩,提醒皇城司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图谋不轨。那些上蹿下跳唱衰新军的,一旦被皇城司捉到把柄,总有哭的时候。
安顿好一众亲兵,乔晖引领傅惊涛参观即将开业的聚宝阁。主楼因比邻皇宫,所以在装修风格上以富丽堂皇为主,辅以异国情调,每一样器物都经过精挑细选,每一株花草都认真修剪。左右两翼另有两座附楼,一座专门接待女宾,另一座仅对贵宾开放,强调雅致隐秘,其奢华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傅惊涛挑起大拇指赞道:“乔老板,凡事于细致处见功夫,兄弟等着你发财沾点光了!”
乔晖得意地道:“有钟家在暗中鼎力支持,有公主出面打点,开业之事进展异常顺利。待正式开业那一天,神仙醉绝对火爆京城!”
傅惊涛打趣道:“我听说你收了一位财色双全的大美人,享尽人间艳福,比起我在军营流血流汗快活百倍啊!弟妹躲在哪里了?赶紧让她出来敬杯茶!”边说边闯向后院。
乔晖想拉也拉不住,只能苦笑着跟在后头:“老三,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你待会别乱说话吓坏了人家。”
傅惊涛笑道:“不错嘛,这么快就学会心疼女人了。”
钟佩琪正独自烹茶饮茶,忽见一高大雄伟的少年将军昂首闯入,惊讶地瞪大了双眸,盈盈起立。乔晖忙替双方介绍,不知为何紧张得手心冒汗,脸上发烫。
钟佩琪落落大方道:“傅少侠少年成名,乃公认的武林第一新星,又深受天子器重,小女子仰慕已久了!”
傅惊涛笑道:“钟小姐见过的青年俊杰数不胜数,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傅某这次冒昧登门,实是有事相求。”
钟佩琪微笑道:“连傅少侠都感到棘手的事,我哪里能够解决?”
傅惊涛似笑非笑道:“钟家乃京城顶尖世家之一,根深蒂固,势力雄厚,钟小姐何必自谦?”魔帝钟万年选择暂时隐退,并不意味着九幽谷退出京城,而是由明转暗罢了。他思来想去,唯有借助九幽谷的人脉耳目,才能逮住萧赤狼的尾巴。
钟佩琪瞥了乔晖一眼,正色道:“请说!”
傅惊涛当即把追捕萧赤狼一事简要挑明,末了说道:“……我怀疑城里有某个帮派或是家族投靠了契丹,帮萧赤狼隐匿藏身。恳请钟小姐查一查,有哪些势力出现异动?切记莫打草惊蛇!”
钟佩琪恍然道:“难怪皇城司今日大举出动,搅得鸡飞狗跳!那萧赤狼人生地不熟,必定勾结了本地势力,否则早就落网了。这样吧,一个时辰之内,我让人整理好相关信息呈送给傅少侠。”
为防魔教突袭,她一直暗中关注道上的动静,不论大事小事都收集分析,抽丝剥茧寻找可疑线索。所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大把大把的银钱洒下去,还有什么情报是买不到的?
傅惊涛啧啧赞道:“钟小姐干练果决,办事爽快,与我乔师弟乃是天生佳偶,比翼齐飞!”
话音落处,钟佩琪和乔晖羞红了脸。两人同时转眼望向对方,目光飞快地接触一下,又像是受惊的麋鹿般跳开,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傅惊涛咧嘴一笑,只要努力不懈,穷小子也可以吃上天鹅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