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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真费事     烂柯棋缘txt下载     烂柯棋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上架感言

    十月一号凌晨《烂柯棋缘》就要上架了,届时系统可能会延迟十几分钟。

    实话说这本书的成绩是超乎我本人预料的,当初自觉《烂柯棋缘》这种仙侠会很小众,结果大家以对本书的支持打了我的脸。

    在这里要尤其感谢仙侠编辑北河,北河大大真的真的太贴心了,费事我第一次写仙侠,从规避问题到各种小问题,真是事无巨细的热心帮忙!

    同样的,各位书友的打赏投票和流言支持也是我写作的一大动力,话说胖鸡那白银盟当时也是把我炸懵了,当时第一次意识到可能这书比我想象中的还受欢迎。

    国庆期间点娘会暂时“升级系统”,所以大家发评论什么的也都只能自己看到,费事我也看不到大家的评论回馈,这感言一发出去,留言和本章说在八号前必定是“0”。

    两个多月来终于要见成果,心情自然是激动又忐忑的,点娘国庆升级则更加重了这种情绪。

    费事我本身并非全职作者,有时候还会接工作私活,不外乎为了让生活好一些。

    写书的最初目的也是差不多的,但却多了一份热爱在里头,所以挤压几乎一切休息时间来完成写作,一直很希望写作这件事能战胜私活的酬劳,甚至战胜本职工作,眼下似乎看可能性。

    在这里,身为本书作者,我真的恳求喜欢本书的书友,能够支持一下订阅,哪怕只是首订!

    因为上述的原因,上架更新可能会令很多书友失望,不可能有1000章的(你们当我是神仙吗!)。

    十一当天共会上传五章!

    晚上十二点以后应该会先上传三章或者四章,等睡醒后白天补上一章或两章。

    上架后每天正常更新两章,然后慢慢还欠更。

    。。。

    再次恳求大家能够支持一下订阅,哪怕只是首订!

    。。。

    加更规则也提一下,怂还是不能怂的。

    万订加三更,多两千加一更;盟主加三更;月票1000基数加一更。

    。。。

    成绩会怎么样?有多少人会首订?月票会怎么样?

    只能看晚上十二点以后了!

第121章 拘神与定身(求月票)

    外头三人以超出所处躯壳武艺极限的速度,分别向着三个方向奔逃,其中一个更是在跑出数十丈之后直接一下栽倒在地,却不是被绊倒而是又一阵魔念魔气离体。

    ‘说溜就溜,这么干脆?’

    计缘眉头一皱,显然小瞧了“拘神术”的震慑力,他身形在同一刻一脚跨出,犹如缩地成寸追向其中一个身影。

    虽然计缘已经发觉自身其实也并无什么手段可以生擒三魔,不过多少还是能试一试。

    那魔念附体武人身法虽快,却也快不过计缘,仅仅十几步就被追上。

    前人逃跑好似撞碎一片片雨幕,而计缘追行则犹如雨滴从身前划过。

    在还未同那人近身的时刻,计缘身边已经有一滴滴雨水形成水线,总共约有数十条,形成一片螺旋线圈。

    随着计缘挥袖一甩,好似仙人指路,这一圈雨水刹那间在漫天雨幕中快速穿行,从上而下罩住了那个魔气升腾的武人。

    刷一下水线收紧竟然如同钢索。

    “砰~”

    武人猝不及防之下失去重心,摔倒在山路上,整个身体在山道上因为惯性滚了好几圈,溅起大量水花,水线好似绳索捆绑,使得他无法动弹。

    见躯壳无法逃跑,身上魔气顿时盛起,存了遁出躯壳的念头。

    计缘踏着雨幕赶来,见此景一时间无法可想,把心一横,就将不成熟的想法作为术法用了出来。

    敕令法音含了一丝丝玄黄气酝酿,伸手往倒地武人方向一指。

    “给我定!”

    下一子,武人身体闻声而僵,好似一切机能失去反应,腾腾魔气更是被锁死在躯壳肉身中,只存恐惧的眼神望着计缘逐渐接近。

    ‘竟然真的能行?’

    计缘脑袋略微晕眩,可即便是他如今的心境,在心中还是极为兴奋的,虽然怎么看定住的都是小角色,可那又如何。

    这可是定身法啊!《通明策》和《外道传》中都没出现过这种术法的记载,也就计缘上辈子看西游记电视剧见识过。

    好吧其实计缘也清楚这不伦不类的术法,距离上辈子记忆中的定身法还差得远,此刻不过是敕令法切了魔气对躯壳**的影响也封了魔气在其体内而已。

    但架不住已经让计缘看到了可行性方向啊!

    剩下两魔这会已经逃出去好长一节路,尤其是那个魔气遁走的,更是飞天而去,这计缘就没法子了,够不着。

    不过只是没法子抓住,想要诛除倒是简单。

    从目前情况看,与其说是这三个是魔,倒不如说只是三缕浓郁而特殊的魔念,并且魔气好似同出一源,留多留少意义差不多。

    计缘没再多考虑,侧头对着青藤剑轻声道。

    “去吧。”

    铮~~~~~

    剑锋出鞘声伴随一道剑光响起,几乎下一个刹那就追上了那阵魔气,冷光一闪将之搅碎,剑光又冲着另一个方向斩去,在山中一转,另一个正以轻功身法狂奔的人也忽然由高速奔逃状态趴倒在了雨中,擦着山石滑出去老远。

    不一会,计缘提着由水线缠绕的那个魔气入体者回来了。

    山神庙门前那阵雾气早已经散去,露出了一个穿着不伦不类的短褂子,手脚都毛茸茸,面部额头有凸起且佝偻着身子的精怪。

    此刻精怪真战战兢兢的站在山神庙门口大气也不敢喘,见计缘返回朝自己看来,立刻屏住气息,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赶忙开口。

    “蕉,蕉叶山山神龚木华,拜见仙长,愿听仙长差遣!”

    边说还以有些滑稽的姿势学着人拱手作揖。

    已经把人家给吓到了,也证明自己的拘神确实有效,计缘没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的想法,随手将手中之人往庙中一抛,也是赶忙朝着这“山神”拱手回礼。

    “龚山神不必多礼,此番冒昧招你前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说话间计缘指了指那边昏迷的男孩。

    “这孩子魂魄应当在蕉叶山中奔逃,其后说不准还有魔念附体者追逐,将那孩子的魂魄带回,至于染魔者,自有它会解决。”

    计缘说完,正飞回的青藤剑已经显化而出。

    蕉叶山“山神”虽然看不见青藤剑,但刚才也是听到剑鸣看到剑光的,此刻更是看到仙剑在侧,听闻计缘的命令更不敢怠慢。

    “领仙长法旨,小神马上就去!”

    说完这句,精怪身形化雾一转,遁入了前方山壁之中,而青藤剑感应到山神气机移动,也飞向空中追去。

    山神庙内部,莫同等人惊变开始到现在都说不出话来,呆呆的望着山神庙门口的变化。

    “计先生…我们…这…”

    莫同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舌头都好似打结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刚那些对话什么的倒还是其次,真正对庙内众人造成最重心灵震撼的要数计缘召唤蕉叶山山神前来的场景,某种程度上说心理状态和那见到这一幕的三魔差不多。

    就算是脑袋被驴踢过的,这会也能想到今晚遇上神仙了,激动之余居然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计缘只是站在庙门口望着这雨,回头看看这几人,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也就是他们看到的这样了,就只是安慰了一句。

    “你们少主的魂魄自会有山神找回,无需担忧,等待片刻便是!”

    几人闻言再次下意识的望向庙中山神像,那刚刚出现的“山神”虽然比之神像有一些差异,但总体上而言确实相像。

    这会莫同等人终于缓过些气来,除了其中一女抱着孩子不能起身,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朝计缘拱手致谢。

    。。。

    蕉叶山中,一个七八岁男童的魂魄真在山中穿梭奔跑,后方始终有一个身法敏捷的武人追着。

    这武人全身笼罩这黑气,连眼窝子里头都是一片漆黑,比这黑夜的颜色更加深邃恐怖。

    “你这小娃儿这么会跑,别以为就能一直逃下去,你那肉身很快就被抓住,到时候哪怕你愿意舍弃肉身当孤魂野鬼,我们有法子牵魂扯你回去!”

    “别追我,别追我,我不要当孤魂野鬼,我不要当孤魂野鬼!啊~~~~”

    小男孩的魂魄边逃边哭喊,最后一声尖叫则是看到前方突然从山壁旁闪出一个妖怪模样的佝偻身影。

    “妖怪啊~~~!”

    后面追得不人不鬼的东西虽然可怕,但在小孩子眼中到底还有个人样,眼前出现的东西完全就是个妖怪,吓得不要不要的。

    蕉叶山“山神”看看另一边剑光已然闪过,那追逐魂魄的武人已经从轻功借力的枝头坠落,喉咙耸动一下赶忙去追那孩子的魂魄。

    “那男童莫怕,我是这蕉叶山山神,特来寻你回去的~~~!”

    “你是妖怪~~~~!”

    孩童哭嚎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第122章 魔气而已(求月票)

    这男童的魂魄虽然十分特殊,跑得也是飞快,但龚木华到底是一定程度上勾连了这一方山势地脉的“山神”,在自己的地头上要抓住一个小孩子的魂魄还是没太大难度的,这叫术业有专攻。

    山神庙中,计缘和几个武人大约等待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有一团雾气旋转着从山神庙内的地板上升起,正是之前的蕉叶山山神。

    另外几名武人虽然受限肉眼看不见其他,可计缘却能看到这蕉叶山山神手中真抓着一个一脸惊恐由自挣扎的小孩。

    这“山神”的脸色在刚出现的时候明显不是很好,只是面对计缘则立刻换了张脸。

    “呃呵,回禀仙长,小神幸不辱命,已经将这孩子的魂魄带回!”

    这会孩子突然看到庙里的情况,不但见到这个“妖怪”向一个白衫长袍头髻插墨玉簪的男子复命,更看到了莫同等人,心中的惧怕感一下子就低了不少,也不再挣扎了。

    “嗯,有劳龚山神了!”

    计缘朝着山神拱了拱手,随后朝着孩子的魂魄道:

    “去吧,魂归肉身,在外头久了不太好。”

    山神闻言也赶忙松开手,当然还是做好某种预备,似乎生怕这孩子又一次逃走。

    这孩子看看计缘,在往肉身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计缘是谁了,小声问了句。

    “您是那个茶棚里被莫同赶走的大先生吧?”

    计缘笑了笑。

    “他可没赶我,是我自己走的,去吧!”

    计缘言罢挥了挥袖,孩子的魂魄就像是借风送力,一下子就朝着那边蒲团上的肉身飞去,随后扑入其中。

    原本昏迷中不断抖动着眼皮,时不时皱起眉头的孩子,这会神色安详下来,好似正在熟睡。

    莫同和两个女子以及其他几人就算看不见自家少主的魂魄,但听到山神和计缘的话,再结合自家少主的反应,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兴奋不已的朝着计缘和山神龚木华不断致谢。

    “多谢仙长援手,多谢山神大人搭救我莫家少主!”

    “多谢仙长和山神大人!”

    ……

    这边千恩万谢,计缘却只是点头过后,朝着山神招招手一起出了庙外,留庙里几人查看自家少主。

    山神亦步亦趋在一旁不敢轻易离去,到了外头庙檐处,看着他这样子,计缘语气略带歉意的说道:

    “今次多亏龚山神相助了,这山中寻魂还是山水神灵更擅长,如今日一般多多积德行善,想必会有越来越多的乡人信奉龚山神,也能助你早日等成正位。”

    “仙长教诲自当铭记,自当铭记!”

    像精怪多过像山神的龚木华只是连连点头称是,不过没有计缘同意也不敢贸然离开,他极少能见到修仙之人,没想到这次真就中大奖了。

    龚木华见识少,不识得所谓“拘神”是什么,但不代表感受不出这种异术的神奇和强大。

    他此前窝在地底修行,骤然间感觉到身体好似不受控制,勾连山脉地脉的神通自己就发动了起来,被强行牵往山神庙,同时心中有清晰的令念显现,告诉他是有人召山神而去。

    这是什么法力?这是什么神通?完全超出了龚木华理解能力之外!

    当时心中除了怕还是怕,生怕因自己的淫祠淫祭行为,有哪个仙家高人看不惯,把自己小命给一剑斩了去。

    后来到了山神庙,这仙家高人果然带了剑,而且是真正的仙剑……

    所幸最后到现在终于证明是虚惊一场。

    计缘看这山神明显是被自己给吓到了,也是更觉过意不去,不过到了龚木华这个阶段,送他寻常法令已经作用不大。

    而且这“山神”的道行着实浅薄了一些,若真以完整敕令下去,玄黄气消耗得多不说对其修行也未必是好事,毕竟这精怪属于正统山水神灵之流,还是以自身修行为根基的,但上柱香拜一拜吧似乎更不合适。

    “龚山神,这次承情也没什么好回报,不如这样吧,只要你不懈怠自身修行,又能秉承山神之责义并多多行善积德,他日计某送你一场造化!”

    这种大神通仙长真要处置自己根本不用废话,而且正道真修向来重诺,所以龚木华明白这因当是真话,连连作揖道谢。

    “小神定不忘教诲,小神定会尽力去做!”

    但造化不造化的是其次,现在龚木华如芒在背怎么都不自在,就想快点离去。

    计缘期待中的棋子并未出现,看这精怪山神虽然应得热烈,想必心中真正想的只是快点送走自己这瘟神,也是让他心头一叹。

    说到底这“山神”还是道行太浅太懵懂更没遇上瓶颈之苦,不懂得珍惜缘法,换成当初春沐江那老龟,这会的反应绝对不同。

    计缘有些失去了兴致,语气也变得平淡了。

    “嗯,若没什么事的话,龚山神可以回去修行了,计某这边已经无事了。”

    “是是,小神告退!”

    说完这句,山神化为轻雾飘往雨中,在山壁上闪就消失不见。

    计缘转头望望庙内,送走了山神,庙里头还有一个抓住的俘虏呢,他转身走回庙内,那边那个孩子居然已经醒了过来,真叽叽喳喳的和边上的人讲自己怎么在山中逃跑的事情。

    见计缘进来,庙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计缘看到莫同和一个另一个男性武人正举着刀始终朝着那个邪魔的方向戒备,当然视线也十分好奇的落在了那一根根缠绕的水线上。

    。。。

    一刻钟后,一群人全都围坐在了点燃的铁盆边,火自然是计缘生的。

    自从丹炉内换成三昧真火,计缘虽然只会小控火术,但却能虚空引明火了,这当然不可能是三昧真火,充其量只能算是“野火”,但用来点点柴火引盛火势什么的是足够了。

    而既然今晚都出这么多事了,计缘所幸一挥手,将一众男女衣衫上的水汽也一起带走,使得众人恢复干燥。

    现在计缘已经坐在火盆旁听了一众人叙述了好一会。

    “如此说来,你等在均天府城时时保护莫小公子已有不短的时日,是因为察觉到有人在宅邸外鬼鬼祟祟又来去无踪,报官又查不出什么,甚至莫小公子开始频频做噩梦,情况紧急之下所以选择离开均天府往家中跑?”

    “正是!”

    莫同赶忙回答。

    计缘略一思量才继续问道。

    “既然曾经有修仙之辈欲收莫小公子为徒,也施法帮莫小公子隐匿灵韵气息,更让莫小公子留于均天府等待他回来,那么定是对莫小公子有过一些预估。”

    计缘说话间看着孩子盯着自己听得认真,遂朝向他笑笑。

    “也保不准你那便宜师父早先已经看出你的问题,让你藏于均天府以一城人气掩盖,自己有事需要暂时离开,却没想到你差点着了邪魔的道。”

    名为莫羽的小男孩好奇道。

    “计先生,那它们为什么要抓我呀,是我那师傅惹了它们吗?”

    听到莫羽的问题,计缘看了看另一边的尸体,刚刚死活问不出什么之后,执子剑指尝试了一下,果然让左家那枚虚子吸走那片魔气化为虚黑之子。

    由于这四个被附身的武人心性毅力太差,灵魂染魔时间也已久,早就同化为魔,魔气三则魂消,肉身也立刻失去生机了。

    “确切的说是‘它’,而不是它们,虽然四魔人各自行动各自思考,但本质上不过是被一缕蕴含魔念的魔气侵蚀,起到思考作用的依然是那个武者灵魂,可勉强算是一魔之分身。”

    “如莫小公子这般灵韵特殊的人计某也是头一次见到,甚至不经修炼自行脱魂而逃,比之动物开智还要少见,邪魔外道窥伺你的身魂并不奇怪,或者吸魂或者鹊巢鸠占,还有什么目的嘛…旁人就不知晓了。”

    这种事情计缘都不清楚,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于是火盆边陷入短暂安静。

    “计先生,您的本事大还是我未来师父本事大啊?”

    计缘看这孩子一脸期待的样子,毫无心理负担的笑道。

    “想必还是你师父本事大一些的……”

第123章 钓鱼翁(求月票)

    一夜过去,庙中众人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山中日头高照的时候方才有人醒来,然后推醒其他人。

    山神庙的门还闭着,外头的雨则早已经停下。

    莫同起身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计缘的身影。

    “计先生呢?计先生走了?”

    有人打开庙门四处找了找,也没有发现计缘的踪影,明白那神仙人物应当是已经离开。

    “莫同,计先生昨晚留的仙法会有用吗?万一要是再遇上邪魔妖怪什么的……”

    有女子担忧的询问,头一次见到妖邪,三观上的影响还是其次,关键是自身升起的无力感。

    但莫同还没说话,小童莫羽先嚷嚷起来。

    “肯定有用的,昨天计先生用水给我写了两个字之后,我现在不心慌了!肯定有用的!”

    莫同也是安慰的说道。

    “仙人行事哪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的,实在不行就按计先生的建议,一旦少主察觉不对,我们就赶紧往城隍庙躲!”

    “只能如此了……”

    一行人收拾收拾,离开前将三个蒲团归位,然后十分郑重的朝着山神像叩首,若非庙内无檀香,肯定也得上一炷香。

    做完这一切才离开山神庙并合上庙门离去。

    其实计缘直接走了既是因为留下法令匿去莫羽灵韵甚至改变其气息,也是因为在昨夜计缘就已经观气看出莫羽此劫已过。

    而昨天魂魄离体的惊心之事,对方那便宜师父定然也感知气机变动,怎么也会迅速赶来的。

    此番世界正统仙道之流或清心寡欲,或修行积善,或日月山中,或苦修悟道,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还是少有阴险之辈会算计一个普通孩子,越是境界高越如此,可以不借助叩心关悟道,却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计缘既没有和对方打照面的念头,也不想一路上被当祖宗一般过分恭敬对待,所以还是先行一步吧。

    果然,在莫家一行人才下了蕉叶山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天上就有人御风而来,只是莫家人在地上看不见。

    来人一身紫色长袍,于天上风中猎猎作响,只是寻着气机而来御风半夜,赶到时反而觉不出自己那未入门徒弟的气息了,也是顿觉惊奇。

    定睛往地上一瞧,发现一个明显比家仆随从矮一大截的孩子在路上奔奔跳跳的走,确定是自己徒弟才松一口气。

    皱眉间,以自己徒儿生辰八字和昨夜气机起卦掐指一算,除了转危为安卦象,其他则一片空白。

    想不通就只能问问当事人了。

    驾风往下,使得地面风势渐起,御风而来者随着大风吹过显现身形,其他人才发现正前方多了一个人。

    “是谁?”“保护少主!”

    莫同的人是如临大敌的戒备,而莫羽则兴奋得大喊“师父!”,明明仅仅见过一两次,却亲昵得如同朝夕相处。

    而莫羽的反应让闻言的莫家人松了一口气,赶忙行礼,一连两次遇仙倒是心定了不少。

    ……

    来人小冠玉簪紫衫长袍,黑须美髯长约一尺,对其他莫家人的问候只是点点头,然后走到莫羽身前伸手想要以法力探一探这孩子,却发现手才触碰到莫羽,其身上那股晦涩隐匿的气息就消融不见。

    “羽儿,昨日你等可是遇到危急之事?”

    问到这个莫羽还有些后怕。

    “昨天有四个强盗要来抓我,家仆都打不过,然后在逃得过程中我心里慌得很,不想被抓,不知道怎么的魂就跑了出去……”

    莫羽叽里呱啦一顿说,大致交代清楚了自己怎么度过危险的,也让其师父抚须思索。

    “你们遇上的那位道友姓计?这蕉叶山山神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主动来寻你的魂魄?正巧经过?”

    听莫羽说那山神像个妖怪不像人,其师基本就能判断对方道行并不高,否则除非是完全的实修山水神灵,一般立庙的山神定是会接近人身,像这种小神路过也不敢浑水吧?

    莫羽之师听的都是莫羽的叙述,自然少了一些过程,而听到仙长询问,边上的莫同则赶忙补充回答。

    “回禀仙长,我等看得真切,是昨夜那位计姓仙长抬腿往地上踏了一下,口中念道‘有请蕉叶山山神来见’。”

    莫同学着计缘的姿势和口吻,身体力行地复述。

    只是说完,旁人明显发现这远比昨夜计先生更仙风道骨的仙长,表情僵了一下。

    “你们真见他是如此召唤山神的?”

    “千真万确!”

    这位仙长有些失神。

    ‘竟然是拘神!是哪位道妙高人游戏过此境?姓计的……’

    “师父师父,我还问计先生是他本事大还是您本事大,计先生说肯定是您本事大,我想也是,计先生连飞都不会,说山川流水都靠双腿,肯定没您厉害的!”

    其师表情又是僵硬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羽儿啊…你…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那位计先生不过是自谦之词,有些高人是真的就喜欢慢慢走的……算了你还不懂……对了,那位先生可曾告知你等全名?”

    “没有哎,我问了,计先生不说!”

    得亏了莫同等人并没有看到计缘追出去时用了计氏“定身法”,否则同这位紫袍仙长一说,还不知道其人会作何感想呢。

    而此刻早已走出老远的计缘虽然没看到那紫袍修仙之人赶到,但留下特殊手法的雨水法令却化去了,知晓应当时莫羽师父到了。

    可若是让计缘知道莫羽的师父说他不喜欢飞,估计计某人肯定也是心情复杂的。

    。。。

    不知不觉时令已是冬至,幽州以西的通天江段某处江畔上,有一艘乌篷小舟停在水面,小船上有一带着一个斗笠的披着蓑衣的男子正抓着一根自己做的翠绿竹竿在钓鱼。

    自从立冬过后,此人就一直坐在船头于这片江段钓鱼,有时在江对岸,有时在江这边。

    此处江段的这边是幽州,而过了江的另一边,就是大贞的官僚权力中枢,直隶京畿府所在。

    这钓鱼人正是计缘,乌篷小船则是同一位老翁租借的,租期为半年,包括斗笠蓑衣船桨之类都算是随船一起租借。

    距离计缘的小舟往南约十几里,就是通天江上诸多摆渡口中大名鼎鼎的状元渡。

    相传从前那只是个小渡口,但是在大贞建国历史中,曾经有六名国境以东的参考贡士在那个渡口摆渡去京畿府,随后高中状元。

    对于这种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当地乡人自己想出来的“致富点子”,计缘是不想深究,但不可否认,很多从东边赶考的贡士,大部分都会顺路来状元渡讨个彩头,顺便拜一拜江神娘娘。

    想必尹兆先也会从这走,倒是有计缘打算亲自替友人摆渡一番。

    外道传不可能面面俱到,一般只记述有“故事性趣味性”的内容,比如春沐江老蛟化龙不成之类的,就被写上去了。

    而通天江虽然是大江,但可能是因为一直平稳无事,外道传连提都没提,计缘也是到了才知道这通天江江神是一名女性。

    计缘早就去过江神庙,也询问过香客和当地乡人,得知江神娘娘名叫本名应若璃,想必和老龙应宏是有亲戚关系的。

    计缘也不急着找老龙喝酒,他都在江畔晃悠这么久了,这老龙肯定没在家,否则早就该发现自己了,而直接拜庙传音江神则更不可能,万一老龙没和家人提过他计某人呢,多尴尬啊。

    索性就这么边享受渔翁之乐,一边静候一凡一龙两位好友,看先遇上谁,想想也是挺有趣的。

第124章 两边寻不着

    通天江是大贞境内数得上的大江,延绵穿越半个国境,往南拐过大贞南部边境后折通大贞东海,除了少数地方江段略窄,大部分江段都十分宽广。

    计缘所处之地也算得上两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不过江水之势倒是平缓,不见多大的波浪。

    鱼漂虽江水上下浮动,似乎根本没有鱼儿上钩的迹象。

    “计先生~~~计先生~~~”

    岸上有人在呼唤计缘,正是将乌篷船租给他的那个老翁,此时老翁正提着一个小陶壶和包好的干荷叶团子站在岸边,还朝着计缘招手。

    计缘收起鱼竿,拿起船桨,慢慢朝岸边划近一些。

    “呵呵呵,计先生,这是两斤自酿土酒,老汉我特地给您送来的,这天寒了,要不您晚上还是去我们村中留宿吧?”

    船靠近岸边,计缘站起来接过老汉的酒和吃食。

    “多谢陈老伯了,不过我这人天生抗冻,再说这乌篷船上可挡雨,前后也可封闭,里头又有被褥,其实冻不着的。”

    陈老汉摇了摇头,乌篷船冻不冻人他还能不清楚?

    这计大先生温和有礼也有学问,但就是喜欢自个儿找罪受,大冷天的在这乌篷船上住了这么久。

    “先生今天没钓到鱼啊?”

    老汉瞅了一眼船头鱼篓,是空的。

    “是啊,今天江底下有两条蛟龙经过,把鱼都给吓跑了,各处躲着呢,哪敢来咬钩啊!”

    计缘笑着回答一句。

    “哈哈哈,计先生您又说笑了,那您慢用,老汉我就先走了,要是晚上扛不住,就请到下沙头村来,老汉家里还是有客舍的,随时候着!”

    计缘将酒食放下,朝着老汉拱了拱手。

    “好,若有必要一定会前往,陈老伯走好!”

    老汉也拱了拱手,再紧了紧衣服转身离开,这计大先生看起来是真的不怕冻,不过人倒真的是个好人,租钱给的足,还帮他写过一封家书寄给远嫁别府的大女儿。

    计缘目送陈老汉离开之后,坐回了乌篷船上。

    看看这通天江的江面,与春惠府外楼船画舫游人如织不同,通天江上少有花船,当然也可能是季节原因。

    先拔开陶壶的塞口嗅了嗅,再抿了一口酒,有些浑浊但滋味还行。

    解开干荷叶包上的麻绳,打开荷叶后露出还冒着热气的四个包子,嗅一嗅香味计缘就知道是三个菜馅和一个肉馅的。

    就这么盘坐在船头,啃着包子喝着酒,视线望着看通天江的江面,也就这么一会,居然又有一条模糊的黑影自远方游来,足有十几丈身长,在江底游曳时无数水族仓皇避让。

    ‘今天这江底下发生什么事了?通天江的蛟龙也太多了点,或者并非全是通天江的?’

    浅水难出蛟龙,可即便是大江中也不见得有,就算有也不会多,而且常年懒散不愿动弹,通天江算得上异类了。

    不过好奇归好奇,计缘可不敢拦下一条蛟龙询问,以他这点道行,不拔剑拼命可不够人家一口闷的。

    《外道传》虽然对妖类有极大成见,但有一点计缘还是信的,那就是蛟龙之属脾气可都不太好。

    通天江地下,一条蛟龙四爪贴着肚皮,扭动着身躯在水中游动,一双蛟目光色如琥珀大灯,除了看清水底的一切,余光也能瞥见水面上在波浪荡漾中的那些凡人船只。

    只是在游近前方某处时,这蛟龙忽然觉得有一艘小舟上的人在看自己,随着他越游越近,发现对方的面部也始终朝向自己身躯所在。

    从小舟地下游过去大约几里水路之后,这蛟龙再次转头望去,发现小舟上的人自顾自喝着酒,并未再望向自己。

    ‘此人并无任何力法神光显现…难不成是错觉?’

    甩去脑海中的想法,蛟龙继续向前游去,不日便是真龙千岁大寿,四方水族只要能搭上点关系的,都渴望来此贺寿,但有这资格的却不多,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计缘将口中土酒咽下,还咀嚼了一下酒中渣子,刚刚又是一条蛟龙,并且直觉还挺敏锐,他计某人不过多盯了一会,好似就被对方察觉到了。

    。。。

    距离计缘小舟以南一百五十里的通天江段,江面之宽超十数里,有山环绕有林相依,江水之深更是难以估测。

    在这水底一层附着了水草的禁制掩盖之下,有一片恢弘如宫殿的建筑群立于此处,这里既是通天江江神水府,也算是一处龙宫。

    此刻龙宫内热闹非凡,水族精怪匆匆忙忙穿梭其中,有的扛鼎有的抬屏,有的铺设水晶路有的忙于清理水草,更有无数彩鱼来回穿梭。

    只是正殿内正有一男一女在那唉声叹气,同外头的活力和喜庆感形成鲜明对比。

    “哎……爹还没回来,都这节骨眼上了,他这个寿星不在!”

    说话的是一个材魁匀称样貌俊美的男子,穿着水云般的丝缎长衫,带着金玉小冠,正懒懒散散的靠坐在一张软椅上。

    边上站立的是一女子,衣衫样式同男子相差不大,面容精致温婉,盘发如花,长长的秀发和鬓发都要拖到地上了,也是愁眉不展。

    “说是要去找什么朋友,寿辰不能少了他,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现在倒好,爹找不到朋友,我们找不到爹,哎……!”

    两人相互诉苦间,有夜叉踏入殿内。

    “禀告江神娘娘,天水湖高爷到了。”

    女子点了点头挥了挥袖。

    “知道了,安排去宫舍休息,对了,嘱咐他尽量不要显现龙身,帮忙的水族有很多道行不高,龙气会让大家不适的。”

    “是,属下告退!”

    夜叉行礼过后退出宫殿远去。

    等夜叉走了,那个懒散靠坐男子才道。

    “你说爹不会大寿那天都不回来吧?”

    “怎么可能!爹还是有分寸的!”

    女子立刻反驳他,然后想了下犹豫着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变成爹的样子,你说大家会识破不?”

    “咳…咳…小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你这是把我往大逆不道的火坑上推啊!”

    女子尴尬地笑了下。

    “说说而已嘛……”

    殿内沉默了一会,男子开始喝酒了,女子也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实则是神念覆盖水府,查看筵席各种事物的筹备情况。

    期间又有夜叉或者其他水族精怪前来报告,都是关于哪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

    。。。

    此时此刻,春惠府边缘的瓦风山上,老龙应宏正站在黑风沟上部的山崖上望着下方那一道开山剑痕。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久,可是以老龙的道行看来,依然有一股虽然淡薄却锐不可挡的惊天剑意弥漫。

    尹兆先桂榜高中回乡的时候,县里由县令牵头大摆宴席,那会老龙就再次去过宁安县,想着可能计缘会回去祝贺,但是并没有。

    私底下又找了一次尹兆先,见他居然已耗去酒力,细问之下才得知其人差点被妖邪所害,再一细聊,了解到城隍和尹兆先对话的老龙也推测出一些其他情况。

    于春惠府上空盘旋许久,最后查到了瓦风山,看到这一剑的风采,也难怪春惠府城隍会追问尹兆先所识高人是否用剑了。

    “计缘啊计缘……找你三年都找不到人,你究竟是跑哪儿去了?”

    老龙有些哭笑不得,寻常都是人寻他,哪有如今他寻人。

    而且还寻不到可就太真实了!

第125章 船呢?(第五更求月票哈)

    四个包子应该是陈老汉家里头自己包的,馅料挺实在,就是菜包咸了点。

    吃完后计缘将干荷叶揉成团,往岸上的草丛里一丢,交给大自然去分解,麻绳则留在船上等下次还给陈老汉。

    抿了口酒看看边上翠绿翠绿的鱼竿,今天这情况似乎是不太适合钓鱼了。

    就在吃完包子这么一会,又有几条大鱼从江底游过,黑黝黝的背影看去虽然没蛟龙那么夸张,但也比他身下的乌篷船大。

    计缘视线望向南方,这么多水族精妖都往那边赶,肯定是通天江某处出大事了,只是看路过水族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应当不是什么紧急事件也谈不上多坏的事。

    反正这事情应该也碍不着通天江外的凡人,更碍不着计缘,水族精怪汇聚之所,好奇心再旺盛也还是不要去深究的为好。

    不知不觉间,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这一天计缘有些无奈的将鱼竿提起来,看看完好无损的鱼饵,一旁鱼篓依然空空如也。

    “哎…这鱼没法钓了!”

    连着过去多少天了,一直都钓不上来鱼,想必这些天通天江畔的渔民日子也不好过,但说到底现在不是捕鱼时节,估计也没多少渔民出船。

    只是计某人挺想喝鱼汤的,最近托陈老汉买鲜鱼也是买不着。

    隔段时间就有水族精妖游过,计缘随便算了算,光他留意到的已经过去数十波了。

    整个大贞都没多少妖怪,更不用说道行不低的了,所以计缘十分怀疑是不是连国境外的水族妖类都过来了不少。

    ‘这还没过年呢,水族不兴这一套吧?’

    正这么想着,岸边有马蹄声和车轮声从远方传来,计缘顺着声音望向岸上,发现那头路远处有车马队朝这边行来。

    随着车马接近,计缘观望一阵,几辆马车中都有文气流转,应该也是入京赶考的贡士,水平也不会太低,看这阵仗家里的钱财更不会少。

    这时候,天空开始飘下雪花,把计缘的注意力也引向这自天而降的美景。

    算起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计缘这辈子看到的第一场雪。

    伸手接住一朵,雪花立刻被手掌的温度所融化,提起边上的酒壶拔开木塞,计缘童心大起之下犹如一个孩子一般,用瓶口接着身边的雪花。

    路边车马行来,有书生掀开马车帘布望向江边,看到天空落雪江面苍茫,也见到孤舟之上蓑笠渔翁。

    “到底是天子脚下,景好意更深呐!”

    “呵呵…世兄兴致倒是好,我都快被冻死了!”

    边上的另一个书生紧了紧裹着的毛毯,手中开提着一个炭火暖炉。

    车马队中有披着毛绒大氅大汉子纵马走出队列靠近岸边,冲着计缘大喊。

    “船家~~~~可知状元渡还有多少路程啊?”

    听到对方喊自己,计缘也就放下酒壶面向他们,也是吆喝着回答。

    “沿江边往南,再有十几里路就到了~~~”

    坐在马上的汉子朝着乌篷船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引马归队。

    看着这些队人安逸的样子,计缘不禁想着自己的好友尹夫子会怎么来。

    尹家不是富户但也不算多穷,天寒地冻的包个马车的钱还是有的吧,而且宁安县难得文曲星高照,县里肯定也是会大力相助的。

    计缘目送车队离开,喝了一口计氏泡雪酒,心理作用之下觉得酒更好喝了一点。

    同时在意境山河中,计缘也照常以念从丹炉引出一缕缕丹气点向棋子,每隔三天他就会这么做一次。

    如今棋子中凝实程度最高的依然是陆山君的那颗黑子,但计缘估计得陆山君真正修行大进成功化形才能彻底凝成黑子。

    可是妖物修行,化形为人乃是最大的考验之一,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便是有计缘在时不时的“喂丹”,也尚不清楚需要多久。

    对比计缘这边的不骄不躁,通天江水府中目前的两个掌事者心态就不太好了。

    江神应若璃在殿中坐镇,看着水族们开始布置主殿,还有水族从海中取来珊瑚布置装点,看似一脸淡然的江神心里急得不行。

    又过一会,有龙影流光入了江神府,在殿前化为一名锦衣男子,正是其兄应丰。

    见应丰走进来,应若璃赶忙站起来。

    “怎么样?”

    应丰摇了摇头。

    “还是没找着……”

    说完这句,应丰走近一些,看看左右,有些鬼祟的小声说道:

    “你上回那个建议……可能真的需要考虑一下了……”

    说完,兄妹两对视一眼,均是一脸无奈,堂堂通天江一江正神,和堂堂龙子,被逼成这样也是少见。

    只是前一刻还愁眉不展的兄妹两,突然间表情一愣,随后望向北方,脸上喜色顿生。

    。。。

    通天江畔,刚刚路过计缘身旁没多久的车马队上,披着大氅的壮汉替车上公子的暖炉加了炭火,才赶紧又骑上马儿随行。

    只是无意间转头望了望身后,却发现数十丈开外的江岸边小舟旁,居然站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人。

    “奇怪,刚刚那边有这个人吗?”

    同伴听到他的疑惑也转头望去。

    “我们才过去的,刚刚好像没看到吧……”

    不过两人也没想那么多,兴许自己没注意从别处有人走来呢。

    另一边,计缘原本还在喝酒,冷不丁的心头一凛,放下酒壶的时候才发现江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还是那套对襟直罩衫,还是那副模样,正是老龙应宏。

    “呵呵呵呵…计先生的雅兴还是这般好,蓑衣斗笠乌蓬小舟,江面看雪而独饮!”

    计缘赶忙站起身来朝着老者拱手作揖。

    “原来是应老先生,莫怪计缘在老先生家门口而不去拜访啊!”

    老龙也向计缘回礼,口中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先生早知我并不在家,自然就不会去拜访了,原以为此番计先生要缺席了,不成想你倒是早在这里等着我了,先生可有备什么贺礼啊?”

    贺礼?什么贺礼?

    计缘有些发懵,不过不等他尴尬的问出来,老龙自己就笑嘻嘻的说了。

    “玩笑话玩笑话,计先生能专程来为我这水族妖物贺寿,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走,随老夫前往通天江水府吧!”

    寿辰?

    计缘第一反应是难怪这么多水族精妖过境,原来是真龙寿宴,这么看来过境水妖都算少的了,而且参加真龙寿宴,哪怕路经一些神灵管辖之地,八成也都会行个方便不会多加阻拦。

    不过……应老先生请自己去参加寿宴?

    ‘乖乖,这不是把我计某人往妖窝里引啊!’

    想象一下那场景,画面有些太美了。

    “呃,应老先生,不如咱们就在这小舟上对饮一番,计某提前恭贺您大寿之喜,水下嘛…我一修行之人去是不是不太方便?再说这乌篷小舟也是计缘借的,留这也不好……”

    应宏找了计缘三年多,到底也是有些郁闷的,这会哪会给计缘任何找借口的机会。

    “哈哈哈…先生多虑了,都是好酒之人,先生可定要去尝尝四方水族搜罗的美酒,至于这小舟,先生就更不用担心了!”

    言罢,老龙跃入小舟之上,手一挥,小船一震,就直接往水面下沉去。

    “哗啦啦……”水涛声起。

    计缘差点没坐稳,反应过来的时候乌篷船已经没入水下,于江底朝着南方行驶而去。

    。。。

    前方车马队上,那名汉子还是觉得有些怪,所以走出一大段路时再次回头。

    只是这一回头就愣住了,赶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原本问路的江畔水面还是空无一物,扫视江面其他方向也见不到什么。

    ‘船呢?’

第126章 计叔叔?

    整条乌篷船沉入了水底,周围有无穷流水划过,甚至有水流水花在船边飞溅,船上却没有进水。

    计缘那双眼睛永远是没有变化的,但实际上现在这一幕对他而言是十分震撼的,某种程度上说不比一条小舟在天上飞的感观刺激差了。

    看着小舟在水底穿梭,见到水中诸多水族从旁边游过,抬头能在昏暗中看到上方泛白的水面光色,所带给计缘的新奇感是前所未有的。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脑海中一转,随后计缘就有些无奈的看看身旁站在船头的老者。

    “应老先生,您这是请人啊,还是硬把我绑了去啊……”

    应宏“嘿嘿”一笑。

    “向计先生告声罪了,委实是先生行踪太过飘忽,这顿酒请不上心里一直惦记着!”

    到了这会老龙应宏心里已经舒坦不少,能戏弄一把计缘,也算是出了一口三年寻人的“恶气”。

    “计先生请放心吧,老朽寿宴所能赴会者,多少还都算得上安生修行之辈,不会令先生觉得太碍眼的!”

    老龙余光看看船舱内斜靠在棚子上的青藤剑,尽管毫无剑意剑气流出,简直如同凡兵,但老龙就是从直觉层面上联想到瓦风山上的剑痕。

    一艘乌篷船在通天江底快速航行,在水底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尤其是越接近通天江水府,更是引来了巡江夜叉。

    只是看到站在船头的老龙应宏,别说阻拦,敢出声问一问的都没有。

    乌篷船就这么开入了通天江水府,直接开往水府宫殿主殿,而龙子应丰和龙女应若璃早就已经恭候在主殿门前。

    实话说随着船入水府,就是以计缘如今的心境也免不了有些紧张,主要这边妖气太盛了,尤其是有一股股龙气压抑其中,所幸戾气倒是不重,但也不是真就没有。

    见到乌篷船慢慢停下来,殿前两人赶忙行礼问候。

    “拜见爹爹!”“拜见爹爹!”

    说完这句应若璃苦笑着抬头。

    “爹您可算回来了,不然场面可就撑不住了!”

    “是啊爹,您要再不回来,我们都快要出昏招了!”

    说话间,应丰和应若璃都将视线投向船上的另外一人。

    此人带着个斗笠披着件蓑衣,蓑衣下应该是一件普通的宽袍白衫,关键是周身上下并无力法神光显现,也无其他神异之处。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换其他场合估计也就被当成一个凡人,这场合可能吗?

    ‘这就是爹口中必须要寻到的友人?’‘此人是何方神圣?’

    在自己儿子女儿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龙已经跳下了船,入了这水府清澈如空气的水中。

    计缘无法,总不能一直赖在乌篷船上,伸手摸了摸船外的清水,解下蓑衣摘下斗笠,也就一步跨了出去。

    这水府内的水质显然极为特殊,虽然确实有避水术在身,但感受不到多少水中阻力也是奇了,也就感觉是行于微风之中的样子。

    老龙抬手引向龙子龙女。

    “计先生,这是小女应若璃,尚是蛟龙之身也是这通天江正神,不过神位只是辅助,实修正道并未拉下。”

    计缘早就在观察这两人了,女的那个确实同江神娘娘庙里的塑像有些相像。

    “这是小儿应丰,亦是蛟龙之身。”

    在老龙做介绍的时候计缘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想的是等他介绍完了在行礼问候,不过老龙前两句话才说完,接下来就直接冲着龙子龙女道:

    “快向你们计叔叔行礼!”

    计叔叔?如今也算是有点见识的计缘又被老龙给弄懵了,结果看到龙子龙女真就恭恭敬敬的行大礼作揖。

    “拜见计叔叔!”

    见他们异口同声的样子,计缘心中暴汗之余赶忙拱手回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叫我计缘便好!”

    老龙在边上又是“嘿嘿”笑了一下。

    “计先生,这乌篷小船就暂时搁在宫殿院中了,等筵席之后在送回去。”

    老龙一挥手,小船便自己驶向一边,那层笼罩的气泡却始终不散,使得船舱内的被褥等杂物滴水不沾。

    不过在那之前,青藤剑隐匿灵韵一闪,已经自行悬浮而起,飞到计缘身后。

    老龙只是笑嘻嘻的瞥了一眼青藤剑,龙子龙女一开始竟并未看到什么,只是因为自己老爹的暗示,注意力集中之下才发现这位“计叔叔”背后还有一把剑。

    “计先生请吧,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晚便是寿宴,上次老朽承诺会让先生喝个痛快,这次绝不会食言的!”

    老龙伸手引向主殿,里头已经装点完毕,看起来一阵璀璨耀眼,尽显龙宫奢华。

    都已经这样了,计缘就是无奈也没用,只好洒脱着一笑。

    “应老先生先请!”

    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走吧。

    。。。

    真龙千岁寿宴,够资格来祝贺的水族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至少这间水府主殿是容不下全部的,所以宴席涉及四个大殿,依据身份地位排序入席。

    计缘不清楚这种场面有什么讲究,但反正似乎老龙是不打算讲究什么的,他一个外人,居然直接被安排在了正殿主坐右首,往下排的边上则是龙女应若璃,主坐左首则是应丰。

    每当有宾客入席,第一件事是向真龙贺寿,第二件事就是盯着计缘细瞧,带着疑惑入座。

    所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约是当天晚间酉时,众水族汇聚之的宴会开始前夕,场内视线有大半都聚焦在了计缘身上。

    虽然就妖族道行而言,在座的都不低,但论道妙灵明程度,还真就没几个能看到计缘的青藤剑,在众水妖感官中,若非身形避水,计缘就和一个凡人没两样。

    所幸这极度尴尬的时刻也就那么一小会,等各殿宾客全都入席,主殿外,有夜叉举起钢锤砸向一口水中铜钟。

    “咚~~~~”得一声,随着一阵阵细密的水波荡漾开去。

    “开宴~~~~~”

    在计缘眼中甚为新奇的一幕出现来,无数水族托着一盘盘美食一壶壶美酒游向各殿。

    计缘眼前游过一条大乌鱼,背上摆了四五盘菜,身子一抖,菜肴就顺着水势落到了桌面。

    有趣的是居然还有热菜,每道菜上似乎都有薄薄的一层气泡,防止水流影响菜品的口感,桌上的筷子上也镀上了一层气泡,显然也是专门为吃这种菜准备的。

    各种青鱼、鲢鱼、泥鳅、乌鱼等大鱼托菜穿梭,间或夹杂着更接近人形的一些水族帮忙,以及夜叉的调度指挥。

    场上宾客也是,虽然主殿内大多是人形,但也有些或是犄角或是鳞爪的痕迹,偏殿那些更是有不少半妖身的水族,简直千奇百怪。

    并且因为都是精怪和特殊器皿,所有这一切计缘都看得十分清晰,让他诞生一种“这水族馆真神奇”的新奇感觉。

    老龙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是寿星的,此刻举杯面向所有人,口中发音声如洪钟扩散整个水府。

    “多谢诸位前来祝贺,我等水族共聚的机会不多,老朽寿辰也是交流之所,共饮瓷杯便无需拘谨,窜桌攀谈三五成群的都可,哈哈哈哈……”

    说完老龙就喝干的杯中酒,所有宾客也自觉饮酒,只是在计缘饮酒的时候,却有老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计先生少喝点,好酒老朽藏着呢,等宴散我两独饮!”

    随后有水族舞姬入场,多为半人半鱼,也有化形美姬领舞,宴会气氛也热烈起来,计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受关注度降低不少。

    “计叔叔,冒昧问一句,您背后的那把剑,是仙剑吗?”

    龙女应若璃朝一旁计缘小声问了一句。

    正研究研究筷子上的禁制纹路的计缘还没说话,背后青藤剑居然就自己转了一个剑身,令龙女产生一种对方好似在看自己的感觉。

第127章 真龙寿宴

    应若璃问的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需要计缘解答了,青藤剑的自主反应足以说明这点。

    计缘看看这位江神娘娘,还是礼貌性回了一句。

    “确实算是仙剑。”

    计缘倒也不奇怪龙女由此一问,妖族极少注重外物,况且仙器之灵孕育太难,有灵性和成灵更是两个概念,在真正有道真修身边时时有机会接触“道”理都极为困难,何况其他,即便是龙女也没正儿八经的见过几回真正的仙器。

    “计叔叔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难得他毫不避讳的硬要请你来这,这么多水族精妖,以叔叔修仙之人的身份,怕是有些不适吧?”

    龙女不比一般妖族,作为通天江正神,到底是有香火神位在的,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才安排她坐于计缘旁桌。

    计缘听龙女这话,也看看厅内又有若无留意自己的视线,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确实有些不适,但并非厌恶,而是压力啊,我这一来,自觉就分去了你爹这寿星公近半的注目礼,吃饭一堆人盯着你,能不别扭嘛?”

    注目礼这词蛮新颖的,但不难理解,“计叔叔”这大实话说得风趣,龙女一想确实是这情况,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至于认识,也就雨中巧遇闲聊了几句,分食了几粒枣子而已。”

    “就这么简单?”

    龙女诧异的望向计缘,后者也是笑了笑。

    “就这么简单!”

    说完计缘就专心对付佳肴了,在水中吃菜还是计缘两辈子以来头一遭,筷子才碰到一粒飘向的肉丸,顿时有气泡裹在上头。

    夹起来送到口中时,气泡则脱离顺着水流升起,看起来好似计缘在水中吐泡,肉丸本身咀嚼起来只觉热力腾腾绵软入味,加上场景加分,算是又好吃又好玩。

    再倒一杯壶中酒则差不多也是如此,细品之下虽有一丝丝灵气蕴含其内,但计缘还是觉得纯以酒的本质味道上来论,不如千日春好喝,当然肯定比寻常酒要强。

    宫殿内奏乐则都是水钟奏鸣,“叮~咚~叮~咚……”的悠扬乐曲配合场中间歌舞翩翩,妖姬的舞蹈极具艺术观赏性,那种舞动的美感极富韵律。

    其中几段舞曲,带给计缘相当程度的震撼,犹如上辈子原本对古典舞不感兴趣的自己,首次在网上看到《玉人舞》之时,那会计缘第一次认识到古典舞能惊艳到这种程度。

    也正是这种力、柔、美等因素结合,舞姿每一下都踩在点上的舞曲,让宴会不至于无聊,在欣赏之余,前后左右也是各有水族交杯换盏相互攀谈。

    也有人壮着胆子举杯前来主坐单独向老龙敬酒祝贺,老龙来者不拒,谁敬酒都喝,谁拍龙屁都笑。

    而龙女则在一旁小声向计缘介绍每一位前去敬酒之人,有大贞境内各水泽湖神河伯,也有他国境内水泽精妖。

    期间还有各种大鱼游动着穿梭在舞姬周围,运送一道道新菜或者空盘。

    龙子应丰则代替自己父亲下场去向各路水族敬酒调节气氛,走到天水湖蛟龙那桌边上时,已经有四五个水族化形精妖聚集在那边喝边聊,见到应丰则赶紧招呼其过来。

    “应丰殿下来的正好,来来来,快快过来!”

    化为一个中年美髯男子的天水湖蛟龙拉着应丰坐下,几名妖族就着两张拼起来的桌子围成半圈。

    “殿下,龙君那里我们不敢问,您赶紧和我们说说,那位坐在江神娘娘身边的人是谁?”

    应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自古喝酒夹菜的计缘,仿佛同殿内莺歌燕舞格格不入,也就偶尔自家妹妹同他说话才回一句。

    应丰再看看自己父亲,正盯着中央舞姬曼舞点头欣赏,然后才回头和这几位关系相熟一些的友人说道:

    “此人名叫计缘,不清楚是在何方修行,算是我父亲近年来新结识的至交,只是行踪极其飘忽,家父为了寻他赴宴,整整找了三年!”

    一种精妖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

    “龙君亲自找他三年才找到的?”

    天水湖蛟龙名为高觉,看看计缘那边又问了一句。

    “殿下可知此人修为如何道行深浅?”

    应丰看了看身边这六七张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爹让我和小妹叫他‘计叔叔’,你们说呢?”

    这下在坐几个真说不出话来了,再一瞧那边的计缘,虽然依然感觉完全像个凡俗先生,可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

    应丰估计今天喝得也有些多,有朝着几人悄悄招手示意附耳过来。

    “你们啊,集中注意力保持灵台清明,然后仔细瞧那人的背后!”

    听到龙子如此提醒,几位水族精妖也就沉下心来再次细心注视计缘身后方向,细瞧之下,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悬浮,多看几息则显现出一把青色连鞘长剑。

    尤为奇特的是长剑剑柄如同青藤缠绕,苍翠欲滴。

    关键此剑同计缘本身没有任何法力和灵气上的联系,却还时不时会自行转一转动一动,好似也在观察这千奇百怪的寿宴。

    “这是…仙剑?”

    应丰点了点头道:

    “几乎毫无剑意泄露又自行灵隐,开宴入席前夕,父亲私下说过一句,此剑一旦出鞘必威势惊天。”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名唯一不是妖族的宾客是什么道行,似乎已经不再需要过多解释了。

    而且能和龙君相交莫逆,并请来赴宴,定然也是不歧视妖族的有道真修,这就让在座其中几名妖族动起了别的念头。

    看其中几人眼神闪烁,龙子应丰像是了解他们在想些什么。

    “呵呵呵…几位莫不是想求一求那‘仙人指路’?”

    所谓“仙人指路”,乃是指妖鬼人神等修行之类,遇上真正意义上的道妙真仙之时,能“问道”一番,并得到指点的代称,若能成则对今后修行大多会受益匪浅。

    实际上越是此类高人,就往往越属于“好说话”的范畴,心情好的话指点一句也不是不可能,最大问题是遇不上。

    化形不是妖物终点,确切的说只是一个开端,算是有了一个更好的修行基础,却不代表之后是坦途。

    所以哪怕道行高的妖类,有机会且若没冲突的情况写,也是希望问一问道的,只不过妖类道行深浅不同,眼中的“仙人”自然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未化形精怪眼中的“仙人”,对于一些大妖则可能屁都不是。

    应丰见几位都不说话,也是略带严肃之意的说道。

    “劝诸位先消了这个念头,以后你们有缘法遇上那是你们的事,现在毕竟是我爹寿宴,却并不合适呢……”

    “呵呵,殿下说得是!”“对对,应丰殿下说得是!”

    “我等怎会如此唐突哈哈哈……”“喝酒喝酒!”

    “看舞看舞,这舞姬还是美艳啊!”

    ……

    寿宴过去这么久,计缘也早已放松下来,总算是没哪个不开眼的突然跳出问“这人族有什么资格坐那”之类的话,真龙威势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这么久却没见到龙母,让计缘略有好奇,但这种事人家不说他也不会问。

    计缘的注意力除了欣赏歌舞和吃东西,有大半其实落在主殿角落的一个人身上,其人神色孤僻的坐在那,只是自己饮酒,既不吃菜也不和旁人攀谈,就算有人与他说话也不见他有多大反应,顶多应付一句。

    看他不是因为他独特,而是计缘认得这人,他便是春沐江江神白齐。

    这老蛟道行在主殿中绝对是除了真龙之外数一数二的了,两次化龙失败的抑郁之情在真龙寿宴上估计尤为明显,直接就自闭了。

    结合《外道传》的内容和之前春惠府中遇上的那一幕,计缘对着老蛟也是有自己的评价的。

    身旁龙女今天的任务就是照看着点计缘,自然是十分留意这位“计叔叔”,顺着计缘的眼神就搜到了那白蛟之座。

    “计先生认识那春沐江江神?”

    龙女这么问了句,计缘想了想也春沐江也算大江,有塑像的江神庙也不少,说认识好像也没啥问题,也就毫无负担的点了点头。

    “化龙艰险,此白蛟就是我等蛟龙之属的前车之鉴,真要到了如他这般田地,我肯定比死了还难受……”

    龙女这是有感而发,随着道行加深,甚至有种恐惧化龙的感觉。

    计缘法眼睁大,能看到龙女气机的变化,这心境可不太对,到底是友人之女,鼓励一句还是要的。

    “呵呵,皆知化龙艰险,皆贪真龙自在,世间事两难全,凡尘如此修仙亦如是,若无激流勇进破釜沉舟之心,谈什么贪恋真龙之躯…”

    计缘说话间看向白蛟。

    “这白蛟心气是盛的,只是用错了方法,在计某看来,便是现在也并非无药可治,江神娘娘若是连挑战之心也无,又怎配做真龙之女?”

    龙女应若璃略带诧异的望向计缘,不是因为他这番话的大道理多震撼,而是因为这“计叔叔”似乎认为那老白蛟还有机会?

第128章 这贺礼有些重了

    “计叔叔,您是说,那春沐江的白齐还有化龙的机会?”

    龙女对此事极其关心,不但声音大了些,连语气都急促了不少,并非是白齐多重要,而是关乎自身。

    计缘看了看她,大致能明白这龙女的内心想法,说出了一句这方世界修行生灵从未接触过的一句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句话哪怕计缘的口吻再平淡,但仅仅是字面意思上都尽显高深,甚至龙女都自觉有些听不懂,却明白绝对不会是“计叔叔”胡诌的。

    龙女苦思冥想了一会,隐约有所感触,抬头一双明眸再次对上计缘那双始终半开苍目。

    “计叔叔,您说,我以后能不能成功化龙?”

    计缘心中叹了一句,你要自己都没信心还还化什么龙。

    刚刚好好说话这龙女似乎并不是很感冒,看来还是得拿出点“叔叔”的威严。

    面向龙女将眼睛睁开大半,计缘恍若无神的苍目,令龙女感觉那好似根本不是在看自己此刻的身躯,而是在看自己化龙之道。

    “那老白蛟道行虽深,可两次化龙不成鳞甲尽落,可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你猜他敢不敢化第三次?”

    计缘这一问将龙女应若璃给问住了,她下意识往往坐在殿堂角落独饮的白齐,虽然孤僻,却难掩那股不甘和无奈。

    ‘怕是绝对会去试的吧!’

    不光心中有这个答案,龙女还知道若真有再一次机会,并且还是不成,这老白蛟下场就肯定是一个死了。

    “呵呵,想必江神娘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计某就这么说吧,你距离化龙所差的除了道行之外,唯独差这心气,两样齐全化龙之事也就成了大半!”

    龙女心跳砰砰加快。

    “那还有小半呢?”

    这问题问得计缘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你还有个真龙老爹呢,这种优势是别的蛟龙之属能比的?

    但到了这份上,计缘也品出味来了,这龙女未必真的是怕死怕削了道行才有些畏惧化龙,很可能是父辈威势太盛,又是诸多资源堆砌,压力太大太久了。

    很像上辈子的某些有钱有势家庭的孩子,明明自己其实很优秀,再怎么拼却始终活在父辈阴影之下。

    计缘脸上的表情淡了一些,却更显自然,嘴角似乎若有若无带着笑意,语气比刚刚轻缓很多。

    “应若璃,真龙之女不好当吧?”

    长久以来,有可能连龙女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此刻被计缘点破,有种直击心灵的共鸣感,使得龙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父亲,却发现老龙似乎也在留意这边。

    “呵呵,承受重压之下难免气喘吁吁……”

    计缘忽然想到上辈子某个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诀窍,无关道经无关典籍。

    “这样吧,你叫我这么多声‘叔叔’,我也不妨教你一点小东西!”

    以龙女这情况,完全就是心态出现了问题,熟人说一千道一万或许都没用,又或许连龙女和身边的人都没发现这问题,但计缘这会却注意到了。

    身有仙剑在侧,又令真龙找寻三年,这样的人说教你一点东西,恐怕没谁会认为会多一般。

    当然了,计缘并不清楚老龙找了他三年多,也没有把自己摆的很高的想法,他想做的不过是帮龙女做一次心理暗示。

    用更准确的修行术语来说,可以理解为一次“道音叩心”,计缘道行虽然没有到达能助人“叩心”的程度,但敕令音在,理论上效果只会更强。

    此刻感受龙女心思动荡的气机,虽然从没试过,但计某莫名就是觉得这时机极为合适。

    “放开心壁,闭目入静,扫清灵台!”

    计缘的声音带上一丝丝敕令音,在声乐嘈杂之下旁人不觉,可在龙女耳中却清晰无比,自然而然就扫去杂念,闭目之后只见灵台一片光明。

    这也是计缘“身份”摆在这,有在父亲身边,才让龙女有这份信任,否则是叩不进心关的。

    “你看那前方,稻田、湖泊、江河、山川、城池……那纵横交错的水路……”

    计缘知晓修行人意境冥想是及其迅速的,作为江神,应若璃也不会差,加上道音辅助,在应若璃心中仿若真有一片山河化出,甚至自己也成了一条蛰伏某处水泽中的蛟龙。

    “数百年修行只为此时,你道行已成,天降大雨水漫半月,应若璃,此刻正是走水之机,还不速速动身?”

    应若璃心境中,一切都显得更加真实起来,身边水位不断上涨,天空暴雨雷鸣不断。

    “不行!前面有城池,我不能走这边!”

    龙女下意识的这么喃喃一句,让计缘眼睛一亮,法眼完全睁开,道音含“敕”,一丝丝玄黄之气孕育。

    “既然你已知晓该走什么道路,还不快速速动身?”

    心境中的龙女只觉一切景物已经完全化为真实,甚至能看受到风雨雷电的力度和温度,能见到暴雨滂沱对生灵的影响。

    计缘“速速动身”几个字好似同雷霆一起响起,比起城池边的江河水道,此刻的螭蛟断然向一侧高耸山峦之地行去,那里也有水路。

    计缘气机感应之下,仿佛能看到龙女心中所见,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份意境冥想居然有这种效果。

    此刻意境中螭蛟动作,计缘口中道音喃喃,眼前山峦仿佛代入龙女心中的无穷压力,有真龙之父威势和期盼,有龙母的从不想见,有自身的种种担忧压抑,使得山峦愈发为巍峨,山间水道更似一条小溪……

    螭蛟几次欲退缩,甚至动了改道的念头,但每当这一刻,天空雷霆仿佛更盛,大雨仿佛更凶,那些城郭本就已经大水漫其,无数生灵在哀嚎。

    一旦蛟龙改道,无数生灵会溺毙,那种夸张化的惨烈,那种对生的渴望形成一股浓浓的哀怨之气汇于天空,让龙女甚至能感同身受。

    撞山而行不过化龙更艰难一些,本就已经如天堑,加上这点又如何,无数生灵的挣扎求存的怨气好似远超龙女自身的恐惧……

    事情有些朝着计缘失控的方向走了,或许是今天聊了白蛟的惨状,龙女自身居然开始代入白齐的状况,螭蛟还在走水蓄势,身上却已无鳞甲。

    不知道是敕令音结合玄黄气的效果太强,还是龙女自身执念太深,亦或是两者都有,计缘隐隐有种感觉,若是龙女在心境之关中失利,怕是会锐意重挫。

    若非身体控制力已然极强,计缘都快要流冷汗了。

    不光是责任心,还有的就是,来参加朋友寿宴,把人家女儿心境搞崩,便是好朋友肯定也轻饶自己不得!

    玄黄之气调度更多,计缘也是下了死力气,既然你代入白齐,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

    意境中,无鳞螭蛟越是接近山峦,心中恐惧就越盛。

    “你敢三次化龙,就已抱了绝死之心,临阵退缩如何对得起你数百年修行?如何对得起落鳞之苦?抉择时的死关都已过去,心气信念如化龙,只能进不能退,心气若退则龙身不进,应若璃,你既不贪生也不怕死,就给我破山!”

    意境中螭蛟双目明眸泛起白芒,鼻间赤气弥漫,龙气更是节节攀升,洪水更是不断上涨朝山涌去。

    “比起三次化龙不成的羞辱,死又何惧!”

    天际道音好似钟鸣隆隆作响,不断在耳边回荡。

    ‘死又何惧!’

    洪峰暴涨雷霆缠身,螭蛟卷起洪水轰击而去。

    轰隆~~~

    意境中坚不可摧的黑山为洪峰所炸,开出一道贯穿山脉的大江,一条螭蛟御江而行直通大海。

    虽然化龙不只是蛟龙入海那么简单,可在这意境心关中,龙女却仿佛已经成功了。

    。。。

    “昂~~~~~”

    轻微龙吟声自计缘身旁响起,即便声音低不可闻,但那龙族威势却弥漫开来,吓得正在起舞的妖姬和精怪纷纷身体僵硬发颤。

    应若璃已经清醒过来,看似没任何变化,但她却有了化龙必成的信心。

    “计叔叔……”

    计缘一只手撑着桌子,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龙女的动静已经让殿堂内都静了下来,显然她不可能是发神经了,宾客们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也有个别存在有种很奇特的感受却说不上来。

    整个过程对于龙女来说十分漫长,但实则在外界不过是龙女闭了会眼计缘讲了几句话的功夫,甚至都没引起什么主意…直到龙威弥漫。

    老龙应宏面向计缘,郑重的拱手作了一揖。

    “计先生,这贺礼有些重了!”

    殿堂角落的春沐江江神,原本注意力也在龙女身上,此刻听到老龙致谢的话,却猛然意识到什么,望向其旁那个修行人。

第129章 自有敬香时

    老龙行礼本来计缘是十分想要回礼的,但是实在有些晕乎也提不起力气,若非铆足了劲意志强压,保不准七窍中某几窍还得冒点血出来,所以也根本没法还礼。

    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个“上宾”居然胆敢这么斜坐着生生受了龙君一礼,仿佛这礼在他看来理所应当。

    更奇特的是龙君见此居然表情欣喜毫无怒意。

    不过对于场内绝大多数的水族精妖而言,根本连主坐龙君为什么突然向右首宾客行礼致谢的原因都不清楚,只能在心中猜测。

    如春沐江江神白齐之类少数有所明悟的,则震惊之余各有心情,只是龙君在说话谁也不敢问。

    见自己女儿有些压抑不住,老龙瞪了她一眼道。

    “若璃,收住龙气,莫要惊了我的寿宴!”

    “女儿知道了!”

    其实现在应若璃很想化为蛟龙之身在通天江上游一圈,但场合不合适,只能努力收束自己的气势,几个呼吸之后那股令舞姬和送菜精怪们颤粟的气息终于消失。

    老龙笑容满面的朝向众多宾客。

    “呵呵呵呵……都怪小女无礼,惊扰了各位的雅兴,舞乐起,宴会继续!”

    随着老龙下令,重新收拾心情的精怪们又恢复工作,宴会几个大殿内也再次歌舞升平交杯换盏,只是不少水族妖物的心思其实已经不在宴会上了。

    应丰刚刚看自己妹妹的表现看得瞠目结舌,这会歌舞再起觉得坐不下去,朝着边上这些关系好的水族告罪一声。

    “各位见谅,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去敬计叔叔喝酒,我得赶紧去一趟!”

    说着应丰拿起自己的酒壶酒杯就想站起来,天水湖蛟龙高觉一把抓住应丰的手,死活不让他走。

    “殿下,您一定得告诉我们刚刚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江神娘娘的龙身得了什么好处?”

    “哎呀高觉,你就放开我吧,我这会也不知道呢,心里比你还痒痒,你让我先去弄清楚啊!”

    “好好好,殿下弄清楚了可别忘了告诉我们啊!”“是啊殿下!”

    应丰含糊着应付了一句,赶忙提着酒壶酒杯站了起来,绕过舞池一侧朝计缘方向走去。

    这会龙女正在凝神平复气息,见自己哥哥从远处走了来,下意识瞥了一眼计缘,发现这位计叔叔大概是暂时对宴会失去了兴趣,又开始研究水府的餐具了。

    应丰提着酒壶酒杯,近了计缘桌前就放慢脚步,望了望高台主坐,自己父亲在赏舞之余似乎错觉般瞥了自己一眼。

    看到计缘似乎对宴会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应丰迈着小碎步靠近,脸上尽量露出亲切一点的笑容。

    “计叔叔,我这忙的满堂宾客敬来敬去,终于差不多都应付完了,这会可以来陪陪更亲近一些的自家人了!”

    自家人?

    计缘就是浑身酸痛也抬起头看了看这位龙子,刚刚在那不是“计缘”前“计缘”后叫得满欢实的嘛,这会就是自家“计叔叔”了?

    “来来来,计叔叔,我给您满上!”

    应丰很是自来熟的给计缘倒上一杯酒,计缘这会和应丰说实话了。

    “殿下,应老先生刚刚已经嘱咐我少喝点了,所以喝了这杯我就不喝了,至于方才的事情,你去问江神娘娘会更合适些!”

    “是是是,计叔叔说得是!”

    应丰给计缘倒了酒,自己也饮了一杯,这会根本不敢在计缘面前托大,点头称是之后悄悄溜到了龙女边上同桌坐下。

    “小妹……刚刚发生了什么?”

    应丰说话很小声,龙女则自古调整并没有理会他。

    “小妹…你这是要急死我呀,你肯定得了计叔叔什么好处吧?到底是什么,让爹都顾不上场合行礼致谢?”

    其实应丰还想补上一句“为什么我没有?”。

    龙女没好气的看看他,小声冲他嘀咕一句。

    “你该一开始就先来这边敬酒的,别想那好处了,爹都说着礼太重了,我得一次已经是天大的缘法,你还想要就过了……”

    这话说得应丰简直要抓狂,也就是说小妹真的得了了不得的好处,而他没份?

    计缘自然知道这龙子殿下想的什么,不过龙女能成功叩心并达到目前这般匪夷所思的效果,完全就是因为她自身心境的契合,所谓缘法正应了此处,同样境遇心关给龙子演化一次,结果可能就是成了败了都不痛不痒。

    大殿角落里,春沐江江神白齐已经没有之前的那份孤僻,在座位上已经坐不住了,这会正提着酒以不太习惯的方式找着有点身份的水族到处问。

    至于问的事情,自然是计缘的身份,结果认识的那些水族妖怪就没人知道那位“上宾”是谁,只知道龙君非常重视那人,不过这都是废话,坐于右首又让龙女旁桌陪从,谁看不出来啊!

    一场主宴持续整整一晚,随后众宾退席,在此后三天内水府依然会有筵席,但寿星龙君就未必会出席了,实际上寿宴的主要部分已经过去,很多水族即便此刻提前离开也没问题了。

    大约已经是第三日的正午时分,水府深处某个珊瑚花园内,计缘同老龙对坐石桌前。

    这里的水虽然依旧清澈无比,但据说是取的东海海水,就为了养好这一园色彩斑斓的珊瑚。

    周围就像上辈子电视上看到的海底珊瑚一样美丽,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彩色游鱼,并且光线明亮环境也更干净,水纹清晰通透的如同空气。

    “哈哈哈哈……计先生,老朽又赢了,这次赢你九目半!”

    老龙开怀大笑着任由一旁妖姬收拾棋盘,自己则亲自替计缘倒上酒,计缘则在一旁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明明棋局到大半的时候基本胜负已定,计缘都想投子了,但老龙死活不让认输,每一局都一定要下完。

    ‘这老龙,完全和尹夫子不是一个段位的啊!’

    计缘本以为经过衍棋自己的围棋棋力也应该大涨了,不过显然在老龙面前还不够看,而且衍棋个格局是两子相辅,围棋正统格局则是两子相争,虽然计缘已经有看穿棋路的眼力却还不够。

    “再来一局!”

    计缘不断纠正自己心中衍棋和正统棋局的偏差,寻找契合点,也算是从新的角度补充衍棋的不足,眼前的水晶棋盘仿佛同意境轻度重合。

    ‘不论相争还是相生,都是要占据棋地。’

    新局开始,老龙发现赢了这么多局,计缘的棋路开始变了,开局不再一板一眼的照着书般,反而有种跟随粘连的古怪感,仿佛不是要封死自己的黑子更像是胁从落子一同画格,完全一副小孩子学下棋随便乱点的架势。

    下着下着老龙发现自己的棋路被带歪了,冷不丁被计缘一“刺”,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片棋没法“粘”起来。

    “爹,那春沐江的白齐还没走,又想见您!”

    这时候龙女匆匆从花园外走来,老龙闻言立刻站起来。

    “这白齐好歹也是一江正神,老这么晾着他确实不好,计先生,老龙我去见见他!”

    计缘:“.…..”

    好不容易见到赢面了,这老龙就溜了,想了下干脆准备告辞。

    “应老先生,我已在此叨扰许久,再不回去,那租借船只的渔夫就该报官了,且那白齐醉翁之意不在酒,麻烦事计某可不想招了。”

    老龙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计缘,念头一转也是露出笑意。

    “计先生说得是,况且你还要等尹夫子入京,确实不宜久留,只是那白齐想要再寻着你就不容易了……”

    最后一句真是老龙有感而发,找计缘是真不容易,白齐不清楚的情况下哪怕计缘就在通天江上垂钓也是找不到的。

    计缘笑了下又道:

    “应老先生此去,可带给那春沐江江神一句话,就说:‘苦求非缘法,正修才是真,为龙行有道,为神护一方,心念无所缺,自有敬香时!’”

    这几句话老龙听得老龙眉头一皱,也不多问,也就点头离去,而计缘则由龙女带领,取了那乌篷船从后侧离开水府。

第130章 实子一枚

    外府偏殿中,春沐江江神白齐坐在白鹅卵石铸就的客椅上静静等候。

    白齐也不急躁,反正这次他是打定主意要等下去了。

    喝了一杯水府清茶,有一名脸上长着鱼鳃,下半身还是鱼尾的水府仆从游来。

    “白爷,龙君马上就到!”

    白齐精神一振,将覆盖着气泡的茶盏放下看向来者。

    “当真?那计先生?是不是和龙君一起来?”

    虽然理论上今晚还有宴席,但第二夜一过,各方水族就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两天多时间过去,白齐已经打听到那位龙君的“上宾”名叫计缘,极可能是一个身份神秘的道妙高人。

    并且能和龙君成为至交,对妖族应该也没多少成见。

    见白齐这么盯着自己,小小的精怪顿时被对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龙气慑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这…这小人就不清楚了!”

    白齐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收敛气息。

    “知道了,我在这候着龙君!”

    仆从水妖赶紧告退。

    没过一会,老龙就慢悠悠的来到了这处偏殿,白齐赶忙站起身来拱手。

    “见过龙君!”

    问礼的时候白齐还看看老龙身后有没有人一起来,结果自然是失望的。

    “白江神不必多礼了,不知白江神久候于此找老朽何事啊?”

    见老龙不紧不慢的样子,白齐也不和他兜圈子。

    “不瞒龙君,白齐困顿于春沐江多年,此生求道化龙几无奢望之心,然前日应江神的事……白某就直说了,望龙君能代为引荐,让白某见一见计先生!”

    当初在春惠府的白齐看起来年过半百,不过此刻的白齐则更如一个中年男子。

    老龙看看他,心知对方在想什么。

    “白江神啊,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也不妨告诉你,前日小女确实缘至得法,因计先生相助得了莫大好处,虽未化龙却已具龙心!”

    这话听得白齐呼吸水汽都抑制不住的显得气促了一些。

    “只是,计先生早已明言,那次不过是小女自身心境契合外加时机难得,遂施展高深道音住小女来了一次凶险的叩心关…”

    “修仙之人常言的‘叩心’?”

    白齐不由失声问道。

    修仙之人同妖类之间交流并不多,但相互之间还是知道不少事的,而且也有一些妖类天生就修习合适仙法,好似某些仙府仙兽。

    但了解不代表真的懂行,“叩心”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能耐,少有妖族能掌握,只知道叩心也分好几种,有的就如龙女那种,时机恰当且有高人护道,有的则可谓是‘叩心劫’。

    并且“叩心”往往也需要身体力行,有些时候还需往尘世中求。

    “不错!计先生说那次叩心其实凶险无比,当然成了之后小女也是收获颇丰,直接铸就龙心!”

    老龙应宏有些骄傲的说着,随后再次看向白齐。

    “而白江神这种情况和小女显然大有不同,我那朋友道行虽高,可毕竟不能逆天而行……在老朽前来见你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齐身子僵住了好一会,最后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顿时颓然下去。

    “已经离开了……”

    白齐喃喃自语,早听说了龙君亲寻计缘三年的事情,这样的人一旦自己走了,他白齐想要找到恐怕是不容易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齐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低落的朝着老龙拱了拱手。

    “多谢龙君相告了,白某告辞……”

    看他立刻要走,老龙赶忙叫住了他。

    “白江神稍待,计先生走前留下几句话,让老朽带给你。”

    白齐以为大概是一些让他不要去寻人的劝解,尽管心情不佳,可听还是要听的,顿住脚步等待龙君说下去。

    “计先生有言:‘苦求非缘法,正修才是真,为龙行有道,为神护一方,心念无所缺,自有敬香时!’”

    老龙才说完,就发现对面的白齐就这么愣在了那里,下一刻骤然气势大变连一身龙气都差点抑制不住,整个人情绪也决然不同了。

    “心念无所缺,自有敬香时…心念无所缺,自有敬香时!是他?是他!”

    白齐神经质般喃喃自语随后抬头看看老龙,眼神里神采飞扬,弯腰折背而作揖。

    “多谢龙君转告,多谢计先生赐教,白齐定当谨遵先生教诲!”

    白齐这反应有些出乎老龙的预料,老龙甚至能看到白齐其中一只手居然都捏紧了长袍一角,这反应对于他这种身份的妖族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计缘这话里藏话的意思是以后会去帮白齐重塑化龙道?也不对啊,前两句明明叫他别苦求啊,整句话意思不该是让他好好当这个江神,引得万民敬香,是往神道这路子延续吗?’

    不管老龙怎么纠结,明面上还是还了一礼。

    “白江神,计先生这话究竟何意,你怎么就如此……”

    白齐现在心情极佳笑容满面,看着老龙的疑惑就更爽了。

    “哈哈哈哈哈……龙君勿怪,此事既然计先生没说明,那白某也不好明言,总之多谢龙君了,再次祝龙君寿福永享,白某告辞了,告辞了!哈哈哈哈……”

    白齐昂首阔步而去,才出了偏殿就化为一条无鳞白蛟游窜入江……

    。。。

    通天江某处江面上,计缘立于乌篷小舟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就在刚才,袖中已有一枚棋子闪过。

    于意境山河中观想,却是一枚完全凝实的棋子,只是还未分黑白,所以此刻呈现淡灰色。

    在意境中探手执子,只觉棋子分量不轻,隐有白蛟龙吟。

    船边有龙女半身立于江中,看计缘突然面朝远方而笑,只觉自有一种道法自然之感,竟是呆了一下,等计缘回神才敢打扰。

    “计叔叔,若璃就送到这里了!”

    龙女说完,闻言的计缘朝她拱了拱手。

    “江神娘娘请回吧,令尊寿宴才过,府中定然繁忙!”

    龙女在江面浪涛中朝着计缘施了一个万福,笑着道了一声“若璃告退”,便沉下江去。

    计缘见龙女入水,这才在这一侧船头坐下。

    带上斗笠抓起船桨,就这么如同一个普通渔翁那样划着乌篷船远去。

    水面底下,龙女其实依然在透过荡漾的水波看着上头的小船,发现计缘也没施展什么妙法,就如同凡人船家一般,慢慢划桨行船。

    若非她早知那小船上是计缘,根本辨别不出这船有什么特殊的。

    计缘上辈子其实不会划船,不过和老渔翁学过之后也划得似模似样,得了真正意义上第一枚凝实棋子,此刻的他自然心情极佳。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令计缘高兴的事情。

    一是向老龙讨了几杯特殊的“龙涎香”,当然了,这就不是龙的口水酿造的,但却有些关系,乃是老龙以真身打瞌睡时,所流龙涎催生出的水藻为主材所酿,并加入了多种珍品和吸附灵气的仙草,成酒极为不易,数量也不多。

    老龙请尹兆先喝的就是这酒,而计缘多讨要几杯走自然不只是他贪这酒味,而是想到了某个作死道人,龙涎香算是能补充一下青松道人损耗的元气,不至于过早寿尽。

    第二件事是,计缘从老龙的书库中挑挑拣拣借了好几本书出来,确切的说能称为书的只有一本,其他的几样都是以物传神的玉签或玉简,很是有一些计缘感兴趣又缺少的内容。

    计缘觉得就算一直钓不上鱼也不错,可以边看书边等尹夫子,来年春科举结束之后,则正好去找青松道人,替这管不住嘴的家伙续一续命!

    所以现在的计缘起划桨来也很有一种,悠然自得的惬意,随波荡漾的潇洒,甚至想起当初在包船去春惠府时那老船家的歌谣,心境环境都契合之下乐而出口。

    “渔舟哟~~~~起桨哟~~~~渔人哟~~~~乐悠悠~~~~”

    声音中正有力又平和悠扬,比之那老船家更富悦耳韵律。

    龙女在水下倾听了好一会,见小船划走了,才返回水府,她并未化为龙躯,只是这么扭动着身躯往水下游去,流云袖袍和长发在身后波浪一样拖行。

    ‘当初爹爹和计叔叔遇上的时候,又是怎么一番光景呢?’

第131章 楼船八卦

    显然龙女并不清楚自己老爹是从什么地方将计缘送到水府的,所以将乌篷船和计缘送到江面的位置,也不过是水府外以北十几里。

    当计缘划着划着,以模糊的视线看看周围的山峦,见到沿江覆雪的农田和白雪皑皑的树林时,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还需要划好长一段水路,才能到之前钓鱼的位置了。

    在不清楚具体路有多长的情况下,计缘也慢慢加快的划桨的速度,劲力加大之下船速就快了很多。

    其实一般老渔民也能达到计缘现在的速度,并且能持续好一会,只是不能同计缘一样几乎不损耗什么气力的一直持续下去。

    泛舟而行的时候,计缘也尽量观察着沿岸的景色,看那一片白色,就知道三天前那“第一场雪”应该下了挺久的。

    此刻小舟前进的速度大约等于常人小跑,已经重新披上蓑笠的计缘也不急于再次提速,反正在水府吃了这么多好东西还喝了龙涎香,感觉能维持速度划船到通天江尽头。

    而且或许是因为棋子的存在,计缘就是有种感觉,尹夫子应该还到不了状元渡。

    划船到傍晚,估摸着都足足行船有七八十里水路了,依然没看到状元渡,倒是看到了前方一艘缓缓前行的楼船。

    这么冷的天出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沿江赏雪的。

    楼船船尾上的巨型船橹正在左右摇摆,估计里面的踏板船夫现在踩板并不是很快。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楼船上已经有下人开始挂起灯笼,透过那火光,计缘能看到每一个灯笼上都有字,只是模模糊糊看不清写得是什么,只知道字都是同一个。

    这么看来,这艘楼船想必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私产,那灯笼上的字就是姓氏。

    计缘反正也无聊,也就一边划船追赶,一边猜测那个姓氏是什么字,并且以距离衡量难度等级。

    划桨两百下,接近不少,字体至少在视线中不是模糊成一团了,但还是看不清。

    又划两百下,开始有点轮廓了,方方正正看来比划不少。

    又划浆三百下,计缘终于有了猜测,姓氏大致就那么些,从头顶的偏旁和下中方的规格来看,可能是一个“萧”字。

    这会乌篷船已经距离楼船不远,哪怕随着天色渐晚有寒风呼啸,也可以清晰听到船上有悠扬的奏乐和一些交谈声。

    楼船顶层夹板后方,有几人或站或趴在船栏边,一位披着厚实大氅头戴方冠的男子,一个年轻一些裹着披风带着裘皮帽的公子,还有两个穿得也挺厚实的仆人。

    年长的男子手上还端着一杯酒,此刻望着远处划桨而来的乌篷小船,将酒水饮尽,立刻有仆人替其斟酒。

    “仲楼,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你从小锦衣玉食,在为父和你娘的呵护下长大,虽然学文习武,可真正的苦头终究没吃过几次?”

    一边公子听了有些不乐意。

    “爹,习武的时候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您没练过就这么说合适吗?”

    这老爷笑了笑,伸出手指向船后方江面的乌篷船。

    “冰冻时节,寒江之上,渔翁为生计而赶,或数日无所得,腹中饥苦,遍体生凉,饥寒交迫之下却不敢休息……这种苦你受过吗?”

    这公子顺着父亲的手望向江面小舟,那船家一直奋力划着浆,好似在逐渐暗下来的江中无力的追逐这艘楼船的灯火。

    不知为何那句反驳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这位公子此前就听自家下人说过,集市上已经有多日没有鲜鱼,即便有鱼也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传闻通天江上好些日子都捕不到也钓不到鱼了,这固然很邪乎,可还影响不到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但对于江面讨生活的人呢?

    ‘想必这渔家定是赶了很远的江段想要有所鱼获吧?’

    “仲楼,你我裹着皮草尚觉寒冷,你看那渔夫,蓑笠之下衣物单薄,他现在只能不断划桨,停下来或许身上的汗水都能要了他的命…嗯,他划船倒是挺快的……”

    这老爷正在说教呢,忽然发现这乌蓬小舟居然已经离大楼船很近了,并且就速度上看大有要划着小浆赶超楼船的意思。

    计缘在江面的乌篷小船上看看上头的几人,头顶有官气升腾,应该是个在京畿府有权柄的人家。

    耳中听的则是这种达官贵人才有的烦恼八卦。

    那公子也是看了一会计缘的乌篷船,终于还是转头反驳自己父亲。

    “可是我也没有想要让红秀当正妻,只是娶妾也不成吗?”

    那父亲再次喝下一杯酒暖身,才冷笑着说道。

    “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人?一娼妓女子进了我萧家门,你让你娘怎么给你安排婚事,你让朝中如何看待我萧家,你以后的仕途也难免受到影响!”

    “爹!我大贞律法哪条规定了官宦之家不能娶青楼女子,而且红秀是卖艺不卖身的!”

    这公子显然有些生气了,连语气的高了几分。

    “哼,亦不过区区贱籍!况且卖艺不卖身也只是传言,对你她不就敞开罗裙了吗?”

    “你…爹你简直强词夺理!”

    这老爷也只是冷笑几声,顿了一下才说话。

    “让你出来这寒江上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头脑,若你选择了这一步,将来你受的苦未必比这乌篷小船上的渔人更少,或者说会更苦闷,爹可从不骗你!”

    计缘的乌篷船在划过的时候,甚至能听到那公子捏紧拳头的“咯吱”声,可见心里是多气愤多不甘。

    ‘呵,有权有钱人家的烦恼……’

    摇了摇头,计缘再次微微加力,乌篷小船更快了几分,已经赶过楼船半个船身。

    楼船上的公子哥双掌手指在木栏杆上扣出浅浅的指痕,视线则随着乌篷船移动,看着这小船好似挣扎般就是要超过大船,心中仿佛有突所悟,指尖的力气也顿时减弱。

    这一刻,计缘心有所感,斜向上方转头而望,看向那名公子,后者视线本就盯着小船,突然见到一直埋头划船的渔人转头往来,好似就是在看自己,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计缘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回头继续划桨,口中喃喃自语着: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但也就是有点意思而已,这萧公子一时的气象变化并不能代表一世,或许以后他计某人会有兴趣知道一个结果。

    乌篷船好似再次提速,虽看着不明显,却很快超过楼船,将之甩在身后。

    萧家的大楼船上,那公子皱着眉头看了那乌篷船很久。

    “仲楼,有何想说的?”

    “爹,我说不过你,就先将状元之位拿到手吧!”

    那老爷终于露出笑容,左手抚须右手拍拍儿子的肩膀。

    “回京之后我会去找你刘伯伯喝喝茶的!”

第132章 友至

    其实以萧家的权势,那公子想要出仕,即便不参加科举也是能当官的,不过科举不但是读书人和普通的高升之路,也是官宦子弟证明自己好方式,只要不是真的纨绔,杰出的家学资源加上一些关系,往往能在科举上取得不错的成绩。

    计缘划船离去时自然也听到了背后那句找谁谁谁喝茶,这种明显是拉科举考试关系的言辞,那公子也未反对,只能说算是封建王朝高层某种约定成俗的东西了。

    当然了,这些人其实也不敢太过分,顶多得到某个指点方向去下苦工,太过的话皇帝威严也不是开玩笑的,大贞历史上因为泄露考题被处以极刑的官员也是有的。

    ‘只能说尹夫子啊,你科举的对手可强者如云呢!’

    乌篷船越划越远,彻底脱离了大船的视线范围。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计缘干脆再一次提劲,往往船桨在水中重重一划,就能让小船窜出老远,而木桨在微弱法力附着保护下也显得坚韧无比,不会因为这种明显超出负荷的巨力而折断。

    还没到半夜,乌篷小船已经路过了状元渡,那边码头有灯有火,有酒家也有客栈,不远处的通天江江神庙也是灯笼高挂且还有香火缭绕。

    不过这会寒冬之夜,倒是没有渡船行走江面。

    没过一会,计缘就将小舟划到了原先那些日子常常停泊之处,也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不知道那陈老汉这几天寻不着自己,会不会着急的报官。

    计缘也不管这么多了,在岸边拴好船绳,走到乌篷下降两侧竹编门封上,就在里头盖上被子睡去。

    第二日清晨,有熟悉的呼喊声从岸上传来。

    “计先生?计先生是你吗?计先生~~~~”

    计缘其实在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就睁开了眼,这会自然就钻出了乌篷舱。

    看到计缘出来,岸上的老头也松了一口。

    “哎呦喂计先生,您这几天划船去了哪啊?这大冷天的您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消失了这么多天,我都怕您……”

    陈老汉话到这边就止住了,不过计缘也知道什么意思,十分歉意的朝着陈老汉拱手。

    “是计某的不是,确实没考虑周全,望陈老伯见谅,前几日一直钓不到鱼,又遇上一好友说划船远些可以钓到,也想泛舟赏雪,所以就一同去了,忘了给陈老伯留话了。”

    陈老汉摇着头,伸手点摆着计缘。

    “您这么一走多日,可把老汉我给吓到了,不过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埋怨了好一阵子,陈老汉才算调整了心态,也是计缘好说话也相熟了,他才敢这般喋喋不休。

    这会陈老汉也是习惯性望了望靠船头方的鱼篓,果然里面还是空的。

    “计先生,您和您那朋友又没逮着鱼吧?”

    “是啊,没钓着,人家都扫兴走了!”

    “也是,最近可真邪乎,村子里的人也逮不到什么鱼,鱼群都不冒头,顶多不过爪些小鱼小虾,钓鱼更是从不上钩,计先生,您说不会到了开春后还这样吧?”

    老汉一边说,一边靠近岸边将手里的一团荷叶包向计缘递过去,上头还冒着丝丝热气。

    计缘鼻子动了动,高兴得接过荷叶包,也随口说道。

    “去求过江神娘娘没?”

    “求啦,怎么可能没求!”

    “那没事,我估摸着马上就会好了!”

    “哎,但愿如此吧!哦对了,计先生可想饮酒,若是想的话,我午后给您打点土酒过来?”

    计缘想了下,好像上次的还没喝完就被老龙连人带船一起卷走了。

    “不用不用,我这还有些酒,等需要了自会向老汉提的。”

    “好好,计先生您慢用,老汉我就先走了。”

    “好,陈老伯慢走!”

    陈老汉放宽了心,走起路来也轻快很多,关心计缘自然是有一些的,但更多的还是怕真出了什么命案。

    等陈老汉走远,计缘也解开岸上栓桩的船绳,拿起船桨在岸边一撑,将小舟荡开去。

    这外来水族精妖,尤其是过于扎堆的蛟龙之属逐渐离开,被惊扰的江中水生物应该会很快恢复正常。

    和往常一样,到了合适的位置坐在船头小凳上,一边以虫干当饵抛竿钓鱼,一边解开荷叶吃包子,膝盖上则放了一本从老龙那边借来的新书。

    此书名为《御论》,并非天书,但的确不是凡书,所以计缘看得清清楚楚,并且这书字里行间似乎也另有玄机,定力不足者若是盯着书上的文字久了,会头晕目眩甚至产生幻觉。

    这书和之前计缘得到的几本一样,都没有成书作者署名。

    计缘曾经有些恶趣味的想过,是不是因为终究是处于妖魔仙道的世界,那些作者其实也有些怕写得东西让某个高人凶妖看不过眼,直接找来论道或者干脆打一顿,所以才一个个都不署名。

    《御论》并非一本法诀书,准确的说是一本帮助你理解法诀中“御法类”的书,一般这种厚部头的书大多都是这种杂书,如《外道传》和《通明策》。

    关键是这种杂书好看,趣味性足!

    所谓法不轻传,真正法诀往往内容都不会这么杂这么多,也大多用类似以物传神的物件保存,计缘手头另外几个借来的玉签玉简就是了。

    不过计缘认为,这些杂书中都是有大学问的,一些天马行空的设想都值得推敲,这《御论》从基础到高深,讲了成书者对于御水、御火、御风、御雷等御法的研究,不谈正法只讲心得和猜测。

    根据各种御法中心得和猜测的占比,计缘能很轻易分析出成书者自身的道行和所会的术法,比如御雷,这成书者八成是不会的,此部分内容基本全是听闻和假设或者推敲和待论。

    叼着包子翻动书册,文至精彩处,正讲得是御水可柔可刚的的细节变化,同计缘自身的印证不谋而合,这种骚到自身痒处的感觉让计缘都眉开眼笑。

    左手处鱼竿顶端细不可觉的微微一颤,是鱼漂有所起伏,计缘右手将小半个叼着的包子整个塞进嘴里,望向鱼漂所在。

    ‘这是上鱼了?’

    朝着水面下看了一会,咧嘴微笑的计缘又转头望向岸边官道远方,有两个背着书箱的书生正结伴而行。

    “尹兄,都怪我连累了你,我早该知道那就是个骗局,偏偏不听你劝告,这下好了,我们两的盘缠都赔进去了……”

    其中一书生一直唉声叹气。

    尹兆先固然也是有点郁气的,但比同伴洒脱多了。

    “好了史兄,别再自责了,此事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

    “话是这么说,可这等苟且之人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若非尹兄稽州解元身份,差点就让我们下了大狱,真是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尹兆先紧了紧书箱的背带,搓着冻僵的手哈着热气,看看身旁之人。

    “既如此我等更要考取功名,将来为官断清此类案件,今日之祸未必不是他日之福!”

    “有理有理,尹兄说得是!”

    两人边说边走,好一会才终于接近了接近了通天江江边,期间也谈到了剩余一点钱财是否够乘坐渡船,也谈到了还有几月才会试开考,中间这段日子该如何度过等种种担忧。

    即便是尹兆先也是有些愁眉不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边有个船家,我们去问问状元渡还有多远吧?”

    “也好,走过去问问!”

    两个书生虽然疲惫,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江面底下,有夜叉满心疑惑,为何这渔人还不提竿,难道是瞎子不成,不知道自己上鱼了吗?或者再换条更大的?

    龙子殿下突然令他在此处找到一钓鱼翁,时不时弄条大鱼给他挂钩,夜叉虽然不解但也不会多问,只是按命令行事而已。

    正打算再换条鱼的时候,水面小舟上的渔夫猛然提竿而起。

    尹兆先和史姓书生刚刚到岸边,还没来得及冲乌篷船吆喝,就见到船上渔人提竿引起,一条看起来足足有二三十斤的白花花大鳙鱼拍打得江面水花四溅。

第133章 故友相逢

    这么大一条鱼?

    尹兆先和史姓书生一时间也被惊到了,愣愣的看着那渔人提竿。

    一条二十多斤的大鳙鱼足有常人大半条腿长,那个视觉冲击力还是有的。

    “哗啦哗,啦哗啦……”

    计缘根本没遛鱼,乌篷船边水花荡漾得厉害,一根翠绿竹竿更是弯得如同半月。

    “呵呵呵……正值大鱼上钩,又有朋自远方来,甚乐甚乐!”

    大鱼虽然拍水拍得厉害,可那弯弯的鱼竿在计缘手中极其平稳,左手一抖,就将鱼整条提出水面,送入了船头鱼篓中。

    开口小身子粗的鱼篓好悬才装进这条鱼,那鳙鱼的胖头差点卡住鱼篓口子,就是现在装进去了也有一半身子在外晃动。

    于岸上的尹兆先和史姓书生而言,听到那渔人中正清朗的嗓音,后者还没什么,前者则喜窜眉梢。

    “是计先生!计先生~~~尹兆先在此啊~~~”

    尹兆先激动得朝着江岸边数丈外的乌篷船方向挥手呼喊,看得旁边的史姓书生有些惊愕,他和尹兆先一路走来从没见过这人这么激动过。

    计缘此刻手腕一抖已经使得鱼钩从鱼嘴脱出,将鱼竿放下又在下斗笠,转身冲着岸上的尹兆先拱手问礼。

    “尹夫子,一别经年,夫子一切可好啊?”

    真的看到计缘那张毫无变化的脸,尹兆先激动之情更盛,赶忙向着计缘回礼,旁边的史姓书生也下意识跟着一起拱手。

    “尹某家中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先生小院我们也时有打扫,计先生,快靠岸过来吧!”

    计缘也朝着史姓书生略一拱手,笑着吆喝道:“来了!”

    鱼篓中大鱼还在扑腾,计缘坐于船头,拿起船桨荡了个弯,划船靠近岸边。

    看着尹兆先激动的样子,边上史姓书生不由好奇的问。

    “尹兄,你认识这渔人?”

    “何止认识,计先生既是尹某家乡邻里,也是我的至交好友,一别多年,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小船没几下就靠岸,计缘也一步从船上跨了下来。

    要是换成计缘上辈子,遇上多年未见的真正至交好友铁定是相互间一个熊抱,不过这一世的人友人之间大多比较含蓄,尹兆先只是激动的同计缘相互搀手,不过手劲用得不小。

    几息之后双方才松开手,尹兆先才为计缘介绍旁人,伸手一引对计缘道:

    “计先生,这是尹某在进京路上结伴而行的稽州同乡。”

    史姓书生再次朝着计缘拱手后自报大名:“在下史玉生,乃是春惠府人!”

    计缘也再次礼貌性拱手回敬。

    “鄙人计缘,和尹夫子是算同乡旧识。”

    介绍过后这也算认识了,计缘笑着指向乌篷船头的鱼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有大鱼上钩,今天中午就以此鱼招待尹夫子和史公子吧,上船上船,我们一起去陈家村。”

    计缘盛情邀请之下,尹兆先和史玉生都上了乌篷船,随后他也重新跨了上去。

    提起船桨后,计缘冲着才在船上坐下的两人笑着提醒一句:

    “坐稳咯!”

    随后船桨在岸边猛力一撑,小舟滑开岸边的时候在波涛上一阵荡漾,晃得两个新上船的书生左摇右摆的赶紧抓紧扶住船舷,更不敢随便站起来。

    这乌篷船既然是从陈老汉那租借的,陈家村自然也是临水的,只要往北划船两里路拐进一条小河道,再划个半里就能到陈家村,路不远,便是站在岸上眺望也能看到村子轮廓的。

    小船在江上行驶,尹兆先和史玉生适应了一会也就不再因为小船的颠簸而惊慌。

    “计先生这些年都去哪里游览了,青儿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说以后见着了一定要你讲讲外头的见闻。还有那院中枣树,三年才又结了一次果……还来了个厉害的老先生…吃起枣子来可生猛得很……”

    计缘一边划船,一边听尹兆先或清楚或含糊的讲着,等他讲差不多了,才笑着开口。

    “小尹青怕是更惦记那小红狐吧,哈哈哈哈……”

    史玉生在一旁也是笑着倾听,他从没见过话这么多的尹兆先,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两人都是步行走了很长时间,早已疲惫,此刻坐在乌篷小舟上,欣赏着沿江美景,既是解乏又是惬意。

    “对了,计先生,你还没说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可有什么奇异美景和有趣经历同尹某分享分享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个河道入江口,计缘拐动船桨使小船转弯,又换边划船,同时嘴上也笑着同尹兆先以玩笑的口吻说道:

    “这些年计某斩过妖,除过魔,见过阴司判官和地方土地,会过仙府高门也参过龙君寿宴,精彩纷呈,精彩纷呈啊,呵呵呵呵……”

    计缘心情开阔,说这些话也是颇有豪情。

    这些话听得隐隐觉得极可能是真事的尹兆先心潮澎湃,也听得边上的史玉生乐乐呵呵全当笑话。

    陈家村本就没多少路,很快小船就在村边靠了岸,拴好船绳,计缘同一两个认出他的村民打了招呼,就领了尹兆先和史玉生往陈老汉家走。

    见到计缘过来,陈老汉一家都极为热情,尤其是鱼篓里还有一条这么大的鳙鱼,看得陈老汉也是啧啧赞叹。

    时近正午,史玉生、尹兆先和计缘三人在一张四仙桌前坐而相谈,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碟,而厨房那边阵阵鱼肉鲜香已经飘来。

    两三天没吃顿好的了,尹兆先和史玉生纷纷被引得咽口水,计缘则在一旁看得好笑。

    这会尹兆先才突然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计缘的眼睛居然不是灰白,有些惊喜的问道。

    “计先生,您的眼睛好了?”

    计缘一愣,才笑了一句:“障眼法,障眼法而已。”

    并抬手十一尹夫子不要大惊小怪,尹兆先虽然不懂什么是障眼法,但是字面意义理解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鱼头好咯~~~”

    陈老汉是用抹布抬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脸盆上来了,计缘赶紧上前帮忙,一起将这一盆鱼头汤放到四仙桌上,一下占去不小的空间。

    “嘿嘿,还是计先生会吃,咱们通天江大鳙鲜美非常,尤其是这鱼头更是精华中的精华,这么一条快三十斤的大鳙可是少见,这一个鱼头差点连盆子都装不下,就是去京畿府的大酒楼都未必吃得到呢!”

    陈老汉笑呵呵的说着,随后又回厨房端出来一点其他小菜,有咸菜也有一些酱肉,更提出来一壶土酒。

    “计先生还有两位书生,你们慢用,老汉一家就在厨房吃了!”

    “好,有劳陈老伯了!”

    “多谢陈老伯!”“多谢招待了!”

    计缘等人一起道谢之后才准备动筷子,而陈家人也乐呵呵的回厨房吃饭,这么一条大鳙计缘只要鱼头,剩下的自然就送给陈家了。

    鱼香四溢之下,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这鱼头肉厚饱满且没多少鱼骨,关键是汤汁醇厚鲜美非常,两个饭量不大的书生都吃个不停。

    饭桌上,计缘也讲了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比之尹兆先等人一路舟车劳顿紧赶慢赶来说要细节的多也更情意绵长。

    那种陌路相逢却入席新婚家,提笔送贺联又赢得满堂彩的喜庆与融洽;那种同舟共济同船而食的惬意;那种虽然计缘没说姓氏,却也感受到世交之下在对方遭难时倾尽全力相互数十载的恩义……

    一件件事情从计缘口中道来都有血有肉,听得尹兆先和史玉生又是感叹又是艳羡。

    在聊到最后的时候,计缘也顺势建议两个书生就坐他的乌篷船去对岸京畿府,至于要讨状元渡的彩头也行,只要将乌篷船划到状元渡再让两人上船即可。

    对于两个书生来说自然是欣然同意。

    一顿饭吃了半下午,餐桌上的吃食大半都入了两个书生的肚,反正看那架势,计缘觉得晚饭是不用给他们准备了。

    当夜两名书生在陈老汉家共宿一室,而计缘第二日会早起先行划船到状元渡等候,遂另宿一室。

    晚上熄灯后,同尹兆先共卧一榻头枕两端的的史玉生还在想着白天的事。

    “尹兄,这计先生究竟是个什么人,他怎么能经历这么多事呢?”

    尹兆先笑了笑了。

    “听过就算了,还是想想科举的事情吧,计先生这种游戏红尘之人哪是我等庸人可想的。”

    “对对对,游戏红尘一词尹兄用得甚妙!若非接触了一天,还真有种洒脱神仙客的感觉,也难怪尹兄引其为挚友。”

    “呵呵…睡吧睡吧!”

    尹兆先紧了紧被子不再说话。

第134章 紫薇气明

    第二日,尹兆先和史玉生起床洗漱的时候,被陈老汉告知计缘早已划船离去,说会在状元渡等着他们。

    相比载着他们划船去状元渡然后再去对岸,在状元渡相会然后上传摆渡去对岸肯定有意义多了。

    在陈家吃完早饭,由陈老汉的儿子陈井洪带着两名书生前往状元渡,本来想赶牛车,但那速度还不如走路快。

    陈井洪本就是村汉,两个书生则经过了赶考远途的锻炼,所以三人脚程都不慢,十几里地一个多时辰就走完了。

    越是接近状元渡,人流就越多,像是从四面八方的道路上都有人慢慢汇流到这里,倒不是说全是贡士队伍,更多的则是来这里的江神庙拜江神娘娘。

    还没到状元渡,陈家汉子就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的两处对两位书生道:

    “那边白墙黑瓦的建筑,就是通天江江神庙,虽然不是整条江上最大的那个庙,但香火却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不少读书人都在那留词留诗,而这边就是状元渡,计先生肯定在靠北小码头,你们找找就好了!”

    陈井洪说完这些就准备离开了,他又没什么事去那边,没必要跟到底。

    “多谢陈大哥相送了!”“是啊,多谢陈哥,将来我史玉生当了官肯定会报答你们的!”

    “嘿嘿,那好,祝两位高中,我就先走了,保重!”

    陈井洪笑了笑,见两人拱手也冲着两人回礼后才转身离开,这样的书生他见多了,一个个都憧憬着过了状元渡自己就是下一个状元。

    尹兆先和史玉生等陈井洪走了,才各自紧了紧书箱,微微寒风中朝着状元渡走去,两人并非不想去看看江神庙,不过不想让计缘久等。

    尹兆先和史玉生都是见过春惠府码头的,这状元渡对于在他们眼中自然远比春惠府码头逊色,但再看看对岸隐约可见的码头,那边是京畿府的水运枢纽,就比春惠府的外港更恢弘。

    只不过和春惠府游船众多不同,那个是真正的货运枢纽,很少有花船,加上此时正值严冬,货运船只也并不多,偶尔才有一艘靠岸。

    。。。

    乌篷小舟就停在靠北的一个小码头旁,边上的船虽然对比码头其他地方都小,可与乌篷船一比都算大船了。

    计缘坐在船头自顾自看着《御论》,耳中也听着这港口的渡船码头的嘈杂。

    似乎是因为这渡口名字叫状元渡,也带上了一股文气,在这边有卖文房四宝也有卖字卖画的,计缘看书之余偶一抬头,居然被他发现众多气相混杂之中有一道浅浅的紫薇之气,在众多混杂的气相犹如鹤立鸡群。

    ‘难不成有个什么得宠的皇子在这状元渡里?’

    这紫薇气虽然很浅,却显得纯正非常也无太多杂色混入,说明其人心性至少还没怎么被朝堂陈腐和奢靡之气侵染,此时紫薇气生者算得上一个“明”字。

    计缘皱眉思量一下,再看看入码头的方向。

    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尹兆先的浩然正气同样显眼,并且两气在升腾之余似乎有所牵引。

    ‘看来《外道传》所说不差,紫薇气‘明’者,引贤臣!’

    计缘从船头跃上码头,准备去看看是否会有一场有趣的相遇。

    。。。

    状元渡的一家文房四宝摊位旁,一名三十多岁算得上神风俊朗的男子身跟着多名随从,正走走停停的观察四周。

    其中一个仆从看到男子搓手哈气,立刻关切的出声。

    “三公子,您要是觉得冷,我们就去船上,里头有暖炉有绒裘……”

    “哎!你又来了,扫兴!”

    男子挥手制止住下人多嘴,又再次往前游荡,今日本是来江神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精妙题词,不过并无所获,也就顺带来看看这状元渡。

    那些入京赶考的书生,这个时节汇聚的书生最多,都是各州凭借才学考上来的人,看这些各州所谓才子面对状元渡一副朝圣的表情也是特别好玩,若是能发现一两个有趣之人就更有意思了。

    正在这时,男子看到了背着书箱刚好走入码头的尹兆先和史玉生,看他们冻得手脸泛红的样子,看起来竟是完全自己走来的?

    距离这状元渡最近的集市得有三十里地,附近村落最近的也得二十里,这大清早的顶着寒风走这么远路的书生,至少今天是头两位。

    男子指着那两个书生谓旁人道:“你们说这两人是走路来的还是坐车马来的?”

    旁边仆人定睛细瞧不远处的书生,片刻后开口回答:

    “回禀三公子,这两人脚步虽然还算平稳却下踏绵软,定是走了不短的路途,疲态已显。”

    男子才“哦”了一声,发现两人也正朝着这边走来,顺道也看看边上摊位所列的字画等物,不过脚步倒是没停。

    也就是在要经过男子身旁时,尹兆先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他,然后竟鬼神神差般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危险范围,引得男子身边几名下人纷纷眯起了眼。

    好几个凶巴巴的人视线集中到这,瞧得史玉生一阵心慌,赶忙去拉尹兆先。

    “这位先生,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男子询问着尹兆先,再加上史玉生拉扯,才令他仿佛如梦初醒,连声致歉。

    “诸位请见谅,刚刚尹某失神了,见这位公子觉得非常面善却肯定从无见过,只觉甚是奇异……”

    尹兆先说话声音小了下去,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有两个仆从站在自己和史玉生身后,另有两人突然抓住了他们的手臂,后头的人更是直接打开书箱在其中翻找。

    “你们干什么?住手!住手啊!”

    史玉生惊慌中大喊,尹兆先镇定点但脸色也不好看,自己这多瞧了人几眼还惹是非了,眼神不断在码头游曳寻找,他知道计先生肯定就在附近,所以也丝毫不慌。

    周围的摊贩显然和旁人显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猜测两书生定是惹到什么有权势的人了,这种事情在状元渡不算少见。

    搜完两个书箱又搜身,没发现什么凶器,有仆人将两分官府文牒交给那三公子,后者打开看了看面向两人问道。

    “谁是尹兆先?”

    “我是!”

    尹兆先应了一声后,那三公子就饶有兴趣的上下看看他。

    “居然是稽州解元?有意思…放开他们!”

    仆人闻言松开锁住两人的手,两名书生第一件事是赶紧揉揉手臂,第二件事就是放下书箱去捡刚刚被从翻落地面的书籍。

    三公子视线瞥到地上其中有几本书名挺奇怪,也好奇着一同蹲下来。

    “这是什么名家书籍?我倒是没见过!”

    尹兆先见他所指之处,便开口回答:

    “《群鸟论》和《谓知义》乃是在下拙作,不是什么名家书籍。”

    那三公子直接从地上捡了一本,封面用漂亮的书法写着《群鸟论童生答曰》,再看看其他还有三本是则《群鸟论巡回夜游》、《群鸟论弱冠书对》和《群鸟论凤鸣梧桐》,看起来还是一个系列。

    随便翻动几页手上的书,第一感觉是字迹清晰书法精美,然后再看内容则很是新奇有趣。

    “稽州的尹解元,这几册书不如就卖予我如何?”

    三公子很是认真的对尹兆先道,也听得后者和史玉生愣了一下。

    “呃…您打算出多少铜钱?”

    这书尹兆先随时可以自己再写几本出来,现在两人正好差盘缠,若是能卖出去自然是好的。

    三公子冲着仆人勾了勾手,后者立刻从怀中钱袋里取出两锭银两,看那大小,应该是每一锭最少能有四五两。

    “这些够不够?”

    “这些有些太多……”

    “够了够了,够了的!”

    尹兆先还没说完,就被史玉生抢着回答,那男子一笑,从仆人手中取过银子放到尹兆先的书箱上,随后向其伸手,后者反应过来连忙将另外三册《群鸟论》和一册《谓知义》交给对方。

    等那些人错边离开的时候,尹兆先和史玉生依然有种不真实感,这几本书居然卖了可能有十两银子,京城的冬天就很好过了。

    计缘就好似其他远远看热闹的人一般站在远处人流中,只是别人见冲突没起来就散去了,而他却一直看着那个皇子离去的方向。

    在那“三公子”接过尹夫子手册的时刻,头顶紫薇气微微翻腾,虽变化并不明显却尤有后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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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柯棋缘介绍:
烂柯旁棋局落叶,老树间对弈无人
兴所致天元一子,再回首山海苍茫
……
一觉醒来,计缘成了一个破旧山神庙中的半瞎乞丐。
真人一柄剑,神棍一张嘴,就是计缘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安身立足的根本。
烂柯棋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烂柯棋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烂柯棋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