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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那小子是陛下的子侄?

    “加个枪托,最主要的原因是保持稳定性和射击精度,火药爆炸会有很强的后坐力,弄不好会撞伤胸口,撞伤了自己,加了枪托,由肩膀来承受这种力道,强壮的胸肌、肩膀柔软后移,足以减少后坐力对人身的伤害,也因为双手托着枪支而更容易射杀敌人。”

    “用嘴咬着小巧油灯就不用解释了,若是这些你们都想不明白,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刘卫民将小巧火铳扔给小丫头,说道:“暂时不要尝试装填火药,等你家小旗测试实验后,计算出准确装药量后,再自己练着玩,真是的,一个破烂玩意也当成宝,倭国的火铳要远比这个好太多,他们的火铳是前装火绳火铳,更好些的是后装火绳火铳,再好的就是燧发枪了,当然了还有更厉害的。”

    “等哪天有时间,俺自己造个,让你这臭丫头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火铳。”

    刘卫民也不理会众人反应,打马巡视长长队伍,不一会,众人耳中传来暴吼喝骂……

    “都他娘地像个爷们挺起胸膛,瞧瞧你们熊样……”

    “全体都有……”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震天吼叫随着刘卫民怒吼,全军都开始唱起了刘卫民稍微改了的《一二三四》起来,这气势立马就不同了,为了让军卒们更加精神些,也为了日常娱乐,省得他们没事就想着女人,这才搜光脑壳教了几首简单军歌,至于算不算剽窃,那也是管不了这么多。

    刘卫山对这个三弟是越来越迷糊起来,这还是他认识的三弟吗?可看着模样确实是三弟啊?

    “刘哥,三哥这都从哪学来的本领,俺玩火铳也有好些年了,怎么今日有些听不懂了,难道装个药也有这么多讲究?”

    刘卫山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王大猛,冷哼道:“装药不讲究?那啥讲究?没见咱们寨子里多少人炸伤的?去去,不懂别胡咧咧”

    正当刘卫山还迷糊着老三怎么自从回了家中就变得不一样了呢,小豆芽却突然说道:“主人常说,知识改变命运,多读书什么道理就都懂了。”

    “主人不喜欢别人打扰他读书。”

    刘卫山一愣,想了片刻才微微点头,他知道老三、老四都喜欢读书,只不过老爹活着的时候总是骂老三不务正业,终究是不如老四更加出息,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老四小小年纪就考取了举人,更是因此进入太学学习,听老辈人说,老四将来是要拜阁入相的,可是……

    老三真的不务正业?

    刘卫山也不明白了,看着手持盾、腰悬利刃、肩负长弓的长长队伍,耳听着震天歌声,一个个挺胸怒吼军卒,看着远处不住鞭抽着塌拉双肩、佝偻腰身军卒,他突然不明白这真的不务正业?

    所有人都未注意到,远处高坡上正站着一群漂亮不像话的飞鱼服,胯下雄壮战马,随风飘扬大氅……

    “大人,这人不简单,或许陛下是对的……”

    马云鹏手臂抬起,孙行微躬着着身体后退。

    ……

    如果国家遭受到侵犯

    热血男儿当自强

    喝干这碗家乡的酒

    壮士一去不复返……

    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

    洒在我的胸膛上……

    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

    向前进……

    远处军歌浑厚豪情震天,大明旗帜飞扬,远处一人立于战马之上,战刀出鞘遥指前往,好像要领千军万马与敌厮杀至死……

    渐渐远去队伍,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豪情万丈歌声,胸中难以抑制杀伐气息让马云鹏想要仰天嘶吼,想要痛饮敌血,在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战死沙场的冲动,头颅轻轻甩动,好像要甩去脑中魔鬼般冲动**。

    “老子……是锦衣卫……”

    马云鹏猛然抖动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重重踏在地上的震动,非但未能减少心中**冲动,反而愈发炽烈,胸中激荡让他想要吼叫呐喊,甚至想要挥刀砍杀身后胞泽,双腿发力,人已经闪电冲向前方。

    孙行大惊,大手一挥,数十缇骑轰隆隆紧跟在马云鹏身后,数十锦衣卫像是发疯了拼命抽打战马,等马云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时,人已经站在了沈阳城下……

    从整个辽地地形图上来看,沈阳城对于辽地就是北京城与大明的重要。

    沈阳正北是抚顺关,出了抚顺关就是女真各部,而西北则是铁岭卫、辽海卫。其中铁岭卫以明军为主,辽海卫则复杂了许多,更多的则是鞑靼和女真诸小部,所以真正起作用的是铁岭卫,因铁岭卫才压的住辽海卫。从辽海卫本身就可知辽海卫周边的情况,而铁岭卫、辽海卫更像是辽地突出的一个触角,周边几乎全是时不时反叛的仇敌,这也是为何李成梁终其一生作战如此之多的缘故之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身处此处,但凡有些血性、够强硬的将领就少不了阵前厮杀,也非此等之人可以镇守此处。

    沈阳城为前线重城,为前线诸多卫所提供充分支持,物资充足永远是沈阳城重中之重,而此时的杨镐、刘养却为此大为头疼,这都五月底了,按照约定期限,最迟也不会超过两月就会有数万大军前来,而沈阳就必须为数万大军提供充足军资,可朝廷送来的物资远远还不能满足数万大军出征作战。

    杨镐意志极为坚定,为了一战定乾坤,上奏朝廷必须要为他准备二十万军卒,为此朝堂上五党不知与东林党争吵了多少回,最后还是因为钱粮不足,一削再削,最后也只是十万大军而已。

    十万就十万好了,可你总得将钱粮物资送来吧?没有钱粮物资如何压的住那些骄兵悍将?

    一想到骄兵悍将,杨镐就是一肚子火。为了此战一战定乾坤,朝廷调陕西、山西边镇精锐六万,调四川、两广、山东、浙江、福建、南北直隶卫所、土司兵五万,再加上朝鲜、叶赫女真部三万。

    如此大规模调动,且全是大明精锐,选派将领更是阵前老将,其中以杜松杜太师、大明第一猛将刘、名将马芳之子马林,以及不确定的李家次子李如柏为首,四人名下选调将领皆精锐中精锐。

    如此之阵势,如此之多悍将聚集,朝廷竟然让杨镐告诉他们,说自己还没准备好物资,这让他杨督师如何调得动?

    月余来一直与监军刘养视察各边镇卫所,整顿各卫所军备,平衡各方利益,可这外调的军将们就是迟迟不来,这可把杨镐愁坏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上奏使劲催吧。

    正当杨镐捂着肿胀的脸颊呢,亲兵家将前来汇报,说是京城锦衣卫前来拜见,来了就来吧,反正没几日就会有锦衣卫前来,可又一听这些锦衣卫带来了陛下旨意,捂着腮帮的杨镐顿时抄起刚刚喝完药的瓷碗就砸向家将。

    急匆匆整理了一遍衣袍,赶到前厅议事堂的杨镐却愣了一下,刘养正与马云鹏坐着不知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刘公公倒是先老夫一步啊!”

    刘养起身拱了拱手,笑道:“咱家也是巧了,出门就遇到了马百户,这也就跟着前来了。”

    杨镐点了点头,走到主座坐下,向马云鹏笑道:“马百户前来时,陛下可还安好?”

    马云鹏起身抱拳道:“陛下一切安好,陛下担忧辽东战事,这才令末将前来看看,还有……”

    马云鹏从后背解下包裹,杨镐、刘养一见马云鹏解下包裹,两人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包裹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个金黄绸布包裹着的紫檀木盒,木盒打开露出里面黄稠诏书。

    杨镐、刘养见到圣旨,忙来到堂下撩袍跪倒。

    马云鹏也不多言,大步来到堂前,身后更是站着两名缇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三子以一己之力斩敌十一人,独身救我大明军百十,允承董一鸣百户之职,此为功,赏!”

    “以小旗之职,承参将之任,非我大明之制,更甚者,竟以人之贪欲私授我大明之军职,此为大罪!”

    “然其军中所行之法迥异于当世之法,若以三月而改军中之惰气,使其焕然一新,朕亦可试之一二。”

    “哼!”

    “镇国,镇国,好大的口气,朕赐你镇纸一方,谨之、慎之、勉之!”

    马云鹏合上圣旨,嘴角微微露出苦笑来,这是皇帝亲下的诏书,锦衣卫权柄虽大,可他也不敢私自打开一观究竟。念完后,圣旨提起之三月明显是考较之意,可这才多久?自己看到、听到的事情就已经表明那小子赢了。

    杨镐、刘养听着圣旨,心下更是惊涛骇浪,他们可是比谁都清楚万历帝有多久没过问过朝廷之事了,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奇葩皇帝,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小旗专门下了道圣旨,更为此送上一方镇纸,最可怕的是最后一句话语,这哪里像是教训一不名之人,这是将那小子当成了子侄对待啊!

    杨镐、刘养相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他们看来,乃至整个朝廷,整个天下重要无比的事情,那位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竟然只字未提,反而整张诏书上全是那小子!

    失望、低落、沮丧……甚至心中还有些不甘愤怒!

    可那又如何?

    杨镐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那小子赢了,老夫怎么也没想到啊!”

    刘养同样唉声叹气一声。

    “唉……”

    “朝堂上……又该为那小子争吵成一团了吧……”

    “罢了罢了……”

第17章 营寨内的杀机

    “都他娘地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混蛋……排队排队……”

    “一个一个来……”

    刘卫民坐在一张破桌子前,嗓子都有些嘶哑了,看着手下将勇不时用鞭子吓唬乱插队的家伙,自己则亲自招纳军卒。

    大哥刘卫山说二哥刘卫海也想跟着一起混,这是好事儿,上阵父子兵,兄弟三人在一起凝聚力更强,至少在宗族很强的时代是如此。

    还别说,刘卫海号召力还真不是盖的,这才短短两日就征召了六七百,还都是身体健壮年轻人。

    天色渐晚,人群渐渐稀少,在他收下最后一名身高体壮之人后,大大伸了个懒腰,正要合上账册,刘卫海走到身前。

    “三弟,咱们寨子里还有些人,收不收?”

    “嗯?还有?收啊!为何不收?”

    刘卫民有些疑惑,这个二哥之前还威风凛凛朝着人群大吼大叫呢,怎么这时跟做贼似的?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到一群娃娃、老人出现在了眼前,这才明白为何这位二哥会露出如此表情来,嘴角更是一阵抽动。

    刘卫民向一娃娃招了招手,娃娃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一老者照头就是一下,这才捂着脑袋,眼泪汪汪跑了过来。

    看着很是委屈的娃娃,刘卫民又是一阵无语。

    “娃娃,你为何要当兵啊?”

    “俺娘说,小三小四哥哥每月能挣一两三分银子,还……还能每日吃鸡子。”

    “这样啊……”

    “嗯嗯,俺娘说了,吃鸡子能长大个,长大个就能当兵杀敌。”

    “吃鸡子是能长大个……行吧,你这娃娃俺收了。”

    刘卫民一阵苦笑,寨子里都是军户人家,每家每户情况虽不大一样,但每家每户都会有人死在战场上,有男人死,就会有孤儿寡母,日子之难熬难以想象,吃鸡子长大个,长大个当兵杀敌挣军功,这就是军户的一生。

    刘卫民轻声叹息,娃娃却极为高兴跑回人群,也不知与那些娃娃们说了什么话语,一群娃娃竟然全都欢快跳跃,看的他鼻子一阵酸楚。

    一老者来到他身前坐下,两眼很是凶狠霸道,也不开口,刘卫民有些不解看着老者,正待开口试探……

    “三娃子,说吧,七叔你是收,还是不收?”

    老者话语一出,这才明白老者辈分比他高,忙起身为老者倒了杯水,笑道:“七叔……不是三娃子不收您老,您也是老军武了,也应该明白……俺很快就要上战场了,您老年岁……”

    “你懂个啥子?七叔跟了戚帅十余年,老了咋滴?老了给你三娃子训兵总还够格吧?”

    “嗯?”

    刘卫民心中一惊,原以为这位七叔只是个普通老兵,没想到竟然是戚帅身边老兵,忙躬身郑重行了一礼。

    “是三娃子不懂事儿,七叔教训的是,这么着吧,七叔与族中老者专门训练军卒战阵厮杀之术,为……七叔为总教头。”

    老者对刘卫民态度很是满意,也不多言,起身就走,老头简直就是天生的头领,只见他一招手,十余个老头和一帮子娃娃全呼啦啦走了,看的他又是一阵郁闷。

    老头姓刘绝对没错,可叫啥名?具体经历是什么?他是一无所知。

    这也不怪他,他就是一个冒牌货,待在寨子里时间也短,自来到大明,他的生活几乎全在军营里渡过,不过看着这老头的威望如此之重,想来也是极为容易打听得到。

    收拢了账册,看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小花木兰,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叫醒。

    “天都黑了,咱们该回去了。”

    “人都走了吗?啊~俺忘了回家给爹爹做饭,小旗大人……”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来回跑累不累?明日叫上几个人,将你那死鬼老爹抬入军营,嗯……你爹好像还识字吧?”

    “嗯嗯,爹爹原本是不会的,还是娘亲教的呢。”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爹爹教……教孩儿军读书识字吧,算是……教授吧……”

    刘卫民心想着今日够郁闷了,都把招收到了这么多强壮军卒的喜悦消耗一干二净了,为了一个瘫在床上家伙的可怜自尊,还不得不想着法子安个名头。

    小花木兰大喜,弟弟早就被她偷偷带入了军营,由一群婶娘们照顾,现在再将老爹带入军营,今后自己就可以安心做女将军了。

    也不与小旗大人打声招呼,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至于站在背后的小豆芽,也只是看了一眼远去的小花木兰而已。

    就在他扛着桌子,小豆芽提着板凳准备回自己营帐时,大营门口一阵马蹄声传来,刘卫民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大营之外。

    “下马!”

    十数名军卒挺刀持盾围住几十名锦衣卫,孙行大怒,锦衣卫横行天下数百年,身为天子近卫军的他们,到了哪里都是被人客客气气请进,怎么一个该死的小旗也敢……

    还未等孙行大怒训斥,百户马云鹏跳下战马来,向守在营门外的赵三郎拱手说道:“我等兄弟是京城锦衣卫,奉命前来寻找刘指挥使刘大人。”

    赵三郎见他们身穿飞鱼服就知道是锦衣卫,只不过他不得不装作不认识,否则指挥使大人的板子可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听到马云鹏话语,赵三郎忙收起刀兵,上前拱手作揖,笑道:“大人莫怪小人无礼,不是小人故意阻拦大人,实在是我家大人军法如山,小人……小人这就为大人禀告……”

    “不用了。”

    马云鹏摆了摆手,他已经看到刘卫民扛着桌子拿着账册走了过来。

    刘卫民远远看到是群锦衣卫,心下一阵打鼓,为了刻意掩饰内心的紧张,故意扛着桌子走到营门口。

    “原来是锦衣卫大人前来,三郎还站着作甚?还不赶紧请大人入营?”

    刘卫民照着赵三郎就是一阵训斥,又示意自己两手没空闲无法行礼,说道:“大人前来不知可有要事要办?”

    马云鹏盯着甚为年轻的刘卫民,心下感慨连连,面上却不露声色,马鞭在手心里一起一落,说道:“小旗大人,难道就不知我等兄弟因何而来?”

    刘卫民心下更是咯噔不断,皱着眉头说道:“素闻锦衣卫所到之处皆哭喊震天……”

    “大胆!”

    孙行手按腰刀上前一步,刘卫民冷眼瞥了他一眼,人却看向马云鹏,笑道:“这位兄弟有些性急了,说实话啊,小将还从未见识过大名鼎鼎的绣春刀呢。”

    “当然了,以小将看来……今日是看不成了。”

    马云鹏眉头微抬,笑道:“哦?这是为何?”

    见马云鹏露出微笑,而他自己也未感受到任何杀机,心中大概也猜测了点缘由,笑道:“小将本是一无名小辈,能与大人有了因果也不过是因两个缘由。”

    “其一是董百户董大人。”

    “其二……小将肆意妄为,私命朝廷将官。”

    “啪啪……”

    马云鹏手掌轻拍,笑道:“小旗大人果然聪慧,其一且不言也罢,这其二嘛……难道还不够小旗大人入了我锦衣卫北镇抚司监牢?”

    刘卫民一阵苦笑,叹气道:“不但够,还且还够千百次的。”

    “呵呵……”

    马云鹏呵呵一笑,缓步走入营内,一边四处打量着这座大营,一边走向刘卫民中军大帐。

    “以四角为堡,期间错落交叉相置十数处,数十火炮置于期间,营外更是设以明暗无数坑陷,想来就是遭受同等兵力夜袭,一时间也很难以破开小旗大人的营寨吧?”

    “呵呵……”

    刘卫民摇头一笑,与马云鹏并肩走向自己中军大帐。

    “大人可是说错了,大人并未进了我军中之地,虽大人为锦衣卫,打探消息自是军中好手,可以探查了我营外些许设置,但对营内之事……应是所知不多,大人以此等之法,欲要占据心理上风可是远远不够啊。”

    “哦?马某倒是有了些兴趣,小旗大人可否请教一二?”

    “请教当不得,说说还是可以的。”

    刘卫民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土堡,这个土堡其实算不得土堡,只是用些草绳编制的袋子,装上泥沙后一层层垒落上去的。

    “土堡看似土堡,也有火炮,至少看起来像是火炮,其实不是,只不过是个样子而已。”

    “营内一共一百二十三处此类土堡,但真正的土堡只有二十一处,而那里却集中了我军全部火炮。”

    刘卫民又指向自己军帐之后的方向,说道:“军中大帐一般都是居于营地正中,主要作用呢……是为了避免主将第一时间被敌人干掉。”

    马云鹏微微点头,飞鱼卫虽然不像真正军队那样出征作战,但他也是知道军营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大多都会是八卦阵那样,将中军大帐放在阵心。

    刘卫民继续说道:“小将的军营却大不相同,大人也是看到了,我中军大帐是远离阵心的,意思是……就是为了让人夜袭我军。”

    马云鹏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想来小旗大人是将所有兵力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刘卫民微笑摇头,说道:“大人可又说错了,小将这里可没什么陷阱,就是纯粹让敌军来攻的,而小将也绝对会在稍微抵抗一下就逃之夭夭,逃去纵深腾挪空间更大的那里。”

    “在那里,有数道一人深深沟,深沟背后才是真正的火炮群,兵力最重之地,这里只是数十堆……”

    “砰!”

    刘卫民双手合拢猛然张开,比划了个剧烈爆炸的情景。

    “每个营帐内都置放着炸药,只要临走前点燃帐篷,每一座帐篷都会有无数铁片飞射出去,杀伤可以杀死的任何活着的人,而紧追杀我等逃离之人就会被拦腰斩断,数道沟壕中会有无数火铳、弓箭射杀残余之人,就算这些人真的强大的没谱,也还有数十门火炮继续招呼。”

    “想夜袭我营?”

    “没个三五千兵马,那是想也别想的,而且还得给老子留下半条命来!”

第18章 都是坑人货色(上)

    马云鹏真的是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人这么狠,将自己中军大帐置于军营一侧,无论是谁来夜袭军营,都会进行一番探查,探查的结果就是一定会强攻他中军大营之地。

    从外围去看,整个营地几乎都是平均摆放土堡的,谁也不会傻了吧唧去从远离中军大营的方向强攻,那会损失更大,而且还容易让主将走脱,但凡夜袭的一方都是势弱一方,或是期望损失减少的一方,而破中军大营就是最佳选择,可是……

    只要去强攻他的中军大帐,别说胜了,按照眼前的混蛋说法,能有半条命逃脱就不错了,想胜则是千难万难。

    看着马云鹏默然不语,刘卫民也不再多言,他也担心这人会不会因为遭遇到了失败而给自己小鞋穿,不过刘卫民还是有些失算了。

    马云鹏摇头苦笑,说道:“若是马某为敌夜袭小旗大人,马某估计已经成了烂肉一堆,不过马某有些不解,大人为何不担心那个其二呢?”

    刘卫民一愣,随即苦笑道:“担心又有何用?做都做了,再如何担心也都是马后炮而已,毫无任何益处。”

    “当然了,小将之所以现在不是这么担忧,主要还是前些日在辽阳城见过大人,大人若真的想要拿了小将,当日就已经拿了,自也不会让小将多快活了几日。”

    “呵呵……小旗大人说的也是啊!不过呢,马某觉得就算是当日……小旗大人也应该没有怎么担忧。”

    刘卫民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吧……小将是有点担忧,但也不是太过担忧,主要原因还是董大人那封信件……”

    “先说好啊,那封信件小将可未曾看过一眼!”

    马云鹏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开口。

    刘卫民叹气道:“尽管小将没看过信件内容,但是当日却有几十人追杀董大人,小将也是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人一点点磨死的,如此之信件又岂会是小事?”

    “后来吧……也是个巧合,您也是知道的,俺们都仨月没发响钱了,好不容易弄死十一个建贼,这才有了点钱,可小旗里的混账不问总兵要响钱,全问小将讨要,净想着俺兜里那点钱。”

    “本来是打算着先给他们发点,都是穷光蛋,不发点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也准备弄点肉……也是巧了,竟让小将得知俺们千户大人喜得爱子,这不就出事了嘛。”

    “像俺们这种下人打架,就算打死了人,杨督师、刘公公也是不会理会半分的,可他们竟然出现了,这就有问题了。”

    马云鹏点了点头,说道:“小旗大人与李总兵之家将打架闹事,以常理来说,最终吃亏的一定是小旗大人,若杨督师、刘公公念在李总兵的面皮,是不会出现在小旗大人面前的。”

    刘卫民赞同道:“正是如此,显然是两位大人想要袒护小将,事后小将将信件交给了杨督师、刘公公后,两位大人竟然全都与李总兵对赌千卒之事,信件内容自然也就与李总兵有了关系,而且……大人应该是知晓的。”

    马云鹏微微点头,刘卫民继续说道:“当年李老帅在时,胡人莫敢相视辽地,李老帅虽以逝去,但其旧部更是多如牛毛,如今又是大战将近之时,宜稳不宜乱,如何处置李总兵自是需要谨慎小心,而小将则无所谓,就算小将将李总兵挤兑到了绝路,抢了李总兵所有兵马,无数敌视、报复也只会落在小将一人身上,了不起最后斩了小将平息军中不满也就是了。”

    马云鹏点头道:“所以大人还有利用价值,至少李总兵没被大人挤兑倒了之前,大人就还有利用价值,无论是杨督师、刘公公,还是陛下,或是朝廷真正为国之人,都不会在此时动了大人。”

    “可大人最终还是会死,这点大人很清楚,大人如此精明之人却行如此愚蠢之事……为何?”

    “为何?”

    刘卫民轻轻摇了摇头。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纵使马革裹尸还,男儿笑傲天地间。”

    “轰轰烈烈死在战场上,也好老死于床前。再说了,一命换一个机会……也算是值了。”

    马云鹏一愣,随即好像明白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句话语,但他却不知道刘卫民所说“一命换一个机会”究竟是指什么。

    当然了,刘卫民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这场战争是上天注定的,任谁也不可能改变,之所以如此逼迫李如柏,就是希望他手里的那支真正精锐可以投入正面战场,或许情况会稍有不同,当然了,也可能结果会更坏,可那又如何?

    只要萨尔浒败了,沈阳、辽阳的结果就不会改变,李如柏手里那支军队存活与不存活又有多大区别?

    刘卫民在赌,与努尔哈赤赌,与注定的命运对赌!

    赢没赢他不知道,但是进入大帐后,当他见到马云鹏送到他手里的那方铜鎏金瑞兽镇纸后,他可是真的傻眼了,就算是敲破了脑袋,他也想不明白万历帝这又是发了什么疯?

    围着铜鎏金瑞兽镇纸打转了好几圈,他也还是没想明白。

    看着龙形镇纸,他就知道肯定是皇帝所用的镇纸,至少也是王爷级别的,其他人也不敢用这玩意。

    不管如何,有了这玩意,刘卫民就谁都不怕了,这几乎就是免死牌加上尚方宝剑啊!

    镇纸在手,谁与争锋?

    结果就是……刘卫民将自己脱了个光溜,也整了身飞鱼服,镇纸更是被他当成了宝贝挂在腰间,时时提醒着他人莫要招惹自己,要不然就用镇纸……

    “哼!”

    刘卫民鼻孔朝天,那可是得意至极,而且身后亲卫都换了,全换成了缇骑,就算是马云鹏都成了他的跟班,谁还敢招惹?

    没人招惹,可挡不住没人理会你吧?

    在飞鱼卫送来镇纸后,二十多年没上朝理政的万历帝,竟然专门给刘卫民这个不值一提的小旗下了道圣旨,还对他一阵训斥。训斥,可不是抓他回京砍脑袋,也不是就地正法,这就大条了,正义感十足的科道言官立马如打了鸡血的奥特曼,发誓要彻底消除这头小的不能再小的怪兽,可是再如何弹劾,霸气无比的万历帝一概来个“老子不接招,你又能奈我何”的态度。

    奥特曼们奈何不了万历帝,可不代表他们就此罢手,一封又一封信件飞入辽东,或是直接找上杨镐、刘养,或是找上两人幕僚,又或是给自己相熟的将领送信,总之就是不让刘卫民自在逍遥了。

    奇怪的是整个辽东也没几个人找上刘卫民叫战,竟然全都对他不闻不问,全都冷眼看着他撅腚刨地起来。

    “今日是最后一日,耕种完了,老子给你们放假一日!”

    “大人,是不是……是不是俺们可以……可以去城里找……”

    “找姑娘?想也别想!都他娘地给老子憋着杀贼!”

    “大人,俺想……”

    “想啥子?你一个小屁孩不好好学习,还他娘地想个屁!”

    “大人,您不是说放俺们假期吗?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做,那还放个假作甚,还不如种地呢……”

    “呵呵……想干活容易,老爷我正等着这话呢,那个明日里咱们去挣钱……”

    “小七俺……俺他娘地想捶死你这鳖孙……”

    “捶他……”

    ……

    一听要放他们一日假,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种地双手都起了老茧,抠门的指挥使大人终于要给他们放假了。放假,欢声雷动,结果……结果就是刘卫民不放他们出去逍遥自在,更甚者还将他们的钱财全都没收了,美名曰为他们保管着,省的他们全花在了女人肚皮上,却让自家婆娘孩子饿了肚子。

    两千军卒一听就算放假也不能出营逍遥自在,所有人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却不知他们的指挥使大人已经身穿一身骚包飞鱼服,带着一帮子缇骑进了辽阳城。

    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马云鹏和一干缇骑还好些,腰身挺立笔直,手按腰刀目不斜视,刘卫民形象就差了许多,一手扣着鼻孔,双眼乱瞅街上并不怎么漂亮的姑娘,好像随时要抢一个去做他的压寨夫人一般。

    “邀月楼……不错不错,就这里了!”

    刘卫民正要翻身下马,马云鹏却抖动了一下马缰,淡漠声音传入耳中。

    “大人,这里的姑娘可不便宜……”

    “漂亮吗?”

    “漂亮。听说最近来了个江南名妓杨柳儿。”

    “江南名妓?马大人这都知道?不会是……”

    马云鹏心下一阵憋闷,斜眼瞅了他一眼也就不再作声。

    刘卫民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翻身下马,老鸨一看又是这群锦衣卫大爷,整张老脸都笑成了朵花儿。

    “哎呦~大爷您可是有些日没来了,杨小姐可是想大爷甚紧呢……”

    刘卫民整个心都哇凉哇凉,这他娘地还真是看脸的年代啊,自己这么大的小旗官站在最前,该死的老鸨竟然无视直接投入了马云鹏怀抱。

    “一定有奸情……一定……”

    刘卫民在脑中狠狠勾画着小帅哥与老鸨鸳鸯绣被翻红浪,嘴角邪恶让一旁的马云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多日来的相处,对这家伙也有了些了解,知道他脑子里定然又憋着坏……

    “姑娘们”

    “迎客喽”

    双腿岔开,双手合拢成喇叭,仰天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第19章 都是坑人货色(下)

    “刘兄,这就是那个肆意妄为,以己私利害国之人?”

    “正是此人。”

    “呵呵……赵兄,此人还真是个狷狂之人啊!”

    “正是如此,也不知陛下是如何看重的此人,听闻此人名卫民,字镇国,不知真伪与否?”

    “镇国?好大的口气!”

    “呵呵……”

    “几位兄长,你们如此关注此等低劣之人,岂不弱了我等名声?”

    “余兄可是说错了啊!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人虽低劣不可入耳,但此子却置我大明祖制如无物,为祸甚大啊!”

    “刘兄此言大善。祸国殃民者人人得而诛之!”

    ……

    刘卫民大嗓门不仅让一群花枝招展姑娘站在二楼捂嘴欢笑,同时也惊动了二楼正饮酒指点天下豪气干云的一干京城士子。

    看到手扶着扶栏,指着他们低声窃语的士子们,马云鹏心下顿感不妙,而我们的小旗大人却毫不在意,冲着楼上姑娘们就是露出了个大大笑脸,心想着自己终于成了世界猪脚,心下得意异常。

    大手挥动,率先踏上二楼阶梯。

    “爷~”

    “您可算是来了,翠娘等着爷来娶呢……”

    刘卫民一阵无语,露着自己花肚皮也就罢了,看着圆圆的胖脸白嫩细腻,可再往下一看……脖子咋黑成了碳泥?摇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呲着牙凑过来就要爱爱……

    “那个……那个小姐天生丽质、闭月羞花,俺……俺一小旗大人还……还真配不上小姐……”

    “爷~”

    “小姐,小姐,你看看这位大人怎么样?气宇非凡、一表人才,关键此人还是锦衣卫百户,这……这还不够呢,他们家在京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豪富之家……”

    “小姐,您露出这眼神俺可就伤心了啊,这位年轻俊杰大人,不仅仅家财亿万,最关键的……他是陛下身边最为宠信之人,而且……而且……最最重要的……此人还未娶妻……”

    “别啊……小姐俺……俺还没说完呢……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是他喜欢……喜欢小姐……俺们……俺们今日前来……”

    翠娘呲着牙抱着刘卫民就要乱啃一气,刘卫民双手抱着她的脑袋使劲向后推,自己的身子却不住向后退,嘴里更是冲着马云鹏一阵胡咧咧,可还别说,他这一阵胡咧咧后,翠娘竟然奇迹般放开了他,看着更加帅气英武的马云鹏两眼放光。

    “你们今日是来娶俺?”

    刘卫民连忙摆手,脸上神色却极为郑重。

    “翠娘小姐,这话在此处说说也就罢了,俺们爷们都知道翠娘天真烂漫,可不能回京后再如此,马大人那可是京城顶级贵族,若是……您看看俺们多少人?总不能让俺们几十号人全入赘了姑娘家吧?”

    “翠娘……翠娘不是这个意思啦……”

    看着翠娘捂着脸一阵羞怯,白嫩细腻的胖脸也泛起了晕红,刘卫民心下顿时一松,满脸谄媚笑道:“翠娘小姐这就对了嘛,温柔体贴才能让钢铁成了鼻涕虫,行了,本小旗大人任务完成,翠娘小姐还是与大人花前月下、柔情蜜意吧,俺……俺就不打扰了。”

    “小生告辞!”

    刘卫民绝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要从一群缇骑缝隙里逃脱,嘴里还直嚷嚷。

    “翠娘啊,这些都是百户大人兄弟,个个也是英武不凡,长嫂为母,您可得多担待些啊,这单身汉的日子可是难熬得紧啊……”

    “让让……”

    刘卫民一阵胡咧咧将所有人全都震晕了,上至百户马云鹏,下至几十号锦衣卫缇骑,就是那群士子们和那名推门查探究竟的江南名妓杨柳儿……全都雷的从头黑到脚。

    一群人傻愣,刘卫民却“让让”让到了最后,眼瞅着就要下了楼逃出了邀月楼……

    马云鹏红着眼转头看向抬手向他摇摆的混蛋,哪里注意到了翠娘正搂着他的腰身,一腿抬起缠住了他的双腿,胖嘟嘟的小手像似抚摸着最为细腻皇家官瓷轻柔,唯恐一不小心打碎了一般。

    “刘……刘三”

    “不谢,不谢啊!”

    刘卫民瞬间跳起,越过最后一名缇骑,撩起袍子就是一阵狂奔,什么找些“文艺团”,什么开个“文艺晚会”,全他娘地被他抛到了爪洼国。

    太……太他娘地可怕了!

    “抓……抓住这个混蛋”

    “砰!”

    马云鹏大怒,抬臂指着刘卫民怒吼,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缠着个绕指柔呢,刚要抬腿去追那混蛋,自己却“砰”得一声摔倒在地,正是天作之合,两张嘴好巧不巧就那么黏在了一起!

    几十号缇骑同样大怒刘卫民的无耻,听了百户大人怒吼,全都转身就要追跑了没影的刘卫民,可还没抬步去追呢,所有人全都石化看着躺在地上亲嘴的两人。

    邀月楼门口突然露出半个脑袋,随即整个脑袋露了出来,看样子还拔高了一寸。

    “啧啧,宁毁十座庙,不拆一家婚啊……”

    人头消失,再无任何踪影。

    刘卫民溜之大吉,邀月楼却鸡飞狗跳、鬼哭狼嚎,自家大人竟然被人强迫着丢了初吻,这还了得?

    结果……结果就是几十号缇骑抢了马云鹏逃之夭夭,后面还跟着个跑掉了一只鞋子,哭喊着狂追的翠娘。

    一群文人士子将刘卫民的无耻从头看到脚,直见翠娘哭喊着追出邀月楼,士子们才捂着胸口惊惧不已。

    “这……这人太可怕了……”

    “无耻……无耻至极!”

    “刘兄……那个……还是算了吧,如此无耻、卑劣小人……”

    “那个……各位兄长……小弟家中还有……还有老母……先……先行一步……”

    一人退走,无数人动摇,眼睁睁看着那混蛋是如何卑劣下流,眼睁睁看着那混蛋是如何毁了一个年轻俊才后,一群想找麻烦的家伙们全畏惧了,他们不怕刘卫民举刀砍人,可这要是硬生生给自己安排了个妻室,还是个妓子妻室,还不得把一家老小全气死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名声这东西建立起来很难,最快的捷径就是跟皇帝对着干,可毁坏一个人的清名却极为容易,始终乱弃就是最好法子。

    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士子,见识到了刘卫民是如何强行为马云鹏安了个正妻后,全都打了退堂鼓,他们可还没娶妻呢!

    刘卫民可耻的逃了,马云鹏与一干缇骑也被翠娘追了个没踪影,本来还吟诗诵词的书生士子,又摇头叹气走了个干干净净,整个邀月楼全剩下了大眼瞪小眼的一帮歌姬妓子……

    或许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刘卫民一个人躲在一家酒楼,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唉声叹气,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不愿自己之类话语。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独自一人躲在酒楼角落里借酒消愁,可这也不是事儿啊?明日休假的安排还没定下呢!

    “该咋整啊……”

    直到最后也没想出个让军营里的混蛋们消停的法子来,可老躲在酒楼里也不是个法子啊!

    “罢了罢了……”

    刘卫民起身,随意扔下了酒钱出了酒楼,城门虽然会日落而关,可他就是城门守卒出身,想要出城还是比较容易的,买了点酒水扔给守门的杨老头,自己牵着马背着手出了城,一个人摇摇晃晃返回军营,只是他也没想到,在营门外竟然见到了披头散发双目呆滞的翠娘,围着翠娘打转了数圈她也未有任何动静。

    “唉……”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心死……”

    刘卫民坐在翠娘身边许久,最后又成了躺在草丛中仰望深邃星空。

    “翠娘……你真的喜欢那小子……”

    翠娘终于有了点生气,转头看向躺着仰望星空的刘卫民,泪水却悄无声息滑落。

    “翠娘啊……算了……”

    “也是个可怜人……”

    刘卫民沉默良久,叹气道:“男人都是些感官动物,都是先看外表,其次才是其他……女人……女人好像……也是如此吧……”

    “马百户,人长得帅,又有百户之职,家在京城也还算不错,翠娘喜欢也……正常。”

    “翠娘……翠娘只想……只想找个男人过日子……”

    “翠娘知道……知道没人喜欢……”

    刘卫民挺身坐起,看着她圆胖的脸,伸手稍微将她乱糟糟头发捋了捋,这才发现其实眼前的女人并不是真的肥胖,而是婴儿肥的那种,想想也就能想明白,辽东本就不富裕,她形象又差,哪有人愿意跑她房中,花同样的钱财寻欢,谁还不找个漂亮些的呢,如此情形下又怎么可能真的肥胖。

    虽然长得不怎么漂亮,但若是真的洗刷干净,细心装扮一番也还是不算太差……

    刘卫民拍了拍翠娘肩膀起身,说道:“既然来了,城门也已经关闭,今夜就留宿在这里好了,让几位婶娘帮你收拾收拾,至少要将身子洗干净了。”

    翠娘不由一阵羞怯低头,刘卫民也不理会她是如何作想,通过几日对马云鹏的了解,知道这小子是家中独子,也知道万历帝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是何意。

    他终究是要随自己死上一场的,家中仅有老母一人,这要是出了意外……

    一人背着双手走进大营,至于站在营内,冷冷看过来的马云鹏和他身后数十缇骑……

    刘卫民一概无视。

第20章 打群架招亲(上)

    “小旗大人,不解释致个歉意吗?”

    就在刘卫民背着双手越过马云鹏身边之时,冷漠话语传入他的耳中,向前行走的脚步随之一顿,眼睛直视远处中军大帐,沉默片刻,嘴角上扬。

    “解释?致歉?”

    “明日你与你的兄弟们打赢了本小旗大人,本小旗再解释、再致歉也不迟。当然了,你们若输了,明日就是你洞房花烛夜。”

    “希望你不要太急着洞房花烛。”

    刘卫民背着双手缓步向前,缇骑孙行正要上前阻拦,阴冷目光扫过,孙行刚抬起脚步忙又收回,低头再不敢言语,无声无息的阴冷让数十缇骑无形间分开条道路,翠娘至始至终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人,只是紧紧跟在身后。

    “看什么看?是不是不想明日休息?”

    “孙志孝,明日你去辽阳城,在城外给老子圈片地,老子明日与马百户比武招亲。二哥负责采买,大哥、邢烈负责纠察军中聚众闹事,务必给马百户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哼!”

    刘卫民极为霸道,指着人群一阵训斥,自己背着双手离开,只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家伙,刘卫山、刘卫海、邢烈三人相视一眼,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下午马百户像是发了疯的满城找刘卫民。尽管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刚才哭着喊着的女人跟在刘卫民身后,三人心中就有了大致猜测。

    刘卫山犹豫了一下,来到一脸阴沉却不言语的马云鹏身边,叹气道:“马百户,不是俺刘大多嘴,俺们虽穷,但俺们也不会始终乱弃的,人……虽差了点,不过看起来是个好生养的女人……”

    马云鹏脸上阴沉更甚三分,一干缇骑又怒又愤,全都盯着刘卫山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个混蛋不要脸他们还要脸面呢,孙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大声道:“不知道情况就不要乱说,什么始终乱弃,俺们大人何曾碰过那脏兮兮女人?就算……就算碰了又如何,她本来就……”

    “够了!”

    马云鹏冷冷看了一眼孙行,向刘卫山拱手说道:“刘兄弟莫要多言,明日马某与小旗大人一战就是。”

    “大人……”

    “闭嘴!”

    马云鹏也不理会他人,自顾自走向自己的住处,孙行与一干缇骑无可奈何,不过随之又精神抖擞了起来,众人相视一眼皆暗自点头,心想着明日一定要那混蛋好看,不是说谁输了就娶那卑贱女人吗?看到最后是谁倒霉!

    数十缇骑默默跟在马云鹏身后离开,围着满满当当的将士却傻眼了,全捂着脑袋不知是咋回事儿。

    “不想了,反正明日可以去城里好好放松放松!”

    “是呢是呢,听人说指挥使大人极为悍勇,可就是只是听人说,咱们谁也没见过啊!”

    “对对,明日俺哪里都不去,俺就去看大人是如何比武招亲的!”

    “嘿嘿……那女人若是送上马百户床上……”

    “哈哈……有意思啊!”

    ……

    听着无数军卒窃声低语,最后更是哄堂大笑,就是刘卫山、刘卫海、邢烈三人也是不由莞尔,那女子刚才的形象可是不咋滴,而马百户却是正儿八经的小帅哥一枚。

    耳边传来帐外哄堂大笑,刘卫民就是用屁股去想,他也知道那些混蛋们在想着什么。

    “一群老光棍,就知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丫头你也莫瞅了,带着你翠娘姐姐去洗洗,让你那些婶娘好好为你姐姐拾掇拾掇,明日也好风风光光嫁人!”

    “啊?哦!”

    刘卫民摆了摆手,挥退屋内一干娃娃和翠娘,自己一个人独坐在账内,开始了他的字典大业,至于那些缇骑他根本就没怎么在意。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已经有些军卒前来了沈阳城,督师杨镐不宜出面,毕竟前来的也只是千户、百户一级,而监军刘养却是无所谓,两人商议后,沈阳由杨镐亲自坐镇,而辽阳则是刘养打理。

    夜已深,刘养书写完最后一个文字后,将毛笔放下,伸手就要去拿桌上早已空了的茶盏,当手指碰到茶盏瓷壁,才不由露出苦笑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来人。”

    一小宦官推门走了进来。

    “去!为咱家弄些茶水。”

    “小的这就为公公准备茶水。”

    小宦官正要退出房门,刘养却突然问道:“那小子今日还在耕田种地?”

    小宦官忙又上前两步,弓着身子说道:“下午入了城,去了邀月楼。”

    “邀月楼?呵呵……这小子也是池中之物啊!”

    小宦官犹豫了一下,再次说道:“刘小旗下午是去了邀月楼,只是……只是还发生了些事情。”

    刘养一愣,小宦官把邀月楼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说道:“探子来报,说是小旗大人要明日在城外比武招亲,说是一人战几十锦衣卫缇骑。”

    “哦?还有这种事情?”

    刘养没想到刘卫民会如此混账,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要一人战数十锦衣卫缇骑,这些锦衣卫可不是卫所卫兵。思片刻后,突然笑道:“这小子不在营内举行什么比武招亲,而是选择在城外,看来信心十足啊,竟然想以力震慑他人,有意思,有意思的小子啊~”

    “通知下国良,明日随咱家出城一观。”

    说完,刘养摆了摆手,小宦官退出房门,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只是靠着椅背默默沉思,许久才睁开双眼。

    “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没人知道。

    天未明,孙志孝早早起床,带着百十人来到辽阳城外,他知道,大人要比武招亲,今日又是休息之日,定然会有无数人前来,孙志孝并未想太多,他只是本能的想到营内兄弟,三四千人的空地还真不怎么好找,破坏农田肯定是不被允许的,结果找了一圈才选择在城外三里处的一片空地。

    在孙志孝出城选择比武招亲空地时,军营里的军卒三三两两嘻嘻哈哈出了军营,至于营内的饭食也不吃了,估摸着是准备进城后打牙祭,随着这些人入城,城内的百姓也纷纷知晓了城外正有场比武招亲的戏码,头脑灵活的立即发现商机来,纷纷挑着担子出城,准备着趁此狠狠捞上一笔。

    小商小贩最是精明,与这些军汉们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交道,深知军汉们发响的头十日生意最是火爆,这些吃了今日没明日的杀才们,往往钱财一到手就海吃海喝海嫖海赌,没十日,一个个又穷的叮当响。

    可是刘卫民看的也太严实了,每日里除了刨地、挖树、练队形外,也就剩下了读书和在地上写字,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出去的机会,这都憋了一个月,还不得海吃海喝海赌?

    一帮士子们见识到了刘卫民的狡诈无耻后,觉得还是离这样没底线的人远点,决定先去沈阳试试,就算能在杨镐身边随意为一小吏,那也能随手捏死这个令人厌恶的混蛋,实在不行再返回京师不迟。

    刘卫民不知道何时竟然得罪了这么一群人,更没想到这群人不敢直面自己,而是想着用督府的权利打压自己。

    小豆芽早早的守在帐外,等到刘卫民掀帐出了帐外,才见到一身湿漉漉的小豆芽。

    “早上露水重,别傻乎乎的站在外面,现在你还年轻觉得无所谓,等年纪大了你就知道关节疼痛了。”

    小豆芽也不多说,只是将自己大氅递了过来,刘卫民摆了摆手,说道:“打斗而已,又不是耍风骚,先放帐里吧。”

    刘卫民,甚至军中将勇的衣物大多都是随军妇人清洗,他的大氅还是昨日送过去的,今日就洗了个干干净净,估摸着应是用篝火生生烘干的。

    刘卫民正要抬步去吃些饭食,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去看看那个翠娘,若还是那般脏兮兮,就算赢了马云鹏,也只会让那小子觉得自己在肆意羞辱,好事就变成了坏事。

    妇人营是与娃娃们在一起的,也是营地的外围,是刘卫民中军大营相对的另一边,按照他的营地营建要求,他身处之处是整个营地最危险之处,是敌人埋葬之处,至于与他对立的那一面则是整个营地最为安全之处,也是三个千户居住之处,妇人与娃娃们就居住在这里。

    二哥刘卫海弄来了不少壮硕军卒,刘卫民亲自登记把关,对这些人的来历大致也有些了解,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卫所各军中的异类,至少在那些人看来是异类,不懂变通的异类,也是最易被打压的一群人,而刘卫民则尤为喜欢这样的兵卒。

    人多了,营地变大了,刘卫民看到的妇人营也随之大了许多,知道这些人是军中的负担,可还是不得不强行担起来,不担不行,不担这些人根本就没任何去处,与他这种情境的军营很多,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妇人居住在营地外围。

    小花木兰好像知道刘卫民一定会前来一般,坐在一截木桩上摆弄着她的火铳,刘卫民手里还有些皮尺,一连高强度测试损坏些火铳后,大致计算出了火铳装药量,只是他没有挨个进行专门定量,只是大致的进行分类,对每个类别给出相应的安全用量。

    小丫头向他炫耀似的摇了摇手中火铳,虽然她的火铳并未有枪托,但是听了刘卫民话语后,还真让她弄了个小巧油灯,灯是寨子里老人帮她弄的,油是她每次跟着采买猪肉时收集的,见她将火药绳塞入火铳尾部孔洞,像模像样将火铳竖起,解下挂在腰间的小勺子……

第21章 打群架招亲(下)【第一章】

    “一勺火药……”

    动作很麻利了,装了火药,纸张裹着铅丸塞入其中,拿着火铳,嘴咬着小油灯,油灯点燃火药细绳……

    “轰!”

    不远处的一根枯木被火铳轰得稀碎,火铳还是显得威力大了点,小丫头整个身体后退了一步,或许是她几日来一直这么乱轰,爆炸声如此之响竟无一人出来查看究竟。

    刘卫民摇了摇头,说道:“火铳毕竟是危险的兵器,要玩也要去营外树林里,更不能随意对着人。还有,你年纪小了点,火铳后坐力有点强,会伤了你的双肩骨节,虽然此时看起来没什么。”

    刘卫民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等些日吧,等些日为你做个枪托,这样会好上许多,暂时就别玩了。”

    “嗯,听大人的。”

    小丫头答应了下来,刘卫民也就不再多言此事,问道:“你翠娘姐姐拾掇的如何?”

    小丫头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外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洗了三遍呢!”

    刘卫民一阵无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人身在风月场,怎么会如此邋遢?

    小丫头又说道:“翠娘姐姐其实挺好看的,真的!”

    刘卫民还能说什么,想了下,说道:“不会让马百户丢脸吧?”

    “不会不会,翠娘姐姐可漂亮了。”

    小丫头伸手指向一旁的帐篷,示意这就是翠娘休息的地方。刘卫民沉默走到帐篷外,透过有些残破的帐篷缝隙,看到一个女子一身红衣,也不知是哪个妇人的嫁衣,看着梳妆整整齐齐的前额刘海,发丝也盘成了妇人发髻,双手叠放在小腹前,尽管看不到低着头的脸颊,仅仅如此娴静就让他极为满意。

    刘卫民后退一步,他突然有些迷糊了,眼前的女子与在邀月楼见到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为何就是如此之大的反差?

    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好了,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一切就让马云鹏自己去探究好了。提了提腰间束带,昂首挺胸大步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马蹄如雷,刘卫民、小豆芽一人一骑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数十骑远远看到两人前来,孙行此时突然有了些担忧,若说此人狂妄,可他就是来了,难道他一人真的可以打的赢他们几十人不成?

    “公公,小旗大人来了。”

    小宦官在刘养耳边低语,正与余丛升笑谈的刘养不由站起身,看向已经奔驰而来的两骑。

    “公公,不如你我赌上一赌,如何?”

    刘养转头看向同样起身的余丛升,笑道:“余总兵想要押锦衣卫,还是那小混蛋?”

    余丛升呵呵一笑,说道:“小混蛋再如何也是我东宁卫名下小旗,就算输得再如何凄惨,李某也不得不支持一二啊……”

    “哈哈……”

    刘养一阵仰天大笑。

    “国良……你觉得咱家会赢吗?”

    郑国良皱眉道:“锦衣卫缇骑本身就是锦衣卫中好手,尽管他们并不参与战阵,但私斗丝毫不弱我等强卒,这些人也当二三十人之多,仅一人……末将以为刘小旗纵然武勇也非敌手。”

    “国良……或许你可能是猜错了啊!”

    刘养与郑国良说话甚至连头都未回,对着余丛升微笑依旧。

    “余总兵押了那小混蛋,咱家自然也只能选择那群小子了,只是……余总兵以为当以何为赌注呢?”

    余丛升示意刘养坐下,两人重新坐回座位,余丛升摇头苦笑道:“刘公公可是不知啊,那小子就是个惹祸精,前些日也不知用了啥法子,竟然将我东宁卫各卫所精锐军卒拉去了不少。”

    “拉走了人,各卫所自然是要下官主持公道,可下官公道还未主持呢,那小子竟然还打上了下官门庭,一者向下官讨要粮饷,还有就是火药、兵器之类物资。”

    刘养眉头一皱,奇怪道:“粮饷好说,朝廷的粮饷两日即到,只是……那小子前些日不是刚从余总手里得了火药和器具吗?”

    余丛升一手扶额哀叹:“公公可是有所不知啊,这小子简直比吃火药还吃火药,整日里乒乓放炮,之前的那点火药还真不够他耍弄的。”

    刘养微微思索,无奈点头答应。

    “也罢,咱家答应了。可……余总兵若是输了,咱家若侥幸赢了……又当如何?”

    “下官知晓公公难处,若非那小子逼迫太甚,下官也不会提起如此难堪之事,下官心下愧疚,若公公赢了,广宁、东宁皆任由公公调遣,唯公公马首为瞻。”

    本还依靠在椅背的刘养瞬间弹起,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余丛升,他怎么也没想到,余丛升竟然为了那小子担负如此风险,仅仅一个东宁卫他已经心神颤动了,可那广宁卫……为何也会如此?

    “为何?”

    不仅仅是刘养惊起,郑国良更是失声惊呼,刘养来自京城,或许对东宁、广宁两卫不够了解,可作为铁岭卫游击将军的郑国良又如何不知,这两卫的鼎力支持,几乎就代表了除李家外,整个辽地所有将领的支持,不支持都不行的那种强势!

    余丛升皱眉看了一眼郑国良,郑国良忙低头后退一步不敢再言。

    “豪赌啊……”

    “果然是场豪赌!”

    刘养深吸一口气,一小旗领三千卒本身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尽管此子暂时可由京城那位至高无上存在护佑,可那位身体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一再昏迷,又能活了多久?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不在了,那小子必死无疑,刘养不相信眼前稳坐着的余丛升会看不到,可为何会如此袒护于他?

    私生子?

    就算是私生子也做不到如此吧?而且还能让广宁卫也鼎力支持!

    “不对,不对……”

    刘养看着余丛升的神情愈发凝重,阴沉着脸低声说道:“余总兵,咱家想要知道为何?”

    余丛升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说不得……说不得啊……”

    “公公只需要知道,那小子不会害了你我就是了,或许……或许你我的身家性命,还要落在那小子身上亦不一定。”

    “什……什么……”

    刘养整个心脏都像是被重重击了一拳,冷汗大滴大滴冒出,无名的危机感充斥着整个心脏,脑中更是纷乱杂陈。

    余丛升也不再多言一句,而是站起身来,大步走向老大的一片空地,刘卫民正大马金刀骑坐在战马上,指着独自一人的马云鹏。

    “马百户,仅你一人可不成!”

    说着刘卫民翻身下马,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战马打了个响鼻自顾自离开。马云鹏同样翻身下马,让战马自行离去,也随着刘卫民一般无二扔下身上所有兵器。

    “成不成,可不是你一人说的……算”

    话语未落,马云鹏已经右腿前屈,左腿骤然发力,如猎豹向刘卫民极速冲来,刘卫民却很随意拍了拍手掌,同样一腿前屈,一腿紧紧扣住地面,双手张开如揽月。

    “砰”

    一声沉闷撞击声让无数人不由一退,再看时,刘卫民稍微向后滑动了稍许,双手却紧紧扣住一前一后挥动砸击过来的拳头。

    “喝”

    刘卫民猛然发力向前猛冲,马云鹏瞬间被后推数步,眼看着将要重心不稳时,刘卫民双臂抖动,下一刻马云鹏已经整个人被凌空提起,一只大手扣住脖子,一只手扣住他的腰身,身体相错间,马云鹏就算想要脱身也无法双手借力,大手死死扼住咽喉,窒息临死前的恐惧更是忍不住想要掰开那只钢铁巨手。

    “喝!”

    “砰”

    刘卫民拍了拍手掌,弯腰提着马云鹏衣领,凌空扔入一干缇骑人群,孙行大惊,忙跳起身去接,沉重重量砸在身上,顿时将他一同砸倒在地。

    而刘卫民像是毫无所觉转身走到巨大空地的另一端,双腿微分,手指轻点,一个一个点了过去。

    一个回合,仅仅只是一个回合!

    人山人海,却无一声杂音,无数张着大嘴,却无一丝声响。

    “呵呵……臭小子还是如此张狂!公公你觉得如何?”

    “以静制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击败对手,正如余总兵所言,此子太过张狂了些。”

    “张狂是张狂了些,但是呢……”

    “张狂也要有张狂的本领,下官不怕他张狂,就怕他张狂的时间太短。”

    “哦?余总兵话里有话啊!”

    “呵呵……下官还是继续看这小子如何击败数十缇骑吧。”

    刘卫民的张狂、霸道态度彻底激怒了一群缇骑,纷纷翻身下马,纷纷解下刀刃扔在地上,一字排开向刘卫民围了过来。

    这次该是刘卫民学着马云鹏,一脚踏前弯曲,一脚向后紧紧扣住地面,双手扣住地面与百米冲刺一般无二。

    头颅微微抬起,右手轻轻捏了捏鼻子……

    “喝”

    脚步如雷,身影如电。

    孙行大惊,正要学起之前刘卫民样子,想要双手死死扣住急冲过来的混蛋,两人正要短兵相接时,刘卫民身体已经侧转,双手却反扣住伸出手臂的孙行,或许是惯性缘故,孙行尚未反应过来,尚未有任何抵抗的念头,只觉得自己手臂像是被人生生撕扯了下来,刚想要吼叫呼痛,人已凌空飞起重重砸在一侧的两人身上,三人直接喷血飞出。

第22章 我……是主将【第二章完】

    双腿交错跳跃,身体更似风中拂柳,拳来己已闪,拳出人已伤,刘卫民整个人都像是兵器,拳打脚踢、肘击、膝撞,甚至僵硬的后背、柔软易伤的腹部也能将人手腕震伤。

    太快了,整个人就像是在人群中肆意跳跃着舞蹈,在无数人眼中,暴力血腥的舞蹈却是如此的优雅美妙,大幅度后仰闪躲,所有人都以为如此幅度弯曲应该摔倒时,下一刻这名挥拳缇骑已经嘴角喷血飞出,像是华丽的双人华尔兹展现在无数人面前。

    马云鹏勉强坐起身,看着一个又一个兄弟口吐鲜血凌空飞出,看着一个又一个倒地不起。

    为何……

    为何心中却无一丝一毫愤怒?

    为何自己会觉得眼前是一副绚丽美妙至极画面?

    为何?

    痴痴傻傻看着这一切,看着他怀抱自己心爱的女人旋转,看着他无尽柔情凝视着自己恋人,看着两人抵在一起,看着他将最心爱女人拦腰放在地上,动作是如此的轻柔、眷恋……

    马云鹏使劲摇着头颅,想要永远甩去脑中所有看到的一切……

    刘卫民怀搂着最后一名缇骑,左腿连续旋转,右腿却快速击打被他双手紧紧束缚无法动弹缇骑左肋,最后一名缇骑甚至疼痛的将要昏迷,见他如此,刘卫民很痛快的给了他一个头锥,将其彻底击昏,很人道,很小心将他放到地上,拍了拍手才一脸笑意走向马云鹏。

    可这家伙使劲摇头摆脑是啥意思啊?

    刘卫民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挺结实的,也没有影响自己形象的大脚印,回头再瞅瞅后背,还担心看不到后背脏了没,特意偏扯了下衣襟,也没发现有何不妥啊?

    回头看了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顿时有所悟起来,来到马云鹏身前蹲下身体,用手指轻轻点着他的额头,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放心,俺已经不打你了,再打,翠娘就该埋怨俺一辈子了。”

    刘卫民双手扣住马云鹏双肩,用力将他甩到肩膀上,大手一指一圈无数军卒,仰天大笑。

    “哈哈……”

    “孩儿们何在?”

    无数军卒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在”

    “哈哈……”

    “休息结束”

    “马百户今日娶亲……他请客!”

    “今日不醉不归”

    “哈哈……”

    刘卫民仰天大笑,正要背着马云鹏大步离去,眼角却见到余丛升、刘养两人正在人群中,脑袋不由一缩,忙背着半死不活的马云鹏一溜烟跑到近前,像个狗腿子躬身哈腰。

    “小子胡闹,竟然惊动了日理万机的公公和大人,小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呵呵……”

    余丛升围着背着个人的刘卫民缓步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小子果然没给老子丢脸,好好……你小子还有喜事要办,本官就不去叨扰了,过几日来取你们的响钱和火药,记着了,别他娘地给老子丢脸!”

    “诺!小将绝不给大帅丢脸!”

    葛朗台一说发钱和给他火药,大人直接上升到了大帅,余丛升更是连连拍打着他的肩膀大笑。

    刘养却是一阵摇头苦笑,这些可都是他的东西啊!张了张嘴想要劝解这小子稍微收敛一点,可一想到余丛升对这小子的态度,最后也只能摇头暗自叹气不再言,看着余丛升对这小子的态度,刘养心下更觉危机重重。

    刘卫民扛着悲愤欲死的马云鹏离开了,他的离开瞬间致使无数将勇拥簇着纷纷离开,就是场中那些爬都爬不起来的缇骑们,苦笑摇头的刘卫山、邢烈两人也令人抬回营地。

    这些人一走,剩下的只是些傻了眼准备大捞一笔的小商小贩们,当然了还有几名一脸惨白的士子们和一群莺莺燕燕的邀月楼歌姬们。

    “那……那蛮子真的强行……强行……”

    一群士子不由苦笑连连,谁又能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几十个人竟然打不过一个,而且还被人揍得这么惨,一想到自己若是被揍得这么凄惨,强行按着自己随意娶了个歌妓为正妻,那……那还能活吗?

    “或许……或许娶个歌妓是……是好得了,若是……若是……”

    众人心下又是一阵大寒。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那蛮子就不按常理来,根本不跟人讲理,而且……而且还有陛下的镇纸呢……”

    “俺家中还有事,俺明日就回京。”

    “家父已来数封信件督促孙某学习,明日孙某也该回府了。”

    ……

    一群人还没与刘卫民碰撞呢就胆怯了,第一次在邀月楼见到时,见到了刘卫民无耻下流,这次不仅仅用言语了,而且是霸王硬上弓,应是强逼着前途远大的锦衣卫百户迎娶一个丑陋粗鄙的歌妓,不娶还不行,打残了也得将人娶了,这该是多么蛮横不讲理啊!

    文人最不怕你跟他讲理,最怕的是你根本不跟他讲理,上来就干的霸道让涉世未深的士子胆怯了。

    当然了,刘卫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就算在邀月楼见到了这些人,那也只是以为是些普通嫖客,京城来的士子反应让杨柳儿一阵错愕,心下一阵悲哀,反而羡慕那个幸运的翠娘,可这就是命。

    数千人的吃喝拉撒是一项极为庞大的开支,更何况刘卫民还要在军营为马云鹏举行婚礼,那开支可就大的没边了,一向抠门的刘卫民非但没有任何肉疼神情,反而像是人来疯一般见人就敬酒,嘴也咧得老大。

    “大哥,三弟这是咋了?这么吃喝……咱们受得了吗?”

    “放心吧,三弟这么抠门,你以为咱们吃的喝的是咱们自己的?你都咋想的啊……”

    “不是咱的啊……”

    刘卫民、刘卫海两人的担忧、不解同样也被无数人提及,自己这位小旗指挥使太扣了,有家室在妇人营地的还好些,粮饷给全了,那些没家室的钱粮基本上就没发上几文钱,美名曰替他们存着,省的将来没钱财娶媳妇,吃的虽是三顿干的,可那都是些什么?野菜加上杂粮面,比欠响时候也好不了多少,怎么今日这么大方了,又是酒又是肉?

    刘卫民很快就醉了,拿着一本账册跑到马云鹏婚房里,搂着行尸走肉的马云鹏,一笔一笔给他算起了账来。

    “所有……所有加……加起来一百……一百二……二十八两……四……四舍五入……看在老子媒人……媒人份上……老子给……给你优惠……两……两百两!”

    刘卫民摇晃着马云鹏脖子,最后将一张欠条拍在他面前。

    “签!”

    马云鹏没有任何反抗,默默在欠条上签了字,刘卫民拿起欠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大嘴一咧,身子向后一躺,躺在崭新的大红盖铺上,咧嘴呵呵直笑。

    “呵呵……呵呵呵……”

    “云……云鹏……你……你小子命……命不……不好……命……命也……也好!”

    “知道……知道吗?”

    “你……我……都……得……死……”

    “你留……留在这里……你就得死……”

    “可……可你小子想过没?你……你死了……你马家绝后了……你……你娘……老子敢保证……你娘绝不会……不会活过一年……”

    “没了……没了希望……人就得……就得死……再多……再多钱也……也无用!”

    “操蛋……操蛋年代……愿意……愿意为你生娃……几人?”

    “几人?”

    “百善……孝为先……”

    “大义……小节……孰轻……孰重?”

    “孰轻孰重……啊?”

    刘卫民摇摇晃晃站起身,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翠娘的手放到他手里。

    “娶了人家……就要待人家好,就要贫……富与共。”

    “嫁了人……不是小妾,是……正妻,是百户大人正妻”

    “生也好……死也罢,生为男,有些事情就算去死……也要去做,因为这就是……这就是男人!”

    “行了,你们……你们好好想想,是继续这样傻不拉叽……坐到天亮,还是……还是赶紧……赶紧生娃……”

    刘卫民摇摇晃晃走出房,憋闷燥热让他想要嘶吼呐喊,早已决定了的命运压的他想要疯狂嘶吼,撕开衣襟,怒冲老天无声嘶吼……

    良久,刘卫民瘫坐在草地上,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想要嘶吼呐喊,那就吼出声,呐喊出来啊?

    可却无一语……

    怕啊……

    “我……是主将。”

    摇摇晃晃……歪歪斜斜……渐行渐远的身影是如此的萧瑟,可无论如何的摇晃,无论如何的倾斜,萧瑟的背影却从未跌倒,哪怕跌倒一次……

    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马云鹏微微叹息,自幼就生活在京城的他,比谁都知道眼前这人究竟面对的是怎样的死局,至于那人嘴里的自己,他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前来或许就是个死,但只要这场战争胜利了,自己就能风风光光回北京城,千户就会向自己招手。

    “大明如此之多精锐前来,大明……必胜!”

    马云鹏犹豫着是否就此离去,呆立良久……

    默默掀开帐篷,默默掀开红盖头,看着模样大变的女人,看着她双颊流淌着的泪水,这一刻是如此的揪心疼……

    或许……这就是命!

第23章 辽阳城防设计图(上)【第一章】

    日上三竿,帐外早已响起集合号角,一遍又一遍向左或向右,劈刀砍杀,或举刀格挡,每一次都是生命不屈呐喊,但所有得一切好像都与刘卫民无关,刘卫山掀帐入内,见他还抱着靠枕呼呼大睡,脸上露出无可奈何苦笑。

    “三弟……三弟……”

    刘卫山连连推了数次,刘卫民睁眼显得极为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相问。

    “几时了?”

    刘卫山一阵苦笑,从桌案上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中。

    “昨日你饮了太多酒水,晚起些也算不得什么,不过田地已经耕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又当如何?”

    刘卫民坐起身,喝了口水,听着大哥话语,稍微想了下,说道:“杨督师虽定下了七月对建州贼开战,可大哥也知道不可能,以三弟看来,至少也要十月底方可聚齐了军卒,而那时正值寒冬之时,北军还好些,南兵却不耐寒,开战至少也要来年三四月。”

    “各军前来,粮饷物资消耗之大难以想象,朝廷府库本就匮乏,如此……拖欠粮饷也是可能,趁此时咱们还能倒腾些钱粮,还是尽可能多准备些。”

    刘卫山思考片刻,微微点头,说道:“三弟的意思是趁现在外军还未大量进入辽地,多弄些钱粮,真正军训安排在冬日?”

    刘卫民点头道:“正是如此,前些日三弟已经与余总兵谈妥,答应让咱们加固辽阳城,开荒时挖的木料不算钱,军卒工钱也少了点,但是余总兵管饭,也算是不错了。”

    刘卫山知道他找余总兵谈修城的事情,也因此弄了不少兵器,可他知道修城可不是这么简单,花费无一计量,所用民夫更是数万,若只是他们这些人,就算修一年也不一定可以完成,如此之短时间真的可行?

    看着他犹豫表情,刘卫民就知道他在担忧着什么,说道:“辽阳城虽不高,多少年也未休整过,但咱们只是在现有的城墙进行些重整,只需要增加足够的防御措施就够了,并不需要太久。”

    刘卫山犹豫着说道:“三弟心中有数就行,今日考核,三弟是不是亲自过问些?”

    “不用,你们看着办就可以了,小弟的意见是,百户之上将领,就算没达到要求,暂时可不用降级,若连续两月没任何改变再降级,迁升的可以增加副职,多增加几个也无所谓。”

    刘卫山点头说道:“各营表现的都还不错,降级的将领应该很少,增加些副职……可行。”

    刘卫民披上衣衫,跳下床来,说道:“大哥看着办好了,小弟还要前去余总兵那里,尽快落实修建辽阳城的事情。”

    两人一同走出大帐,刘卫民拿着一卷纸张正要去寻余总兵,却见到小棒头与马云鹏走了过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嗯嗯……还算不错!”

    刘卫民围着马云鹏转了一圈,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轻松惬意很满意,笑道:“正好,你也别瞎逛了,随本大人一起去趟辽阳城。”

    马云鹏一阵气闷,什么叫“瞎逛”?正要辩解,刘卫民已经招呼小豆芽去牵马,自己则大步走向营门处。

    “昨日余总兵不是让小旗大人过两日再去讨要钱粮、火药吗?”

    “本大人又不耳聋,也不傻,去寻余总兵难道就非得是钱粮、火药?不是……你小子是不是在北京城待的时间长了,脑袋都锈逗了?”

    感受到身后的家伙停了下来,刘卫民不由回头去看,见他怒视自己,嘴角上扬,不屑道:“说你两句还发脾气,若不服气再打一场,还是本大人一人战你们一群!”

    “也不知陛下是如何看中你这蠢货的,陛下高高在上,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真当陛下与你一般愚蠢?”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无论如何跳腾,结果都只有一个,陛下很清楚,所以陛下才二十余年不上朝,陛下重视结果,那是因为陛下至高无上,咱们只是小人物,蝼蚁般小人物,咱们的精彩是过程,这就是小人物与大人物的区别。”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也只书写着结果,而咱们就是这结果之前的无数过程中那么一条微不可察细线,这条细线才是你我唯一可以自己做主选择。”

    “所以呢……哭丧着脸背负沉重大山由你,肆意狂笑舍去一切负担也由你;在乎他人鄙视目光由你,万人独醉唯我醒也由你……”

    刘卫民指着自己头颅,说道:“顾忌太多,这里就会有无数本不该有的绳索死死捆住,这里就会锈逗!”

    “知道什么最悲哀吗?”

    也不理会呆呆看着他的马云鹏,自顾自走向营门处。

    “陛下重视结果,咱们所重的是过程,而最大的悲哀是咱们这种小人物所选择的道路、选择的过程看不到最后的结果,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如果……如果想看到结果,你我就要拼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付出了全部身家性命的最终结果。”

    小豆芽牵来了马匹,刘卫民没有过问马云鹏跟不跟的上,与小豆芽打马就走,直到他奔走数百米,才听到后面尖锐哨音。

    三人毫无意外进了城,与以往一般没去府衙,径直奔向余丛升府邸,当他们来到余丛升府门前,却见到一将也在府门外等候,看着这人衣着打扮,刘卫民就知道绝对不是辽东人。

    “应该是蓟镇之将。”

    刘卫民回头看了一眼马云鹏,也没接口,这边刚下马,就见到老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不由迎上前去。

    “老管家,这么大年纪还是如风似电,不过啊,小将却是有些担心,担心老管家把唯一的一颗门牙磕了!”

    “嘿嘿……”

    老管家一看是他,忙本着脸训斥。

    “臭小子,等一会儿老头子再收拾你,老爷还有贵客,你在门外等着吧!”

    刘卫民摸着脑袋嘿嘿一笑,说道:“老管家,您这可不地道,哪有让贵客站外面喝西北风的?”

    说着话语,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手搂着老管家肩膀,一手招呼那名将领。

    “走了走了,一同入屋。”

    老管家心下一阵无可奈何,双肩一抖,抖落刘卫民手臂,照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来了一下。

    “见到你这臭小子,老头子就没好事过!”

    刘卫民一点儿也不在意老管家态度,凑到老管家耳边,眼睛轻瞥了一眼将领。

    “老管家,这位是哪个兄弟?”

    老管家这才发觉自己差点坏了老爷的大事,狠狠瞪了刘卫民一眼,又忙跑到那名将领身边,连连拱手作揖。

    “周都司还请入府,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都司多谅解一二,请请……”

    周文很奇怪看了一眼刘卫民,刘卫民则向他微笑拱了拱手,很自觉让到一旁,示意他先行入府。

    周文同样行了一礼,大踏步走入府内,老管家忙伴随在一侧,期间还狠狠瞪了一眼,他却嬉皮笑脸呵呵一笑,毫不在意跟随其后。

    来余丛升府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此尤为熟悉,甚至比余丛升的亲生儿子还随便,东瞅瞅、西望望,更甚者,老管家陪同着周文,一边说着讨好话语,一边还偷偷回头,唯恐他顺手牵羊了什么贵重物品。

    一般来说,普通人家院子,进了院就会直入中堂客厅,可是大门大户就有些不同了,进了临街大门后,抬眼见到的是一面影墙,影墙后面就是侧门,一般不够级别的客人都是从此处进入院落。

    临街大门处还有一排与街道并排的厢房,这里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也是来访客人较多时等待召见厅房。有时客人众多,目的又不一样,主人无法全部叫到正厅同时解决事情,只能分批次,而这处厢房正厅就是客人喝茶休息等待主人召见的地方。

    临街厢房会有许多间,但是正中的那间正对着的就是整个院落最为重要的大门垂花门。

    真正尊贵的客人才可以通过垂花门进入二进院。而垂花门又正对着的那处房屋就是堂屋,是主人会客、居住的地方,两侧则是东、西厢房,是主人家子嗣男丁居住的地方,至于二进院后面的三进院厢房,则是主家未出阁女儿家的住处。

    按照常理,周文比刘卫民来得早,看老管家态度也比他更受重视,刘卫民、小豆芽、马云鹏就只能在一进院,也就是临街厢房喝茶嗑瓜子等待,当然了,周文他同样也没达到让余府大开中门(垂花门)的地步,除非他是刘本人。

    咱这说的是常理,可刘卫民本身就是个浑不溜球的家伙,哪里去看老管家一再警告眼神,跟着前面两人绕过影墙直入二进院,老管家看的是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直到瞥见这混小子跑去东房才大大松了口气,神色也自然了许多。

    刘卫民又不是真的傻瓜,一些规矩他还是懂的,跟着进入二进院而不是在一进院等待,那是因他本身性格如此,他与自己相熟或亲近的人不会太过客气,再说他也不想去看、去听葛朗台与周文打太极拳。周文的到来,就是不说缘由,刘卫民也能猜了个大概,无非是钱粮、武器,余丛升只是东宁卫总兵,不是杨镐,也不是刘养,周文不去找那两位却来到余府,显然是那两位本就没打算给他什么物资钱粮,或者说至少此时不会,这才借故推到了余丛升头上,谁让余丛升管着辽阳城的物资呢。

    小豆芽就不用说了,啥都不懂的娃娃,马云鹏看起来傻傻楞楞还想着跟进中堂,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才作罢,结果又被他狠狠训了一顿。

    “说你这里锈逗还不服气,真以为余总兵会贸然得罪两位督师?”

    “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所为何事?”马云鹏有些不解。

    “傻了吧唧,自己想!”

第24章 辽阳城防设计图(下)【第二章完】

    有时候愚蠢是一种病,在刘卫民看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既然是蓟镇军将,自然是不可能越过杨镐、刘养直接与余丛升接触的道理,如果真的是这样,余丛升的管家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显然只是一种应付推辞而已。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马云鹏竟然看不出来,反正刘卫民是不知道他如何做到了锦衣卫百户的,或许也是世袭的吧。

    刘卫民丢下自己两个跟班直接去找余家小胖子玩去了,多次前来余家对余家人也比较熟悉,尽管他很不想承认最抠门的葛朗台,可除了他,余家几乎就是一群只知道吃老本的废物,与一些废物低声下气说着谄媚话语,他情愿去讨好余家小胖子,至少孩子就本就应该哄着的。

    果然不出所料,正当刘卫民与余小胖子玩着五子棋时,马云鹏犹豫着走了进来,看着一大一小正激烈厮杀,眼神复杂。

    “你……怎么知道的?”

    一大一小两人撅着屁股,头对头正在早已模糊的画格上你来我往,谁也没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马云鹏。

    “小公子,你真的厉害啊,小将是不成了,地盘都被小公子抢占完了,小将只能等死啊!”

    “再……再来一局吧,其实……其实你也很厉害的。”

    余小胖子狠狠抹了把鼻涕,唯恐刘卫民输得太惨不和他玩了。

    “那……那就再来一局,不过……小公子稍微也给小将留些面皮,把小将杀得片甲不留,那得多惨啊!”

    “嗯嗯……俺记着了。”

    余小胖子忙把一堆石子收回自己地盘,刘卫民则不急不缓一一将小木枝摆好。

    “小公子,这个屋子里,谁说话最管用啊?”

    “刘三哥哥不是说过吗?俺是小公子,刘三哥哥得听俺的,刘三哥哥难道忘了吗?”

    “小公子不说,俺刘三还真的差点忘了呢,如果……如果他……不想让俺陪小公子玩棋,那可怎么办啊?”

    刘卫民指着马云鹏随意说了句,余小胖子立即急眼了,这还没玩够呢,在家里他是幼子不假,可不是嫡子,地位是真心不高的,也没人愿意陪他一个小屁孩玩,自从见了刘卫民这才有个玩伴,一听竟然有人不希望刘三哥哥陪他玩了,抬头看着马云鹏的神色也不悦恼怒起来,只不过没敢出言训斥而已。

    刘卫民则笑道:“小公子最大,小将就是听了他的混账话语,也不会不陪小公子玩的,谁让小公子比小将厉害呢!”

    余小胖子一听陪他玩,小脑袋连点,终于大方一次,让刘卫民先走一步,一开始马云鹏很是疑惑一大一小对话,更是恼怒他的无视,可到了最后才惊觉自己的愚蠢。

    “啪啪……”

    “小子,老夫果然没看错了你!”

    听到突然插入的话语,小胖子也没了小公子风度,吓得像是犯了多大的错似的躲在刘卫民身后,双手更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不撒手。

    拍了拍手上泥土,刘卫民起身行礼道:“以为大人会令老管家随意招呼一声,没想到大人竟然亲自过来,还望大人不怪小将太过孟浪。”

    余丛升不由一笑,进了屋内随意拉过把椅子坐下,又指了指身边,见他坐下,这才笑道:“早就听闻你在营里养了不少娃娃,自己吃的跟猪食一般,却让娃娃们每日一个鸡子,如此喜欢娃娃,帮老夫教导教导小十,如何?”

    刘卫民低头看向余小胖,见他也抬头望向自己,不由一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小公子天资聪颖,何先生学问在咱辽阳也算是头一号,哪里会轮得到小将教授小公子。”

    “再说……就算小将万分心肯,大人心下也是不愿的,有些事情……小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小子倒是个精明人,就是可惜了……”余丛升摇头叹息。

    刘卫民自嘲一笑,摇头甩去脑中杂念,将自己拿来的一些纸张摊开,正是辽阳城防御图,是他这些日专门为辽阳城设计的。

    见他拿出几张图纸,余丛升神色瞬间郑重了起来,马云鹏也十分好奇上前凑了凑,余丛升眉头一抬,终究也没有多言。

    “大人请看,小将以为时间太短,我军如今仅三营兵马,按照传统做法,小将也无法将辽阳城打造成坚不可摧城池,而且就算小将有足够时间,有足够人手,大人也无法从朝廷那里得到足够营建城池的钱粮,所以……”

    刘卫民站起身,手指着辽阳城各处城门,说道:“小将会在各处城门内,用巨木打造成简易瓮城,此瓮城是为了防止敌人破开城门后,将敌人围杀在城门处,因为是木头制成,我军民可以通过缝隙,或火炮,或火铳,或弓箭射杀敌人,可以从城头向下射杀。不仅仅如此,还有就是阻拦城内奸细趁乱夺取城门,有此等瓮城,就算有奸细也很难连续惊动两处城门而不自知,如果真的如此……大人也只能认命了。”

    余丛升早已站起身细细看着刘卫民手指比划着各处城门,听着他的话语,神色更加郑重。

    “除此之外,小将在城内门将设一木制门闸,也就是说,无论是外敌,还是内奸,想要杀进来,或者杀出去,都需要毁掉三处防御,这会给敌人造成极为惨重损失。”

    刘卫民将这张图放到一边,余小胖子欠着脚想要去看,却被老余冷冷瞪了一眼。

    第二张图铺开,刘卫民指着用十余根巨木作为支撑,上面是一个木头房子,房子下面的地面却是一个凸起的龟壳。

    “这是辽阳城外守卫堡垒,屋子里的军卒主要是射杀攻城攀城的军卒,辅助城墙上军卒攻击城外之敌,下面的土堡也是,土堡是封闭式,所有土堡军卒、补给,或是受伤之人全靠上面的屋子提动绳索上下。”

    “上有木屋射杀,下有土堡攻敌,最大限度阻止敌人靠近城池,所有的城外守卫堡垒皆用巨木与城墙相连,以便于来往沟通,随时调整防御重心。”

    说完这些,还未等他人来得及回过神,刘卫民又摊开第三张图。

    “城外之敌太多,或是守卫堡垒损失殆尽,敌人就可能攀爬上了城池,但是攀爬城池不似平地来往纵横,绝对不会有太多的难以应付的敌人,所以……”

    “城墙上再立一八尺之墙,因此墙在女墙之五尺处,人亦难以纵越八尺之墙,空间之狭小难以承太多之人,且皆集于五尺之地,我军,或城中之民可躲于此墙之后,以短矛从墙上之孔洞刺杀登城之敌。”

    刘卫民再次拿出第四张图纸,说道:“其实这张算是城外防御的一种,是于城外立巨木,看起来更像是孩童玩闹之秋千,以绳索,以人力拉动撞击攀城之敌,破坏敌人的爬梯,减少城上守军的压力。”

    余丛升痴痴呆呆看着刘卫民,就是马云鹏也很难想象这是眼前整日没正行的混蛋想出来的,就算他再如何不懂,他也知道一旦这些全建成,敌人要攻下如此之城究竟又要死伤多少人,或许这样的城墙根本就不可能攻破的吧?

    刘卫民为了辽阳城防御也算是费尽了心血,萨尔浒一旦战败,整个辽东明军必然士气全无,野战是不可能获胜了,也只有凭借城池或许能守住辽地,只要沈阳、辽阳还在,尽管努尔哈赤胜了又如何,大局战略上努尔哈赤依然没能扭转困局,为此,刘卫民不介意打造一个防御怪物来。

    “小子,你必须要给老子将这个……这个……这些全部!全部都给老子弄出来!”

    “要人,老子给你人,要钱粮,老子给你钱粮!”

    “老子只要……它!”

    余丛升眼睛都红了,怒吼声把刘卫民下了一跳,心下狂喜脸上却极为严肃,抱拳道:“末将必竭心尽力,必为大人建造天下最强防御坚城!”

    “好好……哈哈……”

    余丛升拍着刘卫民肩膀狂笑不已,自从听了眼前小子对萨尔浒战局分析后,他就整日整日无法安睡,可见了这些图纸后,时时悬挂在头上的利剑终于消失不见了,如此之城,谁又能破之?

    谁能?

    惊喜之下的余丛升没有令刘卫民失望,抠门的葛朗台甚至没等朝廷送来粮饷,自己亲自令人从自己库里拿出一万两送到刘卫民手里,一再嘱咐他尽快动手建城。

    大获全胜,刘卫民仅仅去了一趟辽阳城,竟然从抠门的葛朗台那里拉回万两银钱,他的成功让三千将士欢呼不断,这一切都看在马云鹏眼里,看着欢呼不断的军卒,耳听着军中流传刘卫民如何给余总兵灌**药的谣传,突然间他有些替那人感到可悲、不值,甚至觉得,那小子或许才是真的可怜人……

    天色尚未完全黑暗,小豆芽就来禀告,说是五名锦衣卫离开了军营不知所踪,没有太多话语,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小豆芽无声无息出了帐篷守在帐外。

    锦衣卫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刘卫民对此不闻不问,自这些人来到身边,他就知道,自己的一切全在北京城那为至高无上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刘卫民没有反感这种监视,甚至他还极为享受,除了自己那个时代的任何物品无法给他看外,他就是完完全全**在那位眼前,希望得到更多支持,希望能够为大明多余存些国运,多保存些元气。

    或许正是他的态度挽救了他的性命,也挽救了大明国运,只是刘卫民无法看到而已。

第25章 骄傲的小花木兰【第一章】

    刘卫民的营地在辽阳城西五里处,而巧合的是,与他正对着的辽阳城东五里处,还有一个军营江浙振威营。

    刘卫民在杨镐、刘养的支持下从李如柏手里夺了乙、丙两营,又在余丛升的默许下从东宁卫各卫所中挖了千人精锐,加起来有三千兵马组建了一、二、三三个千人营,同样巧合的是振威营也是三千兵马。

    巧合是巧合,但两者却从未打过交道,甚至连见面都无。刘卫民自己是啥情况自己知道,他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威胁,抢人家的兵,抢辽阳兵器库,甚至连本就不多的粮饷也是先以他为主,自己招人厌自己知道,也就不怎么与他人打交道,算是诸多军队中的异类。

    刘卫民从余丛升家里拉走一万两又将所有人得罪了个遍,尽管他拉走的也是余丛升的私财,算是余丛升预先为他垫付的粮饷。

    这些本就属于他的,他拿的心安理得,可那又如何?

    周文大道理说了一堆,就差跪下来给余丛升磕头恳求了,看着余丛升和蔼可亲,更是用每每述说振威营之艰苦,可一提到钱粮之事,立即就变成了朝廷多么多么困难,自己多么多么艰苦朴素,反正就是提钱感情浅!

    周文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耳听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突然间他是如此害怕,如此想要大醉一场,一脸茫然的他站在街道上许久,甚至不知道是如何被老鸨拉入邀月楼,胸中压抑让他发狂,一碗又一碗酒水疯狂灌入肚中,几名亲卫家将看着他发疯,却只能默然无语,没人上前劝解,数千人期盼、绝望眼神重如山,没人可以承受,没有……

    “为……为什么?”

    “为……为什么如此对待……对待我江浙……江浙子弟?”

    杨柳儿看着已经烂醉如泥的周文,眉头微皱,起身就要搀扶着入屋休息。

    “大人您醉了……”

    周文猛然一扬手甩开杨柳儿。

    “老子……老子没醉……”

    “没醉”

    周文摇摇晃晃站起身,指着西面方向,一脸悲愤怒气。

    “五日……就是五日前!那……那谄……谄媚小儿……一……一万两……”

    “仨……仨月……够……够老子兄弟仨月”

    “就这么……就这么……在老子眼皮……眼皮子底下啊……”

    “呜呜……呜呜……老子没用……我江浙子弟没用……呜呜……”

    杨柳儿心下一阵悲哀,她也是江浙之人,听着周文嚎啕大哭,突然感到一切是如此的不值,这个世道究竟又怎么了?

    ……

    “翠娘姐姐,小旗大人已经为姐姐讨还了卖身契,怎么还要来这里啊?”

    “妞妞不懂的,等妞妞长大了就明白了。”

    “反正俺是不喜欢这里。”

    “知道了知道了,妞妞是为了姐姐才来了这么污秽的地方,姐姐回去给妞妞做好吃的。”

    “翠娘姐姐,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小旗大人做的饭食才好吃呢,真的,俺吃过!”

    “是吗?”

    翠娘提着个篮子,看起来像是放了些东西,自从嫁给了马云鹏后,今日还是第一次进城,小花木兰别看年纪小,但她资历深,刘卫民第一次有兵时就有她,也或许刘卫民本来就没打算让一女娃上战场,就随意让她与小旗里两个老掉牙的老兵管理饭食杂役。

    还别说,小丫头做事还挺认真,今日带着一群妇人入城采买,等她们采买了足够两日食用野菜、鸡子后,正要返回军营呢,小丫头就遇见了翠娘。

    人小心大,小丫头别看年纪小,跟在刘卫民身边日子也久,再加上父亲常年瘫在床上,弟弟还太过幼小,家中真正主事的还就她一小女娃,困境早早让她学会了多一个心眼,跟着她来采买的妇人她不担心,模样丑陋些不说,个个还跟个泼妇一般,不将男人抓了个大花脸就不错了,哪里会轮到她们吃亏,翠娘就不同了,自打洗了个干干净净,仔细梳理打扮后,算不上绝顶美女却也是中上之姿,至少在辽阳城是如此,如此之下反倒是让小丫头有些担心了,尤其是翠娘说要去邀月楼。

    小丫头个头不高,一身合身军装,头上还戴着大明小飞碟帽,营养跟了上来的她也显得英气不少,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后背交叉背了两柄短枪。

    的确是枪,不再是火铳。

    火铳,其实就是火筒子,一根被封住底部的铜管,最多再在底部钻个孔用来点火的地方。火枪就不一样了,火枪要复杂的多,虽然也是一根管子,但有枪托,有扳机、激发装置等等。

    刘卫民跟小丫头说过的话语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见到刘卫民背着双手在营内散步,小丫头就会冒出来,而且还是拿着根棍子冒了出来,也不说话,就是把她的火铳和棍子放在他面前,那意思你现在空闲了,你看着办吧。

    刘卫民也是真的被她弄烦了,这才用了好几夜的时间给她弄成了火枪,甚至弹簧、扳机都有,这些材料还是动用了刘卫民私人财产才弄成的,本来他是想着自己炼钢的,铁器他不缺,温度却达不到。

    一切都整的差不多时,却发现小丫头的火铳不配套,火铳上面的小孔位置不对,又不得不舍弃,硬生生将几个废了的火铳融了,自己又一点点的钻成铜管,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式安装到了枪托上,可这一切还不够,最为重要的是子弹。

    其实后期的弗朗机火炮最像是一支放大了的火枪,是由一门母炮和数门子炮组成。母炮若是火枪的枪管的话,子炮就是火枪里面的子弹,只不过后期的火枪是击打子弹后面的雷汞点燃子弹里面的炸药,而子炮却是用烧红的铁棍插入引燃炸药。

    刘卫民是没法子弄出雷汞的,但不代表就不能激发子弹里面的炸药,**十年代玩过的洋火枪,就是用火柴头上的药来激发炸药的,而火柴头最主要的成分是红磷,这种东西并不难以制造,市面上也能通过冒牌道士寻到。

    小丫头后背背着的火药枪枪管粗大,子弹也不小,主要是刘卫民没合适冲压机械,无法将子弹整得更薄,可这威力可就大多了,一枪下去能把人身轰出老大的一个洞,试过几次后,小丫头跟个宝贝似的整天走哪带到哪,为了保护子弹尾部小空洞里的红磷混合物受潮,还特意找了个大木盒,里里外外铺了还几层油纸。

    这件事情引起了军营轰动,马云鹏还特意给万历帝上了奏折,小豆芽和整日跟在刘卫民身后的俩小娃娃也是眼馋,也将火铳送到了刘卫民眼前,可他已经将自身的家底全都用在了小丫头身上,哪里还有足够合格的钢材,最后几个小家伙一人挨了一脚,这才很是委屈含着泪离开。

    整个营地,甚至整个大明也就小丫头身后两支枪,每日见人拿着个火烧棍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小丫头的头颅都是始终高高昂扬着,极为不屑那些家伙们手里的火烧棍,可也正因如此,她更加担心哪个家伙趁她不注意偷了自己枪支,每日都死死绑在身上,也是后来刘卫民见她天天绑着,担心对她胸部发育不良,到时候嫁人嫁不出去,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不得不给她整了两套枪套和背带,于是乎就成了小学生被“书包”,书包里插着两根怪异火铳,怪异到了不用火折子、火绳,不用油灯点燃就可开火的火铳。

    小丫头跟着翠娘进了邀月楼,或许是翠娘原先在邀月楼混的真心不咋滴,就算相好的也都是最低级的仆妇,骤然一见几乎成了贵妇的翠娘,身边还真的围了一大堆妇人。

    叽叽喳喳的惊呼、调笑让小丫头有些厌烦,一个人随意找了个椅凳坐在楼下,若是刘卫民见她两腿大咧咧叉开模样,定会再次训斥她坐没坐相,一个女孩子怎能如此坐姿。

    小丫头年纪不大,在辽阳城可也算是个名人,仅每日采买一项就养活了不少人,老鸨也见过这小丫头一声令下,数十悍妇硬生生将几个强壮的泼皮无赖打的满地找牙,后来城外大营更是出动了数百人,满城寻找那几个闹事泼皮,最后有没有寻到老鸨是不知道,只知道从那后就没人敢招惹小丫头。

    老鸨一脸谄媚为小丫头送上茶水,还未开口就被不耐烦的小丫头摆手挥退,正待小丫头无聊着时……

    “狗贼”

    “狗贼”

    愤怒暴吼声让小丫头一愣,不由抬头去看二楼,但是紧闭的门房根本看不到人,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狗贼……那……那是属于……属于俺们振威营的一万两”

    “狗贼”

    “还我一万两”

    小丫头再次抬头,眼中满是好奇,这人太有钱了,一万两啊!

    “小旗大人费了老鼻子的劲,这也才弄了一万两……嗯,这人老有钱!”

    看了一眼二楼紧闭着的房门,小丫头突然想起小旗大人话语来。

    “千万别和其他人比较,人比人会气死人的,要比就和自己比。”

    小丫头以前是不懂这句话语的,听着楼上传出的怒吼,小丫头终于理解了这句话语。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随意就能有一万两,真的无法比呢。”

    “狗贼”

    愤怒暴吼再次传入小丫头耳中。

    “刘卫民……”

    “刘卫民”

    “为民?”

    “狗屁!狗屁”

    “老子要杀了你……”

    “杀了你”

第26章 小丫头……杀不杀得你?【第二章】

    愤怒暴吼让小丫头一愣,端起的茶水缓缓放下,抬头死死看着二楼紧闭的房门……

    “砰”

    房门被跌跌撞撞周文撞开,门板的撞击让搀扶着的杨柳儿想要呼痛,却又死死咬住嘴唇,几名亲卫摇摇晃晃想要搀扶,却连同周文、杨柳儿一同摔倒在阁廊过道。

    “滚开……”

    “滚开”

    “老子要杀了那谄媚小儿”

    周云奋力推开想要搀扶他起身的杨柳儿,刚站起身的他再次摔倒在地。

    小丫头面无表情,默默抽出后背短枪,默默上了子弹,默默拉开扳机,默默去掉保险,冷漠抬头看了一眼乱成一团数人……

    脚步抬起,一脚踏在二楼楼梯……

    “妞妞!”

    二楼异状引起翠娘与妇人们注意,听到周文醉酒话语,又看到小丫头刘英儿抽出短枪,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一群正低声窃语调笑女子,快步跑到小丫头面前张开双臂。

    “那人……那人喝……喝多了,算……算不得数,算不得数啊……”

    “走开!”

    “妞妞……”

    “走开”

    小丫头一矮身从翠娘腋下穿过,等翠娘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抓,刚伸出就愣愣看着小丫头“登登”一溜烟来到了二楼。

    “杀……老子要……要杀了狗贼……”

    ……

    “咯……”

    “娘地,还他娘地让不让人好好玩女……”

    小丫头三下两下来到二楼,暴戾的小脸让人恐怖,周文还在无意识嘟囔着“杀人”话语,出离愤怒的小丫头端着枪就要开火。

    就在这时……

    过道的房门突然打开,赵八**着上身骂骂咧咧走出房门,或许小丫头也未曾料到他突然挡在周文面前,端着的枪口下意识偏离。

    “砰”

    震耳欲聋爆炸声瞬间响彻整个邀月楼。

    “炮……炮击”

    一名亲卫突然疯狂大叫钻进屋内……

    “哗哗……”

    小丫头在开火后,没有理会眼前人的反应,最快速度从背后拔出第二支短枪,她很听话,真的很听话,刘卫民告诉过她,当与人近距离对战的时候,不是开过枪后装填子弹,而是第一时间抽出第二支枪……

    当她抽出第二支火枪,迅速拉开扳机,迅速去掉保险,端着枪再次指向……

    小丫头一脸错愕低头,低头看着**着上身赵八脚下水渍,看着他裤裆不住滴下淡黄色液体……

    死寂……

    看着墙壁拳头大的破洞,赵八双腿不住打颤,一脸呆滞转头看向一仅仅只是他胸口小丫头,看着她再次端着怪异火铳指着自己。

    “妈……妈呀……”

    赵八很想冲入房内躲藏,双腿却无论如何也不听使唤,整个人更是无力瘫在地上,嘴里无意识大吼大叫。

    “闭嘴!”

    赵八根本不受控制惊恐大叫,冷漠、无情、暴戾低声轻喝却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滚!”

    赵八双手死死捂住张开着的大口,看着端着怪异火铳突然指向自己,无形的爆发让他连滚带爬钻入一旁房间。

    小丫头没有理会整个邀月楼惊恐混乱,更没注意到一群人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大门处,暴戾、残忍眼睛里只有躺在地上一脸错愕的周文。

    小脚移动,双手却不动如山。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你要杀谁?”

    剧烈爆炸声让周文头脑稍微清醒,无意识看向不远处墙壁上拳头大小孔洞,脑中有些奇怪,奇怪一个小小短铳怎么会有如此强大杀伤力……

    “说!”

    “你要杀谁!”

    小丫头再次踏出一步,紧握的小手就要扣动扳机。

    “小丫头,你会不会用……用火铳啊?”

    “没有火折子、火绳点火,你打的响吗?”

    周文摇摇晃晃扶着栏杆站起身来,他们江浙振威营就是玩火铳的祖宗,手里连火折子都没有,在如此距离用火铳指着他,在他眼里是如此可笑,如此短的距离,就算自己脚步不稳,那也绝对不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抵挡的。

    可周文却忘了刚刚那一击是如何打响的,也或许是赵八突然的冒出,意外的挡在了周文他们面前,根本没看到小丫头是如何开的火。

    周文的话语让身边亲卫家将顿时恼怒了起来,纷纷起身就要上前抓住小丫头。

    “谁他娘地这么大胆啊”

    就在小丫头狰狞准备开火时,一声暴吼突然在半空中炸响。

    熟悉的声音让小丫头微微扣动扳机的小手一顿,不由转头看向楼下。

    不是刘卫民是谁?

    已经与余总兵谈妥,今日就算是开工了,如此庞大的工程自然需要精密的人员安排,刘卫民先决定修建城内瓮城,围着辽阳城转了一圈后,决定在城南三里处开挖泥土,根据他的探查,在此处开挖会将辽阳城外护城河多余水流引导到城南外低洼处,就算将来不能耕种麦子,栽种些水稻还是可以的,泥土制造的土坯方砖可以通过水道直接运送到城里使用。

    一部分制造土坯方砖,一部分人拉运树木。土坯方砖制造容易,只要在泥土中加入枯草搅拌匀了晒干即可,拉运树木却有些困难,需要的人员更多,为了加快进度,三千人分成数十个小队,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大上午,众多将领提议找个像样的酒楼饮一杯,算是庆祝了一下好了,而辽阳城最好的酒楼也只有余丛升名下的邀月楼了。

    一群人本来只想着热热闹闹喝酒,没想到还没踏入邀月楼就被一声爆炸巨响镇住。

    刘卫民本想抱着双臂看戏,看看小丫头能否解决此等之事,尽管他还不知道发生了情况,可看到是前几日见到的周都司,心下大致也猜到点原委来。

    见周文一脸不在意,见蠢蠢欲动的一干亲卫家将欲要动手,见小丫头就要扣动扳机杀人,刘卫民也只能开口阻止。

    见是刘卫民,小丫头松开了扳机,但双手纹丝不动持着火枪指着周文。

    老鸨早就吓傻了瘫软在楼梯口,在发生变故时,她很想上楼阻拦劝解,火药炸响的那一刻,整个人也瘫软如泥,刘卫民以及一干军将根本没理会瘫软在地的老鸨。

    “噔噔……”

    一阵登楼脚步声传遍整个邀月楼,马云鹏在越过翠娘时微微瞪了她一眼。

    刘卫民上了二楼,来到小丫头背后,伸手握住正指着周文的枪支,小丫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了手,低头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真是的,你一小丫头又不是江湖大侠,记住了,你是兵,可不是无脑的大侠,你背后可是站着数千兄弟呢,别无脑的想要一个人解决了所有事情。”

    刘卫民随意检查着枪支弹药,嘴里说道:“前几日在余总兵那里见到了周都司,小弟自信还算礼貌先行抱拳行礼来着,远无仇、近无怨,都司大人怎么会与我军一小女娃起了争执?”

    “他要杀小旗大人!”小丫头指着周文怒哼。

    “哦?周都司……”

    ……

    “刘老三”

    “你这混蛋!老子要杀了你”

    “杀……呃……”

    就在刘卫民刚想开口询问周文,一旁房屋里传来撕心裂肺暴吼。

    赵八听到是刘卫民声音,知道了是他的手下差点没把他轰死了,再也无法抑制的暴怒冲昏了头脑,还未等他再次暴吼冲到刘卫民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抵在了他的额头。

    刘卫民甚至连偏头去看抖如筛糠的赵八都无,眼睛只是看着周文,轻笑道:“都司大人要杀小将?”

    “远无仇、近无怨的,为何啊?”

    不听这话语,周文还不暴怒,一听这话语,亲卫孙三只觉后背猛然一震,等他反应过来,都司大人已经站在了身前,指着刘卫民鼻子暴吼。

    “为何?”

    “你一该死的小旗,你问老子为何?”

    “那一万两本是老子的”

    刘卫民一巴掌拍掉指着自己的手臂,轻笑道:“老子从小就不喜别人指着老子的鼻子大吼大叫,还有啊……”

    “都司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啊,那一万两是余总兵自己的私财,可不是朝廷押送前来的军饷,是余总兵预付给兄弟们的粮饷和工钱,可不是你周都司的私人财物。”

    “无耻……无耻谄媚小儿,无耻至极!”

    听着耳边愤怒暴吼,刘卫民突然很想一枪崩了眼前无脑蠢货,可有些事情又不能在人前述说,胸中郁闷憋火很想让他动手打人。

    抵在赵八额头的黑洞移开,刘卫民拿着火枪在周文面前晃了晃,轻笑道:“刚才老子在楼下时,怎么听着什么没火折子,没有火绳,什么不能响,是吧?”

    “老子手里没火折子吧?”

    “也没火绳吧?”

    双手摊开,向所有人展示双手的确没有火折子、火绳。

    “兄弟们,都司大人说,没火折子,没火绳,火铳不能响啊……”

    刘卫山、刘卫海、邢烈、马云鹏……一干将领不由一阵苦笑。

    刘卫民回头向身后一干兄弟展颜一笑,笑的是如此春光灿烂……

    “砰”

    谁也没想到,就在刘卫民咧嘴一笑时,手臂骤然抬起,一道尺余火光在周文耳边肆意喷吐着炽烈,巨大的冲击波将一旁的杨柳儿重重撞在横栏上。

    刘卫民收起火枪,随意吹了吹枪口缓缓冒出的烟气,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盯着周文的脸更是无尽讥讽。

    “响了没?”

    “有火折子没?”

    “有火绳没?”

    “小丫头……杀不杀得你?”

    手指每一次轻点着吓傻了的周文,嘴里的讥讽愈发重上一分。

    刘卫民身体挺直,转身看向赵八,脸上哪里还有丁点讥讽之意,向赵八拱手笑道:“百户大人大量,想来也不会与一小丫头的冒失怪罪,今日算是小将的不是,有时间小将定会亲自给百户大人赔个不是。”

    刘卫民再次向赵八拱手,又狠狠瞪了一眼小丫头。

    “早就跟你说过,不许用枪对着人,就是不听,若是伤了百户大人,百户大人一家老小,你一小丫头养活啊?”

    “还不给百户大人鞠躬道歉!”

第27章 万历帝的疑惑【第一章】

    看着小丫头鞠躬致歉,赵八还能如何?眼前的混蛋刚刚拿着个不用火折子就能将墙壁轰出个老大洞的火铳指着自己脑袋,**裸的威胁下,赵八还能如何?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无人敢阻拦,哪怕发出一声一语都无,整个邀月楼眼睁睁看着那人领着个小丫头、一群将领离开。

    直到最后一人踏出邀月楼,孙三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嗓子是如此的干燥难耐。

    “大……大人……”

    周文像是失了魂转头看着孙三,眼中满是迷茫。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响?”

    杨柳儿很想开口劝解,可她却不知又当如何劝解,她自苏杭入南京,后来成了他人小妾,可最终还是被再次发卖到了京城,又来到了辽阳,一路走来也见识过无数火铳,今日所见却是闻所未闻,一支怪异到了不用火折子、火绳就可以杀人的火铳。

    没人能给答案。

    刘卫民也还是在余丛升府邸见到了周文才稍微注意些振威营,经过打探才知道这些兵原本是戚帅的兵,是在蓟镇防御草原鞑靼诸部的军卒,后来倭寇侵入朝鲜,这些人才被调入朝鲜围剿倭寇。

    倭寇战败,投降的投降,被杀的被杀,辽东努尔哈赤反明后,振威营再次就被调入辽地。

    按照杨镐计划,一共出兵四路,而振威营因为之前在朝鲜,所以应该与朝鲜军一同并入第四路,也就是右翼刘一路。

    按理说无论是哪路军卒入辽,杨镐作为辽事督师都应该多多少少发放些粮饷度日,可好死不死刘待在云南不愿动身,一再上奏朝廷调川兵四万入辽。

    或许是刘本就与杨镐有些恩怨,也或许朝廷真的只是因为钱粮不足,只答应了五千川兵入辽,也正因如此,杨镐与刘起了冲突,更甚于一日八次催促刘赶紧动身入辽。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是这个道理,杨镐与刘起冲突,身为刘名下之军的振威营也跟着到了血霉。

    刘卫民知道了辽阳城东是振威营,知道了是刘名下右翼兵团后,他就知道这些人是后娘养的,除非刘前去沈阳,否则问题始终都不可能得到解决。

    马云鹏这憨货在余丛升府邸就知道不是余丛升不愿给周文钱粮,而是因为上面不愿意,可里面的缘由为何却是一无所知,竟然在刘卫民踏出邀月楼后,又憨头憨脑问起此事,原本他都懒得回答他这种无脑问题,实在是被问得烦了,这才道出了根由。

    “一个蠢货就够烦人了,还要再来一个跟疯狗似的蠢货乱咬人,老子是欠你们咋了?”

    这就是刘卫民最后指着马云鹏鼻子大骂结束语。

    马云鹏和一干锦衣卫缇骑很想上前顶撞恼怒,他们这些锦衣卫还从没有被哪个家伙指着鼻子大骂过,可看着刘卫民腰间挂着两个物件后,他们也只能暗自将憋屈窝在肚子里,谁让混账家伙还是个锦衣卫百户,还有个镇纸挂在腰间呢。

    原本不用火折子、火绳照样杀人的火铳也只是城西大营的人知道,结果小丫头刘英儿在邀月楼这么一闹,整个辽阳城都知道了此事,余丛升更是没等刘卫民回到营地就带着人堵了他家门口。

    刘卫民又不得不一番口舌解释,告诉他这玩意只有两支,无法再弄出其他的来,所用材料更不知要花费多少,尝试过不用点火就能杀人的火铳后,余丛升很是恋恋不舍,可小丫头却紧紧抱着不撒手,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相比无敌防御的城池,两柄怪异火铳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些,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

    有时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无形中有人在推动着他向前,本不想太过冒头招人厌,尽管他自认为极为低调,低调到了带着数千人野外开荒种地,低调到了他需要肩扛着树木去为余丛升修建辽阳城,一切皆是自认为,尽管他不愿与其余军队接触,可他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眼中是如此的异于他人。

    余丛升的请奏重修辽阳城早已送递了上去,可这种事情早已被杨镐丢到了垃圾堆里,所用钱粮更是一文不给。无可奈何,余丛升只能自己掏腰包,而刘卫民也的确没有讨要更多钱粮,他所需的只是保证在冬雪降临前一切供应。

    正因如此,辽阳城的修建竟然未惊动任何人,杨镐不在意,刘养同样不在乎,但是身在北京城的万历帝却紧皱眉头。

    郑贵妃有些奇怪看着万历帝闭眼沉思,没有像上次对那小子的火铳这么感兴趣,反而盯着几张图皱眉不已,最后更是合上眼睛不言不语。

    “陛下……不过是几张图而已,若是陛下不喜,下旨好好训斥那小子一番也就是了。”

    说着,郑贵妃就要将铺在床上的图纸拿走,想要令人烧掉令人不喜的图纸。

    万历帝猛然睁眼,大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心爱女人不解眼神,微微笑道:“那小子若早生二十年……哪怕早生十年,朕必让那小子为工部尚书。”

    “啊?”

    郑贵妃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道:“陛下,那小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万历帝点了点头,叹气道:“此子对辽阳如此改造,瓮城不仅仅可以让外敌成了瓮中之鳖,更是可阻拦城内奸细趁机作乱,只要是此等奸细不是军中名望颇重将领,几乎无人可从内而破城。”

    “城外更是危机重重,无数城外守卫堡垒就像城池伸出的无数手臂,先要破城,必须先破坏掉这些守卫堡垒,守卫堡垒以树木所造,易于被人从底部破坏,所以下面就有了暗堡守卫。”

    “爱妃请看。”

    万历帝指着马云鹏送来的守卫堡垒图纸。

    “想要拿下这些守卫堡垒并不容易,就算拿下了,包括上下堡垒的人也会杀死数倍敌军,而且……地上的堡垒中人会通过绳索提拉,乘坐封闭木箱进入上层堡垒,堡垒木屋烧着后,会通过连接城墙的木桥返回到城墙继续防卫。”

    “城外守卫堡垒破坏殆尽,此处秋千一类巨木会砸击攀城爬梯。”

    “就算城外的一切一切全部丢失,敌人爬上城墙也是在找死,如此狭小空间,翻越城墙上这堵阻拦墙也是千难万难,爬上城头之人……最后也会全部死在城头。”

    “完美的防御!”

    万历帝翻弄着几张简略图纸,脑中想象着无数人挥舞着战刀、扛着爬梯攻城,结果却遇到城外上下守卫堡垒射击,会遇到城头无数火炮轰击,一波又一波人倒在冲锋的前线。

    敌人意识到无法靠近城墙后,会组织善射之人火烧守卫堡垒,但是这些人也一一倒下,自上向下射击的明军总是先行打死地上仰臂射击之人。

    大火在焚烧,屋内之人慌里慌张拉起地上守卫堡垒之人,慌里慌张跑上木桥,钻入城墙之内。

    ……

    脑中不住呈现城墙上堆满了的敌人尸体,一堵天涧难以逾越的墙就在那里矗立,密集的短矛穿刺着一脸惊喜的敌军身体……

    死尸,无数难以计量的死尸……

    万历帝轻轻摇头,欲要甩去脑中可怕情景。郑贵妃却低头看着图纸,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翻弄了好几遍,有些不解道:“陛下,那小子所改造的辽阳城也不过是些木头和沙泥,我大明火炮一出,又岂能阻拦得住?”

    万历帝一愣,沉默良久……

    “那小子……认为我十万明军会……会一战而败。”

    “啥?”

    郑贵妃大惊失色,有些难以置信看着他,万历帝却紧皱眉头不语。

    “陛下……这不大可能吧?杨经略的奏报臣妾也是看过了,陛下也说杨经略老成持重,又岂会领十万大军而败?”

    万历帝点了点头,说道:“我大明若攻建奴,其一是自沈阳之北抚顺关、界凡、古勒、马儿墩,入赫图阿拉;其二则是鸦鹘关。”

    “杨镐虽以四路兵攻贼,实则两路攻贼,其一铁岭马林、杜松出沈阳,虽两路之兵,却出抚顺攻界凡;其二刘、杜如柏出鸦鹘关。”

    “看似四路,实则两路,一路主将乃北地老将杜太师,一路以南地杀将刘无敌为重,攻头攻尾,建奴难以首尾相顾,自是稳妥……”

    听着万历帝的分析,郑贵妃更是一脸崇拜连连点头。

    “臣妾也是知晓杜太师、刘无敌之名,如此悍将又怎会失败?那小子定然是危言耸听,陛下应该将他抓到京城狠狠打板子!”

    万历帝却没有像往常微笑点头应允,反而眉头愈皱愈紧,轻声说道:“他人朕或许不甚了解,可那辽阳卫余总兵朕还是有所了解的,那就是个极为难缠的老滑头,与杜松、刘亦是同年……”

    “如此之人……那小子防御如此严密,显然是为了应付建州贼的,城外守卫堡垒只是些木头制造,根本经不起几年的腐蚀,除非是砖石所造,如此简陋之物……绝对是为了应对短期内出现的凶险,而眼前……只有此次大战……”

    “杨镐的计划余丛升是不可能不知晓的……如此之下……还修建此类之物……”

    “那小子究竟是如何判断此战会败?”

    “如何说服那老滑头……”

第28章 刘三……你闯大祸了【第二章,今日三章】

    喊着号子,一群短身打扮军卒随着号子声卖力拖着巨大的树木,更有无数人随着刘卫民的指挥棒挖着无数深坑、沟壕……

    整个辽阳城几乎成了个巨大的工地,为了节省更多时间来训练军卒,在诸多军将们极为不情愿情况下,刘卫民强行拿出本应全部属于他们的工钱,向整个辽阳城招募劳力。

    本还只有三千兵卒拉扯着树木,挖着沟壕、深坑,或是制造无数沙泥方形土坯,在刘卫民遣数十人在城内招募劳力的消息一传开,短短时间内竟然招募到了两千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不少妇人,本来军将们就有些不乐意民夫抢占本应他们该得的工钱,招募到的壮劳力也就罢了,结果老头、小孩、妇人也全都收下,这更加让军将们不满,纷纷找到刘卫民理论,结果就是被刘老三一顿胖揍,挨了胖揍还不算玩,还被狠狠点名臭骂了一顿,甚至有几个百户直接降级为总旗,在刘卫民极为霸道不讲理的高压下,所有人再也不敢在他面前表达出任何不满来。

    随着人员招募日期结束,管着账册的刘卫民唯恐他人贪污钱粮,可还没十日呢,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自己天天掌握着发钱事宜,一日一结账概不拖欠,按理说工钱每日都是固定的,壮劳力多少工钱,老人小孩多少,妇人多少,全都应该是一清二楚的,怎么会越来越多呢?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相差的钱财也不算多,他也没太在意,可这怎么越差越大了?

    不大对头。

    找来了他的小花木兰刘英儿询问,这小丫头每日掌管着杂粮馍馍发放的事情,一人两顿饭,一顿饭两个杂粮馍馍,询问小丫头这几日馍馍的事情,结果就是小丫头也迷糊了,她也没弄明白馍馍咋越来越不够了呢?

    肯定大有问题!

    刘卫民不怕他人吃馍馍,也不怕从他手里赚取钱财,他才是包工头,再赚也没他赚得多,可这钱粮少了得知道去处啊?

    于是乎……

    刘卫民一个一个工地的跑,还别说,还真让他发现了问题的来源,原来问题还是出在城东的振威营身上,工地人太多了,好几千人干活,刘卫民又下了死命令,甚至更将此次作为评比重头,尽管每个小队都有军营里的小旗啥的做小工头看着,小队突然增加几个壮劳力干活,竟然全他娘地选择视而不见。

    本还准备狠狠训斥这些隐瞒不报的混蛋们,最后还是不得不多发些钱财,让小丫头多采购些杂粮蒸馍馍。

    工程建造很快,本三千人三月可以完成的工期,硬生生被刘卫民多招募两千,实际他自己都不知道多少人,仅仅用了一个月就完成了所有工程,远远看着辽阳城也愈发像了个活刺猬,看着就够吓人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该出征讨伐建贼的七月,也只能将日期大大向后推移,说好的十万卒,结果才四万人!

    杨镐整日别的事情没干,就干了一件事情,发火!

    对讨要粮饷的人发火,对还磨磨蹭蹭不挪窝的刘发火,对不听话的杜松发火,对不给他钱粮的朝廷发火……

    反正杨督师就是发火,甭管见到了谁都是一通臭骂。

    杜老太师也是个暴躁脾气,尽管杨镐是辽东经略使,可他腰间的天子剑也只能对付总兵之下之人,根本无法奈何精兵强将无数的杜老太师。

    杜老太师与杨督师又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跑来了辽阳城,来个视而不见。

    再次见到活刺猬似的辽阳城,杜老太师哈哈大笑。

    “哈哈……”

    “那余小子还真是属乌龟的,弄了这么一身皮挂在身上,也不怕扎到了自己!”

    “哈哈……”

    众将一阵大笑。

    “孩儿们,随老夫入城快活!”

    杜松领着数十大将拍马欲要冲入城内。

    “走开走开……”

    刘卫民正带着小豆芽准备返回城外军营,一群披甲持鞭大将拍马冲了过来,抬头一见是“杜”字大旗,刘卫民就知来人是谁,忙准备与小豆芽让到一侧。

    “啪”

    也不知这群人里面一人是不是手贱,竟然照着已经闪到一侧的刘卫民抽了一鞭,变故太快,他也没想到这人毫无征兆抽向自己,硬生生挨了一鞭。

    “张兄好鞭法……”

    “哈哈……”

    那人大笑奔走,小豆芽大怒拍马就要去追,刘卫民伸手死死拉住。

    就在他伸手拉住大怒小豆芽,眼角一鞭影再次极速向自己脸颊袭来,这下可真的激怒了刘卫民,一次是无心的猖狂跋扈举动,二次就是在刻意找茬欺负人。

    鞭影袭来,刘卫民毫无征兆瞬间跃起,那人一愣,他没想到刘卫民会突然跃起,正要紧紧低伏在马背上避开,双脚同时用力踢打马腹,期望骤然加速让刘卫民直接扑空。

    “砰砰……”

    双手紧紧扣住那人双肩,左膝连连重击披着甲胄将领身上。

    身体扭动旋转,双臂迸发巨大力道让口吐鲜血将领无力抵抗。

    “砰!”

    人影飞出,重重砸在刚刚修建好了瓮城木柱上。

    “吁……吁……吁吁……”

    刘卫民突然跃起伤人变故太快,顿让正冲入城内的数十大将一阵大乱,而且狭小的地方围拢的人太多,更是混乱成了一团。

    “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刘卫民仰天怒吼,反正都动了手,打了一个也是打一群,打一群还是打一个,结果没任何区别,作为军中一员,他很清楚这种袒护是不分对错的。

    心底恼火,动起手来也不客气,狭窄的地形也对他更为有利,更何况不少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砰砰砰……砰砰……”

    刘卫民像是跳舞的猴子,数十战马就当是他曾经练过的木桩,踏着马背来往纵横,左踢右踹,双拳更像是两柄铁锤捣击着数十大将的脑袋。

    “这……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周文自己都不知道嘴里的杂粮馍馍是如何掉落在地上的,身边的一干亲卫们更是目瞪口呆看着一个又一个披甲大将惨叫着跌落战马,甚至有些倒霉蛋还被受惊了战马踩上几脚。

    “都司……传闻……传闻那小子以一敌百应该……应该是真的……”

    “艹,这还他娘地是人吗?”

    “小三,你他娘地不是很希望那小子倒霉吗?这次任谁也救不了他……”

    “七叔,您说什么呢?俺是恼怒那个混蛋,可若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兄弟们哪里能熬过一个月?再说……就凭今日……俺……俺也是心服口服的。”

    ……

    听着身后亲卫家将低声争吵,周文心下又是一阵苦笑,这混蛋的确是个疯子。

    杜松看着手下大将一个个全都被不知名的混蛋踢下战马,心下又怒又惊,更是恼火几名将领强行拉着他退的老远。

    “住手”

    “刘三……刘三……你他娘地住手……”

    余广正在府中饮着小酒呢,一名小将张大着嘴巴,边跑边喊着出大事了,余广大惊,忙问出了何事,没等小将说完,只是说了刘三正跟杜老太师打架呢,余广连鞋子都未来得及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余广是真的怕了,不是怕杜老太师砍了那混账刘三的脑袋,在他看来砍了更好,自打有了这小混蛋,自家家主都不怎么理会他了,心思全在这小混蛋身上,还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余广不怕杜老太师砍刘卫民,可关键是他亲眼见过这小混蛋是如何狂揍几十个锦衣卫的,这要是把老太师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掉脑袋的可就不仅仅是那小混蛋,而是连他这个直属上司也一起砍了脑袋。

    余广一边跑一边暗自咒骂,哀叹自己咋就是那小混蛋的直属千户呢。远远看到杜老太师安然无恙,提起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可看到城门处一片哀鸿遍野,刚落到肚子里的心骤然顶到了嗓门上!

    “住手!”

    “刘三……你……你他娘地害死老子了!”

    “快住手!”

    就在刘卫民打出火气六亲不认时,一脚将提着刀子的家伙踢下马去,正要再一脚将气喘吁吁的余广踢翻在地……

    “千户大人?”

    “好你个余广,亏得老子对你毕恭毕敬,你生娃娃老子还给你送了半盖子猪肉,你他娘地竟然合起外人欺负老子!”

    “你对得起老子给你送的半盖子猪肉吗?”

    看着圆目怒睁的小混蛋,余广还真有些胆怯了,他也怕这小混蛋一怒之下也揍起自己来。

    “刘三!混账小子,你闯大祸了!”

    “你闯大祸了”

    “知道不?”

    刘卫民比余广眼珠瞪得还要大,重重吐了口唾沫,极为不屑重重冷哼。

    “哼!”

    “是他们先动的手,先打的俺!”

    余广一阵无语,看着一地倒地不起的守备、参将、副将,个个官职都比自己还大,眼前的小混蛋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守备、参将、副将之类的将领不好说实权就一定比一个百户、千户更有实权,有时可能带的兵还没一个百户兵多,之所以他们比千户地位高,是因为这类将领不是常将。

    卫所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卫所指挥使基本上都是固定的,只要花些钱财,百十年都不带变动的,是一地常设将领。

    但是,只要是军户就要打仗,就要调动,而且也不是一个卫所出征,是数个,甚至更多卫所抽调军卒出征调动,于是朝廷就会调些将领统领指挥,也就有参将、副将、都督之类的,打仗完毕后,各卫所军卒回各卫所,这些参将之类的也就没了兵马,故而是非常设将,临时担任,这些将领原本可能是百户,也可能是千户,或是其他人,就算是个啥都不懂的文官、宦官也不一定。

第29章 欺负我,就是欺负万岁爷【三章完】

    就在刘卫民与余广大小瞪小眼时,杜松很奇怪,他不仅仅没怎么因手下将勇几乎全军覆没而恼怒生气,一开始是挺恼怒的,可随着刘卫民在马背上如履平地来往纵横,拳打脚踢全将自己手下大将踢落于马下时,突然不生气了,对眼前小子竟然有了些兴趣起来。

    杜松这个人没读过书,全靠着祖辈继承和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威名,啥样的将领喜欢啥样的兵,换了一个将领还真的要一刀砍了刘卫民。

    杜松缓步来到打马来到大眼瞪小眼两人身前,看着瞪着比牛眼还大的刘卫民,突然笑了。

    “呵呵……你小子有点意思……”

    刘卫民一瞪眼,怒道:“咋了?别看你一老头胡子一大把,小爷就不敢打你?”

    刘卫民一拍腰间叮当作响的两件玩意。

    “看到没,小爷可是锦衣卫百户,是万岁爷身前带刀亲卫!”

    “哼!”

    “招惹小爷?”

    “就凭万岁爷给小爷的镇纸,小爷照样揍得你满地找牙!”

    余广眼珠瞪得比牛眼还大,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臭小子到了此时还这么横不讲理,刚要抬手指着刘卫民大声训斥……

    “哼!”

    “别以为你余广是千户,小爷是小旗就能欺负俺,俺可是万岁爷亲军!欺负俺就是欺负万岁爷!”

    “为了不让你这混账欺负万岁爷,小爷誓死捍卫万岁爷至高无上荣誉!”

    “哼!”

    刘卫民也不打算还马了,一挥手大吼。

    “小豆芽”

    “跟小爷回营,谁敢拦着,全抓起来给万岁爷送去,砍脑袋!”

    “欺负万岁爷?”

    “小爷看谁敢!”

    满大街围观看热闹的人无数,全都像石化张大着嘴巴,周文身后孙三连连拍着脑袋,很怀疑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实存在,不仅仅是他,周文更是一阵后怕,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怪物,还好没真的带着人跑去西营。

    杜松满面诧异,他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这么一个猖狂小子,一个比自己还猖狂的小子,看着刘卫民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出了城,一路上但凡有倒霉蛋在他身边,立即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鞭抽。

    “敢抽小爷,小爷还他娘地想抽人呢”

    余广欲哭无泪,他是千户不假,那小子也确实是个一文不名的小旗,而且还是他名下小旗,可……可关键那小子的确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百户,是皇帝亲军!

    大明所有军队只有两支军队不属于五军都督府管辖,一支是锦衣卫,一支是幼军。若治刘卫民以下犯上罪名,没有锦衣卫身份,斩他一百遍都无人敢说个不字,可锦衣卫百户就不同了,别说他一个百户,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缇骑,哪怕杨镐那也不能说砍了就砍了的,最多也就是抓起来给北镇抚司送去,最多上奏皇帝弹劾一下。

    两者不同属,但是一般都不会闹腾的太大,毕竟锦衣卫要做的事情很多时候也需要五军都督府配合,可关键是刘卫民根本就未正儿八经受过锦衣卫教育。

    看到“杜”字大旗,又见到杜老头,他当然知道自己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可这不是情势逼人吗?无可奈何,只能先下手为强,先把万历帝这尊大神搬出来,先给这些欺负自己的混蛋头上戴了帽子再说,至于今后……

    他还真没考虑这么多。

    老管家围着余丛升打着转,双手不住搓动,嘴巴张了又张,可一看到自家老爷像是啥事都没有一般自顾自写着怎么看都怎么别扭的烂字。

    “行了,老转老转,转得老子都写不好字来!”

    老管家一脸哭丧,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得承认自己错误。

    “都是老奴的不是,打扰了老爷练字……可是……老爷,那……那混账小子……”

    余丛升心下叹息一声,随手扔下毛笔,老管家忙将茶水送到眼前。

    “老爷……那……那可是杜总兵……”

    余丛升喝了口茶水,笑道:“杜太师是总兵,难道你家老爷就不是总兵了?”

    老管家忙躬身说道:“老爷是不怕杜总兵,可……可若不惩罚那小子,杜总兵会不会……”

    “会不会让老爷送死?”

    余丛升呵呵一笑:“你啊……老喽~”

    老管家神色一滞,余丛升目内精光连闪。

    “小子,厉害啊……”

    “你亲自去广宁,告诉李老儿,老子不管遣兵多少,主将只有一个,名字叫……刘卫民!”

    “啊?”

    老管家大惊失色,忙要劝解。

    “老爷……”

    余丛升抬臂阻止他继续劝解,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懂,但你给老爷记住了,不仅仅是广宁卫的人,就算是我东宁卫之人,谁再敢对那小子多嘴,别怪老子剁了他喂狗!”

    “而且……你真以为那小子会应付不了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杜老头?”

    就在这时……

    “梆梆……老爷。”

    余丛升抬眼看向房门,身体向后依靠在椅背,双腿微分,看起来极为威严。

    “进来。”

    房门打开,一名家将走入房内。

    “小旗大人已经安然回营。”

    老管家一愣,眼睛瞬间睁得老大,怎么也没想到那小子会如此轻易离开。

    一丝温和笑意悄悄爬上余丛升脸颊。

    “事情经过。”

    家将低头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道刘卫民将几十名大将全都打倒在地,老管家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讲到还要殴打杜松时,老管家差点背过气去,只是等刘卫民极其嚣张搬出锦衣卫,搬出万历帝时,老管家才稍微放了点心来。

    “呵呵……哈哈……”

    “哈哈……”

    余丛升仰天大笑,前仰后合大笑,突然深深吸了口气,摇头叹气一声。

    “小子……还嫌不够作死啊?”

    “罢了……老夫陪你疯一把好了,希望莫要让老夫失望……”

    余丛升轻轻摆了摆手,老管家、家将微微弓着身体退出房门,老管家眼中却是如此的复杂。

    老管家离开了书房,还未回到前院,门房急匆匆跑来告知他,杜松杜太师前来拜访。

    老管家又不得不急匆匆再次去寻余丛升,而此时余丛升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下。

    “还以为杜老儿会不忿离去呢,呵呵……还是世俗之人呐……”

    余丛升背着双手在前,老管家和一干家将跟随在后。

    “打开中门!”

    老管家忙上前,亲自打开中门,门缝逐渐大开,两总兵一内一外,一人手按刀柄,一人双手背在身后,两人皆冷冷注视对方。

    “怎么?余老儿你自己怕死也就罢了,贵客上了门,你这混账老儿就是冷着脸待客?”

    “杜蛮子登门,老夫若和颜悦色,岂不是在你眼中有了些卑躬屈膝?”

    杜松手按刀柄,郑重点头。

    “也还真是如此,老家伙可不多了,没想到啊……一胆小畏死老儿竟然也混到了总兵一职。”

    “呵呵……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你杜蛮子今日不也被一小儿按着狠狠打了一顿?”

    “呵呵……一群不懂事小娃打架罢了,还当老夫真会与一娃娃较真?”

    余丛升让开道路,笑道:“这才是你杜蛮子该有的肚量,希望你能一直如此,那小子可是一直都令人头疼不已,但那小子有一个好处,就是你别招惹他,他就老实得紧。”

    杜松大步走入门内,与余丛升并排着走向厅堂,边走边点头笑道:“那小子是名悍将,肯定也是个刺头,脾气比火药还要火爆。”

    余丛升不置可否一笑,说道:“你若真当那小子只是个猛冲猛杀的蠢蛋,那你才是真正的蠢蛋!”

    “对了,你手下将领是怎么个一回事儿?为何突然对那小子发难?”

    杜松叹了口气,苦笑道:“还不是那小子的镇纸,陛下二十余年不理朝政,却给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旗下了道圣旨,还赐下御用镇纸,朝中众臣自是不满。”

    余丛升点了点头,突然笑道:“这么说来你杜蛮子理亏在先,就不给些补偿?”

    杜松眼珠子一瞪,胡子气得都翘了起来,怒哼道:“你这老儿还敢要补偿?你也不看看老子手下大将都成了啥模样!”

    “哈哈……”

    余丛升仰天大笑,指着杜松大笑道:“你这老儿也有今天?老子可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欺负老子的!”

    杜松不由气哼道:“在陛下面前,你这不知羞臊老儿还敢与老子争锋,老夫又岂能轻饶了你!”

    “呵呵……可那又如何,你这蛮子赢了老子又如何,不还是没能夺冠?”

    “你还他娘的提起当年之事?若不是你这老儿奸诈,老子又怎能输给姓刘的莽夫?”

    “~打不过就打不过,说这么多理由……”

    “哼!”

    不提当年事还好,一提当年事,杜松心下就是一阵恼怒。

    大明武官不似文官需要一级一级科举上来,他们大多都是继承父辈武职,但是为了保证武将的能力不至于太过衰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由五军都督府举行考核,对即将继承父辈武职之人考核,而余丛升、杜松、刘三人正是同一年入京考核,那时万历帝还是上朝听政的时候。

    三人当中余丛升武艺最是稀松,却凭借着滑头击败了众多对手,杜松、刘都是猛将,余丛升知道就算耍滑头也不可能赢,只是希望能体面些输掉,结果却被杜松揍得很是凄惨。

    再结果……

    有仇必报!

    再再结果……

    杜松输了个很是凄惨,被刘搓了又搓……

第30章 初战建州贼【第一章】

    一阵虚张声势后,刘卫民一溜烟跑回营地,立即命令军卒立即集合,本已经准备吃晚饭休息的军卒一阵狼哭鬼叫,刘卫山、刘卫海、邢烈三人很是不解找到他,原本定在明日全军转入山中训练,可这怎么就突然提前了?

    小豆芽低着头不敢看三人不解的眼神,唯恐自己的异样引起三人的怀疑,刘卫民却很义正言辞。

    “敌人不会给咱们什么准备时间,我军就要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何等窘困情况下,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拿起武器战斗迅速战斗、后退!”

    反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别人也执拗不过他,惹急了还打人,最后全营不得不一个个背起背囊、带着兵器食物,趁夜前往辽阳北面抚顺关进行适应性训练。

    刘卫民带着军卒跑路,本只是想着躲开杜松事后找麻烦,他自己闹得事情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不跑路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却成了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私自调动军卒是很大的罪过,在营地周围怎么拉练都无所谓,可这种无军令私自前往抚顺关,就算治他意图不轨造反的罪名都不算为过。

    刘卫山不是没提醒他,或许他的胆子真的是狗熊胆子,离开军营时只是放了封信件,说是自己带兵去抚顺关杀建奴练兵了,一夜与杜松笑骂当年各自糗事的余丛升,本还极力夸赞刘卫民训兵不错时,结果俩人来到大营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杨镐对手下骄兵悍将极为不满,尤其是杜松、刘两人极为不满,杜松不愿待在沈阳去了辽阳,结果还没一日,杨镐就得到杜松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心下大喜,正与刘养商议怎么动身前往辽阳保下那个霸气的小子呢,这还没动身呢,余丛升就送来了练兵请奏。

    手拿着余丛升送来的请奏文书,杨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皱着眉头说道:“那位余总兵一向惜兵奸猾,怎么这次竟然要去抚顺关了?”

    刘养刚刚从辽阳押解了一批粮食回到沈阳,他也有些奇怪,根据这段时间了解余丛升是不可能轻易出兵前去抚顺关的,那里虽然建州贼退去,但不时会有建州探子出现,明军每日都会有不少军卒损伤,每每调动各卫军卒前去防守都会一再推脱,这次余丛升怎么就自告奋勇请命前往了呢?

    刘养也猜测不出,但余丛升是东宁卫指挥使,杜松又前去了辽阳,杨镐唯恐里面有些他不知道之事,一时间也没答应下来,他需要派人前去查探究竟,结果派去的人甚至连天黑都没等到就跑了回来,说是刘卫民带兵已经前往抚顺关两日了。

    探子的回报彻底激怒了杨镐,大的不听军令,怎么这小的也不听军令了?若长此以往还有何人听令行事?

    杨镐大怒,亲自领五千兵卒前往抚顺,对外言是巡视,真实意图……

    刘养一再劝解无用,最后也不得不跟着前往,余丛升对待刘卫民的态度让刘养极为担忧,尽管心中有些猜想,本来辽阳修建防御是应该严厉制止的,此等作为隐晦告诉他人此战堪忧,犹如“鸡肋”之言,此等作为被人扣上动摇军心都不算过,但刘养对此不闻不问,甚至还劝解杨镐莫要理会。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个臭小子,刘养心下也逐渐开始重视刘卫民起来,一只眼始终都盯在他的身上,初闻将杜松数十大将挨个揍了个遍后,刘养更是大惊他的“英勇无畏”之举,可结果……余丛升还是依然坚定支持那小子,这种事情极为不正常,反常即为妖!

    刘养越来越觉得里面肯定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这才不得不跟随,唯恐最后真的斩了刘卫民。

    而此时刘卫民哪里会想到这些,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躲杜老头远远的,而且还要最短时间内打造一支山地战强军来。

    数千人背着包裹持盾拿刀,后背还背着各式各样的弓箭,刘卫民甚至连与抚顺关里面的明军打声招呼都无,直接绕道进入萨尔浒地区,他知道这里才是最为重要的决战地。

    “大人,三里外发现建州贼踪迹。”

    “大概多少人?”

    “情况不明,此处经常会有建州探子出现的踪迹,看起来三五人,实则三五百也不一定,但绝对不会太多。”

    耳听着邢烈汇报,刘卫民沉默思索片刻,说道:“传我军令,一营、二营两翼展开围拢,各小旗、总旗、百户交替前行,不必着急与敌厮杀,三营留下作为中军。”

    刘卫山、刘卫海、邢烈三人相视一眼,邢烈担忧道:“两翼?如此是不是太过危险,建州贼人虽少,却极为善于躲藏,若他们聚起三五百人,自山岭向下袭击一路,我军很难抵挡的。”

    刘卫民一瞪眼,训斥道:“谁让你们从山的另一侧了?”说着,指向两侧颇为陡峭山岭,说道:“一营、二营的两翼是这两侧山岭!”

    “这……”

    “这什么这?建州贼可以自山岭向下,我军为何不可?军卒临战经验不足,就需要紧紧攥起拳头,一旦有了凶险,中军三营可以迅速进行支援,若居于山领的另一侧,一营、二营军卒一旦恐慌溃逃,死伤太重,中军就算想要救援亦不可能。”

    刘卫民观看着山岭两侧,几乎就是三十五度的山岭,此处之道路之狭窄,一旦敌人居高临下,对山下道路上的军队太过危险。

    “记住,交替进行,散兵线,两翼围剿,发现敌人不用太过焦急厮杀,只要拖住、围住,他们就必死无疑。”

    刘卫山、邢烈无奈点头,山岭陡峭,军卒仅爬山就需要消耗不少体力,三营就地休息,他们需要等待一营、二营占领山岭并完全休息够了后,三个营才会两前一后向前推进。

    身处前线的探子全都是最为精锐的兵卒,刘卫民想过手里军卒死伤的问题,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中原,根本无法做到大军团阵地对决,所强者只能在山林间血腥厮杀。

    望着山岭上一人深草丛,刘卫民微微点头,他决定了,无论这次成不成功,秋高气爽之时一定会再来一次,他要一把火将所有杂草树木全烧了。

    等待是极为受罪的事情,所有人手心里都是汗水,谁也不知道今次又会有多少兄弟无声无息死在了这里,可这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一处山坳中,百十身负弓箭女真人围坐在一起,一人在地上画着什么东西,一旁披甲将领不时微微点头。

    “牛录大人,明军实在太多了些,咱们已经损失了二十一人,两侧山岭人数不知,但应不少于五百人,我族人一旦被围困在两山之间很难逃脱,具体人数不知。”

    “明军居于高处,我军探子若攻山很难,已经伤了数人,而这股明军好像也很谨慎,哪怕我军探子受了很重的伤他们也不会轻易上前砍杀,而是数十人围住后杀害。”

    额尔登皱眉说道:“沈阳那里没有消息吗?知不知道来人是谁?”

    骨碌摇了摇头,说道:“杨镐老儿领五千军前来抚顺,具体为何还不清楚,但以小人看来,定然是咱们遇到的这些明军。”

    额尔登点了点头,说道:“你立即前去界凡城,将此处明军告诉旗主大人,请旗主大人定夺。”

    骨碌点头应诺,额尔登却紧皱眉头,明军众多,以两侧山顶缓慢向前推进,其中一路则沿着山谷向前,仅他们的兵力根本不足以阻拦明军向前,考虑良久,最后还是让手下探子沿途阻拦,最后再次丢下三十具尸体后,不得不远远跟在刘卫民一侧。

    自受到袭击开始,刘卫民更加严厉一营、二营贪图功勋冒进损兵过多,一旦发现就会使用数倍兵力对建州探子两翼围剿。法子很简单,正面与建州探子对射,两翼悄悄绕到后面,四面合拢围杀,法子简单,甚至还有笨拙,每每都需要动用数倍甚至更多兵力才能围杀掉建州探子,但是却很有效,别的明军或许已经习惯了火铳,但是辽地长大的孩子几乎就没有不习弓射的,说起来也还是穷逼的,再加上别的娱乐项目也没有,狩猎也就成了最佳养活一家老小和娱乐的项目。

    尽管刘卫民为了训练山林间与女真人厮杀而特意带上了盾牌,希望可以减少损失,可还是伤亡百十人,而砍掉的女真人的脑袋却只有五十来人,尽管伤亡的百十人仅仅只有二十来人死亡,其余之人大多都是被弓箭射伤了裸露在外的小腿和手臂,还是让刘卫民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战前刘卫民对各营下达了死命令,后逃一人,斩小旗,后逃两人,所在小旗皆斩。面对仅仅只是一个或三五个藏于山林间的女真探子,损失就如此之大,若是千百、数万又当如何?

    刘卫民双眼看着两侧山岭,马鞭在手中一起一落,心中更是犹豫不已。

    “令张顺、刘六、马绺子、赵麻子、令刘大勇、刘虎子、赵七、张肖虎、刘振虎、刘振山所部相隔百米,每行五里则交替前行,前队遇敌不战溃逃者,后队无需请命,斩杀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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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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