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2章 止步不前

    (第三章……)

    刘卫民从妇人手里接过毛巾擦拭了两下脸颊,感觉自己又胡子拉碴了,有些不怎么满意摩挲了两下下巴,这才坐在马林身旁,笑道:“马老将军来的凑巧了,这位是绰尔济上师,是佛法大德之士。”

    在马林一脸怪异下,刘卫民又向绰尔济抱拳一礼,笑道:“上师来了此处,门外混账小子竟未能及时通报,还请上师原谅则个。”

    卓尔忙起身还礼,说道:“将军公务繁忙,是小僧多有打扰了。”

    “呵呵……上师太过多礼了,来来,马老将军也一同品茗下陛下送来的贡茶。”

    刘卫民一边示意绰尔济就坐,一边起身从桌案上拿起一木盒,示意身后妇人将冒着烟气水壶提来,笑道:“不怕两位笑话,刘某也就只能吃出来好吃不好吃,若要说个一二三来,那可就难如登天了,什么功夫茶的咱也不会,将就着吧,呵呵……”

    妇人提着茶壶,小心仔细为三人倒着茶水,马林看着妇人目瞳幽蓝、鼻梁高深,诧异道:“此女不会是瓦剌人吧?”

    刘卫民点头笑道:“是济农的小哈屯,正如老将军所言,确是个瓦剌人,额磷臣自个逃了没影,将她和一干妇人也不管不问了。”

    马林一阵无语,鞑靼济农就是小汗,与大明朝王爷也是一般人物,哈屯也几如王妃,用一个王妃为奴婢……可一想到驸马府里的张氏,又无奈摇头苦笑。

    “也就刘督师了,旁人可不敢如此。”

    “呵呵……”刘卫民呵呵一笑,知道马林想要说什么,却也不甚在意,鞑靼女子早就习惯了这种胜王败寇之事,笑道:“做几日粗活就可保住族人性命,玛依拉,你觉得值吗?”

    ……

    刘卫民不由摇头苦笑,叹气道:“要说各处大小板升城也有不少明人,却还听不明白大明话语,也是挺奇怪的。”

    绰尔济却抬头看了眼蓝眼鼻挺女人,说道:“玛依拉是土尔扈特和鄂尔勒克幼妹,嫁与额磷臣也才一年,这才听不懂明国话语。”

    “土尔扈特部……”

    刘卫民一愣,沉默片刻,轻轻一叹。

    “一个有骨气的部族,想不服气都难啊……”

    刘卫民一阵叹息,马林、绰尔济全怪异看着他,他们哪里知晓百十年后,土尔扈特大迁徙又要死了多少人。

    “唉……”

    刘卫民叹气摇头,苦笑道:“上师言及土尔扈特部,刘某竟然有种罪恶感了,也罢!”

    转头看向玛依拉,说道:“玛依拉,带着你的亲随族人离去吧,想去寻额磷臣也好,回自己父兄身边也罢,都随你!”

    马林、绰尔济眼中更加怪异,有些不明所以他怎么对瓦剌的土尔扈特部如此宽容,见玛依拉依然跟个小迷糊一般,苦笑指了指绰尔济。

    绰尔济一阵叽里呱啦,玛依拉却很是怪异转头看着他,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想去哪里都可以,你自由了。”

    刘卫民也不再理会玛依拉,而是看向绰尔济,笑道:“上师前来,不会又带来了好消息吧?”

    绰尔济神色郑重了起来,掏出怀里信件送到刘卫民手里,双手合什唱了句佛号,说道:“按照契约,将军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否还依然遵守诺言?”

    马林一愣,刘卫民咧嘴呵呵一笑,拆开信件一目十行看了一遍,点头笑道:“刘某向来言出必行,只是……林丹汗好像并未正儿八经遵守诺言,不会是与建州贼成了兄弟盟,或是成了儿女亲家了吧?”

    绰尔济微微一笑,说道:“大汗所做难道对明国无利吗?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难道越多些不好么?”

    刘卫民微微点头,笑道:“确实如此,没想到努尔哈赤如此够狠,竟然斩杀了如此多左翼台吉、首领,估摸着也没人敢再信了他吧?”

    “此战我大明惩罚了些总是侵入我土贼子,右翼残了,反而不得不依附他林丹汗,建州贼手起刀落替他惩罚了叛逆,估摸着林丹汗也成了一个真正草原大汗了,咱们两家算是都得了好处,共赢!”

    听着两人对话,马林心下惊起万丈骇浪,哪里能想到两人还有如此私密之事。

    刘卫民笑道:“上师想来也见识了我军火器之威,若此时我军翻脸不认人,后果如何……上师应该很清楚,但我皇仁慈,并不愿意制造太多杀戮,两家相互杀戮了两百余年,由生死仇杀到相互友好市易,今后成为一家人,为兄弟亦无不可能。”

    绰尔济微微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是,大汗也愿意与大明朝为兄弟盟,愿意两家和平相处,也希望将军可以还回此处。”

    刘卫民却微笑摇头,说道:“上师也知晓,两家虽市易了几十年,可期间还是不时会有贼人越境袭扰我大明国,此处十万汉民可见其情形。”

    “当然了,为了表示诚意,刘某可以替我朝太子向林丹汗求娶其女为妃,太子也就成了黄金家族的塔布囊,按照你们的规矩,塔布囊可以拥有自己的部族,拥有自己的领地,这没问题吧?若还不行,陛下也可以迎娶一位黄金家族的女人为妃,此处为此女的领地,暂由我明军代管,如何?”

    绰尔济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合什说道:“此事太过重大,小僧也无法答应家将,需禀告大汗后才可与将军答复,但小僧以为,我草原高贵公主嫁与大明朝皇室,大明朝公主亦要嫁与我大汗才够有诚意。”

    “砰!”

    “大胆!”

    未等刘卫民开口,马林眉毛倒竖,刘卫民忙伸手按住一脸恼怒的马林。

    “上师话语也确实有些道理,但我大明王朝有祖训,不割土、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的祖训,上师的要求有些不合实际,就是我皇,或是太子殿下迎娶草原公主,刘某估摸着不用十日就会有一间房子的弹劾奏折,会有无数群臣要砍了刘某的项上人头。”

    “当然了,想娶我大明朝公主也不是一定不可以,但这不是以政治目的前提下,若林丹汗愿意前往我大明京城,愿意在学堂就学,以男女真情求得一位公主,刘某想来陛下也不会棒打鸳鸯的,以男女真情,不以政治目的的结合也就算不得了和亲,还是有一丝可能的。”

    话语说完,马林嘴角一阵不屑,大明公主是何等的尊贵,就算看上叫花子也绝对看不上嫁爷嫁孙的鞑靼的,绰尔济也是一副见了鬼模样,林丹汗怎么可能跑去北京城为质子?

    绰尔济心下叹息摇头,刘卫民替皇帝或是太子求亲本就带有明显的政治色彩,换了个,却不允许大明王朝的闺女带有政治色彩。

    太欺负人了,可绰尔济却不敢开口反对,至少此时不能反对,未有稳住跟脚前,未能消化右翼三部残余部族前,他们就不能在无数火炮前反对!

    除非他们想死!

    此时明军占有很大的优势,马林不明白,绰尔济不明白,他们不明白,为何眼前刘大驸马不趁机彻底击败林丹汗夺取无数土地。

    见两人一阵沉默,刘卫民又说道:“按照契约,刘某并未对林丹汗所部发起进攻,相应的林丹汗也不能与我大明朝死敌建州贼交好,我大明朝绝不允许建州贼借草原侵入我大明之土,所以……要么林丹汗留下前来草原的努尔哈赤,要么刘某亲领大军前往答鲁城,驱逐所有右翼三部之族,这是我明军最低底线,之后……该如何市易就如何市易,每日一易也是可以。”

    绰尔济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叹息,明军掌握了主动,想要硬气反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用林丹汗推脱,刘卫民也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立即就确立下来。

    正事谈完,绰尔济又与他谈论起佛法来,看着他兴趣颇多,实际上他对此根本就不屑一顾,心下如何不屑,脸上却未有半分异样,反而让绰尔济更加卖力推广他的佛法来。

    草原的佛法是俺答汗引入的,因为黄教告诉他是忽必烈的转世,有做蒙元大汗的资格,也就有了“阿拉坦汗”之事,俺答汗被黄教这么一加持就成了忽必烈的转世,其他部族首领一见如此,也跟着将黄教喇嘛搬回家中供奉,也想整个祖上谁谁的转世,极短时间内佛教就占据了草原,而且没有黄教的加持,任何台吉、首领都是不合法、不被认可的。

    因为俺答汗引入的黄教,俺答汗一系也隐隐成了草原宗教领袖,林丹汗一开始也是信封黄教的,拥有伟大志向之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不是草原领袖的事实?

    一咬牙,一跺脚,也就有了红教之事。

    林丹汗是成了草原红教的代言人,成了草原红教领袖,可问题来了,尽管都有转世一说,关键是黄教比红教先一步占了草原,草原也成了黄教的主场,红教也根本不是黄教的对手。

    两教具体区别刘卫民也是没弄了明白,若非因为六月飞雪之事,他也绝不会碰触鞑靼草原之事,他很清楚喇嘛进入草原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也是他得了便宜就立即想要止住脚步的原因,至于草原是黄教还是红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模一样的,毫无任何区别,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可一旦他太过介入或是大明朝用武力强行占据,很可能就会成了另一个样子。

第423章 无法理解的怪异

    (三章,第一章。)

    ……

    六月飞雪,九月却成了炎热的夏季,草原却一片萧条,本该一人深的枯草也没了丝毫踪迹,看着远远赶着牛羊的牧民摇晃走来,看着牛羊成群却个个瘦骨嶙峋,绰尔济心下莫名一阵感叹。

    回头看向看也看不见的庞大营地,沉默许久,他知道,那人赢了,不仅仅只是赢了战争。

    一群人远去,牧羊人冷漠看了许久,再次默默赶着牛羊马匹,他需要赶着自家牛羊前往那片可以存活之地。

    六月飞雪冻死了数千里植草,没有草牛羊就无法存活,只能在还没完全瘦死前卖掉,换了可以活命的粮食。

    无数粮食、草料自河北、山东、河南、陕甘、山西如一条粮食河流向关外汇集,小辣椒押解着台吉老爷们回京了,八万汉蒙俘虏在幼军看押下入关运送粮食饲草,这些俘虏成了刘卫民私有财产,他们最后将会被押解着流放大明岛。

    关外近三十万张嘴的饥民,数百万头牛羊马匹需要养着,就需要难以计数的粮食、饲草,皇庄名下种了不少红薯,红薯、玉米秧苗就是最好的饲草,这个时代也没有麦秸还田一说,麦秸掺些麦麸喂养牛马也没有问题,而八万俘虏入关就要没日没夜拖拉运送物资。

    刘卫民送走了绰尔济、马林,军队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各协将军,他依然只是处理民务之事,各部大大小小头领全都押解着送入关内,除了一群上层且年岁较大的妇人无法远途行走外,基本上此处已经是了他名下之地。

    大帐中除了妇人还是妇人,一个个全低头不语,刘卫民捂嘴轻咳一声,说道:“诸位都是各部大小台吉之哈屯,你们的男人或逃或死,或被本总管流放,按照草原规矩,你们也成了本总管的私人财物。”

    “战场上生死相争是男人的事情,战后本总管也不愿再举屠刀。从现在起,无论老幼,以千人为部,各位就是新部台吉,总管府所领之地诸事皆由诸位自行处置,但是你们须记住了,虽给了你们自由、权势,但你们依然还是本总管私人财物,须遵从北地总管府律令,其余的……你们原本如何还如何,领了各自所需的救命粮就可以离开了。”

    方逢年等一干年轻历练官吏全傻眼了。

    这……就完事了?

    一干妇人也傻眼了,卜失兔的哈克哈屯犹豫说道:“上……上使愿意……愿意放我等离开?”

    刘卫民眨了眨眼睛,点头笑道:“领了粮食,领了总管府牌旗就可以离开了,但需要警告诸位,此时正是饥饿灾民无数之时,留在总管府所属之地,你们可以活命,若离开了总管府的保护,本总管救济你们的粮食也会被他人抢了去。”

    “台吉,诸位虽是妇人,也应该知晓台吉意味着什么,诸位若一心要离开总管府属地那也随诸位,但你们带走了本总管的私有财产,下次再见时,本总管也不会再有任何怜悯!”

    “哈克哈屯可还有疑惑?”

    哈克哈屯看起来有四十余岁,给人的感觉颇有些沉稳,听了他的解释也不再开口,只是微微一礼坐下,黄金家族想要轻易臣服并不是件简单之事,刘卫民也没想对草原诸部进行太大的改变,见无人开口,神色严肃了些。

    “千人为一小部,一会儿会有人为你们划分部族领地,原则上所有土地都是本总管的土地,不许私自发生械斗,草原贫苦,总管府不需要你们缴纳赋税,但保护领地安危是每一个人应尽的义务,若要抽调人员随军杀敌护土之时,诸位台吉必须无任何条件全力支持!”

    刘卫民看向方逢年,方逢年忙拿着一摞纸张上前。

    “这些算是本总管与诸位的契约,一旦签下了,按下了手印,诸位就算是了一部台吉,拥有权利的同时,也须尽了自己应尽的义务,若违反了契约可别怪本总管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刘卫民说罢,解开了一个纽扣,自顾自走出大帐,方逢年和一干官吏,以及一些翻译会给这些人细细解释,见他抬步掀帘走出账外,玛依拉忙拿着披风紧跟在身后。

    “你倒是很奇怪,放你回去怎么又不走了?”

    ……

    见她一脸疑惑,又是一阵苦笑,叹气道:“也罢,不想离开……赶明个替你寻个我大明才俊。”

    回头看了眼身后吵吵嚷嚷,对一干女人为了权势争吵很有些诧异,感叹原来在权利面前,女人与男人也没太大区别。

    很难得有清闲时候,在营地中缓缓散步,朱鼐镜带着人紧紧护在身后,随意走走看看,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无数人正在光着膀子修建城墙工地。

    福化城是土木城,与一层土一层草不同,而是用树木夹杂着土层修建起来的,看起来与中原城池差不多宽厚,对付使用弓箭的草原部族也还成,在火炮面前就要差了许多。

    修建的汉民已经不再是白莲教的奴隶,至少他可以肯定,大部分不安分的白莲教教徒已经被押入关内,眼前的多是被鞑靼多年掠夺的边民青壮,多年的奴隶生涯已经成了行尸走肉,尽管同为大明人,刘卫民也未骤然放他们离去。

    看着他转到了这里,监工钱三忙弓着身子一溜小跑跑过来。

    “小人见过宗正大人!”

    看着工地上的忙碌,刘卫民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查看,一边随意问着。

    “他们没啥不满怨言吧?”

    钱三忙说道:“宗正大人不仅救了他们,还让他们赚些银钱回家,这么大的恩情若还他娘地敢不满,俺抽不死他们!”

    “嗯……无需太过严厉,这里的人有些多了,城墙修不修无所谓,关键是屋舍,要趁着人多时多多修建,越多越好,做好了,爷绝不亏你!”

    钱三大喜,忙说道:“宗正大人放心,小的绝不敢大意!”

    “嗯。”

    刘卫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河套之地尤为适合种植土豆,将来这里也会成为一座军镇,他也不愿住在低矮的帐篷里,正当他视察工地时,方逢年摇头叹气跑了过来。

    “总管大人。”

    看着抱拳行礼的方逢年,笑道:“被吵的头疼吧?”

    方逢年却苦笑道:“被吵闹只是些许小事,下官有些疑惑,不解大人因何又将鞑靼还给了他们?”

    刘卫民微微一笑,说道:“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或许一两百年后才能知晓咱们今日所做之事。”

    方逢年不由一愣,脸上更是一脸疑惑。

    “谋士五境,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若以书田心下所想,顶多算是谋国,谋国一时之利,而谋天下就要谋国之万世。”

    刘卫民走到一截枯木前坐下,示意他坐在身边,笑道:“只要不理会鞑靼,鞑靼自己就会把自己送进坟墓,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只要大明朝征服了他们,并与之交好,只要支持他们的台吉始终为王,不出两百年,千万里鞑靼就只有北京城两成人丁,自己就会把自己全都阉割了的,可若咱们控制太严,让他们觉得危险,或是由咱们的大臣强行治理,鞑靼反而可能躲过这一灾,也或许由此而兴盛,会始终是咱们的敌人。”

    “呵呵……”

    刘卫民看着更加疑惑不解的方逢年,不由呵呵一笑。

    “记着本督一句话语,征服一弹丸小国很容易,摧毁他们的上层,一场残酷血腥屠杀即可达成自己目的,但对于乌斯藏都司、朵儿甘都司、奴儿干都司、哈密、瓦剌、鞑靼、亦力把里这样地广人稀之地、贫穷偏远之地就要慎重,不是简简单单的厮杀就能解决的。”

    看着眼前的一脸懵懂,不由咧嘴一笑。

    “一个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就算是天下雄主,也只能影响短短几十年,你我可以更加严厉对待鞑靼诸部,可这也只是几十年,最多三代之后,这里还能剩下什么?”

    “但是,有些东西却可影响千百年而难以改变,有时候就要利用这些根深蒂固的影响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才可算是谋万世之基!”

    刘卫民很是用力拍打了几下他的肩膀,笑道:“有些事情可以去做,却没法详细说明白,至少此时是没法子说明白的,因为此时还只是初期,还远没达到坚不可摧的地步,等到了咱们都七老八十了,或许你也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鞑靼无女人为台吉之事,无论对于大明朝还是鞑靼,这都不符合规矩,但是呢,做事之前一定要记住最初的目的,大明朝自身就像是一个得了病的巨人,不能没完没了多线厮杀消耗国力,之所以要掌控此处,也是因为消除或是缓解九边压力,但同时也要避免给鞑靼造成太大恐慌,要适当的释放大明朝的善意。”

    “俘获的台吉流放大明岛,那是因为他们侵犯了大明朝的威严,必须要给他们一些惩罚,大棒子不敲下去,他们永远不知道有多疼,疼了才会长了记性,而女人为台吉也是折中的法子,等这些人死后,有了一二十年,或者更久的适应,已经习惯了咱们的存在,咱们也就与鞑靼人没了太大区别,治理也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也罢,咱们也就占了主动。”

    方逢年有些不理解他的话语,却又不能轻易去辩驳,他知道眼前之人话语往往并非虚言,说道:“下官尽管还无法理解总管大人话语,可虎墩兔又当如何?难道大人依然允许他为鞑靼大汗吗?”

第424章 背叛者

    (第二章)

    ……

    “虎墩兔……”

    “林丹汗……”

    刘卫民低头轻笑。

    “此人看着是雄才大略,看着是一代枭雄,实则此人只是个空有理想的草包,说不定……过几日他会送来建州老贼的头颅也不一定呢!”

    “啊?”

    方逢年一脸不可思议,刘卫民却起身摆了摆手,又背着双手在营地内瞎逛起来。

    女台吉太过震撼,但谁让他是北地鞑靼、女真总管呢,想怎么整都可以,一帮女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台吉,门下监小吏朗读契约内容,一旁的翻译就会逐条逐句解释如同律法条文一般的契约,一个个女台吉也在地图上选择自己部落驻地起来。

    正如所料,有些女台吉更希望可以逃离出去,听着探子汇报他也对此不闻不问,照常该给粮食的依然付给粮食,而且还是按照人丁直接发放到每一个人手里。

    女台吉在俘虏奴隶中引起很大震动,可随着抢粮食流言传开后,女台吉还没离开大板升城驻地呢,就有七个女台吉被下面的族人举报了,七个女台吉也失去了台吉的资格,由此换成举报之人任台吉,当然了,他也足够宽宏大度,只是将七个女人赶了出去,给了一辆车一袋粮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牧民最大的根本是牛羊,没了牛羊就什么都不是,但粮食、牛羊也不是说免费就免费,刘卫民也懒得去仔细筹划,就在八白室地方一划,又随意点了几个土地肥沃的地方,让他们去挖土建房,给军卒修建营房驻地。

    当火器射速提高后,游牧民族的优势就开始逐渐消失,使用四轮马车拖拉火炮,为幼军骑兵装备手雷、小炮、火枪,见势不妙跑就是了,反正松软的鞑靼小骑弓射程又比不得火枪。

    看到余丛升骑马带着近万抱着马脖子步卒,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余丛升自打大战之后,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六十多岁的老头也不怕将身子颠散架了,非得整日带着遭了老鼻子罪的步卒瞎逛。

    一把拽住缰绳,大手搀扶着老头下了战马,苦笑道:“老大人你也真是的,年纪都如此了,老老实实与小子待在家里享福就是了,非得折腾自个。”

    余丛升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折腾,老头子可是不成了,再不折腾几下可就真的没法子折腾了。”

    “成!小子在您老面前也就是个小旗,你爱咋折腾咋折腾。”

    “呵呵……”

    余丛升接过小胖墩递过来的水囊很是大大饮了口酒水,抹着胡须上的酒渍,笑道:“老头子每每想起以往之事,还就发现得了你这么一个小旗最是得意!”

    又说道:“考虑了这么久,考虑清楚了没?”

    刘卫民眉头微皱,说道:“以小子想来,虎墩兔应该是会与建州贼交恶的,努尔哈赤杀了朵颜三卫、科尔沁诸多头领,想要再获得鞑靼人的信任会很难,沈辽建州贼也成了真正的四困之地,虽小豆芽还未真正整合北部之地,也确实可以彻底解决了沈辽建州之贼,可……关键是陛下,陛下想要亲手解决了沈辽建州贼,想要让孙承宗领兵夺回沈辽之地。”

    刘卫民挠了挠头,说道:“先给孙承宗一年时间吧,若一年他可以训练出一支强军,咱们只需在一旁搭把手,若不能……咱们就夺回沈辽,夺回故土,了不起小子跑去大明岛,不让陛下心忧也就是了。”

    ……

    “也不知老头子从哪拾了你这么个妖孽,当今之世……你刘镇国堪为第一人!”

    沉默许久,余丛升摇头叹息一声。

    “呵呵……老大人说笑了,小子去大明岛也还是为这片大地出力,反正咱们都是操劳的命,哪里都是一样的。”

    “自我流放可没几人能够做到的,老头子可是看了太多被军卒强行扔上船只之人。”

    ……

    刘卫民与余丛升并肩走在草地上,小胖墩、朱鼐镜、玛依拉,近万将勇皆下马牵着马匹跟随在后,两人说说笑笑,一队十骑背插小旗纵马狂奔而来。

    “报……紧急军报……”

    探子飞纵而下,大步来到刘卫民身前单膝跪地。

    “报大帅,李将军、柴将军紧急信件!”

    刘卫民一愣,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接过信件三下两下撕开,一目十行看罢,不由叹息摇头。

    “怎么了?”

    刘卫民将信件送来同样郑重的余丛升手里,叹气一声。

    “还真是啥事儿都做不成的家伙,这么多鞑靼牧骑,突袭之下还能被打的大败而逃。”

    余丛升忙将紧急信件快速看了一遍,也摇头苦笑道:“鞑靼是真不成了,就不知两位老将军能否留下了老贼。”

    又皱眉道:“努尔哈赤所带之卒是看守开原、铁岭的三个镶旗,若能留下了此贼,或是重创了他,是否可以趁机夺回开原、铁岭?”

    刘卫民低头沉默走出数丈,微微摇头……

    “开原、铁岭夹在建州贼与鞑靼之间,我军若现在占了那里,运输补给都很困难,让建州贼倍感危机不假,可也让林丹汗如芒在背,有些得不偿失,建州贼没了这些精锐,势必会增加更多军卒,林大汗与鞑靼彻底翻脸后,就算两人再次接触,也绝不敢轻易放松了彼此,到时候……或许林丹汗求咱们助他也不一定。”

    余丛升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辞,笑道:“说了这么多也无用,等着吧,等两位老将军的消息吧。”

    李怀信、柴国柱两人带着净军、幼军骑,兵力相当情况下,就算占不了便宜也绝不会吃了太大的亏,刘卫民、余丛升对此并不是太过担忧。

    在绰尔济返回时,刘卫民就令八千骑北上,就是为了防备林丹汗出了意外,担忧什么还就来了什么,具备如此之多优势还能惨败而逃。

    两日前,努尔哈赤应邀参加宴会,只是没想到林丹汗会突然发动袭击,也幸好本能的谨慎,在儿子拼死护住下才逃出了林丹汗大营,带着的两百骑也死了仅剩三十余人,人人带伤逃回营地,谁也没能想到毫无征兆下林丹汗会突然袭击,大营被围,无数火把吼叫厮杀,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围攻,拼杀了小半时辰,建州大营损失惨重,看着一个个儿郎倒在地上哀鸣,也彻底激起了努尔哈赤血性,根本不管四周撕咬,领着残军猛攻林丹汗中军大营。

    是人都是最恨背叛者,努尔哈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前来增援,还没与明军厮杀呢,林丹汗竟然对自己举起了屠刀,红了眼之人尤为可怕,一个个人惨叫跌落战马,林丹汗看着近在眼前厮杀也有些畏惧,准备后撤一些,将战线拉开耗死努尔哈赤,结果就是这么后退了一步。

    黑暗中无数人怒吼“虎墩兔死了”话语,这么混乱战场又无法确定,努尔哈赤又突然散开自三个方向,拼命厮杀吼叫,黑灯瞎火的,谁也弄不清是哪个率先崩溃逃跑。

    林丹汗大败,被溃兵裹挟着一路向北逃窜,努尔哈赤也没捞了个好,三旗九千骑损失过半,追杀林丹汗半个时辰也不得不放弃,人人带伤转道连夜欲要逃回沈阳。

    李怀信抬头看了看天上泛起的鱼肚白,面上虽未有异样,心下却有些焦虑。

    柴国柱好像知道他的焦虑,笑道:“放心吧,老贼就算不从此地逃回沈阳,也绝对逃不过咱们的探子眼睛,只需静等即可。”

    李怀信微微点头,说道:“这就要天色大亮了,对于咱们反而更加有利,希望今次可以留下了老贼……嗯?好像……来了!”

    “报”

    “三十里外……建州贼!”

    柴国柱转身捶了下李怀信胸口,笑道:“老李头,可别他娘地栽在了一群残兵手里!”

    李怀信转身走向战马,笑道:“你自个小心着自个吧!”

    “万胜”

    李怀信翻身上马仰天怒吼。

    “万胜”

    震天怒吼惊起无数宿睡飞鸟。

    无数本还坐着等待军卒纷纷翻身上马,拖拉着的两轮马车也缓缓移动,对于骑军来说,投石机发射手雷远比拖拉火炮更强。

    李怀信、柴国柱一人领一军,净军、幼军骑指挥使反而成了副将,两人一左一右相隔两里,战马迈着碎步缓缓向迎上来的建州骑压了上去。

    ……

    “吁……”

    腰腹绑着素布的努尔哈赤猛然勒住战马,多尔衮想也未想跳下战马,整个身体伏在地上,听着整齐划一震动,脸色顿时大变。

    “阿玛,是……是明军骑!”

    努尔哈赤心下狂震,阴沉着脸连连深呼吸。

    “还有多少白甲巴牙喇?”

    “五十……七……”多尔衮嘴唇一阵颤抖。

    努尔哈赤胸中怒火万丈,钢牙紧咬,良久冷哼怒吼。

    “所有白甲巴牙喇全部居前,明狗想与我大金勇士马上争锋,他们还不够资格”

    努尔哈赤愤怒嘶吼,连连遭受打击的残军也阴狠暴怒起来,纷纷跟着仰天愤怒嘶吼。

    “杀明狗”

    “杀!杀!杀”

    “杀”

    三十里,两军相距三十里,身处险地的努尔哈赤别无选择,只能击败眼前明军,打通回家道路。

    两军几乎不约而同,同时轻踢马腹,碎步对冲。

第425章 殇……(上)

    (第三章,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

    “五百步!”

    “四百步!”

    “仰角六十,引线一寸,准备”

    “呜呜……”

    随着观测兵怒吼,号角也随之吹响,令旗手一脸淡漠看着面前马车上操炮手调整角度。

    “三百步……放”

    令旗手猛然挥下小旗。

    “嗡……”

    “再放”

    “嗡……”

    “三放”

    “嗡……”

    ……

    因是两轮马车,车身后重,操炮手坐在强弩后整个身子都向后倾斜,随着令旗挥舞,始终踩踏在弓臂的双脚骤然发力,坐着的身躯大幅度后仰,双手拉拽弓弦把手微微轻响,副炮手已经将一个掌心雷放入卡槽里。

    “两百步,仰角三十……”

    “放”

    ……

    “三放……”

    ……

    五放……

    ……

    “轰轰轰……”

    无数炸响在耳边响起,操炮手只是随着令旗手挥舞抠动扳机,双手只是本能拉拽弓弦把手。

    “轰轰轰……”

    ……

    “砰砰砰……”

    ……

    马匹不断栽落,三百步外,身披重甲的白甲兵身上没有遭受重大打击,却因战马受创而不断栽落,无数人不闻不顾拔出匕首刺进马屁股,鲜血染满了战马,速度却骤然加剧三分,向着端起了枪支的军卒疯狂冲杀。

    一百五十步……

    “砰砰砰……”

    无数炒豆子炸响。

    明军根本不管自己打死了多少人,前排开过枪后,后排踢马上前,随着旗子下挥而抠动扳机,第三排上前……第一排,第二排……一次次上前,一次次排枪射击。

    到了后面,操炮手、副炮手、挥舞小旗兵卒也不管弩炮了,只是冲到最前,不住向前奋力扔冒着烟气的掌心雷。

    “轰轰轰……”

    “砰砰砰……”

    ……

    一阵一左一右夹着狂轰滥炸,一阵风吹过,李怀信、柴国柱大怒,看着数百骑疯狂向东、西两个方向逃窜。

    “给老子追”

    李怀信大怒,战刀向东猛然一斩,数千幼军陡然拨转马头向东打马狂追,柴国柱看向眼前狼藉,苦笑一声,挥动一下手臂。

    “留下千人打扫战场,其余的跟着老子去追西面的混蛋!”

    新式枪弹制造很麻烦,与后世枪弹已经很相似了,装填也很是快捷,数千人轮流开火,几乎与重机枪没了太大区别,米尼弹弹头里增加了一个钢质小弹头,虽制造是麻烦了些,但却省下了不少铅丸,锻压出弹壳后,几乎就与后世子弹没了多少区别。

    如此快速装填的火枪,加了料的弹头杀伤力太强,无论是打在人身上,还是战马身上,就会第一时间栽落,想替后面挡枪弹都不能。

    黎忠南一脸苦笑看着一地狼藉,只要被枪弹打中胸腹,就是想救都没法子救,使用了数月恶魔子弹后,净军、幼军几乎就没人不知道的。

    一脚踢翻抓住自己裤脚,看着满是死亡前哀求的汉子,顺手一刀刺入他的心脏,汉子双目却露出诡异感激神情。

    打扫战场的净军不会多言一句,只是手持马刀一个个补上一刀,替他们解脱临死前的痛苦,就连受伤了的战马也毫无例外。

    “不要”

    “不要杀俺……不要……”

    黎忠南一愣,不由抬头看向一半大孩子惊恐躲避,双脚不住踢腾泥土向后躲藏。

    黎忠南刚抬起手臂,或许那半大娃娃以为他要军卒抬起的刀子挥下,一脸眼泪鼻涕哭嚎。

    “你们不能杀俺……不能杀俺……”

    看着只有十岁模样的半大娃娃,听着可以听得懂的明话,黎忠南一阵苦笑,挥了挥手,众人散开了些,该干嘛依然干嘛去。

    黎忠南默然蹲在半大娃娃面前,一把拍掉他手里的匕首,眼睛看向掉落的精美匕首,眉头不由一皱,拾起匕首翻看了两下。

    “叫什么,哪来的?”

    “俺……俺叫……多铎,这……这是……是阿玛给的。”

    黎忠南不由咧嘴一笑,点头笑道:“不错不错,竟然抓了条大鱼!”

    “兄弟们,都他娘地给爷们仔细些,兴许老贼就在死人堆里!”

    声音又尖又细,偏偏还装出一番大老爷们气势,若刘大驸马见到定会一脚踹了过去。

    也幸亏多铎才十一二岁,个头也矮了些,要不然还真的死在了人堆里,一干净军也无人认识努尔哈赤模样,幸好还有些只是打中了手脚建贼,挨个查过后也没发现建州老贼身影,无奈之下黎忠南也只能将人脑袋割了挂在战马上,准备回去后让人挨个辨认,至于被弹丸打中了手脚之人,也没一刀砍死,但也多了数百抱着没了手脚哭喊之人。

    黎忠南没有等待追杀远去的同僚,将一个个剥了光溜军卒扔进土坑掩埋后,拖拉着一大堆破烂和没了手脚俘虏向南。

    终究还是被努尔哈赤逃脱了,在见到最精锐的白甲兵一个个翻滚栽落于马下,看着成排成排族人栽倒在阵前,他就知道自己必须立即退走,枪声、炮声、震天哀嚎、轰鸣、烟尘掩盖了努尔哈赤的转向,等发觉时已经晚了,一群人一头扎进了辽河套沼泽,在损失了几个幼军后,李怀信不得不惋惜退去。

    一群人低头耷脑将领回来了,看着眼前的半大娃娃,刘卫民嘴却咧得老大,大手不住使劲拍打着畏惧颤抖的脑袋。

    “不错!不错啊”

    “来人,将俘虏、人头和他一同给陛下送去!”

    “呵呵……”

    刘卫民又拍打了几下多铎的脑袋,转身时冷光却让余丛升不由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若非他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该有的惨剧也未曾发生,要不然刘卫民能活剐了他,但一切又怪不得他人,自己不争气,一切又能去怪了谁?

    没人知道《明史》上发生的一切,没人知道会有多少人被血腥屠杀,没人知道……

    刘卫民突然有些兴趣缺缺,有些失落,又有些想要疯狂嘶吼的冲动,但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已经快被自己压成齑粉王朝的功绩。

    是?

    非?

    谁又能说的清?

    ……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

    “呵呵……”

    余丛升眉头紧皱,看着他很有些异常。

    “你小子怎么了?”

    ……

    “曾经……”

    “有这么一个帝国,硬气的很,数百年的时间里,尽管出了这样……那样的帝王,有的被世人贬的一文不值,可这个帝国真的很硬气,帝王为卒,帝王守国门……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天子守国门……”

    “可是……这个帝国却始终有这样或那样的灾难……始终被困于一处……始终无法突破前朝的领地……”

    “国,始终无法一统……”

    ……

    “后来吧,北方一个势力崛起了,杀戮……无数血腥……扬州十日不封刀……嘉定连屠三次……广州……苏州……南昌……江阴……昆山……嘉兴……海宁……大同……”

    余丛升一脸煞白,眼中莫名流露出惊慌。

    “无数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可是……它却让国家统一了啊……尽管后来……后来又失去了……又成了残破的……”

    “死了这么多人……换了一个统一,一个人人为奴时代,一个卑躬屈膝世道……”

    “值吗?”

    ……

    “呵呵……”

    “值吗?”

    ……

    仰头看天,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

    ……

    刘卫民病了,在那个名叫“多铎”娃娃随同一车又一车头颅离去,他就病了,多年来强壮如牛的他病了,一连五日高烧不退,烧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胡话,整个大帐无一人,在头一日说胡话开始,余丛升就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什么都听不懂的玛依拉,用着酒水一遍又一遍为他擦拭身体……

    头戴黄帽的黄衣喇嘛,红帽红衣喇嘛,手持转经筒一遍又一遍轻声低喃着谁也不知道的经文……

    所有领军将领盘膝坐在帐外,数万大军在外静静看着无一人敢靠近的大帐,无一人大声言语……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祈祷无数人诟病的男人……

    皇帝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了三日,睁眼的那一刻没有看向泪眼朦胧的张嫣,没有看向跪着的群臣,更没看向为他施针的御医,只是盯着角落里的师明。

    师明狠狠擦拭着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上前深深跪伏于地悲声痛哭。

    “呜呜……陛下……”

    “大……大……兄……”

    “陛下……”

    “呜呜……驸马爷……驸马爷大胜……呜呜……大胜鞑靼……大胜建州……老贼……陛下……呜呜……驸马爷大胜……呜呜……斩敌……数万……牛羊……呜呜……牛羊百万……”

    “呜呜……”

    “陛下……驸马爷大胜……呜呜……大胜……”

    泪水无声流淌,消瘦若骨手掌轻轻按在痛哭人头顶……

    “大胜……大兄大胜……”

    “陛下……驸马爷大胜……呜呜……”

    ……

    “不……哭……大胜……好……好事……”

    “呜呜……”

    “可……惜……不……不能……与……大兄……痛饮……”

    ……

第426章 殇……(下)

    (三章,第一章。)

    ……

    师明伏地痛哭,孙承宗默默上前,轻声说道:“陛下病体尚未恢复,还请注意龙体。”

    ……

    回头看了一遍群臣,又将目光落在张嫣怀里的太子身上,沉默良久再次轻声说道:“陛下龙体欠安,国事当托于何人?”

    每一次喘息犹如无数砂纸摩擦,嘴角鲜血无声流淌……

    “皇……后……垂帘……王弟……大……大……伴……老师……方……阁老……辅……辅……政……”

    “呼呼……”

    “大……大……兄……若……若愚……”

    “若……愚……”

    永远只待在角落里的刘若愚狠狠擦拭了下眼睛,低头掩饰双眼红肿默默在床前跪下。

    “陛……陛下,老奴……在!”

    ……

    “大……大兄……是……是……皇……皇爷爷……殿……殿前……骑士……”

    “呼呼……”

    “将……将木……木箱……还……还给……大……兄……一世……一世君臣……一世……兄弟……不……不可……不可侮之……”

    “切……切……记……”

    “留……留在……大……大兄……身边……待……待之……若……若……朕……”

    ……

    “陛下”

    “臣……臣……谨遵圣命”

    “奴才……遵旨”

    “陛下”

    “陛下……”

    ……

    “陛下……八百里……”

    ……

    天上雪花飘落,仿佛天地在呜咽,整个皇宫在呜咽,悲戚他们年轻帝王……

    皇帝病逝,镇国公病危,朱徽妍昏迷不醒,郑贵妃只是远望遥远看也看不见的福化城……

    一场梦,前世今生过往重重,遥远的自己都不知道是否一切的真实……

    “大兄恭喜啊,恭喜大兄再次赶的建州老贼狼狈奔逃……”

    “大兄,小弟请你吃酒……”

    “大兄,小弟觉得大兄是对的,水开了确实可以顶起巨石,用轴承、杠杆应该可以代替牛马……”

    ……

    “大兄,小弟准备设计一艘更庞大的大帝号,就叫天启大帝号……小弟陪着大兄去美洲,看一看大兄的大明岛,看一看咱大明的大明洲……大明的美洲……”

    ……

    ……

    “大兄,咱们……永远做兄弟吧?”

    ……

    无声眼泪滴落……

    “臭小子……”

    ……

    “你……就是……亲兄弟……”

    ……

    高烧不退……

    ……

    大明皇帝登基,群臣礼拜,万民跪地……

    ……

    十五日,整整十五日昏迷不醒,眼角却一直泪水不断……

    骨瘦如柴……

    玛依拉一滴一滴将汤水喂下,赶回来的朱徽妍眼角泪水无声流淌,余丛升却抬着手臂欲要扇打耳光,一脸愤怒大骂。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你担忧?”

    “啊”

    ……

    “陛……陛下……如……如何……”

    ……

    “老子兄弟如何了”

    ……

    “啪!”

    “老子的兄弟如何了”

    ……

    “滚!”

    ……

    “滚!”

    “滚”

    “都给老子滚”

    “都给老子滚”

    “滚啊……”

    “呜呜……”

    ……

    “一群……一群混账……呜呜……你……你该死……你该死……你他娘地该死……你怎么看着……看着陛下的……怎么看着……老子兄……兄弟的……”

    “啊?”

    “啊?”

    ……

    “呜呜……”

    ……

    “老奴……呜呜……”

    “呜呜……老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驸马爷……老奴……呜呜……”

    ……

    看到一直守着自己兄弟的刘若愚,刘卫民彻底崩溃了,拍掉所有碗筷,拍掉面前木盒,拍掉黄绫圣旨……

    一连三日不吃不喝,抱着儿子的朱徽妍直抹眼泪,儿子更是哇哇大哭,直到刘家三老祖狠心扇了他把耳光,才流着眼泪,如同行尸走肉吞下第一口汤水。

    ……

    又是半个月,雪花已经有了两尺深厚,一队宦官拿着黄绫圣旨前来,躺在病床上的刘卫民一动不动,看也不看低头不敢言语的丁绍吕、田尔耕,枯瘦的手臂微微一指。

    “鞭三十。”

    “诺!”

    朱鼐镜二话不说,一挥手臂,五大三粗亲卫上前,提着几个动也不敢动之人扔出屋外,皮鞭落下,全都死死咬住手臂,无一人敢惨叫惊呼,三十鞭,鞭鞭见血,却无一人敢高呼,更无人敢劝解求情。

    丁绍吕、田尔耕再次被拖着扔在病床前,两人只是低头,刘卫民依然盯着屋顶,不愿去看鲜血淋漓两人,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

    “拿着圣旨滚。”

    ……

    两人再次丢在屋外,看着一脸冷漠的卫卒,田尔耕心下叹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遭受如此之耻也不敢不满一声,强忍着背上疼痛爬起,默默拾起扔在地上黄绫,又将丁绍吕搀扶起来。

    “唉……”

    “就知会如此,也不知朝廷都是怎么想的。”

    丁绍吕身子骨远不如田尔耕,硬生生挨了三十军鞭,厚实的棉衣也成了破破烂烂,听了田尔耕话语更是苦笑叹息。

    “太子登基,被陛下罢去不用的东林党人又回了朝廷,魏公公也是无可奈何。”

    丁绍吕看着他手里的黄绫,嘴角又是一阵微微上翘,说道:“李公公话语是对的,今日你我虽挨了三十鞭子,却是打在他人身上,胜负还未分呢!”

    田尔耕一愣,又默默点头,搀扶着丁绍吕走向一干司礼监宦官,说道:“公公说的是,以为驸马爷病重就想夺了刘家寨产业,这是逼着驸马爷回京啊!”

    丁绍吕笑道:“回京好,回了京,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倒霉了。”

    ……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远去,在刘卫民面前两人不敢坐轿乘马,两人几乎从头看着刘卫民是如何一点点走到现在的,三代帝王的绝对恩宠信任,如今换了个不足一岁的娃娃为皇帝,就以为可以借着皇帝压他一头?

    丁绍吕还好一些,田尔耕吃的亏最多,原本以为可以压着,而事实却是反着来的,五军都督府几乎换了一遍,数千人堵着刘家寨,净军提督原本是要让魏忠贤担任,结果魏忠贤根本不理会,又让王体乾担任,王体乾干脆就病倒了事,其余的大公公都病了,无可奈何,朝廷调回在江南担任江南造船厂的提督王承恩……一系列调任罢免,就是卫民钱庄也自凤阳调了个不知名的张承信老宦官任提督。

    原本刘家寨可以毫不理会,直接将人用棍子打出去,奇怪的是留守驸马府的张氏,这个混账女人竟然什么都不理会,任由混乱发生。

    朱徽妍代替了玛依拉,一勺一勺为他喂着汤水,刚喝了几口刘卫民就将头颅转到另一侧,看的她泪眼朦胧。

    “相公,皇兄若见你如此,定会埋怨妍儿的……为了皇爷爷……父皇……皇兄……”

    “别这样,好不好……”

    ……

    “不想……想……家里……饼子……”

    朱徽妍用力擦拭了下眼睛,欢喜道:“妍儿为相公去做,做相公喜欢的饼子!”

    这么久了,刘卫民第一次开口,朱徽妍大喜出屋,房里只剩下角落里的刘若愚。

    “说,怎么回事,为何桅杆会突然断裂?”

    “老奴……老奴未能查出来,陛下后来……后来不让老奴再查……”

    刘若愚只是低头低喃。

    ……

    屋内只剩下炭石不时炸响声,过了许久……

    “唤绰尔济。”

    “诺!”

    刘若愚起身,对着躺在床上的刘卫民深深一礼,退出了房门,将房门细细关好才传出远去的脚步声。

    ……

    朱徽妍寻找麦粉很快传遍整个营地,无数将勇默默站在屋外,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个雪人,却无一人敢上前。

    余丛升微微转头看向无数将勇,心下微微一叹,又不屑看向遥远的京城。

    “还真是不作不死,竟敢逼着臭小子回京。”

    李怀信如今也无任何官职,只能算是学堂兵科教喻,可他知道屋里人的强势,心想着朝廷的急切无奈苦笑叹息。

    “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还是急切了些,镇国可不仅仅只是精通军略一事,老夫就担心镇国闹得太大了……”

    柴国柱捋须不赞同说道:“朝廷也太会胡闹了,镇国自神宗陛下就立起了刘家寨,数年过去,刘家寨所产、所出,无不是用于大明朝一事上,说句公允话语,就算老夫也无法做到镇国之公允为国,陛下新登基就废弃了矿监、税监,连商贾之税也不再缴纳,如此作为又怎可经营好刘家寨名下产业?”

    余丛升笑道:“等着吧,臭小子不入京还罢,入了京城……呵呵……有些事情可就由不得朝廷了,两位若想入朝为官,老夫与臭小子说一说,或许入阁拜相也说不定。”

    李怀信、柴国柱一愣,正待摇头……

    “两位莫要以为不可能,真惹火了屋里小子,换了皇帝也是可以的。”

    “别忘了,先皇可是有长皇子的,而且……三代先皇也都有遗诏。”

    余丛升不理一脸惊骇两人,看着紧闭房门,笑道:“山东、江浙、福建、广东水军、广西、云贵、四川半数大将公子都在皇家学堂就学,九边数月来得了刘家寨多少好处?殿前新军皆出近千卫所,两位不会不知晓袁巡阅惹出的事端吧?再加上无数宗室子孙……”

    “刘家寨一年收入比整个大明朝赋税还多,若逼急了那小子,养着天下卫所军卒也不是不可能,仅一个辽东数万军卒还能挡住数万幼军?”

    “更何况……两位真以为辽东底层军卒会愿意对那小子动手?刘家三兄弟,刘家寨老弱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辽东人,沈辽几十万军户因他而活,谁敢动手?”

    “谁敢?”

    ……

    “先皇将五星大帅服送来了此处,两位还不明白?”

    余丛升不满轻哼。

    “天下军卒在手,刘镇国不死,哪个敢反?”

第427章 千年契约

    (第二章,稍晚些还有一章)

    ……

    刘家三兄,包括余丛升以及幼军都有大量辽东军将,沈辽二三十万人撤离险地,其中青壮多被孙承宗截流了下来为卒,更别说因刘卫民的缘故才保住了各卫所千户、百户名下田地,有皇帝遗诏,各卫所向着谁还真不好说,听了余丛升话语,李怀信、柴国柱两人才发现屋里病成一把骨头之人已经成了头霸王龙。

    看着无数成了雪人的将勇,两人再次轻声低叹,有这么一支军卒,天下又有哪里去不得?

    绰尔济已经在福化城停留了一个月,心下焦急却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着焦虑等待,鞑靼各部如此都快成了一锅粥,与明军交战惨败,与建州厮杀又是一场大败,林丹汗两次参战却都惨败而归,原本以为可乘右翼三部实力锐减之时重整鞑靼各部,可却败给了努尔哈赤,威望大减的林丹汗已经控制不住了鞑靼各部,北方的外喀尔喀实力大增,隐隐成了林丹汗心头阴影。

    努尔哈赤虽逃回了沈阳,但也身受重伤,仅半个月就病逝于床,三个镶旗尽没,开原、铁岭空虚,成了后金皇帝的皇太极咬牙抽调两万青壮入开原、铁岭,誓要开春为父报仇。

    面对如此情形,林丹汗只能前来求援,可刘卫民却病了,绰尔济焦急等待了一个月,数次求见都被门外军将毫不犹豫拒绝。

    刘若愚在前,绰尔济在后,两人在无数将勇目光下推门走入屋内,刚入房屋,就见朱徽妍坐在床头伺候,被窝里的刘大少却从这头钻到那头,直到房门轻响才露出脑袋看向他们。

    “驸马爷,人带来了。”刘若愚弓着身子。

    “小僧见过总管大人。”绰尔济一手持着转经筒,一手缠绕着佛珠微躬一礼。

    听着“总管”两字,正要夹起一根咸萝卜的大手一顿,朱徽妍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手撕了一些鸡肉放在他面前的小瓷碟中。

    “上师莫要多礼,本总管身体不适,慢怠了上师,还请上师莫怪。”

    绰尔济正要客套两句,刘卫民看向刘若愚,轻声说道:“老刘,给上师搬个椅凳,此处无外人,无需如此客套。”

    刘大少正要伸手去抓碗碟,刘卫民抬手就是敲了一下,眼睛一瞪,刘大少捂着脑袋钻进了被窝,朱徽妍看着儿子模样也只是微笑不语。

    “本总管是陛下亲命的北地总管,是草原和辽东总管,但上师需知晓,并非陛下想要夺了草原土地,也不是想要杀死所有草原之人,只是因为草原部族时不时就会有人抢夺我大明百姓,这才令本总管前来此处。”

    “我大明尊重草原人的习俗,尊重草原人的信仰,更愿意草原各部相敬友爱,若林丹汗愿意与我大明和平,愿意成为一家人,本总管可以与林丹汗和各部立下千万年友好相处契约。”

    绰尔济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刘卫民伸出枯瘦大手微微下压,说道:“上师不必如此客气,这里如同自家一般,有什么话语直说即可。”

    绰尔济还是站了起来,依然深深一礼,说道:“小僧敬服总管大人的真诚,大汗也很愿意与大明朝和平相处,只是……建州贼在开原屯兵两万,我……我族很难抵挡凶蛮之贼,希望总管可以售与我族一些火器。”

    刘卫民想也没想,说道:“可以,开了市易,本总管可以售卖给草原三千杆火枪、三千枚掌心雷,但生意归生意,只能按照生意场上的规矩。”

    绰尔济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答应,竟有些不真实感,犹豫说道:“敢问总管大人,可……可还有其他要求?”

    刚将一块肉块放入口中,听了绰尔济话语也不由一愣,眉头微皱咀嚼咽下肉块,刘卫民说道:“本督原本想为陛下或是太子做个媒,上师想来也知晓了京城之事。”

    伸手拍了拍被窝里露出的小脑袋,看着绰尔济说道:“本总管的儿子本为陛下长子,想代皇长子、本总管之子求个亲,这里也将是迎娶之人的领地,也算是本总管对林丹汗的诚意,唯一的要求……草原须以大明国为兄,为宗主,草原立都使司。”

    绰尔济眉头微皱,犹豫说道:“都使司……是不是……小僧并非不赞同,只是……只是各部……总管大人也知晓草原各部情况的。”

    刘卫民无所谓说道:“上师自高原而来,当知晓大明朝并不干涉高原内务,当然了,林丹汗若不愿也无碍,但大明朝为草原宗主国是必须的,上师当知,火枪、掌心雷为国之利器,并不会轻易外售,上师乃大智慧之人,当知晓,若非兄弟之国而售国之利器意味着什么。”

    绰尔济一阵沉默。

    ……

    “上师不必如此焦急,可以与林丹汗仔细商议商议,想要购买国之利器也好,想要邀请我军相助也罢,本总管都可以答应,本总管可以后退一步表达诚意,与此对等,林丹汗也要相应付出自己的诚意,至少要让本总管相信,草原愿意与我大明朝和平相处,本总管也可以回京与朝廷有个交代。”

    绰尔济心下一阵叹息,他知道眼前之人已经后退了许多,心下对卜失兔领兵侵入延安府颇为不满,若非如此,此时也不必如此麻烦了,可是……让黄金家族向大明朝低头……

    沉默良久,刘卫民也不催促,只是细嚼慢咽吃着媳妇做的饭食,看着眼前消瘦……甚至可以用“枯瘦”来形容的男人,绰尔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话语,手掌竖起低头轻唱几句佛号。

    “小僧此时无法回复总管大人,小僧也很愿意草原与大明朝和平相处。”

    “那就这么说定了,本总管等上师和平相处好消息,一个月后本总管就会返回京城,希望离开前可以与林丹汗见上一面,签下千万年和平契约,消弭中原与草原千百年来的恩怨。”

    绰尔济微微摇头转经筒,轻轻念动经文,好一会儿才躬身与刘卫民道别。

    直到刘若愚送绰尔济走出门房,朱徽妍才轻声说道:“相公真舍得爝儿迎娶一个鞑靼女子?”

    刘卫民低头看向钻到怀里,仰头看着他的儿子……

    “想不想要个又矮又黑的媳妇?”

    “爹爹……爹爹……”

    “嗯,爹爹算你同意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将来若不想要可别怪老子打你屁股!”

    “娘亲……”

    看着儿子转头看过来,朱徽妍也不由一阵好气,但见到他终于露出了笑脸,终于嘴里吐出调侃话语,崩了一个月的弦也松了下来,想要反对的话语也不再多言,一边低头,一边露出笑意。

    “相公是想要一个将来介入草原的名义吧?”

    夹了小块肉丁塞入儿子嘴里,刘卫民随意回答道:“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人也不能一口吃成了大胖子,草原与中原厮杀、为敌了千百年,心下难免会有诸多戒备,儿子娶了个草原女人,按照草原的规矩,儿子就成了鞑靼黄金家族的塔布囊,也就有了资格介入草原事务。”

    “林丹汗看起来雄才大略,实则只是个草包,今日他与建州贼为了死仇,咱们又占了此处,两者之间只能选择一方,最后选择结果不难猜测出来,此人也必是想着先征服了草原各部,之后再与咱们一战,废弃宗主屈辱之名,可是……他可以决定开头,却无法决定结局,而且……相公也不认为他可以征服了鞑靼各部,火器市易,并不一定这些火器就会全部落入他林丹汗手里,战事一起,草原处处烽烟,到了那时……就该是儿子出场了。”

    朱徽妍静静听着,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看了过来,不由点了点他的小鼻梁,笑道:“为了天下,娘亲也没法子帮了你。”

    “娘亲……”

    “呵呵……傻儿子……”

    儿子躲在老子怀里,一句娘亲一句爹爹,却不知自己老爹已经将他打包卖给了草原,刘卫民一顿饭食细嚼慢咽吃了大半天,知晓外面围着无数将勇,在朱徽妍、刘若愚搀扶下,身披五星大元帅服出现在无数人面前,看着无数雪人向自己郑重行礼,推开了媳妇、刘若愚,郑重捶胸还礼。

    雪花越飘越大,丁绍吕、田尔耕冒着风雪,带着几十个宦官、锦衣卫缇骑一路向南返回大同,返回京城,与此同时,几十个红衣喇嘛也冒着风雪一路向北。

    只出来面见了一次无数将勇,刘卫民就再次躺在床上静养,不再提起任何关于大舅哥的事情,无人敢去掀开心底那道难以愈合的伤口,只是与儿子在偌大床上玩耍、讲故事……

    北方的风雪一日厚重一日,十数万人依然居住在诸多大板升城,自大同的粮食运输依然未有停顿,仅此一次,刘卫民就付出百万石粮食、几十万两银钱和难以计数的饲草,付出如此之多,所得也颇丰,仅马匹就得了近三十万匹,牛羊更是数百万。

    草原人相互厮杀争斗是常态,忘性也很快,战场上死了并不会被他人记得太久,无数粮食、银钱以代工和购买牛羊的方式花费出去,因此而活了无数人,再加上他并未真正将他们当成奴隶,千人为一部,台吉依然还是草原人,相互间也就没这么多仇恨了,反而拿了粮食银钱还是留在大板升城周围,好像真的担忧其他饥饿眼红的同族人抢夺他们的活命粮食一般。

第428章 为总管大人服务

    (第三章完……)

    ……

    六月正值炎热之时北方突然下起雪来,这让整个草原都处于饥饿待死危机中,等到冬日降雪时,又连降十余日大雪,三尺厚的大雪压塌了无数帐篷。

    屋漏偏逢连夜雨,无数帐篷压塌,牛羊一夜冻死无数,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怀抱着仅剩的羔羊痛哭、悲鸣。

    一行十余人着三尺深厚积雪,拖拉着早已僵硬的牛羊,无一人开口,只是冷漠拼命拖拉着木筏子,他们的牛马已经没了,已经全成了僵硬尸体。

    “阿爸……小羊……小羊……呜呜……”

    领头的汉子脚步一顿,听着身后绝望悲痛,冷漠的面孔终于闪过一丝绝望。

    “咯咯……”

    踏雪声再次响起,原本佝偻的身体更加弯曲。

    十余人除了抱着个已经死去羔羊哭嚎的孩子,没人开口一句,拖拉着简单扎起的木筏子趟着胸口深积雪一路向南。

    大青山阻住了黄河北上的道路,只能无奈转而南下,踏过大青山,十余人突然发现,只与他们相隔里许,还有另一群人默默拖拉着木筏,一群近百人的小部。

    双方只是相视一眼,各顾各冷漠拖拉着木筏,天色渐渐黑暗,远远看到对面百十人停了下来,色楞也选了处背风山石停了下来,开始清理深厚积雪。

    没有烟火,只有用着干裂嘴唇啃食生硬冰冷肉干。

    “色楞,明国人会收留俺们吗?”

    “格根大叔话语可信!”

    听着自己哥哥担忧,色楞语气很是坚定,好像不如此就会再也没了力气,一家人都要冻死在这里一般。

    “阿爸,明国人会给俺一个羔羊吗?”

    ……

    色楞一阵沉默,格根只是说了明国人收购冻死牛羊,可以用冻死牛羊换取明国的粮食度冬,但色楞知道,死去了的牛羊毫无任何价值,就算明国人愿意收购也不会多付给他们一粒粮食。

    没人理会,仿佛世界的孤儿,一家人只能拥挤在狭窄的山石之后,相互慰藉,相互给对方一丝温暖。

    一夜寒风,一夜绝望……

    看着最外年迈的父母成了具冰雕,色楞只是看了一眼,默默将父母身上裹着的残破皮子取下,默默拉着绳索,着三尺深厚积雪一路向南,身后只留下两个相互挤在一起,诡异微笑冰雕……

    “砰砰……咯……”

    刘卫民连连照着蒙着皮子木门踢上几脚,这才打开被冰雪冻住了的房门,看着门口一尺积雪,不由一阵苦笑,感觉大腿被轻微碰触了下,大手伸出,直接将包裹严严实实的儿子提了起来。

    “猫冬猫冬,臭小子不在暖和房里陪着娘亲缝补,非要跟着老子作甚?”

    “爹爹……骑马……骑马……”

    刘卫民一阵苦笑,就在父子两人去市上看一看时,朱徽妍忙急声叫住父子二人,蹲着身子在他双膝上绑了层厚实羊皮。

    “天冷,相公身体刚刚有了些力气,莫要冻着了。”

    “试试可紧了些,别阻住了血脉流通。”

    低头看了眼膝盖上的两块羊皮,抱着儿子微微蹦跳了两下,又尝试走了两步,感觉还算不错,微笑点头。

    “挺好的,不松不紧,俺去街市上看一看就回来,不会太耽搁的。”

    “嗯,早去早回,回来时吃牛肉饺子。”

    咧嘴向她一笑,抱着儿子向院门外走去,嘴里还逗着儿子,要儿子吃皮他吃馅,还说着吃皮长大个啥的,儿子只是傻呵呵抢着要吃皮儿,要长大个,看着父子两人走出院门消失不见,朱徽妍只是眯眼微笑。

    “街市”并不在福化城内,大雪连降数日时,几个女台吉跑来找他,说是一些亲族牛羊冻死了,可否借些粮食,思虑了一日后,就有了粮食置换冻死牛羊之事,被他俘虏的部族刀兵都被收缴了一空,就算在城内开始市易也无所谓,可外来人就不行了,为了他的安全,所有将领都不同意他在城内开市,最后也只能在外城进行市易。

    只要有足够需求、交易,市场就会很短时间内繁荣起来,人多力量大,哪怕三尺深雪窟也绝对挡不住无数人挥舞铁锤砸开冻土,冻土砸开日夜不停制造泥范,放在屋外冻上一夜就是上好的砖石,一面用冰土建造无数房屋,同时挖出无数交错纵横深坑,上面用树木盖上,无数冻死的牛羊有无数可以使用的皮子,用针线缝补起来后盖在上面,加上沙土保温,一个个深坑就是临时保暖防寒住处。

    地面上冻土盖起的房子就是店铺,坑道就成了除了拉来死羊、死牛啥都没有的牧民居所。

    十斤牛羊兑换一斤粮食简直就是抢劫,可在前来兑换的牧民却大大松了口气,数名汉子紧跟在刘卫民左右,外围更多人时不时向他看过来,绝不漏过任何靠近他之人。

    抱着儿子刚来到自家三号店铺前,就见一圆脸娃娃,趴在桌案上的双手满是乌紫冻疮,看着模样也就七八岁。

    刘卫民刚走入店铺,正与一典型草原汉子低声交谈的管事忙丢下汉子,弓着身子抱拳一礼。

    “大公子,您……您怎么来了,快……快里面坐……”

    “三儿,赶紧的,赶紧将店里最好酒水拿出来!”

    管事一边伸手让开身子,招呼刘卫民父子到里面休息,一边照着傻愣愣小子脑袋就是一巴掌。

    “俺……俺没羊了,可以……可以给俺一只羔羊吗?”

    圆脸娃娃倒是不怕人,眼泪八叉看着刘卫民,好像知道他比较尊贵一般,刘卫民向他招了招手,圆脸娃娃却抬头看向自己阿爸,管事一见这些人傻不愣登的,忙一脸笑意上前,也不顾圆脸娃娃是否愿意,按着他后背,半拉半拽拖到刘大驸马身前,嘴里还不满训斥。

    “大公子当前还愣着干嘛?”

    刘卫民摆了摆手,管事忙后退开来,刘大少一脸好奇看着脸颊青紫的娃娃,伸手就要去抓,却被一只大手按住。

    感受着手里的冰凉,翻看了几下青紫小手,刘卫民微微摇头说道:“这双手可不能再冻了,再冻就废了,你叫什么名字?”

    “吉……吉雅。”

    “呵呵……没看出来还是个女娃。嗯……按照规矩,十斤死羊换一斤粮食,或二两盐巴,若用死羊兑换活羊也不是不可以,需要五头死羊兑换一只活羊,或是一头死牛兑换一只活羊,你们有多少只死羊。”

    刘卫民一脸温和,圆脸女娃转头看向阿爸,又低头说道:“二十……七。”

    “这么多啊!你们又有多少人?”

    ……

    “一只羊算一百斤,一人一日食用一斤,一只羊可以够一个人食用三个月,一年需要四只羊食用,二十七只活羊只够养活七八个人,当然了,期间可以打猎,可以弄些野菜食用。”

    “若仅仅只是你与阿爸两个,兑换一部分粮食,留下一些死羊过冬,春暖花开之时打猎,二十七只死羊可以养活你们两人,可……看着你们可不止两人呢。”

    ……

    “俺……想要一只小羊,就要一只……”

    “爹爹,哥哥……哥哥……哭……”

    刘卫民再一次按住儿子爪子,看着眼前用着乌黑衣袖抹着眼泪女娃,无奈苦笑。

    “好像是俺欺负了你个娃娃似的。”

    抬头看向一干沉默不语男女,眉头微挑,说道:“若想要一只活羊,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用你们手里的死羊兑换店里的活羊,也别以为俺欺负你们,你们应该知道死羊与活羊的区别,五只死羊兑换一只活羊,实际上是俺们亏了的,从此处将死羊运回关内,你们冒着风雪前来应该知晓期间的困难。”

    “死羊多了就不值钱,就要运到更远地方,运输困难只是一方面,期间付出的银钱、吃喝都需要不少,五只死羊兑换俺们手里活羊,不算来年产羔,也是不赚你们的,也就总管大人心善,怜悯你们,俺们才吃亏让利给你们。”

    伸手端起管事温好的酒水,送到眼前圆脸女娃嘴边。

    “第二个法子呢,就是签下一份契约,暂时成为总管大人的直属部民,为总管大人放牧,今日给了你们一头羊,来年就要还了一只羊,或是第二年、第三年……拿了多少只羊就要归还了多少,啥时候还清了,啥时候可以解除契约,才可以离开总管大人的领地,还完了债才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

    不等话语说完,堵着门的一群人就是一阵骚动,站在身后亲卫顿时紧张起来,一手按刀,一手端着短枪,刘卫民却摆了摆手。

    色楞只敢抬脚上前一步,忙说道:“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俺们借一只羊,只需还大人一只?”

    刘卫民指了一圈屋子,说道:“这里所有店铺都是总管大人的,你们应该很清楚,也只有总管大人愿意用十斤死羊兑换一斤粮食、二两盐巴,如此寒冬,无人会出如此价格,更没人愿意自己吃亏!”

    “总管大人能如此低价吃亏兑换你们手里死羊、死牛,一只羊还一只又有什么不可以?”

    众人一阵沉默。

    “当然了,你不认识总管大人,总管大人整日忙的事情也多,也不可能一一认识你们,不可能知晓你们是否会借了牛羊自个跑了没影,所以呢,如果一家人借牛羊,就需要有一个人成为总管大人的族丁,骑马为卒也好,为总管大人赶车也罢,总之要有一个人为总管大人服务。”

第429章 刘部

    “想借牛羊,一家就要拿出一丁为总管大人服务,主要是为了保证大家遵守相互约定,不至于拿了牛羊后跑了没影,毕竟谁都不认识谁。”

    刘卫民笑道:“总管大人也不亏待他人,除了管吃管住外,每个月也有银钱可拿,只不过与正儿八经的兵卒、伙计银钱少一些。”

    “借多少牛羊还多少,债还清了,想跟着总管大人的,还可以继续干着,不想干了,可以解除契约,不伤感情,好聚好散。”

    或许是儿子见圆脸女娃饮了酒水,也挣扎着要喝酒,刘卫民无可奈何,只得将他口罩向下扒拉一点露出嘴巴,将温着的酒水送到他嘴边,结果就沾了丁点酒水,双手双脚乱扑腾,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咯咯……”

    圆脸女娃顿时咯咯笑了起来,这才确定眼前的确是个女娃,众人也不由咧嘴起来。

    “不能见人动嘴,还喝不喝?”

    刘卫民将酒水送到儿子嘴边,小屁孩忙将脑袋转到一侧,这才一脸笑意饮下,将酒盏放到桌案上,又将儿子口罩戴好了,唯恐喝了凉气。

    他这一番动作也让屋内气氛缓和了不少,色楞犹豫了下,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大人,俺们……俺们人丁多些,可不可以出两人为大总管干活?”

    刘卫民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当然是可以的,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总管大人是拿自己银钱、粮食、牛羊帮你们,你们也不能忘恩负义,只要干一日就要忠义一日,至于债务还清了,你们就是拿刀子要砍了总管大人的脑袋那也随你们,基本的信义还是要讲的。”

    色楞深吸一口气,摸向腰间拔出一柄小刀来,亲卫顿时紧张起来,刘卫民再次摆手,见色楞就要在手掌心划道口子,忙开口阻止。

    “是汉子呢,记在心下就可以了,没必要如此。”

    又回头看向弓着腰的管事。

    “他们需要借多少牛羊登记一下,送去牧区,开春时发放牛羊。”

    “大公子放心,俺这就将事情办了。”管事忙低头答应。

    刘卫民站起身子,拉起跪着的色楞,笑道:“此时想弄些草料饲养牛羊都不可能,去了牧区后会有人带着你们去关内拉运些草来喂食牛羊,开春后才会分给你们牛羊,免得给了你们活的牛羊又被冻死、饿死了,算是总管大人再帮你们一把。”

    拍了拍色楞肩膀,门外挤了满满的牧民见他要出屋,忙闪开一条道路来,一干亲卫大惊,忙死死用身体护在左右,唯恐他人突然拔刀。

    草原人以肉食为主,几乎每个人都有一把小刀,进入领地进行市易时,可以收了他们的弓箭、长刀,却不可以没收他们腰间小刀,这意味着要剥夺了他们的吃饭权利,会引起极大的反抗。

    鞑靼人与汉民接触多的可以听明白大明话语,但是更北面的鞑靼人却听不懂,刘卫民在屋里每说一句,外面就有人询问,就有人用鞑靼语解释,等门外数百鞑靼人都明白了咋回事后,一个个全都让开一条道路来,不管是否因为之前与大明人厮杀死了家人之人,听了这番话语也不得不退开身子,抚胸弯腰退到一旁。

    天空下所有人都差不多,尤其是在灾难来临时,出手拉一把很容易得到他人的尊敬。大战爆发后,死了无数人,破碎的部族无数,有些如同游兵散勇的独门独户,更多的是部族破碎后啥都没有的牧民,一个部族,除了上层和帐兵可以有自己的牛羊,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奴隶,是什么都没有的奴隶,在草原上,没有牛羊要么张嘴等死,要么沦为他人奴隶,别说刘卫民借一还一了,就是还三还五也会有无数人愿意借他的,可借一还一就不同了,里面更多掺杂着恩义。

    刘卫民抱着儿子一个个店铺看过去,外面悬挂着无数冻死了的牛羊,基本上都有不少人裹着破皮子鞑靼进行交易,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争吵厮斗之人,对此很是满意。

    手里的牛羊数百万,说着多,其实真不多,一个人至少需要三四只羊才能养活,而这只是吃进肚子里的羊,鞑靼养的羊是大尾巴绵羊,这种羊一年只产一只羊羔,吃进肚子里三四只羊就需要三四只母羊产羔,也就是说每一个人就需要七八只羊,右翼三部人数最多,几十万人成了俘虏可不就有数百万头牛羊吗。

    一部分运往关内,一部分留在关外,河套之地是他准备栽种土豆产粮区,而这里却聚集了最多人口,这里的人给不给牛羊都可以,剩省下的牛羊也就换来了近万蒙骑,部族更是高达六万,被他全部安置在了大青山左右,刘卫民也懒得想什么名字,就叫刘部,他也一跃成为鞑靼部最强的一部,而且还是草原最为忠心部族,当然了,刘部也是在刘卫民回京后才成型的,此时的刘部还只是雏形。

    与关内耕种百姓一般无二,独门独户牧民同样极为脆弱,不仅要面临雪灾冻害,更为严重的是马匪部族的抢掠,就算他们加入了部族,不出三代人,也成了一无所有的奴隶,要么男丁被当做送死兵死在了部族争斗上,他们的牛羊女人也就成了上层首领的私人财物,要么因为上供给首领而成为奴隶。

    牧民远比农夫更加脆弱,刘卫民的做法与在关内没太大区别,给佃户低息借贷,佃户遭灾反哺一斗粮食,就是给予佃户可以度过难关的希望,借给牧民牛羊也是如此,给予他们一个不是奴隶的希望,他相信,就算这些借贷了他的牛羊牧民,还了牛羊也绝不会离开,没人会傻不拉叽放着这种保障而不要的傻蛋,借了他的五只牛羊,替他放五只牛羊,一只羊放也是放,十只羊赶着也是赶,对于善于放牧的牧民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一个都是奴隶的部族,一个是遭灾有保障、有自己牛羊的自由牧民组成的部落,刘卫民不相信他的部落会在草原站不住脚跟。

    挨个查看一遍店铺,又去看了下深坑里面的牧民,大雪毁坏了无数牧民的帐篷,也幸好此处地势较高,两三米的深坑还不是太潮湿,加上牛粪、马粪烘烤,里面感觉还成,除了拥挤了些,其他的并无太大问题,又不厌其烦的嘱咐里面住着的人注意些火盆和头顶积雪,不要让头上积雪积压的太过厚实。

    嘱咐了一遍后才离开了坑道,看着坑道上面倾斜弧度,感觉还成,抱着儿子走了一遍这才返回自己居处。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十里外的一座大板城里,一群裹得严严实实牧民进了哈克女台吉的院落府邸。

    自得了信息,哈克女台吉就坐在暖炕上等待,一干二十余人走入屋内,卜失兔见哈克如此,眉头微皱不悦,也不拉张椅登坐下,更不去坐在暖炕,一脸冷淡。

    “黄金家族的哈克哈屯成了台吉大人,本汗究竟称呼你哈克哈屯,还是哈克台吉?”

    哈克一阵沉默,抬眼看着曾经的男人,说道:“击败了哈克的男人,哈克就是哈克哈屯。”

    “你……背叛了黄金家族!”卜失兔眼中怒色骤闪。

    “是黄金家族遗弃了他的女人。”哈克抬眼看了一眼。

    ……

    两人冷漠对视良久,卜失兔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明国人终究是明国人,而你却是草原人,你总不会连自己的血脉也要背弃吧?”

    哈克一阵沉默,微微摇头,说道:“在你抛弃了俺们后,俺们就已经是了明国总管的女人,按照草原的规矩,哈克不能背叛自己现在的男人。”

    “你……”

    卜失兔胸口不断起伏,最后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大雪对黄金家族造成了很大损失,本汗也不要你背叛你的男人,黄金家族向你借些牛羊、帐篷、钱粮总是可以了吧?”

    哈克又是一阵沉默,说道:“牛羊可以借五百头,多了不行。”

    “当啷”

    弯刀瞬间拔出架在哈克脖子上,怒道:“老子不逼你背叛你的男人,只是借些牛羊、粮食,是借”

    卜失兔大怒,将“你的男人”咬的特别重,自己剩下的族人甚至还不如眼前该死的女人多,五百头牛羊,养活百人?

    哈克盯着愤怒如公牛般的男人许久,又低头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弯刀,缓缓闭上双目,低声道:“五百头牛羊已经是极限了,借了你……也就没了哈克台吉,你不该招惹大明国的,三年前就提醒过你,你也从未听过人劝。”

    “哈克的男人不是残暴的男人,战场上杀人是战场上的事情,他情愿花费无数银钱将人送走,也没举刀杀人,更是让草原人成了千人部族的台吉,你这么逼迫很愚蠢,真的很愚蠢,只会逼迫哈克的男人不再温和、善良,右翼三部也将再也不属于草原人。”

    几乎成了粽子的额臣始终站在人后没有说话,听了哈克的话语也不由抬起头颅、取下蒙巾,目光极为复杂看着哈克,推开语塞不言的卜失兔。

    “哈克台吉话语有些道理,可我族已经到了生死之时,可有解决之法?”

第430章 刘驸马的老媳妇们

    (若是可能,稍晚些再发一章。)

    ……

    哈克看向额臣,沉默许久才轻声说道:“林丹汗不是可信之人,只要愿意低头臣服,哈克的男人不会夺了你们现在所在地,但是林丹汗会。”

    额臣沉默许久,叹气道:“哈克台吉是说……这里永远不再属于我黄金家族了?”

    哈克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说道:“这里依然是黄金家族的土地,我的男人已经成了黄金家族一员,只不过他还是明国国公而已。”

    “他算什么黄金家族?以为自己儿子要娶一个黄金家族的女人,就是黄金家族之人吗?”卜失兔大怒。

    哈克微微转目看了眼卜失兔,看着额臣,轻声说道:“这是黄金家族的规矩。”

    “你……”

    “承认,此地就是黄金家族的土地,不承认,此处就是明国的土地,卜失兔你应该见识了明国火器,哈克的男人现在有五万骑马持枪勇士,你觉得需要多少黄金家族的命来击败五万骑马勇士,击败了又如何,哈克的男人比大明朝还要富裕,击败了五万,还有十万、二十万、五十万……”

    哈克叹气道:“承认哈克的男人是黄金家族之人,哈克的男人可以护着你们,你们依然是顺义王、台吉、头领,不承认……”

    “你们也可以臣服建州贼,炒花五部、科尔沁的事情你们是知道的,臣服了林丹汗,你们以为林丹汗会留着你们?而哈克的男人只需要你们认同,只要不侵入大明朝,哈克的男人就不会对你们如何,你们今日所面临的困难也无需来此处,只需去福化城拿出自己的诚意,你们就可以借到可以牛羊、粮食……”

    “你闭嘴”

    一听“福化城”三个字,卜失兔如同红了眼的兔子怒吼,哈克没有恼怒、不悦,只是静静看着胡子拉碴浑身散发浓重羊骚气息的曾经男人,瞳孔深出却流露一丝怜悯。

    无人开口,只是默默看着右翼三部曾经的王。

    额臣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明国总管是不是要与林丹汗市易三千火铳和同样多的掌心雷?”

    听到“火枪、掌心雷”五个字,就是暴怒的卜失兔身体也不由一震,眼中更是流露出惊慌、恐惧。

    哈克沉默看着所有人,尽管一些人蒙住了脸面,她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心下叹息,还是微微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也不一定是林丹汗一个人得到,关键是市易,你们可以不承认,林丹汗想要得到这些火器市易,就需要承认哈克的男人是黄金家族之人,就要与明国确定兄弟之盟,你们应该知道林丹汗最后会如何选择。”

    额臣心下微微叹息,微微躬身抚胸说道:“今日前来有些唐突了,哈克台吉说的很对,但我等需要仔细商议后才能决定,打扰了。”

    额臣硬是拉着卜失兔离开了,也没有再提牛羊、钱粮,数十人如同前来交易冻死的牛羊牧人一样,汇合了已经换了粮食族人,拖拉着粮食一路向东,明军没有极为严格检查每一个牧人,顶多上前问上两句,更多的是连问一句都无,任由所有人前去交易。

    离开了福化城百里时,憋了一路的卜失兔猛然抬臂就要狠狠打一拳自己的族叔,手臂刚抬起就被五路黄台吉猛然推了一把,大怒。

    “你疯了?”

    卜失兔口鼻喷吐着烟雾,红着眼怒视着额臣,怒道:“凭什么……凭什么要向该死的明狗低头,要向那该死的贱人……”

    “啪!”

    “砰!”

    额臣大怒,一巴掌扇在卜失兔脸上,又一脚将他踹翻。

    “凭什么?”

    “凭什么?”

    “就凭你他娘地输了,就凭你把所有族人全都丢了”

    “呼呼……呼呼……”

    同样的粗重喘息,同样的双目赤红。

    额臣低身一把抓着卜失兔胸口,盯着他双眼,冷声道:“你给老子听着,不管你如何愤怒,如何痛恨明国人,你都必须给老子装孙子,除非你想死!”

    “皇帝病逝,明国换了个几个月大的娃娃皇帝,明国的朝廷对那该死的总管很是不满,他也不可能留在草原,你真以为那该死的林丹汗是不愿将女人送过去吗?那是因为该死的林丹汗想要的更多,是更多!”

    “你明白吗?”

    “啊?”

    额臣重重将卜失兔推倒在地,愤怒道:“明国总管离开草原,他的儿子才两三岁,你真以为明国的总管会将儿子留在草原?他能立起一些女人为台吉,就能让林丹汗的女儿为女总管!”

    “你就是他娘地蠢货!他林丹汗是大汗,你就不是了?他有女儿,难道你就没有吗?”

    素囊台吉一把扯掉蒙巾,转身就走,冷哼一声。

    “哼!老子祖母是一品忠顺夫人,明国的总管是明国镇国公,正适合做了儿女亲家!”

    素囊台吉大手一摆,人群冲出数十人紧跟在后,卜失兔顿时傻眼了。

    要说卜失兔心下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原本是右翼三部最为富有尊贵之人,一日间成了落地的凤凰了,如何不仇恨夺了他的一切的刘卫民?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不需要厮杀就能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的机会,人也不愤怒了,反而指着远去的素囊大骂,翻身上马就去追赶每每让他难受的混蛋。

    在福化城的时候素囊支持林丹汗夺权,可夺了权自己的好日子也没了,部族被抢了不少,大败后逃了出来的还没五百人,也不敢再信任林丹汗,反正他是过够了在哈喇慎看人白眼的日子,不就是几岁大的闺女么,自己又不是没有。

    看着追赶远去的卜失兔,额臣、五路黄台吉不由相视苦笑,心下又是一阵悲哀,可也没法子,右翼三部战败,各部损失都很大,最惨的却是八白室和土默特,两地族地全被刘卫民抢了个干净,反而居于宣府之北的哈喇慎(永谢布部)只是损失了些牧骑,族人并未损失多少,兵败再加上遭了天灾,两部族一起分食哈喇慎部的牛羊,他们也成了让人白眼的客人。

    三部本是同源,亦是兄弟,可自家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能管得了他人许多?

    刘卫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哈克在卜失兔等人离去后,这个四十余岁的“媳妇”也不知听哪个说的,自己背着个木棍跪在他院墙外。

    刘卫民听说过“将相和”的事情,可也没听说过哪个女人也背着个木棍认罪的,草原的规矩就是如此,谁抢到了女人就是谁的,尽管他也只是嘴上说这些人是自己的私人财物,可也没想过娶一大群老娘们做媳妇的念头,看着跪在雪地上的女人,听着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甚至连“哈克的男人”话语也没变动一下,朱徽妍很想捂嘴取笑,最后又成了对他翻了个白眼,上前将哈克搀扶了起来。

    “人非禽兽,姐姐念些旧情也是人之常情,若卜失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们若要借些牛羊,姐姐借了多少,妹妹与姐姐补上多少也就是了,可别如此了,会让人笑话的。”

    哈克是内喀尔喀名下我着部老首领的女儿,也知道朱徽妍是明国公主,见她称呼自己姐姐,忙摆手说道:“可……可不敢让公主如此称呼,俺……”

    朱徽妍站在哈克身边跟对母女一般,见她抱着哈克手臂走向庭院正房,刘卫民看着对“母女”姐妹相称更加郁闷无比,敲着脑袋很是疑惑自个是怎么了?本就只一心想守着小媳妇儿,可总是要被迫“娶”自己没法碰触的女人。

    缓步跟在母女般姐妹身后,看着一身规规矩矩蒙人贵妇打扮的背影,眼中却对此女有些郑重了起来。

    两个女人说着草原趣事,拉着家常,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法子插嘴,自顾自跑去了临时书房,看着整个草原地图发呆,大舅哥送来的木箱当着刘若愚打开了一次,除了上面三个黄稠丝绳绑着的黄绫龙纹圣旨被他拿了出来,木箱还还让刘若愚保管,里面的纸条、纸张他连看一眼都无,三个黄绫圣旨被他摆放在书房,用金黄色黄绸布囊装着悬挂在最为显眼的地方,时刻提醒着他。

    草原人有草原人的规矩,并不像皇宫争风吃醋的女人那样,年老后会主动将位置让给可以生育的年轻女子,六十岁老妇嫁给六岁娃娃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只是一种形式。

    草原女人,尤其是黄金家族首领的女人,他们大多都管理着一支部族,就像林丹汗八个哈屯就各自管理着一部宫廷翰耳朵和部族,给他的感觉,这些女人更精于政治,更多的注重部族管理,而不是相互间争宠吃醋,哈克将面见卜失兔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后,这种感觉就更深了三分。

    原本以为就算卜失兔低头也会很难,也会与一帮黄金家族成员商议、争吵许久,可他没想到林丹汗还在犹豫观望,卜失兔没来,怎么也没想到,还没五日呢,三娘子的孙子素囊台吉领着四百多人,带着个五岁女娃跑了过来,推着脸上还带着冻伤的女娃送到自己面前,嘴里更像是与他几十年的好友一般。

    “镇国兄弟是咱大明朝的镇国公当朝一品太子太保,兄弟的祖母也是朝廷一品忠顺夫人,可不就门当户对嘛?”

第431章 悄无声息的吞噬

    (有点晚了,第三章奉上,朋友谅解一二。)

    ……

    这都算是啥玩意儿,黄金家族两汗没来,济农没来,竟然将三娘子亲孙子等来了。

    咋整吧?

    看着瘦的与自己有一拼的女娃,除了圆脸大头外也看不出将来如何俊美,又低头与儿子对视一眼,钢牙一咬。

    刘卫民上前一把搂住素囊台吉的脖子,很像哥俩一般说道:“忠顺夫人是兄弟敬佩之人,没得说,兄弟开了口,俺想拒绝都不成!这门亲事……兄弟认了!”

    刘卫民挠了挠头,说道:“按照你们草原人的规矩,头次见了儿媳,好像……好像是要表示表示的吧?”

    素囊心下狂跳不已,忙点头说道:“镇国兄弟说的是,按照俺们这里的规矩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平常百姓也就给些牛羊……当然了!镇国兄弟可不是一般百姓!”

    刘卫民咂叭几下嘴唇,挠头道:“说的也是啊……这么着吧!兄弟也不小气,五百杆枪!算是给兄弟的,五千草原牧人,兄弟离开后,这里会留下一万军卒看着总管府,其中两千当做儿媳的亲卫军,看着她的族地,除了这座总管府城外,也任由俺的儿媳妇挑选一个!”

    “哦对了,俺的儿媳叫什么?”

    “吉雅,就是因缘!”

    素囊大喜,忙不跌将怯怯吉雅推到刘卫民面前。

    “镇国兄弟莫怪莫怪……还不赶紧叫阿爸?!”

    吉雅低头不敢去看与他一般成了骨头的高大男子,声音怯怯,听着却跟个铃铛一般。

    “阿……阿爸……”

    “吉雅……不错不错!”

    刘卫民浑身上下摸了一遍,除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镇纸和两柄天子剑外,连个钢都没有,看的朱徽妍一阵好笑,随手从手上摘下一对玉镯送到低头不语的吉雅手上。

    “阿爸腰间的镇纸、天子剑都是皇爷爷和皇兄御赐之物,都是你阿爸打仗杀伐之物,这对玉镯是阿妈出嫁时你阿婆赐下的贴身之物,是当年皇爷爷御赐给阿婆的,收着吧。”

    朱徽妍低身塞到吉雅手里,素囊却大惊,忙说道:“这可使不得,这怎使得,太……太贵重了……”

    刘卫民重重拍了下素囊肩膀,笑道:“长者赐不敢辞!婆婆给儿媳的礼物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挺好的孩子,收着吧,过两日阿爸带你去京城,咱家库里的宝贝多着呢!”

    刘卫民拍了拍吉雅小脑袋,示意了一眼朱徽妍,自己却搂着素囊脖子吵嚷着去饮酒。

    反正俘虏还剩了两三万没分出去,就是专门留给蒙人儿媳的,没等来林丹汗,没等来卜失兔,却等来了素囊,总归是抓了一只鸟在了手,也算是勉强将一只脚伸进了黄金家族里面了。

    有时候就是如此,有了一个意外还不够,与素囊喝了个酩酊大醉,还正头疼着呢,一睁眼吓了一跳,小媳妇趴在眼前,像是看着怪物看着他。

    “咋了?”

    “又来了个儿媳妇儿!”

    “什么儿媳……啥?”

    刘卫民猛然坐起身。

    “林丹汗?”

    “卜失兔!”

    ……

    刘卫民眼睛连眨,好一会儿才苦笑摇头,在小媳妇服侍下穿戴整齐了,这才揉着眉心来到堂前,果然见到一大群老老少少,素囊正与卜失兔跟斗鸡似的相互瞪眼。

    卜失兔怒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吉雅是你和奴隶的孩子?”

    “混蛋……吉雅是老子的种!”

    素囊一脸愤怒,见到刘卫民揉着眉心过来,忙上前大声说道:“镇国兄弟,归化城是不是已经给了吉雅,兄弟你是镇国公,不会不认了这门亲事吧?”

    刘卫民苦笑道:“这怎么可能,兄弟答应了自然是要认的,归化城是兄弟给吉雅的礼物。”

    卜失兔冷着脸将自己闺女推到刘卫民身前,年纪比吉雅小了点,黄毛丫头也看不出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只能看得出是个小圆脸。

    “老子输了,认栽!”

    “格根塔娜,叫阿爸,问他要福化城!”

    刘卫民大惊,正待开口……

    “阿……阿爸……”

    “福化城!”

    屁点大小丫头与吉雅差不多,开口称呼一个陌生人为“阿爸”哪有这么容易,还没等小丫头犹豫说出“阿爸”两字,卜失兔个混蛋就冷声讨要福化城。

    刘卫民心下大骂,转头看向一干默不作声台吉,显然是让他看着办的意思。

    “操!”

    “你个混蛋倒是不客气,也……罢!”

    刘卫民一阵摇头叹息,无奈道:“一句阿爸,老子就他娘地要挪窝,仗是白打了……”

    轻轻拍了拍小丫头脑袋,苦笑道:“你这一声阿爸,阿爸可真亏大了,今后可要好好孝顺些阿爸啊~”

    “嗯……”

    听着小丫头轻“嗯”声,刘卫民心下好受多了,看着依然冷着脸的卜失兔很想一脚踹过去,嘴里不满冷哼。

    “一张臭脸给谁看呢,不服气咋滴?若不是当着孩子面,老子按着揍你!”

    “哼!”

    “开春后再搬进来,现在想到哪住到哪住,别在老子面前转悠!”

    刘卫民也不愿搭理他,弯腰抱着自己小儿媳转身走了,只留下一群傻了眼的台吉。

    这就完事了?

    他们呢?

    他们怎么办啊?

    额臣阴着脸,五路黄台吉却恼了,指着卜失兔大骂。

    “好你个卜失兔,咱们之前怎么说的,让你别激怒了他,你自个得了福化城,俺们呢?俺们这么多人怎么办?都住在福化城吗?”

    “福化城是老子的”

    卜失兔恼怒大吼,一干台吉更是恼怒,纷纷上前揪住卜失兔衣领,看着屋里乱糟糟,眼瞅着就要厮打在一起,素囊心下一阵后悔,不该一怒说漏了嘴,唯恐卜失兔知道还有火枪、部族、亲卫之事,冷哼一声,脚下却加快了不少。

    刘卫民也不理会一群台吉恼怒厮打,心下恼怒卜失兔态度,除了答应给他座土城,别的屁都不打算给了,看着没多久三个娃娃就在屋里你追我跑,脑袋都大了三圈,三老祖、余丛升俩老头一左一右夹着他看着三个娃娃瞎疯。

    “臭小子,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这里还是不是咱得了?老祖可警告你啊,为了这一战,咱家里里外外可是花费了三百万两,归化城、福化城没了,咱家还剩了啥,就剩一个像样的美岱召了!”三老祖刘耀祖很是不满。

    刘卫民却看不出来多少失落,笑道:“只要他们成了大明朝的台吉,都给他们又如何?再说,就这样的土城,想要修建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城给了他们,给几千牧民又能如何?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签下了契约,承认是大明朝名下的台吉,只要做到了这些,咱就亏不了,就算吃亏也只是一时,子孙后代却得利难以计数。”

    “乱糟糟的,明日小子暂带中军回京,这里只留下万卒即可,剩下的军卒开春再返回京城。”

    刘卫民又想了下,说道:“陛下许了咱开府建牙,开春后美岱召为总管府,哈克台吉为总管府大管事,李老将军和柴老将军暂为总管府左右丞,投靠过来的台吉皆安置在大板升城之地,原八白室设镇西将军,猛如虎代之。”

    余丛升想了下,微微点头,说道:“哈克台为大管事管着各部台吉是不错,只是虎墩兔那里怎么办,依然按照原有计划?”

    刘耀祖皱眉捋须道:“卜失兔投了咱们,有无虎墩兔也无大碍了,不过还是应该让他与建州贼厮打为好。”

    刘卫民也有了些挠头,说道:“小子不能再等他了,京里再闹腾下去会出事的,若林丹汗前来,若……若再给个儿媳妇,也可以按照原有约定答应了他,牵扯到建州贼的事情都可以给予支持,但凡是草原之事就让哈克处置,咱们不过问草原各部之事,除非是归顺了总管府,否则不予理会,至于内部各部争执之事……以理事会行事,在总管府之下设一个理事会,咱们的人不掺和,各部台吉为理事,哈克为理事会大长老进行裁决,内部部族争论之事以不记名投票表决,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整。”

    刘耀祖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还是不让他们夺了各部,余丛升见他如此,不由一笑,说道:“三老祖不用如此担忧,臭小子借给牧民牛羊,牧区那里就是个最为忠心的部族,而且很可能还是草原最强的一个部族,几十年后,或许牧区吞了整个草原都是可能的。”

    “啊?”

    刘耀祖一愣,赔钱的买卖还能赚了?

    余丛升看到刘卫民瞪眼,向刘耀祖捋须一笑,笑道:“牧区的做法与臭小子在皇庄、王庄做法并无不同,三老祖应该知道不少百姓都很愿意加入王庄、皇庄,牧民其实也差不多,加入了牧区,遭了灾借贷是借一还一,虽不赚银钱,甚至还亏了些,可这种诱惑是草原牧民可望不可求的,虽然赔些银钱,却可以得到无数忠心耿耿草原人的支持,有了这个牧区,今后还是不是黄金家族的草原,那可就不好说了。”

    刘耀祖顿时沉默了下来,他就是刘家寨的大管事,别的事情或许不懂,皇庄、王庄的事情却是最为清楚,刘卫民开口在皇庄、王庄之外另立一个账册后,除了为朝廷纳税外,无需缴纳一成佃租,无遭灾反哺一斗粮外,享受着其他所有福利,皇庄、王庄也呈爆炸性增长。

第432章 小帅是小汗

    (第二章,若可能,稍晚些还有一章。)

    ……

    余丛升说的对,也不对。拥有雄厚的财力后,船队可以满世界乱跑,种植更加优秀的牧草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也可以在草原建起无数城寨式的农场基地。

    农户、牧民天然就比较脆弱些,遭灾是常态,看起来是借一还一,但牛羊会不断增多,也会有无数人替他放牧牛羊,如此一项就节省了无数人工付出的银钱。

    借一还一,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是极其疯狂的事情,没有哪个台吉会做如此疯狂的事情,但做了就会收获无数人的感恩戴德,十年八年后,任何人,哪怕是黄金家族的大汗,哪怕农场基地没一个兵卒看守,也绝对没一个人敢轻易抢夺农场,这意味着与整个草原所有人作对。

    有了民望,他就能收购无数牛羊,收购无数羊毛、皮货,就能垄断这片天空下所有皮货生意,垄断就意味着难以计数的暴利!

    声誉良好的卫民粮庄几乎垄断了北方的粮食,但粮食事关国计民生,垄断了也要控制粮价在百姓可以承受的范围,垄断也不能乱来,皮货却算是奢侈品了,挣的是有钱人的钱财,无论他怎么整都可以,这样的垄断才是真正的暴利。

    想要垄断皮货是十年之后的事情,当前是投入赚取信誉的时候,而且也不见得吃亏了。

    一者用经济手段控制整个草原,二者不介入草原事务,任由草原喇嘛传教,任由男丁去做不能娶妻生子的和尚,任由草原人丁悄无声息稀少,让出些权利又如何?

    成了黄金家族的一员,草原也只是大明朝的草原,当特区处置也就是了。

    听了余丛升话语,刘卫民只是微笑不语,刘耀祖也不吹胡子瞪眼了,三人又说了些杂事,饮了小酒才各自回去收拾准备返回关内。

    一干台吉恼怒卜失兔只顾自己的行为,大怒下跑到刘卫民身前告状、诉苦,都已经不再追究了,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卜失兔占福化城的事实,而诉苦的各个台吉也没失望,大板升城是在大同府以北建起的土城集群,是原俺答汗建起的,正因是市易之处才有可能支撑如此之多的土城,除了被送去大明岛流放的一干白莲教建起的美岱召外,所有的土城全分给了这些投靠的台吉,付出了些板城后也没人闹腾了,就是刘卫民准备让卜失兔原哈屯的哈克,如今刘卫民的哈克台吉成了总管府大管事、理事会大长老,也是没几个台吉反对的,卜失兔倒是反对了,可这边才反对,素囊台吉带着一群恼怒的台吉们对他就是一阵讨伐。

    理事会算是个数百年后的议会,而台吉们就是议会议员,还是终身性质的议员,明国人不入理事会,事实上就是他们自个管着自个,一帮台吉们回头一看,这不还是以前自个管着自个么,而且比以前还要强些,至少大部族甭想再想欺负谁欺负谁了,卜失兔吵嚷着要做大长老,不等刘卫民开口反对,几十近百号大小台吉就是一阵怒骂,哈克再如何也只是个女人,刘大驸马摆明了不想管事儿,没人愿意再让卜失兔瞎整胡闹,唯恐得了再死上几万牧骑之事,更不愿意弄出个刺激刘大驸马的人来。

    与林丹汗约定的时间已过,见没人前来,刘卫民也准备返回关内、返回京城。就在他临行之前,绰尔济来了,带着一个名叫乌仁图雅的女娃和一张兄弟盟约、一张加了印信的任命,任命朱慈爝为右部济农的任命书。

    既然已经决定后退一步,对“小汗济农”也无所谓,林丹汗想与大明皇帝平起平坐也好,有其他想法也罢,只要承认了儿子勉强算是黄金家族之人即可。

    五千奴隶作为回赠让绰尔济喇嘛带回,除市易答应了可以市易三千杆枪、三千掌心雷外,另附赠五百杆后装燧发火药枪,当然了,这些火器需要开春后运入草原。

    拖拖拉拉过万人马拖拉着无数冻死牛羊一路南返,此次南返并未自大同入宣府南返,而是沿着草原向东,自鞑靼右翼三部的左翼永谢布部族地,自白马关之北的虎尔哈族地返回京城,儿子都是了济农小汗了,若不敲打敲打永谢布部十来个小部可不成。

    万军趟着三尺厚的积雪艰难跋涉,纵然如此艰难,本是步卒的中军也是不愿意丢掉自己得来的战马,依然拽着战马艰难跋涉,已经长了点肉的刘卫民拉着儿子,媳妇和三个小儿媳则坐在巨大的爬犁上,有厚重幄布阻拦寒风,跟个巨大房子似的爬犁并不是很冷,如此爬犁有数百个,全是些年老体弱或是伤病军卒,儿子已经两周岁了,庆生是在战马上度过的,包裹着严严实实坐在框篓里,看着老爹拉拽着战马迎着冷冽若刀的寒风,看着无数军卒迎着寒风艰难前行,这就是朱慈爝两岁的庆生,几十年后,在临死的时候,他忘记了许许多多事情,唯独这一幕被永远的雕刻在最后记忆里……

    永谢布部成分很杂,主体是阿速卫、钦察卫、养鹰人、工匠、党项奴隶、辽东逃离的北元部族,总之一句话,除了原本部族外,基本上就是北元撤离中原时逃难撤回之人。

    北元时,蒙元是第一等,色目人是第二等人,而能够存活到最后的亲卫多是色目亲卫,这一带的牧人尽管经过了数百年的融合,皮肤依然有不少白皙之人,碧眼、棕眼、高鼻梁、大眼睛、轮廓立体感较强之人颇多,这也是因何宣府出美女的原因之一。

    北元刚撤入草原时,因为这里的色目北元亲军护卫较多,也就成了瓦剌出身的太师最为支持的部族,一开始强势,太师死后,这里也成了鞑靼各部仇恨打压最重的地方,自此永谢布部再也未出现过鞑靼真正权势之人。

    不被鞑靼各部所喜,实力也不强,大些的部族也就能拿出五六百牧骑,可却喜欢跳腾,折腾大明朝边关,而当年戚帅的江浙军卒原本就驻扎在左近。

    刘卫民前来就是准备挨个敲打敲打,早先就随着卜失兔惨败,如今刘大驸马这位济农老爹来了,逃不敢逃,打又打不过,十余个台吉领着几百号人跪在雪地上,老老实实奉上贡品。

    按照鞑靼人的规矩,甭管谁得了势都要敲打敲打永谢布部的规矩,刘卫民也一一敲打了个遍,本想找两个刺头砍脑袋,却发现个个都老实恭敬得跟个啥似的,除了得了几十匹马和十来个鹰奴外,屁好处没捞到。

    自白马关入关,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一身冰雪的童仲揆。

    “大帅辛苦!”

    看着眼前大将胡子拉碴,上前捶了下他的胸口,笑道:“瘦了些,挺好!”

    “大帅更瘦些。”

    “唉……”

    刘卫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不说了,草原冻死了牛羊无数,你们有口福了,本总管可是拉了不少呢,够你们天天吃肉到开春的。”

    童仲揆跟在身后,说道:“大帅让人送来的还有些呢,就是……朝廷好像有些不满……”

    “不满?不满什么?不满给守边将士吃好一点,还是不满送粮食救济北方鞑靼?”

    刘卫民嘴角一阵不屑。

    “爱不满不满,你们甭去管他们,也不用替本总管担忧,给你们,你们就放开肚子吃,放心大胆的吃!”

    “不满……哼!老子还不满呢!”

    童仲揆一脸苦笑,刘卫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说道:“一恼火差点把正事儿忘了,一会让人去各边镇卫所,就说是老子说的,老子的儿子成了右翼三部济农,都他娘地给老子将眼睛擦亮些,不许烧山、焚烧草原,更不许出关攻打,旦有入关闹事的蒙人就给老子抓起来,送到老子跟前,老子来砍脑袋!”

    童仲揆一惊,朱慈爝为鞑靼济农之事还未传入关内,哪里能想到有这样狗血的剧情。济农就是大汗之下小汗,地位尤为尊贵,一般是不可能给外人,就是黄金家族也要是根正苗红,明人更是不可能得到,可一想到眼前之人就不能以常理待之。

    心惊又担忧。

    童仲揆说道:“大帅,小帅成了鞑靼济农,朝廷上……是不是不妥啊?”

    刘卫民一脸无所谓,爬上长城城头远眺,笑道:“不满?老子又不是他们的臣子,老子是万里江山的臣子,是神宗陛下的臣子,是光宗,是……是熹宗陛下的臣子!”

    一想到大舅哥,心下就是一痛。

    “老子……只对万里江山负责,只对大明朝负责,不对他们任何人负责!”

    “万里草原,他们不需要,大明王朝需要,后世子孙需要!”

    看着白蒙蒙的山川草原,看着北方一望无际耀眼雪白,想到朝廷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心下就是一阵恼怒冷哼。

    “哼!”

    “他们不满?老子还不满呢!”

    “哼!”

    “看老子回去后……”

    “相公……”

    没等刘卫民恼怒说出收拾一帮混蛋话语,朱徽妍带着四个裹了严严实实的娃娃爬上城头,一见媳妇开口,恼怒话语也说不下去了。

    见朱徽妍上了城头,童仲揆忙上前一礼。

    “公主殿下,城头较冷些……”

    刘卫民一脸哀叹,上前一把抱着一个,抱起两个最为年幼娃娃,苦笑道:“如此之冷还上城头作甚?走走,吃了半个月的冷风,可不想再吃了!”

    “阿爸,阿妈说若不过来看看,阿爸肯定要胡言胡语的。”裹着跟个粽子似的乌仁图雅小嘴一阵叭叭告状。

    刘卫民又是一阵无奈苦笑。

第433章 试探、挑衅

    (郁闷,才刚发现,第一章时间竟然调的是下午三点,困的太狠了些,朋友们莫要恼怒。)

    ……

    朱慈爝刚刚度过庆生,已经两周岁了,而塔娜三岁,吉雅五岁,乌仁图雅却是年岁最大,八岁!

    刘卫民最先向林丹汗求亲,他也不是没有更为年幼的女娃,估摸着一直架着,看到了素囊、卜失兔都一人得了一城后,又不愿整了个最为年幼的女娃吃亏,就送来了个八岁大的乌仁图雅来,家里本就有个喜欢叭叭的小喜儿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今后有他头疼得了。

    一路风雪,入了长城后准备休整几日,还没等他回去呢,一帮宣府将官跑来哭诉了,听了乱糟糟前言不搭后语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

    临战前,刘卫民为了安抚九边守边卫所,特意拿出百万两银钱作为补贴发放,刘家寨六月拨付给户部百万两银钱,八月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也达到了预期目的,关键是自八月大舅哥病重后,朝廷就停了饷银发放。

    百万两银钱是补贴的,是刘卫民拿的私财,饷银是国家支付给军卒的粮响,两码事情。皇帝还能管着的时候,六、七、八三个月饷银也还照常发放,可这都十一月底,除了协助九边守军的殿前新军发放外,原诸军屁丁点饷银都未发下。

    “这件事情本总管早已知晓,你们先统计下欠了多少饷银,钱庄先给补上。”

    这话说出去,一帮吵嚷才停歇了下来,好像早就有了准备一般,直接将一张纸张扔到他面前,结果……扔纸张的张吉被狠狠抽了三十鞭子。

    挨了鞭子后,又被刘大驸马提溜着怒骂。

    “当老子傻吗?这是啥玩意儿?人员几何,马匹几何”

    “你他娘地想捞一点就跟老子直说,老子他娘地直接甩给你,糊弄人……你他娘地就是糊弄人,也他娘地有个糊弄人的样子!”

    “这啥玩意?”

    “这啥玩意?老子的两岁娃娃都比你强百倍”

    ……

    “老刘!”

    “老奴在!”

    “给老子查,重点查宣府三卫,多出一千两撤一百户,多出五千两撤一千户,多出两万撤总兵!”

    “你就带五个人去宣府,死一个,老子就拿一个总兵职的人命给你们陪葬!老子就看哪个敢闹事!”

    ……

    见了纸张上只有十一万七千八百四十六两字样,二话不说,直接令朱鼐镜拿鞭子狠抽一顿,拍着桌子指着鼻子大骂了一个时辰,一干将领没一个敢抬头的,全低头暗自大骂混账司丞,说什么“此时刘驸马需要他们,不敢”之语,见了幼军装备后,哪里还有胆气敢抬头,挨打被骂的王吉更是将人骂了祖宗八辈,管了银钱这么久,哪里会不知道做做样子的重要性。

    “试探……就刘驸马的脾性,还他娘地试探个屁!”

    “试探……试探出了大灾祸了!”

    刘卫民恼怒将一干宣府将领踹走,一干将领心惊胆战,自个能不知道自个有多少兵吗,一想到连总兵都要丢了,对京城跑来的司丞尤为恼怒不满起来,怀揣着惊惧连夜赶回宣府,更有数骑日夜向南。

    别说宣府跑来的一群低级将官惊慌,就是站在他一旁的童仲揆也心惊不已,刘卫民是鞑靼、女真总管,不是九边总管,所领净军、幼军和其他职司也与九边无任何瓜葛职务,但却恼怒要罢去宣府总兵话语就严重了。

    心下暗自心惊,在恼怒的刘大驸马面前也不敢多言,他却不知道皇帝病逝后,刘若愚送了件什么,皇帝才能身穿的五星大元帅服,代表着天下兵马指挥权的大元帅服,换了他人,或许给了也不敢穿上,但刘卫民不同,在宝钞一事上就担任过总理大臣,就曾短暂总理过天下兵马,若觉得需要时就没啥不敢的。

    锦衣卫所用都是良家子,是各卫所选出的精壮,东厂除了些内侍宦官外,所选之人皆调自锦衣卫和御马监,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番子都有大量民间青壮,密监却不同。

    嘉庆时,宫廷西大乘教妖女差点刺杀了皇帝,因而皇帝不信任宫女,明世宗、穆宗、神宗都有处决大量宫女之事,而且在神宗时更牵扯出两次妖书案、一次梃击案。

    西大乘教源自土木堡之时,听着“无生老母”就知与白莲教有莫大关系,而白莲教自明太祖得了天下后就离开了中原,于此时的大板升城一带,每每领着鞑靼人寇边掠夺。

    英宗皇帝出征瓦剌,一吕姓之人假托老妇阻止,英宗被俘后,吕氏于鞑靼俘虏中多方走动,劝说瓦剌太师放回英宗,西大乘教因而立教,为皇姑寺,又名保明寺,其教中之人多为宫中女子、宦官。

    妖女刺杀世宗未遂,也是大明朝唯一一次宫廷叛乱,因此事,世宗毁皇姑寺,并处死一贵妃,密监因此而立。

    后世宗死后,穆宗登基,仅数年而死,神宗登基,但神宗生母李太后却领一千七百人铸一巨钟,西大乘教重立,李太后因此为“九莲圣母”。

    神宗正妻王皇后,东大乘教(闻香教)王森为王皇后之义兄,皇宫内对大舅哥生母王氏尤为忌讳,但刘卫民知道,无论神宗正妻王皇后,以及大舅哥朱由校生母王氏,事实上后来都被万历神宗皇爷爷囚禁了,至少刘卫民入京时两王氏都还未病逝,但他却从未见过一次面,具体原因小媳妇也不清楚,长辈们从不与他们提起过往。

    但大明朝自英宗之后,历代帝王都较为短命,除了一个差点被活活勒死的世宗和长达四十余年不临朝的神宗外,余者皆早早意外病逝。

    ……

    密监自英宗出了意外后,是专职守着皇帝的护卫武宦,密监首领马四海去了小琉球,如今在安南做监军,皇帝贴身内侍刘若愚也就成了密监首领。

    密监人很少,也没多少权利,只是皇帝的贴身近侍,专职防范他人刺杀,但刘卫民一个外臣担任净军都督后就不一样了,随着刘家寨的爆炸式扩张,就需要更多的眼睛关注,自神宗时就不再信任锦衣卫、东厂,干干净净的密监也就成了最佳眼睛人选。

    幼军,刘家寨名下产业各管事多出自净军,每一个都可能是密监之人,具体有多少刘卫民从没问过马四海、刘若愚,他也不怎么在意身边的眼睛存在。

    刘若愚果然就只带了五个宦官前往宣府,但凡是卫所就没有哪个是干干净净的,水分的原因很多,有些也并非是将领喝兵血,有很多现实的无奈逼迫着卫所不得不如此,从朝廷户部、兵部、五军都督府的源头就开始作假,一年饷银十八两,事实能到手十两银钱就不错了,自户部发放饷银时候,无论下面卫所给出多少饷银报备,一刀切下去,先砍去三成再说其他。

    看起来有些荒诞,可这就事实,朝廷有朝廷的理由,一句下面卫所谎报军丁,你就没任何法子,而事实上下面为了得到更多饷银,确实用不少非军卒,或是其他卫所军卒谎称补足,这种来回补足法子在数百年后依然盛行,反正就是给上面人看的。

    不问其他,先砍去三成再发放,除去官吏故意为难将领,故意拖着获得些将官奉上银钱破烂事不提,单单发放下去的“饷银”问题就很多,发放饷银以实银、粮食、宝钞三者混合形式发放。

    实银虽然是四分银的黑疙瘩,却也是银子不是,可粮食、宝钞就不一样了。

    正常的价格是一两银子三石江米,四石五斗麦子,高粱、谷子五石到七石不等,这还是新粮,没有发霉的粮食,发了霉的粮食那就没法说了,银钱与粮食的折算大概是三比一,银钱中又夹杂着不断暴跌的宝钞。

    北方本就不是产米之地,用江米发放给九边军卒根本就不现实,好,由江米换成麦子,又换成高粱谷子,再到发了霉的粮食……

    十八两的年响七整八整,粮价不断上涨,屯田日益缩减,每个军卒后面都有一家老小,本就饷银不足,军卒饷银再如何不足,将领,哪怕是小旗的饷银还是要给足的,将领还要腾出些银钱给私兵家将,发放到底层军卒又能有多少?能否养活一家老小?

    养不活家小军卒就闹事,就会造反,咋整?那就做假账,有十个兵做成二十个……不够!再加,三十个……五十个……

    底下越做假账,朝廷砍的越狠!

    所以大明朝所有卫所基本上都有很大的水分,却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能让所有卫所都如此,这已经是整个系统存在了很大的问题。

    刘卫民本身就是卫所之人,这些破烂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差不差他也不愿意太过苛责,谁都有自己的难处,九边军卒守在边疆更不应苛责军将克扣老弱军饷养私军,身居险地就该有些职业军卒,只是宣府扔在他面前的纸张,只有一个总数饷银,这就是挑衅!

    刘若愚带着五个人去宣府,五个人查账能查出来个屁,若真要详查也根本用不到密监宦官,就该是他的钱庄管事了,就该是他对周边的卫所威胁,不许帮着宣府糊弄调人了。

    刘卫民恼火,朱徽妍往往会劝解几句,可听了刘若愚带着五个密监公公去了宣府,也只是对他笑了笑,更是不理会童仲揆的担忧,只是一心安置军卒入营休整,安置被冻伤的军卒。

    刘大驸马恼火,整个宣府吓了一跳,正如所料,宣府总兵王学书忙让人跑去大同府求援,求些军卒帮着一把。马林听了原委后,照着前来的将领就是一阵大骂,马林本就是辽东开原总兵,在浑小子大闹天宫的时候就知晓了这么个浑人,连杜老太师都敢戳的浑人,一个宣府总兵就不敢戳了?

    人老为鬼这话是不假的,为官几十载当然是知道刘若愚是何人,一听说是五个密监宦官,也就知晓了刘大驸马的心意,将求援将领臭骂了一顿,警告一番后才捏着鼻子借了五千人马,宣府三卫更不敢再架着,全都对刘若愚小心恭敬着。

    休整没几日,李永贞带着两个小宦官跑来了,这次没敢带来什么圣旨,看着苦着脸的老混蛋,刘大驸马也没给他任何好脸色。

    李永贞弓着身子就没敢挺直了,苦涩道:“驸马爷,不是魏公公不帮寨子,是……是我等阉奴也自身难保啊……”

    “哼!”

    刘卫民很不满冷哼一声,怒道:“自身难保?内库总还是他魏忠贤掌着吧,他是辅政大臣,九边卫所三个月不发饷银又是怎么回事?”

    刘卫民不提刘家寨名下产业不提京营堵着寨子之事,更不提罢职、任免之事,只提起九边卫所饷银,李永贞一愣,随即满嘴苦涩。

    “唉……”

    “驸马爷,您是不知道啊……”

第43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听着李永贞诉苦,刘卫民一愣一愣的,他也没想到曾经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会这么惨,内库没了,东厂没了,除了剩下站在乾清宫当个辅政大臣外,屁职司都没了,就是办的报社也因没了银钱而关闭了。

    李永贞叹气道:“驸马爷,不是魏公公不愿给九边卫所拿饷银,驸马爷于关外厮杀,虽战事已歇,可此时正值紧要之时,驸马爷欲要平息北地之敌,我等阉奴又怎会降了鞑靼畏惧之心?”

    刘卫民眉头微皱,他与鞑靼争锋,战场上胜利不代表政治上也赢了,本可以以胜利兵威之势获得想要的一切,可若背后九边发生变故,或是大明朝出现重大动荡,鞑靼人就会与他拼消耗,拼耐心,很可能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听了李永贞话语,心下勉强算是认可了。

    ……

    “朱鼐镜。”

    “末将在!”

    “领所部随李公公回京,六部侍郎之上、都察院六品之上,所有官吏府邸,挨个给爷砸,内外京营、顺天府尹所辖军卒、衙役,一人敢阻斩一小旗,十人阻斩百户,百人阻斩千户,千卒阻,屠营消卫!”

    朱鼐镜整个心脏都像是被冰封住了,他所领之军全是朱姓子孙,最小的也有“奉国中尉”封爵,千人爵位打砸整个北京城官吏院门。

    这……这是……

    “不敢?”

    “诺!末将遵命”

    几乎是吼出来的,刘卫民冷淡面孔瞬间变成了玩世不恭,手指掏着耳朵,笑道:“没你想的这么可怕,也没这么严重,若你真的害怕,做了这事后送你去海外逍遥。”

    “不怕!末将只遵军令!”

    刘卫民很满意点头,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回去准备,这才看向更加惊骇的李永贞,笑道:“敢动老子的刘家寨,这口气若不出来,老子怕是压不住自己性子,怕回了京会砍些头的。”

    “驸……驸马爷仁……仁……仁慈……”

    李永贞上下牙齿不住打架,见他如此,刘卫民摇头轻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不就是打几个人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刘卫民微微摆手,李永贞忙弓腰退出房门,朱徽妍却有些担忧抓着他的手臂。

    “相公,会不会太过了?”

    “过了?”

    刘卫民一愣,笑道:“不是过了,是还不够!与他们所做的混账事情相比,你家驸马相公做的还远远不够,若不如此,他们今后还是不知道畏惧,还是会拿国朝开玩笑。”

    “行了,你就别担心了,相公心下有底。”

    朱徽妍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会胡来,从来就没让人安心过!”

    “不是,相公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不堪,相公禁足中不也没离家半步?”刘卫民低声嘟囔着。

    朱徽妍情绪莫名一阵低落。

    “皇兄就该关着相公一辈子,关着相公,皇兄……皇兄……”

    ……

    “船桅本应该是最为重要的,为何……为何……断裂?”刘卫民一脸冷漠。

    见他如此,朱徽妍有些担忧,心下后悔提起皇兄,抓着他的枯瘦手掌,低声说道:“登莱船厂大匠们亲自查看过了,断裂处确无人做过手脚,船体也无异状,除了操舟之人不熟悉海船外,也就是帆船升降风帆的绳索放置不当,大匠们说是桅杆本身木材强度不够的问题,承受不住船只设计的桅杆高度。”

    “桅杆材料?”刘卫民一愣,皱眉道:“所用桅杆是何种材料?”

    朱徽妍沉默良久,轻声说道:“苦楝树,有一节是用苦楝树段拼接的,大匠们说,苦楝树是坚硬,但是这种树较脆,桅杆所用的木材多是桦木、松木,多用些坚硬且韧性强,抗风较好的木材,而且基本上不会混搭拼接,防止承受力道不一。”

    刘卫民深吸一口气,他对造船不是很懂,但他知道自己大舅哥是顶级木匠,不可能不了解木材性能,听着她话语,脸上愈发阴沉。

    “是……谁?”

    朱徽妍心下愈发担忧,轻拍了两下紧握着的自己手掌的大手。

    “呼……呼……”

    刘卫民深吸两口气才压住胸中愤怒。

    朱徽妍轻声道:“在船只尚未建成时,采购木材的谢公公病逝,主持建造桅杆的……孙恩公公病逝……孙恩公公是……是……”

    “不必说了!”

    刘卫民断然打断,双眼微微泛红,他知道孙恩这个人,原本只是净军内军普通的宫人,后因聪慧被选入天工阁帮着做事,他对此人不是很熟悉,是个很边缘之人,不多言,整日只是低着头在一堆木头中间,刘卫民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低头,也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甚至连他的脸面都是模糊不清。

    朱徽妍点出“净军”两字,他就知道是怎么个回事了,脸色更加阴沉可怖。

    “呼……呼……”

    连连深呼吸双手大力摩擦脸颊,冷哼道:“最好……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此事今后莫要提了,就当是个意外。”

    ……

    朱徽妍有些担心,不愿再提朝廷上事情,将话题扯到三个儿媳妇身上,笑道:“这就要回京了,你准备如何安排咱们的儿媳们?反正也是收了,要不也将小喜儿、妞妞也收了吧?”

    刘卫民看了她一眼,知道担忧自己的情绪,心下感叹,可还是不由头疼自己的儿子。

    “带着她们回京就是不希望林丹汗利用这层关系,回京后该如何养着就如何养着,你就当多了三个闺女,嗯……你说的也对,是该再选个我汉家女儿身,小喜儿年纪与乌仁图雅年岁差不多,可以做个长媳,回京你与皇奶奶说一说,至于妞妞……她父母并不在身边,也没法子做主,等以后再说吧,长媳定了,剩下的并不着急。”

    朱徽妍一脸诡异看着他,只是微笑不语,看的刘卫民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没什么,为相公做饭食去了。”

    朱徽妍拍了下他的手背,起身去做饭食,刘卫民有些迷糊,一想到一个公主为他做饭时,又觉得,娶了这样的贤惠的公主媳妇祖坟是冒烟了。

    一人摸着腰间鎏金瑞兽镇纸许久……

    ……

    高家堡距离北京城两百余里,若非积雪深厚,八百里加急也就一个白天路程,两三尺的积雪就很难做到,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三日时间。

    刘卫民自关外永谢布部返回,关外风雪更大,而且还是带着这么多人行军,远不如自大同返回的探子迅速,得知了刘大驸马回京,朝廷上下也慌了。

    张嫣抱着不足一岁的皇帝垂帘听政,魏忠贤、孙承宗、朱由检、方从哲为四大辅政大臣,就算魏忠贤与方从哲联手,他们才两个人,再加上皇太后垂帘,短短几个月,两人也成了个空架子。

    门下监被御史弹劾罢去不置,司礼监大太监换了一遍,因王安倒霉发配南京的曹化淳为掌印宦官,同时其弟曹化雨为京营后军提督,曹化淳门下王承恩为秉笔太监,掌东厂、净军;调凤阳守备金忠为秉笔,高实明、王国祚、原王安随堂宦官张邦诏等人为秉笔太监,原掌印王体乾、秉笔刘养、史宝、李永贞、梁栋、裴升要么罢职不用,要么病逝,要么干脆就上奏病退,与之替换了还有掌针工局的石元雅、银作局涂文辅、司苑局的王朝辅、织染局的李明道、尚衣监的杜永明、司钥库的王秉恭、御酒房的李升、混堂司的李本志、牲口房的李应诏、御茶房的邓汝敬、弓箭房的王国祚、御马监的刘卫辅、刘应坤、葛九思、李应江、张守诚、胡良辅、谭敬、裴芳、吴国泰、曹承恩……

    不仅魏忠贤倒霉,刘卫民门下的净军也跟着倒霉,不仅是内廷,外廷也是如此,都察院弹劾魏广微、崔呈秀、亓诗教贪墨、结党,杂七杂八的罪名十几条,被罢职并革除功名丢入昭狱大牢,与之随同丢入狱牢者十余人。

    被罢职的**星、朱国祚起复入阁,又新增都御史高攀龙入阁,内阁**星掌吏部、朱国祚掌礼部、孙承宗掌兵部、王化贞掌刑部,再加上工部侍郎王玮、新任户部尚书郭允厚,再加上都察院的高攀龙和大理寺卿的杨涟……

    一朝天子一朝臣,短短几个月,朝廷上下全成了东林党的天下,被问罪罢免夺了功名的重新起复,而且比刘卫民所知的历史还要暴烈,五党、魏党、北方诸多官吏不是被罢职、降职,就是直接丢入了狱牢,甚至刘家寨诸多产业下的净军管事也被罢去不用,全他娘地换成了在外守陵宦官,更加严重的是京营三大营围着刘家寨外,京城如此,山东衮州、登莱、江浙、福建、广东水师,小琉球、安南、苏禄、刘卫山、刘卫海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些影响,唯一没受到影响的是马六甲、奴儿干都司、大明岛、美洲等海外诸地。

    魏忠贤、方从哲不反抗也就罢了,家里藏着的《明史》上也没见魏忠贤有反抗的事情,可令人着实奇怪的是刘家寨,不仅外人不解一向够硬的刘家寨,怎么今次也没反抗一下?

    别人不解,或许正因为魏忠贤的不反抗给了党人极大的勇气,或许封查了卫民钱庄将近七千万两白银刺激了所有人,继而大肆侵吞刘家寨名下产业。

第435章 示威逼宫

    皇家学堂停课,驸马府门前被军卒看押,刘家寨城门紧闭,各个产业的管事成了外人,正常的经营被弄的乱七八糟,无数百姓更是担忧朝廷侵吞了刘家寨的银钱,天天拿着龙票债券堵在门外而无法经营……

    张嫣抱着襁褓小皇帝,脸上看着镇静,眼中却满是惊慌失措,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秉笔太监王承恩、金忠、高实明、王国祚、张邦诏,内阁阁老孙承宗、王化贞、**星、朱国祚、高攀龙,另有户部尚书郭允厚、工部尚书王玮、大理寺卿杨涟、辅政大臣朱由检、魏忠贤、方从哲、五军都督府都督朱纯臣等人,但所有人都冷着脸不开口,魏忠贤、方从哲更是闭眼如同睡着了般一摇一晃。

    张嫣看了一干眉头紧皱众人,无奈再次开口说道:“国事纷乱,诸位爱卿当如何以对?”

    ……

    依然未有一人开口,张嫣心下不由生出一丝恼怒,看向垂着眉头一摇一晃的魏忠贤,声音陡然拔高了些。

    “大……魏公公!”

    “啊?”

    魏忠贤像是被惊吓了下,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眼中更有些迷茫不解,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这才像是回过了神,忙上前跪倒。

    “陛下万岁,万万岁!老奴在此!”

    张嫣银牙一阵紧咬,却也知道此时不是两个月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气息。

    “先皇以刘驸马为鞑靼、女真诸部总管,今日却逾制违背律法插手九边事务,魏公公以为当如何?”

    魏忠贤一愣,随即“砰砰”一阵叩头,恼怒吼道:“回太后,此等恶贼私自越制违法几如造反,当斩之头颅传阅九边各镇以儆效尤!”

    ……

    众人一人沉默,魏忠贤又“砰砰”一阵,大声道:“老奴虽老朽不堪一用,若驸马爷……不是,是恶贼,恶贼胆敢起兵造反,老奴必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张嫣两颊一阵鼓荡,衣袖很不客气一挥,魏忠贤又一次对好奇瞪过来的小皇帝“砰砰”一阵,这才爬起来站到方从哲身边,继续一摇一晃。

    见张嫣看到自己身上,方从哲也跟着魏忠贤一般,上前拜倒就是一礼。

    “老臣无意见,太后若要老臣披甲,老臣亦心甘为国尽忠!”

    “方辅政,你这是虚与应事藐视天威!”杨涟大怒。

    方从哲只是抱拳弓腰对着张嫣,说道:“老臣最近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准备着向太后、陛下请辞,但若刘驸马胆敢犯上作乱,胆敢危害陛下,老臣定不与他善罢甘休,必拼死护住陛下、太后!”

    方从哲递上辞呈奏折,张嫣并未伸手去接,叹气道:“国事维艰,陛下也不愿碰触刘家寨,只是内外库仅余百万两银钱,奈何?”

    方从哲正色道:“太后所言甚是,老臣无任何意见,亦不敢违背陛下圣意!”

    见他如此,张嫣心下一阵无奈,微微摆手,方从哲默默拿着送不出去的辞呈站到一旁。

    “太后……太后……”

    师明一阵跌跌撞撞跑来门欠太高,走的太急,一下成了个滚地的葫芦,也顾不得疼痛,一脸惊恐大叫。

    “太后……不……不好了……驸马爷……驸马爷……挨个……挨个……挨个……正……抄……孙……孙辅政家呢……”

    “什么?”

    孙承宗大怒,一脸怒视额头淤青,头发散乱的师明。

    “孙……孙辅政的亲随死了……死了几十个……”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转身向一脸惊骇微颤的张嫣深深一礼,一脸愤怒。

    “如此叛逆之臣,臣以为当出兵伐之,当调天下之兵伐之!”

    ……

    整个乾清宫一时寂静,魏忠贤嘴角却微微上翘,像是睡着了微微摇晃呓语。

    “内廷净军近万老弱持棒上了街面,十二京营都不敢动上一下,城门外堆着的数万颗鞑靼头颅可还在呢,聚起天下军卒……宣府六万殿前新军都不敢动手……”

    “唉……”

    “估摸着咱家的府邸也是保不住了,驸马爷当是真的恼了咱家啊……”

    魏忠贤挠了挠头,看着一脸苦涩的方从哲,一脸哀叹。

    “方辅政还是回府吧,别反抗,驸马爷也就砸些家伙什出出火气,若真敢反抗……死了人也正常,而且死了也白死,宗室皇亲们要维护天下安稳,哪个敢谋反作乱?不怕驸马爷调九边军卒砍人脑袋?”

    众人怒视,方从哲却是知晓刘卫民调一千宗室军卒前来意味着什么,十二京营哪个敢对宗室军卒动手,在宣府三卫低头的那一刻,在殿前新军七协看护下的宣府三卫低头的那一刻,京营就算换了所有的提督也是无用,军卒全都盘膝静坐在雪地上抱着根棍子,谁敢动手?

    “不……不好了……魏公公不好了……”

    见是成了小跟班的丁绍吕连滚带爬的跑进来,魏忠贤更加无奈苦涩。

    “让驸马爷砸,回府告诉家人,谁敢动手阻拦一下,家法!”

    丁绍吕一愣,忙点头答应。

    还不等他开口答应……

    “不好了……不好了……”

    ……

    一波又一波,或是鼻青脸肿,或是口鼻冒血之人跑来,整个京城大乱,上千宗室子弟,上万拿着棍棒的净军,侍郎之上六部官吏,都察院甭管大小,只要是御史的,不管是哪一门哪一派,挨个上门打砸,但凡阻止反抗的,轻则打断手脚,重则直接砍了脑袋。

    一波又一波入宫哭嚎,当信王府也成了一堆废墟后,死了几十个人后,孙承宗、朱由检、**星……或是愤怒,或是恐惧,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入宫内,右都御史左光斗被军卒打断一条手臂,身上抽了三十军鞭,顾大章、魏大中、汪文言、周元起……兵部尚书张鸣鹤大大小小几十个朝廷重臣无不身上挨了几十鞭子,更甚者,一干宗室当着他们的面砍杀了七名御史。

    围堵在卫民钱庄的百姓也不围堵了,全一哄而散,站在街道两旁不敢挡着刀棒染血的净军。

    一个又一个刘家寨名下产业被收回,朝廷管事被丢到街面上,当着无数人砍了脑袋。

    无人敢阻,宫门四卫营军卫在见到上千宗室子端着上了刺刀火枪和数千净军后,宫门大开,默默退到一旁,朱鼐镜一脸冷漠入宫,没有前往乾清宫,而是直接前往银作局等库房。

    一车又一车银钱被拉出皇宫,内库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内库、外库,一干大臣们家私全都被净军拉入卫民钱庄登记造册。

    大乱,京城整整大乱了一日,直至深夜才逐渐平息,乾清宫却依然灯壁辉煌,上百号大臣,或身上青紫,或衣襟染血,皇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按时锁闭宫门。

    慈宁宫、仁寿宫、东西六宫、五所的大大小小的娘娘们全都坐在一旁不语,秦王、晋王、楚王大小王爷数十,瑞安驸马万炜、延庆公主王、寿宁公主冉兴让,成国公朱纯臣、灵璧侯汤国祚、怀远侯常延龄、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诚意伯刘孔昭、襄城伯李国祯、忻城伯赵之龙、惠安伯张庆臻……

    宗室皇亲、国戚勋贵百十,大臣百十,却无一人开口,张嫣紧紧抱着哭闹不断地小皇帝,眼中惊惧让人心慌。

    已经有小半个时辰无一人开口,当孙承宗说出“改朝换代”一句话语时,再也无一人开口。

    看着哭闹不断地小皇帝,郑贵妃眉头紧皱,刚要起身李顺妃却一把抓住她手臂,向她轻轻摇头,沉默了下才转头看向身后的傅懿妃,轻声说着。

    “陛下都快一日未进食了,这样下去终究是有些不妥的,是不是先让陛下吃点东西?”

    李顺妃声音再小,满屋子人虽多却是落针可闻,一帮人也全看向傅懿妃。

    傅懿妃心下叫苦,可李顺妃开了口,所有人相视下也不能不开口,伸手拍了拍怀里昏昏欲睡的朱徽婧。

    “娘亲……怎么了?”

    朱徽婧并未真正睡着,感觉有人拍打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陛下一日都未有进食了,这样下去可不成,会饿坏的。”

    朱徽婧或许还在眯瞪着呢,不解道:“娘亲,婧儿没……那个……婧儿这就去寻!”

    差点说漏了嘴,小脸一脸通红,郑贵妃心下一阵好笑,也不顾李顺妃拉扯,站起身走向张嫣,不满道:“你们商议你们的,陛下才多大,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伸手就要问张嫣要孩子,张嫣却将手臂搂的更狠了些,甚至将身子微微倾斜让开,这更让本就憋了好几个月气的郑贵妃恼怒,猛然一甩衣袖。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慈爝是谁的孩子,你们比谁都清楚,他就算真的登基为帝,那也是天经地义!”

    “哼!”

    郑贵妃猛然转身,一一看向与万历帝斗了半辈子的大臣、宗室、贵戚,冷声说道:“立嫡立长,皇后无子,那就该立爝儿为帝!当年你们一个个反对我儿为帝,如今你们的硬骨头呢?”

    “哼!”

    “那孩子不愿与你们一般见识,不愿违背陛下意志,你们是怎么做的?一个个欲要夺了刘家寨,一个个被先皇罢职夺了功名之人又回了朝堂,是哪个又先违背了先皇意志的?”

    “一个个争先抢后,一个个不顾天下安危,不顾那孩子与鞑靼拼死厮杀,你们又是如何做的?”

第436章 贵妃定鼎【感谢朋友的月票、推荐,谢谢!】

    “哼!”

    郑贵妃怒道:“不愿违背陛下意志,不愿插手朝政,不代表可以任由你们祸害大明朝!”

    “郑贵妃……”

    “你闭嘴,‘郑贵妃’三个字也是你叫的?”

    郑贵妃大怒,指着**星就是怒骂。

    “一个个的,别以为老娘不知晓你们心下的阴暗,以为那孩子手里有个皇长子,以为那孩子手握大明朝最强军卒,以为卫民钱庄无数银钱……你们害怕了,怕他夺了皇位,夺了大明江山取而代之,所以你们就迫不及待想要夺了浑小子的所有家财!”

    ……

    “哼!”

    “一群混账东西……你们也配拥有刘家寨,就你们这般祸害大明江山,臭小子夺了大明江山,那也是活该!”

    众人大惊,傅懿妃更是吓得一脸惨白,忙跑出来拉着郑贵妃手臂,谁都有这个担心,可谁也不敢如此公开大吼大叫的。

    不等傅懿妃惊慌开口,郑贵妃却猛然一甩手臂,怒视着她。

    “你闭嘴!”

    傅懿妃一时语塞畏惧,又见郑贵妃冷哼。

    “以千余宗室子前来……臭小子难道就不能自个领军亲自前来吗?就那浑小子性子,他真的需要让宗室子前来殴打你们?”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打死你们也是活该!”

    “哼!”

    郑贵妃憋了几个月的火气没处发,哭了半天的孩子激怒了她,指着对面一脸惨白的任贵妃,冷哼不满。

    “混账东西,没看见陛下都饿了一日吗,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还不赶紧给陛下喂奶?”

    “一个个混账东西,从今个起,你来当泥菩萨,你、你做东西两宫,三人不点头,任何事情都不作数,陛下成年还政!”

    “混账东西,校儿让你垂帘,让你们辅政,你们就是如此治理的大明江山?”

    郑贵妃大怒,指着傅懿妃、张嫣、任氏三人,又指向孙承宗、朱由检、魏忠贤、方从哲一阵大骂。

    朱由检不满起身道:“皇贵妃奶奶,陛下可没……”

    “没什么?”

    “没什么?!”

    郑贵妃盛气凌人看着所有人,怒道:“今个老娘就犯了规矩,哪个给老娘说个不字来!”

    ……

    见无人敢开口,魏忠贤心下狂喜,忙上前跪倒大吼道:“老奴谨遵太皇圣太后懿旨!”

    魏忠贤一跪倒,一帮子娘娘、王爷、贵戚们也跟着一一跪倒,门外更是跪了一地,一群鼻青脸肿的官吏们相视片刻,无奈一一跪倒。

    “臣(臣)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看着一群人全都跪倒,就是张嫣、孙承宗、**星等人也不得不跪地,郑贵妃还像是很不满。

    “哼!”

    “魏忠贤、方从哲。”

    魏忠贤、方从哲忙上前跪倒。

    “老奴(臣)在!”

    “混账东西,校儿让你们做辅政大臣就是这么做的?司礼监乱糟糟,东厂乱糟糟,门下监干脆就没了,你们就是这么忠心耿耿的先皇?”

    “老奴……”

    “滚一边去,看着哭嚎老娘就烦的慌!”

    魏忠贤低头不敢吭声。

    “你们挨打了,你们活该!”

    “哼!”

    郑贵妃恼怒一甩衣袖,也不理会一干大臣、宗室,带着揉着眼睛的小喜儿离开了乾清宫,她一走,慈宁宫诸多娘娘们也不得不苦笑起身离去,傅懿妃傻眼了,也要跟着离开,李康妃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道:“太皇太后让妹妹主后宫,妹妹若是离去了……”

    傅懿妃心下激烈就没停过,听了李康妃话语更觉不安,脸上略带惊慌。

    “妹妹不是姐姐,姐姐以往还管着事情,妹妹哪里懂这些啊,还是……还是让皇后和任贵妃商议着来吧。”

    又觉得有必要多说一句,低声说道:“妹妹觉得……太皇太后话语是有些道理的,镇国与先皇虽为君臣却亲如兄弟,陛下是先皇的子嗣,是先皇亲口旨意,镇国定不会忤逆先皇的旨意的,用宗室子教训教训也是表明心迹,爝儿的身世又不同于他人,镇国因陛下而避嫌,妹妹也不当太过掺和,江山是陛下的江山,任贵妃是陛下的生母,当会稳妥小心些的,姐姐也莫要太过担忧,咱们……咱们还是回宫吧。”

    郑贵妃虽恼怒骂人,可却给了所有人一个主心骨,整个大明朝真正能压着刘卫民的,还就慈宁宫的郑贵妃,其他任谁都不成,郑贵妃一下子变成了“皇太后”,尽管张嫣心下不悦,但她知道那人反抗意味着什么,知道头上多了个傅懿妃又意味着什么。

    声音很小,听到傅懿妃话语的人却不少,李康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再说什么,只得无奈轻叹跟着一群仁寿宫大小娘娘们离去。

    一干妇人离去,一干王爷、贵戚们相视一眼也无奈离去,见识了一群宗室子打砸各大朝臣府邸、公开抢夺财物后,这些人也知道还在长城边那人恼怒了,晋王摇头叹气。

    “想不到那浑小子这么狠,还是少惹他为好。”

    秦王一干王爷们皆苦笑不已,朱由校活着的时候,他们还敢在刘卫民家门口堵着,如今要他们去那也是不去的,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看到东林党大肆侵吞刘家寨产业,看到关外送来的鞑靼头颅后,他们反而只是在一旁看着,连碰触一下的**都无,事实证明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乌龟还是挺厉害的。

    一干王爷们、勋贵们摇头叹息离去,准备继续在京城王府等着,等着封国,乾清宫最后只剩下一群鼻青脸肿的大臣们。

    有些人完完全全就是无辜遭了殃池之鱼,对东林党的作为也有了些不满。

    “唉……啥事儿没有,天上就降下了灾祸……”

    “杨大人噤声……”

    “孙大人你家贫些,就是让驸马爷砸也是损失不大,老夫的古玩字画啥的就不说了,仅银钱就被净军拉走了三万两……也不知刘驸马会不会还回来……”

    ……

    大佬们不开口,一干低级些官吏却叹息不断,个个苦着脸,挨揍了,家财没了,还没地方说理去!

    “刘驸马只领一万军回返就没想着如何,老夫怎么说来着?没人听啊……”

    “张大人说的是,刘驸马深受三代帝王恩宠,当年皇长子的事情咱们都是清楚,若没刘驸马……唉……谁又能想到陛下会出了如此祸事……”

    “唉……”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魏忠贤心下狂喜不断,脸上却不动神色,只等真正大佬开口。魏忠贤不开口,方从哲不动神色,**星、朱国祚、王化贞、高攀龙不开口,一干新入司礼监大宦官更是不敢随意开口,甚至心下远比这些廷臣还要心慌,无论派了多少人压着净军,那人一句话语,上万净军拿着棍棒上街,无数他们派出的宦官管事多么强势,那些作乱“净军”硬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无数管事们脑袋,如此情景,谁还敢多言。

    朱由检阴着脸,上前一步抱拳说道:“皇嫂,臣弟不管刘驸马是否忠于国朝,仅今日作为就已经是大不敬之罪,当刑之!”

    终于有人开口,魏忠贤精神一振,嘴角更是露出冷笑来,上前向抱着吃饱睡着了皇帝的任氏一礼,声音震耳欲聋。

    “老奴以为信王所言甚为有理,臣以为信王乃宗室之人,驸马爷亦是宗室之人,他人前往锁拿甚为不妥,信王前往最为合适,还请贵妃娘娘明鉴!”

    “你……”

    “哼!”

    魏忠贤一甩衣袖,抱着双手退回站次,闭眼不理信王的愤怒。

    任氏小心看了眼群臣反应,微微转身看向冷着脸的张嫣。

    “姐姐,信王弟说的有些道理,刘……刘驸马公然打砸大臣府邸……终究是有些不妥的,可……魏公公话语也有些道理,宗室之人犯法他人不好处置,信王弟是先帝亲弟弟,与刘驸马有郎舅之情,就算刘驸马性子暴烈……也当是无碍的,不若……”

    朱由检气的脸都青了,正待开口,张嫣不满眼神甩了过来。

    “妹妹说的是,信王弟确是最佳之人,可妹妹也知,信王弟终是先皇亲言之辅政大臣,诸多事务缠身,又怎可前去边地?”

    张嫣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寿宁公主冉兴让,看着她看过来,冉兴让心下大骇,暗恨瑞安驸马万炜,若是一干娘娘们离开时跟着离开,哪里又会招惹这般烂事。

    “扑通!”

    “哎呦!”

    冉兴让身子一歪摔倒在地,抱着腿额头冷汗直冒。

    “断了……断了……宗……宗正大人……驸马犯了……犯了错……还是……还是宗正大人……”

    万炜眼睛登时圆睁,他算是明白了怎么个回事儿,心下差点将肠子悔青了,忙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两三步好像要走上一年。

    “老……咳咳……老……老臣……咳咳咳……”

    张嫣见万炜如此,微微摇头,又看向延庆公主王,可是把王吓坏了,延庆公主已经病逝,公主病逝,驸马连屁都不是,可没几个跟宁德驸马那般,王在刘卫民手里不知吃过多少次亏了,像是一日没吃东西饿的似的,摇摇晃晃,还没开口就栽倒在地上,干脆昏迷算了。

    宗室犯了法与百姓不同,就算抓了也要皇帝点头,往往都是宗人府进行处罚,或关起来饿着,或是打板子,真正动大刑很少。

    见三个驸马如此,张嫣心下一阵埋怨,都已经如此了,还非得再扯那人作甚?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017/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作者:蛤蟆吞地所写的《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为转载作品,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第五本新书《三国之西凉兵王》正在前进的路上,敬请收藏。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