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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湖中羊     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灰塔的黎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三章 杰克的消息

    “蒙娜!”爱尔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欢呼着从椅子上跳起来,朝自己最要好的同伴跑过去。可是当她逐步走近蒙娜的时候,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慢下来。因为她看到女战士的眼睛呈现出绿色的色泽,其中闪烁的戒备和警告意味让人联想到落单的野狼。这个人不是那个从龙脊山下长大的女战士,这点毫无疑问。

    “这是怎么回事?”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的红狐转头向杰克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杰克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蒙娜,将手臂抬起来挡在她和爱尔莎之间,他看到后者的指甲已经变尖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受到阻碍的女战士疑惑的看了眼杰克,在被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悻悻的冷静了下来。不过她仍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躲到了头狼的背后。

    “我也不知道。”杰克在阻止了一场可能爆发的冲突后对爱尔莎解释道,“她是我第一次转化的对象,我也不知道她变成这样是否正常。可以肯定的是,她仍然记得我们,只是似乎狼行者的本能压抑了她的思考能力。她的狼化比我顺利很多,但困难的部分是如何从狼变回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也许起司知道,不然的话我就只能等铁堡的魔法解除后去问露易丝女士了。”

    “她会好起来吗?”红狐看着面露凶相的蒙娜,语气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也许。”杰克的眼睛不敢直视同伴,对于女战士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没有把握。这位年轻的头狼完全没有转化同类的经验,对于狼行者的转化表现在不同个体上的影响更是毫不知情。毕竟当初露易丝在转化他之后也几乎没有时间教给他这些,杰克可以顺利的完成转化仪式已经是非常侥幸的事情了。

    珂兰蒂注意到了爱尔莎开始轻微抽动的肩膀,在后者的啜泣引起更多的注意前轻轻搂住她将其带回座位上。这也让房间中的其他人有了可以和杰克交流的机会。而在其中最紧张的,就是葛洛瑞娅。“杰克先生,您说联军不值得信任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恶魔还有控制人心的能力吗?”

    里昂此时也是面沉似水,不过他没有附和葛洛瑞娅的问题,而是立刻在脑中思考着杰克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他不认为狼行者到了这个份上会撒这种无意义的谎,更何况之前魔裔的反应也在印证杰克所言非虚。那如果真如狼行者所说,此时的联军被什么人类之外的邪魔所控制,会是以怎样的方式,借由什么渠道来达成的呢?以及,那个邪魔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值得信任就是不值得信任。简单来说,之前他们在树林里和恶魔作战的时候我和蒙娜其实就在附近。我的本意是想看看能不能顺手帮忙解决一些恶魔,毕竟不论这场战争结果如何,那些东西都是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可是在战场附近,我嗅到了恶魔之外的气味,他,或者他们和恶魔不是一种东西,但给人的感觉一样糟糕。”杰克皱着眉头,仿佛鼻腔里又出现了那种味道。

    喀鲁斯从角落里走出来,“魔鬼,你嗅到的是魔鬼的气味。他们的形式作风和恶魔截然相反,但带来的结果一样可怕。而我可以肯定魔鬼就藏在那支军队里,伪装成了某个人的模样,用言语煽动着事情朝着他们期望的那样发展。”

    “魔鬼吗…”狼行者点点头,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人们习惯将魔鬼和恶魔混用,不过这不妨碍他利用狼人的独特嗅觉来分辨二者的区别。而且,杰克隐隐想起他不是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在王都的时候,他似乎也闻到过。那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如果靠近那个魔鬼,你有办法将他和普通人分辨出来吗?”里昂突然问道,他意识到魔鬼的出现并不一定是坏事。联军迫切的想要消灭鼠人是为了让仇恨和牺牲找到一个意义,如果他能当众将魔鬼从人群中揪出来,那就可以将仇恨转嫁到邪魔身上。也许,这就能让王国的高层重新考虑该如何面对鼠人。

    杀手思考了几秒血狮的问题,摇了摇头,“恐怕不行。魔鬼最擅长潜藏踪迹,如果不是我对他们了解颇深,恐怕即使他们站在我眼前我也不能察觉。但即使我可以肯定他的大概方位,那狡猾的家伙一定也早已混入人群之中,他甚至有可能故意在某个人身上制造出相似的气息来诱导像狼行者这样敏锐的猎手。”

    听到这里,洛萨和杰克对视了一眼,黑山伯爵露出苦笑,“我大概能猜到那个倒霉的替身是谁了。”

    “魔鬼是你能想象到的,或者根本想象不到的最狡诈的存在。我这一生行走于黑暗之中,为的就是将这些丑陋的怪物从世界上彻底驱离出去。但很遗憾,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有一个魔鬼被真正消灭。而消灭他的人,就是我的同伴,也是这个王国的国王,西格特.赫恩。”喀鲁斯继续说道,想到这位好友他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魔裔还不知道国王身死的消息,他还期望着能在解决了这些事情后潜入屠魔者的城堡,在那个已经老去的伙伴面前显出身形,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惊讶的表情。

    “陛下可没法赶过来帮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里昂说道,要不是魔裔提出,他还真不知道这位杀手和国王的关系,以及西格特曾经杀死过魔鬼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血狮明白眼前迫切的问题是如何找出藏在联军中的魔鬼,以转移注意力。

    “那恐怕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喀鲁斯耸了耸肩,随后将手指指向了房间中的一个人,“在座只有他才有能力找到魔鬼的真身。”

第五百五十四章 各自的决断

    众人顺着手指看去,并不是很意外的洛萨摊了摊手,显然他早有预感。黑山伯爵随即从背后摘下战斧,将裹在上面的布片拆开,露出其中金黄色的斧身。“是因为它?”第一次见到这把已经不再是赫恩之手的武器的人都惊讶于其张扬的外表,但有意思的是,愚者的正义虽然通体金黄,可是却没有贵金属该有的动人光芒,它看起来就像是由廉价的黄铜做出来的仿冒品一样。

    “猎巫刀可以感知到邪物的存在,尤其是恶魔和魔鬼。它们身上天生就携带着强大的魔法气息,而且还不像巫师那样可以通过其它方式隐藏。所以即使魔鬼再去伪装自己,他都没法在这把战斧前蒙混过关。”喀鲁斯说着,人向后退了半步,身体里流淌着魔鬼血脉的他一样不受到猎巫刀的欢迎,同样的魔裔也并不喜欢这种武器。

    “那就简单了,让里昂带着它回到联军里,找到那个魔鬼干掉不就得了。”洛萨说着就要把武器递给血狮,可是当愚者的正义被后者握住的时候,战斧的颜色迅速变得灰暗下去,好像失去了生气的植物快速的衰亡。里昂见状赶紧又把猎巫刀塞回了洛萨手里,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柄武器只认可一个主人。

    “看来这把斧子没法和自己的主人分开。”杀手挑了挑眉毛,“不过也罢,即使你们用它找到了魔鬼的真身也没什么意义。猎巫刀本来就不是为了杀死魔鬼或者恶魔设计的武器,它们是用来对抗巫师的,所以并不能杀死邪魔。魔鬼很清楚这一点,他不会害怕你们。而且据我所知,这位洛萨先生现在的名声可不太好,很难说那些人最后会相信谁。”

    血狮皱着眉头,洛萨仍然在通缉中是人所共知的事,再加上王国的贵族向来对过于激进的黑山伯爵缺乏好感。他完全能想象出来只要魔鬼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就可以无视洛萨的指控甚至颠倒黑白。“那我们就又回到起点了,难道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恐怕是这样的,骑士先生。”喀鲁斯看了一眼葛洛瑞娅和在场的鼠人,“老实说我并不讨厌你们,虽然你们的同类曾经袭击过我朋友的城市,但那不能怪你们。我很清楚被人当成怪物的感觉,那可不好受。不过世事就是如此,它总不会向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尤其是其中有魔鬼和恶魔的影子时。我来这里是为了确认鼠人不会再成为苍狮的威胁,现在看来这是必然的。因此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而我能为你们这些可怜的家伙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会带走杰瑞,让他成为一名出色的杀手,让你们的种族,如果可以称之为种族的话,多延续一段时间。”

    说罢,魔裔转身走出了房间。很快杰瑞的喊叫声就传了过来,显然这位学徒并不喜欢老师的决定。但他在喀鲁斯的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吵闹的声音很快平息,不需要出门屋里的人也明白这对师徒已经不在那里了。坐在屋子里的佩格默默攥紧了自己的衣服,她很想阻止杰瑞的离开,那个男孩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但是小女巫也明白,自己没什么资格这么做。同时她也不想跟着魔裔过浪迹天涯的生活,她的自由来之不易,不应该这么急不可耐的再给自己套上枷锁。

    “我们也没有参战的理由,驱除恶魔是一回事,和整个王国作战就是另一回事了。况且亚历山大氏族的根基还太孱弱,还不到走到阳光下的时候。”杰克沉声说道,眼见揪出联军中的魔鬼已经是不切实际的事情,他身为狼行者的首领,同时也要顾及自己的人类身份。如果冰霜卫士出现在鼠人当中,绝对会引起早就对军团不满的王国贵族的报复。“所以不仅是我,蒙娜,爱尔莎都不会也不能帮助你们。”

    还受到兽性困扰的蒙娜对于这种决定不会有什么反应,而爱尔莎刚开始好像是想要反驳杰克的观点,可是她张张嘴就意识到对方说的没有问题。他们除了自己的意志之外同时还是冰霜的一员,军团不能帮助非人的怪物,即使它们曾经也是人类。

    “不过,我有一个建议。”就在所有人以为冰霜们也打算一走了之的时候,杰克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能作为盟友帮助你们,可龙脊山足够广大,也足够为我们的朋友提供庇护。如果只是您和您身边的这几位,我想司令还是愿意提供帮助的。”

    “我们也是。”珂兰蒂举起了手,“我以我和母亲的名义愿意为少量鼠人提供保护。请相信我们有这个能力。同时这个提议也不仅仅只针对鼠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佩格,也许你会愿意和我们在一起生活段时间。”

    “等一下,还没到那个地步吧?需要现在就说的这么决绝吗?”洛萨看着同伴们,他不敢相信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抛弃葛洛瑞娅和她的族人。这在伯爵看来无异于让它们自生自灭。

    “我恐怕事实就是如此。伯爵大人,和一个王国作对,那对任何人和团体来说都是不明智的。这点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吗?”网虫在背后幽幽的说道。她也在考虑着自己的退路。如果洛萨没法取回他在苍狮的爵位,也许她可以带着这位持有猎巫刀的战士远离这个国家成为佣兵,凭黑山伯爵的身手他们足以养活自己。

    女佣兵的话确实提醒了洛萨,他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带着庞大兵力消灭的盗贼和土匪们。虽然鼠人远比这些宵小之辈更具战斗力,但苍狮毕竟还是王国在统治,如今瘟疫的势头已经褪去,不会再有那么多新的鼠人诞生,它们的处境迟早会变成那样。即使少量的鼠人逃离了追捕,想来也只能躲藏在森林之类的地方苟且偷生,沦为乡间传说中的怪物。

    看着沉默下去的伯爵,葛洛瑞娅没有呵斥任何人。她默默点了点头,“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欠了起司先生还有在场各位太多的人情。你们没有义务为我们这些扭曲者而战,那对你们来说太不公平了。包括您,尊敬的里昂阁下,您大可不必因为我们的过去而感到忧虑。易地而处,没人会想要承认这样的同胞。”

    接着,萨隆之女,鼠人们的领导者转身,看向那些跟随着她的智慧鼠人们。“我很抱歉你们卷入了这场灾难里,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所以如果你们希望跟随杰克先生或者珂兰蒂小姐,接受他们的庇护,请不要犹豫,坚强的活下去。我相信起司先生迟早会找到接触这诅咒的方法的。而如果你们仍然决定留在这里,仍然认为我可以担任你们的领主,那么请允许我下达一个决定。”

    “全体鼠人,落日的时候对溪谷城发动总攻,尽力消灭恶魔。这是我们的救赎,也是我们能为这片土地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日暮的惊喜

    日头,渐渐偏西。当阳光渐渐被龙脊山的峰峦遮挡,来自冻原的冷风呼啸着想要将这里再次带入冬季。此时溪谷城的城墙上已将立起了数量众多的火把,只不过在空气中硫磺烟雾的影响下,火把上燃烧的火焰隐隐带着几分绿色。

    “大人,”被手中火把照着脸色怪异的士兵走到马库斯的身边,从他身上的衣着来看这名士兵所属的部队正是王国骑士团。只不过骑士团中并不全是骑士,扈从和仆役一样会和他们的主人一起加入战场,“外城区的清扫已经完成了。但是向内进军的阻力太大,烟雾遮挡了视野,我们没法从远处提供支援。”

    “骑士团的伤亡如何?”国王之手双手按在城墙的凸起上,俯瞰着城内的情景。越是靠近溪谷城堡烟雾就越浓,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说得清这带有浓烈硫磺气味的烟雾来自何方。城墙下的战士们结成小队巡逻清扫着漏网的恶魔,在一下午的战斗后他们已经初步控制了以南部城墙为依靠的外部地区。

    “凯拉骑士,阿尔多骑士,恩特骑士阵亡,另有十位受伤程度不一。扈从战死三十四人,伤者还在统计中,不过应在五十以上。”传令兵陈述着,他自己侍奉的骑士也是受伤十人中的一个,否则他此时应该还跟着主人在城中巡逻,不回来做这种传令的事务。

    马库斯哼了一声,这种程度的伤亡比例已经占了入城士兵的七成。而他很清楚以那些高傲骑士的脾气,受伤不报的人只会更多。战况已经惨烈到了骑士团元气大伤的程度。要知道虽然看起来只是阵亡了三名骑士,可是那也就意味着他们所统辖的扈从也跟着伤亡严重,否则在保护下的骑士绝不会轻易的战死。

    “战死者的遗体都收回来了吗?”骑士和他们的扈从依照传统在战死后尸体会被骑士团送回所属的家族。这在苍狮是非常严肃的事情,那些送还的队伍依据死者的地位被严格的区分规模,这是他们能享有的最后的荣耀。之后他们的尸体会在家属的见证下火化或入棺,再由送还队伍带回王都,埋在王室城堡外的墓园里与历代骑士共眠。

    “大部分,大人。只有凯拉骑士的尸体在和恶魔的战斗中被毁坏,无法回收…据说他为了掩护部队撤退孤身面对体型巨大的敌人,被邪魔整个人囫囵吞了下去。后来支援部队杀死了那只恶魔后剖开了它的肚子,只找回了一些难以辨认的东西。”士兵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变得和他手中的火把一样绿,显然是想起了那可怕的场景。

    国王之手点了点头,在与鼠人的交战中也存在这种问题。毕竟他们的对手不是人,王国再怎么重视荣耀也没办法要那些怪物不去啃食战士们的遗体。“凯拉骑士的家族我会亲自去登门道歉,让战士没法安息,是我这个指挥官的失职。”

    “另外,还有一件事,恐怕也要劳烦您。”士兵支支吾吾的看着马库斯,等了五秒左右才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件糟糕的事告诉他,“恩特骑士的遗体虽然被找回了,可是她的身上有被亵渎的痕迹,鉴于她是被邪魔从部下手中劫走,我们没法肯定…”

    “知道了,把恩特骑士的遗体分开保存。我之后会让药剂师协会的人来鉴定。在这之前,我不希望这个消息有更多的人知道。”堂堂王国骑士团中的女骑士,在战斗中阵亡还被邪魔亵渎了尸体,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即使有阿提克斯的名声在也会让骑士团蒙羞。马库斯咬着牙下达了指令,现在骑士团是他手中最大的武力集团,他不能让其出现任何问题。

    “看起来您的心情不怎么样?是在为战死的骑士默哀吗?”不合时宜的问题打断了传令兵和国王之手间的对话。克罗格公爵安德雷亚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棱锤走了过来,从他身上的铠甲被大量腐蚀的痕迹来看,这位公爵刚刚应该是亲赴战场近距离与恶魔进行了搏杀。而面对足以让正规骑士都丧命的对手,安德雷亚此时表现出的神态自若让人不禁感叹造物主的不公,竟让过人的武力和滔天的权势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马库斯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兵离开,接着转身迎向走过来的公爵,“感谢先王保佑,您知道您不应该如此身先士卒吗?”

    “怎么?我可是听说你在王都守卫战的时候曾向陛下谏言要让所有没有参展的贵族都付出代价。”安德雷亚轻笑着,随手将手中的武器交给身边的仆从。他瞥了一眼城墙内的溪谷城,眼神好像已经穿过了厚重的烟雾,看到了那座注定会再次插上王国旗帜的城堡。

    “此一时彼一时,王国的统治者理应坐镇后方,这才是为了他治下的子民着想。就像保卫战的时候陛下也没有走上城墙一样。”马库斯沉声说道。他知道对方想要听到这样的话,而国王之手也并不吝啬于承认安德雷亚确实具有继承国王之位的资格。至少这位公爵还有勇气和能力去和恶魔战斗,总好过那些躲在溪谷城外将军队指挥权交给别人的懦夫。

    克罗格公爵的嘴角果不其然闪过片刻的笑容,然后就又消失不见。“我想该是时候让各个部队回撤了,我们固守这片城墙就可以了。夜晚在城内扎营太过冒险,等明天工兵把弩箭架上来,再向内城探索不迟。”

    “您的意愿,大人。”马库斯点点头,这点上他没有异议,于是很快收兵的号角声就在城墙上响起,各队人马开始按规定好的顺序依次登上城墙。更多的火把和篝火开始在城墙上搭建,也多亏溪谷城本来的目的就是军事要塞,它的城墙宽度足够容纳苍狮的联军暂时驻扎。

    可就在最后负责殿后的克罗格家族士兵即将撤离外城的时候,城墙上响起了警钟的声音。

    “鼠人!是老鼠!它们上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鼠人的问候

    马库斯在听到不远处的呼喊声时不知怎的反而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他早就觉得这场溪谷城攻坚战缺了点什么,若是以剿灭鼠人为名组织起来的联军到了萨隆领反倒没有与鼠人作战过,恐怕那才是会被后人当成谈资的笑话。不过放心归放心,眼前的战斗还是要应对的,国王之手随手拉住一名行色匆匆的士兵,大声质问道,“鼠人在哪?”

    “西边!它们从北边来,在西边登城!它们数量很多,黑压压的一大片!”那名士兵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后惶恐的说道。可是很快,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恐惧似乎减轻了,因为在他面前的这个肥胖的男人,在听到敌情后没有露出丝毫负面的情绪。这种镇定很快感染了他,让他有些颤抖的小腿重新充满力量。

    “没什么好怕的,士兵。是我们把它们赶到了这里,我们也会在这里将它们彻底消灭。传我的命令,全体向西侧城墙集结,保护工兵。”马库斯说着松开了士兵的肩膀,后者在激动的点了点头后开始朝其他人高声呼喊来自国王之手的命令。而他本人,也右手提着权杖,左手放到了佩剑的剑柄上,阔步走向西面,去迎想象中鼠人的进攻。

    “我的士兵还在城墙下面,这些杂种真会挑时候。”当国王之手来到离鼠人最近的城墙段落时,安德雷亚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怒狮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不爽,好像是在气愤自己的士兵没法获得更多的功劳。

    马库斯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看向周围的其它贵族领主们,“那确实很遗憾,克罗格公爵,这会让他们在竞赛里落后的。”

    “什么竞赛?”安德雷亚装作疑惑的表情看向马库斯。不过事实上他很清楚后者会说什么。

    “当然是灭鼠竞赛,我说的对吗,各位大人?”国王之手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领主们的紧张在他的笑话中平息了很多。而马库斯在话语中表现出的信心也像之前感染那名士兵一样感染了他身边的贵族们。他们拍着自己的胸甲,说着自己将要杀死数量最多的鼠人。却完全忘记了这些鼠人原本和他们一样是这个王国中的居民。

    火把上的火苗在晚风里晃动着,远处的城墙上开始响起细密的脚步声。那是鼠人的脚步声,联军的战士们停止了说笑,目光警惕的看着前方的城墙,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发起攻击。手持厚重牛皮盾牌的士兵站在最前方,用身体组成了第一道阵线,他们的身后是手持长矛的同袍,为这道盾牌高墙点缀上致命的尖刺。数十双眼睛从缝隙中窥探着,等着从黑暗中现身的怪物。

    “噗!”一团黑影从城墙外壁一越落到城墙上,在火光的映照下,那躯体的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鼠。它的身上长满了细长的毛发,可手脚上却有着尖锐的爪子,长长的吻部本能的让人觉得不适,更别说粉红色的鼻子边令人感到恶心的胡须。鼠人,被瘟疫扭曲而成的怪物,用绿色的眼睛瞥了眼躲在铠甲和盾牌后的曾经的同类。然后在发出似是嘲笑,又似是哭泣的声音后无视了他们,径直跳到城墙的另一边,飞身沿着墙壁的缝隙冲入了城内的黑暗中。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了这个鼠人的士兵们都带着疑惑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怪物没有嘶吼着扑过来。甚至不光是他们,在较远一些的地方准备战斗的贵族们也有这个问题。以往他们对付的鼠人,都是一见人就迫不及待的冲上来想要啃食,只有出现巨大的数量差距时才会逃跑。那么现在,为什么这些嗜血狂暴的野兽表现出了这般的,冷漠。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马库斯皱着眉头,他能听到黑暗中鼠人的脚步越来越密集,可是却没有任何一只鼠人冲入火光中对联军发动进攻。这是什么诡计吗?它们在故弄玄虚还是准备迂回进攻?国王之手的脑子飞速旋转着试图解释鼠人的异常现象。

    而站在他身边的安德雷亚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躲过身边士兵的标枪,朝着前方的黑暗中猛的投掷出去。“不能让它们过去!克罗格家族的士兵还没有完成撤离!”

    忠于怒狮的随从们立刻响应他们公爵的号召,发出响亮的口号,开始向着黑暗中扔出标枪或是放箭。但是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由其它贵族率领的部队。没有领主的命令,他们可不敢擅自发动进攻。再说前方就没有了火把的照明,谁知道黑暗里是不是有鼠人在等待埋伏着他们,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不过他们不动,不代表鼠人不动。在一轮投掷物的攻击结束后,大概三十只左右的鼠人冲入了火光的范围,它们有的身上还插着刚才被射中的箭矢。“它们来了!握紧盾牌!”前排的士兵们死死的用身体抵住手里的大盾,等待着预料中的冲击。

    可冲击没有来。在所有人类士兵都准备与这些鼠人交战的时候,它们却停在了火光范围的最边缘,用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们。“马库斯.泰勒瑞尔,”一个听起来颇为怪异但还是可以辨认的声音从鼠人中传出,“联军的统帅,请你站出来。”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在惊奇于鼠人可以说话这件事,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些鼠人竟然知道是谁在统领这支军队,并且还要求他站出来。贵族和士兵们的目光全都有意无意的瞥向马库斯,等待着他的反应。而国王之手本人,则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毕竟他早就知道鼠人中有具备智慧的个体,那么它们会说话甚至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那么奇怪了。

    于是在所有人或不解,或叹服的目光中,马库斯走到了防线的最前方。他的身后是两名王国骑士团的骑士以及怒狮安德雷亚。“我就是马库斯,如果你们真的认得我的话。”他说。

    那群鼠人中的一个歪头打量了国王之手一会儿,然后同样走出了同伴的保护。马库斯注意到比起其它鼠人,他眼前的这一个毫无疑问是特殊的,它的外形纤弱,可毛发上却有着健康的光泽。而最令人注意到的是,这只鼠人的眼睛丝毫不浑浊,它是有智慧的,和人类一样。看出这点的并不只有马库斯,所有人都明白刚才说话的鼠人就是这一位,但问题是,它把马库斯叫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你,”鼠人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要柔和了一些,甚至有了几分女性的特征,“比三年前又胖了好多。”

    什么?鼠人的话令所有的人都愣了几秒,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怪物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国王之手竟然能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里得出它的身份。

    “你是,葛洛瑞娅?葛洛瑞娅.萨隆?萨隆伯爵的小女儿!”

第五百五十七章 萨隆的尊严

    猜出眼前鼠人的身份对马库斯来说并不困难。即使外貌和声音都已经完全无从辨认,但还是可以从身材以及说话方式上来猜出这只鼠人的性别。而在王国中与现国王之手有过接触并且还会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同时又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性,毫无疑问只有在王都曾经和他见过几面的萨隆伯爵之女,葛洛瑞娅。要知道,虽然当初葛洛瑞娅也并不喜欢身材臃肿的马库斯,但出身物资贫乏的萨隆领让少女比同龄人更具务实精神,至少她明白这个被各个贵族小姐嘲笑的“肥猪”,有着她们根本无从理解的智慧。

    “没错,是我。”葛洛瑞娅点了点头,嘴部略微翘起。这本该是带着几分欣慰的微笑,可在人类眼中却只看到了嘴唇下露出的尖牙。

    “马库斯阁下,我认为您不该这么独自冒险。”跟在国王之手身后的安德雷亚开口说道。他的眉头皱着,显得相当不耐烦。老实说怒狮才不在乎眼前的鼠人到底是谁,因为无论她曾经是什么,现在都只是丑陋怪物中的一员。

    不过这次,马库斯没有轻易认同克罗格公爵的提议,他伸手示意保护自己的骑士们不要轻举妄动,甚至还回过头对靠近安德雷亚的骑士用眼神暗示不要让这位大人做出突然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接着,在所有城墙上联军士兵和将领的注视下,马库斯向前走了两步,彻底将自己暴露在鼠人的攻击范围中,然后躬身一礼,就像眼前的鼠人还是那个贵族少女一样。

    “能再次见到您真是让我感到安慰,萨隆女士。对于您和您家人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不过,我希望您能够清楚,虽然您仍然具有萨隆之名,但您的身份已经变成了王国必须铲除的死敌。请您不要对此还保有侥幸,如果您只是来和我打声招呼,那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的在这场战斗中,没有马库斯和葛洛瑞娅存在的余地,我们只是苍狮的国王之手和鼠人中的,抱歉我不是很清楚您在同族中的地位,不过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对吗?”在说完这一大长串的外交辞令后,马库斯对着葛洛瑞娅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快走。

    但葛洛瑞娅只是继续笑着,她的目光掠过眼前的男人,看向他身后的士兵们。“我看到了太多家族的旗帜,溪谷城自落成之日起,还没这么热闹过。这可真是对不住各位了,难得王国贵族齐聚,萨隆家族却连自己的城市都没有清扫干净。好在现在为时不晚,请各位看着吧,我不会让家族之名蒙羞的,明天天亮的时候,溪谷城会重新干净起来。”

    鼠人的话令人类又一次陷入了迷惑,他们不明白葛洛瑞娅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她似乎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转身和身边的护卫一起走出火光的范围。只是在众多弓箭手都忍不住想要放箭将这些鼠人射死的时候,葛洛瑞娅转头最后一次看向了她曾经的同胞,“在明天日出之前,我们会清理这座城市。所以请给予萨隆家族最后的尊严,在龙脊山被照亮前,请各位不要出兵。”

    说完,鼠人们就彻底走出了火把能照亮的地方,只留下风声吹动着幽绿色的火苗。

    马库斯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身走了回来。他看向前来接应他的贵族们,注意到其中已经有人将武器拔了出来。于是用前所未见的严肃语气说道,“把武器收回去吧,先生们。难道我们连萨隆家族最后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他们为王国镇守北方数代人,理应获得我们的尊重。”

    “可她已经是…”一个贵族反驳道,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国王之手吼了回去。

    “她,就是这里的主人!虽然没有仪式,可在王国谱系上,葛洛瑞娅.萨隆,就是萨隆最后一位女伯爵。她的请求,我们必须接受!”可能,是因为马库斯说话时如野兽一样愤怒的声音所带着的威慑力,也有可能是碍于他国王之手兼联军统帅的地位,更有可能是因为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眼睛里闪动着的可怕光芒。现场包括安德雷亚在内的贵族和士兵,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战士们松开弓弦,将长剑收鞘,如集结那时一样安静的返回他们之前的岗位上。

    马库斯走回他之外俯瞰溪谷城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到克罗格家族的军队仍然在有序的登上城墙,鼠人没有骚扰他们。风在吹过城墙的孔洞时发出低沉的回响,好像是一个巨人在呜咽。在这种气氛里,怒狮走到了国王之手的身边。

    “你刚才的话会让一些人心生不满。士兵里已经有人认为你的行为太古怪了。”

    “那么你呢?安德雷亚阁下,你的看法呢?”

    克罗格公爵笑了笑,也用双手撑在了垛墙上,“尊重贵族的传统和家族的荣耀会让古老的家族更加欣赏你。他们会相信你继承了先王的意志,这对我们是有利的。况且,我大概能猜到那位女士想要做什么,让鼠人先去和恶魔作战,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可这就意味着我猜错了。恶魔不是鼠人召唤来的。”

    “呵呵,那重要吗?恶魔和鼠人,它们谁背叛了谁都不奇怪,随便编个理由就足够了。就是可怜了阿提克斯爵士,不过他那个年纪的人也早就该退位让贤了不是吗?我看你就很得那些骑士们喜欢,也许除了国王之手之外,你还可以再兼任一个王国骑士长的头衔?”

    “您就不怕让我同时掌握话语权和兵权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怒狮大笑几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是个聪明人,马库斯。但据我所知,泰勒瑞尔家族也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我要的不是一时的摄政王,我亲爱的朋友,我要苍狮的王室,改姓克罗格。所以,你看我并不在乎我身边有你这样的人,经营家族的势力,可不是一两代人能够做到的,即使你权倾朝野,你的后代又能做到哪一步呢?我可是很期待看到那一天的啊。”

    “这恐怕会让您失望了,和先王一样,我想我可能不会有结婚的打算。”

    “哦,这可太让人意外了。我还想把我的妹妹介绍给你呢,她一直很‘仰慕’你的才华。”

    马库斯站直了身子,没有再多做停留的打算,他向安德雷亚行了一礼,“我的才华不值一提,只是先王太看得起我了而已。容我先行告退,今晚能休息的时间可不多。”说完,他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自顾自的走向了自己的帐篷。不过在这过程中,国王之手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南方,王国大部分领土的方向,那里没有硫磺烟雾的笼罩,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勾勒出银色的轮廓。

    在那条远方的轮廓下,几个人影刚好穿过了树林。

第五百五十八章 逃兵

    “看起来王国的损失比我们预估的要小。是因为他们动员的士兵数量太多的原因吗?”罗兰的用左手拿着一根长筒型的东西,将其放在自己的左眼上指着溪谷城的城墙如此说道。希尔点点头,她没办法精确的看到城墙上的情景,但还是可以大体的感应到那里有多少的活人,这也是摄魂怪最基础的猎食能力。而令她感到惊奇的是,据她所知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望远镜会具备夜视功能。

    “也许恶魔造成的伤亡没有我们之前推测的那么严重。也有可能他们撤走了伤员。不过从被遗弃的营地来看,联军的人力应该并不富裕,他们甚至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后路。”女医生平静的分析着,不论是出于职业还是种族,她都可以较为容易的去接受树林中的那些血迹和浓重的死亡气息。这让希尔得以得出一个较为客观的伤亡数量,一个惊人的数量。

    魔术师将眼前的望远镜收了起来,他的面目比在陌客镇的时候更加年轻了,现在的罗兰看上去也就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只不过即使外貌产生多大的改变,那标志性的烟斗都还是被牢牢叼在嘴里。“这么看来鼠人的局势可不容乐观啊。不过现在他们把精力都放在溪谷城上,如果鼠人可以趁机撤离,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罗兰和希尔并不清楚溪谷城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鼠人之城,依靠着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如果葛洛瑞娅愿意,她手下的鼠人们依然能给人类带来巨大的伤亡。甚至进而将貌合神离的联军击退也不是不可能。但萨隆之女深知那并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即使打退了人类的攻击,鼠人也会输给自己的饥饿感和野蛮天性,与其在那时被彻底当成怪物来处理,还不如此时就和恶魔拼个同归于尽来的壮烈。

    “鼠人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它们有一个一心求死的统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二人惊讶于对方可以无声的靠近自己,也惊讶于他们看到的人的外形。

    “王国骑士现在可不该出现在这里。尤其是他身边还带着一名精灵的时候。”罗兰吐出烟雾,对坐在草地上看着夜幕下溪谷城的骑士以及侍奉在他身边的扈从说道。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您只需要把我当成是逃兵就好了。而事实上,我也确实是个逃兵。”里昂嘴里叼着草茎,半睁着眼睛。此时的血狮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平时的气势,他就像是个被戳漏了气的皮球,只剩下干瘪的躯体支撑着自己的存在。

    希尔率先下马,牵着坐骑走近那两人,她借着月光看向骑士的面孔,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果血狮都成了逃兵,王国骑士团还有人可以上场作战吗?”里昂在王国内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尤其是他一向没什么架子,在王都乃至整个苍狮的平民里都算得上家喻户晓。

    里昂看了女医生一眼,他并不惊讶于对方能道出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也说明眼前这对男女至少有一个是苍狮人,这多少给他些亲切感。不过在回答希尔问题的时候,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力气,“当然会有。我们前面不就是吗?在我印象里王国从来没有动员过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构成也从未如此庞杂。我敢说陛下这次一定是真的想把鼠人清除出去。”

    “这不是西格特王的决定。”罗兰走到近前,将手里的烟斗拿下来。他看得出来这名有着血狮称好的骑士正处在某种极大的心里矛盾中,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将后者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他,“西格特王死了,死在自己的城堡里。有传言说是鼠人派出的刺客杀死了他。于是整个王国群情激愤,他们自发的结成你所看到的军队,一路北上…”

    “你说什么!”魔术师的话还没说完,刚才还坐在地上的骑士瞬间站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你,再说一次,你说陛下怎么了?”那双眼睛好似是头择人而噬的狮子,恐怕寻常人光是被瞪一下就会心有余悸。

    但罗兰不是寻常人,他所经历过和体验过的事物远超这里所有人的想象。所以他可以用不变的语气再次重复那个消息,“西格特王,也就是你口中的陛下,死了。而且这事发生有些时候了,没人通知过你吗?”

    里昂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松开了双手,他的目光渐渐失去焦距。口中默默说道,“对啊,否则陛下也不会让马库斯来负责,他一定会亲征的…”在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秒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眼,再次抬起头,“你刚才说,是鼠人杀了陛下?”

    “这件事你最好问问这位女士,她曾经到过现场勘查过。”罗兰指了指摄魂怪,说道。

    骑士长立刻将目光放在希尔身上,而当他仔细打量对方的时候,一种轻微的扭曲感无理由的出现。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也只能将其归结为太久没有放松这一点上,“请问您是?”

    “希尔,我是个医生。先王死后我曾受雇进入城堡调查死因。”摄魂怪领袖点了点头,算是和里昂打完了招呼。

    “所以陛下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是眼下血狮最关心的事情,和洛萨他们对西格特如父辈般的感情不同,里昂和西格特之间更多的是同辈人之间的友情。若不是这位国王允许,阿提克斯也无论如何无法将一个平民出身的孩子提拔到骑士团第二团团长的地步。

    “先王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其他的医生认为陛下是死于毒药,而鉴于之后在城堡的厨房中找到了鼠人的毛发,于是就有了鼠人投毒的说法。也是现在王国比较认同的情况。”希尔平静甚至有些冷淡的说着。抛开利害关系,她确实对西格特的死并不是很在意。

    里昂沉默了几秒,消化着这个消息。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位医生的弦外之音,“那么您的观点呢?我想一位有资格鉴定国王死因的医生不会无故的跑到这里来吧。”

    “魔法,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它的存在。但我认为国王的死和其有关。”希尔说道。其实她只是想要随口糊弄一下这个明显急火攻心的骑士,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魔法的存在仅限于乡间的故事和市井的传闻。即使是在旅途中遇到不可思议的景象,人们也很难将其直接与魔法的存无画上等号。她只希望洛萨在听完这个猜测后将她当成是痴迷于神秘的偏执者。

    谁料里昂一听到这个词,不但没有嗤之以鼻,反而嘴里突然说出了几个名字,“魔法,会是咒鸦吗?还是女巫呢?绮莉?佩格?…还是起司,不,不可能是他…”

    这次换成罗兰抓住骑士的肩膀了,“你刚才提到了,起司?”

第五百五十九章 最后一夜

    双方想要互相确认身份并不困难,虽然里昂并没有参与王都的一系列事件,更是现在还对那座城市里的黑暗面一无所知。但除了起司之外,珂兰蒂,佩格乃至绮莉三位女巫的身份以及爱尔莎等人的描述都不可能只以偶然听说来解释。即使血狮再不愿意相信,他都找不出质疑眼前这对陌生人的理由。

    “好吧,希尔医生,您的家族我姑且是在王都时听说过的。至于没听说过您的大名我想是因为我并不太长待在王都。可,罗兰先生,听您的口音您并不是苍狮的住民。又因为何种原因会搅入这场,灾难里呢?”骑士长斟酌了一下措辞,最终将鼠人瘟疫以灾难来描述。这没什么错误,这场瘟疫的出现可以说是完全无征兆的,说是天灾恐怕也不为过。

    罗兰笑了笑,由于他年轻了太多的面孔,原本慈祥的笑容多了几分玩世不恭。而不变的,是魔术师眼睛里令人看不透的智慧。“您就把这当成是某种个人情怀吧,即使我没有恰好遇到起司,我的良知也不会同意我就这么一走了之的。里昂阁下,这就和您所信奉的骑士精神中帮助弱小的部分相同不是吗?”

    “一介逃兵,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讲骑士精神呢。”血狮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溪谷城,靠南边的城墙被火把和篝火照的通明。可以看到一些木质的简易支架已经被搭在了城墙上,士兵们沿着其上上下下像是雨季到来前的蚁群。

    “至少您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放任自己加入任何一方。这是不容易的,在知道了如此多的事情后,简单的二元选择反而变得毫无意义。这场战争的双方都没有正义可言,只是被仇恨和生存推动着互相搏斗。”罗兰吸了口烟,在空中吐出灰色的圆环。

    里昂看了他一眼,寻常的流浪艺人可说不出这样的话,不过既然对方认识起司,而且称呼中还少见的没有加上任何敬语。那就说明这名自称罗兰的男人一定和灰袍有着某种渊源。顺着这条思路再想下去的话,还是算了吧,血狮已经太累了,他不想再压榨自己所剩无几的精力去揣测对方的身份,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可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好。

    “不会有战争了。葛洛瑞娅,鼠人的现任领袖,这片土地曾经的领主家族最后的一员。她已经决定带着剩余的鼠人入城与恶魔同归于尽。而不论最后鼠人和恶魔哪方胜出,看到城墙上那些东西了吗?明天天亮之前那里就会架满王国用来抵御游牧民的大型弩箭,我亲眼见过那东西一箭就把三个人从马背上射下来串成肉串。它们躲不开的,只要几轮齐射城里就不会再有活物了。”

    魔术师点点头,轻叹一声,“是吗,那可真是悲哀的结局啊。对了,您刚才提到了其他人,他们既然没跟您在一起,又都去了哪里呢?如果找不到起司的话,我们至少要把珂兰蒂和爱尔莎他们带回去。”

    “我想你们不用担心,佩格和珂兰蒂已经南下了,或许和你们刚好擦身而过。不过我相信现在的王国里没什么人有能力和理由去招惹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巫。至于绮莉,也许她已经离开这个国家了也不一定。当然在她自己搞出什么乱子之前,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没办法找到她了。爱尔莎他们嘛,我记得他们往北方去了,如果没意外应该是想要回去龙脊山,虽然蒙娜和杰克都已经不是人了,但我想军团还是会接纳他们的。毕竟比起鼠人,狼行者怎么想都更招人喜欢。”

    “那黑山伯爵呢?他应该也在这里才对,众人分道扬镳后他往那边去了?”希尔注意到里昂的叙述中没有提到洛萨的行踪,于是开口询问道。这位手持猎巫刀的战士也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洛萨吗?”里昂将嘴里的草茎吐掉,“或许他比我更具备骑士精神吧,当然或许只是他比我更死脑筋。那家伙还留在营地里,网虫和他在一起。据他说,虽然他没办法帮上鼠人的忙,但作为知情者,他有义务见证鼠人们最后的牺牲并将真相流传下去。他说这番话时的口吻和陛下一模一样,呵,要是没有这档子事,我想他会是王位的最佳继承者。”

    巴克姆全程都没有说话,扈从看着他的骑士,其实里昂之前已经跟他说过如果想的话,他随时可以离开。但精灵没有走,他还记得在刚离开森林时他和里昂杀死了那几只鼠人时的情景,骑士长差一点就主动给它们殉葬了。巴克姆还是不能理解里昂那么做的动机,可他知道一名受到绿之子喜爱的骑士不该以在愧疚中自杀来作为结局。所以他留下来看护这只受伤的血狮,等着他的伤口愈合。

    “那么,这就是结局了吗?”罗兰打破了良久的沉默,突然开口说道,“鼠人在它们毁灭的第一个领地为了赎罪全部灭绝。好像很讽刺,却让人如此难以接受。它们不该是这个结局,更不该沦为下一个王国领袖的垫脚石。人类也一样,他们需要的不是屠杀了鼠人的英雄,那不会让死者安息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带领国家从阴郁中走出来的人。”

    “或许吧,但这世上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吗?我们这些凡人能做的事情如此渺小,无力,即使看到了结局也没法阻止。即使是那些灰袍,他们不也要么牺牲要么明哲保身吗?骑士的时代过去了,苍狮的骑士已经死了,全都死了。不是死在鼠人手里,我们死在自己手里。”

    于是虫鸣声和风声占据了黑夜,至少在溪谷城外的旷野里是这样。至于那正架起杀戮机器的城墙里鼠人和恶魔在战斗时会发出怎样的呐喊,被瘟疫感染的人们在死前能否回想起自己作为人类的一生,这些恐怕都没人能够回答了。浓厚的硫磺烟雾即使失去了主人也没有消散的痕迹,它在空中盘踞着拒绝任何光亮照入这座城市里,仿佛在用这种方法宣告着恶魔的胜利,混乱的胜利。

    黑夜将尽,终局已至。

第五百六十章 焚天而落

    “天要亮了。”洛萨看着隐隐泛起白光的地平线说道。他站起身,离开篝火的范围,望向溪谷城。从这个角度还是可以看到城南火把的光亮,那些光将弩箭的轮廓投射到上方的云层上,显得诡异又恐怖。

    “天一亮,他们就会开始扫射。”网虫站在黑山伯爵身后,她从洛萨那里听说了城墙上架起的武器具有多么强悍的威力,也并不怀疑损毁严重的溪谷城根本没有能力为城中的生物提供足够的掩体。除非鼠人们钻入地下,但它们不会的,只等一声令下,这所有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低沉的歌谣在轻轻的哼唱,女佣兵听过这歌谣,在王都的大葬礼上。

    洛萨嘴里唱着,手中慢慢解下绑在战斧上的布片,愚者的正义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那么的黯淡,看不到一丝的光辉。在歌谣中断的间隙,战士将他的武器插在地上,让雕刻在斧身上的雄狮面朝溪谷的方向。“看着吧,这是你作为赫恩之手的责任。也是我作为黑山伯爵的责任。如果领主不能亲手处决犯人,那么他们至少要在旁边看着。生命,哪怕是有罪的生命,都应当被尊重。”

    在伯爵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网虫却看着北方的天空皱起了眉头,“你有看到,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吗?”

    “咳咳”马库斯将手帕从嘴边移开,看向里面隐隐带着血迹的痰液。不只是他,城墙上的士兵们都多少有了类似的反应,空气中的硫磺在经过燃烧后形成了有毒的气体造成了这一切。不过国王之手并不是炼金术师,所以他和他的士兵们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陛下在斥责我们吧。”马库斯惨笑一声,将手帕随手扔到了城墙下。

    “弩箭已经全部调试完毕,只等您下令了。”身着铠甲的怒狮带着笑容说道。他好像已将看见了鼠人和恶魔在弩箭下灰飞烟灭的模样,看到了自己在王国居民的爱戴中登上王都的宝座。就快了,克罗格家族最高的荣光就快降临了。

    国王之手向后退了几步,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安德雷亚,后者年轻,强壮,富有统率力虽然有些暴虐但绝不愚蠢。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不会是个昏庸的君主。但马库斯内心里的某些东西在告诉他,苍狮从来不是靠这些东西团结在一起的。如果西格特还在,他绝不会让那些曾为自己子民的鼠人死在冰冷的弩箭下。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旧王已死,赫恩之血已经断绝了。不需要来自魔鬼的智慧帮助马库斯也知道这个人是王国目前最好的选择。虽然,他自己宁可去选择那仍不知身在何处的洛萨。现在想想,要是当时让那个白痴别跟着巫师北上就好了,也许局势会因此改变很多。算了,过去的事情不可能改变,就像坍塌的熔铁城不能恢复,死去的国王不能复活。就像这城中的鼠人,注定在今天之后成为历史中的传说。

    “传令下去,放箭!”

    “轰!”火!青色的火!巨大的爆燃声遮盖住了马库斯的命令。刺目的光让偷偷爬上来的太阳黯然失色。那是怎样的情景啊,整片天空,整片笼罩在溪谷城上的黑云,在顷刻间燃烧,爆裂,带着热量的狂风从上方压下,迫使人们在这难以理解的伟力面前低头。瞬间,只是一个瞬间,青色的火焰就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盖子,在空中熊熊燃烧。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类似的呼喊声在人群中响起,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这是恶魔的诡计吗?还是什么来自神灵的惩罚?在这种可怖的异象前,人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里。而与之同时,浓烈的毒气也在空气中开始蔓延。溪谷城上下,宛如世界末日来临时的景象。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燃烧着的天空喊道。马库斯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他看到青色的火向下凸出,好像即将包裹不住内容物的薄纱。而当其中的物体终于突破火焰的时候,人们再次惊讶于自己所看到的。

    “龙!巨龙!是龙啊!”有着红色鳞片的巨龙在穿过火层后张开它的翅膀,在宽阔龙翼的两侧牵出两道青色的轨迹。巨龙的口中隐隐有火花闪动,显然点燃了硫磺烟雾的罪魁祸首就是它无疑。可没人敢去指责它,只因为当这巨兽俯冲而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兴不起与之对抗的念头。它的红色鳞甲在火中毫发无损,充满力量的肌肉在其下耸动着,推动着将近二十米长的身躯在空中翱翔。它的眼睛比任何的宝石都明亮,它的牙齿比任何武器都锋利,任何能工巧匠都没法用雕像或是画作来展现这完美生物的神髓!它是自然的宠儿,天空的主宰,所有生物在其面前都应臣服,而这不是所谓的龙威,只是纯粹因为眼前的生灵超越了可以想象的极限的完美。

    马库斯突然想起有人说在鼠人攻打王都的那一夜看到一条红色的巨龙从空中飞过。那时他还只把这当成是不切实际的笑话。“恐怕我才是笑话吧。”仰望着空中的东西,他无意识的喃喃着。可随着巨龙离城墙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人们就又注意到了一些东西,那条红龙的身上,好像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

    夹杂着青色火苗的风吹落了他的兜帽,露出下面和眼睛颜色一致的黑色头发。他的皮肤不同于寻常的苍狮人,带着些许黄土的颜色。他的神色平静,好像哪怕在巨龙的脊背上也不足以让他兴奋。而在他的身上,灰色的长袍随意的在空中翻涌,任凭狂风和火焰撕扯灼烧也不见任何的损坏,带着几分神秘的暗蓝色光芒偶尔会浮现在其上,像是点缀在灰色天空上的星辰。

    “起司。”当巨龙扇动着翅膀悬停在城墙斜上方的时候,国王之手叫出了灰袍人的名字。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个问题的答案

    安德雷亚听到了马库斯的声音,他也看到了红色巨龙上站立着的灰袍人。但当他想要向马库斯询问起司这两个字的含义时,剧烈的咳嗽逼得他难以吐出任何言语。不仅仅是怒狮,被龙火焚烧的硫磺烟雾散发出的有毒气体远远多于火把和篝火堆燃烧时产生的量,这种浓度的毒气已经足以让人快速死亡。如果没人阻止,整个苍狮的联军连同城内的所有生物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毒气下灭绝。

    见此,起司轻轻叹了口气。他抬起双手,将右手上的荆棘戒指取了下来。那些已经伸入他皮下的细小藤蔓在被扯出的时候带起些许的血肉,不过对于早就习惯了疼痛的法师来说,这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起司将这枚戒指拿在手中,他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戴上它,也还记得与珂兰蒂的祖母女巫葛琳签订的契约。

    “我和您的契约已经达成了,葛琳女士。请您看着吧,这个王国之后不会再受到鼠人的侵害。”法师说着,将手里的指环扔了下去。当这枚荆棘戒指一接触到溪谷城内破损的地面时,它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开始疯狂的生长。肉眼可见的绿色从地面上扩张,大量的藤蔓攀附在地面上,进而沿着城墙攀援而上。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整个溪谷城有四分之一已经被粗壮的藤蔓所覆盖。紧接着,这些藤蔓上开始长出叶片,随着叶片开始呼吸,空气中弥漫的毒气被它们轻松的净化。

    虽然大部分人类士兵仍然因为残留在身体内的毒素而一时之间无法站立,可是如怒狮这样体格极其强壮或者马库斯般有过特殊境遇的人已经逐渐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马库斯,他是谁!”安德雷亚的话无疑是质问,他甚至直接叫出了马库斯的名字而没有加上任何修饰的敬语。这显示出怒狮对眼前的情况已经陷入了某种极端的情绪里。

    “不需要劳烦马库斯先生了,我想我还是自我介绍吧。我,是起司,如您所见是个灰袍。”站在龙背上的法师平静的说着,他脸上的淡漠与溪谷城现在的景色完全不匹配。因为就在起司的上空,硫磺烟雾还在熊熊燃烧,而米戈的下方,粗壮而狰狞的绿色蔓藤还在全力生长。这一切令人永生难忘的景象,全部是因为这个法师,站在这天地中间,他就好像是掌控着毁灭和新生的神邸。

    对于此时的克罗格公爵来说,起司的名字和灰袍所代表的东西其实都不重要,因为就如其他人一样,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另一个对起司的代称,“巫师!”

    一般来说起司不会同意别人用巫师来称呼他,他总是想向那些人说明巫师和法师之间的区别,说明他所使用的东西并非巫术,而是某种切实可以被研究和钻研的技术。但这一次,法师没有这么做,他接受了公爵的说法,也接受了他眼中的愤怒。

    起司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认,可这种默认是傲慢的,至少对于安德雷亚如此。他挣扎着,用自己的武器支撑着身体,从城墙上爬起来,哪怕被巨龙的双眼盯着也没有跪倒。“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这才是怒狮最关心的问题,法师和他的龙,在此刻降临溪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他想要看到鼠人的消亡,那他大可不阻止联军的举动,要知道那些弩箭已经全部上弦,离击发只差一步!

    起司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对着他咆哮的男人,从他的装束上不难看出其地位的不凡。而克罗格公爵的问题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早在他顺着龙血溪南下,遇到杰克他们的时候,杰克和爱尔莎就问过他同样的问题。说到底,溪谷城是苍狮的领地,他起司即使手里掌握了让所有鼠人恢复神智的方法,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联军面前拯救这些鼠人呢?

    这个问题法师当时没法给出答案,他只想着自己获得了可以让鼠人得救的方法,没有想过当他真的从爱尔莎手里拿回唤龙笛骑着米戈降临这座苦难深重的城市时将要面临的情景。换句话来说,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哦,这可是我都没见过的景色啊!”溪谷城外的山坡上,罗兰看着天空中燃烧的大片青色火焰,发出由衷的感叹。

    “发生了什么?”里昂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握住了武器,看起来想要朝溪谷城冲过去,不管怎么说,骑士团还在那里,阿提克斯还在那里。血狮不能放任自己再一次对同伴的遭遇袖手旁观。可魔术师制止了他。

    “别紧张,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火焰不会伤害那些士兵的。甚至处理得当的话,这片土地会比我们预想的更快恢复过来。”罗兰叼着烟斗,眼睛半闭着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既然做到了这一步,用武力强行击退这些士兵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可说不上是最好的结果。必须做出抉择。”

    包括希尔在内的其余三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魔术师,他们都没听懂后者说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谁要处理眼前的情况,谁拥有可以击退联军的武力,最好的结果又是什么意思,太多的问题加上那震撼的景象,竟让人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城墙上,马库斯也勉强爬了起来。他看着起司,也在等待着法师如何回答怒狮的问题。他会为了保护鼠人与王国开战吗?还是要帮助王国彻底清除城中的鼠人呢?这回答会决定国王之手要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法师。

    于是在所有人的等待中,起司开口了。

    “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对于你们来说,鼠人是什么?你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将会影响我对你们的态度。来自苍狮王国的人,请你们仔细思考,再回答这个问题。”

    安德雷亚冷笑着,他站稳了脚步,将手中的棱锤指向斜下方。在他的身后,联军的士兵们也一个个站起身子,“你问我们鼠人是什么?那还用问吗!它们是怪物!是杀人犯!这座城里的每一只老鼠,都理应被绞死!”公爵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他们用整齐的口号宣告着自己的立场,宣告着只能用鲜血抹平的仇恨。

    “这些人心里的火焰,比我的还要强烈。你没法说服他们的,起司。”米戈的声音出现在法师的脑海里,红色的巨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多的人类敢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自己。在这仇恨的驱动下,他们早已不在乎自己的对手是恶魔还是龙类。

    起司的表情还是一样的冷漠,至少看上去如此。这回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可当自己被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即使是灰袍也还是会心悸。甚至为了抵抗这种恐惧,法师的眼睛里亮起了魔法的光芒,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附上了魔力,在空旷的原野里回响。

    “如此,我明白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个故事的结局

    明白,这两个字说起来轻巧,可是起司到底明白了什么呢?这恐怕是只有法师自己才清楚了。其实起司一直以来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大概从他落在王都被罗兰搭救的时候就出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就是,在这场瘟疫之中,或者更广义上来说,在这个世界里,身为施法者,身为灰袍,自己该站在一个怎样的立场,从怎样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呢?

    这个问题灰塔里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克拉克没有,安莉娜没有,剩下与他见过没见过的灰袍们也没有提到过相关的事情。好像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完全不值得拿出来谈论的事情。但越是接触苍狮中的人们,起司就越加无法忽视这种疑惑。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这个王国乃至这个世俗世界之间巨大的鸿沟。而这鸿沟不是由于眼界,也就是关于魔法的有无的认知造成的,这鸿沟的产生是因为其它东西。

    认同。对国家的认同,民族的认同,乃至对种族的认同。冰霜卫士可以孤守龙脊山,是因为每一名北地人都相信他们的命运与军团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他们是不可区分的。苍狮的骑士们敢于在瘟疫的初期冒险进入萨隆领与他们完全不认识的怪物作战,那是因为作为骑士的荣耀和责任驱使着他们,他们认同自己的身份,甚至愿意为它而牺牲。即便是鼠人们,葛洛瑞娅也在收编和保护同类的过程中让具备思考能力的鼠人认识到它们是同样的。所以鼠人才会愿意在这最后的冲锋中追随她的脚步和意志。

    那么灰袍们的认同在哪里呢?这群来自世界之外的高塔里的巫师们是如何看待高塔之外的世界的?起司得不到答案,他能够参考到的对象只有咒鸦一个,而咒鸦对世俗表现出的态度,是纯粹的利用和极度的不屑。咒术师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法律和荣耀,不在乎道德和良知,他想要的只有知识以及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也注定咒鸦一旦意识到某些危险是来自他无法面对的,而且坚持与之对抗也不会有所收益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带着自己的利益离开这里。

    起司险些变成这样的人。当他一开始来到这个王国的时候,他虽然表现出了对瘟疫极大的关注,但那是出于对试炼任务的好奇以及施法者特有的求知欲。事实上他对王国居民乃至鼠人的生死其实并不在意,而那个时候逼迫他去在意这些东西的人,是爱尔莎。红狐和冰霜卫士们不是见人就帮的好人,但他们也承认自己是人类,所以当可以将人类变成怪物的瘟疫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而对冰霜们的迁就让当时的法师接触到了洛萨,也注意到了被邪魔顶替的药剂师。于是他开始尝试着向爱尔莎他们那样去看待难民,只因为这给他的调查带来了收益。但那仍然不是真正的善良,因为当法师骑着红龙在龙血溪的源头倾倒药剂的时候,他只是在用那些难民们做实验。他的心里没有迫切的想要拯救谁的念头。这也是为什么咒鸦在铁堡时和起司说过他的试炼早就可以完成,对于灰袍们来说,能够找到方法并调制出阻止瘟疫扩散药剂的起司已经是个合格的施法者了。

    后来在铁堡的一系列遭遇则纯粹是出于好奇,不论是起司还是咒鸦,都对有能力制造出这种等级瘟疫的人感到好奇,再加上巫妖的出现让两人都嗅到了更大阴谋的味道,所以他们没有离开。可要论真正让起司产生改变的人,是罗兰。这位自称是灰塔之主旧识的魔术师让起司对普通人有了全新的认识,知识可以不仅限于魔法和与之相关的研究,单纯的见闻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发挥卓绝的作用。某种意义上,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才是真正的魔法。再加上老人凭一己之力将王都的黑暗面整合指挥的事迹,也是让法师不再怀疑他的身份。

    受到罗兰影响的起司才是真正的开始正视眼前的一切,也因此,他才冒险和王都的女巫们签订了契约得到了对方的帮助。也因此,他才在调查药剂师协会之后出手帮洛萨赢下了荣耀审判来证明他的清白。也因此,他才会冒险与魔鬼进行交易,从而得知掮客的存在,却没有料到这一切其实早就在对方的控制之中。

    而最主要的是,正因为这一切的一切,起司才会在重返溪谷城时下决心与恶魔领主决一死战。他已经将鼠人瘟疫的解决当成了某种使命,那是比所谓的成年试炼,所谓的求知之心更让人不愿意放弃的东西。那也是让安莉娜感到愤怒,甚至不惜向灰塔之主亮出利爪的东西。它本不该出现在一名灰袍身上,但它偏偏出现了。于是现在,起司才会站在龙背上看着眼前因愤怒而充满力量的人们问出那个问题。

    他还需要确认最后一件事。现在他确认完了,于是他终于明白了。

    所以当溪谷城内外的人们听到法师那句话之后,起司又接着说道,“很遗憾,我能理解你们的情感,苍狮的战士们。但我不会让你们伤害这座城里的鼠人。因为对于你们来说,它们是怪物,但对我来说,它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人。”

    “那么你就是在向整个苍狮王国宣战,巫师!”安德雷亚将武器指着巨龙,“你将成为整个王国的敌人!即使你长鳞片的宠物能烧死我们所有人,我们的子孙也会完成复仇,迟早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

    起司,笑了。他并不是看不起王国的战士,平心而论,如果不加上米戈的战力,不论是洛萨还是里昂都具备和他一战的能力。更别说作为骑士之国的苍狮还拥有更多身手稍逊但数量庞大的士兵储备。再说王国还可以派出刺客来让法师日日生活在焦虑之中,让他再无暇研究魔法。以一人敌一国,即使他是灰袍,也是愚蠢的决定。

    “代价?好啊,我等你们来找我收账。但苍狮的战士们,请你们记住,在我死之前,我都不会允许你们把鼠人当成是野兽一样屠杀。我,起司,来自北方之北的灰袍,将成为全体鼠人的守护者,看护者,教导者。自今日起,日日如此,在你们承认你们口中的野兽是和你们一样的东西之前,我都会在这里。”

    说着,法师眼中的魔力越来越澎湃,那些原本只是零星存在的光点开始变成实质性的魔光,环绕在起司的周身。他缓缓抬起右手,在空中将伸出的五指狠狠的握紧成拳头!在这一瞬间,那些攀上了城墙的藤蔓也同时发力,将所有架设好的弩箭摧毁,但是却没有伤害任何一个士兵。

    可还不等苍狮的战士们对自己弩箭被毁表示愤怒,他们就看到了更加惊人的场景。他们看到在溪谷城中,巨大的藤蔓缠绕着碎裂散落的石砖,在原本领主城堡的废墟上拔地而起,他们看到一座高度足以触及到天空中燃烧的青色火焰的由植物和砖石混合而成的高塔像是苏醒的巨人般舒展开它的身体。这让那些原本抬起了弓箭的士兵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明白自己的箭矢没法伤害一个拥有如此力量的存在。那个站在龙背上的灰色身影,太过于遥远。

    “当然,我不会不承认鼠人造成的伤亡。但那些死亡都是瘟疫所带来的疯狂,并不是鼠人们的意愿,我已经找到办法让它们恢复理智。我也会那么做。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们想通了,愿意重新接纳这些人成为你们的同类,我自会离去。而在这之前,溪谷城就暂时不属于苍狮王国了。对于这种粗鲁的行为,我感到很,抱歉。”

    起司的话里听不到任何的歉意,他只是在龙背上对这些人轻轻鞠了一躬,紧接着开口说道,“说起来,既然这里不再是苍狮的国土,那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话之前,还是请你们离开吧。当然,如果你们现在仍然要和我作战,小心你们的脚下。”

    每一个人,包括马库斯和安德雷亚在内的所有苍狮人在法师的话音落下后,都能感觉到一根坚硬的木刺从下方抵在他们的喉咙上。他们也毫不怀疑只要法师动动手指,这支所谓的联军顷刻间就会全部成为滋养脚下绿色植物的肥料。

    “是去是留,你们自己考虑。我还有一些私人事务要处理,就先不奉陪了。”

    巨龙带着它背上的法师转身朝新建起的高塔飞去。而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在灰袍巫师的背上,一只披着长袍手执提灯的老鼠印记赫然在目。而这个标志后来也衍生成了鼠人最早的旗帜,长久的飘扬在溪谷城的城头。

    第一卷瘟疫狂潮完

    话虽如此,主线讲完了之后还有些支线故事没交代。从明天开始将更新第一卷的尾声部分,等尾声结束,我们才会开始讲第二卷的故事。

第五百六十三章 尾声(一) 起司之塔

    “咳咳,”屋门打开,门沿上的灰尘随之而落,弄得开门的人止不住的咳嗽。这声音惊动了房间里坐着的人,他放下手里的书本,转头看向门外。阳光,顺着藤蔓围成的窗口射入,刚好照在这人的书桌上,也落到房间的门前。

    “怎么了吗?”起司合上书本,询问道。在他的身后由植物组成的书架上满满的放着大量的书籍,而在他伸手可以摸到的地方,则摆放着卷好的卷轴以及单页的笔记。笔记上的内容由于太过细密而无法辨认,可是最顶端的那张上用鹅毛笔详细的描绘着一张鼠人的身体结构图,旁边用大小不一的文字依次注解。

    爱尔莎一见起司这幅茫然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三两步走到法师的桌子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如当初在龙脊之巅要求起司去向村民们证明自己清白时的那样,只不过现在的红狐可没有要让法师证明什么,“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已经整整五天没离开这间房间了你知道吗?葛洛瑞娅和其他人担心你都已经掉毛了!但是它们不敢砸你的门,非得等我回来才让我来找你,你说怎么了?”

    起司愣了一下,他想要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时从极度专注中解放的身体才将各种负面的反馈传达到法师的大脑中,一时之间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晕倒过去。爱尔莎一见对方的反应,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绕过书桌扶住起司,目光里满是关切。同时她也对着门外的其他人招了招手,两只鼠人顶着阳光,赶紧把准备好的食物和水放到了书桌上。

    法师顾不上其它,眼睛里只剩下吃食,甚至都没意识到原本极度厌恶阳光的鼠人此时竟然站在阳光之下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状态。等起司拍着胸脯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块面包之后,他才有机会说话,“抱歉,以前做研究的时候阿福会提醒我休息,我忘了他不在这里。顺便说一句,面包的味道不错,这附近已经可以种植小麦了吗?”

    “才不是,你吃的太快没看到面包的颜色,这是葛洛瑞娅他们尝试用磨碎的蘑菇粉*******尔莎有些无奈的说道。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她算是认识到了法师那与众不同的起居习惯,简单来说,自从溪谷城的鼠人们情况稳定之后,起司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和实验室,如果没人提醒连吃喝的需求都意识不到。不过看着面前气色如常的法师,红狐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些灰袍来说,这样强度的研究或许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上次那种苔藓面包虽然营养上没有问题,但口感真的太糟糕了,吃起来就像锯末。”起司说着吐出舌头做出了厌恶的表情,可见鼠人们上一次的试作品确实给他带来了相当程度的心理阴影。

    两名开始收拾桌子的鼠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跟着爱尔莎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其实您刚才吃的面包里也有混入苔藓粉,毕竟蘑菇田的种植规模还不足够,苔藓仍然是大家的主食。这得多亏葛洛瑞娅大人早在多人议会时期就开始尝试培植食用苔藓,我们现在才不至于跑到城外去拔树皮和草茎来果腹。”

    “这么说,暴食症已经解决了吗?”所谓暴食症,是起司对鼠人过度进食症状的简称。这也是他在使所有鼠人都恢复理智之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在取回思考的能力后,原生鼠人的嗜血天性就会自然消除,但不能随之消失的,是它们大的可怕的胃口。而经过法师的研究发现,鼠人的肠胃本来可以更高效的吸收食物中的营养,可却好像被某种机制抑制了一样强迫它们长期处于饥饿之中。

    起司则用了几天的时间开发出了可以解除这种抑制的药剂,只不过当时药剂所需要的配料有限,无法满足所有鼠人的需求。这件事后来也就交给了葛洛瑞娅来处理,现在听起来萨隆之女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是的,感谢您的智慧,现在溪谷城里已经没有鼠人会莫名的感到饥饿了。”那名鼠人语气里有着毫不遮掩的崇拜,对于这位以一己之力将所有鼠人从死亡的悲惨命运中拯救出来,还让它们重获理智的灰袍,没有一个鼠人是不带着敬意的。这也让能够进入这座被命名为起司之塔的高塔中服务成为了仅次于直接在葛洛瑞娅手下效力更光荣的工作。

    起司点了点头,他现在脑子里同时思考的问题太多,对于鼠人的生活状态反而无暇全面了解,不过听到最基本的吃喝问题得以解决,法师还是很高兴的。他站起来,久违的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转头看向爱尔莎,“所以,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红狐没好气的瞪了法师一眼,对于后者是如何知道自己此行前来的第二个目的的并不感到太过意外,“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件事呢。洛萨和网虫已经从熔铁回来了,他们完成了和烈锤大公的接洽。杰克和蒙娜也已经在溪谷附近待命了,我们两日后动身前往铁堡,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提到伙伴们的消息,起司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绕过面前的人走到窗边,从极高的地方眺望着长满绿色植被的溪谷城和远方的旷野。“你知道吗?在我长大的地方,塔顶的观星室一只是老师的个人空间,学徒是不得随便进入的。所以我从小时候就想着,有一天,等我自己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法师,我一定要建一座自己的塔,把塔顶的房间当成自己的书房!”

    “那得祝贺你了,全体鼠人的守护者阁下,您现在不仅有一座塔,它甚至还用你的名字来命名。”爱尔莎坏笑着说道。

    “什么?你说它用谁的名字来命名?”

    “起司之塔啊,所有鼠人都这么叫它。洛萨和杰克他们也对此没有异议。葛洛瑞娅还专门开了个会来向所有鼠人通报这件事呢!”

    “哈?真见鬼,谁让你们给它取这个名字的!这是我的法师塔,难道命名权不是属于我吗?”

    “这个嘛,虽然你现在是鼠人名义上的领袖,但我们都知道真正在做工作的是葛洛瑞娅,所以,你懂的,事情就是这样。”

    “可,它们就不能起个更好的名字吗?知识之塔,书卷之塔,随便其它什么都行啊!起司之塔,这听起来像是某种甜点!为什么没人拦着她!”

    “呵,你本人都躲在这里埋头读书,我们怎么知道你的意见。再说这名字很意外吗?你知道的,鼠人还是有很多习性和老鼠很接近,而没有老鼠会讨厌奶酪,所以,鼠人也爱起司。”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尾声(二) 罗兰的留言

    法师对于自己拥有的第一座法师塔就这么被草率的明明仍然感到不爽。在他的想法里,这命名应该是神圣的,他应该取一个能够概括自己特点,又足够响亮的妥帖的名字,而不是用自己行走于俗世的假名随意的冠在上面。这也让起司暗暗下决定,如果有其他灰袍要来这里做客的时候,他就对会告诉他们这座塔的另一个名字,并声称那才是这里正式的,正确的称呼。

    两名鼠人侍者看着它们守护者脸上的笑容,以为是他对现状感到很满意,于是跟着变的欢欣鼓舞。只有爱尔莎能够从起司脸上笑容的微弱区别知道,对鼠人们来说睿智无比的法师现在一定在思考着和伟大完全沾不上关系的傻事。她无奈的用手搭在额头上,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这种误会没必要解开,只要他们都高兴就好了。

    “好了,既然你已经从无止境的研究里出来了,那就不如索性去看看葛洛瑞娅它们吧。让其他人都看看你还安然无恙能让他们放心。”红狐拉着起司的肩膀,将他半强迫性的推离房间。后者倒也没什么抵抗,反正对鼠人的研究已经初步完成,更多的东西就不是可以单纯的靠数据和推测来进行的了,起司乐得暂时换换脑子,思考些别的事情。

    于是一行人从塔顶的阶梯漫步而下,法师注意到除了他建造的阶梯之外,高塔中空的部分低垂着几根粗壮的藤蔓,并且每隔一段高度就会有人造的栏杆来控制它们的位置。“那看起来像是某种利用藤蔓和摇臂组成的升降装置。你们做的?”起司指着他发现的东西,对身边的人说道。

    鼠人们对视了一眼,露出尴尬的笑容,“如您所见大人,虽然我们并不介意每天攀登楼梯,但是要搬运家具的时候总还是会不方便。尤其是床,您的房间里到现在为止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这既不合理也不便于您休息,所以我们想…”

    起司摆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个升降机建的好。只是,它似乎有些太好了,我很难想象你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设计出这样的机械。呃,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能力,只是这些由魔力催生出的植物总会有些奇怪的特性,你们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了解它的?我很好奇这件事。”

    “哦,您是说这个!”鼠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在明白起司不是因为它们擅自在塔内增添了设施而生气后它们的语气终于再次稳定下来。接着两只鼠人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其实,这不是我们想到的。关于这些植物的特性,以及升降装置的设计图都是出自他人之手,您眼前的这个装置我们只是提供了人力和材料,那位先生的设计非常周全,连在施工时可能遇到的问题都一一做出了标记。对了!说到这位先生,我记得他在离开溪谷之前曾经将一封信件寄放在葛洛瑞娅大人那,说是给您的,不过他也交代我们那封信件并不着急,等您手头的事情解决之后在转交就可以了。”

    起司愣了一下,有能力设计升降装置的人,他认识不少。可是在这个时间点能安然的进入溪谷,获得鼠人的信任,还留下信件的人他就知道的不多了。法师眉头一皱,几个名字就从眼前闪过,不过他转念想到既然信件就在葛洛瑞娅手里,那他何必在这里自己猜测呢?想到这,起司不觉加快了脚步,他本能的觉的那封信件的内容并没有鼠人们说出来的那么简单。

    时间再晚些的时候,法师从葛洛瑞娅的手里拿到了这封信件,而一看到信封上的“致起司”三个字,他就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了。在所有起司认识的人中,只有罗兰才能写出这样富有情感的字体,在这个神秘的老人UU小说,文字并不仅仅是传达意义的符号,更像是一种艺术作品。得知了信件来自罗兰,法师赶忙坐到灯台下拆开信件看了起来。要知道,在溪谷城起司与苍狮的联军对峙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虽然珂兰蒂之后有用特殊的渠道联系到法师询问婚约戒指的事情,但她们也没有特别提到罗兰的消息。

    而对于法师本人来说,罗兰是教会了他用不同于灰袍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的重要之人,说是他的老师也不为过,再加上他又曾确确实实与灰塔之主克拉克有过共事的经历,这些因素混杂起来让起司对罗兰有着莫名的好感。可随着他开始阅读魔术师留下信件上的内容,这种欣喜的心情逐渐变的沉重起来。

    原因无他,罗兰在信中将他在王都的所见所闻没有保留的告知了起司。让法师认识到了在他离开了那座城市后到底发生了多么可怕的变故。同时魔术师还在信中对于听到的内容进行了归纳和推理,将苍狮之王的死指向了魔鬼以及灰塔的主人,最早的灰袍克拉克。得知自己的老师在整个鼠人瘟疫中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起司的心情又怎么可能会好呢?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的老师会在掮客的阴谋中有着一席之地,他无法接受自己所知道的最智慧的人也被那乖张的邪魔所利用的事实。

    可同时,起司也意识到也许,整个事件,整场鼠人瘟疫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他需要找一个人来对质,印证自己的看法。于是这个刚刚还和众人有说有笑的守护者在匆匆收好信纸后迈步就要回自己的书房。当爱尔莎注意到法师的神色,担忧的询问他要去干什么的时候,他只留下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解释,之后就拨开了红狐的手走开了。

    “我有些事情要确认。所以先得回灰塔一趟,两天后队伍出发的时候我会回来。”

    红色的巨龙,时隔几天后再次降临溪谷,而它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与人类的军队对抗。只是要带着一个焦急的法师去寻找答案。

第二卷与备选外传简介

    第二卷(暂无定名)简介:鼠人瘟疫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然而这几乎摧毁了整个苍狮的灾难对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毫无意义。反倒是师出灰塔的巫师们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接受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灰塔之主的死讯。曾经的学徒回到灰塔,想要从老师的遗产中分一杯羹。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接替担任灰塔之主的安莉娜给了起司一个任务,前往所谓的万法之城出席一场施法者的盛会…

    外传(可能存在)简介:

    1,永夜之旅:故事发生在主线故事第一卷与第二卷的间隙。起司觉察到了溪谷城附近的一股稍纵而逝的魔法力量,调查将他导引到了龙脊山的深处,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前所未见的事物。同时也遇见了几个奇怪的人,为了保证领地附近的安全,起司决定跟着他们查明真相,却发现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大陆遥远的彼岸。那里是由血族所统治的黑暗世界,永不散去的黑云笼罩着一切,在煤油灯微弱的光芒下,法师究竟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呢?这是个问题……(简单来说这会是个哥特风的中短篇故事,我一直想尝试这个风格,但是它和主线的中古奇幻又不相同,所以我想把它当成是一篇外传来过过瘾。故事的背景也会从中世纪稍稍偏向于维多利亚时代。)

    2,失心海湾的船歌:故事发生在主线故事第一卷与第二卷的间隙。可怜的佩格才刚刚享受到了自由的味道,来自失心湾的女巫就找到了她,不过这并不是为了执行女巫团的正义,而是向她告知失心湾已经发生了某种变故。与此同时,失踪已久的绮莉也找到了洛萨…(以洛萨和失心女巫们为主角的中短篇故事,海盗风。不以起司为主角是觉得这样可以用另外一种视角来阐释魔法,绝对不是懒得想魔法运作的解释,不是!)

    3,龙与海:关于起司小时候的故事,讲述了他如何遇见米戈,以及他口中总是念叨着的约定好的死亡。(其实一开始我是打算从起司小时候开始写的,现在看看第一卷的篇幅,幸好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当时构思的一些情节仍然可以拿出来作为短篇来使用。)

    嗯,当然如果各位还有什么想看的内容也可以告诉我,如果我觉得可以写也可以加入备选之中(反正第一卷的尾声还能拖段时间)……

第五百六十五章 尾声(三) 归乡(上)

    之所以没有选择用法术返回灰塔,起司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一方面,他确实从罗兰的信里得知了很多的东西,也因此意识到现在只有在灰塔众多学徒中地位最特殊的安莉娜可以回答自己的问题。可另一方面,虽然安莉娜对于法师来说是在灰塔中最亲近的存在,可是在之前处理瘟疫的过程中,身为古老血族的安莉娜对起司所表现出的言行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她无法接受一名施法者将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的行径,更加鄙夷起司口中所谓的“正确”之道。这让现在的法师不太敢像以前那样自然的去和自己的抚养者交流。他需要时间思考,思考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安莉娜,以及该用怎样的口吻和语气来询问那个他从信件中得到的最可怕的问题。

    “起司少爷,欢迎您回来。”米戈庞大的身体降落在灰塔中段凸出的平台上,身体像是一团幽蓝色气泡的管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这并不令起司感到意外,灰塔的周围有克拉克设下的法阵,任何接近的东西,不论它是从哪个方向,天空还是地底,甚至是从阴影中潜踪而来都会被轻易的捕捉到行踪供灰塔的主人早做准备。而在众多的灰袍中,会以红龙作为交通工具的人,也就只有起司了。

    法师顶着头顶飘落的雪花,这份亘古不变的寒冷让他在感到几分熟悉的同时又在微妙的提醒着他这里不是他的溪谷,在面前高塔中居住的人也仍然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他从龙背上滑下来,将头上的兜帽摘下。在起司的身后,米戈的身躯随着大量的蒸汽逐渐缩小,很快巨龙就变成了一只长着鳞片和翅膀的只有狼狗大小的诡异生物。这种改变大小的法术并不困难,但是对巨龙来说却很少使用,因为它需要消耗太多的能量从而导致严重的饥饿。不过比起暂时饿肚子,米戈更讨厌寒冷。

    “阿福,好久不见。这里还是一样的冷。”起司看着眼前的管家,想到自从自己开始记事起对方就在这里为灰袍们服务,突然说出了一句以前绝对不会说的问候。灰袍们总是不去问候对方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缺乏意义的举动,是在浪费宝贵的研究时间。

    不过身体由能量构成的管家倒没有因此而语塞,它用自己独特的声音回应道,“确实如此,少爷。恭喜您获得了自己的徽记,老爷知道后应该也会高兴的。可是现在,我想您还是去见安莉娜小姐吧,她在观星室等您。”

    “观星室,吗?”起司皱了皱眉头,两个学徒在灰塔之主的私人房间见面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不再多说什么,朝米戈点点头示意它自己找点事做之后就快步走入塔中。当他步入灰塔之中抬头看向头顶的时候,那一层层盘旋而上的阶梯和顶端洒下的光芒生平第一次让他觉得烦躁。安静的高塔中除了法师和他身后的阿福之外就没了其他活物,起司的每一步都在阶梯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在中空的塔身里回荡。

    灰塔之中的空间是于外界不同的,这栋建筑早在垒砌第一块石砖的时候就与魔法有了勾连。当身披灰袍的巫师在塔中想要去到某一个制定的房间时,他只需要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房间,十二步之后的转角自然就会出现房门。当然这其中也是有秘诀的,这种神奇的转移可以起效,首先需要施术者能够暂时摒弃对外界的感知,不看不听,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能被送到目的地。如果一直保持着对外界的警觉,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在螺旋楼梯上蜿蜒前行。好在对于这里的施法者来说,他们总是处在专注的思考中,这小小的限制并不困难。

    所以当起司推开观星室的大门的时候,离他抵达灰塔不过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在空旷的塔顶大厅,冷风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在外,只留下纯粹的视觉信号流入房间之中,看起来就像是这间屋子有三分之二是完全裸露在外的一样。而这实际上也是魔法的能力,至少起司就曾经见过这里在克拉克的意志下变成完全封闭的房间,构成这间屋子的砖石被赋予了灵动的活性,可以随着主人的想法任意移动或者变的透明。不过现在,坐在这间大厅正中央观星用的椅子上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老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如王座般的石椅缓缓转动,安莉娜的眼睛在黄昏中闪烁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她的身上穿的也是灰袍,可是那套灰袍在外观上和起司身上简单宽大的样式却有着巨大的区别,它被剪裁的更加可以体现女性身体的线条,也在袖口和衣摆处点缀上了适当的花边。更别说当它穿在安莉娜身上的时候,整条长袍就像是某种生物一样,按照呼吸的韵律浮现出暗红色的血脉纹路,神秘而且危险。

    “你回来的太慢了,我还以为已解决那些琐事,你就会立刻离开那个庸俗的国度。”血族巫师的口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但这种责备是起司所陌生的,那不是亲人之间,被抚养者与抚养者之间的责备,而是上级对下级的责备。带着令人痛苦的疏离感和冷漠,比屋外飘过的风雪更令人难受。

    于是法师内心中最后的侥幸消失了,他的表情也变的冷漠,说出的话带着同样的冰冷,“我已经完成了成年任务,得到了徽记。想要何时返回灰塔,是我的自由。”

    安莉娜在听到回答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她还是露出了刻薄的笑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起司,“确实呢。你拿到徽记了,虽然是所有灰袍里用时最久的。那么我该恭喜你吗?全体鼠人的守护者先生?还是说,我该站起来询问您回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是为了做什么呢?”

    起司的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他实在是不喜欢对方的话语,那比直接用刀子刺他还难受。所以他摇了摇头,决定跳过这种毫无意义的挖苦,直接询问自己想要询问的问题。

    “两个问题,第一,老师是不是死了。第二,我的成年任务,到底是什么?”

第五百六十六章 尾声(四) 归乡(下)

    安莉娜没有回答法师的提问。她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婴儿时期就熟悉的生物。作为吸血鬼,安莉娜的生命是漫长而无望的,更别说她的大部分同族都无法理解这位女士存在的岁月有多么久远。她早就该疯了,因为没有一种生物能够保持自己的精神状态在这种空虚中保持稳定,他们总会开始出现这样或那样的癖好来维持对世界的热衷,而这癖好,则会慢慢变成偏执。到最后不是让他们的生命迎来终结,就是彻底扭曲他们的心智,让世间多出一个死不掉的疯子。

    安莉娜也不例外,纵然她淡薄的心性让她比其他同类撑得更久,甚至还找到了灰塔之主克拉克来帮助自己维持理智。但这终究是最后的挣扎,每一天,每一秒,她的理智都在崩解中挣扎,那些曾经鲜艳的记忆转瞬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可悲的是由于那记忆过于久远,她根本没办法用任何方式寻回。安莉娜可以背诵这座高塔中所有有关于历史的书籍,但她明白这些书籍里记载的文字不是她所经历的过往但聊胜于无。书本上的知识成了她最后的精神药剂,可很快,它们也失去了作用。

    那一天,安莉娜依然很清楚的记得,她记得自己冲出房间,不顾一切的闯入塔顶的观星室,她希望克拉克能痛快的杀死她,不要让自己再忍受这无尽的诅咒。而当她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时,她震惊了。即使是今天,吸血鬼真祖也没法说清楚出现在占星室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颜色,没法说清楚可以看的声音和可以闻的图形。但她清楚的是,当无可描述的世界褪去,克拉克手里多了一个婴儿,一个男婴。

    她从未见过灰塔之主虚弱成那个样子,即使是他站在自己面前宣称即将到来的死亡时都没有,安莉娜本可以杀了克拉克的,也许这世间最强大施法者的血可以缓解她的痛苦。但她没有这么做,濒临疯狂的吸血鬼在看到那个婴儿的时候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还有一件事她不曾尝试,抚养后代。这是当然的,因为吸血鬼本来就不能生育,而他们精挑细选后所转化的同族也具有思考能力。

    “把他交给我。”安莉娜至今都不明白她怎么会和克拉克说出这句话。不过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吧,灰塔之主竟然就真的将怀里的婴儿交给了她。而那个婴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灰袍,站在自己的面前。安莉娜说不上来此时心中的感觉是什么,欣慰吗?又可能夹杂着些许的遗憾和彷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太过漫长,可对于血族来说,太快了啊。

    想到这里,吸血鬼女士长出了一口气,她将所有的温情全部压到心底,而这都是为了她的孩子,“你其实早就有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了不是吗?又何必特意跑过来问我呢?”

    起司听到这里脑子中轰的一声,他向后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有些事情他确实想到了,但那推测太过惊人,惊人到他不愿意相信。甚至即使安莉娜几乎已经承认自己的猜想,法师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尝试着开口,“告诉我那是个意外好吗?鼠人瘟疫不是老师交给掮客的,是那个该死的邪魔从灰塔偷走的!”这根本不是问句,因为起司不想听到肯定的回答。

    “如果真是那样,出面去解决这件事的就不会是你。”安莉娜的话无情的粉碎了法师的奢望,她红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迟疑,“我可怜的起司啊,你到什么时候才会接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什么?因为我?”如果说对方的一句话让起司如坠深渊,那安莉娜的第二句话则让法师在下坠的过程中彻底的感到迷惑。起司确实从脑中鼠人瘟疫的原始资料,附身苍狮国王的魔鬼的死,以及咒鸦在最后关头突然的撒手不管里嗅到了与灰塔之主有关的味道。可他万万没想到克拉克有意无意的将鼠人瘟疫流传出去竟然是为了自己。这完全不合理啊!即使他的老师想要考验他甚至刁难他,但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是啊,这全是因为你。那些凡人的死是因为你,那些鼠人的出现是因为你,不信,抬起你的手好好看看,看看上面有什么。”安莉娜的眼睛里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于此同时,起司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锁链状的纹路。

    “这些是…”法师虽然不知道这些纹路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但他能清楚的意识到它们的作用,就是这些刺青组成了一道牢笼,将他体内的某些东西囚禁其中。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克拉克释放鼠人瘟疫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场表演,一场展示。克拉克,也就是你口中的老师,这座灰塔的建造者,在向这个世界展示他的成果,也就是,你。”吸血鬼说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残留的余光些许照在她身上好似火焰灼烧一样将她的衣物和皮肉烧成四散的灰烬。可她并不在乎,这小小的夕阳还不足以杀死她,安莉娜走到法师的面前,双手捧着他的双手,逼迫他看向上面的纹路,“你是他打造出来的工具,一把武器,一种枷锁。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我们有能力对抗们,那些世界之外来的东西。所以们会怕,会想要伤害你,或讨好你。而那个凡人的国度,只是他为了让你的能力得到展示而选定的舞台,仅此而已。”

    “看,你表现的多好。雨中游荡者向你示好,甚至不惜和另外一个起冲突。你和咒鸦在那个国家的行动甚至还间接的促成了地穴之母的提前苏醒,一举让又得多睡上不知道多少年。你像所有人展示了你有这个能力,至少在我们手里操作得当的话,你会是一把足以伤害到们的武器。”安莉娜说着,眼睛里的红光越来越强盛,起司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两团光芒,渐渐的也开始发出同样的光。法师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布偶一样瘫倒在抚养者的怀里。后者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头怜爱的看着怀里的孩子,“你做的太好了,你本不该做的这么好。如果你能再愚笨一些,再自私一些,那一切都还有机会……”

    星空在风雪里隐去,只留下凄冷的月光照在石椅上的安莉娜和她怀里昏睡的起司身上。“女主人,”阿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对眼含泪光的安莉娜提醒道。安莉娜缓缓抬起头,将眼角的泪水擦去。“怎么了?”

    “已经受到确切的信号,老爷,去世了。”幽蓝色的管家说完这句话,整个身体在月光中逐渐变的透明,最后彻底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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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算是一个冒险故事吧,一个在血与酒,剑与魔法,龙与恶魔存在的世界里一个法师的故事。书友群:193123031欢迎前来催稿灰塔的黎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灰塔的黎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灰塔的黎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