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信息费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范伟就在镇上找了几个大爷过来帮忙，一人给5块钱一天，几个大爷上手的速度挺快，有5块钱的工资，干得那是格外卖力。
天天都陪着范阳范伟，干到晚上12点。
范伟挣得到钱，出手也大方了许多，早上7点开工，一日三餐，两个正餐有肉，一个大爷还配一两泡酒，12点还煮碗面，三天过去了，几个大爷仍不愿走。
早上还眼巴巴的跑到铺子门口集合。
范伟本来想说今天不作鞋子。
因为他放心不下，仍坚持要和范阳一起去卖。
“既然来了，就别让人回去啊，王叔就留在屋里，生产销售两不误，先割鞋底，争取做个几十双出来。”范阳站出来说道。
“嗯，对嘛，还是二娃说话有用。”
“对的，对的，我们几个这几天都没什么事干，都来给你们帮忙了，算4块钱一天嘛。”
“要得，要得，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王叔看了眼墙角的夹线橡胶：“二娃子，这点底子料，恐怕作不了两天咯。”
范阳一看，果然，这生意好了，料子就是不经用，前两天还有两大卷的，今天就只剩下一卷了。
看来得提早打算。
范伟说道：“好吧，那咱们是不是抓紧出发？我先去借三轮车。”
“好，今天咱们改变一下计划，赶早去，卖一天，争取这100多双鞋子，一天就卖完。”
这100多双鞋子，唯独一双，比较特别，是范阳特地为李美静准备的。
鞋盒，100多个不好拉，在范阳的建议下，众人干脆放弃了鞋盒子。
19块钱一双的廉价皮鞋，有没有盒子，区别不大。
唯独只带了一个。
那个盒子里，就装着给李美静准备的，那双红色的小牛皮女鞋。
款式也简简单单，就是一双平底的淑女鞋，但因为颜色的原因，和头层皮本身的细腻，这双鞋一眼看上去，在众多人造革皮鞋中，绝对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而价钱，相当于人情了，范阳打算也19块钱一双，卖给李美静算了。
早上10点多，范阳他们就到了老地点，将鞋子一溜摆开。
有了前几天的铺垫，这次效果还是很明显，众多职工蜂拥而上，有些还在家里的，也有平时关系好的去叫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一个地摊就挤了里三层，外三层。
不到中午，就卖出去三四十双。
范伟收钱收得手软，脸都笑烂了。
中午就在水泥厂的一家饭馆，整了两盘回锅肉，一个水煮肉片，一个土豆丝。
餐馆的老板也买了两双，上完菜了问道：“兄弟，你们这皮鞋不错啊，在哪里搞回来的？”
范阳早就叮嘱过的，范伟回答起来也很简单：“外地。”
“可以啊，看你们这架势，能挣不少钱吧？”
餐馆的老板啧啧连声：“我算了下帐，你们这皮鞋，哪怕一双挣五块钱，一天恐怕要挣好几百哦，啧啧，吓人。”
“呵呵，哪有那么高的利润，人吃马嚼不要钱么，进价就贵，一双真的只捡两块钱。”范伟答道。
老板看范伟肯搭话，心中一动，亲自端了几杯泡酒过来，笑着说道：“老弟，来来来，给你们打几杯酒喝。”
一人摆上一杯，二两的样子。
“我这梅子酒自己泡的，味道还行，关键不上头，都尝尝，不要钱。”
范伟连忙站起来说道：“那咋好意思呢。”
老板自己也倒了一杯，坐了过来，说道：“兄弟，我在这厂里好几年了，你们看水泥厂这么好的生意，咋不租个铺子卖呢？房租这么便宜。”
“租个铺子？”范伟一听，明显有点意动。
厂矿的家属区，原本是没有规划商铺的，但几十年下来，几经改制，然后层层面面的原因，总有人能够投机取巧，好比餐馆老板这排房子，一看就是后来修的。
也不管他历史来源如何，但这边一排，明显和家属区的规划不怎么一样，有两排，十多间商铺。
有两个理发店，两个小卖部，两间餐馆，一间诊所，一间卖面的，最热闹的是两间茶馆，里面摆着几十张手搓麻将桌，人气挺旺。
可明显没有空的铺子。
“是么，房租多少钱啊？”
餐馆老板说道：“不贵，像我这个馆子才100多块钱，咋不租一个铺子啊？”
“额？”范伟听说这话，就把眼光看向范阳。
范阳还没说话，餐馆老板便嘿嘿一笑，说道：“兄弟，我是有个想法，隔壁这个小卖部也是我开的，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们这个鞋子是从哪里进的货？价格多少？你看我那铺子也是空着，卖点副食又占得了多大的地方，老哥我也不怕和你明说，我给点信息费怎样？”
第二十三章：朕的孔明
摆到晚上8点，水泥厂的热度毕竟有限，100多双鞋子，卖出去80多双，还剩下10几双，还是很不错了。
餐馆老板经历了这次生意，热情更盛，问道：“你们明天还来不？”
“不来了，冯老板，这样吧，剩下这些鞋子，就丢在你这儿。”
“就丢我这儿？好，好，你们放心，丢我这儿绝对卖得快。”
埋头点了下鞋子，发现还有18双，算了下帐，270块钱。
却有点犹豫了起来。
想了下，还是说道：“兄弟，咱们交情归交情，可事情归事情，有个事情我想问清楚，我要是卖不出去咋办？”
餐馆老板想得很直接。
“卖不出去，这样吧，咱们可以立个字据，签个合同也行，咱们的鞋子卖不出去，包退，包换，你看怎样？”
“真的？”
“肯定啊。”
餐馆老板大喜过望：“兄弟，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不是我吹，就这片，哪怕镇上几条街，你报我冯三娃的名字，还没有几个不卖帐的，以后随便什么事，你来找我，包给你摆平。”
说罢也不立什么字据了，爽快的付了270块钱。
“对了留个电话。”临走时，餐馆老板追出来说道。
“额，现在还没有电话，这样，鞋子你先卖着，过几天我再到你这跑一趟，好卖的话我再给你送一点过来。”
这一趟下来，几乎2000块钱。
揣在自己包里，范伟连走路都捂着。
要放在以前，那简直想都不敢想。
即便揣着如此巨款，也如做梦一般。
回去叫上王叔，还有几个帮工的大爷，去买了几斤卤菜，鸡脚鸭掌之类的，又买了一件啤酒，几人大吃了一顿。
连缺一门都喝吐了。
等帮工的大爷回去了，其他人都睡了，范伟又把范阳叫了出来。
这次手里捏了一叠，全部10元的大钞，递给范阳：“来，阳阳，这是给你的。”
范阳接了过来，一数，居然有10张之多。
“阳阳，哥今天是真的高兴啊。”范伟一张脸喝得通红，攀着范阳的肩膀，感慨的说道。
被一个醉醺醺的臭男攀着肩膀，范阳真的适应不了，给他把手挪开。
“这算什么，以后你挣钱的机会多得是，对了缺一门那里，你打算给多少钱？”
“缺一门？给他干什么？他什么也干不了，过了这几天让他回去算了。”
说完，还是从兜里拿出钱，算了一下，拿出20块，递给范阳：“把他打发走吧。”
“为什么？”范阳颇有意思的问道。
“迟早要让他走的，跟他嗦什么，我告诉你，这些人都现实得很，你有钱，他就舔你，没钱，他还把你当人么？没用的人，不要和他嗦，你对他好，他当你傻蛋呢，这次你听哥的，明天让他回去了。”
“就这么让他回去了？”
“那未必呢？你看看他能帮什么忙，他能干个什么？趁早让他滚蛋。”
“我说，好歹你也跟了我这么些天了，怎么这个思想觉悟，就老是上不去呢？”
“额？”
“花有百样红，人有各不同，我还是那句话，你的眼光放长远一点，开阔一点，缺一门哪点不好了？出去跑个腿不要人么？你就算批点鞋子给他，让他一个人出去卖，不也是多一条销路么？”
“让谁去不是去，他一只手，骑个车都不行，找他干什么，不要。”
“你还真是个死脑筋，以后用人的地方多了，你考虑过忠心么？人才需要培养，但培养出来，撬你墙角怎么办？吃里扒外怎么办？像缺一门这种人，你给他一口饭吃，他才是真的感激你，况且，要走，他还得掂量掂量，离了你，还有没有饭吃对吗？”
范伟一听，又被忽悠得心潮澎湃。
心里想着对呀，我也算是个主子了，手下的人还需要忠心了？
对呀，此时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简直太有想法了。
不愧是朕的孔明啊。
“行，哥都听你的。”
又被范阳的大饼唬得一愣一愣。
“给。”范阳把范伟刚给自己的20块钱，又还给范伟。
“干什么？”
“你自己拿给他呀。”
范伟还没明白：“我拿给他，你拿给他就好了啊。”
“笨啊你，你亲自拿给他，不也顺便笼络一下人心么。”
“行，哥全听你的。”
心情好，又被洗脑，范伟走路一漂一漂的，又从兜里额外拿了10块钱，走进铺子里，把缺一门摇醒。
“来，缺一门，哥这里给你拿点钱，你先拿着。”
“哥，你，你，你这是啥意，意思？”
缺一门睡得迷迷糊糊，嘴边还挂着酒气，可看见三张10元大钞，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给你拿的钱，来，不要客气，拿着给你奶奶买点东西，以后跟着哥好好干。”
“哥，这，这，你让兄弟说什么好呢。”缺一门哆哆嗦嗦的接过钱。
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竟然把范伟的手给握住：“哥，我一定好好干，您放100个心，以后随便您让我干什么，只，只一句话。”
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范伟一阵恶寒，将缺一门手给甩开：“嗯，好好干，以后范阳说什么，你也多听一下，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哥，范阳和我，那真的是亲兄弟一样，您放心，他就交给我了，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嗯，好，睡吧，睡吧。”范伟打着酒嗝，上楼去，又给王叔分钱去了。
第二天，范阳便找到范伟，谈起了新一批的货源问题。
因为夹线橡胶快用完了。
目前范伟他们的制作工艺，是用两层5mm的橡胶，一层夹线，韧性要好一些，一层实底橡胶，硬度要好一些，夹线的在上面，实底的在横面上刻出一些简单的防滑纹路。
一双皮鞋，成本最大的地方，就是这块鞋底了，实底的是板材，卷不起来，1.5米的横宽，1米的采购价6块钱左右，夹线的贵一些，要8块钱左右，粗略算下来，一双鞋底的成本在1块钱左右。
而人造革，范伟他们采用的绒底的pu人造革，这种人造革大约1.5mm厚，是仿制真皮加工而成，几可乱真，可以不加内衬，直接制作皮鞋。
人造革的成本，就更加便宜了，50米一卷，1.4米的幅宽，十多种色号，几十种纹路。
可供选择的很多。
一个平方米的皮革面积，足足可以加工出10双以上的皮鞋。
不到一块钱。
也就是说，一双皮鞋的成本，连工带料，不超过4块钱。
第二十四章：下一个计划
而投放到市场，这样的一双皮鞋，至少要二三十块钱，经销商嫌利润低的，也可能加到四五十快。
人造革也当真皮的价格卖。
而范伟他们目前小打小闹，既不上税，也没有什么仓储，物流，和管理之类的成本。
可谓是利润最大化。
用来小本起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后世西南地区和沿海一带，农民的贫富悬殊为什么这么大，经济的结构不一样。
沿海一带的手工业发达，有对外的贸易口岸，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很多，即便老实人，给别人代工也能挣不少钱。
这种贫富差距，从七八十年代就开始拉开了。
这是劣势，但在范阳看来也是无比巨大的优势。
要放在沿海一带，没两把刷子，没充足的资金，还真干不成这个事儿。
好比现在的人工成本，5块钱一天，在四川，找那些农村的剩余劳动力，搞不好可以排几百人的长队报名。
像范伟这种手工作坊，只要规划合理，起家的速度非常快。
销路根本不愁。
本土作战，价格上有先决优势。
还有就是90年代，经销商大多数对品牌的忠诚度不高。
只要有利润，非常好打动。
万不得已，想要铺开货源，还有个最不要脸的绝招，大不了赊销。
所以目前的重点，还是把产量搞上去再说。
安排王叔带领着几个大爷，在店子里继续加工。
范伟带着范阳，揣着1000块钱，就踏上了前往市里的客车。
距离不远，只有30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先在机电市场去转了一圈，橡胶的采购非常简单，说白了就是个橡胶垫，除了鞋底之外，这种橡胶垫的用处还有很多。
像厂矿企业里的配电系统，电机上面的输送带，马达的皮带，还有煤炭矿材用的输送带，都是这种橡胶，只不过厚度，硬度，规格不一样罢了。
范伟谈好了400多块钱的原材料，急匆匆的就要叫个拖拉机给拉回去。
因为价格便宜啊。
大不了路上多加几次油。
但是范阳说道：“别急，来都来了，咱们去城里转一圈。”
“去干什么？”
“买点皮鞋回去。”
“买皮鞋干什么？”
“带点样品回去，多找点款式，未必你还指望我来设计款式啊，当然是仿别人的最好了。”
“呵呵，也对。”
主要是女鞋，范阳根本不懂，也欣赏不来。
两人逛了半天，最后买了6双皮鞋，四双女式，两双男士，都是现有的工艺可以模仿的那种。
去学习了一番，效果还是非常显著，也大大拓展了两人的思路，当初范明礼比较保守，只进了棕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纹路只有两种，都是仿真皮纹。
做出来的款式自然单一。
而偷师来的几双皮鞋，特别是女式皮鞋，就有白色，红色，还有黑白相间，不同颜色的搭配，哪怕简单的花边，如何点缀，这些都是很考设计的。
这么一来，人造革的原材料，也该进货了。
过了几天，范阳范伟两人，又到荷花池去跑了一趟，进回来四卷新的人造革。
准备充分，就只等大干一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时间，也来到了四月。
这一个多月，在范阳的带领下，他们转战了四个地方，铁厂，两个煤矿，还在县政府广场去摆了两天。
一个多月统计下来，帮工也增加到14个人，总共生产了800多双皮鞋，卖出去600多双，营业款有一万多块钱，除去各项开支，范伟的纯收入，估计有七八千。
而范阳身上，范伟东给一点，西给一点，也攒到了1200块钱之多。
目前的这种经营模式，已经逐步走上了轨道。
应该考虑自己的下一个计划了。
这种小打小闹，在范伟等人看来，自然是不得了的事情。
但在范阳看起来，未免太小儿科。
说起来也挺无奈的，要不是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他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为了这一两千块的启动资金，足足折腾了他一个多月。
不过还好，终于还是凑到一千多块钱。
呸，还真是不容易。
就跟范伟打了个招呼，带着缺一门，买票上成都去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缺一门的进步挺大，在范阳的刻意引导下，现在他早就不从事生产，而是专心向着销售方面发展，尽管范伟还坚持亲力亲为，每一次摆摊都亲自前去收钱。
但相关的套路，缺一门上手还是挺快，无论吆喝，还是介绍皮鞋，待人接物都有了很大提高。
也拿到了人生第一笔工资，范伟就像打赏一般，做成一单，给个二三十块钱，一个月下来，也存到了两三百块。
人有了钱，底气就足，不光换上了新皮鞋，两套新的衣服，王叔还刻意制作了几个腰包，让他们好用来装钱，带点胶水之类的。
短短一个多月，人的形象气质，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大方多了，只不过看着还有点搞笑，自从挂上了那个腰包，随便走到哪儿都要拍一拍，往摊子前一站，还真有点儿那种江湖货郎的感觉了。
缺一门还是第一次到成都，满是兴奋，下了车快中午了，先去看了一下车票，到康定每天只有一班，早上8点发车，预计到达时间在晚上8点的样子。
走318国道，老川藏线，300多公里，从雅安翻二郎山进去，过泸定，到康定。
此时的交通状况赶后世差得远，路面的状况不怎么好，10多个小时的车程，但现在也讲究不了那么多。
走出车站，快中午了，两人就在车站外面的一个面店，叫了两碗面。
“范阳，咱们到成都来干啥啊？”
“来找点东西，对了缺一门，之前我没给你说，现在我有条挣钱的路子，你愿不愿意去？”
“挣钱？什么路子？”缺一门给范阳的碗里加了点醋。
现在范阳的生活习惯，包括口味，缺一门都摸得很准。
“作生意。”
“啥？什么生意？”听到做生意三个字，缺一门挺了挺腰杆。
这在90年代，还是一个自带神秘符号的词汇。
“你知道西臧吗？”
“西臧？没听说过。”缺一门摇摇头。他连电视都看得很少。
“隔我们这边好几百公里，嗯，我想想，咋跟你解释呢，你知道游牧民族不？高原，牧民，养牦牛那种。”
“嗯，咋的了？”
第二十二章：红色皮鞋
范伟有点意动，只要一提到办厂，他现在啥都好说。
“可也不能15块钱给他啊。”
“你不给经销商足够的利润，谁愿意帮你卖？这么快就有人自己找上门来，高兴还来不及。”
等产量起来了，肯定是要到处铺货的，这连傻子都明白。
但范伟还是小农思想，根本想都没往那方面想，此时一听，他也不是笨蛋，脸色慢慢的舒缓了，紧随而来的，还有点点激动。
“这些渠道，我会去谈，你主要抓好生产就行了。”
“行，我全听你的。”
不一会儿，那餐馆老板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兄弟，来你过来看看，地方够了不？”
范阳三人走出去，发现隔壁的副食店，餐馆老板的动作挺快，连门口的烟柜都往里面推了一大截。
留出了大约四五米宽的位置。
“你们把鞋摊挪进来吧，走，我帮你们搬。”
范阳范伟对望了一眼。
“不是吧？老哥，这么快？”范阳笑着说道。
范伟却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想到，未必今天的鞋子，餐馆老板就想参一腿？
“那这个帐怎么算？”范伟问道。
餐馆老板一看：“什么帐怎么算？”
但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着一拍范伟的肩膀：“老弟你想多啦，你看三哥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你们在外面，万一下个雨怎么办？你还怕我收你租金吗？”
看起来是一番好意。
范阳点点头，几人便七手八脚的，把鞋摊子搬了过来。
这边有个屋檐，地面的确也干净许多。
结账的时候，20多块钱，餐馆老板手一挥，算了算了。
把围裙脱了，就亲自坐在门口，帮范伟他们卖起鞋子来。
这个人还不错，范阳在心里想道。
很有办事业的潜质。
很多事情，虽然表面的利益，看起来不大。
可利益背后呢？
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就应该看到后面的利益链条。
和这个事情可拓展的价值。
90年代，下海的思潮慢慢的热了起来。
电视，广播，杂志等各种信息渠道，也拓展了很多人的思路。
一个飞速发展的社会，商机无处不在。
往往一个不起眼的机遇，一个不小心的决定，就能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也，冯老板，咋个卖鞋子的，都卖到你铺子上来了？”一个来看鞋子的问道。
“我老表，出来我就碰到，合适得很，来试一下，买两双回去慢慢穿。”
有餐馆老板帮忙叫卖，很快又卖出去10多双。
下午快两点了，几个上了夜班的职工，睡醒了，下楼吃饭，看到这边的鞋摊子，快速围了过来。
李明宇的速度最快，扑到鞋摊子上面，就挑选起来。
可他挑得奇怪，竟然是挑的女鞋。
看过几双，都觉得挺满意的，可放在手上，却又犹豫了起来。
到底李美静喜欢哪双呢？
看来看去，打不定主意。
一眼看到鞋摊子后面，还放着一个鞋盒子，由于其他的鞋子都没盒子，就比较显眼。
问道：“老板，那双鞋子拿来我看看。”
范阳说道：“这双不卖。”
可刚刚说完，缺一门却现宝似的，将鞋盒子一下打开，说道：“不卖，不卖，这双鞋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呢，漂亮吧。”
李明宇看到那双鞋子，立刻被吸引住了。
因为这是唯独的一双红色。
一把就抢了过来：“这双我要了，多少钱？”
“跟你说了不卖。”缺一门又劈手抢了回来。
“怎么就不卖了？你拿来不是卖的？多少钱我都要。”
“再多钱也不卖，你是听不懂人话怎么的？”缺一门又把盒子盖上。
李明宇急了，又要去抢。
范阳连忙出来拦住：“朋友，你听我说，这是我一个朋友订做的，你如果需要，下一次我再给你带一双过来，但这双不行，明白么？”
一听订做的，李明宇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恰好此时，李美静穿着一件呢子大衣走了过来。
在路上还频频张望。
走到副食店这里，才看到范阳他们的鞋摊子。
大喜过望：“范阳，你们怎么才来？”
咚咚咚的小跑过来，眼光立刻就被摊子上几双女鞋吸引住了。
看了几遍，很快就挑好一双，准备付钱。
范阳却把那个鞋盒子拿了出来：“拿这双吧。”
李明宇站在一旁，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哇，红色的？还蛮好看也。”
李美静接过鞋子，越看越觉得满意。
之前挑的那双也被丢到一边。
“我可以试试吗？”
“可以啊。”
李美静脱掉自己的小皮鞋，穿在脚上，下地走了两圈：“尺码都还合适呢，多少钱？”
“专门为你作的，价格还是一样，19块。”范阳答道。
“真的吗？”李美静脸上微微的红了。
腼腆的低下头去，看着脚上的鞋子：“行，那我买了。”
付过钱，看了下表，却没急着走，看着范阳说道：“几年不见，你长高了呀。”
“是吗，个子肯定得长啊，对了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办公室，空了来找我玩啊，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上次你没买到，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说了两句，李美静明显还想说点什么，但似乎又找不到什么好说，气氛就有点微妙起来。
范阳也感觉到了，青年男女，几年不见，多少有点尴尬的，说多了不好，不说也不好。转身装着去理摊子上的皮鞋。
“那行，范阳，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啊。”
“嗯，好的，那你慢走。”
李美静提着鞋盒子走了。
李明宇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狠狠的瞪了一眼范阳，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也转身走了。
“这家伙，什么意思？瞪啥瞪？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同样是年轻人，刚起了点冲突，缺一门这家伙颇不服气的骂了起来。
况且，瞪他可以，瞪现在的范阳，那绝对不行。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李明宇站住，浑身有点发抖，转过身来脸都有点扭曲，向着缺一门沉声喝道。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咬我不成？”
缺一门浑然不惧。
乡坝里的野小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小白脸唬住。
“你……，你……”李明宇憋了几次，看见这边好几个人，后面的话终归没说得出来。
餐馆老板一看：“干什么干什么？”
直接站了出来：“要买就买，不买滚开。”
餐馆老板也是毫不客气。
估计和李明宇也不熟，旗帜鲜明的就倒向了缺一门这边。
李明宇看餐馆老板站了出来，脸色一抽，顿时焉了一大截，不敢真的走过来：“好，好，你们给我等着。”嘀咕着走了。
第二十五章：茶马古道
“还记得上一次，我去镇上的药铺问的虫草么？”
“那啥东西？”
“一味中药材，我打算进去收购一些，这是那个地方的土特产，上一次我们去问，市场价300块钱一斤左右，但我估计在里面去收购，价格超不过50一斤，拿回来搞批发，卖200块钱一斤，你有兴趣么？”
“你意思是说，进价50？卖200？去，怎么不去，真有这么好的事情？”
“当然了。”
跟缺一门，只需要简单说明一下，让他别那么多废话，跟着自己跑一趟就对了。
说多了他也不懂。
可缺一门上道真的挺快，想了一下，竟然说道：“这个，恐怕要不少本钱吧？”
“够了，我准备了2000块钱的样子，先进去探探路。”
范阳身上1000多块钱，看看能不能在范伟那里，再想办法套个1000块钱。
眼看着四月份，已经到了虫草采挖的季节，先进去探探路，迟早是要大规模采购的，最迟明年，争取能先囤积个几十公斤。
“嗯，那行，范阳只要你想干，就算不给钱，我也跟着你去，那接下来咋办？咱们现在就走吗？要不我去买票？”
“急什么，还早呢，今天先来探探路。”
“嗯，那接下来干什么？”
“下午先陪我去荷花池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带点什么东西进去。”
下午一点多，站在荷花池批发市场，看着眼前一条条街，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拥挤的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既有点感慨，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到底带点什么进去好呢？”
由于从业经历的原因，作贸易，也和那啥一样，讲究个贼不走空，所谓双边贸易，自然是来回都有利润，这才符合一个生意人的习惯。
川藏线，这是一条非常古老的贸易路线，起源很早，就是著名的茶马古道。
川藏线，又叫古道，茶马古道分为两条线，一条川藏线，一条滇藏线，滇藏线叫夜郎道。
而这个茶马古道是怎么由来的呢？
这最早源自于古代，中原地区，和西臧地区的边境贸易。
唐宋时期，青藏高原的游牧民族，便和中原有着非常频繁的贸易往来了。
历代朝廷都很重视对青藏高原的双边贸易，彼此之间有着非常硬性的互换需求。
首先青藏高原的牧民对茶叶非常依赖，由于海拔过高，气候恶劣，常年高寒缺氧，牧民常年以牛羊肉为主食，农作物只有一点青稞，又没有蔬菜。
日常的饮食全靠茶叶来分解体内的脂肪。
茶叶，对高原上的牧民来说是不可缺少的，非常依赖，几天不喝茶，浑身都是病，连屎都拉不出来。
但藏区又不产茶，藏民的茶叶供应，就只有靠四川雅安一带的茶区，和云南普洱，大理一带的茶区供应。
宋朝的时候，双边贸易就很繁荣了，主要的交易市场就在康定。
但宋朝交易过去的铜钱，铁币，往往被藩国的王爷，吐司，拿来私铸武器，害怕他们造反，所以早在宋朝的时候，便将茶叶，特别是供给到高原地区的茶叶，划为了战略物资。
设立盐茶司，由朝廷统一调度，不许民间私自买卖。
从此高原和中原地区的双边贸易，就变成了以货易货。
可以说中原历来都占了很大的便宜，靠控制高原地区的盐茶供给，用低廉的价格，换来了大量的牛羊马匹，还有毛皮。
这就是著名的茶马互市。
而高原地区特产的皮革原材料，也在范阳的计划之内，跑一趟康定，一举两得，其实作贸易就是这个样子的，抛开科技和现代精加工的成份之外，各地有很多土产，都可以作为贸易的对象，最简单来说北方的苹果，运到南方来，就能够挣钱。
其实贸易，就是这种很简单的道理。
贸易离不开运输，哪怕你就是到蔬菜批发市场，运到菜市场，也会有足够的利润。
在水果市场，运到自己的店铺，或者各个小区，街道，也会有足够的利润。
社会的分工不同，哪怕人人都知道你要赚钱，可这是你应该赚的。
这就是传统的商人，市场经济也有一种约定俗成，只不过现代的贸易，肯定比古代的贸易要好做得多，因为现在交通方便了。
照理说，按藏区和甘孜阿坝的风俗人情，茶叶肯定好卖。
但人人都知道的，那肯定利润很低了。
就好像古代一样，盐茶都被朝廷垄断，任何民间的贸易行为，私贩盐铁，都是砍头的大罪。
而到了现代，还不是一样，这些肯定供销社就卖了。
藏区又没有什么品牌的习惯。
所以茶叶只是下下策，长期零售还可以，短期脱手肯定是很难的。
要建立自己的贸易渠道，那么在范阳的计划里，要达到利润最大化，还有以后巨大的竞争压力，肯定是要跳过官府，建立自己的收购点，直接向牧民收购最好。
那么有两种操作的模式，一种是在本地扶持一些采购商。
另一种就是自己派人，在里面建立办事处。
所以挣多挣少是另一个问题，要是找得到一种受牧民欢迎，甚至追捧的商品，那操作起来就简单得多了。
达到双边贸易，还有一个互换的需求，这才作得长久，利于持续发展。
但到底带个什么东西进去好呢？
成都是西部重镇，也是西部地区最为重要的商品集散中心，从北站客运站出来，坐个三轮车，十几分钟就来到了荷花池批发市场。
而荷花池批发市场，毫无疑问，绝对是90年代整个西南地区，规模最大，产品最齐全，吞吐量最大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
周边的几条街道也全都是店铺，纺织，食品，服装，百货等应有尽有，凌晨3点就开市，到早上8点是最高峰的时间，随处可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拉货的三轮，大包小包的货物，来来往往的货车，尽管范阳和缺一门到荷花池，已经是中午时间了，可依旧挤得水泄不通。
最常见的生意是作食品和服装的。
几乎四川这边，所有县城，小镇，地级市的服装店，都会在这边进货。
全国各大服装品牌，也都在荷花池设有分公司，办事处。
而成都的北门，由于交通便利，物流快速，在城市的规划当中，也是最为重要的商品集散口岸，辐射力度很大，新缰，青藏，云贵两个省都有贸易往来，周边还有大型的建材市场，电子电器市场，食品市场等等，随处可见繁忙的景象。
第二十六章：荷花池批发市场
90年代，大部份国企工人，还在厂里熬着三班倒的时期，这边就早已经寸土寸金，日进斗金了。
看得缺一门晕乎乎的。
到处打听价格。
来荷花池逛了一圈，缺一门简直大开眼界。
总觉得无论进点什么，拉到镇上，都能够挣不少钱。
事实也的确这样。
90年代是日用百货，服装鞋袜这些小商品的黄金时期。
这个年代，只要不是特别笨，只要敢于跨出这一步的，多多少少都能挣点钱。
随便找个不起眼的路人甲，你别看他焦急，狼狈的拉着大包小包，看似无助的样子。
可搞不好人随便两天的生意，就可以抵得上国企两三个月的工资。
和农民比起来，搞不好一年还绰绰有余。
“范阳，你说咱们要不回去问问，在镇上开个服装店吧，你看怎样？”
竞争还是挺大，路边的杂牌子店铺，很多直接在门口挂着牌子，服装批发，多少多少钱一件，绝大部份都在几块钱的样子。
夏装就更加便宜，衬衣，休闲裤，两三块钱的都有。
而且皮鞋也特别多。
缺一门眼睛尖，竟然在一个偏僻的店铺，发现了和范阳他们同样款式的休闲皮鞋，样式还更丰富一些，只不过价格略高，价格在10块钱到15块钱的样子。
范阳拿起来一看，发现鞋底是压铸的，一看就是沿海那边过来的产品。
只不过质量上，简陋得也的确可以。
范阳他们用的，至少是带绒，仿真皮绒的双层面料。
而这些皮鞋，里面绒都不带，简陋得真有点吓人，完全是徒有其表。
没办法，为了取得充足的竞争力，取得在价格上的优势，有些制造商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又没有什么品牌意识，有些手工作坊一两块钱的利润，见钱就甩，反正制作简单，滥竽充数罢了。
看得缺一门又蹉牙花子：“喂你看范阳，这鞋子才10块钱一双，喂要不我们买点回去直接卖算了，懒得自己作得麻烦。”
虽然质量差，但缺一门也挺感兴趣的样子。
范阳没说话。
但缺一门想了想，随即又陷入担忧：“这么便宜，范阳，你说我们这个生意作得长吗？”
“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各有各的门道，各作各的生意，你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未必你还能杜绝得完吗，好了别想多了，听我的就行。”
“嗯，那咱们是不是买点衣服回去？你看夏天快来了，整点背心回去也能好卖啊。”
“别想那么多，人人都作的生意，你觉得有把握么？皮鞋好做，是因为我们有制造上的优势，服装？目前还没有取巧的点，即便有，你我也不知道，别瞎操心了。”
“嗯，好像也对啊。”镇上就有好几家服装店。
缺一门这个人这点好，不咋嗦，反正范阳说什么，就是什么，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这样。
两人逛了半天，范阳也没打定主意。
高原地区的特点是什么？
跳出来第一个念头，也是印象最深刻的，冷。
海拔高，即便夏天也不太热，特别是翻过二郎山之后，每年的四五月份，那些河沟边上，往往还冻着厚厚的冰层。
到了冬天，就更加冷了，不习惯的人走进去，再加上有点高原反应的话，真是手手脚脚都得冻掉。
照这个道理，弄点皮手套，帽子带进去，应该好卖。
想着就往棉纺市场那边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就发现两个穿着对襟服饰，脖子上挂着佛珠的藏族人，在批发市场里转来转去的。
不好直接上去打招呼，范阳跟在后面走了一阵。
发现他们对服装都没什么兴趣，而是直接走到卖食品的区域，在一家店铺前面停下了。
老板一看到两名藏族人来了，热情的出来迎接，看起来挺熟悉的样子，给两人泡茶。
隔得较远，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范阳看到其中一个藏族人，拿出了一张单子，应该是张采购单，还有一叠钱，递给老板。
老板点了下钱，喜笑颜开的招呼两人又买了些小食品。
之后两名藏族人便走了。
范阳便赶上去，问道：“老板，向你打听个事儿。”
老板一看，是两个年轻人，也没怠慢：“嗯，您说。”
“是这个样子的，想向您请教一下，我们到藏区里面办点事，想带点东西进去，看看能不能顺便把路费挣了回来，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这在那个年代很正常，xc地区毕竟偏远，进去一趟不容易，物流太贵，里面的副食产业，肯定有这方面的需求。
老板一听，生意不大，但态度还是蛮好的：“藏区啊，你们走到哪儿嘛？”
“康定那个样子。”
“康定啊，那带点沙琪玛进去嘛，米花糖都可以。”
“沙琪玛？”
“对啊，沙琪玛，米花糖，芝麻糊都好卖，带个几件货，逢场赶集的时候摆摊也好卖。”
嗯，看来问一下的确简单得多。
仔细一想，搞不好还真的是那样，因为藏区是高寒地带，像沙琪玛这种高热量的食品，而且够甜，口味软糯，肯定很受藏民的喜爱。
而且藏区的饮食传统，糌粑，青稞面，也和这个有点相似。
但沙琪玛的味道，那肯定比糌粑之类要好得多了。
“那行，那您给推荐一个吧。”
老板在摊子上挑了两包丢出来。
范阳一看，是一袋20个装的。
“两块钱一袋，你拿进去卖个5块，6块没有问题，你们几个人？咋个进去？客车还是货车？”
“还有货车？”范阳诧异道。
“客车你能带多少？你要买货票不说，一人带一件就顶天了，多了人家不愿意啊。”
老板说着抱了一件沙琪玛出来，一件20袋，外包装长宽都差不多一米的样子。
一袋假如能挣3块钱，一件就是60，藏区的物价较高，这点利润应该是可保证的，这个生意可以做，而且比较稳。
毕竟，范阳进去打算要呆上两三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住宿，吃饭都是一笔开支。
有点利益的支撑，多多少少有点进账，就要好得多。
虽然还达不到双边贸易的硬性需求，但带进去二三十件，本金就能翻个三分之一，甚至一半，那就很可观了。
范阳看商品一向很准，经验也丰富，差不多就决定了。
“谢谢了啊老板，对了货车是怎么回事？哪里还能拦得到货车吗？”
“货车多的是啊，大渡河沿途都在修水电站，运煤炭的，拉水泥的，你自己在马路边上去拦嘛，你要多少？要得多我可以给你发货运，发到雅安，你自己在马路上去拦车嘛。”
“到雅安拦车？”
“对呀，你放心啦，雅安那些货车都懂的，马路上到处都有拦车的，你带点沙琪玛，好拦得很，你在煤炭上面码一层，才一米多高，能带二三十件，你两个人的话，给司机两三百块钱，你两个人，坐客车也要七八十嘛，划得来。”
“嗯。”这个主意还不错。
“那这样，你今天先给我拿一件，我回去商量商量再说。”
老板便丢了一件出来，40块钱，范阳和缺一门两人合力搬着。
走没多远，又看见路边一个专卖皮带的地摊，前面挤了一大堆人。
用一张纸壳子，写着“名牌皮带，打折处理，16块钱一条。”
第三十二章：藏区野狗
司机又爬下去鼓捣了一阵，将手套一扔，在草堆里擦了擦手，便跳上车来，想了一下说道：“对不住了各位，今天肯定走不了，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咱们都下山去，等一下看看能不能拦个车，到天全找个修车的上来，我是这样想的，你们三个下去，帮我叫个修车的，到时候你们睡一晚上，明天跟着修车的人再上来，你们看咋样？”
“那你呢？”范阳问道。
“我守车。”
范阳和赵光明，都纷纷摇头。
范阳说道：“不行，一个人还好一些，三个人，谁的车能坐得下？况且我们对地方不熟，另外想个办法吧。”
“要不，就只有我下去。”
“你下去？那我们怎么办？”赵光明烂着脸问道。
“有被子，还有军大衣，吃的也有，你们不是带了沙琪玛么，我车上有水。”
司机转身，在旁边座位看了眼保温水瓶。
摇了摇，不多了已经，又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还有打火机。”
“打火机？你是让我们自己烧雪水喝？天啊，我的妈呀，大哥你别玩我，咱们几个在这儿，非得冻死不可。”赵光明几乎哭着说道。
“在驾驶室里面，哪里冻得死，艰苦一下。”
赵光明四处望了一圈，看见四周的雪顶，群山，眼神一下子缩紧了许多，小声说道：“会不会有狗？”
“狗？山顶上哪儿来的狗，没有。”司机答道。
“那，那，那要是万一有呢？”
“哪里来的狗。”司机想了下，好像也不怎么放心，从座位底下丢出一根撬棍，一把大扳手。
看见撬棍和扳手，赵光明似乎好了一些。
但说到狗，明显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这种情绪很容易传染人，缺一门四面环顾了一下，只觉得这荒山野岭的，是有点吓人，想了下说道：“狗？你该不是说的狼吧？”
“狼？狼算什么，狗比狼可怕多了。”
“骗人的吧？你怕是没见过狼？”缺一门还不肯信。
“狼我咋没见过，哎跟你说了你不知道，这藏区的野狗，那是真的吓人，不信你问师傅，看我骗没骗你，狼算个球。”
缺一门望向司机。
没想到司机居然点了点头，但随即还是说道：“也没那么吓人，你只要不跑就对了，不是还有撬棍吗，大山顶上，真的没狗，我天天跑着，怕不知道么。”
“范阳？真的吗？”
“嗯，是有点吓人。”
要说到藏区的狗，范阳还是比较熟悉的，藏区两大天价炒作商品，一个是虫草，另一个就是狗，藏獒。
前世的范阳，虽然没有染指过这个生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爱狗人士。
养过很多犬，对养犬，驯犬，也颇有心得，边牧，德牧，拉布拉多，马犬，藏獒也养过两条。
穿越之前，自己家里还养着一条边牧，名字还是自己儿子取的，叫尼古拉斯凯奇。
对各种犬种，都很熟悉。
而藏区的狗，虽然外观多样，但品种还是很明确的，耐寒，耐饿，警惕，性格比较凶猛，统称藏狗，体型中等，比中华田园犬要略微大一些。
而藏狗里面，又有好几个分支，其中有一个分支，体型特别大，普遍比德牧，也就是比狼狗还大一些，骨骼粗壮，这种巨型犬种，就是所谓的藏獒了。
那些什么九犬一獒，让它们自相残杀，剩下一只就是藏獒什么的，都是炒作，或者传说，毫无事实依据。
藏狗四尺为獒，指的也就是藏狗里面的大型犬种。
这种犬，和普通的藏狗不一样，不仅体型大，而且聪明，忠诚度高，服从性也很好，被誉为中华神犬，一点也不过份。
而且还有一点牧羊犬的血统和性格，可以帮牧民放牧牛羊，而且特别勇敢。
和普通的藏狗，完全是两个概念。
但很多人不懂，后世藏獒炒得满天飞的时候，就完全走样了，当初范阳也是不懂，被人忽悠，花了两万多块钱，入手了一只猪獒。
当时还挺高兴，就是那种身上的皮子都松松散散，看起来大，特别肥，但是笨得要死，后来藏獒的骗局被拆穿的时候，范阳才是哭笑不得。
他是说这狗买回去，除了吃，就是睡，后来才知道这哪里是藏獒，被商家炒作，就为了脖子上那一圈被毛，拿藏狗和松狮杂交的。
和松狮杂交？
要知道松狮的外号是什么，幸福白痴。
说笨得要死都是抬举。
而藏獒本来是非常聪明的一个犬种，结果被后世一炒作，拿猪獒去作评定，在犬科的智商排名里，直接被扔到了74名。
搞清楚之后，范阳很快就转手卖了。
之后见识到别人的正宗藏獒，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藏区的野狗，大部份是普通藏狗，那是真的多，藏民信佛，不喜杀生，还有一定的信仰成份，狗在牧民心中的地位很高，几乎泛滥成灾，后世藏区旅游开发，几经整治，算是好到哪里去了，但时不时的，仍有野狗伤人的事件发生。
由于缺乏驯养，长期在野外捕食，这些野狗看到人，眼睛都是绿的，真的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而且猖狂得要死，动不动就是十多条，二十几条一大群，狼碰到了，那只有夹着尾巴跑的份，后世传说藏獒打得过狼，就是这么来的。
但确切的说，藏獒也的确打得过狼。
因为高原地区的含氧量低，高原狼和草原狼，几乎是两个概念，体型要小得多。
而且藏区的狼，由于食物和环境的原因，集群不大，最多也就是几条一群，十多条就算是大狼群了，而且狼的习性，是冬天的时候集群，到了春夏，都会两两成对，找地方繁衍生崽。
几乎没什么像样的狼群。
生活得非常艰难。
长期被野狗群碾压。
真正的藏獒就更不用说了。
由于牙齿的原因，犬类是研磨齿，很难对狼造成穿透性的致命伤害，但追得土狼满地跑那是肯定的。
而且狼的生性谨慎，绝不轻易攻击人，一般是远远看到，就闷头跑开了。
就算要捕食，狼也是夜行动物，要攻击人，也是谨慎，再谨慎，还会制定行动方案。
野狗就不一样了，大白天也成群结队，像疯子一样在高山草甸上跑来跑去。
更关键的是这狗他不怎么怕人那，看见人，一个不小心，十多条就围了上来，就对着你龇牙咧嘴，狂吠个不停，猖狂得要死。
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怂，你要是被吓住了，掉头就跑，那就惨了。
就算肚子不饿，狗群也很有可能攻击你，所以藏民出门，要么自己带狗，要么就要带上根打狗棒，藏民们习惯了，一般还不怎么怕狗。
你只要不怂就完了。
因为在动物的眼中，人，就从天性来讲，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猛兽，诸多大型动物都不会轻易攻击人。
但也有种例外情况，那就是狗群里出了只疯狗，或者藏獒，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当然，这里的疯狗，指的不是得了狂犬病的那种，得了狂犬病的，会被狗群排斥，驱逐，因为它连自己狗都咬。而且得病了，很快也会死去。这里的疯狗，主要是性格比较莽，一言不合，就敢扑上来咬人。
而狗群的特点是，一个不上，全都不敢上。
但只要一个上了，其他的绝不会犹豫，一窝蜂就要扑上来。
所以但凡发现了这种疯狗，都会被组团射杀。
还有种情况就是藏獒，要是有藏獒流落到野狗群，或者幼崽走丢，变成野狗，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到不是说什么号令群狗之类，犬科还没有那么森严的等级意识。
关键是它勇敢，不怕事，一般藏民遇到狗，会挥舞铁棒，或者弯腰下去捡石头。
一般的野狗，看见你凶，也就算了。
可真正的獒犬不同，差不多跟比特一样，你还敢凶我，扑的就上来了。
下场就可想而知。
被发现了，能抓就抓，不能抓也只有射杀。
外地人，很多不了解情况，很多都吃过这些苦头。
但一般来说问题不大，范阳便说道：“没问题的，山顶上的确没狗，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未必还怕一群野狗么。”
“你是没被咬过，你当然说不怕了，我跟你说是真的吓人，去年我就听人说，有两个来旅游的，在外面搭帐篷，就被拖出去吃了。”
“吃了？”缺一门惊呼道。
“不吃，未必它咬你来玩啊。”赵光明说着又是一哆嗦
第二十七章：自动扣皮带
交易的状态很火爆，不时有人付钱，几十条几十条的拿货。
范阳走过去一看，双眼一亮。
“自动扣的？”
捡起几条来看了一下，发现皮是真皮，质量也还挺好，这个年代的皮带，大多还是那种针扣，平滑扣，要不就是军用皮带的那种卡扣。
农村里，最流行的还是那种编织带的皮带，皮带扣就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框，中间一个滚轴，靠编织带在滚轴上的应力绑紧。
但这种滚轴皮带，最坑爹的是，有时候卡得紧了，取都取不下来，遇到内急的时候，很多人都闹过类似的笑话，最后取不下来，拉到裤子里的都不在少数。
而自动扣的皮带，在这个年头，还相当稀少，主要是贵，特别是四川这边，90年代，根本还没流行起来。
“来来来，名牌皮带，名牌皮带，全部批发价，16块钱一条，16块，只要16块，皮尔卡丹自动扣皮带，鳄鱼，都彭，老人头，统统只要16块，真皮皮带，只有几百条，卖完就收摊，一条也批发，来来来，看一看，名牌皮带，名牌皮带。”
“名牌皮带？真的假的？”人群中一个小伙子既想买，又怀疑的问道。
这小伙子一看就不是正宗的生意人，而旁边那些手里提着货的，一脸鄙视，根本理都不理那小伙子，抓紧抢购。
你管他名不名牌呢，作得像就可以了。
范阳也拿起来两条，看得频频点头。
这皮带一看就是仿的，这些皮带扣的正面都还不错，可里面，靠肚子那一面，好多毛边都没打磨呢。
沿海那边就是那样，什么都有人作，中国人的山寨能力毋庸置疑，这倒是给范阳提了个醒。
因为这种自动扣皮带，一经国内的厂家高仿拷贝之后，特别是人造革的皮带风靡起来之后，几乎立刻，就把传统的皮带扣给全面淘汰了下去。
后来几十年，可谓独领风骚。
也就只有一些奢侈品品牌，爱马仕之类，有些款式还用针扣，但别人那玩的是情怀了。
这绝对是一个引爆潮流的好商品。
于是付钱，买了三条，一条都彭，一条皮尔卡丹，一条鳄鱼，给缺一门一条，两人捆着新皮带，将沙琪玛拉回客运站。
买了张货票，两个多小时，就回到了小镇。
搭货车进去，还真是个好主意。
况且小镇上还有个水泥厂呢，他想起了那个姓冯的餐馆老板，去问问他呢，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范伟看见范阳带了件沙琪玛回来，还以为是买来自己吃的，拆了两包给所有工人都发了一个，味道还不错。
范阳便将沙琪玛提了一袋，独自往水泥厂去了。
看见范阳来了，冯老板格外热情：“哟，二老板，咋个今天想起看我来了，吃饭了吗？”
这一个多月，范伟又给冯老板送了两次鞋子，他也卖出去几十双。
他那个副食店卖得杂，铁锅，洋铲，拖把，盆子，还专门在墙上订了两排鞋柜，只要能赚钱，啥都卖。
范阳将手上的沙琪玛递给冯老板。
“你来就来嘛，还给我带什么东西。”
冯老板接过沙琪玛，他自己也有卖，对他来说没什么稀奇的，拆开了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来，来，吃饭了吗？”
“吃过了，冯老板，最近生意还好么？”
“还不是老样子。”
“冯老板，实际上我这次来，是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嗯，啥事你尽管说。”
“我打算到康定去一趟，可能要带点货进去，咱们这水泥厂，在藏区有业务吗？”
“有啊，里面不修大坝么，几乎天天都在拉。”
范阳一听，简直瞌睡遇到枕头了。
“呵呵，那冯老板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当然，车费，连带一些运费，我照付。”
“你还要拉货？有多少？来进来说。”冯老板看了下餐馆人多，将范阳领到隔壁的副食店。
“不多，二三十件的样子，就这个沙琪玛，我有个朋友在康定，打电话来说让我帮忙带点这个进去。”
“嗯。”冯老板点点头：“那干脆你等会儿，我叫个人下来，你自己和他谈，但是不要太大声，厂里的运输队，在外面装货没问题，钱你看着给就行了。”
冯老板出去转了一圈，不一会儿带回个人来。
四十来岁，微胖，进来就发了一圈烟：“听说你要带货？”
“嗯，师傅贵姓？”
“姓王。”这司机看起来对这个套路很熟练了，直接问道：“有多少？是什么东西？先说清楚烟酒不能拉，要被查的。”
“不会，就这个，沙琪玛，吃的，我康定一个朋友，打电话来让我给他带点进去。”
说着把沙琪玛给司机看了一下。
司机点点头：“这个可以，但咱们话先说在前头，不能掺水哈，是啥就拉啥，我给你们带点进去无所谓，到时候查到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自己负责，一路上查货的多得很，不要想什么歪主意，到时候全部要给你打开来看。”
“嗯，你放心，你看我们这么年轻，也动不了什么歪脑筋。”
“嗯，有多高？多重？我那车20多吨，差不多齐护栏了，只能上面搭篷布，太高了不行。”
“不高，一米那样子，大约20件吧，码个两三排就能放得下了，不重，一件恐怕三四十斤，以后可能长期都要拉。”
“嗯。”听到长期都要拉，司机态度又好了些，点点头：“什么包装？”
“就纸壳子。”
“坐不坐人？”
“要，两个人。”
“行。”司机想了下，看来是作熟了这个事情的，说道：“帮你们带货，这个没问题，但是第一，要是查了超限，罚款，这个你们得给，也不多，一般50块钱的样子，但你们带货不多，一般来讲不会罚款，还有，货不能在厂里装，你们找个地方，最好隔厂远一点，告诉我地方，我自己过来装，我早上3点发车，最近正好在跑康定，三天一个来回，你们什么时候走？”
“三天一个来回？这可真挺方便的，什么时间还不太确定，几天之后吧，到时候怎么找你?”
“在我屋头来喊嘛，三哥晓得。”
冯老板连连点头：“没事，到时候你来找我就行了。”
“那运费多少？”范阳问道。
司机想了一下：“连人带货，收你200吧。”
这个年头的货车司机，还真的是吃香。
随便帮人带趟货，就差不多当那些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就麻烦王师傅了。”
第二十八章：上马另一个项目
商量好了之后，跟冯老板道了谢，又打听了一些康定里面的情况。
和范阳想的差不太多，只走到康定的话，沟通，吃住都很方便，里面作生意的大部份都是四川人。
里面的旅馆5块钱一夜，就是吃饭比较贵，一碗面也要两三块钱的样子。
还可以进去租一间房子，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这样一来，开销就小得多了。
一边卖沙琪玛，一边收虫草，还可以看看生皮的渠道，一举三得。
之后就告辞了。
回到店子上，范伟等人还在忙着加班作皮鞋。
范阳把范伟叫了出来：“我有个想法，想到康定里面去一趟。”
“康定？去干什么？”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咱们的皮鞋厂到底该怎么发展，作人造革始终是低端商品，我跟人打听到，康定里面很多生牛皮，价格便宜，想进去看一看，能不能在真皮这个方面尝试一下。”
范伟一听，兴趣不大，现在他刚尝到人造革的甜头：“算了吧，现在作得好好的，这个我知道了，以后再说。”
“别，你先别急着走，你听我说，现在你能有这个成就，我很开心，可这毕竟是你的生意，而我呢，总不能靠你吃一辈子对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范伟脸色明显的一变，但明显用心的听了起来。
“意思是说，我也想自己作点事情。”
“额？什么事？”
“我找到个挣钱的门路，我以前有个朋友，说作这个沙琪玛能挣钱，3块钱一包，拉到康定就能卖10块，货车我都联系好了，我准备跟他一起去试一下，我也总不可能靠你一辈子，你说对不对。”
范伟一听，脸上却现出一丝放松的表情，他这个人的心思挺多。
眼看着生意上了正轨，这段时间，对范阳也没那么看重了。
而且膨胀得还挺厉害。
听人左一个范老板，右一个范老板，包里还有钱，可谓春风得意。
如今范阳主动提出，自己要出去做点事。
范伟实际上心里还偷偷的有点高兴。
掩饰了一下，拍了拍范阳的肩膀：“行吧，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放手自己去干。”
说完转身就要走人。
“别急啊，等等，我还正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啥事儿？”
“借我点钱……”
第三十章：拼车进藏
青藏高原，现在虽然交通方便了，但还是有很多未知的风险，甚至还有狼，不光狼，不是危言耸听，里面的狗都要吃人，要进去挖虫草，不准备充分可不行。
范阳和范伟讨价还价，最后的结果还不错，在范伟身上掏了1500出来，自己身上就有2600左右的现金储备。
第二天一早，又去找了冯老板一趟，见到了货车王司机，大后天的早上3点，就要发车到康定。
问清楚了司机的路线，最后决定在老成雅路的收费站装货。
便带上缺一门，将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行李，包括两件军大衣，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在冯老板那里买的两双劳保的翻毛皮鞋，和昨天晚上买的扑炎痛，甘草片，找人帮忙开的几瓶葡萄糖注射液，生理盐水，青霉素，头孢，地塞米松，两套静脉滴注，两瓶z县豆瓣，装了一大包，来到成都。
铲子，绳子，篷布这些，都可以到了康定再买，药品和急救准备，还有保暖的东西先采购了比较好。
到荷花池，买了二十件沙琪玛，但没提货，到老成雅路口的收费站，定下了位置，跟缺一门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能睡着了知道吗？这是大事，等一下我去给开个旅馆，记住了，最迟明天晚上12点，就要把货拉到收费站，卖沙琪玛的老板咱们都商量好了，他会等你到晚上8点，车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咱们在那个收费站碰头。”
“记住，千万不能睡着了，这是大事，万一你睡着了，那就在这个旅馆，我要是过来，务必要找得到你，明白吗？”
临走时，范阳又反复叮嘱。
没办法，这个年代没有手机。
只能靠个人自觉了。
如果缺一门连这点也做不到，范阳豪不介意就此放弃他。
“行，范阳，我办事，难道你还不放心吗，你放心回去，最迟8点，我肯定在收费站那里等你。”
“嗯，好，但愿不要让我失望，明白吗？”
“嗯，放心，放心，你快回去吧，晚了买不到票了。”
安排好了之后，范阳便坐车回到小镇。
买了条烟，行李都缺一门保管着，自己就一个人，晚上两点，来到和货车司机约定好的地方。
“嗯，来了呀，你那个兄弟呢？”王司机问道。
“在成都，在收费站等着，咱们去接他，来，师傅，抽烟。”
将烟丢在车上。
不一会儿，水泥装好了，范阳又搭把手，把篷布盖上，两人就出发。
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成都，到成雅收费站的时候，范阳着实有点担心。
但不过还好，隔得老远就看见约定的地点，二十件沙琪玛在那里摆着，而缺一门，裹着两件军大衣，正在那里坐打着瞌睡，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把缺一门摇醒。
“哥，你总算来了，可把我冻死了。”
此时天都麻麻亮了。
“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晚上6点多就过来了，我怕出什么意外，就早来了一点，活生生坐了个通宵。”
“行，辛苦了。”范阳点点头，心里对缺一门还是感到满意。
要是这点苦也吃不了，成何大事。
“饿了不？坚持一下，咱们早点上路，少很多麻烦，到雅安去吃饭。”
“好的，装货装货。”
三人协力，把篷布取了下来，将沙琪玛码在水泥上面，都还有空余的位置，这是袋装水泥，没什么影响，将篷布再盖上，高度也还合适，绑上绳子出发。
跑了四个多小时，到雅安。
一路聊天，相处得还是挺愉快。
而到了雅安，那些路边上，就真像卖沙琪玛的老板说的一样，沿途就有人拦车了，大多是一两个人，也有两三个人的，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拦下车就谈价格，价格合适的，就顺便拉走。
因为范阳他们的车上已经拉了货了，司机一路也没理会其他人。
走到一个加油站，加油的时候，却有一个瘦精精的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一脸风尘仆仆，但看起来格外精明的人，走了过来，向司机问道：“师傅，您到哪儿？”
“康定。”
一听康定，那人脸色一喜：“帮帮忙，拼个车咋样？”
“不拼不拼，车上有人了。”
那人不甘心，扯着笑脸又赶了上来：“哎我知道，可您看我这货，太少，别人也不愿意带，我就一个人，这样，我给150，咋样？顺便带我一个？”
“150？”司机明显有点意动。
看了看车上的范阳和缺一门，又摇头道：“算了，我车上有人了，也坐不下。”
但那人还不死心，舔着脸，又跑到范阳和缺一门这里，爬上车门，敲开窗子，看了看里面的座位，说道：“这两个小兄弟，咱们打个商量，我这拉点货，着急死了，我都在这里拦了一天的车了，我有点急事儿，今天必须得进去，咱们打个商量，我的货也不多，咱们挤一挤？咋样？”
司机听他商量，也没拦着，范阳他们两人，码了二十件货才200，要是能捡到这个人，150那就是纯利润。
范阳一看，不好意思断了人财路。
“那你看看好不好坐嘛。”
那人打开车门，一屁股就坐了进来：“好坐好坐，我屁股小，就是蹲着也行，帮帮忙，你们到哪儿啊？”
“康定。”
“康定，巧了巧了，我也是到康定，这样，到了康定到老哥那里去坐坐，我请吃饭，你看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是不是？谢谢了谢谢了。”
跳下车，就要到路边去搬他的货。
司机走了过来，看了看座位，也说道：“兄弟，你看可以挤挤不？这样，你们还回来不？啥时候回来，到时候你们随便给点油钱就是了，多他一个人也不多，座位也还宽得嘛。”
“嗯，那行，那就挤挤吧。”
那人去搬货，三个纸箱，外面还打了木框，可他一个人还搬不动，又跑过来，给一人发了根烟：“兄弟，搭把手，我那东西不重，但不好搬，帮搭把手，等下我买水，来，帮帮忙。”
范阳便和缺一门，连同司机，一起把三件货搬了过来。
“等一等，我们还是先说清楚，打开来看看呢，你这里面装的什么？”
司机问道。
第三十一章：翻二郎山
“工艺品，放心，都是正规东西。”
说着那人很懂行的，随身还带着一把螺丝刀，将木框撬开一面，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些陶瓷作的佛像。
“这是什么东西？”
“佛像，看嘛，观世音菩萨，还有千手观音，给庙子里带的。”
“拿出来看看呢。”
“好勒。”那人把三箱都打开来，这些佛像底部都是空的，看进去一目了然，大大小小都有，大的有三十公分高的样子，小的巴掌大的也有，看起来不是成批的产品，材质有点杂，新旧也不一，有陶瓷作的，还有一些竟然是石膏铸的，还有一些颜色比较深沉，像是金属制品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四处采购而来。
“看嘛，都是工艺品，帮庙子里买的，我也是给人帮忙。”
“嗯。”司机点点头。
藏区信仰很深厚，虽然没拉过类似的，但说是工艺品，也的确没错。
“行了，装车吧。”
几人协力，把那三箱货又装了上去。
刚好码平。
“哈哈，你看你看，真是量身定做的一样，谢谢了啊兄弟，来往里面挤挤。”
上车，这人就自来熟的样子，发了圈烟，说道：“我叫赵光明，兄弟你们贵姓？”
“我姓范，这位姓谢，对了老哥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因为范阳听他说的是一口普通话。
“老家湖南的，但四川话我也听得懂呀，你们拉的是些什么啊？年纪轻轻就出来跑生意，厉害呀。”
“沙琪玛，对了我也是听说，这东西在里面好卖不？”范阳说着，拿出车上放的散装沙琪玛，递给赵光明一个。
“兄弟，懂行啊，这个在里面好卖得很，好多人买了当饭吃，进成多少？”
“三块钱一袋。”范阳一听，心里又踏实一些。
“嗯，准备到哪里卖？联系好卖家了吗？要不要老哥帮忙，你是打算马上脱手，还是咋的？”
“嗯？老哥有门路？”
“嗨，这需要啥门路，里面那么多卖副食的，你一家甩两件不就完了，你们带了多少？刚我没数。”
“二十件。”
“二十件，那太小意思了，利润看低一点，跑勤快一点，这生意能做。”
“嗯，那这东西，您估计能卖多少钱一袋？”
“几块钱的样子吧，具体我也不熟，里面的人爱吃，我们嘛，呵呵，还是回锅肉巴适。”
尽管看到了明面上的利润，可赵光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聊没几句，脑袋就一点一点的，可能的确是太困了，就在车上打起了瞌睡。
缺一门也是一样，两人就凑一块儿，在车上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司机话不多，范阳也没休息好，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睡着睡着，感觉耳朵有点堵，范阳迷迷糊糊的醒来：“师傅，这是走到哪儿了？几点钟了？”
“马上到二郎山了，下午两点过了。”
“是吗？”迷迷糊糊一觉睡了五六个小时，地属川西高原，这一片的山脉主要是光秃秃的为主，还处在横断山脉，植被浅薄，初次来的人也许觉得新鲜，但实话说，光秃秃的真没什么好看。
又跑了个把小时，到了二郎山，风景就变了一副模样，不仅植被茂密，山势也陡峭了起来，四周云雾缭绕，后世走二郎山隧道，只需要10多分钟就可以穿越的二郎山，在92年，还是万呀嘛万丈高，海拔四千多米，翻个二郎山，要翻两个多小时。
主要是路难走，一路坑坑洼洼的，车速就像乌龟爬一样，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往上。
爬了一个多小时，缺一门和赵光明才一边掏着耳朵，一边醒了过来。
赵光明往窗外面一看：“翻二郎山了啊。”
“嗯。”司机答应了一声。
“咿，怎么这么大的雾？哎呀，范阳你看，还有雪呢。”缺一门大惊小怪的说道。
“雾什么雾，我说是云你信么。”
“云，瞎扯吧，这明明是雾好吧。”
可到了二郎山垭口，缺一门就再也无法坚持之前的看法了。
因为视线所及，真的是一片云海的样子。
气温也随之降低了下来。
山上的云瀑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陡峭的山脉，四周的雪顶，很容易给人一种神秘，而且能洗涤心境的感觉。
缺一门还挺兴奋：“值了，值了，什么地方停个车，撒泡尿再走呗。”
司机将车停了下来，四人休息了一会儿，可没多久，就冻得受不了，赶紧上车，吃了点干粮又继续出发。
可没走多远，车子突然一耸一耸的，司机手摇着档把，似乎挺吃力的样子，咔，碰碰，响了几声，司机脸忽然就变得刷白。
车子猛的一顿，缺一门脑袋差点碰到挡风玻璃。
“完蛋。”
司机跳下车去，把前脸揭开，检查了好一阵，脸色越来越难看。
跳上车来，摇了摇档把，又爬到车底去看了一阵，出来满手都是油。
“怎么回事？还能走么？”赵光明也跳下车去。
“麻烦了，搞不好牙箱打烂了。”
“还能走么？”
幸好，司机在感觉到出故障的时候，就刻意靠边了。
这一段的路面还是较宽，不影响通行。
“搞不好要吊牙箱，你们先等着，我先看看再说。”
司机带着工具就爬到车底下去了。
弄了好大一阵，皱着眉头：“完蛋了，要吊牙箱。”
赵光明焦急的问道：“哎呀，还要多久啊，多久能走啊？”
司机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要走你自己另外找车，今天恐怕走不了。”
“什么？走不了？”赵光明的脸，一下就变得有点惊恐。
“师傅，这可是山顶啊？你告诉我走不了？咱们几个，今天不得活活冻死在这儿？”
“有被子，还有军大衣。”
赵光明一下就焉了。
范阳也皱着眉头。
现在下午四五点，早就过了雪线，跳下车几分钟，就要冻得发抖。
四月份的天气，到了晚上搞不好还要下雪。
在车里应该要好一些，但是外面，真的是要冻死人，一点都不夸张。
第三十三章：汽车抛锚
车抛锚了，遇到这种情况，川藏线的司机一般都会帮忙。
没过多久，便遇到一个返空车，车上的司机一看，主动停下来问道：“咋回事儿？”
“牙箱打烂了，顺道搭你车下去，喊人上来修。”
“行吧，上来，你下去几个人？”
“就我一个。”王司机答道。
又回过来跟范阳他们说道：“记住关紧门窗，我下去叫人，争取今天晚上就赶上来，你们先在车里呆会儿，等下我买卤鸭子上来吃。”
然后爬上车，又向那返空车要了点水，倒在温水瓶里，将车钥匙拔了，便下山去了。
留下范阳三人，赵光明爬到驾驶员的位置坐下，将座位后面薄薄的一床毯子拿了出来裹上。
山上降温很快，冷车要不了多久，整个驾驶室就冰凉。
“咱们还是去把军大衣拿下来吧。”
范阳他们的行李包，和沙琪玛一起都在货箱上，三人跳上去，忙活好半天，才将军大衣抱了出来，又拿出几袋沙琪玛：“来先吃点，今天晚上只有用这个随便吃点了。”
“哎你说，那司机什么时候能上来啊。”缺一门问道。
“多半要明天了。”范阳答道。
“明天？他不是说今天晚上就得赶上来么？”
“赶得上来个屁，晚上下雪谁敢开车上山？够得熬啊。”
赵光明没好气的骂着，拆开沙琪玛来吃了一个，一边喝水一边叹气。
几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范阳也顺便在这人口中探一点藏区的情况。
“老哥你在藏区呆多久了？”
“我啊，两三年了。”
“那冒昧的问一句，老哥作什么的啊？”
“我啊，作点小生意了。”
“额我们也是，对了我想问下，现在里面什么生意好做啊？”范阳问道。
“你们也是？真是进去作生意的？你们就是四川的吧？”看他们这么年轻，之前虽然问过，知道他们拉的沙琪玛，也是带货，但赵光明仍有点不信的问道。
“对啊。”
“这么年轻，那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们家里有人在里面呢，那你们是咋想的？满20岁没有？”赵光明又问道。
“没有，就听人说这个沙琪玛能挣钱，就试着跑一趟。”
赵光明啧啧连声：“年纪轻轻就敢跑藏区，有胆识，但我跟你们说肯定是来对了，现在里面的人有钱，啥生意都好做得很。”
“那可要跟老哥好好取取经了。”范阳把烟给赵光明发上。
“嗯，有火有火。”
赵光明接过烟，说道：“现在牧民们有钱，真的是什么都好做得很，只要你舍得跑，在里面卖胶鞋都能够赚钱，一双胶鞋也卖二三十你敢信？多的不说，进去你就知道了，苦是苦了点，赚头还是够的。”
“嗯，我也听人说，现在的牧民是比较有钱。”
“有钱得很，现在的牛羊都承包到户了，你别看他们有些穿得脏兮兮的，人那是不讲究，但随便拉头牦牛出来，就是一两千，政策也好，种粮食还有补贴，比外头的人有钱多了，而且找不到地方花，只要你东西好，不愁挣不到钱。”
“嗯。”范阳点点头。
在范阳的认识里，差不多也是这样，改革开放以前，藏地大多都是全国倒数的贫困县，贫困乡，没有工业支撑，人均年收入一直低于平均水平，因为是集体畜牧制。
可自从80年代畜牧私有化，和草场承包到户之后，牧民的个人资产，就逐年稳步爬升。
经过了十来年的家庭式畜牧承包，许多牧民已经有了年均十头，甚至几十头的出栏率，再往里面走，塔公，红原那一带水草丰富的地方，许多牧业大户，甚至有了上百头大群的规模。
而且牛羊都产绒，所以说90年代的牧民已经很富有了，已经远高于西南地区的收入水平。
当然，牛羊不是一天两天就长大的，这些都是牧民们多年以来，累积的财富。
不可小窥。
康定地处川藏咽喉，城市附近的人口密集，牧民们还不是特别有钱，而越往里面走，越荒凉的地方，越有钱，一户牧民很有可能好多年不交易，牛羊就越产越多，高山草甸，交通又不方便，即便有钱也没地方花。
还有就是牧民们有个传统，卖了牛羊之后，往往把钱捐给寺院，那是真的大方，基本上有多少捐多少，特别是朝.0圣的牧民，千辛万苦到了，真是恨不得裤子都捐出去。
对钱历来不是特别看重。
普及的教育程度也不高，信息相对闭塞，甚至有些牧民认为钱都能买到东西，还挺高兴，对物价不是那么敏感，反正有钱就花。
在这种背景下，近年来涌入臧区的生意人越来越多，作什么的都有，只要能投其所好，都能挣钱。
区区几百公里的路途，对嗅觉灵敏的生意人来说，根本不叫事儿。
想到车上那几箱工艺品，难道是拿进去摆摊儿？
于是范阳又问道：“那老哥作什么事情的啊？”
“呵呵我啊，啥都作，混口饭吃呗，来来，抽烟……”
赵光明显然不想说自己的事。
可缺一门感兴趣的追问道：“说说呗，对了你那些菩萨是拿来干什么的？该不是拿来卖的吧？”
“嗨，我那帮人带的，一个就挣几块钱，没啥意思。”
“对了老哥还想跟你打听个事情，里面的皮子价格咋样？”
“皮子？咋的？你想做皮子生意？”
“嗯，有点兴趣，我家是作皮革的，这次进去，也主要想问问里面皮革好作不？”
“作皮革的？噢哟那我倒是看走眼了，生意作得大呀，但你咋跑藏区来了？”
赵光明点点头，心想这还说得通，要不然两个小屁孩单枪匹马敢进藏挣钱，他还是不咋肯信。
十多岁的两个小屁孩儿，在他心里懂个屁。
但既然范阳问了，赵光明还是说道：“要作皮革，咋不到云南去啊，那边的皮子多好，藏区的皮子不行，都是牦牛皮，你是作生皮还是精加工？精加工要到浙江，那边更加便宜，藏区不行。”赵光明连连摇头。
范阳一脸惊讶，没想到赵光明说起话来，竟然还见多识广的样子，看来是多年的老江湖。
不免多了一些敬意。
而前一世的从业经历来讲，范阳对皮革只有点粗浅的认识，重活一世，只是想当然，未免有很多疏漏的地方。
自己认为青藏高原是国内几大牧区之一，自然盛产皮革，却没想到赵光明却说藏区的皮子不行。
“额？那可要好好请教老哥了。”
“我跟你说牦牛皮太粗了，况且你也收不了，查得严，我劝你还是别往那方面想，搞不好把你当偷猎的抓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第三十四章：两袋水泥
“偷猎？那是野生的才会管吧？我进去收点皮子回去也不行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查得严，我还没看到里面有多少人作皮子生意的，不好卖，牧民的皮子都交给公社，康定这一片儿，好像还没有割皮子的厂吧，要不你再往里面走走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嗯，谢谢了啊。”
范阳还没想到过这一层。
不过也无所谓，扯出皮革产地主要还是为了过范伟那关，范阳的目的主要在虫草。
于是又问道：“那虫草呢？这个老哥你知道不？”
“虫草？知道啊，咋的？你还作药材生意？”
“也算不上，就是有人找我帮忙，看能不能带点回去。”
“呵呵，年纪不大，你还作得杂呢，但我不熟，要不你去公社问问呢，好像有专门收的，但那玩意儿不怎么好卖吧，没有门路根本销不出去，我告诉你真想挣钱，还是捡稳当的作，卖点吃的穿的，藏区不像外面，反正啥都缺，特别是这几年，你卖啥都没人管，哎不行不行，又饿了，这沙琪玛吃不饱啊。”
天色渐渐的黑了。
沿途的车也稀少，也不知道凑巧还是怎么，自从那辆返空车过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车经过。
此时正处于下山的路上，在半山腰的位置，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壁，赵光明往车窗外望去，发现左边山壁上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喂喂，你们来看看，那是啥？”
范阳和缺一门循着赵光明的手指看过去，没看到什么东西。
“看，看，那里，草里在动……”
“怕是兔子吧……”
“哪里呢？没看到呢？”
天色渐黑，四周荒无人烟，司机把钥匙也拔走了，驾驶室里灯都没有，一股恐慌慢慢的就爬了上来。
嚓，赵光明把打火机打燃，亮了一会儿，熄了。
缺一门也把打火机拿出来，嚓，打燃，不过一会儿又熄了。
“这玩意儿，大晚上的，怪吓人的，咋办？要不咱们下去烧堆火吗？”缺一门说道。
“烧火？你怕是想死吧，万一有狼咋办？”赵光明又嚓的一声，打着火机，摇晃的火光映在脸上，只觉得脸都扭曲了。
“还有狼？大哥你玩我吧，不是说没有吗？”
“没有说的是狗，狼都住在山上，这可不是骗你的，搞不好真的有狼……”
赵光明也想起什么似的，浑身一抖的说道。
“没什么，不下车就完了。”范阳扯了扯军大衣，将自己裹紧了一点。
“喂，那啥，快看。”
刚这样说着，就通过挡风玻璃，看见前面的山路上，好像有火光。
三人仔细一看，的确是火光。
“有人？”
“有人上来了？是不是人啊？喂，那，那是什么？”
那火光由远及近，转了一个弯，就明显起来，还在不停的移动，不一会儿，还听到叮叮当当一阵铃铛的声音。
听到铃铛的声音，赵光明才长出口气：“嗯，应该是人上来了。”
不一会儿，那火光离车越来越近，几人提心吊胆的等他走近。
走近了一看，才舒口气，果然是人，只见两个应该是牧民的样子，一个牵着匹马，一个推着辆独轮车，似乎是过路的，看到有辆车停在这里，伸手拉着后视镜就爬了上来，手里提着个油灯，凑脸往里面望了一下，敲了敲窗子。
“喂，喂……”
“咋办？”范阳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荒山野岭的，不知道这两人什么目的，赵光明脸色也有点难看，但想了想，还是说道：“打开吧，问问看，牧民一般不惹事的，搞不好是过路的。”
“过路？这山顶上过什么路？”缺一门问道。
“说不准，有些牧民还就爱在半山腰上修房子，来都来了，不开也不行啊。”
范阳便把车窗摇了一点下来。
一张红膛膛的脸伸了进来，打量了几人一番，用有点蹩脚的普通话问道：“车上，拉的，是什么？”
会说普通话，几人松了口气，看来不像是找事的。
“水泥。”范阳答道。
“水泥？下来。”
说着那牧民竟然就伸手去开车门，拉了两下，里面反锁了，没拉开。
“下来，听到没有。”
牧民又拍了拍窗子。
“怎么办？开么？”
范阳本来是问赵光明的，却没想到赵光明一脸惊慌的样子。
看来指望他拿主意，是指望不上了。
范阳镇定了一下，这荒山野岭的，僵持着肯定不是办法，下意识的握紧了脚下司机留下的那根撬棍，缺一门也将扳手拿到了手里。
只能寄希望不是坏人了。
跟缺一门打个眼色，轻声说道：“别急着动手，但看我上了，千万别犹豫。”
“别，别，哥儿两个，别冲动啊……”赵光明声音都有点发颤，但还是出声劝阻道。
咔嚓，范阳将车门打开，但人没急着下车，紧了紧手中的撬棍，将手放在脚下不显眼的地方，问道：“两位什么事？”
“车坏了？”没想到那个牧民却问道。
“嗯，车坏了。”
“把水泥给我点。”
“水泥？”
“我拿来修房子，给我拿两袋就走，下来。”
“嗯，好吧。”按着油灯的亮光，看清楚两个牧民，像是父子两的样子，推着独轮车的那个恐怕有五六十岁了，应该不是成心打劫的，手上好像也没拿什么东西。
“拿给他们吧，两袋水泥，给他们就走了，给他们吧。”赵光明生怕范阳说不给，连忙说道。
范阳想了下，两袋水泥，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事后给司机补偿一点钱就完了，这个主，还是可以做的。
这些牧民的性格，可以说淳朴，也很厚道，但也很火爆，但愿他们没喝酒，为了两袋水泥和他们倔，不明智，便把撬棍放下，跳下车去。
两个牧民也不说声谢谢还是怎么的，一点都不客气就要去拉篷布。
缺一门也跳了下来，他的胆子还大些，给两个牧民发了根烟，说道：“师傅，你们住在哪儿的哦？咋个知道我们在这儿？”
那个牧民往山后面指了指，此时天都黑了，哪里看得清楚。
看见两个牧民没歹意，赵光明也跳了下来，三人帮着把篷布拆掉一半，范阳和年轻的牧民跳上车去，甩了两袋水泥下来。
那牧民又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沙琪玛？”
“沙琪玛？干什么的？”
“吃的。”
“那也给我两袋，就走。”
范阳便将沙琪玛也拿了两袋，那年轻的牧民拆了开来，递给年纪大的那个牧民一个。
两人吃着，还不停的点头，似乎挺喜欢这口味
范阳见状，干脆又拿了两袋给他们。
两个牧民将水泥放在独轮车上，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第三十五章：雪中送炭
虚惊一场。
送走了两个牧民，三人合力又将篷布盖上。
跳上车来，只觉得更加冷了。
车门打开了那么长时间，积攒的一点热气早就被吹光了，只感觉就连坐垫都是冰凉的。
范阳和缺一门还好些，裹着军大衣，赵光明就惨了，薄薄的一层毯子，冻得直发抖。
不一会儿，天上竟漂起了细细的雪来。
“惨了，惨了，今天非冻死在这儿不可。”
范阳和缺一门两人，裹着军大衣，可耐不住脚冷，两人蜷缩在座位上，也感觉越来越冷。
从保温瓶里倒水出来，也差不多快凉了。
一股不好的感觉爬上心头，三人开始焦虑起来。
看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赵光明把两手合十，对着车厢后面，连连拜了起来：“菩萨保佑啊，菩萨保佑啊，千万不要下大啊，”
缺一门看他那样子，问道：“咋啦？”
“咋啦？万一大雪封山，咱们几个绝对要死在这儿。”
“不是吧，老哥。”缺一门尽管胆子大，可也镇定不下来了。
“不会吧，这都几月份了。”范阳也有点狐疑的说道。
“但愿不会吧……这可咋办啊……”
睡也睡不着，冷得心慌，饿得还难受。
三人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就在那里苦熬。
“几点了？”
“9点50.”
没过一会儿，赵光明又问：“几点了？”
“才10点20。”
“吗呀，这时间太难熬了，对了，你们带着扑克什么没有？”
“没有。”
“完蛋。”
没过一会儿，又问：“现在几点了？”
“快1点了。”
赵光明已经冻得浑身发抖，范阳见状，把军大衣给他换了一下。
可没过一会儿，感觉自己浑身都要凉透了的感觉，太薄了。
开始有点后悔了。
既后悔把军大衣给了赵光明，也有点后悔在这个年代，贸贸然的就往藏区里面跑，不可预测的风险的确太多了。
但随即一想，自己前世也吃过那么多苦，这又算得了什么。
没过一会儿，赵光明又开始抱怨起司机来。
一会儿说司机就把自己丢在这里，一会儿又埋怨这破车不争气，一会儿又说司机不厚道，连钥匙都拔走了。
转头看看缺一门，发现他虽然也冻得发抖，但一句怨言都没有。
看他的眼神，也还挺正常，跟范阳对视，也没有任何闪躲。
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怎么的，但这个性格，不免让范阳又欣赏了几分。
还是个可以患难的人。
就不知道以后可不可以共富贵了。
高山上的夜晚，连个虫子叫都没有，风也没有，雪慢慢的下，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可谓万籁俱寂，一弯月亮渐渐的从乌云里钻了出来，照得四面的山峦惨白惨白的，幸好雪慢慢的停了，虽然视野好了些，可依然觉得吓人。
赵光明在驾驶室里到处翻，结果司机不知道是带走了还是怎么的，驾驶室里连根手电筒都没有。
“啊呀这个司机，真是要了老子的亲命啦，咋个还不上来嘛，哎呀急死人了啦。”
赵光明又在碎碎念，过了一会儿，看到货车的后视镜，又冒出点点亮光来。
“来了来了，是不是司机回来了？”
这半夜突然来的一抹亮光，让三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也顾不得冷，纷纷跳下车。
“但不对啊？是从山上下来的？怎么办？”
“难道是刚那两个牧民？”
“嗯，好像是，哎呀还真的是……”
因为又听见了叮叮当当的马铃声。
赵光明在路边跳着脚，大声的喊了起来：“朋友，朋友，山上的朋友？你是来拉水泥的吗？”
“是我。”“是我。”“是我……”
牧民的应答声在山谷里回荡，把三人激动得。
“有救了，有救了，吗的老子命都差点丢了。”
没过一会儿，还是那盏油灯，挂在马脖子上踢踢踏踏的走了过来。
三人连忙迎接上去。
发现那牧民肩膀上，帽子上，全是雪，手套都没带一双，马屁股后面挂着一个口袋，手上还提着一个东西。
跳下马来，将手上的那个东西，准确的说是个篮子，上面的盖子一打开。
三人幸福得就快哭了。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牧民竟然给他们提了一个火盆。
就是农村里那些老人烧的火盆，外面是个篮子，里面是个瓦盆，里面烧着红彤彤的一炉焦炭，一股热气腾的冒了出来。
三人扑上去，恨不得把篮子抱在怀里，这久违的温暖来得太是时候了。
“雪中送炭啊，真的是雪中送炭啊，兄弟，你还要水泥不？全部拉走吧，我的天啊，谢谢你啦大兄弟，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够了，够了，水泥，就，不要了，来，来，还有，羊肉。”
牧民跳下马来，又把马屁后后面的口袋取了下来。
里面装着起码十多斤煮熟了的羊肉。
“我的天啊，你该不是山上的菩萨派下来救我们的吧。”赵光明激动得接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范阳和缺一门也一人拿了一块，虽然仅仅是放了点盐，但此时吃到嘴里，却是说不出的美味。
“烤一下，好吃。”牧民从腰里摸出把藏刀来，四人就在雪地上把羊肉片薄，铺在火炭上烤了起来。
油脂滋滋的冒了出来，腾出一股股香气，顿时觉得荒山野岭，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走了，朋友。”
吃了几片，牧民便站起来，牵着马就要走。
“别急啊，兄弟，玩一会儿再走啊。”赵光明说道。
“走了，走了。”
“兄弟你就住在山顶上？”赵光明问道。
忽然又惊呼道：“哎呀兄弟，要不咱们三个到你家住一晚上行不？我们给钱，拉水泥也行，求求你了。”
“木有，我也，山腰上的，房子。”牧民手没有往山顶指，而是平着指了指背后。
“山腰上？天啊，那你翻山过来的？”
“肯定嘛，要去，那就走嘛。”牧民答道。
“好好好，走，喂，咱们关车门走吧。”
缺一门便去关车门。
但范阳却眉头一皱，问道：“那这位朋友，到你家要走多久？”
“一个多，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人不说话了。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两袋水泥，能让这个牧民冒着风雪，走了两个多小时，给他们送炭送肉。
感动得既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听到两个小时，三人又泄了气。
牧民是骑马，速度想必要快很多，而且他穿得厚，身体素质也好，况且他是习惯了的，自己三人这衣服，哪怕裹着军大衣，在山里冒雪走几个小时，要是再来点高原反应，那才是真的搞不好命都要丢掉。
“谢谢了啊，兄弟，真的，老哥记住你了，以后到康定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不，等等，你等等我，来帮我个忙。”说着赵光明就去驾驶室里拿了把螺丝刀，一拉篷布，就要往货箱上爬。
缺一门和范阳便也跟着帮忙。
赵光明爬上货箱，从他的箱子里拿了一尊观世音的佛像出来，郑而重之的交到牧民手上：“菩萨保佑你。”
牧民用油灯一照，看见是尊菩萨造像，赶忙趴了下去，作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接了过去，嘴里碎碎念了些什么，揣进怀里，又逗留了一会儿，才骑着马走了。
第三十六章：贸易重镇
翻过二郎山，在地理上，就算正式的进入高原地带了。
四月份的天气，沿途的道路两边还铺着细碎的白雪，河边还冻着冰层，沿途的民居也开始充满了异域风情。
天空，也变得深远起来，空气清新的得感觉喉咙都是凉冰冰的，不时可见的经幡，刷成白漆的房子，五彩的布条，牧民们有着非常原始的五色崇拜，蓝色，代表天空，白色，代表白云，黄色，代表大地，绿色，代表草地，红色，代表空间。
牧民的传统民居，也大部份是用五色装饰，门楣两旁有白石砌塔，建筑物随处可见彩绘的日月祥云图案，有些还挂着牛角。
牧民们喜欢鲜艳的颜色，喜欢用颜料进行大量的装饰，但不过他们的颜料不行，大部份是原始的矿物质颜料，不像油漆外面有保护层，也没有清漆的光泽层，所以在外地人的眼中，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掉色也很严重。
就形成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有一段路面状况很差，两栋这样的房子就修在路边，缺一门看着路边的房子，那些风化剥落的颜料，还有惨白惨白的石灰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范阳？咋我感觉这些房子，是不是有点阴森森的？”
“瞎说，这是人的习俗，这些房子都多少年了，风吹日晒的，哪有不掉色，再说了，咋也比你家里那两间泥巴房子强。”
“受不了，受不了。”
“习惯就对了。”
也正是这种五彩，和风化斑驳的颜料，让藏地在外人看起来，总是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山坡上，不时的，也能看见牦牛和绵羊了。
第二天早上8点多钟，司机便带人上来了，赶在下午四点多，到了康定。
一处路边，范阳，缺一门，赵光明三人，正忙着将车上的货物卸下来。
“谢谢了啊，王师傅。”下完货，范阳拿出包烟，塞给王司机，把商量好的200块钱运费付了。
靠着那个火盆，三人在驾驶室里艰难的度过了一夜，但好歹没被冻死。
他还要往里面走几十公里，将货下在路边就走了。
赵光明拧了把鼻涕：“终于到了，对了你们打算咋办？”
共同熬过了艰苦的一夜，三人已经很熟悉了。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范阳答道。
“对，对，要不咱们打平伙不？找家馆子先磋一顿？”赵光明说道。
“呵呵，不用，我请。”
听到请客，赵光明嘿嘿一笑：“那行，等下要什么帮忙的不？你们住哪儿？”
“先找个旅馆吧，但这些货是个麻烦事情，对了老哥你知道哪里好租房子不？”
“好找啊，我租的那个房子就还不错，60块钱一个月，楼下好像还有个铺面吧，等会儿我问问房东呢，应该还没租出去。”
“铺面？不需要吧。”范阳担心太贵。
“那啥，没事儿，顶多不过百把块钱，地方偏，别人都拿着当库房呢。”
“库房？嗯，这应该可以，那等会儿麻烦老哥了。”
这里已经是康定城区了，前面不远就是个饭店，三人走了过去，餐馆老板一看就是个汉族人，四十来岁，穿着条围裙坐在门口，远远的就迎接了上来：“几位吃饭？来，里面坐，里面坐。”
“不坐里面了，老板帮我们搬张桌子出来，得看着货呢。”
“好。”老板便搬了张桌子到外面来：“几位吃点什么？”递过来一份菜单。
范阳一看，价格是真的贵，荤菜竟然要8块钱一份。
要知道现在的猪肉才2块钱一斤，蒜苗，莲花白等蔬菜，在外面，不过一两毛钱一斤。
四川那边，一盘回锅肉，普遍就2.5元钱，3块钱的样子。
进来就要8元。
素菜更贵，一碟土豆丝便要4元。
要知道这年头的土豆，不过几分钱一斤而已。
缺一门伸个脑袋过来，看下了，也不免咋舌：“要不算了吧，这么贵，这些车站附近，都宰人得凶，要不咱们另外找个地方？”
“嗨，这算啥贵，全城都这个价。”赵光明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说打平伙吧，两位兄弟也别逞能，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挣点钱都不容易，老板来盘回锅肉，一个土豆丝，再来个水煮肉片，一个煎蛋汤，你们要喝酒不？”又对范阳和缺一门问道。
赵光明穿得不咋样，但点菜还挺大方的。
“不喝。”
“那行，老板给我打二两梅子酒。”
吃过饭，身上暖和得多了，赵光明脸上喝得红彤彤的，打了个饱嗝，就要摸出钱来付账。
“老板，收我的。”范阳打住，抢着把单买了。
赵光明算了下帐，拿出10块钱递给范阳，要把自己的那份给了。
“不用，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不是还要麻烦你帮忙么。”
“行，那今天这顿先给老哥记着，我住在箭炉新区，咋的？咱们先找个三轮车给拉过去吗？”
“行，那就拜托老哥安排一下。”范阳点点头，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熟悉的人帮忙，无疑要好得多。
“那你们先在这里守一会儿，我进去喊两个三轮过来。”
不一会儿，赵光明便叫了三辆三轮车过来。
蹬三轮的，也显然是汉族人的样子，都四五十岁，康定城区的海拔并不高，只有2500米左右，属于高山型气候，昼夜温差大，一晃太阳就下山了，裹着军大衣的两人也感觉到有点冷了。
谈好了价钱，一辆三轮车4块钱的运费，城区的路面还是很不错，走进康定的县城，和印象中的差别很大，虽然在地理意义上，这里是川藏咽喉，曾经的贸易重镇，但却没有太多古色古香的感觉，反而是现代化的楼房居多。
而当年的茶马古道重镇，到了90年代，也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面貌，也正是处在川藏咽喉的缘故，连接着里面2000多公里的垂直路径，这座城市的开发较早，以前的民居好多都拆了，大多数是六七层砖混结构的楼房，外墙贴着瓷砖。
看外墙的新旧程度，应该是六七十年代就修起来了。
所以一眼看上去，除了气温略低，天空比较高一些，冷清一些，和四川的那些小县城，还真没什么两样。
转过几条街，二十分钟的样子，货就拉到了赵光明住的地方。
一栋居民小区背后，上下两层，临街的商住两用房。
下面是商铺，楼上可以住人。
只不过这条街太偏了，而且是建设初期，铺面大多数都空着，街尾的空地上还堆着烂砖头，建渣，街头上只有两间五金店开着门，卖点水暖，钢筋，工具等等，还有一家副食店。
可能是天色较晚的原因，一路上没看到什么藏民，到是汉族人居多。
语言和生活习俗，都偏向四川这边一些。
更往里面走，过了丹巴，才能体会到真正的藏羌风情。
下了货，赵光明却没急着开门：“你们等一下啊，我去叫房东，就住在前面，我看看他在不在。”
“嗯好的，麻烦了老哥。”
这个地方范阳还挺满意，一排的商铺都是铝合金制的卷帘门，拿来作库房很不错，毕竟，20件沙琪玛还是很占地方了。
不一会儿，赵光明带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走了过来，也是汉族人。
“就这两个，兄弟，这是刘叔，房东，人挺好的，你们先谈。”
赵光明便摸出钥匙开门。
卷帘门是双门结构，左边还有道小门。
赵光明租的楼上，租下来，大家就成邻居了。
“来兄弟帮我搭把手。”
赵光明一点都不客气，把灯按亮，招呼两人先把他那三箱货物给抬了进去，放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