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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7章 宫廷政变(下)

    司马辕此刻提着的人头赫然正是西厂二当头吴天,原来今日下午,吴天便找到了司马辕,让他下午带上十几名信得过的锦衣卫弟兄跟他入宫,说是毕公公有重要事情安排。于是乎,司马辕便带了二十名锦衣卫心腹随吴天入了宫。

    吴天自然是不安好心了,因为按照毒书生蒋直的定计,大年初一当晚,他们会先利用吴皇后把嘉靖骗到坤宁宫中软禁起来,然后又让人假传嘉靖口谕把徐晋诓入宫,接着便以造反之名当场把他杀死。

    但是,徐晋若一个人独自进宫行刺造反太过荒谬了,说出去也没人信,所以毕春又安排二当头吴天把司马辕骗入宫,到时把司马辕等人一并当场杀死,就说徐晋勾结锦衣卫谋反杀害了皇上。

    到时毕春再命御马监接管皇宫各门,把所有屎盆子往徐晋头上一扣,然后再将皇长子朱载基扶上龙椅,那便万事大吉了。

    毕春把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岂料一切都在徐晋的掌握之中,就连代王和岷王他们入京告状也是他在暗中运作的,目的就是要逼迫毕春铤而走险!

    而且,淑妃昨晚派人出宫通知他吴皇后知道楠木手串在他手里时,徐晋便意识到毕春近日可能会狗急跳墙了,果然,今日西厂和御马监都有异动,徐晋便果断地作出了相应的布置,否则他怎么可能敢贸然入宫呢。

    没错,司马辕的确是徐晋的人,也是徐晋故意让司马辕暴露的,目的自然是要迷惑毕春,因为余林生也是他的人,司马辕的暴露无疑掩护了余林生。

    或许有人疑惑,余林生不是对徐晋心生怨恨,所以投靠了毕春吗?怎么又成了徐晋的人了?

    其实当初在上饶县城,徐晋事后是找过余林生谈心的,虽然严厉地训斥教育了他一番,但也言明回京后给他找复出的机会,所以余林生心中的怨气早就烟销云散了。

    所以当毕春派人找到了余林生,让他挂帅围剿反贼张琏时,余林生登即通知了徐晋,徐晋表面故作不知,暗中却让余林生答应毕春,并且争取毕春的信任。

    当然,余林生把仗打成那样并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个人能力有限!

    言归正传,且说西厂二当头吴天把司马辕诓入到了乾清宫,正打算把他和二十名锦衣卫杀死,然后污蔑他们谋反,以栽赃陷害徐晋时,岂料司马辕却抢先发难了,把二档头吴天给反杀了。

    而这个时候,太监闵忠生正好把徐晋诓到了乾清宫养心殿外,并且大喊徐晋谋反,司马辕便提着吴天的人头出来了。

    闵忠生看着二档头吴天血淋淋的人头,吓得上下牙咯咯打颤。

    “王爷,标下刚才已经找过整座大殿,没见到皇上!”司马辕略带担忧道。

    徐晋皱了皱剑眉,他终究不是神仙,并非所有事情都能预料到,此刻嘉靖在哪他也不知,不过好在有现成的活口,他目光凌厉地盯着闵忠生,问道:“毕春把皇上带到哪了?”

    徐晋料定,在自己“伏诛”之前,毕春应该不会对嘉靖下杀手的。

    闵忠生此时已差点吓尿了,战战兢兢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

    “砍了!”徐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两名锦衣卫立即上前一脚把闵太监踢翻,绣春刀架在脖子上作势欲砍,后者吓得大叫:“在坤宁宫,皇上在坤宁宫!”

    徐晋打了个手势制止锦衣卫,淡道:“先绑起来!”

    锦衣卫立即拿出铁链把闵太监锁了起来,徐晋冷问道:“毕春让你杀死本王之后怎么做?”

    闵太监此刻早就崩溃了,哪里还敢隐瞒,老实答道:“放信号,然后毕公公率御马监四卫接管皇宫。”

    “信号怎么放?”

    “让人在养心殿的阁楼上挂上两盏灯笼!”

    司马辕狞声道:“有半句谎话,老子先砍了你的四肢,再割下你的人头。”

    闵太监哭着道:“奴才说的都是真话,不敢有半句虚言。”

    司马辕目光询问地望向徐晋,后者沉声道:“先救出皇上再挂灯。”

    司马辕点了点头,留下几名弟兄把闵太监押到养心殿的阁楼下,随时准备点灯放信号,然后率着其他弟兄护着徐晋往坤宁宫赶去。

    “老辕,慈宁宫和承乾宫那边没问题吧?”徐晋一边行一边问。

    司马辕答道:“王爷放心,老韩(韩大捷)早就带人在承乾宫以防万一了,至于慈宁宫那边有东厂赖公公派人负责,理应出不了岔子。”

    徐晋闻言放下心来,加快脚步往坤宁宫的方向赶去。

    且说西厂四档头白圭带着几十名西厂番子乘着夜色赶到了承乾宫,杀气腾腾闯门而入,准备解决掉贺贵妃母子,谁知他们刚刚冲入宫门,迎面就是一排弩箭射来,包括四档头白圭在内,当场被射杀。

    剩下的西厂番子吓得魂飞魄散,调头就往宫门外逃,谁料宫门外又嗖嗖地射进来一波弩箭,当场击杀了七八人,其中一个身中十几箭,五官都被射变形了,惨不忍睹。

    十几名进退不得的西厂番子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这个时候突然火光大作,锦衣卫指挥佥事韩大捷带着数十锦衣卫威风凛凛地杀了出来,斩瓜切菜般把剩下的西厂番子给收拾了,还特意留了三个活口。

    承乾宫和坤宁宫相隔并不是太远,静夜中隐约听到惨叫和喊杀声,嘉靖听着这些声响传来,不禁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心想贺芝儿和小饺子此刻只怕已经遭了毒手了,可怜的小饺子才出生一天,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愿他来世不要托生在无情的帝皇家吧!

    吴皇后本来还心存歉意和愧疚的,见到嘉靖泪如雨下,不禁又妒又恨,果然在他心里最宠爱的还是贺芝儿那只狐狸精,杀得好!杀得好啊!

    吴皇后如此一想,禁不住冷笑出声,嘉靖本来正沉浸在痛苦和自责当中,听到吴后后的冷笑声后不禁勃然大怒,颤抖着指向吴皇后,咬牙切齿道:“毒妇!”

    吴皇后吓得往后挪了挪,冷笑道:“还不是你逼的,明明本宫才是皇后,本宫才是你的元配妻子,你却宠爱贺芝儿这个出身低下的贱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嘉靖腾地站了起来,双拳紧握,怒目像要喷出火来,吴皇后吓得倒退连连,一边惊慌地喊道:“快来人!”

    两名西厂番子应声闪了进来,横刀拦住了嘉靖,神色复杂地道:“请皇上坐下,不要让属下为难。”

    嘉靖面色铁青地道:“朕要是不坐下,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朕?”

    “不敢,但属下会把皇上绑起来了!”番子沉声道。

    话音刚下,外面却传来了数声惨叫,两名番子面色微变,其中一人闪电般冲出内间,结果砰的一声枪响,此人便往后倒飞回去,重重地仰面摔倒,眉心处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两边眼球都挤得差点掉出来了。

    房间内剩下的那名番子和嘉靖都大吃一惊,前者下意识地去抓嘉靖,一把冰冷而严厉的低喝却随即响起:“别动!”

    那名番子的动作不禁僵住了,只见一名唇红齿白的英俊青年已经闪了进来,手里举着一支双管燧发手枪,黑洞洞的枪手指着番子的胸口。

    “徐卿!”嘉靖失声惊呼,差点喜极而泣。

    此刻闪进来的正是徐晋,只见他右手稳稳地举着双管燧发枪,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动作僵在一处的那名番子,此时外面的打斗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很明显,司马辕正带人和外面的西厂番子拼杀。

    吴皇后吓傻了,像看见了鬼一样,因为按照计划,徐晋不是应该死在乾清宫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砰的一声枪响,那名西厂番子刚把刀抽出了一点点,胸口便中了徐晋的一枪,鲜血溅了嘉靖满脸。

    扑通,番子痛苦地倒下了。

    这时,司马辕提着血淋淋的绣春刀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由放下心来,立即跪倒行礼道:“锦衣卫千户司马辕参见皇上,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徐晋这时也放下了枪默默地跪倒在地,淡淡地道:“臣救驾来迟!”

    嘉靖鼻子一酸,急忙把上前把徐晋扶起来:“徐卿快快请起,朕……”

    嘉靖说了一个“朕”字便哽咽住了,泪流满脸,良久才失魂落魄地道:“都是朕的错,害了芝儿她们母子,朕的错啊!”说完竟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齐飙。

    徐晋本来心里多少有点怨气的,见状不禁于心不忍,安慰道:“皇上,贵妃娘娘母子平安!”

    嘉靖闻言登时活了过来一般,一把抓住徐晋的肩头,激动地道:“真的?徐卿你没骗朕?芝儿妹妹和小饺子还活着?”

    徐晋点了点头道:“皇上要是不信,臣带你到承乾宫看看。”

    嘉靖立即撒开腿往外跑,徐晋向司马辕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派人把吴皇后看押了起来,同时让人回去通知留守乾清宫的弟兄挂信号灯。

    此时的毕春正在御马监中紧张地等待着呢,与此同时,大档头贾发也在西厂内蓄势待发,只要信号传来,他立即发动西厂的数千番子兵分两路,一路攻打东厂总部,一路攻打锦衣卫的北镇抚衙门。

    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金彪是徐晋的嫡系,而东厂的厂督赖义也与徐晋交情好,只要灭了他们,到时就可以把谋反的屎盆子扣到他们头上了。北靖王徐晋伙同这两个人杀害皇上造反,说出去自然也更有说服力。

第1508章 宫廷政变(完)

    嘉靖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至承乾宫前,那里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清理,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此刻韩大捷正在指挥手下的锦衣卫搬运尸体,骤见嘉靖奔了进来,而北靖王徐晋紧跟其后,连忙单膝着地行礼道:“锦衣卫指挥佥事参见皇上,参见北靖王爷!”

    嘉靖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脚步踉跄地往里面跑去,徐晋倒是停来道:“老韩辛苦了,免礼,贵妃娘娘和皇子可安好?”

    韩大捷站了起来恭敬地道:“王爷放心,贵妃娘娘和皇子均安然无恙,淑妃娘娘也在里面。”

    徐晋嘉许地拍了拍韩大捷的肩头,举步进了殿内,便见到嘉靖和贺芝儿相拥而泣,乳母抱着襁褓中的小饺子站在一边,淑妃也在,不过脸上看不到一丝恐慌,反而是激动和兴奋。

    “见过王爷!”淑妃朝着徐晋深深地福了一礼,以此来表达大仇得报的谢意。

    徐晋连忙拱手还礼:“见过淑妃娘娘,贵妃娘娘。”

    “噢,大哥来了!”贺芝儿不好意思地挣开嘉靖的怀抱。

    徐晋微笑着点了点头,嘉靖既庆幸又惭愧,每回紧急关头总是徐晋打救了自己,而自己却偏偏怀疑他,真是万万不该呀,以后无论谁再说徐卿的坏话,朕都不会相信了。

    正当嘉靖惭愧自责时,淑妃已经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哭诉道:“妾身心里苦,求皇上作主。”

    嘉靖愕了一下,连忙把她扶起来道:“爱妃这是为何?”

    淑妃便将吴皇后如何用麝香手串害她流产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后一边抹眼泪一边控诉道:“吴皇后善妒,心思歹毒,可怜妾身怀胎六月几乎一尸两命,我儿未见天日便惨遭夭折,德妃亦差点遭了皇后毒手,如今皇后又故技重施,将麝香手串送给贺贵妃,可见其用心是何其之歹毒也!”

    嘉靖听完后气得手足冰冷,浑身发抖,好一个毒妇啊,竟然私底下干下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真真是罪该万死,要不是这毒妇,朕只怕很多年前就有儿子了。

    嘉靖从淑妃手里接过那串暗红色的楠木手串闻了闻,面色更加难看了,同时后怕不已,贺芝儿同样心有余悸,幸好她当初嫌累赘没有戴这副手串,否则只怕跟淑妃当年一样的下场。

    嘉靖沉着脸道:“爱妃为何不早告知朕呢?”

    “皇后心思歹毒残忍,毕春在宫中也是只手遮天,妾身不敢说,怕被他们反咬一口!”淑妃哭泣着道。

    嘉靖闻言叹了口气:“都怪朕,是朕的错,苦了爱妃你了,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谢皇上!”淑妃哭笑着道。

    此时承乾宫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是吆喝争吵声,还有兵器碰撞声,嘉靖不由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望向徐晋。

    徐晋镇定地道:“估计是毕春调动了御马监的人接管皇宫了,不过皇上不用惊慌,毕春统率御马监也没多久,只要皇上亲自现身,御马监四卫一定不会听从毕春的命令。”

    嘉靖闻言稍安。

    果然,锦衣卫指挥佥事韩大捷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外面来了一支腾骧卫的骑兵,说奉了毕春的之命接管皇宫,让我等通通交出兵器投降。”

    嘉靖冷哼一声道:“徐卿且随朕前往擒拿毕春这个阉贼。”

    徐晋答应了一声,便随同嘉靖一起走出了出去,来到承乾宫的宫门前。

    此时,韩大捷和司马辕麾下的锦衣卫正与一支腾骧卫骑兵隔门对峙着,对方有近百人,带队的是一名百户。

    “里面的锦衣卫听好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那名腾骧卫百户高踞在马背上厉声喝道。

    嘉靖分众而出,冷冷地道:“是不是连朕也要一起格杀?”

    那名腾骧卫百户愕了一下,借着火光仔细一打量,哎呀,这不就是皇上吗?吓得连忙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卑职腾骧卫百户翟晟参见皇上。”

    那些腾骧卫骑兵见状也急忙下马跪倒行礼,嘉靖寒着脸喝斥道:“大胆翟晟,是谁让你带人私闯禁宫的?莫非想造反不成?”

    翟百户浑身冷汗直冒,战战兢兢地道:“卑职不敢,卑职是奉了毕公公之命前来接管皇宫防务的,毕公公说……北靖王徐晋伙同锦衣卫和东厂弑君谋反。”

    嘉靖怒斥道:“放屁,真正谋反的是毕春,要不是北靖王及时赶到救驾,朕已经为这阉贼所害了。”

    翟百户吓得一个哆嗦,急忙道:“卑职糊涂,竟被毕春这阉贼蒙蔽了,卑职罪该万死。”

    “毕春这阉贼现在何处?朕要亲自将其擒下锉骨扬灰,方能消心得之怒!”嘉靖杀气腾腾地道。

    “这个……卑职并不清楚。”翟晟吃吃地道,他只是一个百户而已,皇宫这么大,他还真不知毕春此刻在哪儿。

    徐晋胸有成竹地道:“皇上,如果臣所料不差,毕春这阉贼此刻应该在坤宁宫。”

    嘉靖一想也是,毕春让吴皇后把自己骗到坤宁宫中,他发动完御马监四卫接管宫防后,肯定会首先赶回坤宁宫杀掉自己,所以毕春此刻在坤宁宫的可能最大。

    于是乎,嘉靖纵身上马,带着人杀气腾腾地返回坤宁宫,果然不出所料,毕春此刻的确就在坤宁宫,其麾下的一支心腹队伍正与留守的锦衣卫激战呢。

    话说毕春看到乾清宫养心殿的阁楼下上挂起了信号灯,还以为闵太监得手,已经杀死徐晋了,于是立即调动御马监四卫入宫,同时又命大当头贾发兵分两路,进攻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衙门和东厂总部。

    而毕春他自己则带着数十名西厂番子的好手直奔坤宁宫,准备结果掉嘉靖,然后把屎盆子扣到“死鬼”徐晋的头上,然而当毕春赶到坤宁宫时,却骇然地发觉有锦衣卫把守。

    毕春登时便意识到不妙了,但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好硬着头皮下令发动进攻,试图冲进去把嘉靖重新控制在手中,殊不知嘉靖此刻根本就不在坤宁宫里面了。

    坤宁宫中留守的锦衣卫并不多,而毕春带来的数十名番子又是好手,所以一开始,锦衣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崩溃掉,嘉靖和徐晋带着人赶回来了。

    不过根本不用韩大捷等人出手,毕春麾下的几十名番子就被腾骧卫的骑兵屠戮一空了,翟晟估计也是有将功赎罪的意思,所以身先士卒,作战异常之勇猛,身受几处刀伤也没退下,最后还亲手活捉了毕春提到了嘉靖的面前。

    翟晟浑身浴血,把毕春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朝着嘉靖行了个单膝礼,沉声道:“阉贼毕春在此,请皇上处置!”

    毕春这下摔得不轻,四仰八叉的半天也爬不起来,嘉靖怒目如火,上前便挥动马鞭狠狠地抽在毕春身上,足足抽了上百鞭,抽累了才停手,可怜毕公公已经被抽得浑身皮开肉绽,痛得晕死过去了。

    嘉靖仍旧不解气,厉声喝道:“来人,把毕春这阉贼押入锦衣卫大牢,择日凌迟处死,毕家所有人都统统抓起来,夷三族!”

    毕春这场宫廷政变的关键是清除嘉靖和徐晋两人,结果都没办成,政变自然只能以失败而告终了。

    毕春被擒,二当头吴天和三当头白圭被杀,接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嘉靖只是一现身,御马监四卫立即便拔乱反正,皇宫大内很快便稳定下来。

    紧接着,试图袭击东厂总部和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的数千西厂番子也中了预设的陷阱,被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包围起来一通虐杀,最后全军覆没,大档头贾发和毒书生蒋直相继被擒。

    至此,毕春和吴皇后合谋发动的这场宫廷政变彻底以失败而告终,嘉靖十年也以一个血腥之夜作为开局,而且血腥还远未结束,接下来将会有很多人会人头落地。

第1509章 失火

    坤宁宫失火了,熊熊的烈焰在呼啸的北风下腾空而起,这时嘉靖和徐晋正在慈宁宫中安抚受惊的蒋太后,闻报后立即赶往坤宁宫,只是当他们赶到时,整座坤宁宫的主殿已经陷入了滚滚烈焰之中,虽然锦衣卫和宫人们正在努力扑救,但显然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种几乎全木结构的建筑,一旦起火成势后,其本就没救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把附近相邻的建筑勾倒,免得火势不断蔓延,殃及其他宫殿。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火?皇后呢?基儿呢?”嘉靖面色苍白,一把扯住一名服侍皇后的宫人急问。

    那名宫人惊恐地答道:“奴才也不知道咋失火的,皇后和皇长子还在里面。”

    嘉靖顿觉天旋地转,定了定神便要往里面冲,皇后虽然该死,可是儿子朱载基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他才两岁不到,他是无辜的,大人作的孽与他何干?

    “皇上不可!”徐晋急忙大叫,手疾地揪住嘉靖的后衣领,一众宫人也吓得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按住嘉靖。

    “放开朕,朕要救基儿,朕要救他!”嘉靖挣扎着大叫,只是那么多人按着他,如何挣脱得了。

    “基儿!”一想到活泼可爱的儿子将被活活地死烧,嘉靖不由肝肠寸断,嚎淘大哭,真个闻者伤心,听着垂泪。

    这些年,嘉靖或许变得有些刚愎,有些多疑,但毫无问还是那个重感情,重亲情,有血有肉的嘉靖皇帝!

    徐晋面色难看,他目光凌厉地望向司马辕和韩大捷,但是两人都一脸冤枉地微摇了摇头,显然,火并不是他们授意放的。

    徐晋不禁皱起了剑眉,火不是他授意放的,也不是司马辕和韩大捷自作主张放的,难道是吴皇后自己放的?不过不管是谁放的,这个黑锅恐怕都要自己背了,他奶奶的!

    徐晋真的想爆粗,这种事没有证据就是最大的证据,谁让皇长子死后得益最大的就是自己,所以这个屎盆子自己是扣定了!

    这个时候,蒋太后和永淳公主也赶来了,看到眼前的大火,老太太也是吓傻了,一问皇后和皇长子还在里面,更是差点就晕倒,跺着脚哭叫她的乖孙孙!

    永淳公子面色苍白,眼神狐疑地瞥了徐晋一眼,徐晋不禁暗暗苦笑,看吧,就连永淳公主这种智商低配的妮子也怀疑自己,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他娘的,吴皇后这是临死都要给自己挖个坑啊!

    徐晋一咬牙,从旁边经过的一名锦衣卫手里夺过一只水桶,兜头淋了自己一身,然后顶着水桶就往大火里面冲。

    “王爷!”韩大捷和司马辕失声惊呼,永淳公主也尖叫着掩住了小嘴。

    嘭……

    徐晋猫着腰,像一阵旋风般闯进了火海,身上的衣服瞬时被高温蒸出一团白雾,皮肤被烤得隐隐生痛,没办法,徐晋现在是被逼上梁山了,尽管知道非常危险,他还是得拼一把气运,既然蓝道行这老神棍说自己福禄寿都贵不可言,应该不会挂在这场大火中吧。

    “徐卿!”嘉靖看着徐晋一头扎入了熊熊烈火中,先是惊得目瞪口呆,接着便失声惊呼,也不知那来的力气,竟挣脱了一众宫人的手,也跟着往大火里冲。

    只是嘉靖刚冲到大火旁,那炙热的热浪便生生让他止住了脚步,无关乎勇敢和懦弱,这是人的一种本能!

    就这样滞了一下,锦衣卫们已经扑了上来抓住了嘉靖,拼命往后拖去:“皇上危险,快退后!”

    “徐卿,快救徐卿!”嘉靖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叫,血充双瞳。

    蒋太后这时也跑了上前,死死地抱住嘉靖不撒手,一边大哭道:“皇上乃万乘之躯,千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徐卿,快出来,朕没怀疑你,朕没怀疑你啊!”嘉靖痛苦失声。

    永淳公主面色苍白地吐了吐舌头,徐晋这家伙虽然狡猾,可到底还是书生意气,竟然冒死救人以证清白,笨死了,不过……他真的挺勇敢的!

    韩大捷和司马辕咬了咬牙,同样以冷水浇湿了全身,然后往火场里冲,徐晋堂堂王爷都冲了,而且还是个书生,他们岂敢不冲!

    榜样的力量总是无穷的,很快有十几名勇敢的锦衣卫打湿了衣服往火海里冲,嘉靖不禁眼圈都红了,永淳公主早就感动得希里哗啦的,蒋太后双手合拾于胸前不断地念经。

    这时御马监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了,纷纷加入救火的队伍中,果然是有多力量大,竟然渐渐把火势压下去了。

    且说徐晋冒着大火冲进了宫殿内部,里面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道路,他捂住鼻子,凭借感觉摸到了吴皇后的寝室,一脚把燃烧着的门踢倒,然而火势显然是从寝室内先烧起来的,里面的东西都烧得七七八八了,吴皇后和朱载基生还的可能极低。

    徐晋用袖子捂住口鼻,正准备撤了,却突然听到附近有微弱的哭啼,不由一个激凌,连忙寻声摸索过去,先是摸到一个浴桶,不由心中一动,急忙探手往里摸,登时摸到一了一个软乎乎湿漉漉的东西,再再上一摸,摸到了下张小脸,显然是个婴孩。

    徐晋一喜,急忙把婴孩抱在怀中往就往外跑,脚上似乎被一具人体绊了一下,不过此时徐晋也顾不得了那么多了,他快憋不住了。

    “王爷!王爷!”

    徐晋刚抱着婴孩摸出十几米,便听到司马辕和韩大捷的声音,接着与两人撞了个满怀。

    “王爷!”司马辕和赵大头大喜。

    徐晋指了指怀中,然后弯着腰往外冲,司马辕和赵大头会意,立即以大衣盖在徐晋背上,两人一左在右护着徐晋。

    此时房梁开始倒塌了,一根带火的横木砸了下来,正中韩大捷的肩背,不过关键时刻老韩倒是没有掉链子,晃了晃便继续跑起来。

    嘭……

    三人破火而出,狼狈地摔作一团,跟三团黑炭似的,身上的衣服还冒着火,四周救火的锦衣卫急忙往三人身上猛泼水。

    徐晋一边爬起来,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查看怀中的婴孩,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急忙大喊:“太医,太医!”

    徐晋这一开腔,大家才认出他,大喜道:“皇上,是北靖王爷,北靖王爷出来了!”

    “徐卿!”嘉靖惊喜地冲了上前,永淳公主也极不淑女地撒开脚丫跑过去。

    “皇上!”徐晋抹了抹脸乌黑额头,顿觉火辣辣的痛,估计是烧脱皮了。

    “基儿!”嘉靖这时才发现徐晋怀中抱着的朱载基,不禁又惊又喜。

    这时太医李言闻也赶过来了,飞快地从徐晋怀中接过朱载基道:“王爷把皇长子给下官吧,那边准备了冰雪,赶紧冷敷一下。”

    由于昨天才下过一场大雪,雪还没融,李言闻有经验,早就命人准备了几大桶雪备着。

    徐晋和韩大捷、司马辕三人直接跳入了雪桶中,顿时觉浑身清凉无比,倒是暂时舒服了。

第1510章 余波

    徐晋跳进了盛有积雪的大木桶中,顿时像一块火炭掉进了水中一般,桶里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掉,瞬时觉得浑身清凉,炙热带来的火辣疼痛感也随即稍减。

    徐晋不由长吁了口气,既后怕又庆幸,这时他才有暇关注了一下自己,还好,全身零件都在,浑身上下也有知觉,并没有哪个部位被严重烧伤,顶多就是脱层皮,倒是韩大捷似乎比徐晋伤得还重,脖子后面至下血肉模糊,烧伤严重,痛得他不断地呻吟。

    永淳公主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弱弱地问:“徐晋你没事吧?你的肉是不是被烧熟了?本公主有点不敢看呀!”

    徐晋不由哭笑不得,不过嘴上还是礼貌地道:“谢过永淳公主殿下关心,本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不碍事。”

    “噢!”永淳公主这才敢正眼打量徐晋,结果看着看着,竟然扑哧地失笑起来。

    徐晋此刻的模样实在太狼狈了,衣袖和裤褪都被烧没了,露出了红通通的手臂和大腿,如同还没长毛的刍鸟,眉毛烧没了,头发烧卷了,整个人脏兮兮的仿若乞丐一般,只能依稀认得出模样来,没心没肺的永淳公主一见,哪里还忍得住。

    徐晋脾气再好,此时也禁不住直翻白眼,永淳公主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但一看到徐晋非洲难民般的鬼样又禁不住想笑。

    “公主殿下想笑便笑吧,别憋坏了!”徐晋没好气地道。

    “噗!”永淳公主真的咯咯地笑起来,瞬时引来四周一大片白眼,就连远处的蒋太后也投来了不满的眼神。

    永淳公主这才意识到犯了众怒,连忙掩住了小嘴,轻咳了一声道:“北靖王爷果然勇敢,真乃我辈楷模,佩服佩服,你好好养伤,本公主定会在永福姐姐面前表扬你的。”说完便像一只骄傲的天鹅般行了开去。

    …………

    天快亮的时候,坤宁宫中的大火最终被扑灭,不过整座主殿几乎都被烧光了,人们很快便在寝室内找到了吴皇后的尸体,虽然已经被烧焦了,但从其身上所佩带的饰物还能认得出身份来,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吴皇后不是被烧死的,而是上吊自缢后被烧的。

    嘉靖把坤宁宫中服侍的太监和宫女全部召集起来盘问了一遍,终于认定火是吴皇后自己放的。根据宫女们描述,一开始吴皇后说房间里面太冷,让人多送了两只火炉进房间,又要了一桶灯油作引火之用,接着又说要沐浴更衣,让人抬了一桶热水进去,也不用宫人们服侍就把他们都统统打发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火就烧起来了,而且是从皇后的寝室内先烧起来的,火势蔓延得非常快,很明显,吴皇后畏罪自杀了,所以放了把火试图把自己和儿子一起烧死掉,但最后估计是于心不忍,所以把儿子朱载基放进了有水的浴桶中,而她自己估计是受不了烈火炙烧的痛苦,最后选择了上吊自杀。

    嘉靖不禁长叹了口气,吴皇后虽然该死,但终究是他的皇后,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还为他生下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接下来,嘉靖命人把吴皇后的尸体收殓了,然后又派出锦衣卫把吴家上下所有人抓进了大狱待罪,另外,所有与毕春有关的官员也尽数抓捕,其中就包括了张璁。

    话说张璁真是倒霉,本来已经被停职了,为了复职不惜重新抱毕春的大腿,结果现在毕春谋反失败,他和毕春当初结盟的旧账也被翻出来了,于是乎锒铛入狱。

    前文便说过,朝堂上的斗争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随着毕春和张璁的倒台,新贵派也随即土崩瓦解了,夏言、秦金、胡世宁、廖纪等一大批老臣陆续被起用,而新贵派则被一个个地踢走,格职的格职,贬嫡的贬嫡,朝堂的风气顿时为之涣然一新。

    接下来,便由刚复职刑部尚书的胡世宁负责审理毕春案。胡世宁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铁脸无私,在他的审理下,很快,蜀王案就翻案了,所有毕春造成的冤假错案也陆续得以平反,而毕春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也暴露在阳光下,光是卷宗就写了上百万字,装了好十几大箱,真可是罄竹难书,让人触目惊心。

    嘉靖看着胡世宁逞上来的案件审理报告,既心惊且羞愧,他一向以明君自居,没想到竟然一手捧起了毕春这种权阉,甚至受毕春蒙蔽,将蜀王一系满门抄斩了,酿成了一场巨大的冤案,这将成为他嘉靖一辈子的污点。

    嘉靖羞愧难当,后悔不迭,当即签署批准将毕春凌迟处死,三族以内的毕家人统统抄斩,所有走毕春路子当上公职的也全部流放充军,就连张璁也被判了斩首,不过最终改判流放三千里,并剥夺所有功名,终生不得起用。

    毕春被判了之后,前往河南陈州调查的锦衣卫才回到京中,如实禀报了毕家祖坟越制之事,还把从坟中挖出来的金砖等禁忌之物逞上。

    嘉靖一见,更是气得差点七窍冒烟,金砖只有皇帝才能使用,毕春竟然在自家祖坟中使用金砖,可见这阉贼早就存了不轨之心,而且这阉贼还造谣徐卿家的祖坟有王气,挑拨自己和徐卿之间的君臣关系,而且自己竟然因此而心生嫌隙,真是可笑之极。

    嘉靖怒极,当下也不用拣日子了,下旨立即对毕春行刑!

    嘉靖十年正月二十日,显赫一时的毕公公被凌迟处死,足足割了一千多刀才死掉,不过还是比不上他的前辈刘瑾,据说刘瑾是割了两千多刀才死的。

    毕春授首之后,所有犯官也相继被行刑了,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对于吴皇后的外家,嘉靖也没手软,国丈吴德友、国舅吴昊和吴昆被斩首,其余吴家人全部被贬为贱籍,男的充军流放,女的送进教坊司。

    接下来为了弥补过失和安抚民心,嘉靖重新恢复了蜀王一系,并从蜀王的旁支中选了一人继承蜀王的爵位,所有查抄之物尽数归还,还额外补偿了十万两银子。同时,嘉靖又追封杨廷和为太傅,除了杨慎之外,杨廷和的另外三子皆官复原职,当初被毕春抓捕的书生和百姓全部无罪释放,被判罪的也全部推翻,并给予相应的补偿。

    一时间,满朝高呼皇上圣明。

第1511章 齐人之福

    时间往前推一推,就在大年初二的下午,也就是毕春和吴皇后政变失败的第二天下午,永淳公主来到了避尘居,来干嘛?自然是探望她的永福姐姐了,顺便表扬一下徐晋,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永淳公主还真是个信人,说好了要在永福公主面前表扬徐晋,还果真表扬了。

    此时,只见永淳公主卖力地发挥着她在表演上的天赋,单手举起一只果盘反扣在自己的头上,另一只手提裙摆,然后弯着腰,像一点位大马猴般高抬腿作奔跑状,一边绘声绘色地道:“当时坤宁宫的大火都烧穿房顶了,噼哩啪啦的可吓人啦,大家都不敢靠近,徐晋那家伙竟然一把抢过一桶水,哗啦啦地淋自己身上,然后像这样嘭的冲了进去。”

    宫女抱月和向主事见状都有点忍俊不禁,永福公主却紧张地把双手放在了胸前,追问道:“后来呢?”

    永淳公主继续道:“皇兄和母后见了都惊呆了,大叫徐晋回来,可是徐晋哪家伙已经嗖的钻进大火中不见了,只剩下一团蒸腾起来的白雾!”

    “王爷好勇敢啊!”抱月崇拜地道。

    永淳公主撇了撇嘴道:“勇敢是挺勇敢的,不过好笨呀,竟然拿自己的命来拼,幸好这家伙命大,要不然到时永福姐姐望门寡的名声就更要坐实了。”

    永福公主红着脸啐了一口,不过她还真的挺后怕了,倒是怕背上望门寡的名声,而是害怕失去心爱的男人,轻叹了口气道:“真难为他了!”

    永福公主完全理解徐晋当初的处境,倘若不这样做,放火烧死吴皇后母子的黑锅他就背定了,皇上的嘴上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怀疑,只怕就连母后都会忌恨徐晋,就更不用说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的闲语碎语了。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宫女抱月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锦衣卫的韩大捷和司马辕也冲进去了,然后有更多人被带动起来,当时人家都感动得要哭了。”

    永淳公主放下果篮,往嘴里扔了一块蜜饯,巴唧巴唧地续道:“幸好赶来帮救火的人越来越多,火势渐渐被压制住了,要不然徐晋别说救人,说不定人没有救着,自己就变烤猪了。”

    一说到烤猪,永淳公主立即又想起徐晋冲出来后的狼狈模样,禁不住咕咕地笑起来,像只下蛋的老母鸡似的。

    永福公主皱起黛眉嗔道:“你笑什么?”

    “永福姐姐,你要是看到徐晋当时冲出火场的狼狈模样,只怕也会笑,裤腿和衣袖都被烧没了,眉毛不见了,头发也卷成一团,整个人跟黑炭似的泡在冰桶里,咕咕咕,不行了,让我笑一会。”永淳公主夸张地捂住小腹笑得前俯后仰。

    永福公主却是一脸的心疼,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小时候曾被打翻的烛台烫到过手臂,事后起了一串水泡,真的非常非常痛,好几天过去了疼痛才缓解。

    “你们不觉得好笑吗?”永淳公主见大家都不笑,不禁疑惑地问。

    抱月摇了摇头道:“奴婢只觉得北靖王爷好可怜,头发眉毛都烧没了,肯定很痛。”

    向主事也摇头道:“一点也不好笑。”

    确实不好笑,皇后伙同太监弑君杀夫谋反,失败后畏罪自杀,差点把不到两岁的亲儿子也差点烧死,这根本就是一场人伦悲剧,根本不值得好笑,而且皇长子朱载基虽然被救出来了,但听说情况危重,至今也没有好转,能不能救活过来还是未知数。

    “噢,好像的确不好笑!”

    活得没心没肺的永淳公主这时似乎也意识到此事并不值得好笑,神色讪讪地坐了下来。

    永福公主这时却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问道:“抱月,我记得屋里好像备有御制的烧伤之药。”

    抱月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有的,不过奴婢得仔细找找,也不知搁哪儿了。”

    “快去找出来!”永福公主催促道。

    抱月连忙进屋去翻找,永淳公主不由问道:“姐姐要去探望你家夫君?”

    永福公主顿时霞飞双颊,这问题真蠢,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嘴上却是啐道:“别瞎称呼!”

    永淳公主笑嘻嘻地道:“什么叫瞎称呼,本来就是嘛,等内乱一平,皇兄肯定给你们补办一场隆重的婚礼的。”

    永福公主脸上微热,不再理会永淳,转身进了屋去帮忙找伤药,永淳公主也不以为意,心安理得地吃她的蜜饯和果脯。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烧伤药找着了,永福公主出来时也换了一身宫装,纤腰若束,更显得姣美动人。永淳公主见状眼前一亮,作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粗声道:“哪来的仙女下凡,让本大爷摸了摸。”说完便向伸手去挑永福公主吹弹得破的脸蛋。

    “别闹了!”永福公主又好气又好笑地拍掉永淳的爪子,问道:“你现在是回宫,还是跟我过府?”

    永淳公主把手往后一背道:“姐姐要是不嫌人家碍事,人家就陪你去。”

    永福公主脸上一热,嗔道:“你爱去不去。”

    永淳公主骄傲地一仰下巴道:“算了,本公主还是不去了,免得见到徐晋那样子又忍不住笑出来,姐姐又该说人家失礼了。”

    不去最好,永福公主也乐得耳根清静,登上了一顶软轿便出门过府去。

    此刻,徐府后院正房的暖阁内,徐晋正躺在一张铺了皮草的躺椅上,四肢、脖子和额头都缠了一层纱布,包扎得像一具木乃衣似的,头发也剪成了干净爽利的平头装,眉毛刮得干干净净的,要是永淳公主见到他这时的模样,肯定又会忍不住爆笑!

    由此看来,永淳公主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幸好,徐晋的颜值过硬,尽管如此,还是不显得丑陋,倒是心疼坏谢小婉诸女了,此刻全都紧张地陪在一旁伺候着,让徐大王爷着实体验了一把帝皇级的享受。

    “夫人,永福居士带了治伤药来控望王爷了。”一名婢女进来禀报道。

    正在给徐晋喂参汤的费如意酸溜溜地道:“看来惦记着夫君的人不止咱们几个呢。”

    费吉祥点头道:“可不是,天知道除了那位,外面还有多少。”

    薛冰馨冷道:“他敢,腿都给他打折了信不信?”

    正拿药槌捣着药膏的王翠翘扑哧地失笑道:“薛姐姐这话,今天也不知说了多少回了。”

    “谁让他逞英雄来着,手无缚鸡之力还学人家勇闯火海救人,也不想想自己一屋子的妻儿,打折了腿看他以后还逞不逞英雄。”冰妞儿说完屈指对着徐晋的膝盖一弹。

    徐晋痛得哎哟地惨叫一声,苦笑道:“本夫君以后都不敢了,求夫人们放过!”

    谢小婉既心疼又好笑,责道:“相公都伤成这样了,馨儿妹妹你还打他。”

    诸女也投来不满的眼神,薛冰馨难得吐了吐舌头,哼道:“你们总是宠着他,以后真出事了可别后悔。”

    费如意叹了口气柔声道:“谁让他是咱们的夫君,咱们不宠着,难道让外面的女人宠着?”

    徐晋喝下费如意送到嘴边的参汤,得意地道:“馨儿,听到了吗,学着点,夫君是用来宠的!”

    结果费如意却调转了汤匙,用手柄在徐晋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哼道:“不过馨儿妹妹说得也对,以后夫君还敢逞英雄,不顾自身安危,还不如把腿给打折了,省得咱们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这回轮到薛冰馨扑哧的笑出声来。

第1512章 哥

    永福公主被领了进暖阁,见到一屋子的人,神情不禁有些忸怩,谢小婉连忙迎了上去,热情地牵住她的手道:“永福妹妹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外面开始化雪了,冷着呢。”

    美婢月儿给永福公主解去了披风,初春取来热水袋给永福公主暖手,初夏则端来温酒给主仆两人喝下暖身子,王翠翘诸女也围上来嘘寒问暖。

    徐晋微笑地看着相处融洽的诸女,心里颇为欣慰,而永福公主百忙中望过来,温柔的目光中分明写满了担忧。

    “宁儿来了。”徐晋笑了笑,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打了个招呼。

    “怎么伤成这样了。”永福公主在旁边坐下,看着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徐晋,心疼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一双明眸更是溢满了雾汽,差点没哭出来。

    徐晋心中暖洋洋的,满不在乎地道:“没事,皮外伤罢了,头发眉毛还能再长出来的。”

    “那皮肤呢,弄不好会留下疤痕的……让你逞英雄,现在好了!”永福公主吸了吸鼻子埋怨道,眼泪差点没忍住流出来。

    徐晋讪讪地道:“呃……不会的,烧伤得又不重,怎么会留疤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真情流露的永福公主,饶是徐晋也有点不好意思。

    谢小婉体贴地宽慰道:“永福妹妹放心,李太医替相公诊治过了,说相公只是极轻微的灼伤,只要脱掉一层死皮,就能长出新皮肤来,不会留下疤痕的。”

    永福公主闻言才放心下来,不好意思地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掩饰道:“刚才外面风大,眯着了,抱月,咱们带来的伤药呢?”

    宫女抱月连忙把提着的篮子逞了上来,永福公主接过打开,但见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除了治烧伤的药膏外,还有其他跌打药和各种名贵的补品。

    永福公主从中取出一只白瓷瓶柔声道:“这是宫中御制的药膏,治烧伤十分灵验,每日在伤口涂上两次就好,只是如今看来,这一瓶怕是不够的,回头我再向太后讨要一些送来。”

    “谢谢宁儿了!”徐晋笑道,其实嘉靖早就赐了他十几瓶同款的烧伤药,但为了不辜负永福公主的一番情意,所以没有提,诸女也很默契的没有说破。

    永福公主坐了半个时辰,天色便将近晚了,虽然恋恋不舍,还是站起来告辞,谢小婉要留饭,永福公主不好意思,毕竟还没过门,所以婉辞了。

    于是诸女只好把永福公主迎了出去,徐晋行动不便,就没有送。

    接下来的日子,徐晋便留在府里安心养伤了,谢绝一切官场上的拜访,朝堂上的一切风云都与他无关,颇有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味道。

    正月二十日,经过了大半个月休养的徐晋,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四肢和头脸上的死皮相继脱落,长出了光滑新嫩的皮肤,不过这些皮肤还逞暗红色,估计还得再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的肤色,眉毛和睫毛也重新长出来了,但是头发的长度还是堪忧。

    这个时候,毕春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传来,天下人人弹冠相庆,徐晋也把戚景通,以及刚从西域回到京城的二舅子谢二剑喊来小酌了几杯。

    毕春虽然伏诛了,但是他所惹出来的大祸还没平息,黔国公沐绍勋还占着大半蜀地,张琏一伙乱贼北上受阻后退回了山东继续肆虐,余林生明显搂不住了。

    所以徐晋估计,嘉靖很快就会下旨起用自己,又或者是谢戚两人,因此,徐晋便提前把谢戚两人叫来家中喝酒,一边制订平乱的策略,庆祝毕春伏诛倒成了其次。

    果然不出徐晋所料,第二日,也就是正月二十一日,嘉靖便主动登门了,不过情绪有点不对劲,一进门就红着眼问徐晋有没有酒,他要最烈的酒。

    徐晋皱了皱眉,点头说有,果真让人取来了烈酒,不过往里面兑了三分之一的凉开水。

    书房内,嘉靖和徐晋君臣二人对席而坐,炭火烧得暖熊熊的,嘉靖喝了两杯后嫌弃地把酒杯一扔,让换大碗,徐晋让人换了大碗,陪着嘉靖一起喝。

    尽管是兑了水的酒,嘉靖喝了几大碗后依旧醉倒了,骂骂咧咧地说徐晋不厚道,给他喝假酒,然后又流着眼泪告诉徐晋一个让人心碎的消息,还没满两周岁的皇长子朱载基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昨晚凌辰夭折了!

    徐晋闻言整个人呆住了,莫名的一心酸和惆怅,他也是一个父亲,所以对嘉靖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人世间最痛的伤莫过于亲人的不幸离去,尤其是丧子之痛!

    嘉靖一头扎入了徐晋怀中痛哭,徐晋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地陪着他,任由对方的泪水和呕吐物沾了自己一身。记得当年在上饶县城初遇时,朱厚熜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这些年来,抛却了君臣之间的身份,徐晋一直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呵护着,现在也是如此。

    嘉靖呕吐完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徐晋叹了口气轻道:“睡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所有的不幸和困难,有哥跟你一起扛。”

    徐晋叫了下人进来给嘉靖沐浴更衣,然后直接安顿在书房中的床上睡下,整个过程,烂醉如泥的嘉靖都没有醒过来,蒙着被子呼呼地大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期间蒋太后还亲自跑来过一趟,见到嘉靖睡得安稳便没有打扰,结果刚走出房门就忍不住大哭起来,谢小婉诸女好不容易才劝住。

    看着颤颤魏魏地上了马车的蒋太后,徐晋亦禁不住一阵心酸,老太太虽然贵为太后,但也是个可怜人呀,年轻时子女夭折了两个,丈夫英年早逝,如今孙子也夭折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最伤最痛的事她经历了四五回了!

    徐晋情不自禁行到马车的车窗旁,像作出承诺般郑重地道:“太后放心,臣会照顾好皇上的。”

    蒋太后似乎听懂了徐晋一语双关的话,掀起车帘子感激地道:“拜托晋哥儿了!”顿了顿又道:“你跟永福的事也抓紧办了吧,不要再拖了。”

    徐晋点了点头:“等皇上醒了,臣便厚颜跟他提一提。”

    蒋太后欣慰地点头嗯了一声,放下了窗帘。

第1513章 满血复活,兵不血刃

    嘉靖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神情迷茫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好一会儿才醒起这里是徐晋的书房,身上穿的也是徐晋的衣服,距离床边不远的蜂窝煤炉上搁着一只烧得发黄的锡壶,壶嘴正冒着腾腾热汽,发出轻微地咕噜声,温暖又让人安心。

    恍惚间,嘉靖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上饶县城徐家渡过的那个冬天,这是他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之一。

    有时候,嘉靖甚至会想,如果不当这个劳什子皇帝,自己和芝儿妹妹在安陆州大街上开一家店卖五香羊杂也不错,简简单单,没有这至高权力所带来的一切烦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举案齐眉,父慈子孝,多好!

    “好香,什么味?”嘉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顿时觉得那香味直透五脏六腑,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饥饿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

    连续睡了一天一夜,不饿就奇了!

    嘉靖跳下床,迅速趿上棉鞋子,循着香味寻到了暖阁,径直推门而入。

    此时的暖阁内温暖如春,餐桌的中间搁了一只大铁锅,桌子底下挖空了,放上一只煤炉,里面的蜂窝煤红通通的,将一大锅五香羊杂炖得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徐晋正坐在桌旁美滋滋地大块剁颐,徐家大少爷徐康,二少爷徐阳一左一右,巴唧巴唧地狼吞虎咽,活像两头小脑虎。嘉靖见状差点吃水都流了一地,立即上前抄起一双筷子就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腩就往嘴里塞,啧啧,那个香啊,几乎把舌头也往肚子里吞了。

    只见嘉靖手起筷落,如同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铁锅中的“汁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把徐康和徐阳哥俩都看呆了!

    徐晋敲了敲铁锅的边缘,不满地道:“哎哎,皇上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别教坏小孩!”

    嘉靖腮帮子一鼓一鼓,瞪眼道,道:“就你家这两头虎崽子的吃相,还用得着朕教坏?拉倒吧!”说完对着徐康和徐阳两人挤了挤眼睛,继续大块剁颐。

    “皇上,你没刷牙,不讲卫生!”徐康义正辞严地大声道。

    “吃完再刷也一样,大丈夫不拘小节,你爹没教过你?”嘉靖满不在乎,仍旧狼吞虎咽。

    “皇上,你没洗脸,眼屎都掉碗里了……噢,你刚刚吃进嘴里了!”徐阳皱眉道。

    嘉靖面色一僵,想把嘴里的那块炖得酥烂的萝卜吐出来,终究还是舍不得,硬着头皮吞了下去,一边麻醉自己道:“火儿,你肯定是看错了,朕从小就不爱出眼屎的。”然后筷子一捞,又夹了一根羊肠送入嘴里。

    徐康和徐阳对视一眼,立即也加速开动起来,他们可不笨,再不吃只怕最后连汤都没得喝,徐晋见状自然也不甘落后。

    于是乎,四人就跟打仗似的,你一箸我一筷,唏里哗啦地把一大锅羊杂萝卜吃了个精光,嘉靖手疾,抄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羊杂汤,这才心满意充地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这个时候,暖阁门的打开了,谢小婉莲步轻移行了进来,初春和初夏两人各提着一只食盒,估计是刚从厨房打来了饭菜,三人看着已经见底的铁锅,不由都目瞪口呆。

    嘉靖把嘴一抹,哈哈笑道:“小婉姐姐,你们来迟了,连汤都没得喝喽。”

    徐康撅嘴着不满地道:“娘亲,皇上吃得最多,宫里是不是闹饥荒啊,皇上竟然跑来咱们家抢吃的。”

    谢小婉不由有些好笑,掏出手帕上前给儿子擦了擦小嘴,嗔道:“瞎说,宫里怎么会闹饥荒呢。”

    “宫里虽然不缺吃的,可是没有小婉姐姐亲手做的五香羊杂,朕就好这口。”说完端起羊杂汤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后长吁一口气,露出迷醉的表情。

    徐晋很是无语,徐康和徐阳哥俩则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皇上他们倒是喜欢得紧。

    谢小婉温婉地笑道:“皇上真爱吃可以天天来家里,妾身天天做都行。”

    嘉靖心中一暖,打趣道:“那朕可就当真了,到时小婉姐姐可别嫌烦!”

    “不要!”徐康和徐阳异口同声地道。

    “附议!”徐晋也立即道,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得交伙食费。”

    嘉靖撇了撇嘴:“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吝啬!小气!”

    徐康立即反击道:“皇上不洗脸涮牙就上桌,不讲卫生。”

    “皇上还吃眼屎,好恶心,我们才不跟他一起吃饭呢。”徐阳补充道。

    嘉靖不由尴尬地揉了揉脸,初春初夏这对孪生俏婢忍不住掩着小嘴偷笑。谢小婉这才注意一嘉靖还穿着睡衣,连忙让初春进内间取了一套徐晋的外裳给嘉靖穿上,又亲自端来了热水给嘉靖洗涮。嘉靖不由感动得眼圈微微泛红了,又想起了当初在上饶县城的那一段日子。

    嘉靖梳洗完,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很多,唇红齿白的,连徐晋都禁不住暗道一声“小白脸”。

    初春初夏把食盒中的饭菜摆了上台,只是嘉靖早就吃撑了,哪里还吃得下,催着徐晋到书房中谈正事,徐晋只好草草地扒了几口饭便与嘉靖去了书房。

    “俗语说得好,皇帝也不能差饿兵啊,臣才刚吃了半肚子。”徐晋不满地道。

    “你又不是兵,是大明的异姓王啊,责任重于泰山,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朕现在很忧心,徐卿你不觉得很羞耻吗?”嘉靖理直气壮地道。

    徐晋翻了个大白眼,提起煤炉上的锡壶,用开水沏了壶茶,给嘉靖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道:“皇上先把臣和秀宁的婚事给办了再说其他吧。”

    提起这件事,嘉靖便有些心虚了,当初他听信了毕春的谗言才借口国难不靖推辞了徐晋和永福的婚事,为此可没少被母后絮叨。

    “徐聊……就这么急着睡朕的皇姐?”嘉靖这小子语出惊地道。

    徐晋直接一口茶激喷而出,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来?

    嘉靖显然也意识到玩笑开过火了,打了个哈哈后轻咳一声,郑重道:“天下不靖,大丈夫何以成家?张琏反贼还在山东肆虐,川蜀的百姓仍在水深火热之中,朕若这个时候给皇姐大办喜事,是要被万民指着脊梁骨骂的,徐卿你能安心?即便徐卿能安心,永福也不会安心啊。”

    “得,打住打住,臣挂帅出征了还不行?”徐晋受不了,举双手表示投降。

    嘉靖露出胜利的笑容,还很潮地比了个“v”,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事不宜迟,徐卿三天后就出发入蜀接替徐鹏举这个饭桶吧,余林生这小子就不是个帅才,朕也得找个人接替他,徐卿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徐晋微笑道:“那臣就举贤不避亲了,定远侯谢二剑可胜任。”

    嘉靖想都不想道:“行,那就让谢二哥接替余林生,戚景通……”

    “老戚跟臣入蜀!”徐晋立即打断道:“收拾张贼,二哥足矣,臣身边也得有个能打的。”

    嘉靖闻言点头道:“打仗的事你在行,朕就不掺和了,总之今年之内给朕搞定,还天下百姓一片安宁。”

    嘉靖十年二月二十五日,徐晋被任命为川滇总督,配征南大将军印,当天火速出发入蜀接替魏国公徐鹏举,平定川蜀之乱。

    且说徐晋告别了家人,仅率着赵大头和宋大眼等十几名亲兵,以及戚景通这个副将出发赶往四川,进入陕西境内后就地集结起地方军队三万,对外号称十五万。

    话说张琏的堂弟张策去年腊月就引一路贼兵流窜至陕西商洛一带,幸而地方卫所军给力,将其包围住了,当徐晋率兵进入陕西境内时,这伙山贼恰好被彻底剿灭,而贼首张策则不知所踪,有传言称,张策已经逃到汉中投靠沐家军去了。

    徐晋也不管这些,直接便挥师汉中,他本以为会遭到沐家军的猛烈阻击,然而行军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嘉靖十年四月初十,徐晋所率的三万大军便无惊无险地抵达汉中平原,并且浩浩荡荡地开到汉中城下。

    正当徐晋纳闷沐绍勋在耍什么花样时,汉中城的城楼上竟然升起了一面白旗,紧接着城门大开,一群赤膊男子空着手从城门中行了出来,而且背后都背了一捆干柴。

    戚景通不禁揉了揉眼睛,这闹的是哪一出呀,负荆请罪吗?

    这时,那群赤膊汉子已经行到了阵前,但见为首之人不是别个,赫然正是黔国公沐绍勋,四周则是他麾下的将领。

    “罪臣沐绍勋参见北靖王爷,得闻王爷率兵入蜀,特率麾下所属前来负荆请罪。”沐绍勋单膝跪倒在徐晋面前沉声道:“想必王爷也看过罪臣起兵的檄文了,罪臣当初之所以起兵并不是要造反,而是毕春这阉贼蓄意构陷,不仅冤死蜀王,连杨阁老也被抄家挖坟,蜀地百姓鸡犬不宁,苦不堪言,被冤死盘剥者不计其数。

    毕春变本加厉,又欲加害于罪臣,罪臣逼不得已才起兵欲诛此权阉,幸而皇上圣明,如今毕春已伏诛,蜀王和杨阁老亦沉冤昭雪,蜀土百姓皆呼吾皇圣明,称颂北靖王爷之贤德,感激王爷拨乱反正之恩情。

    罪臣本已感吾皇之圣明仁德,又早闻北靖王爷之赫赫虎威,闻王爷亲自率兵入蜀,惶恐之极,罪臣安敢与王爷对敌,故率众向王爷请罪纳降,乞请吾皇赦免臣等死罪!”

第1514章 内乱平定

    黔国公沐绍勋本来就没有造反的野心,之所以起兵攻蜀,最大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自立的实力,顶多就是小打小闹,一旦朝廷下定决心集中重兵对付他,他最终的下场也只不过是被剿灭罢了。
    另外,如今毕春已被诛灭三族,蜀王与杨廷和也平反了,当初被西厂抓捕逼害的书生、士绅和百姓亦相继平反获释,川蜀百姓对朝廷的怨气也渐渐消散了,沐绍勋没了民心基础,就更难在四川立足了,毕竟民心思安。而且,沐家还有不少家眷还被扣押在京城,沐绍勋也不得不为家人的安危考虑。
    更何况,还有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人的名树的影,徐砍头徐常胜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些年徐晋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所向无敌,为大明打下了偌大的版图,从未尝败绩,就连俺答、满速儿、萨亦德这些雄霸一方的人物都饮恨在徐晋的手下,沐绍勋哪来的底气与徐晋这种战神交手?
    所以,在得知徐晋亲自挂帅入蜀的消息后,沐绍沐及手下的将领都慌了,这位可是大明的王牌战神啊,试试就逝世的那种!
    沐绍勋犹豫再三,召来众将一番商量,最后便决定投降保命了,所以今日才在汉中城外搞了一出戏文上演的“负荆请罪”,就连刚才那一番说辞都是专门找学识渊博的书院山长撰写的。
    且说沐绍勋念完这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记熟的说辞后,便伏首低眉,提心吊胆地等候命运的宣判,其麾下众将也是如此,俯首垂目,连大气也不敢出。
    徐晋暗点了点头,沐绍勋既然亲自前来,看得出的确是真心投降请罪的,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滇蜀之乱,那更是再好不过了,于是上前把沐绍勋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难得黔国公和诸位深明大义,免去滇蜀两地百姓的一场苦难,善莫大焉,本王自会向皇上禀明实情,赫免尔等之罪,快快请起吧。”
    沐绍勋和诸将闻言都暗松了口气,纷纷站起来欣喜地道谢,不过徐晋却话风一转道:“但是,尔等起兵虽事出有因,然而触犯了国法也是实情,所以死罪可免,相应该的惩罚还是需有的,否则不足以振纲纪。”
    沐绍勋和麾下诸将不由都面色微变,却闻徐晋又道:“当然,本王定会为诸位争取从轻发落,所以诸位也不必过于忧心。”
    沐绍勋等人又松了口气,心里暗骂徐晋老狐狸,嘴上则感激不尽,忙不秩地道谢。
    接下来徐晋亲自挥刀为沐绍勋割断绳子,卸下背上的干柴,然后便相谈甚欢地进了汉中城,而戚景通并未大意,进城后立即接管了防务,并收缴了沐家军的兵器。
    为了稳妥起见,接来的一个月,徐晋都住在汉中城,每日与沐绍勋等人饮酒喝茶聊天打屁等,而戚景通则趁机率着大军翻越大巴山前往接管了成都。
    魏国公徐鹏举得闻徐晋挂帅入蜀,而且朝廷军队已经收复成都,立即带着残兵从重庆屁颠屁颠地跑回成都,结果发现领兵的是戚景通,一问之下才知黔国公沐绍勋已经认罪投降了,被徐晋扣留在了汉中城。
    于是徐鹏举把麾下所有军队都交给了戚景通,然后如释重负般跑去汉中见徐晋了,这货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也巴不得立即交出所有兵权,回京当他的富贵闲人去,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大家和和气气地赚银子不香吗?
    且说徐鹏举这货跑去汉中见到徐晋后,简直跟见了亲爹似的,每日鞍前马后,就差斟茶递水服侍徐晋了。
    徐晋哪会不明白徐鹏举的用意,不过是想自己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赦免其战败之罪罢了,然而徐晋目前与嘉靖的关系虽然比以往更铁了,但他却是个知分寸进退的,自然不会越俎代庖,逾越君臣之间的界限,怎么处置徐鹏举是嘉靖的事,他不宜插手,所以随便搪塞了徐鹏举几句,就把他打发回京了。
    接下来,不出两个月时间,整个滇蜀之乱就彻底平定了,两地百姓也恢复了正常生活和生产。这个时候,嘉靖的圣旨也下达到汉中,鉴于黔国公沐绍勋起兵事出有因,所以赫免了沐绍勋及其麾下的死罪,但作为惩罚,从即日起革除沐绍勋云南镇守的职务,保留其黔国公的爵位,回京担任中军都督府都督,其麾下的将领则降级调动到异地任职。
    沐家为大明镇守云南一百多年,如今嘉靖撤了沐沐绍勋云南镇守一职,意味着沐绍勋以后便得在京城老实做个闲散国公了,虽然心有不甘,但好歹保住了爵位和性命,所以沐绍勋也只好捏着鼻子认命了,而他麾下的将领就算不满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兵权都交出来了,还闹个屁?敢不老实服从调职,难道徐砍头的刀不利乎?
    接下来,戚景通恢复了安远侯的爵位,并被任命为新一届的云南镇守,与此同时,徐晋还推荐了徐阶出任云南提刑按察使。徐阶此子是个人才,但终究是不太接地气,所以徐晋特意举荐他到地方任职积累治政经验,为今后入阁拜相打好基础。
    现在嘉靖对徐晋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徐晋的推荐奏本一送上去,嘉靖立即就批准了,徐阶随即收拾行李走马上任。
    嘉靖十年七月初七,滇蜀两地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徐晋亲自去了一趟新都祭拜了杨廷和的坟墓,然后就率着大军班师回朝了。
    八月初,徐晋率军回到了河北省境内时,山东也传来了好消息,谢二剑和余林生二人科于剿灭了张琏一伙乱贼,贼首张琏、张策、萧晚相继伏诛,至此,大明境内的民乱全部平息,唯独西域的战事未了,但毕也无损大明的根基,影响不大,嘉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1515章 朱载垕

    嘉靖十年八月十二日,北靖王徐晋率师抵达京西,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嘉靖这次并未亲自出城迎接他凯旋,而是委派了内阁首辅廖纪和三辅伍文定率文武百官出迎,这规格绝对不算低了,而且礼节也相当隆重。
    话说廖纪的年纪已经不轻了,今年七十又五,头发也全白了,不过此刻看上去精神尚可,只见他一身绯袍,与伍文定一道,神色庄重地站在一众文武官员之前,目视着渐行渐近的征南大将军帅旗。
    但见迎风猎猎的帅旗之下,一名英俊不凡的儒雅书生高踞在马背上,脸上挂着一贯从容的微笑,赫然正是北靖王徐晋。
    廖纪和伍文定一弹官袍的大袖,不约而同地上前三步拱手为礼,大声道:“臣等奉了皇上之命,在此恭候北靖王爷班师回朝,恭喜王爷胜利凯旋。”
    “恭喜王爷胜利凯旋!”一众文武跟着齐声高呼。
    徐晋连忙滚鞍下马拱手回礼,满脸春风地道:“臣谢主隆恩,谢过诸位同僚,辛苦廖阁老和伍阁老了。”
    廖纪本来跟徐晋是不太对付的,但自从徐晋清除了阉党和新贵派后,还朝堂一片天朗气清后,廖阁老对徐晋的观感也改善了不少,此时竟然客气地微笑道:“相比于北靖王爷为国征战沙场,我等出城相迎又算得了什么,何来辛苦之说,真正辛苦的是北靖王爷和诸位将士。”
    伍文定亦捋须点头道:“廖阁老所言甚是,北靖王爷和诸位将士劳苦功高,我等出城相迎又算得了什么。”
    廖纪和伍文定都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此刻能当众说出这番赞美的话来,徐晋的心情自然也是相当愉快,彼此寒暄了几句便入城去了,而各营官兵则各自归营,犒劳三军的酒肉也早就送到营地去了。
    且说徐晋在百官的簇拥下进了城,先到兵部交还印信,办完手续后,徐晋不禁问:“伍大人,皇上近日在忙些什么?”
    以徐晋对嘉靖这小子的了解,要不是因为有事抽不开身,今日是不太可能不出城迎接自己的!
    伍文定现在还兼着兵部尚书一职,闻言皱了皱眉道:“本官正想跟王爷说一说这事呢,皇上已经有十天没上朝了。”
    徐晋不由讶然地问:“这是为何?据本王所知,皇上是轻易不会罢朝的,就更别说连续十天不上朝了。”
    伍文定叹了口气道:“前段时间皇次子偶感了风寒,皇上十分紧张,就一直待在承乾宫,由于皇长子的事……所以大臣们都很理解皇上的心情,所以对皇上连续几日不上朝都持宽容的态度,可是听说这几天皇次子已经大好了,皇上仍然不上朝,有怠政之嫌,所以大家对此都颇有微词。北靖王爷简在帝心,不妨劝谏皇上一二。”
    徐晋闻言点了点头:“正好本王正准备入宫面圣述职,本王自当谏言。”
    伍文定喜道:“如此善莫大焉!”
    徐晋辞别了伍文定离开兵部,征直到了宫门前求见皇上,很快,内官监太监黄锦便亲自迎了出来,谄笑着道:“恭喜北靖王爷兵不血刃就平定了滇蜀之乱,此番回京,皇上定然少不了重赏一番,届时王爷得请酒。”
    徐晋笑道:“黄公公要喝酒还不容易,今晚赏面到蔽府就能喝上。”
    黄锦闻言不由如沐春风,以徐晋今时今日的显赫还对他如此亲善,他自然颇觉有面子,笑呵呵地道:“还是算了吧,王爷一路行军劳顿,咱家就不打扰了,改天吧,改天咱家设宴为王爷接风,到时王爷可要赏脸呀。”
    “黄公公客气了,一定一定!”徐晋很没营养地寒暄了两句便问道:“皇上此刻还在承乾宫吗?”
    黄锦的笑容更加热情了,点头道:“是呀,现在皇上可着紧皇次子了,对了,皇上让王爷到承乾宫述职呢,顺便也见一见贵妃娘娘和皇次子。”
    徐晋闻言点了点头,便跟着黄锦往内廷行去,二人一边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后者忽然神秘地低声道:“告诉王爷一个好消息,皇上打算策封贵妃娘娘为后了,日前已经命内阁具议此事,估计很快就会举行策封之礼,并诏告天下。”
    徐晋对此倒不感意外,吴皇后去世大半年了,皇后之位空缺,芝儿扶正也是迟早的事,芝儿做了皇后,他的儿子自然也成了太子的不二人选,而自己这个国舅爷的地位就更加要水涨船高了,徐家至少两三代人不用愁,也难怪黄锦这小子会如此热情地巴结自己的。
    且说徐晋和黄锦到了承乾宫,结果见到嘉靖正在给儿子换尿布呢。皇次子这时已经八个多月大,生得白白胖胖的,活脱脱就是嘉靖的缩小版,这小子刚刚拉完“黄金”,嘉靖竟然半点也不嫌弃,亲自给他洗屁屁,手法娴熟得让徐晋都为之汗颜。
    “臣参见皇上!”
    这是徐晋第二次行礼的,但是嘉靖仿佛没听到似的,小心翼翼地给儿洗完屁股,又换上尿布和干净的裤子,这才把儿子交给旁边的乳母,一边净手一边笑道:“徐卿回来了,唉,朕本来打算出城迎接你凯旋的,可是这小屁孩太粘朕了,朕实在走不开。”
    徐晋不由无语,敢情嘉靖这小子十天不上朝,一直在这里当奶爸啊。
    “怎么不见贵妃娘娘?”徐晋疑惑地问。
    “前些天小饺子感了风寒,芝儿妹妹估计是被传染了,这两天也病倒了,正卧床休息呢。”嘉靖道。
    徐晋闻言不由一惊,急忙问道:“那贵妃娘娘现在如何?”
    嘉靖道:“放心,已经大好了,就是还有点轻微咳嗽,太医担心交叉传染,所以建议她先不要接触小饺子。”说完有点心疼地道:“小饺子几天没见娘亲,哭得厉害,现在才好一点,不过特别粘朕,别人都带不了,朕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呀。”
    嘉靖话音刚下,乳母抱着的皇次子就哇哇大哭了,嘉靖立即紧张地从乳母怀中接过儿子,果然,皇次子到了嘉靖怀中就不哭了,乖乖地趴在他怀中吮手指,还用水汪汪的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徐晋。
    “臭小子,这是准备累你老子啊!”嘉靖一边埋怨,一边心肝肉肉地抱着儿子,双眼中的宠溺都要流出来了一般,一边还得洋洋地道:“他们都说小饺子长得像朕,徐卿你觉得呢?小饺子……来,叫舅爹!”
    徐晋伸手逗了逗了小饺子,微笑道:“婴儿离了母亲缺乏安全感才会特别粘人的,皇上你太宠他了,其实只要狠狠心,不用多久他就会适应了。”
    嘉靖叹了口气道:“道理朕都懂,可是朕舍不得呢!”
    徐晋皱眉道:“那皇上不会一直不上朝,在后宫当奶爸吧?皇上难道不怕廖阁老和伍阁老明天就摞挑子不干?”
    嘉靖干咳一声道:“朕也是没办法呀,再等两天吧,等芝儿的病好了朕就上朝,总之,徐卿你负责替朕摆平那两个老头。”
    徐晋无语地摊了摊手!
    “对了,朕给小饺子起了个名字叫朱载垕,徐卿觉得如何?”嘉靖得意地问。
    徐晋心中一动,朱载垕不就是大明的第十二任皇帝明穆宗吗,这是巧合还是天意,记得明穆宗的生母好像是杜康妃,看来自己的穿越真的彻底改变了大明的历史走势了,现在谁也预料不到明帝国将来的走向。
    “好名字,皇上高才!”徐晋竖起大拇指送出一记香屁。
    嘉靖哈哈一笑:“虽然朕明白徐卿是在无耻地拍马屁,但是朕还是很高兴,哈哈哈,对了,你这次虽然帮朕平定了滇蜀之乱,但一场仗也没打,只有苦劳没有功劳,所以朕这次就不赏你了!”
    徐晋愤慨地道:“皇上这也太抠门了吧,什么叫只有苦劳没有功劳,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一种本事好吧,而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皇上不赏实在算不过去。”
    嘉靖作思考状,又睨了徐晋一眼道:“好像也不无道理,行,那朕就赏你和永福本月十六成婚吧,朕的皇姐国色天香,温柔贤慧,嫁给你就算你捡到宝了,这几天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接亲时可别给朕丢脸。”说完嘿嘿地奸笑了两声。
    如果眼前的嘉靖不是皇上,徐晋此刻已经对他竖起中指了,呸,不要脸,抠门精!

第1516章 迎娶永福(上)

    嘉靖十年八月十六日,花好月圆,桂子飘香,整座小时坊的街道两旁都装扮一新,但见彩旗飘飘,花灯摇曳,就连地上也被清扫得一尘不染。一大早,小时坊街道上便车水马龙,满眼都是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前往北靖王府参加婚宴的宾客。

    今日是北靖王爷与永福公主的大喜日子,所以京城的官场圈子几乎来了三分之一,剩下没来的,那是因为级别不够,没有收到邀请,当然,如果你面皮够厚,不请自来,负责接待的人也不会拒之门外。

    幸好,徐府和避尘居足够大,再加上周边的房子如今也被费吉祥买得七七八八了,几乎整条横街都是属于北靖王府的,要不然还真招待不下那么多人。

    由于永福公主当初已被削了封号,今日是以“平民”之礼嫁入北靖王府的,出阁的地方也在避尘居,就在北靖王府的对面,接亲倒是方便了。

    虽说永福公主是以“平民”之礼出嫁,但是其热闹和隆重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嘉靖当年的大婚,让人叹为观止,据说蒋太后和皇上还亲临避尘居主持婚礼呢。

    ……

    避尘居,宁秀阁的闺房内,永福公主朱秀宁已经妆扮好了,但见镜中美人凤冠霞帔,彩羽辉煌,眉似远山含黛,眸若秋水盈盈,点綘唇,肤凝脂,端的是美艳不可芳物。

    蒋太后定定地看着穿上了嫁衣的女儿,心里既不舍又欣喜,永福这孩子的婚姻之路何其堪坷,一波三折,今日终于修成正果,着实不易啊!

    看着看着,蒋太后不由眼睛都微微湿润了,永福公主似有所感,伸出柔荑握住娘亲的手轻唤了一声:“母后。”然后眼圈也微微泛红了。

    蒋太后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今日是我儿的大喜日子,应该高兴才对,只是……委屈我儿了。”

    永福公主摇头轻道:“母后,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女儿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蒋太后叹了口气嗔道:“也不知徐晋给你这丫头吃了什么迷药,死活也要嫁给他。”

    永福公主羞涩地低下头道:“这都是缘分!”

    蒋太后闻言沉默了,说这是缘分,她是绝对相信的,要不然偏偏永福连选了三任驸马都出事了,偏生到了徐晋却成事,虽然过程中有些波折,但终究是成了不是?由此看来,这确实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而且这缘分当年徐晋第一次到兴王府时就有征兆了,永福被一粒花生米噎住,徐晋又用那种羞人又奇怪的方法把她救回,所以两人的缘分当年就定下了吧?

    其实,把女儿下嫁给徐晋作平妻,蒋太后是多少有点不甘的,但念及此,倒是把心结彻底打开了!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永淳公主的声音传了进来:“母后,姐姐妆扮好了吗?”

    蒋太后还没回答,永淳这妮子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道:“那边已经传话,说徐晋准备出发过来接亲了,哇,姐姐好美啊!”

    永淳公主夸张地奔到梳妆台前,伸手就要摸永福公主头上的凤冠,结果被蒋太后打了一下手背,斥道:“别乱摸,还有,别老是徐晋徐晋地叫,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永淳公主吐了吐舌头,这时,嘉靖那小子正好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又风风火火地问道:“母后,永福姐姐准备好了没,徐晋就要来接亲了。”

    永淳公主立即咕咕地笑起来,嘉靖莫名其妙地看了永淳一眼道:“你笑啥?”

    永淳公主轻咳一声,学着蒋太后的语气斥道:“皇兄,你老是徐晋徐晋地叫,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嘉靖翻了个白眼:“朕是皇上,朕叫徐晋咋了?不行吗?算了,朕不跟你扯了,朕得去看看五关六将准备好了没。”说完又风凤火火地跑了出去。

    蒋太后愕然问道:“什么五关六将?”

    “呃……我也出去看看!”永淳公主转身便想开溜。

    蒋太后面色一沉,喝道:“站住!”

    永淳公主站住脚,陪笑着道:“母后,什么事呀?”

    “臭丫头,少给哀家装糊涂,皇上刚才说的五关六将是怎么回事?”蒋太后佯恼问道。

    永福公主也皱眉道:“永淳,你和皇上是不是想了什么法子来刁难徐晋?”

    永淳公主干笑两声道:“也不是刁难啦,就是增加一点点接亲的难度而已,就一点点。”

    永福公主自然不信,都用到“五关六将”这个词了,还说只是一点点难度?

    蒋太后好不容易才盼来了永福出嫁的日子,这两个不更事的家伙还添堵,真真岂有此理,要是徐晋过不了关,面子上不好看,一气之下打道回府怎么办?

    “简直胡闹!”蒋太后嗔道:“马上把那什么五关六将取消了。”

    永淳公主扮了鬼脸道:“徐晋不是号称文武双全,事无不成吗,母后紧张什么?放心啦,皇上会有分寸的,保证永福姐姐今天能嫁出去就是了。”说完飞快地跑了出去。

    蒋太后和永福公主无奈地对视一眼,唉,家里有一个活宝就算了,两个活宝凑到一块,生活想不精彩都难。

    再说对面徐府,接亲的队伍出发了,只见北靖王徐晋身穿状元袍,胸前挂着大红花,骑着白马从正门出了徐府,在仪仗队的族拥之下,先是吹吹打打地游了一圈小时坊,再折返回到了避尘居的大门前,刚进了大门,便见东厂提督赖义率着一群太监拦住了去路。

    徐晋看着笑吟吟的赖公公,心里不由打了个突,隐隐觉得不妙,双手一抬,仪仗队便停止了吹奏凤求凰,四周嘈杂的声为之一静。

    赖义笑呵呵地向着徐晋躬身行礼道:“今日是北靖王爷的大喜日子,咱家先在此向王爷道贺了。”

    徐晋拱手还礼,微笑道:“那赖公公拦住本王的去路却是为何?”

    赖义无奈地道:“咱家也不想阻拦王爷啊,可是皇命难违呀,所以王爷今日若想顺利抱得美人归,必须先过咱家这一关。”

    果然,其实那天在承乾宫,嘉靖最后露出了“奸笑”时,徐晋便料到这小子有可能会在自己接亲的那天搞事,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不过,徐晋什么风浪没见过,立即淡定地笑道:“没问题,怎么个说法,赖公公请划出道儿来!”

    “对,尽管放马过来,咱们王爷文武双全,天下无敌,还怕你们不成!”

    迎亲队伍中多是年轻人,一个个都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摩拳擦掌,嚷嚷着大声起哄!

第1517章 迎娶永福(中)

    在迎亲队伍的一片起哄声中,赖义身后的太监们阴笑着往两边让开,露出了后面的一张八仙桌,只见桌子上分成两边,各摆了三个酒坛,每一个酒坛的大小和样式都是一样的,表面还贴了个大红“囍”字。

    赖义清了清嗓子,笑吟吟地道:“王爷请看,这里是两组酒坛,每一坛的份量都是两斤,右边这一组全部都是正宗二十年陈酿女儿红,左边这组分别装了酱油、醋和蜜糖水。

    嘿嘿,王爷可以选择把右边这三坛酒喝光,又或者在左边选一坛喝光,这一关就算过了,简单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傻了眼,有人更是大声抗议道:“这也太损了吧,一坛酒两斤,三坛就是六斤,咱们王爷要是喝光非不醉倒不可,还接什么亲呀!”

    “那王爷可以选左边嘛!”赖公公笑眯眯地道:“虽然醋和酱油的味道有点……啊哈,总比醉倒好不是?”

    徐晋不由无语,直觉告诉他,如此整人的题目十有**是永淳公主出的,不过,想看本王喝酱吃醋?没那么容易!

    徐晋上前一步,凑到左边三坛逐一闻了闻,赖义也不阻止,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徐晋闻了闻,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因为三坛酒的味道竟然都是一样的,透着淡淡的桂花香,有古怪!

    “老爷,让小的试试,小的鼻子一向很灵!”家丁徐福自告奋勇地凑近前嗅了嗅,神情古怪道:“不对呀,怎么都是桂花香味?”

    赖义身边一名小太监禁不住笑道:“三只坛子都在桂花堆里埋了两天两夜,能不粘上桂花香味吗?”

    徐晋不由无语,眼珠一转,转身招了招手,把赵大头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眼前一亮,立即带着十几名弟兄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约莫两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取出一只瓷瓶交给了徐晋。

    赖义和一众太监都好奇地看着徐晋手中的瓷瓶,只见徐晋打开盖子,从中倾倒出几十只黑蚂蚁来,那些蚂蚁一开始还在桌子上慌乱地爬动,不过渐渐都聚到中间那只酒坛的底部。

    徐晋心中一动,伸出手指在酒坛的底部抹了一下,然后用舌头尝了尝,发现果然是甜的,便笑道:“本王选这一坛。”

    一众等着看北靖王喝酱吃醋的的太监不由大失所望,擂胸顿足大呼失策了。赖义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道:“北靖王爷果然高明,咱家早就跟永淳公主殿下说过,这肯定难不到王爷您的!”

    果然是永淳公主出的馊主意,徐晋对这位小姨子不由有点牙痒痒的,但也只能捏着鼻子把一坛蜂蜜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足足两斤重那,虽然是蜂蜜水,但喝下去还是撑得难受!

    “王爷无敌,王爷神武!”接亲的队伍吆喝着为徐晋打气,看到徐晋终于把一坛蜂蜜水喝光后又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徐晋打了个饱嗝,大手一挥,喝道:“弟兄们,继续前进!”

    喜庆的鼓乐声立即再次大作,迎亲队伍直入大堂,往二门而去,结果二门前又有一伙太监挡道,这次负责领队的“守将”却是黄锦那货。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黄锦那货一见徐晋就谄笑着打拱作揖。

    徐晋又打了个饱嗝,道:“黄公公,看在咱俩的交情份上,这一关就算了吧。”

    黄锦连忙摆手兼摇头地道:“那不行,王爷你也是知道的,皇命难违呀,所以还请王爷见谅哈!”

    徐晋佯恼道:“得,这朋友以后没法做了。”

    黄锦的脸立即变成了苦瓜似的,徐晋哈哈一笑:“黄公公,本王跟你开玩笑的,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本王接着便是。”

    黄锦顿时眉开眼笑道:“咱家就说嘛,王爷英雄气慨,怎么可能跟咱家一般见识的,小的们,把墨宝逞上来让王爷过目。”

    立即有三名小太监用托盘各捧了一本册子上来,在徐晋的面前一字摆开,这三本册子均微微发黄,看得出颇有些年头了。

    黄锦笑嘻嘻地道:“王爷,这三本墨宝,其中有一本是永福殿下的手迹,王爷只要能认出来,这一关就算过了。”

    徐晋闻言微松了口气,永福的笔迹他自问还是认得出来的,信心十足地上前打开了第一本册子一看,俊脸却突然僵住了,这……什么玩意?

    原来册子上写的是千字文,字迹幼稚缭草,倒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屁孩写的,再翻开第二册,字迹虽然工整了些,但依旧幼稚拙劣,第三部……我去,简直惨不忍睹,说是鸡肠都是侮辱了鸡肠!

    “黄公公,你不是开玩笑吧?”赵大头挠着头道:“这……比俺这个大老粗写得还要难看。”

    黄锦笑嘻嘻地道:“这三份千字文均是皇上、永福和永淳公主殿下蒙学时写下的第一份千字文,那会连笔都拿不好,写的字自然不咋美观。”

    徐晋不由恍然大悟,难怪笔法如幼稚拙劣,赵大头讪讪地抓了抓头,暗暗嘀咕道:“皇上出的题目也太刁钻了,不会是诚心让他皇姐嫁不出去吧?”

    徐晋这时也犯难了,他只认得永福现在的笔迹,那里认得出她小屁孩时写的字,不过好在,男孩子和女孩子写的字还是有区别的,第三册写得最难看潦草,而且册子的书页折角特别多,比另外两部都显得残旧,十有**是嘉靖的“杰作”,男孩子皮嘛,不太爱惜书本。

    既然排除了第三册,那么就剩下第一和第二册了,而第二册明显比第一册工整,从永福和永淳两人性格来看,徐晋更倾向于第二册,永福公主性格温和有耐心,写字必然更认真沉着,一笔一划自然就工整,反观永淳这只小辣椒,性子急燥些,写字肯定没那么沉稳。

    徐晋犹豫了片刻,正准备选第二册,黄锦那货却像抽风了一般猛眨眼,徐晋不由一惊,难道搞错了?于是便逐册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最后拿起第一册微笑道:“这一册应该是永福的手迹!”

    黄锦讶然问道:“王爷何以如此肯定。”

    徐晋指了指第三册道:“这一册应该是男孩子写的,定是皇上手迹无疑,就不论了,第一和第二册字迹秀气,本子也保存得很好,理应是永福和永淳殿下写的。

    第二册又写得相对工整,本王原以为这一册是永福的手迹,但是仔细一看,第一册的字迹越往后越缭草,似乎是精力不继所致,据闻永福幼时便身体不好,精力不比寻常儿童,所以第一册是她写的可能性更大。”

    黄锦不由竖起了大拇指道:“王爷果然观察入微,心细如发,难怪能事无不成,没错,王爷猜对了,第一册的确是永福殿下的手迹。”

    迎亲队伍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徐晋却是暗汗,刚才要不是黄锦暗中提醒,他就选中第二册了。

    “恭喜王爷过关,里面请!”黄锦笑嘻嘻地让开了道路。

    徐晋和黄锦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带着迎亲队伍继续往里面走,结又遇到了一群宫女拦路,这次为首的赫然正是女官向主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奴婢在此恭候多时了。”向主事微笑道,她身后十名俏丽的宫女则笑嘻嘻的向着徐晋猛抛媚眼。

    徐晋此时也有点怯了,鬼知嘉靖和永淳这两兄妹又出什么刁钻的题目来为难自己,定了定神道:“向主事请出题吧。”

    向主事打了个手势,十名宫女便纷纷用托盘逞上一件女红来,有香包、汗巾子、络子、手帕、团扇等等,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向主事笑盈盈地道:“这些女红当中,有一件是我们家小姐亲手做的,王爷只要选出来就算过关。”

    徐晋不禁头皮发麻了,正彷徨无计之时,忽然眼前一亮,他发现了其中一只香包十分眼熟,再一想便想起来了,当年他出征时,秀宁不是送过自己一个样式差不多的香包吗?里面还放了一枚平安符。

    徐晋快步行到那名宫女面前,伸手拿起了托盘上的香包,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不由一喜,没错,就是这种香味。

    “王爷可确的了?拿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哦!”托着托盘的那名大胸宫女有点羞涩地问道。

    徐晋不由暗汗,这只香包不会是这名宫女做的吧?他转头看了看向主事,后者只是微笑不语,显然没有放水的意思。

    徐晋心里没底了,下意识地打开香包,嘿,里面竟有一张纸条,取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正是自己当初写给永福的那首现代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就是这个!”徐晋立即胸有成竹地扬了扬手中的香包。

    向主事笑吟吟地道:“恭喜王爷过关了,里面请,可别让我们家小姐久等了!”

    徐晋大手一挥,迎亲队伍又奏起了《凤求凰》,浩浩荡荡地往后面的宁秀阁而去。

第1518章 迎娶永福(下)

    徐晋连过三关,终于来到了中院,行至那方人工湖畔,结果众人抬头一看,顿时头皮阵阵发麻,而徐晋更是脸都绿了,这……太过份了吧!

    从徐晋等人所处的位置到宁秀阁前,要经过一段环湖的白沙路,大概有百来米长吧,现在白沙路的两边竟然站了两排手握“棒槌”的宫女,虽然这些棒槌都是用棉布卷起来做成的,但是夹道两边起码有三四百名宫女啊,这一路行到秀宁阁前,身上得挨多少下?太狠了!

    只见淑妃和德妃两人各执两根棒槌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笑得是花枝招展,一边还向徐晋亲切地招手!

    徐晋苦笑着行上前拱手为礼道:“两位王妃娘娘大动干戈是为何呢?”

    淑妃笑吟吟地道:“好教北靖王爷得知,咱们家永福虽然没有公主封号,但仍然是皇家的金枝玉叶,丝毫怠慢不得,日后王爷定要好好待她,若是受了那么一丁点委屈,咱们姑嫂都不会放过你,所以这一顿杀威棒是要给王爷你提个醒。”

    德妃笑着接话道:“没错,总之这一顿揍王爷你不爱受也得受着,哈哈,大家准备家伙好好侍候姑爷!”

    德妃一声令下,一众宫女都娇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棒槌,顿时群雌糑糑,声势还真不小。

    徐晋只好苦笑着双手抱头,赵大头把胸一挺,大声喝道:“弟兄们,保护王爷!”

    一众亲卫立即呼啦地冲上前,把徐晋团团护在中间,然后沿着白沙路一路往前狂奔,一众宫女惊呼着纷纷挥动棒槌往徐晋等人身上招呼,整支迎亲队伍顿时被揍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有人慌乱之下摔了一跤,立即被宫女们围着一顿胖揍。

    “对,揍他,揍他,哈哈哈哈!”永淳公主和嘉靖两人站在宁秀阁前看热闹,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打跌。

    “嘻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本公主也要过一把手瘾!”永淳公主双手举着两根棒槌,大喊一声杀呀,便迎面向着迎亲队伍冲去,谁知却脚下一滑,扑通地摔了个饿狗啃屎,吃了满嘴的沙子。

    嘉靖笑得眼泪都差点都飙出来了,这时一众亲卫正好护着徐晋冲到跟前,见到一人极不雅地趴倒在路中间,还以是普通的宫女,其中一名士卫便用脚一挑,把永淳公主挑到了路边,然后继续往前冲。

    永淳公主哎哟的惨叫一声,差点就滚到湖里,当她狼狈地爬起来时,徐晋已经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闯入了宁秀阁中。

    “可恶!可恶!太可恶了!”永淳公主气得直咬牙跺脚,又呸出两口沙子。

    “公主殿下,你没事吧?”旁边的宫女围上来关心地问。

    永淳公主气呼呼地道:“气死本公主了,不可饶恕,本公主要报仇。”说完挥起棒槌狂揍后面迎亲队伍中的一名乐师。

    那名乐师正卖力地吹着笛子,却突遭无妄之灾,被揍惨了,只能一边吹笛子一边撒开脚丫子跑了开去,结果永淳公主还不解气,一路追着他打到了宁秀阁前。

    “公主殿下咋老打俺一个?呜呜!”那名乐师显然认得永淳公主,苦瓜着脸哭道。

    “谁让你长得最欠揍,就打你!”永淳公主又敲了乐师一下,这才骄傲地进了宁秀阁。

    那名乐师委屈地摸了摸脑袋,大家都说俺跟北靖王长得有点像,英俊帅气就欠揍吗?

    且说徐晋闯过了“棒槌阵”,进了宁秀阁,虽然有点狼狈,但在一众士卫的保护下,身上倒是没挨多少下,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便从容地往屋里去。

    只见客厅正中,蒋太后和嘉靖两人居中,皇后贺芝儿坐在嘉靖的左手侧,资格老的太监和宫女则侍立在两人身后。徐晋上前便拜道:“臣徐晋,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嗯!”嘉靖端着架子老神在在地嗯了一声,贺芝儿甜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唇红齿白,英俊儒雅的女婿,蒋太后心里也是欢喜得紧,乐呵呵地道:“晋哥儿快快请起。”

    徐晋没有站起来,反而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道:“谢太后,孩儿此来是要接秀宁回门的,孩儿日后定然会加倍爱护宁儿,一辈子宠着她,让她幸福快乐,请太后和皇上放心!”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吧!”蒋太后乐得合不拢嘴。

    嘉靖轻咳了一声道:“徐卿今日这番话,朕都记住了,日后,朕的永福姐姐若在你们徐家受了委屈,朕绝不轻饶于你!”

    场面话嘛,徐晋自然连忙诚惶诚恐怕地配合道:“臣不敢!”

    嘉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徐晋站了起来,礼官便高声唱道:“姑爷迎亲,请姑娘出阁!”

    话音刚下,便见两名宫女搀着披了红头盖的永福公主袅袅娉娉地行了出来,徐晋心中一热,正要迎上去前,脚步却突然僵住了,原来屏风后面竟然又转一名披着红头盖的“永福公主”来,还不止,后面陆续有来,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整整八个。

    徐晋不由傻了眼,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有八名新娘子,一般高矮肥瘦,同样戴着凤冠霞帔,同样盖着红头盖遮住了脸面。

    这是要效法星爷的唐伯虎点秋香吗?

    徐晋汗嗒嗒,本以为已经历尽了“劫难”,终于取得了“真经”,没想到嘉靖这小子竟然玩这一出!

    座上的嘉靖露出了贱兮兮的贼笑,蒋太后则一脸的嗔怪地剜了儿子一眼,低声道:“胡闹!”

    至于永淳公主这家伙,早就乐开了花,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宫女抱月笑嘻嘻地道:“王爷,咱们小姐就在这六人当中,王爷只有认出咱们小姐来才能接走,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哦,可千万别弄错了。”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徐晋身上,这时,即便是徐晋也感到了一丝压力,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并排着的八个新娘子,可惜,根本无法从身形上认出来,这些人的高矮肥瘦都差不多,又穿着宽松的大红喜服,除非有透视眼,否则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徐晋在一众新娘子前来回踱步了盏茶的功夫,依旧没能认出哪一个才是永福。刚开始,嘉靖和永淳公主还在笑嘻嘻地看戏的,渐渐也担心起来,徐晋这家伙要是真的没辙,那最后怎么收场?

    而蒋太后则更是急得不行了,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都要动手教训嘉靖和永淳这两个捣蛋的家伙了!

    这时,徐晋忽然在第三名新娘子的面前停了下来,一伸手便抓住她的手腕,大声道:“这个……”

    完蛋了!

    永淳公主的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因为徐晋挑错了,然而就在此时,徐晋却又松了手,继续道:“……不是!”

    嘉靖和永淳公主都暗吁了一口气!

    这时徐晋又迅速抓住旁边另一名新娘子的手,然后又马上放开:“这个……也不是!”

    大家都被徐晋弄得一惊一乍的,永淳公主和嘉靖不由哭笑不得,他们本来想整徐晋,但从效果上来看,倒像是他们反过来被徐晋整了。

    “这八个都不是,真正的宁儿在……这里!”徐晋忽然哈哈一笑,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很快就从后面牵出一名身穿凤冠霞帔,头戴红头盖的新娘子出来。

    永淳公主不由傻了眼,腾地站了起来嚷道:“你咋知道的?”

    此刻,永福公主被徐晋亲密地牵着小手,既羞且喜,幸好有红头盖遮住,要不然太难为情了。

    嘉靖这时也奇怪地问:“徐卿是怎么知道这八个人都假的?”

    徐晋微笑着解释道:“很简单,如果秀宁就在这八人当中,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来回踱了盏茶功夫而不给半点提示的,而且当我连续牵了两人,其他六人均没反应,而被我牵的那两人也明显表现出抗拒,所以臣可以肯定,这八人都不是秀宁。”

    “狡猾的家伙!”永淳公主心中暗暗嘀咕,悻悻地问:“那你怎么知道永福姐姐就藏在屏风后面?”

    徐晋神秘一笑道:“这是个秘密!”

    永淳公主不由翻了个白眼,虽然很好奇,但徐晋不说她也没办法。

    这时,那八名新娘子均笑嘻嘻地掀起了红头盖,果然没有一个是真的,均是宫里的宫女。

    接下来,徐晋便牵着永福公主行到蒋太后和嘉靖的面前跪倒行礼,又在礼官的指导下走完所有繁琐的礼节程序,然后才出阁上轿,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离开了避尘居,按照原来的路线返回徐府。

    由于徐晋没有父母,所以两人对着徐晋父母的神主牌拜了堂便送入洞房,至此,婚礼的仪式才总算走完了,徐晋差点没累瘫,不过,他还不能休息,得到前面敬酒招呼客人呢。

    直到月上中天,宾客们都走光了,徐晋这才有暇沐浴更衣,然后借着月色,带着几分酒意往洞房而去……

第1519章 也许能呢

    十六的月亮又大又圆,月色皎洁如银,静悄悄地撒落在纱窗上,院子里的秋虫在那唧唧歪歪。徐晋趁着几分酒意迈进了小院,来到了洞房前,两名在门外侍立的婢女立即福身行礼道:“王爷!”

    徐晋点头挥了挥手,两名婢女立即知趣地离开了。

    进了门便是外间,陈设跟宁秀阁差不多,这是谢小婉特意吩咐下人按照宁秀阁的样式布置的,好让永福公主住进来后更容易适应居住环境,可谓是用心良苦。

    徐晋挑起珠式的门帘进了内间,但见室内两支龙凤烛高燃,照得亮如白昼,永福公主罩着红头盖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贴身宫女抱月侍立在旁边,见知徐晋入来,立即便福了一礼道:“王爷来了!”

    徐晋微笑道:“这里的灯烛已经够亮了,抱月姑娘不用在这里照着,到别处发光发热去吧。”

    永福公主不由暗啐了一口,抱月愕了一下才会过意来,吐了吐舌头,红着小脸离开了内间,接着便传来外间关门的声音。

    “宁儿,现在就只剩下咱们了。”徐晋笑吟吟地行至永福公主身前,拿起如意杆轻轻地挑开了后者的红头盖,一张娇羞动人的绝色俏脸便露了出来,真个眉目如画,闭月羞花。

    永福公主本来就有些紧张,美眸与徐晋灼热的目光一触,更是心如撞鹿,娇羞无限地低下头。徐晋酒意上涌,有点按奈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解下永福公主头上碍事的凤冠,然后一把抱起那温香软玉的娇躯往大床行去。

    永福公主又羞又喜,轻打了一下徐晋的胳膊提醒道:“合卺酒还没喝呢。”

    徐晋这才醒起还有一道程序没走,于是又抱着永福公主行到桌边,也不用酒杯,直接单手提起酒壶往里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便一低头……

    永福公还没反应过来,小嘴已经被某人渡进了一口甜酒,只好嘤咛一声,含羞带嗔地吞了下去。

    “好了,合卺酒也喝完了,宁儿,咱们也该干点正事了。”徐晋低笑一声,抱着已经星眸迷离的永福公主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瞬时温香扑鼻,如坠万花丛中。

    随即罗帐低垂,被翻红浪,就连天上那轮皎月也羞涩地抓来一块云彩遮住自己的脸……

    …………

    时光荏苒,一眨眼便至新年了,在热闹喜庆的爆竹声中,大明的百姓迎来了嘉靖十一年,徐晋新婚燕尔,难得过了几个月的逍遥安闲日子。

    话说去年的内乱相继平定了,一整年的年景也还算不错,百姓渐渐从内乱的创伤中恢复过来了,大明境内盛平,朝堂之上也是一片风清气正,举国上下又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但是刚过完年不久,南洋和东洋就相继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首先是西洋人串通满剌咖的土著造反,杀死了南洋都护府都护陈瑜,占领马六甲皇城;紧接着东瀛的倭国人也开始闹事了,试图从大明手中夺回割让出去的九州岛,据东洋都护府都护冯国清的上奏,倭国人的身后似乎也有西洋人的身影。

    很明显,西洋人是想趁着大明内乱,颠覆大明远在海外的两块飞地,只是他们可能没料到,大明的内乱竟不用一年就平定了,而且国力也迅速得到了恢复。

    嘉靖十一年,二月初二,龙抬头,朝廷照例举行了盛大的春祭仪式,以鼓励农桑,不过今年的亲祭仪式跟以往有点不一样,所有在京的西洋人都被邀请参加了,织信美子等日本四王也受邀出席。

    话说徐晋当年率水师在东瀛大杀四方,大军杀至京都城下,不仅让倭国人割地赔款,还当众废除了倭国的天皇制度,改称日本王,另外,为了分化倭国内部,徐晋还分封了武田玄信、织信美子、毛利元就,伊达宗正为四王。后来还以朝见大明天子为名,把日本王和四王都带回了大明,结果一扣就是五年之久,这几个人要是不被嘉靖邀请出席春耕节,不少大明官员都忘了他们的存在了。

    盛大的春耕节后,嘉靖又把这些西洋人单独拉到了京西的神机营观看火器操演,可把这些西洋人的脸都看绿了。

    第二天,嘉靖把徐晋召了入宫,怀中抱着已满一周岁的儿子朱载垕,脸上挂谄媚的笑容,道:“小饺子,快叫舅舅!”

    小饺子才满周岁不久,勉强能喊爹爹,哪里会叫舅舅了,所以只是一脸无辜地打量着徐晋不作声。

    “快叫舅舅呀,舅舅给你糖糖吃”嘉靖继续诱导道。

    徐晋从嘉靖怀中接过小皇子,无情地戳穿道:“皇上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让小饺子拍臣的马屁!”

    嘉靖笑容为之一僵,撇嘴道:“朕是皇上,用得着让儿子拍你马屁!”

    “走,小饺子,舅舅带你出宫玩去!”徐晋抱着朱载垕转身欲走。

    嘉靖急忙道:“徐卿且慢,哈哈,那个……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朕现在很忧心……”

    徐晋没好气地道:“又来这招,快打住,臣不吃这一套,哪凉快哪去!”

    嘉靖顿时被咽得说不出话来,把脸一板,正容道:“北靖王徐晋接旨!”

    徐晋只好抱着小皇子跪下应声道:“臣在!”

    嘉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朕命你率水师出使东瀛,震慑心怀不轨的倭人,顺便让他们把欠下的赔偿银统统缴清,不得有误,钦此!”

    “臣领旨!”徐晋悻悻地答道。

    “嗯,平身吧!”嘉靖这才从徐晋怀中抱回了小饺子,一脸鄙夷地道:“贱不贱呀,贱不贱呀,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朕公事公办……哎,怎么又尿了,臭小子可真疼你爹!”

    只见嘉靖胸前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了一大片,敢情小饺子尿了!

    徐晋解气地哈哈一笑,竖起大指道:“小饺子好样的,多敬你父皇几杯,他就好这口!”

    嘉靖苦着脸叫来了乳母帮忙,又换了一身衣,然后君臣二人转到了御书房中说话。

    “倭国人畏威而不怀德,徐卿这次出使东瀛,务求一劳永逸,当然,能把整个倭国拿下就最好了!”嘉靖一边翻开一幅东瀛地图,一边杀气腾腾地道。

    “臣见机行事吧!”徐晋不置可否,反问道:“皇上打算派谁下南洋夺回马六甲海峡?”

    “自然是定远侯(谢二剑)了,他对海战熟悉,又曾经下过南洋,再合适不过了!”嘉靖答道。

    “臣不反对,但臣再举荐一个人。”

    “谁?”

    “刘显,此子多加磨砺,将来必是一员帅才!”

    嘉靖点头道:“刘显这员小将的确不错,在西域打了不少胜仗,好吧,朕便命他为副将,跟在定远侯身边积累些经验。”

    君臣二人又聊了半个时辰,这才离开了御书房,此时徐晋才醒起一件事,问道:“怎么今天是皇上带小饺子,皇后娘娘呢?”

    嘉靖立刻苦着脸道:“又捣搞蒸汽机去了,唉,这玩意太难弄了,朕都打算放弃了,可是芝儿妹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弄出来她是不会罢休的,徐卿,这玩意真的能带动一艏大船吗?”

    徐晋肯定地道:“能!不过,一项伟大的发明要广泛应用实际生活当中,还需要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去磨合,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也很正常。”

    嘉靖闻言耸了耸肩道:“那朕的有生之年恐怕是看不到了。”

    徐晋微笑道:“也许能呢!”

第1520章

    嘉靖十一年四月初三,这个时节,人间芳菲已尽,不过在茫茫的大海上也没什么花可看的,美女倒是有一枚,此刻就站在徐晋的面前。织信美子……噢,这时应该叫织田秀吉了,此女虽然性取向有点问题,但毫无疑问是个美女,而且是胸中有大丘壑的美女,也许是被软禁了五年的缘故,此女的野性被磨平了不少,性取向似乎也被掰正常了,此刻竟然穿着大明女子的服饰,温顺地站在徐晋身边侍候茶水。

    今日天气晴好,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映照之下,蔚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如坠了一地的繁星。船头上的风不是很大,徐晋悠闲躺在一张沙滩椅上,头顶是遮阳伞,旁边的桌子上除了茶,还摆着一杯冰镇西瓜汁,以及各种瓜果。

    织信美子剥了一只桔子,细心地摘掉里面白色的筋络,然后一瓣一瓣地喂到徐晋的嘴里,又把徐晋吐出的籽接住放到盛垃圾的纸篓里!

    徐晋打了个响指,织信美子立即端起那杯冰镇西瓜汁送到徐晋的嘴边,后者喝了一口,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道:“本王当初答应过你,半年内就放你回国,结果一扣就是五年,恨不恨?”

    织信美子点头道:“恨!”

    “那为何还要委曲讨好本王?”

    “因为你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弱者就得臣服于强者,难道不是吗?”

    “其实本王并不强,肯定打不过你,你如果想报仇的话,现在动手,成功的机会很大。”

    织信美子瞥了一眼不远处荷枪实弹的亲卫,摇了摇头道:“一个人的强大不仅仅是个人的武力,还包括智谋和学识,个人的武力充其量只是血溅五步,而主人你的强大却能在挥手间伏尸百万。”

    徐晋哂笑道:“你这马屁拍得有点夸张了,咱们大明向来讲究以德服人,轻易不愿意动干戈,毕竟战争意味着死伤,死伤则有损天和,但是可惜呀,你们倭国人似乎不好这一口,就爱挨揍,乐于雌伏在强者胯下跪舔,既然你们喜欢犯贱,本王也只能投其所好了,这次,本王不会只要九洲岛的。”

    织信美子竟然面无表情地道:“没错,我们向来只屈服于强者,如果大明只有满嘴的仁义道德,没有强大的武力,那么大明在我们眼中就只是一块肥肉,而且还是一块可笑的肥肉。主人你很强大,所以奴婢愿意臣服于你,不过,主人若打算征服整个日本,奴婢却认为主人办不到。”

    徐晋饶有兴趣地坐起来,笑问:“何以见得?难道你认为本王的水师还不够强大吗?”说着往身后浩浩荡荡的战船一指。

    这次徐晋出使东瀛,光是六桅主战巨舰就多达十艏,还有双舵福船二十艏、三桅炮船二十艏、苍山船五十艏。另外,蜈蚣船、快船、子母船等轻型作战船数均是数以百计,再加上马船等辎重船,合计过千艏,总兵力过十万。

    而且,如今大明的军队几乎都火器化了,即便是地方卫所的配枪率也达到了五成,而且经过多年的研究改良,不仅燧发枪的射程和发火率都得到了大幅提高,而且造价却只有原来的五成。

    另外,后装弹式的膛线枪已经初步量产,第一批的五千支前不久装配了神机营,这玩意跟最初版本的燧发枪相比,简直就是质的飞跃,就连子弹都是金属封装式的,就是造价太昂贵,可以普及起来太烧银子了,暂时没有推广。

    徐晋率着如此强大的一支水师,别说扫平倭国,估计横扫欧洲也不成问题,当然,前提是后勤补给要跟得上。

    织信美子顺着徐晋的手指往后方的海面看了一眼,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恐惧,嘴上却是淡道:“主人的水师当然非常强大,占领整个日本肯定没问题,但占领不等于征服,毕竟大明离得太远了,正如你们的一个成语所形容的,鞭长莫及!”

    徐晋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无道理,大明要将倭国成功纳入有效管治,以现在的条件确实还办不到,不过不代表永远办不到。”

    “奴婢可以帮助主人有效管治日本。”织信美子目炙炙地盯着徐晋。

    徐晋伸手捏着织信美子圆润的下巴,略带嘲讽地道:“恰恰相反,你的野心太大,本王最信不过的就是你。”

    “不,主人会相信奴婢的。”织信美子胸有成竹地道。

    …………

    嘉靖十一年四月下旬,北靖王徐晋率水利抵达九洲岛,东洋都护府都护冯国清亲至码头迎接,同年六月,大明水师占领四国岛,八月份再次兵临京都,随即,北靖王徐晋宣布废掉原日本王,改立织信美子为第一代日本女王,作为全日本的最高统治者象征,并传檄日本各地,命各地方大名十月份之前赶到京都参拜女王,逾期不至者,格杀勿论!

    迫于明军的强大武力,倭国境内的大部分大名都派出代表前往京都参拜织信美子,并承认她的最高统治,当然也有部分硬骨头负隅顽抗,但很快就被明军的枪炮给扬了!

    嘉靖十二年三月,明军水师摧枯拉朽般扫平了倭国的北海道岛,至此,倭国全境都落入了明军的控制之下。

    接下来,徐晋又在倭国境内设立了六个都护府,其中本洲岛两个,四国岛一个,北海道岛两个,加上原九州岛那个,正好六个,而大都护府就设在京都,徐晋自己亲自担任第一任大都护。

    嘉靖十三年六月,大明天子嘉靖颁布圣旨诏告天下,将全日本纳入大明的版图,同时废除日本的国名,改称为明洲,改封织信美子为明洲女王,参考大明的藩王,分封而不裂土,列爵而不临民,只是象征性的头衔。

    嘉靖十四年六月,在明洲逗留了三年多的北靖王终于获准班师回朝了,十月份,水师抵达天津港,嘉靖亲率满朝文武抵达港口码头迎接。一晃眼就三年多了,嘉靖和徐晋君臣相见,既激动又唏嘘,两人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让在场的文武大臣既羡慕又深刻。

    嘉靖十五年正月初一,刚满五岁的皇子朱载垕被册立为皇储,徐晋也被晋封为靖王,亲王待遇,并加封太傅和上柱国,又在嘉靖的坚持下入阁补缺,成为内阁辅臣。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内阁首辅廖纪去年已经病逝,而次辅翟銮也因病告老还乡了,所以伍文定升任内阁首辅,夏言担任次辅,而徐晋入阁后就是第三辅臣了,既是异姓亲王,又入阁辅政,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光阴似箭,日月如梳,一眨眼五年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嘉靖二十年,徐晋今年三十九岁,嘉靖也三十四岁了,在君臣二人的励精图治之下,大明越发的强盛了,国土之辽阔,东至明洲,西达葱岭,北到捕鱼儿海,南及吕宋和马六甲海峡。

    吕宋是谢二剑和刘显收复马六甲时顺手打下的,目前由刘显担任吕宋大都护,谢二剑则镇守马六甲。

    嘉靖二十年五月,恩师费宏病逝,八月份,首辅夏言因子侄犯事被弹劾去职,徐晋接任首辅,时年正好四十,成为了大明最年轻的内阁首辅,而下放到地方历练的徐阶前两年已经回京任职,担任礼部左侍郎。

    这一日是中秋节,徐晋休沐在家,陪着妻儿们饮酒赏月,这时闻下人来报,外面来了两个道士求见老爷。徐晋心中一动,已经猜到来者何人了,便吩咐把道士带到了书房中相见。

    这两名道士不是别个,正是蓝道行和清风!

    一眨眼就是十二年了,蓝道行虽然号称蓝神仙,但岁月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不过卖相依旧不俗,清风小道士也变成了中年大叔,颌下留着三缕长须,手持拂尘,道貌岸然,忽悠值加得满满的。

    徐晋和蓝道行师徒在书房中聊了半个时辰左右,再出来时,师傅两人竟然神情恍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了徐府,也不知徐晋跟他们说了什么。

    总之,据说师傅两人从此不再修仙练丹了,终日四处运游,还经堂出入青楼妓院,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堕落态势。据相好的粉头透露,蓝道行师徒两人喝醉后经常会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什么光速呀、虫洞呀、穿越什么的。

    嘉靖三十三年,在嘹亮的汽笛声中,一艏冒着黑烟的蒸汽巨轮在东京湾码头驶出,明洲女王织信美子和六大都护府都护恭敬地站在码头上,目送着巨轮上的大明天子龙旗远去。

    织信美子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了,但依旧风韵犹存,此刻她的身边还站着一名二十岁许的英俊青年,名叫织田俊一,汉名叫徐俊!

    蒸汽巨轮的甲板上,嘉靖和徐晋君二人正在遮阳伞下悠闲地喝着红酒,而且是产自澳洲的红酒。

    话说这艏蒸汽巨轮是三年前下水的,两年前,嘉靖命太子朱载垕监国,徐阶辅政,然后和徐晋乘着巨轮下南洋,然后又前往澳洲,最后归程经过明洲(东瀛),此刻正准备结束这次环游返回大明本土。

    “徐卿呀,这次回国后朕打算退位了!”嘉靖摇着高脚红酒杯悠然地道。

    徐晋点了点头:“太子羽翼已丰,康儿、阳儿和光儿他们也能独当一面了,咱们两个老头子也该是时候放手让他们飞了。”

    嘉靖喝了一口红酒,意犹未尽地道:“咱两回国休一年,后年再出海,这次一定要走远点,什么非洲、美洲和欧洲都得走一趟,朕都五十好几了,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徐晋笑道:“臣也没想到当年吹过的牛都实现了,行,那就一言为定,不过臣答应过小婉她们,这次把她们都带上,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大家见一次少一次,以后到哪,臣都会带着她们。”

    “朕也答应了芝儿要把她带上的!”嘉靖点了点头,忽然又意味深长地道:“不过这次不能再到明洲去了!”

    “为何?”徐晋奇道。

    嘉靖鄙夷地道:“你自己心知肚明,那个织田俊一,朕越看就越像徐卿你。”

    徐晋不由老脸一红,讪讪地道:“臣当年也是一时糊涂,严格地来讲,这也是臣为大明作出的牺牲!”

    嘉靖撇嘴道:“自己管不住裤头罢了,也罢,朕便做个好人,退位之前下一道旨意,让那小子继承明洲王的爵位吧!”

    海风轻拂,巨轮喷出的蒸汽消散在海天相接处!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历时三年,终于完本了,如释重负,还有点惆怅,笔者入行十几年了,也算是千万字级别的写手了,以前在别的网站写过几本书,名不见经传,勉强混个温饱,属于芸芸扑街中的一枚,还遭受了“净网行动”的一次次毒打,在别的网站上的三本小说和谐了两本,起点也有一本至今还关在小黑屋里,虽然损失惨重,但一直懒得去修改,毕竟写得太过奔放了些,按照现在的尺度,怕是要改得面目全非了。

    《明王首辅》是笔者第一部历史类的小说,对于一名习惯了写仙侠的作者来说,很有难度,因为要查阅的资料实在太多了,还容易被考据党挑刺。刚上架时,首订只有三百多,四百不到,心里凉嗖嗖的,但还是靠着全勤咬牙活下来了,刚开始时拼劲也足,日更六千是常态,均订慢慢涨到了一千多,然后破两千。

    当初唯一的希望就是完本前能肝个精品出来,结果一年多前就破三千均订,成功进了精品频道,作者号的级别也不知不觉升到了五级。从首订三百多到,到现在高订将近破万,均订三千三,涨了足足几十倍,对于笔者来说也算是个突破,当然,对其他畅销作者来说则不值一哂。

    或许是越到后面越难写的缘故,也有笔者懈怠的成份吧,更新越来越拉胯,这一年来,有好几个月都只是更新了几万字,笔者也差不多一年多没拿过全勤了,估计很多跟读的书友也在这一年里弃坑了,所以均订一直在三千几百左右徘徊,上不去了!

    当然,笔者也明白这是活该的,天道酬勤嘛,收获和付出向来是成正比的,不怪大家弃坑而去的,而笔者也老实夹着尾巴,从来不求票,免得挨骂,书评也很少看。

    另外,笔者容易情绪化,能被一条书评影响半天心情,所以连书友群也懒得开了,以便能够安安静静地写书,就好比在不显眼的街角开了家小食店,觉得香的就进来尝一尝,不喜的就当个过客,彼此两相安好,互不打扰!

    曾经有朋友跟笔者说过,你这样子是不行,你得会运营,你得跟读者交流互动,调读者的积极性,增加读者的粘性,留住铁粉,你的书才能火!

    也许他说得对,笔者入行那么多年,一直都不温不火的,跟这方面也有关系,不过,笔者也许是太懒了,也许还有点社交恐惧症,始终不愿意去尝试改变,而且笔者始终认为,只要书写得好,总会有人光顾的,关键还是要勤奋一点(捂脸)。

    最后,感谢各位一直支持小道的订阁书友,但愿下一本还来光顾,另外,由衷感谢粉丝榜上的五位盟主:万三要不起、风起叶落v、lv奇妙人生、肆爷爱玩闹、陌路遥途烟枪。彼此素不相识,萍水相逢,所以更要感谢你们的一掷千金,谢谢你们对小道赏识!!

    再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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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238/ 第一时间欣赏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明王首辅》为转载作品,明王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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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