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赵全就擒
赵全舍弃了击杀徐晋,转而抓向蒋太后,试图将其扣作人质保命,谁知说是迟哪时快,赵全还未曾碰到蒋太后,一只沙锅大的拳头已经砸到他的脑后,拳风呼呼作响,隐有风雷之威,可见这一拳力道之强横。
赵全固然可以继续把蒋太后抓住,但脑后这一拳若是挨实,脑袋瓜子铁定要报废了,无奈之下只能收手,脚步横移,身体嗖的滑出近米远,避过脑后那一拳。
身后那人如影随形,欺步上前又是一掌拍来,同样虎虎生威,赵全眼底闪过一抹凌厉,右掌黑气蓦地涌起,迎着对方来掌拍去。
嘭的一声闷响,两掌相交,赵全只觉一股沛然的巨力如排山倒海般撞来,手掌仿似被烧红的铬铁狠狠地烫了一下,不由心中大骇,倏的往后滑出数米,胸中血气翻涌,差点便喷出一口鲜血来。
“赤阳掌!”赵全惊骇地往这名突然杀出的对手望去,只见一名铁塔般的巨汉屹立在对面,国之口脸,双目炯炯如电,超过两米的个头,皮肤呈古铜色,仿佛钢铸浇铸一般,端的是威猛无匹。
与此同时,另一名大汉手持腰刀绕到了赵全的身后,逞前后夹击之势把赵全困在中间。这名大汉身形虽然不如铁塔大汉霸气,但同样壮实如山,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神蕴十足,如渊立岳峙,一看便是名内家高手。
赵全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僵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谢三枪见到这两人不由大喜叫道:“爹,大哥!”
这两名突然杀到的大汉不是别个,正是谢擎和谢一刀父子俩人。这时,只见嘉靖也在一众侍卫的护卫之下急急地行进了大殿。
原来,在今日落黑之前,徐晋已经偷偷把谢小婉、费如意、费吉祥三女,还有儿子徐康等人转移到了费府,以免发生意外。
谢擎和谢一刀在收拾完偷袭徐府的李大义等人后便也去了费家,以防有乱兵闯到费家伤人,不过,谢小婉担心自家相公的安危,于是便让父亲和大哥赶去徐晋身边保护。
当谢擎和谢一刀刚进了宫,准备前往角楼找徐晋时,正好遇上了嘉靖一行,得知徐晋已经赶往慈宁宫保护太后时,两人便也跟着嘉靖赶来了,倒是恰好救下了蒋太后。
这时,赵全被谢擎和谢一刀两大高手围住,又被神机营十几名亲兵用燧发枪指着,已经不敢稍有异动了。
嘉靖快步来到蒋太后面前跪倒:“儿臣让母后受惊了。”
蒋太后此时脸色还是煞白的,但明显已经镇定下来,连忙把儿子扶了起来,心有余悸地道:“儿快起来,此白莲反贼凶残之极,刚才差点便伤了徐晋和永福的性命!”
这时,另一边的徐晋刚好狼狈地爬起来,同时顺手把永福公主扶起,两人看上去并无大碍,不过后者却是俏脸红扑扑的,神情颇有点忸怩,而徐晋也是神色不自然。
“咦,永福姐姐你受伤了。”永淳公主忽然惊叫道。
众人一惊,目光齐齐往永福公主望去,果然见到后者嘴角边上有一片血迹。永福公主香-腮如雪,那一块血迹虽然不大,但却格外醒目。
蒋太后惊问道:“永福,伤到哪里,来人,快传太医!”
“母后,不……不用传太医,儿臣没有受伤,是……徐大人受伤了!”永福公主用手帕擦去腮边的血迹,脸上灿若晚霞,明眸偷偷地瞄徐晋一眼。
众人下意识地往徐晋望去,嘉靖伸手按住徐晋的肩头,关切地问:“徐卿,你哪里受伤……噢!”
朱厚话说一半便止住了,愕然寺看着徐晋那裂开了一道口子的上嘴唇,蒋太后和永淳公主也是傻了眼。
徐晋脸上有些发窘,原来他刚才情急之下抱着永福公主在地上翻滚,结果两人碰了一下,徐大总督的嘴唇便被磕破了。
“咳咳,臣只是不小心磕破了点皮,并不碍事,多谢皇上关心!”徐晋硬着头皮道。
“咳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些点伤应该不用传太医了。”朱厚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霞生两颊的永福公主,轻咳了两声道。
徐晋下意识地舔-了-舔受伤的嘴唇,只觉咸咸的,不过还残留着一丝丝淡淡的芬芳。这时永福公主正好望过来,见到后者的动作,芳心不由扑通的急跳了一下,急急移开目光,用手帕轻掩着小嘴,两只门牙好痛啊!
“皇上,那人就是赵全,臣怀疑俺答也混在进城的鞑子中!”徐晋一指被包围的赵全,顺便转移话题化解尴尬。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赵全身上,朱厚闻言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拿下!”
赵全突然纵身跃起,显然不打算束手待毙,结果根本不用谢擎和谢一刀出手,神机营的悍卒果断扣动了板机。
砰砰砰……
赵全的双腿各种了一枪,惨叫一声从空中坠下,谢一刀刷的一刀斩出,直奔赵全的脖子,刀光宛如一道匹练。
赵全绝望地闭上眼睛,然而,谢一刀这一刀却突然收力,只是轻轻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徐晋行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赵全,淡道:“赵全,你身为汉人,却勾结鞑子入侵中原,劫掠杀害同胞,为天下汉人不耻,必将遗臭万年,就这样杀了你实在太过便宜了,必须明正典刑。”
赵全冷笑道:“流芳百世如何?遗臭万年又如何?这都只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徐晋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假如今日胜出的是我赵全,你徐晋同样遗臭万年!”
“岂有此理,此等反贼果然都是些执迷不悟,冥顽不灵之辈,活该统统千刀万剐!”蒋太后寒着脸斥道。
朱厚立即从母如流,厉声喝道:“来人,把赵全这白莲反贼绑了投入死牢,择日凌迟处死!”
侍卫立即一拥而上把赵全绑起押下去,同时找来太医替其医治,免得伤口流血过多而死亡。
第946章 俺答撤军
赵全被擒了,羽林卫和金吾卫也陆续赶到,俺答见事不可为,只得由原路急急退出皇城,率着千余残兵杀到阜成门。敢勇营监军太监宋棋试图率军抵挡,但彼此人数相当,敢勇营千余步兵如何是鞑子骑兵的对手,更何况是一支急于逃生的鞑子骑兵!
所以,当徐晋亲率追兵赶到阜成门时,俺答已经破门而出了,只余满地凌乱的尸体,还有痛苦哀号的伤兵。监军宋棋战战兢兢地跑到徐晋面前请罪,把额头都叩破了,鲜血如注。
让俺答这条大鱼逃了,徐晋自然相当恼火,但看着六十多岁的老太监跪在凛风中瑟瑟发抖,叩头叩得血流满脸,亦不忍心太过呵责,毕竟数量相当的情况下,敢勇营的战力与鞑子骑兵相比实在差太远了,换谁来率领,估计结果也差不多。
甩下了老太监宋棋,徐晋急急登上阜成门的城头眺望,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了,城头上北风凛冽,寒意蚀骨,黑越越的城外,但见一支约莫千人的骑兵正绕城而驰,往广宁门的方向奔去,显然正是刚破门而出的俺答残兵。
徐晋见状不禁暗叹了口气,俺答在历史上名气这么大,果然不是平庸之主啊,在这种时候都没有落荒而逃,而是冷静地奔往广宁门,显然是要与外城的数万鞑靼骑兵汇合。
别忘了,徐晋的请君入瓮之计虽然骗了万余鞑子骑兵进入内城,但宣武门外面至少还有五万的鞑子骑兵,所以说,俺答今晚的损失无疑极大,但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至少以徐晋目前掌握的兵力,在王守仁到来之前,他并不敢开城与俺答正面接战。
徐晋本来以为俺答为了逃生会慌不择路的,这样自己便可以派神机营出城一路追杀,不过现在俺答跑去跟麾下的大军会合,那便没办法了。
所以徐晋只能下令关闭阜成门,并重新加固城防,增派人员防守,然后便将重点放在剿灭宣武门里街被困的鞑子骑兵身上。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宣武门一带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被困的鞑子要么被歼灭,要么被俘虏,无一人漏网。
在一片万胜的欢呼声中,徐晋踩着满地鲜血,在晓风中登上了宣武门的城头,所过之处,无论是京营的将士,还是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抑或是普通的民壮,无不肃然起敬地立定施礼问好,恭敬地称呼一声“总督大人”,又或者“大将军”。
嘉靖四年十月初六初七这两天,注定要载入史册了,经此一役,更加坐实了徐晋常胜之名,可想而之,徐晋在军~政两界的威望将会是何等的如日中天。
“参见大帅!”王林儿和余林生等一众将士迎了上来,齐齐单膝着地行礼。
看着眼前一众浑身浴血,疲惫不堪的将士,徐晋不由肃然动容,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诸位将十辛苦了,弟兄们的伤亡如何?”
徐晋一上来,不先问战绩,而是问弟兄们的伤亡情况,众将士都不由心中一暖,特别是显武营和练武营的将士,眼圈都红了,昨晚一战,他们负责防卫宣武门,伤亡是最大的,几乎伤亡了三分之一。
王林儿答道:“回大帅,昨晚一战,我方阵亡将士共计两千三百一十二人,伤者近三千之众,其中重伤三百零八人。”
徐晋不禁皱起了剑眉,伏击的情况下,明军的伤亡竟然也这么大,如果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接战,结果就可想而知了,看来燧发枪得尽快普及才行,否则要讨灭鞑靼几无可能。
“伤者必须尽快救治,至于死伤者的抚恤,本帅会在五日之内落实,不过诸位将士的战功奖赏就得以后再能慢慢兑现了,值此国难当头之际,本帅与诸位将士共勉,驱除鞑虏,复我大明国威!”徐晋沉声道。
这次俺答从杀胡口一直打到京城,甚至攻破了外城,烧杀抢掠,给大明带来的损失无法估量,最后即使把鞑子彻底的击退,没个几年时间恐怕也难以完全恢复元气,财政吃紧是肯定的。
“我等愿与大帅共勉,驱除鞑虏,复我大明国威!”一众将士慷慨激昂地大声道。
“大明万胜!吾皇万胜!!”徐晋振臂呼道。
“大明万胜!吾皇万胜!!”一众将士振臂高呼,呼声直入云霄,士气大壮。
徐晋微微一笑,这才问王林儿道:“昨晚战绩如何?”
王林儿满脸春风地道:“回大帅,昨晚一战共斩杀鞑子七千四百一十七人,俘虏一千七百人,缴获战马五千三百余匹,兵器近八千把!”
王林儿话音刚落,又是一片万胜的欢呼声,这无疑是一场漂亮的大胜,关键还挫败了敌人的阴谋,将城中的内奸一网打尽。
接下来,徐晋在众将的簇拥之下来到宣武门城楼前,此时,外城的鞑子已经停止了进攻,而且还在陆续地撤出外城,把营帐驻扎到外城的广宁门之外。
余林生舔~了~舔被西北风吹得干裂的嘴唇,提议道:“大帅,俺答昨晚中了大帅的请君入瓮之计,损失惨重,他本人虽然死里逃生,嘿,估计这会已经吓尿了,十有八~九是准备脚底下抹油了,扎营在广宁门外只不过是欺骗咱们的表象罢了,咱们此时若主动出击,肯定能收到奇效。”
众将士闻言均觉有理,纷纷向徐晋请求出战,就连显武营和练武营的将领也不例外,看来昨晚这场大捷确实让他们打出了胆气,这是个好现象!
然而,俺答真的会被吓尿?
徐晋自然是不信的,这家伙在逃命的情况下还敢转头杀入皇城,并且差点便反败为胜,试问这样一头胆识过人的野狼会被吓尿吗?
所以徐晋严重怀疑俺答此时撤出外城的举动,是在引诱自己出城追击,经历了昨晚的慈宁宫危机,徐晋不得不慎之又慎,而且老王马上就要率大军抵达了,这个时候实在没必要再贪功冒进!
退一步来讲,即使俺答真的准备开溜,他麾下有五六万的骑兵呢,以城中明军的综合战斗力,出了城与鞑子对战,没有城墙的保护,被人家打得哭爹喊娘的概率更加大。
当然,徐晋也不好泼大家冷水,挫伤将士的积极性,于是微笑道:“诸位将士和弟兄激战了一夜,已经疲惫不堪了,正所谓磨刀不误斩柴功,大家还是先休息恢复体力,至于杀鞑子的机会还有大把,而且,如今城内还未曾稳定,实不宜主动出击。”
徐晋话音刚下,皇城中便传来钟声,这是正是召集大臣上朝的钟声。钟声还未停下,便见太监黄锦屁颠颠地跑上了城楼,对着徐晋道:“徐大人,皇上召见。”
黄锦这货昨晚亲手把陆炳关进了死牢,又带人抄了陆家,大仇得报了,心情美滋滋的,此刻正是满脸春风,桃花朵朵开,双腿就跟装了弹簧一样,走起路来一蹦一蹦的。
“本官马上就到!”徐点了点头,城内初定,是该清算的时候了。
徐晋又吩咐了诸将几句,便下了宣武门的城头,匆匆往皇城而去。
此时的皇城左安门外已经人满为患,全是赶来参加早朝的朝官,他们大部份是天亮了,察觉局势稳定才赶来的,而像夏言徐阶这些人则在昨晚局势未明时就跑来左安门打听消息了。
朝官们神色各异,三五成群地围在一处低声议论,相互打听消息,昔日的新贵红人张璁和桂萼等,此刻站在人群中却是显得孤零零的。
原来,郭勋、张伦、汤绍宗和陆炳四人昨晚造反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而郭勋与张璁关系密切满朝皆知,此时自然没人愿意触霉头,纷纷躲得远远的,这就是现实!
张璁倒是面色平静,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桂萼和严嵩则明显的神色不安,还有那些参与过弹劾徐晋的新贵派,无不心中惴惴。前不久才差点被他们置之死地的徐晋就要强势回归朝堂了,他们能不惴惴吗?
当当当……
钟声敲声了,左安门缓缓打开,一众大臣列队鱼贯而入,前往奉天门参加早朝。
此刻的外城,鞑子正不紧不慢地从广宁门撤出,俺答左等右等,均不见城中的明军趁机追杀出来,不由大失所望。
正如徐晋所料,俺答佯装撤出外城,目的就是为了引城中的守军出城追击,然后反将一军,可惜,俺答的企图落空了,徐晋根本不上他的当。
见到明军不上当,俺答不禁大骂徐晋阴险狡猾,胆小如鼠,但也没个卵用,最后俺答只好下令往良乡方向撤退了,这次是真正的撤退!
俺答这次南下共率了十万大军,虽然一路势如破竹,甚至攻破了大明都城的外城,但自身也仅剩六万兵力不到,损失不可谓不惨重,眼看明军的二十五万勤王兵马就要抵达,他自然不会傻到继续留下来,与五六倍的兵力硬杠了,撤退是他唯一的选择。
第947章 此画为证
嘉靖四年十月初七,早上,晨光初出,霞彩万道,京城上空,群鸟环飞,吱吱喳喳地鸣叫不绝,仿佛也在为昨晚那场大捷喝彩叫好。
嘉靖朱厚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戴翼善冠,精神奕奕地在奉天门前升座,文武两班大臣分立在丹陛两边,一个个神情肃穆,实则心事重重。
徐晋此刻已换了一身绯红的官袍,从容自若地站在武官队列之首,就连武勋家族中的几位国公爷都得站在他的身后。
徐晋现在的身份有点特殊,他是文官出身,但目前身兼直隶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和平虏大将军两职,直隶总督是文职,但平虏大将军却是武职,相当于全国兵马大元帅,所以站在武将队列的首位也无可厚非。
文官担任大将军的,纵观大明一百五十多年历史,估计就徐晋一人矣,更何况徐晋还兼着直隶总督一职,此刻晨光照在他身上,亮得分外耀眼。
毫无疑问,徐晋是今日朝会上最亮的“崽”,一众朝官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莫名,特别是先前参与弹劾过徐晋的朝官,如同坐腊。
谁又能料到,不久前才差点被杀头,最后被贬为八品小官的徐晋,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便挟着万丈光芒回归朝堂,让人不敢直视!
此时,关于昨晚的一切都传开来,所以朝官们都知道徐晋前两天已经秘密潜回了京中,通过巧妙布局,一举挫败了郭勋、陆炳、张伦和汤绍宗等人的造反阴谋,并且将计就计,灭掉俺答的上万骑兵,擒获白莲反贼贼首赵全,还差点把俺答本人也活捉了。
可以说,徐晋所立的,是挽救大明江山社稷的天大功劳,挟如此声威强势返回朝堂,试问谁与争锋?张璁桂萼之流该倒霉了。
果然,在众人叩拜完毕后,清算便开始了,身为户部尚书的秦金赤膊上阵,弹劾张璁和桂萼与反贼郭勋关系密切,恐与昨晚那场造反阴谋有关联!
紧接着又有人跳出弹劾张璁和桂萼排斥异己,结党营私等!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更何况张璁和桂萼借着议礼投机上位,奉迎上意,为正直派官员所不耻。在杨廷和倒台后,张璁桂萼又大肆打压护礼派官员,护礼派此时逮着了机会,又岂会放过这两人。
所以站出来弹劾的张璁和桂萼的人越来越多,张桂二人显然也知道今日在劫难逃,并不过多争辩,主动摘下乌纱请辞。
张璁和桂萼虽然犯了众怒,但在嘉靖看来,这两人却是最先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如果没有张桂两人,自己现在恐怕都还没摆脱杨廷和的制肘,父亲兴王也没有如今的待遇,所以,在朱厚心里,张桂两人虽然有错,但却是功大于过,更何张璁昨晚局势未明便跑来左安门问安,可见确是个忠于自己的臣子。
当然,现在群情汹涌,再加上张璁牵涉到反贼郭勋,嘉靖只好下令把张桂二人下狱论罪。
张璁和桂萼二人是新贵派的带头大哥,两位被下狱,新贵派其他成员顿时都不淡定了。
接下来,护礼派又开始攻击弹劾其他新贵派,包括严嵩在内,所有在杨廷和倒台后被提拔的新贵派官员,不是被削职,就是被降回原职。譬如严嵩就被削了户部左侍郎一职,贬为国子监司业;席书也逼于形势,辞去了礼部尚书一职。
朝争向来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赢者通吃,输者全赔。
所以,今日这场早朝只是开胃菜,随着郭勋和张伦等人被审理,将会有更多的朝官和勋贵被牵连下水,等于重新洗牌,待洗牌完成,朝堂之上将是另一种格局。
对于护礼派“围剿”新贵派的举动,徐晋是乐见其成的,他自问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但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前不久才差点被张璁等新贵派联手整死,所以,即使护礼派不出手,他也会收拾新贵派,不过现在有护礼派代劳,他也乐得省事,同时又能赠个仁义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另外,新贵派大部份都是些政治投机者,又或者干脆是阿谀奉承的小人,把这部份朝官清洗掉,对大明来说也是好事。
这一场早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大的赢家是护礼派,最大的输家自然是新贵派了,至于徐晋,靖海侯的爵位恢复了,家里几位的诰命亦得以恢复,圣旨毕日将会下到徐府。
早朝刚刚结束,俺答率部往良乡方向撤退的消息传来,满朝文武尽皆欢呼雀跃。拨云见日,阴霾散去,危及大明国祚的这一场危机似乎终于散去了!
虽然经过不同,但历史却是惊人的相似,八十多年前,瓦刺太师也先在土木堡俘虏了大明皇帝明英宗,兵临京城之下。最终兵部侍郎于谦挺身而出,拥立新君,击退瓦刺,挽救了大明的江山!
八十多年后的嘉靖朝,鞑靼土默特首领俺答偷关南下,兵破外城,险断大明国祚,在此大厦之倾之际,徐晋临危受命,奇兵连出,屡屡重挫俺答,最终力挽狂澜,匡扶大明社稷!
毫无疑问,于谦和徐晋两人都将光耀大明史册!
早散了,大臣们陆续散去,严嵩从左安门离开了皇城,只觉恍如隔世,迎面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知该庆幸,还是自叹倒霉了。
严嵩既不是新贵派,也是不是护礼派,不过走了张璁的路子才从国子监祭酒(正四品),升为东洋都护府提刑按察使(从三品),所以这次也受到牵连,被贬为国子监司业(从四品),兜了一个大圈,最后好处没捞到,官职还比原来降了一品。
不过,这次没有被一撸到底,严嵩已经很庆幸了,庆幸自己昨晚相信儿子严世蕃的判断,主动跑到左安门问询皇上的安危,这个忠君的表现让他大大加了分,要不然,现在恐怕就不是这种结果了,极有可能被一撸到底,甚至是有牢狱之灾。
严嵩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赶,如今徐晋重新得势,他心里有件事极不踏实,那就是关于王直造反的事,他急着回家找儿子严世藩问计。
……
乾清宫的御书房内,只有朱厚和徐晋君臣二人。此刻,朱厚这小子站在御案后,徐晋站在御案前,案上摊开了一幅画,正是兴王朱所作的那幅《雨荷鸣蛙图》。
“蓑衣绿盈盈,怒目坐浮萍。谁晓丰年至,夜静听蛙声……独坐池塘如虎踞,绿阴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朱厚轻轻触摸着荷面上那只鼓眼青蛙,脸上露出缅怀之色。
良久,朱厚才抬起头自嘲般道:“朕这首小诗太稚气了,还是徐卿的诗词一如既往的霸气。”
徐晋连忙道:“皇上当年才十岁出头,稚嫩些也很正常,皇上如今御极五载,若再下笔写诗词,定是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朱厚翻了个白眼道:“徐卿当年也不过十五岁而已,不过,这些年徐卿很少有诗词面世了,诗词水准有没有落下不得而知,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了!”
“皇上过奖了,臣自当更进一步。”徐晋一本正经地道。
“徐卿莫不成想当那马屁精?”朱厚看着徐晋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中却渐渐盈满了愧意,歉然地道:“都说伴君如伴虎,徐晋,你心里怪朕吗?”
“皇上还信任臣吗?”徐晋反问道。
“朕自然是任信徐卿了!”朱厚道。
徐晋道:“只要皇上信任臣,臣便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君以国士待我,当以国士报之!”
朱厚心中一暖,拿起御案上的玉玺在《雨荷鸣蛙图上》盖上了大印,然后卷起递给徐晋,语气郑重地道:“徐卿不负朕,朕亦不负徐卿,咱们君臣二人永不相负,以父王此画为证!”
徐晋不禁悚然动容,朱厚这语气几近是在父王朱面前起誓一般,有了这幅画和嘉靖的这个承诺,自己一家就等于多了一面免死金牌。徐晋一撩下官袍下摆跪在地上,然后才举起双手郑重地接过嘉靖手中的卷轴。
朱厚把徐晋扶了起来,有些神色讪讪地道:“徐卿,你返京几天都还没回过府里,家里定然挂念得紧,你且出宫回府,朕明天再去探望小婉姐姐她们,咳……小婉姐姐她们估计还在生朕的气,徐卿可要记得替朕美言几句,要是明天朕受冷落,定然唯你是问!”
徐晋不禁有些好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君臣两人正说话间,一名羽林卫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御书房前大声道:“报!”
“进来!”朱厚连忙道。
羽林卫迈进了御书房,跪倒在御案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已经率各路勤王兵马抵达朝阳门,奏请皇上示下!”
朱厚和徐晋欣喜地对视一眼,老王终于来了!
第948章 难言之隐?
徐晋和嘉靖一边闲聊着行出了养心殿,来到乾清宫外面的宫道上。眼下虽然艳阳高照,但前夜那场大雪还没完全消融,北风凛凛,寒意犹盛,夹道两旁的数株早梅已经悄然绽放,宫粉梨白相间,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正当君臣二人一边讨论着时政国策,一边信步而行时,迎面便见到一群宫娥簇拥着三名盛装美人儿往这边行来。居中那名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分外的惹人注目,倒不是因为容貌如何的倾倒众生,而是那一身耀眼的穿着打扮。
只见此女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穿金绣龙纹诸色真红大袖衣,下身红罗长裙,腰束金丝带,行走时满头的珠翠轻摇,环佩叮当作响,自有一股威仪和逼人的贵气。
徐晋不由心中一动,这位定然就是吴皇后了!
徐晋虽然是天子近臣,深受嘉靖的宠信,进宫就跟家常便饭一般,但见过吴皇后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印象最深的一次还是当年嘉靖大婚后的第一次大朝会,这位年仅十三岁的皇后一身盛装,板着脸坐在座上接受群臣参拜,那种故作老成的呆板木纳,实在无趣得紧。
听说这位吴皇后日常生活也是一板一眼的,所以并不受嘉靖帝待见,后者一年到头都不会幸临坤宁宫几次。
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这位吴皇后平时在宫里都穿得如此正式,时时处处讲规矩,摆排场端架子,可见与之相处得多么的无趣,估计也没什么闺房之乐可言,也难怪朱厚这小子不喜,反而对贺芝儿这个“工匠少女”情有独钟。
此时站在吴皇后身边的另外两名少女正是永福公主和永淳公主二人,这两位亦是一身盛装,但远没吴皇后那般繁琐贵气,让人自然生出敬而远之的疏离感。
这时,一行人已经来到跟前,一众宫娥率先跪倒行礼,吴皇后屈膝微福道:“臣妾参见皇上!”
“永福(永淳),参见皇兄!”永福和永淳公主也微微福了一礼。
朱厚淡淡地道:“皇后免礼,永福永淳免礼。”
徐晋这才上前行礼道:“微臣徐晋参见皇后和两位公主。”
“徐大人不必多礼。”永福公主柔声道,如水般的目光与徐晋一触时,俏脸顿时飞起一抹淡淡的轻霞,像触电了一般迅速把目光移往别处。
永福公主这种含羞带怯的美态让徐晋微恍了恍神,同时心生丝丝不安,其实永福公主昨晚不要命般扑自己身上时,徐晋便意识到不妥了。
虽说受美人菁睐是男子都渴求的美事,但这位可是公主啊,不是一般男人能消受得起的,徐晋虽然不是一般男人,但却是取了仨的已婚男,而且还有两个在外头放养着。徐晋觉得自己要是稍微对永福公主有所觊觎,朱厚这小子说不定就会拎起菜刀追杀自己十八条街。
一想到有可能会大头小头一起落地,徐大总督不由一个激凌,不敢再正视眼前美丽的永福公主了,转而望向旁边的吴皇后,结果正迎上后者略带敌意的目光。
没错,就是敌意!
徐晋微不察地皱了皱剑眉,自己统共也没见过这位吴皇后几次,她的敌意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芝儿?
吴氏能被挑选为皇后,相貌自然是上品的,当年十二三岁时便是个美人胚儿,如今长开了,容色更佳,可惜总是板着那张脸装威严,又没有薛冰馨那种天生的冷艳出尘气质,实在减分不少。
“皇后此来可有事?”朱厚不冷不热地问。
吴皇后连忙道:“近日天气寒冷,臣妾给皇上炖参汤补身子……”
朱厚闻言竟是面色微沉,没等吴皇后讲完便摆手打断道:“朕正要出宫办事,参汤你自己留着喝吧,天气寒冷便待在坤宁宫中,少点出来胡乱走动吹风。”
吴皇后瞬时变了脸色,黯然地低下头,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徐晋不由奇怪地瞥了朱厚一眼,这小子吃了枪药啊?即使不喜吴皇后,人家好意给你送参汤,也不用说话这么冲吧?
永福公主连忙打圆场道:“皇后炖的参汤很好喝,刚才也给太后也送了一盅,太后喝完赞不绝口,皇上不妨趁热喝了,可不要辜负了皇后的一片心意。”
朱厚闻言神色稍松,估计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过了,于是点了点头道:“是吗,那给朕尝尝!”
吴皇后连忙从宫女提着的食盒中端出一盅参汤来,还是热的,参味闻起来极重。朱厚一把便接了过来,直接咕噜咕噜地喝光,末了却一言不发,随手把盛汤的器皿交到宫女手中,这让满脸期待的吴皇后大失所望!
“朕还要出宫办事,皇后喜欢在乾清宫待着便待着,要不然就回坤宁宫去!”朱厚说完便快步而行。
徐晋连忙施了一礼:“皇后娘娘,两位公主,微臣告退!”
吴皇后却是面色一沉,凤目带寒地质问道:“徐晋,你与皇上出宫何往?”
徐晋暗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客气地答道:“回皇后娘娘,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率各路勤王抵掠,皇上自是召见众将士,商议军国大事了!”
吴皇后冷哼一声,警告道:“如今鞑子虽然退去,但皇上的安危却不容忽视,若是再发生昨晚鞑子兵临慈宁宫这种事,你徐晋百死莫赎,本后也绝不轻饶于你!”
徐晋心中不悦,敢情这位在皇上那里受了气,现在都撒到自己头上了,拱了拱手淡道:“皇后还请放心,皇上若掉了一汗毛,徐晋自当俯首伏罪!”
徐晋说完便转身离开,此时朱厚那小子已经甩着大袖,脚下生风般行出了老远,让人颇为无语!
吴皇后看着嘉靖和徐晋君臣二人一前一后快步走远,脸都拉长了,悻悻地跺了跺脚道:“回坤宁宫!”
吴皇后说完也不跟永福和永淳打招呼,带着一众宫娥径直转身离去。永淳吐了吐舌头低声道:“皇后似乎对徐晋很有意见。”
永福公主暗叹了口气,皇上整天围着徐晋的“妹妹”贺芝儿打转,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皇后估计也是听到了传言,这才不待见徐晋的。
……
徐晋加快了脚步才慢慢追上了朱厚,不由打趣道:“看来皇后娘娘的参汤还真管用,皇上喝完之后立即健步如飞,臣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赶上来!”
朱厚放慢脚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问道:“皇后刚才跟徐卿说了什么?”
徐晋神色自然地道:“皇后叮嘱臣注意保护皇上的安全。”
朱厚哦了一声,继续闷头前行,片刻之后又停下来问道:“徐卿,如意姐姐和吉祥姐姐快要临盆了吧?”
徐晋实在有点跟不上朱厚天马行空的思维,点了点头道:“快了,不是冬月就是腊月了!”
朱厚不由露出羡慕之色,有些纠结地道:“恭喜徐卿又要当爹了,唉,这个时候若派徐卿离京追击鞑子,实在有点不近人情,估计如意姐姐和吉祥姐姐他们也会怪朕,可是不派徐卿出马,朕又不放心!”
徐晋连忙道:“如意和吉祥知书达礼,通晓民族大义,须知有国才有家,国宁才有家安,她们会理解的。”
朱厚感动地道:“要是满朝文武都像徐卿这般,何愁我大明不兴呢!”
“皇上言重了。”徐晋连忙谦虚道。
朱厚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行去。徐晋若有所思地瞥了朱厚一眼,见到这小子眉宇之间似有难言之隐,不由心中一动,已隐隐猜了个大概。
话说徐晋当初是跟嘉靖同一天大婚的,嘉靖娶了一后二妃,而徐晋则接了费家两姐妹过门,眨眼便是三年,如今如意和吉祥都快临盆了,而皇后和两个妃子均没有动静,也难怪嘉靖刚才提到如意和吉祥将要临盆时,会露出羡慕之色。
嘉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大婚三年都未能添个一儿半女的,难道是身体有问题?
嗯,一后二妃都没怀上,那显然是嘉靖本身有问题的概率更大!
徐晋忽然有点明白,为何吴皇后煲参汤给嘉靖补身子,嘉靖这小子的语气反而哪么冲,毕竟男人都是爱面子的,这个方面最是敏感!
这个时候,徐晋倒是醒起了史书上关于嘉靖帝的一段记载,叫做“二龙不相见”。
据说嘉靖成亲后十多年都未生育,好不容易生下第一个儿子,却仅得三个月就夭折了,这时,一个嘉靖所宠信的道士告诉他,二龙不可相见,否则他的儿子都不能成活。
嘉靖竟然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以后生了儿子都忍住不去看一眼,也不册立太子,最著名的便是皇储明穆宗朱载了,这位当了十七年的皇储,却只有亲王的头衔,直到他继承皇位的前一天,依旧还是亲王,没当过一天的太子。
这说起来委实荒唐,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在家庭,儿子一辈子都不能见父亲,实在太残忍了!
徐晋跟在朱厚身后,默默地琢磨用什么方式跟这小子聊聊,既不伤其面子,又让他打开心结接受治疗,毕竟这有病还是得医的!
第949章 追击俺答
嘉靖四年十月初七午时许,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率领各路勤王大军抵达京城朝阳门外,合计兵力二十五万,对外号称五十万,声势之浩大,让全城军民为之振奋雀跃。
然而此时,无论是博迪大汗,还是俺答均已引兵退去,各路勤王大军磨刀霍霍而来,结果连鞑子的腿毛都没捞到半根,委实让人恼火。王守仁对此也是哭笑不得,连道徐子谦做人不厚道,自己吃肉,却连汤都不给大家留上一口。
当然,这只是玩笑之言,谁都知道老王这是对徐大总督的称赞和推崇,不过,也不排除有部份立功心切的将领感到失落,毕竟这种救驾的大功可不是轻易能有的,如今白跑一趟,功劳却没捞着,太丧了!
然而,这部份感到失落的将领很快又开始兴奋起来,因为平虏大将军徐晋的作战命令很快就下达了,将兵分两路追击博迪大汗和俺答。
无论是博迪大汗部,还是俺答部均是骑兵,以步兵追击骑兵显然不太现实,所以徐晋从各路勤王兵马中选出了六万骑兵,分成两路,再各配以七万步兵联合行动,分头追击博迪大汗和俺答。
徐晋自己亲率一路兵马追击俺答,而王守仁则率另一路兵马往古北口追击博迪大汗。
徐晋和王守仁经过商议后,定下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能吃则吃”的十六字方针。
所谓的十六字方针,概括起来就是耍~流~氓,敌人跑路,我就吊靴鬼般死咬着不放;敌人要是调过头来打我,我就立即脚底下抹油;敌人要是停下来喘口气儿,我就骚扰他们;要是有小股敌人落单了,那就毫不犹豫地吃掉。
之所以采取如此猥~琐的策略,正是因为考虑到鞑子骑兵的战力强大,明军大有不如,这样子既稳妥,又能给鞑子形成有效的压迫,让他们不敢偏离路线大肆抢掠,给沿途村镇的百姓造成死伤和损失。
十月初八早晨,徐晋和王守仁各率十万大军出发了,徐晋往西直取紫荆关,老王则北进剑指古北口。
徐晋和王守仁所定下的十六字方针无疑相当管用,三万骑兵在前压迫,七万步兵随后呼应,稳打稳扎地往前推进,给鞑子形成了强有力的威胁。
俺答这次南下伐明虽然差点断了大明的国祚,但自身也折损了一半的兵马,关键是所抢到的财物,大部份都被他献给博迪大汗换取信任了,所以仔细一算,俺答这次南下实则是干了一票赔本买卖,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名声和大量的汉奴。
正因如此,俺答便打算趁着撤退的时机,在沿途村镇捞足过冬的粮食物资,否则即使让他成功撤回长城之外,这个寒季也会相当难熬。
然而,徐晋率着十万大军像吊靴鬼般跟在屁股后面,这让俺答如同芒刺在背,而最令俺答感到气愤的是,一旦他派兵四出劫掠,明军的骑兵立马就会杀到以多欺少,如此一来,俺答的麾下不仅没抢到粮食物资,还连连损兵折将。
俺答一气之下率主力回头觅战,这时明军的骑兵却一拍马屁股远遁数十里,当俺答好不容易追上,迎接他的却是防守严密的步兵营寨,鹿角拒马挡路,长枪如林,还有热情地咆哮的佛朗机火炮……
俺答试着冲击徐晋的步兵营地,最终也是老虎咬龟无从下口,只能悻悻地率军撤离,结果他这边一撤,明军的骑兵又屁颠屁颠地蹑了上来了。
俺答勃然大怒,再次率军杀回,结果跟上次差不多,于是俺答便派人到阵前辱骂徐晋,问候徐晋的祖宗十八代,声称要与徐晋的祖宗十八代发生赵友谊的关系,试图把徐晋骂得恼羞成怒,出营与他正面决战!
结果自然是屁用都没,徐晋淡定地选出了百多名声音洪亮的大头兵,在阵前与俺答的兵对骂,最后俺答没气着徐晋,自己反而气得咬牙齿切。
实在没辙了,俺答只能率兵继续撤往山西右玉县,一路上粮食物资没抢到多少,反而折了千余人马,掳劫到汉民也趁机逃跑了一大半,真是欲哭无泪!
…………
山西朔州,凛风如刀,风沙漠漠。朔州城的城头之上,一面绣有白莲的大旗迎风猎猎,一队队头缠红巾的军卒,正在城头上来回巡视警戒。
话说自从打开杀胡口放俺答大军南下后,李福达也随即发动了,他抢占了右玉城,并发兵迅速偷袭了朔州,公开竖起旗帜造反,在朔州城中招兵买马。
弥勒教在山西经营日久,座下信~徒众多,就连边军当中也有很多信~徒,李福达之所以能轻易拿下朔州,正是守军中的信~徒里应外合。
所以李福达在朔州城举起造反的旗帜后,各地的弥勒教徒纷纷来投,短时间内就让他聚集起数千人,再加上玉林卫原本的三千人,李福达麾下的兵力达了六千余。
另外,边塞苦寒,百姓生活困顿,在威逼利诱之下,一时间投靠李福达的当地百姓亦有数千人,于是乎,李福达的麾下兵力迅速壮大到万人,声势大盛!
这时,俺答大军打到大明京城脚下的消息也传来了,李福达不再犹豫,果断率军南下攻打太原府,准备取道西进占领关中。
然而却事与愿违,李福达才到太原府忻州,便遭到强有力的阻击,猛攻大半月均未能拿下忻州城,麾下反而死伤惨重,再加上粮食无以为继,天气又越来越冷,大雪纷飞。无奈之下,李福达只好下令撤回朔州城休整。
此时,朔州城内的府衙大厅中,李福达正与长子李大仁、三子李大礼,还有一众将领商讨再次攻打忻州的办法。
然而就在此时,李福达麾下一名教徒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妙了,刚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俺答惨败在徐晋的手下,正率五万残兵往山西右玉县撤退呢!”
这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把李福达等人都震懵了,良久,李福达才会过神来,失声道:“怎么会如此,上次收到的消息,不是说俺答已经攻破外城了吗?”
那名教徒抹着冷汗道:“俺答确实攻破了外城,但是徐晋此獠端的是厉害,前几天秘密潜回京城,他经过暗中布置,不仅把城中的内应一举拔除,还将计就计诱俺答入城,坑杀了俺答麾下万余骑兵,就连赵全都失手被擒了,据说俺答本人也差点丢掉性命!”
厅内一众弥勒教骨干无不骇然变色,李大礼脱口道:“不好,二哥(李大义)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福达面色铁青,真后悔自己当初没把徐晋给杀死,他沉声问道:“有大义的消息吗?”
那名教徒战战兢兢地道:“据眼线的消息,那晚大义少爷亲自杀入徐府,试图擒下徐晋的家眷,不过却中了埋伏,如今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
嘭~卡嚓……
李福达一掌按在桌子上,那张结实的胡杨木桌子当场四分五裂,一众骨干无不骇然地站了起来。
李大礼红着眼咬牙道:“父亲,孩儿一定会杀了徐晋这狗官给二哥报仇的。”
李福达不愧是个枭雄,一掌拍碎了桌子后,面色迅速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道:“传令下去,立即把朔州城中所有物资运往右玉城,全军撤往右玉城接应俺答。”
李大礼愕了一下,不解地道:“爹,俺答现在被徐晋追杀得如丧家之犬,咱们为什么还要去接应他?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李福达目光凌厉地瞪了李大礼一眼,后者心头一凛,倒是不敢再质疑了。
李福达扫了一遍在场一众骨干,冷冷地道:“就连俺答也不是徐晋的对手,你们以为凭咱们这点兵力能与之相抗衡?”
众人无不心头微凛,确实,俺答麾下有五万铁骑都被徐晋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自己这点人手估计还不够人家塞牙缝,要想活命还真得联合俺答,实在没办法还可以跟随俺答撤出塞外保命!
当下众人不再犹豫,立即命令手下士兵把朔州城的粮食物资装车运往右玉城。
第950章 兵不血刃
嘉靖四年十月二十日,山西大同府左云县,中午时份,凛烈的西北风卷起漫天黄沙,举目望去,天地万物尽是一片昏黄,骤然之间暗无天日,仿佛末世降临,甚至是吓人。稍顷,大雪纷纷扬扬地撒落,风更烈了,一只孤雁在疾风怒雪之下仓皇掠过天际,留下一连串隐约可闻的哀鸣。
徐晋此刻就站在左云城的城头上,迎着那漫天的风沙和飞雪,只觉自己就站在了末日的边缘,于是更感大自然力量之浩瀚磅礴,在她面前,万物皆渺小如蝼蚁。
此情此景,徐晋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千里黄云白日昏,北风吹雁雪纷纷”,想必当年大唐的边塞诗人高适出塞时,也是眼前这般情景吧。
北风,越刮越急,怒雪,越下越大,短短数十秒,徐晋便几乎变成了一座雪人,尽管浑身上下被裘服包裹得密不透风,但寒意依旧透体侵肌。
“大帅,风雪太大了,咱们还是下城头去吧。”亲兵队长赵大头凑到徐晋旁边大声吼道。
赵大头冻得鼻子红通通的,一张嘴,西北风便呼呼地往嘴里灌,发出风过山洞时的呜呜声,徐晋根本听不到这货才吼啥,幸好,这货吼的时候还打了手势,往城下使劲地指。
徐晋点了点头,转身往城下行去,赵大头等一众亲兵不禁如释重负,连忙跟着留下城头,这里风大雪大,能给你把鸟儿都冻没了,要不是职责所在,鬼才愿意在这里柱着吃西北风。
当然,在一众亲兵的眼里,像大帅如此英明睿智的人物,这个时候上城头来,自然不是为了吃西北风,估计是在寻找灵感,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拿下右玉城。
话说徐晋在十月初八那天亲率十万大军追击俺答,一路上追追停停,十月十五日这天终于进入山西大同府境内。这个时候收到了消息,说俺答被李福达迎进了右玉城中,于是徐晋便直接率大军进了附近的左云城,而且一待就是五天,其间没有任何行动,麾下的将士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徐晋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再说徐晋下了城头,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之下返回了城中的临时总督衙门,刚进门来到大堂中,便见以王林儿为首的一众将领围了上来,齐齐行礼道:“末将参见大帅!”
徐晋一看诸将的便秘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的来意了,微笑着打趣道:“如何?你们人这么齐,莫非是想请本帅吃古董羹?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吃古董羹也不错。”
徐晋现在位高权重,关键是他还战功赫赫,未尝一败,所以在大明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犹如战神一般的存在,众将士对他无不敬畏有加,所以尽管连日徐晋按兵不动,诸将皆不敢动问,只是在私下里猜测大帅的意图。
今日已经是第五天了,诸将终究还是耐不住,撺掇王林儿带头,前来打探徐晋的口风。
诸将见到徐晋笑着打趣大家,均感压力一松,如沐春风一般。
余林生这货是徐晋的老部下了,在徐晋面前倒是自如一些,嘿嘿笑道:“大帅您是老大,而且财大气粗,要请也是大帅您请大家吃,大家说对不对?”
诸将皆笑着附和道:“正是正是,理当如此!”
“原来你们今日果真是来敲本帅竹杠的,行啊,城中有家楼外楼似乎还不错,走起,本帅请客。”徐晋慷慨地道。
诸将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本来是要探探徐晋口风的,没成想大帅竟然请吃火锅,不过,能蹭大帅一顿火锅也不错,以后跟部下提起也是有得吹的,得,不吃白不吃!
于是乎,众将簇拥着徐晋一窝蜂般走出总督衙门,冒着风雪来到左云城中的楼外楼吃古董羹。
楼外楼的掌柜骤然见到一帮军爷进来,不由吓了一大跳,待知道竟是总督大人徐晋请客时,登时更加不敢怠慢了,立即开了最好的房间,上最上等的食材,还亲自跑前跑后,服务那叫一个周到。
眼下天气寒冷,徐晋倒也没有墨守成规,允许诸将喝酒,但只能喝五分。诸将不由大喜,都忘了初衷,喝酒吃肉猜拳,不亦乐乎,徐晋也不端架子,与诸将打成一片,气氛融洽热烈。
约莫一个时辰,大家酒足饭饱了,徐晋亦是酒意微,不过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河南归德卫指挥使黄骐借着几分酒意问道:“大帅,我军已经进驻左云城五日了,如今鞑子和白莲反贼李福达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在右玉城之中,大帅准备几时出兵收复右玉城?弟兄们都有点等不及了。”
徐晋反问道:“黄指挥可有良策?”
黄骐脸上一热,讪讪地道:“俺答此番虽然受了重创,但麾下乃有五万余骑兵,现在李福达又投靠了他,简直如虎添翼,要收复右玉城怕是不易,末将愚钝,倒没想出好办法来,不过大帅智谋高绝,用兵如神,想必已有妙计!”
徐晋扫了一眼在座诸位将领,不动声色地道:“正所集思广益,大家要是有建议,不管好坏,大可以畅所欲言。”
俗语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确,作为一名统帅,确是一面旗帜,是手下们学习的榜样,但是,太过强势的统帅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当统帅成为不可质疑,也不允许质疑的权威时,那他手下的将士只会变成一把不会思考的兵器,这把兵器即使再锋利也只是死物,一旦作为大脑的统帅出现决策失误,那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徐晋现在便发现了这种苗头,随着他的威望越来越盛,战绩越来越显赫,麾下的将领在自己面前都变得有些唯唯诺诺的,包括王林儿在内也不像以前般放得开了。
徐晋可不想培养出一批只会服从命令,不会独立思考的傀儡将领,所以才有此举动,主动请诸将吃火锅,拉近彼此距离,引导大家畅所欲言。
“大帅,鞑子个个都是天生的骑士,战马亦比咱们的优良,战力在我军之上,若是正面接战,咱们怕不是对手,要想拿下右玉城,最好还是调动宣府和榆林两地的边军,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聚而歼之!”绍兴卫指挥冯国清提议道。
冯国清这一开口,其他将领也纷纷说出自己的建议,虽然没有让人眼前亮的妙计,但这种热烈讨论的气氛却让徐晋十分满意。
徐晋瞥了一眼欲言犹止的小舅子谢三枪,鼓励道:“三枪有什么好的建议?”
众将的目光顿时都望向了谢三枪,后者虽然没有军职,但武艺高强,而且作战勇猛,不畏苦不畏累,连斥侯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兵种都能胜任,是个有真本事的,所以大家都没把他当成靠姐夫的关系户。
谢三枪眼珠一转,狡黠地道:“依我看啊,咱们不用打,右玉城都能拿下来。”
诸将齐齐愕住,不用打就能拿下右玉城,你小子作梦吗?果然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种大话也敢说!
徐晋却是饶有兴趣地问:“为何?”
谢三枪嘿笑道:“俺答这次率十万大军南下,虽然破了我大明都城的外城,但却也损兵折将,十万铁骑正是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半。鞑靼内部的形势可不同咱们大明,部落之间相互攻伐吞并乃是常事。
俺答前不久才吞并了鄂尔多斯部,要彻底收服鄂尔多斯部旗下的众多小部落,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俺答损兵折将,实力大损,底下反他的估计不会少,而且也不排除其他的鞑靼万户不会趁机抢夺他的地盘。
所以俺答绝对不敢在右玉城待太久,估计现在龟缩在右玉城也是在等咱们前去攻城,他好报一箭之仇,如果咱们按兵不动,俺答无计可施,最终也只能灰溜溜地撤出塞外!”
诸将闻言不由对视一眼,不得不说,谢三枪这小子分析得还颇有点道理。
说来倒是巧,正在此时,一名信使蹭蹭蹭地跑上了楼梯,来到房间中禀报道:“禀报大帅,刚收到斥侯传回的消息,俺答今日黎明前率军撤出了杀虎口,白莲反贼李福达亦随同离开,如今右玉城已是一座空城!”
众将不由齐声哗然,纷纷称赞谢三枪这小子有点门道,王林儿却是佩服地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徐晋。
徐晋赞许地道:“三枪,竟让你一语中的了,倒是不枉王公教导你两年。”
谢三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笑道:“大帅过奖了,其实大帅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吧。”
众将这才猛然醒悟,大帅这五天来一直按兵不动,敢情早就料到俺答会坐不住主动撤离的!
徐晋笑了笑道:“本帅又不是神,咋可能什么都想到,不过俺答逃出塞外也好,咱们兵不血刃便收回了右玉城和杀胡口,传令下去,待雪停后立即出兵右玉城。”
诸将轰然应诺,纷纷退去准备。
第951章 冬月出塞
虽然派出去的各路斥侯已确认俺答和李福达撤出了塞外,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徐晋还是先派出一路骑兵前往试探,在右玉城和杀胡口溜了几圈,确认没有埋伏,这才迅速占领了杀胡口,把被破坏的城门重新修筑加固。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短短三天时间,被鞑子刻意破坏的杀胡口关城便重新修筑加固好了,城头上还增添了五门要塞炮,还有五门佛郎机火炮,防御力大大增强。
至此,徐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俺答已被赶出了塞外,不知老王那边的进展如何呢!
徐晋虽然有计划灭鞑靼,收回河套平原,但目前显然还不是时候。俺答这次偷关南下让大明伤了元气,大明需要时间舔伤口,明军也需要时间做准备,最关键一点就是火器,没有火器,同等数量的明军干不过鞑靼骑兵。
徐大总督坐镇右玉城,山西的文武官员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赶往右玉城参见上官,一场肃清白莲余孽的风暴也随即展开了,锦衣卫和刑部的联合执法队纷纷四出,无论是文职系统,还是武职系统,全部自上而下彻底清查了数遍。
只要是当官的,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不管职位有多高,一旦查出与白莲教有所勾连,立即缉拿审问,如果查证属实,也不用刑部复核了,马上便拉到街上砍了。
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山西各地文武系统已经被白莲教渗透成筛子了,必须用血腥手段彻底清洗一遍,如此,大乱后方能大治。
当然,对待普通的民众得有所区别,这些底层百姓乃国之基石,要是都杀光了,统治者统治谁?而且以血腥手段镇压,也容易激起民变。
所以,对待普通百姓中的白莲教信众,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不过,真正动手杀伤过官员和士兵的,一律不在宽宥之列,全部处以极刑!
一转眼便至嘉靖四年冬月初一了,天气更加寒冷了,而这场席卷整个山西省的肃清行动,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一日清晨,徐晋在五十名亲兵的护卫之下悄然出了杀胡口,顺着苍头河往下游策马而行,应该说是陵水吧,苍头河出塞后便叫洪河,古称陵川水,又名陵水。
眼下已经是冬月,大雪初晴,陵水部份水流较缓的河段已经结冰了,不过冰层很薄,估计还不能在上面跑马。
徐晋今日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头戴一顶**统一帽,外罩一件黑色的皮裘,唇红齿白,懒洋洋地骑在马背上,表情休闲安逸,信马由缰,他身后的亲兵亦是一副家仆打扮。
所以乍一看,徐晋这一行倒像是冬日里闲得蛋疼的富家公子,带着一帮家奴外出打猎,不过这群家奴的数量有点多,而且一个个膀大腰圆,目光凌厉,悍气逼人,胆小些都不敢靠近。
陵水两岸山头林立,属于黄土高原地貌,千沟万壑,不过现在黄土被大雪覆盖了,起伏的沟壑就像一张望到边的的棉被,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千山鸟飞绝,万踪人径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徐晋看着眼前的雪景,禁不住轻吟起来。
赵大头那货立即拍马屁道:“好诗好诗呀,大帅真不愧是连中五元的探花郎,诗词无双,当浮一大白哈!”
徐晋不由无语,谢三枪撇嘴道:“赵哥,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儿,咱别不懂装懂行不?小爷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这首诗是唐朝柳宗元写的!”
赵大头大言不惭地道:“三枪兄弟,诗是那柳啥写的,但从咱们大帅的嘴里吟诵出来,那可就不同凡响了,老郭,你觉得呢?”
郭金雕竖起大拇指道:“行啊老赵,拍马屁的功夫也见长了,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屎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老子对你的屁服之情就像那滚滚长江,尿之不尽啊!”
一众亲兵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赵大头笑骂道:“老郭,去你大爷的,闭上你的臭嘴吧,净说些屎呀尿呀屁呀的,简直臭不可闻,忒有辱斯文,污了咱大帅的清听,来人,把老郭叉下去尿他一刻钟。”
众亲兵再次哄堂大笑,气氛轻松而诙谐,这就是粗人之间的快乐!
道路本来就崎岖难行,或者说根本没有路,如今大雪覆盖,那就更加走了,近两个多时辰才走了七八十里,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
“三枪,还有多远才到香炉山?”徐晋此刻内心热切,恨不得马上就见到薛冰馨。
从前,薛冰馨的身份对徐晋来说是一枚定时炸弹,但现在曝光之后反而不成问题了,而且徐晋与嘉靖已经达成了共识,只要薛冰馨为朝廷立下大功,可将功抵过,不过反王之女的身份必须压下,毕竟这事关朝廷的法度和脸面。
压下薛冰馨反王之女的身份其实很简单,只要赵全和丘富“改”口供就行了,等二人脑袋一落地,还不是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
谢三枪看了一片周围的环境道:“估计再走十里八里也该到了吧,上次我从香炉峰骑马到杀胡口,统共才花一个半时辰。”
正在此时,远处白茫茫的雪地突然出现了两个黑点,这两个黑点一前一后,正往这边快速接近,原来竟是两匹马,阳光下分明有兵刃反射的寒芒。
“保护大帅!”赵大头低喝一声,一众亲自立即警惕地把徐晋团团护在中间,倒是没必要把油布包着的燧发枪取出来,毕竟来者只有两骑,构不成威胁!
这时,那两匹快马越来越近了,蹄声已经清晰可闻,但见前面那人一身黑衣劲装,手无寸铁,而后面那位穿着羊毛衣,高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单刀,一边策马急追,一边破口大骂:“直娘贼,有种你别跑!”
“入仙人板板,有种你别追啊!”前面那名黑衣人一边打马,一边还有暇扭头回骂。
一众亲兵不由面面相觑,刚开始还以为是鞑子追杀汉人呢,敢情后面那位也是汉人,一口一个直娘贼的,字正腔圆,骂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这时,两匹马已经一前一后奔到三四十米开外了,四蹄踢得雪泥乱飞,这时前面那名黑衣人估计才发现了徐晋等人,这货骤然见到几十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吓得急忙勒住缰绳,结果坐骑一个打滑,把他给甩了出去。
“哎哟,痛死老子了!”黑衣人惨叫一声,在雪地上滚了几滚,狼狈地爬起来,嘴牙裂嘴的鬼叫,顿时露出两只极有特色的大板牙。
谢三枪不由眼前一亮,好笑道:“姐夫,这小子叫马六,是薛姑娘手下的人。”
这时,后面追来那名穿羊毛衣的男子远远地勒定马,警惕地往徐晋等人打量,应该是在猜测徐晋这一行人的来头,想过来砍马六,但又忌惮不敢过来!
“拿下!”徐晋一挥手,谢三枪和皮十一立即便打马冲了过去,那名男子见状面色一变,勒转马头便企图逃离。
这名男子的骑术相当不错,可惜坐骑实在不咋的,才逃出了百多米就被谢三枪和皮十一追上了,从左右两侧夹来。
男子悍然挥刀欲斩谢三枪,结果被后者一刀格飞了兵器。谢三枪格飞了男子的兵器后,猿臂一伸便轻松把男子给提溜了过来,朝着后脑勺一记手刀斩晕,然后便勒转马头跑回来,一套动作干净利索,如同行云流水,一众亲兵无不大声喝彩。
谢三枪跑回到队伍前,随手将俘虏的男子扔在雪地上,然后转身对着马六笑嘻嘻地道:“大板牙,小爷刚刚救了你一命,赶紧叫爷!”
那名黑衣人正薛冰馨手下的人,名字叫马六,外号大板牙,这货瞪圆眼睛盯了谢三枪数妙,这才惊喜地大叫一声:“谢三他,原来真是三枪兄弟啊,咦,这位不是小白……咳,徐公子吗?”
马六目光转身徐晋,显然也认出这位是曾经上过山寨找大当家的“小白脸”,疑似这位还是少当家的便宜老子。
徐晋皱了皱眉,一指地上晕倒的羊毛衫男子问道:“马六,这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徐晋眼下虽然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但是他久居上位,手握生杀大权,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马六顿感压力如山压来,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地答道:“回公子,这家伙是铁岭山,厉氏双煞的手下!”
“铁岭山厉氏双煞?”徐晋不由愕了一下,什么玩意?
马六陪笑着解释道:“其实就是一伙盘踞在铁岭山上的马匪,他们的首领是一对兄妹,大哥叫厉飞沙,妹妹叫厉曼纱,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厉氏双煞!”
“那这个厉氏双煞的人为什么追杀你?”徐晋沉声问。
马六一拍额头道:“差点忘记了这个,公子请跟我来,小的一边赶路一边跟你解释吧,那边估计也差不多出结果了。”
第963章 两方比斗
“徐公子请跟我来!”大板牙马六提起被谢三枪砍晕那名汉子翻身上马,然后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往陵水下游方向一溜烟跑去,马蹄踢得雪泥飞溅。
皮十一弹掉手背上一块雪泥,不爽地道:“哎哟,这小子故意的吧?瞧瞧那神气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人是他抓的呢,殊不知却是被人家追杀得屁滚尿流。”
谢三枪嘿笑道:“大板牙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爱显摆些,其实并无恶意,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话说当初张寅率兵攻破黑台山,谢三枪随同山寨的人撤出塞外,彼此相处了一段日子,所以对山寨的人都比较了解。
徐晋一行人跟着马六往下游走了数里,陵水的河道上出现一狭窄处,估计正是冬季枯水期的原因,水面的宽度不足三米,而且还结了一层薄冰。
马六纵马跃过河道,然后勒住缰绳回首而望,瞧这货揶揄的眼神,还有得意时那两只自然外露的大门牙,显然是想看徐晋出丑,结果后者一提缰绳,轻轻一夹马腹,轻松便纵马跃过了陵水,动作潇洒娴熟。
“咦,这小白脸的骑术竟然还不错。”马六失望地暗嘀咕了一句,倒不是这小子包藏祸心,纯粹是想看徐晋出个丑,谁让这“小白脸”把大当家给睡了,大当家可是全山寨男人心目中的仙女。
“大板牙,你这是要带我们上哪去?我记得到香炉山并不用过河的!”谢三枪狐疑地问。
马六一边策马一边答道:“大当家此刻并不在山寨中,正在前面的草场跟厉氏双煞干仗呢!”
“怎么打起来的?”谢三枪好奇地问。
“还能有啥,争地盘呗,都是道上混的,不服就干呗,输了的滚蛋!”马六撇了撇嘴道。
正在此时,远处的山坡下隐约有马嘶声和兵器碰撞声传来,马六一指道:“前面那片山坡后就是草场了,大伙就在那跟厉氏双煞干仗。”
徐晋轻轻地一挥手,赵大头等一众亲兵立即便策马往山坡上冲去,一股如有实质的凌厉杀气瞬间便爆发出来,仿佛一柄出匣的利刃,明明几十人的马队竟有着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
马六不由骇然失色,连忙急叫道:“等一等,你们不能插手的!”
徐晋剑眉一挑,冷道:“为什么?”
马六顿时又感觉到一股慑人压力扑面而来,连忙讪讪地解释道:“徐公子,大当家和厉氏双煞作了约定,双方各以五十骑约战,你们若是插手就等于坏了规矩。”
徐晋闻言不由恍然,连忙命令众亲兵停下,浑身杀气腾腾的亲兵们齐刷刷地勒住了马,仿佛惊雷顿止。
马六不由松了口气,同时暗暗吃惊,这个小白脸到头什么来头?手下这些家奴也太彪悍了些。
徐晋虽然上过黑台山,但山寨中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却没有几个。
既然是双方约定好比战,徐晋自然不好再插手,他也相信冰妞儿的能力可以搞得定,为免引来误会,所以徐晋只带了谢三枪、郭金雕、皮十一这三人策马上了山坡,而赵大头则率其余弟兄守在山坡下。
且说徐晋策马上了山坡往下一看,只见坡下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大概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应该就是马六所讲的草场了,不过此时的草场已经被白雪所覆盖,正有两支骑兵在其中激战。
这两支骑兵人数相当,黑白分明,一方全是黑衣劲装,而另一方则全是羊毛衫,彼此在场中冲杀激战,均试图夺下对方阵地后那一杆旗帜。所谓的旗帜,实际只是一块系在竹杆上的布条。
马六一指北边道:“徐公子请看,那些穿羊毛衫的家伙都是厉氏双煞的麾下,穿衫黑衣劲装的则是咱们的人,只要夺下对方阵地后的旗帜就算赢了。”
皮十一瞥了一眼马六身上的黑衣劲装,还有那名被谢三枪砍晕过去的羊毛衫大汉,仿佛明白了什么,嘲讽道:“大板牙,原来你小子是个战场逃兵啊,被对方的人撵着追了好几里路,真够丢人的!”
马六脸上一红,分辨道:“你懂个屁,老子这叫疲兵之计,等对方人困马乏之后再杀他一个回马枪,懂吗?”
皮十一嗤之以鼻道:“我看是屁兵之计吧,假如不是遇上我们,你小子估计已经交待了,要是不服气,小爷现在弄醒那货,你们俩再真刀真枪打过!”
马六顿时讪讪不得语,这货刚开始交手就被那名汉子砸飞了兵器,又不肯认输,加上嘴巴臭激怒了对方,这才被追杀了一路,这时哪里还敢把对方弄醒重新打过。
徐晋倒是没有理会两人斗嘴,取出单筒望远镜,很快就锁定了场中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此人自然正是冰妞儿无疑。
但见薛冰馨穿着一套黑衣劲装,秀发盘在脑后,胯下一匹枣红马,手执寒光闪闪的单刀,正与一名黑面汉子酣战在一处。
这名黑脸汉子约莫二三十岁,高高瘦瘦的,由于离得远,倒是看不清脸容,不过这家伙胯~下那匹黄褐色的战马竟然没有马鞍,黑脸汉子就那样坐在光光的马背上,竟是稳如泰山。
黑脸汉子骑术惊人,武艺亦是不俗,竟与薛冰馨战个旗鼓相当。徐晋不禁隐隐担心起来,移动望远镜观察四周,发现二当家雷钧,三当家赵虎,四当家薛良均有自己的对手,彼此亦是战个难分难解。
徐晋皱了皱眉,看来对方的实力并不弱,这次馨儿恐怕有麻烦了,沉声问道:“马六,对方有多少人?铁岭山又在何处?”
“回徐公子,对方统共也就百来人吧,铁岭山在贺兰山东麓,离这儿远着呢!”马六答道。
徐晋不由愕了一下,脱口道:“贺兰山?你确实的?”
徐晋现在对大明的版图虽说不得烂熟于胸,但具体印象还是有的,他清楚地记得贺兰山可是位于宁夏境内,当然,明朝时的宁夏也属于陕西布政司,距离大同绝对有上千里远。
马六点了点头道:“当然确定,小的骗徐公子你作甚呢!”
徐晋不由大皱其眉道:“那厉氏双煞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抢地盘?”
马六耸了耸肩道:“小的也不清楚,估计是在当地混不下去,所以就往东进吧,见到咱们这里水土肥沃,又没有鞑子打扰,于是便占据了附近一座山头,不过很快就被咱们发现了。
大当家说了,卧榻之旁……岂能让别人那个啥……睡觉,不过,大当家先礼后兵,请厉氏兄妹吃了一顿酒,然后让他们搬走,谁知对方竟然不识好歹,于是大家就干了几仗,互有损伤。
本来咱们人多,大可以并肩上把他们给灭了,不过大当家仁义,不想以多欺少,于是大家便约定了各出五十骑在此比斗,若是我们赢了,对方立即滚蛋。”
“那要是输了呢?”谢三枪问道。
“那就允许他们占据那座山头呗,附近的草场,河边的田地都得分他们一部份。”马六有些恼火地道。
徐晋暗点了点头,这倒是很符合馨儿的性格,这妞儿向来面冷心软。
第953章 两方比斗(中)
山坡下的混战还在继续,不过,双方显然都不想结上死仇,所以下手均十分注意分寸,只要对方落马便不再继续攻击,而落马的一方也十分自觉地牵马退出战场。
此时场中双方都只剩下十骑左右,无一不是己方阵营中的好手,彼此你来我往地混战在一处,杀得是难解难分,周围的雪地被马蹄践踏得泥泞不堪。
在山寨当中,二当家雷钧的身手仅次于大家当薛冰馨,此时正与对方一名女子接战。只见这名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娇小却异常火爆,脸容姣好,可惜皮肤却是嫌黑了一些,不过以徐晋现代人的审美标准来看,此女也不失是个黑美人。
这名黑妞披着一件猩红的披风,胯~下的战马竟然同样没有马鞍,此女骑在光秃秃的马背上,如同生了根似的,纵马往来厮杀,如同一团赤色的火焰,甚是惹人注目。关键是此女使的还是双手刀,全靠着双~腿来控马,这份骑术端的是出神入化。
郭金雕不由咋舌道:“啧啧,我的乖乖啊,那个黑妞不会是猴子精吧?这骑术是怎么练不出来的。”
“是不是猴子精俺不清楚,老子只知道她那两条腿要是往男人的腰上一缠,啧啧,谁受得了啊!”马六那货吞了吞口水道。
谢三枪和皮十一不约而同地向马六投去鄙夷的目光,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了,脸色微微发窘,轻咳了一声介绍道:“徐公子,那个女子就是厉家兄妹中的厉曼纱,而正与大当家打斗的那名黑脸汉子则是厉飞沙,这兄妹两人不仅骑术高超,而且武艺也相当了得。”
说话间,场中又有数人被打落马下,其中一个还是三当家赵虎。马六顿时紧张地大叫起来:“不好,三当家坠马啦,完了,这次恐怕是要输了!”
徐晋皱了皱剑眉,移动望远镜凝目望去!
只见把赵虎打落马下那名马匪十分粗犷,一头乱发如同风中飞舞的茅草,手执一根狼牙棒,像野兽般咆哮着策马冲向南边的旗杆,两名山寨的汉子试图拦截,结果都是迎面一击就被对方砸飞了兵器,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快,快拦住他!”三当家赵虎不甘地大叫,可惜他已经落马出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眼看那名乱发大汉就要冲到旗杆前了,突然崩的一声弦响,一支利箭疾射而至,直接射穿了乱发大汉坐骑的一条马腿。
轰蓬!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名乱发大汉连同坐骑重重地摔倒在泥泞的雪地上,摔得是七荤八素的,半天也爬不起来。
“二当家好箭法!”山寨这边的人齐声喝彩。
刚才那一箭正是二当家雷钧射的,此时他挂起了那副二石弓,重新握刀在手,挑衅地望向黑妞厉曼纱。
黑妞厉曼纱勃然大怒,一夹马腹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雷钧冷笑一声,挥刀便要斩去,结果马背上的厉曼沙竟突然不见了踪影。正当雷钧愕然间,两片刀光骤然从对方坐骑的腹下飞出,直取他的右肋。
原来这个厉曼纱竟然倒挂着藏到了马腹下面,仅以双~腿夹着马肚,随着战马飞奔,啧啧,马六那货说得不错,此女两条腿的上力量委实惊人。
雷钧大惊失色,情急之下连忙拖刀下切,只听得当当两声,间不容发地挡开了偷袭的而来的两刀,不过,他的右腿还是被对方的刀尖划伤,顿时鲜血直流。
黑妞厉曼纱一招得手,立即像条泥鳅一般从马腹下滑上了马背,得意扬扬地高举双刀示威。
“曼姐好功夫,打趴姓雷的!”马匪们齐声喝彩。
厉曼纱勒转马头,朝着雷钧挑衅般一扬下巴,得意地喝斥道:“雷钧,老娘问你服不服,要是不服,老娘治到你服!”
雷钧不禁面红耳赤,怒声喝道:“废话少讲,再来!”
“来就来,以为老娘怕你啊。”厉曼纱冷笑一声,迎着雷钧悍然杀去,手中双刀抡出一片凛凛寒光。
雷钧与厉曼纱两人刀来刀往,再次缠斗到一处。
而另一边,薛冰馨与黑脸汉子厉飞沙的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显然都用了全力,但见刀光剑影,险象横生,晓是徐晋在山坡上看到都不由捏了把冷汗。
“老郭!”徐晋使了个眼色。
郭金雕立即会意,驱马往山坡下面慢腾腾地行去,由于距离太远,超出了燧发枪的射程,他必须走近一些才有把握。
郭金雕驱马来到半坡处停下,漫不经心地取下了挂在得胜勾上那杆燧发枪,此时枪还是用油布包着的。
徐晋见郭金雕持枪在手,顿时放下心来,对于老郭的枪法,他自是极有信心的。
马六盯着半坡下的郭金雕,疑惑地问:“徐公子,你的这个家奴想干啥?别忘记了,你们可不能不插手,插手就是坏规矩。”
“什么是规矩?”徐晋转过头来看着马六淡问道。
马六顿时又感到压力扑面而来,讪讪地道:“呃,规矩……就是规矩啊,大家都得遵守的,没了规矩就都乱套了。”
徐晋没再理会马六,转头继续关注山坡下的战况,马六顿觉压力为之一松,倒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了,心里却是暗暗腹诽,这个小白脸看上去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偏生气场却大得吓人。
徐晋紧盯着山坡下的战斗,假如馨儿有危险,他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规矩本来就是强者给弱者立的。
这时,山坡下的双方显然也发觉了徐晋等人的到琮,纷纷转头警惕地望来。
三当家赵虎已经出局了,此时正在场边观战,他转头一看,当见到山坡上的徐晋时,不由微恍了一下,嘀咕道:“这家伙咋又来了!”
“徐公子,三当家他们发现咱们了,咱们还是下去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马六低声道。
徐晋点了点头,带着谢三枪和皮十一驱马往山坡下行去。
大封推感言
《明王首辅》登上首页大封推了,写封推感言好像是不成文的规矩,正好隔壁装修,敲敲打打的,电锯声钢、撬墙声,声声入耳,实在没法进入状态,那就先写点感言吧,也好酝酿一下情绪,大封推的这几天好歹要保持两更(惭愧地捂脸)。
《明王首辅》是笔者的第一部历史题材长篇小说,说实在的,这玩意越写越吃力,因为要翻查的资料太多了,不像仙侠玄幻那样随意。随着地图的不断铺开,人物不断增多,十分考险作者的驾驭能力。笔者很清楚自己的道行还不到火侯,或许也有长时间写作的懈怠情绪原因吧,近段时间的更新量……实在无颜面对诸位读者。
结果编辑虎牙大大竟然给了首页大封推,这是笔者始料不及的,《明王首辅》的成绩也有点愧对这种殊荣,有种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莫名惊喜感,还有忐忑。
笔者也很想爆他十更八更以示庆祝,奈何手残党没有一章存稿,近日状态也不佳,又遇上换卷期,实在爆不起来,只能尽量保持两更了,待换完卷后,写顺了再爆吧(这张应该不是空头支票!)。
笔者也知道,近来有不少新读者进坑了,不过也有部分老读者因为龟速的更新而离开了,当然也有一部份铁杆一直在追读,推荐票月票一张不落(作者菌汗颜,愧对诸位铁杆的厚爱)。
不管怎么说,《明王首辅》能登上首页大封推,离不开诸位书友的鼎力支持,不管是铁杆,还是新入坑的,抑或是已经离开的。
在此,笔者向诸位书友团团作揖表示感谢,万万分的感谢!!
另外,还要感谢责编虎牙的指点和支持,虽然彼此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到现在我都未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个妹子,汗!),但是《明王首辅》的推荐却不少,感谢编辑大大看得起!
在此还要提一下,本书的预计字数是三百万字左右,可能会多一些,接下来笔者会用心把本书写好写完,做个有始有终的好男人,坚决不进宫,刀片什么的就不用寄了!
陈证道
2019年8月2日
第954章 两方比斗(下)
徐晋带着谢三枪和皮十一两人驱马来到了山坡下,而郭金雕则继续留在半坡处,他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只要占据制高点,一杆燧发枪便可掌控全局,射程之内,可以说指哪打哪。
“赵三当家,一别两月有余,今日一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徐晋悠然地骑在马背上,向迎面而来的赵虎拱手微笑。
赵虎可是知道徐晋真实身份的,眼神复杂地拱手回礼,不冷不热地道:“徐公子见笑了,某家才刚被人打落马下,啃了满嘴脸的烂泥,还有什么风采可言,倒是徐公子英俊潇洒,金鞍裘服配玉马,风采更胜往日了。不过某家很好奇,这天寒地冻的,西北风咋就把徐公子这样的大人物给吹来了?”
赵虎的态度不怎么友好,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徐晋却也不以为意,毕竟对方是马匪出身,天生就对官怀有敌意,所以神色自若地道:“我是来找馨儿的!”
“馨儿?倒是叫得亲~热!”赵虎微不可察了撇了撇嘴,暗忖,鬼不知你小子是来找大当家的,只是你小子也太过明目张胆了吧,堂堂朝廷三品大员,竟然堂而皇之,三番两次地跑到贼窝里找女人,嫌命长还是咋的?
不过,赵虎反而打心眼里欣赏徐晋这种“堂而皇之”的行为,因为这至少证明徐晋对大当家确是真心实意的,并不仅仅是贪恋大当家的美色,倒也不枉大当家对其死心塌,独自把火儿拉扯大。
又念及徐晋上次冒着杀头的危险派谢三枪赶到黑台山通知大伙撤离,赵虎倒是瞧徐晋顺眼了少许,淡道:“大当家正与别人比斗,事关重大,还请徐公子稍侯。”
徐晋点了点头微笑道:“无妨!”
“三枪兄弟,别来无恙吧?”赵虎又向谢三枪抱拳打招呼,态度明显热情了很多,毕竟谢三枪当初单枪匹马跑到山上报信,还与寨众们共同抵御过官兵。
谢三枪嘿笑道:“有劳三当家挂念,在下自是无恙的,不过大板牙这小子要不是刚好遇上咱们,估计就要有恙了!”
赵虎愕然地望向马六,这才发现见后者的马背上还驮着那名晕过的汉子,不由皱眉道:“马六,这是怎么回事?”
马六缩了缩脖子,倒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赵虎听完后不由骂道:“你大爷的,也不嫌丢人,赶紧把人家放了。”
马六连忙把晕过去那名羊毛衫汉子放下马,赵虎上前掐了掐人中,那汉子便苏醒过来了,一脸懵然地向四周打量,当他看到露着两只大门牙的马六时,顿时便炸毛了,破口大骂道:“直娘贼,你小子可真够吹卑鄙的的,竟然找帮手,我呸!”
赵虎拱手道歉然道:“兄弟,这只是一场误会,这位公子是到山寨拜访的朋友,路上正好遇上,这才发生了误会,马六这小子便算输了,兄弟可以继续下场参战。”
经过一番解释,那名羊毛衫汉子才消了气,恨恨地瞪了谢三枪一眼,提刀上马,再次杀入了战场。
徐晋不禁暗暗点头,这个赵虎虽是马贼出身,倒也不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馨儿瞧上的,品性应该都不会差。
此时,场中只剩下寥寥十二骑在混战,山寨这边一共五骑,而对方加上刚刚加入战场那名汉子,一共有七骑,数量上占据了优势。
正当大家担心不已的时候,薛冰馨突然娇叱一声,瞬间爆发了小宇宙,竟然将黑脸汉子厉飞沙斩落马下。
两边的人马见状均失声高呼,区别在于山寨这边是欢呼,而对面的马匪则是惊呼!
“大当家无敌,夺旗!夺旗!!”山寨这边的人齐声呐喊助威。
薛冰馨斩落厉飞沙后,前面已经没有阻挡了,在众人的呐喊助威声中,冰妞儿猛一夹马腹,枣红马便快如电闪般,向着对方阵地后那杆旗帜奔去。
薛冰馨一身黑衣劲装,左手执着缰绳,右手倒拎腰刀,娇~躯几乎伏在了枣红马的马背上,本来窈窕动人的身姿此刻充满了力量的美感,仿似一支离弦的急箭,嗖的一下便往前冲出了十几米远。
“好!”徐晋禁不住为冰妞儿喝彩。
这时薛冰馨距离对方的旗杆已经不足百米了,以马匹现在的速度,也就几秒的时间即可抵达。山寨这边所有都绷紧了神经,忘记了呐喊,人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薛冰馨就要冲到对方的旗杆前了,身后却突然追上来一团流火,没错就是一团流火,那个黑妞厉漫纱披着一张猩红的披风,骑在疾速飞驰的马背上,快得就像一团流焰。
徐晋不由吃了一惊,这黑妞的速度委实快得惊人,如果说薛冰馨是一支离弦的箭,那么厉漫沙就是一道闪电,无与伦比的闪电!
谢三枪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失声道:“太快了,什么叫人马合一,这才叫人马合一啊!”
半坡上的郭金雕同样也傻了眼,他向来自负枪法出神入化,此时也没有半点把握能打中马上的厉漫纱,对方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
薛冰馨听闻身后马蹄声急如骤雨,百忙中回首一望,便见一道火云从身后快速地飘了过来,不由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放缓了马速凝神提防。
就这样缓了一下,黑妞厉漫纱已经追上来了,左手单刀借着马速轻轻划向薛冰馨坐骑的右后腿。
别看只是轻轻的一划,在高速的加成之下,这一刀要是划中,枣红马的马腿估计就得跟身体分家了,所以薛冰馨她不得不救,反手一刀撩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薛冰馨手中的腰刀竟然应声折断了,倒不是因为厉漫纱手中的是宝刀,只是薛冰馨刚才与厉飞沙缠斗了许久,偏偏厉飞沙使的又是重兵器,所以薛冰馨的腰刀已经损伤严重,这时硬扛厉曼纱高速杀来的一刀,顿时便折断了。
众人见到薛冰馨的刀断了,无不失声惊呼,徐晋的心也蓦然提到了嗓子眼,半坡上的郭金雕迅速举枪瞄准,随时准备扣动板机!
这时,薛冰馨却突然从马背跃起来,手中的断刀化作一道寒芒射向纱曼纱,后者大惊,慌忙双刀交叉封格。
当……
厉曼纱间不容发地挡开了断刀,不过薛冰馨也如同灵豹般扑到,玉臂一伸,一掌便击在了前者的肩头上。
薛冰馨这一掌可是暗含了内家真力,厉曼纱当场血气翻涌,闷哼一声栽落马下,而薛冰馨则轻盈地落在马背上,倒像是两人约好了让座一般。
这时,马匹刚好从旗杆旁边驰过,薛冰馨探手便把旗杆拔了起来高举过头,纵身又跃回自己的枣红马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是在短短的数秒之内完成,以至于两匹坐骑还是并排着的。
哄的一声,山寨这边所有人欢声擂动!!!
第955章 回山寨吧(两章合一)
薛冰馨将黑妞厉曼沙击落马下,顺利夺得了对方阵地后那面旗帜,山寨这边的数十弟兄顿时欢声雷动,甚至有人兴奋得在雪地上打滚。
“大当家威武!!!”
“大当家无敌!!!”
在一众弟兄的欢呼和喝彩声中,薛冰馨高举着旗帜策马绕场一周,端的是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然而,当薛冰馨无意间瞥见场边长身玉立,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徐晋时,顿时娇躯急颤,下意识地猛勒住缰绳。正在飞奔的枣红马顿时被勒得嘶叫一声人立起来,而薛冰馨的身体几乎与马背形成了九十度角,仿佛下一刻就要从马背上载倒下来,惊险异常。
“馨儿小心!”徐晋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被几百斤重的战马压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尽管馨儿武艺高强,说不得也会身受重伤。
然而,薛冰馨那两条修长的**似乎生了根似的,竟然牢牢地夹在马鞍之上,腰肢轻轻一拗,身体便贴到了马背上,枣红马总算没有翻个四脚朝天,双蹄在空中胡乱划动了几下,然后重新落地,薛冰馨也随之坐直了身子。
徐晋见状松了口气,竖起大拇指,微笑道:“大当家威武,大当家无敌,大当家顶呱呱呱,小生佩服,五体投地!”
薛冰馨本来正痴痴地看着徐晋,美眸中溢满了喜悦,闻言禁不住噗嗤的失笑出声,刹那间如同春风解冻一般,这瞬间绽放的美态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晓是徐晋亦有些心摇神曳,啧啧,我家冰妞儿平时跟座冰山似的,可是一笑起来可不得了,想来所谓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也不过如是罢?
薛冰馨见到徐晋一副色授魂予的表情,不由俏脸微红,心里却是甜丝丝的,瞪了后者一眼,然后拨转马头,向厉氏兄妹那边策马而去。
徐晋不由苦笑不已,刚才馨儿见到自己如此激动,他本以为对方下一刻便会滚鞍下马,飞奔到自己跟前,结果却让徐总督大失所望。
不过,当看到薛冰馨往厉氏兄妹那边去时,徐晋顿时又释怀了,毕竟那两位确实应该先打发掉,而且,馨儿虽然对自己一往情深,但却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坚强独立,有主见,并不像小婉和如意她们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
在特立独行这一方面,馨儿和翘儿倒是十分相似,一想到如今还不知道在何处游历的王翠翘,徐晋不禁又是一阵头疼。
徐晋看着薛冰馨在马上英姿飒爽的背影,二当家雷钧却是手按刀柄,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徐晋什么风浪没见过,自然不怵他,神情自若地拱了拱手,微笑道:“二当家,又见面了,你腿上的伤似乎不轻,要不要包扎一下?”
“关你屁事!”雷钧冷哼一声,策马追赶薛冰馨去了。
郭金雕勃然怒道:“这家伙太放肆了,大帅,要不要属下出手教训他一下。”
“不必了!”徐晋淡定地摆了摆手道,这点气量他还是有的,而且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让馨儿难做呢,另外,郭金雕虽然枪法了得,但武艺却是稀松平常,就怕最后反而被人家教训了。
再说薛冰馨驱马来到厉氏兄妹的面前,拱了拱手道:“两位当家,承让了!”
黑脸汉子厉飞沙长得高高瘦瘦,浓眉大眼,脖子长而且喉结明显,他刚才被薛冰馨斩落马下,却只是受了点轻伤,拱手还礼道:“三娘子武艺高强,在下甘败下风,回头便立即带人搬离此地五十里之外。”
黑妞厉曼沙绷着脸,心里极为不服气,如果刚才是生死搏杀的话,她认为自己未必会输给薛冰馨。
薛冰馨瞥了厉曼沙一眼,淡道:“厉兄,并非小女子小气,但正所谓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酣睡,所以你们必须离开。”
厉飞沙点头沉声道:“某家可以理解,一山不能藏二虎嘛,如果有人进入某家的地盘,某家也会驱逐之,但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厉飞沙向妹妹使了个眼色,然后十分干脆地带着手下弟兄离开了草场,往北驰去!
厉曼沙骑在马上闷闷不乐地道:“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种绝佳的安身之所,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家赶走了,如今这冰天雪地的,咱们还能转移到哪里去?”
厉飞沙叹了口气道:“天下之大,总有咱们兄妹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我听说他们也是近几个月才搬到香炉山的,只是比咱们早了那么两三个月,大家都是新来的,凭什么赶咱们。”厉曼沙不服气地道。
“早一天也是早!”厉飞沙沉声教训道:“小曼,咱们做人不能不识好歹,对方的实力比咱们强大得多,完全可以武力驱逐咱们,甚至把咱们杀清光,但是对方没有这样做,可见这位三娘子也是个仁义之人。”
厉曼纱撇了撇嘴道:“大哥,以你的身手怎么会被她打落马下,不会是见人漂亮,所以才故意相让吧,既然如此,那咱们干脆投靠香炉山得了,如此大哥便有机会接近那三娘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放屁,大哥又岂是这种人!”厉飞沙怒道。
厉曼纱吐了吐舌头嘻笑道:“其实大哥要是能娶到这个三娘子也不错,小妹看她的长相,估计有瓦剌人的血统。”
厉飞沙顿时面色一沉,厉曼纱见到大哥似乎真生气了,倒是不敢再乱讲,一夹马腹驰了出去。
厉飞沙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首往草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一众垂头丧气的弟兄离开,如今之计,他们只能继续往北,跟鞑靼人抢地盘抢资源了,否则近两百口人将无法熬过这个寒冬。
薛冰馨打发完厉氏兄妹,策马回到徐晋面前,美眸中明明充满了欣喜,还有浓浓的牵挂,偏偏却欲言犹止,估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吧,最后只说出了四个字:“回山寨吧!”
“好!”徐晋也只答了一个字,然后翻身上马。
驾……
薛冰馨轻夹马腹,向着陵水方向一溜小跑而去,徐晋连忙机灵地跟上。二当家雷钧见状也急忙催马追赶,却被郭金雕和皮十一横马拦住了。
雷钧顿时脸色一沉,喝道:“让开!”
皮十一笑嘻嘻地道:“二当家,咱们公子和薛姑娘说些体己话儿,你跟上去不太好吧?不如咱们亲近亲近。”
雷钧眼看着徐晋和薛冰馨两人越走越远,既急且怒,厉声道:“亲近你大爷的,马上让开,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郭金雕冷笑:“你不客气又能咋的?”
雷钧勃然大怒,铮的拔出了腰刀,郭金雕双目顿时凌厉如鹰,缓缓眯成两道危险的缝,手指已经扣在了板机上。
赵虎瞥了一眼郭金雕手中用油布包着的条形玩意,显然猜到了什么,不由面色微变了变,急忙向谢三枪投去求助的眼神。
“老郭,小皮,没必要啊!”谢三枪驱马上前把三人分开。
赵虎和薛良也连忙把雷钧拉到一边,后者皱眉道:“老雷,你这干啥呢?”
雷钧怒道:“大当家与那小白脸在一起,老子不放心,这便要追上去盯着!”
薛良哭笑不得地道:“老雷,那徐晋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以大当家的本事,你还担心那小子能欺负大当家不成?大当家不欺负他就烧高香了。”
雷钧顿时有些语塞,支吾道:“读书人心眼多,这个徐晋更是诡计多端,我怕大当家被他骗了。”
“这点老子倒是信的,不过大当家不是早就被那小子骗了吗,连火儿都好几岁了。”薛良心里暗道。
赵虎暗叹了口气,拍拍雷钧的肩头劝解道:“老雷,你也见到大当家刚才看徐晋那小子的眼神了,哪里像是被骗的样子。老雷,听小弟劝一句,别再固执了,放下吧,天涯何处无芒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大当家虽好,可是跟你却不对眼,她喜欢的人是徐晋,更何况火儿都快四岁了,你这样纠缠下去算什么男人?别让我瞧不起你!”
雷钧面色惨白,咬牙强辩道:“我哪里是放不下,只是担心而已,那些读书人薄情寡义者居多,为了官位名声不择手段,六亲不认的亦不在少数。这个徐晋乃堂堂三品大员,又怎么可能对大当家真心,只不过是贪恋大当的美色而已,待新鲜劲儿一过,说不定就把大当家和火儿抛弃了。”
赵虎皱眉道:“老雷,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虽然不了解徐晋,但从他能冒着性命危险违抗君命,派三枪到黑台山报信,便可知他对大当家是真心的。”
“他现在还不是活生生的,天知道他有没有冒着生命危险!”雷钧反驳道。
“雷二当家,你这话小爷就不爱听了!”谢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行了过来,显然听到了三人的对话,面带怒色地道:“当初皇上亲至右玉城,命令我姐夫出兵剿灭黑台山,我姐夫不肯,随后就被皇上软禁了。
皇上得知姐夫派我到黑台山通风报信后,更是怒而把我姐夫押回京城问罪。
你们避居塞外或许不清楚,我姐夫由于薛姑娘的事,差点就被皇上下旨斩了,落得个抄家杀头的下场,幸好最后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被削掉了爵位,从三品大员贬为八品小吏。
我姐夫为了薛姑娘连性命官位都不顾,容不得雷二当家如此污蔑!”
赵虎和薛良闻言悚然动容,雷钧的脸色也是微微变色,皱眉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哪知道是真是假!”
谢三枪冷笑道:“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在京城随便揪住一名百姓一问就知,当然,你爱信不信,关我屁事,关我姐夫屁事,如若不是给薛姑娘面子,小爷都懒得跟你罗里罗嗦的。
我姐夫堂堂直隶总督,平虏大将军,连俺答都被他杀得狼狈逃出关外,要不是对薛姑娘爱屋及乌,几时轮到你在他面前无礼,在我姐夫眼里,你连屁都不是。”
谢三枪说完翻身上马,直接打离开,只留下雷钧赵虎三人在风中凌!
雷钧面色胀红如紫,紧紧地握着拳头,脖子的青筋条条贲起。
赵虎和薛良不由相视苦笑,谢三枪这小子……唉,果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前面那番话就好,为何还要说后面那几句恶语伤人呢!
“咳,老雷,三枪这小子嘴巴毒了点,你也别放心里去!”薛良轻咳了一声道。
雷钧的面色倒是渐渐恢复了正常,木然地道:“谢三枪说得对,无论是相貌学识,还是地位财富,我都不及徐晋,换了我是大当家也会选择他!”
雷钧说完翻身上马,往反方向驰去。
“哎老雷,你这是要去哪?”薛良正要上马追赶,结果却被赵虎拦了。
“让他自己静一静吧!”赵虎叹了口气道。
薛良只好勒定马道:“那好吧,对了老赵,谢三枪这小子说徐晋为了大当家差点被皇帝杀头,你说这事是真是假?”
“估计假不了。”赵虎道。
“那我可真要服了这小子,竟然还敢来找大当家,莫非嫌命长不成?”薛良咋舌道。
赵虎目光一闪道:“刚才谢三枪不是说了吗,人家现在可是直隶总督,平虏大将军,把俺答杀得屁滚尿流的,估计又被嘉靖帝重用了,而且他既然敢来找大当家,显然是有把握的。”
“大当家是白莲教出身,当年在山东还参加过造反,朝廷应该不会不追究吧?”薛良挠了挠后脑道。
赵虎淡道:“那个海盗王直参加过造反,还不是被朝廷招安了!”
薛良顿时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吃惊地道:“老赵,你的意思是……朝廷有可能招安咱们?”
赵虎点了点头道:“这个可能很大,徐晋如果要为大当家和火儿安排的话,这是最好的办法。”
“老赵,如果朝廷真要招安,那咱们接不接受?”薛良忐忑地道。
赵虎拍了拍薛良的肩头道:“老薛,大当家不会做对不起弟兄的事!”
“说的也是,那就听大当家的!”薛良点了点头道。
第956章 踏雪寻梅
薛冰馨不缓不急地策马在前,徐晋紧跟其后,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陵水的一狭窄处,前者回眸看了徐晋一眼,然后一提缰绳,枣红马便轻~盈地跃过了陵水。
徐晋虽然看上去文弱,但这些年来一直勤练吐纳,其实身体并不弱,而且反应也迅捷于常人,正因如此,他上次才能躲过李大义的凌空偷袭,若是换了其他书呆~子,估计脑瓜已经被李大义开瓢了。
另外,徐晋连年带兵征战,骑术虽说上精湛,但也娴熟有余,只见他熟练地一夹马腹,提缰,坐骑便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对岸。
“如何?小生的骑术可入得三娘子的法眼。”徐晋笑着对驻足等候的薛冰馨道。
“追上人家再吹牛吧!”薛冰馨微哼了一声,轻夹马腹,枣红马便箭一般飙了出去,在雪地上飞驰起来。
徐晋精神一振,亦拍马飞奔起来,紧追在薛冰馨身后。
论到骑术,徐晋自然不及薛冰馨,但徐大总督是rmb玩家,胜在装备优良啊,胯下那匹坐骑神骏异常,浑身毛发乌黑发亮,竟然没有一根杂毛,四蹄殷长而有力,全身毛发明明是黑色的,偏偏四蹄膝关节至下的毛却是白色的,正是传说中的名马:乌云盖雪。
乌云盖雪的马力远胜一般的战马,奔跑起来就像浮云掠雪一样轻快,所以片刻便追上了薛冰馨,与枣红马并驾齐驱。
薛冰馨微吃了一惊,转头望去,见到那家伙正对着自己露出如春光一般灿烂的笑容,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英俊帅气。薛冰馨不由俏~脸微热,芳心扑通了急跳了几下。
驾…………
薛冰馨似乎生出了好胜之后,在马屁~股上猛抽了一鞭,枣红马奋蹄长嘶,再次提速飙前,把徐晋甩后了数米。
乌云盖雪是名马,心气高傲,也不用徐晋鞭打便猛然发力,如同一朵乌云漫卷而过,迅捷而不失优雅,轻松地追上了枣红马,而且还超出了半个马头。
乌云盖雪四蹄翻飞,扭头瞥了一眼侧畔的枣红马,甚至还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嘲讽:“小样,跟哥比速度,你还嫩了点儿,吃雪去吧!”
呼吸间,乌云盖雪已经完全超出枣红马一个身体,而且差距还越拉越大,后蹄踢起的雪泥飞溅到枣红马身上。
薛冰馨不由气结,混蛋,连马都会欺负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马。
一红一黑两匹马在雪上你追我赶,很快便奔至香炉山下了,这里蹄迹明显增多了,有牛羊在河边刨食积雪下的枯草,山上炊烟袅袅,一片祥和安居的景象。
这时,薛冰馨忽然放慢了速度,不追了,徐晋见状驰勒住了马,笑道:“馨儿,不比了?”
薛冰馨瞥了徐晋胯下那匹乌云盖雪,气鼓鼓地道:“不比了,你这家伙就会欺人。”
徐晋不由心神微漾,馨儿气质如冰雪一般,极少会表现出现在这种少女撒娇的模样,倒是别一般妩媚动人。
薛冰馨见徐晋目光灼然,脸上不一热,策马往香炉峰奔去,徐晋连忙跟上。奇怪的是,薛冰馨来到山下并没有进寨,而是绕着山脚往后山而去。
很快,徐晋便跟着薛冰馨绕到香炉山后面!
香炉山不同于黑台山,黑台山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山上基本没有植被,而香炉山位于陵水边上,低矮而平缓,没有险要可言,不过香山的植皮十分丰富,古木参天,甚至还有数人合抱的大树,少说也有数百年的树龄了。
道路越走越偏辟,徐晋正好奇薛冰馨要带自己往何处,忽然眼前一亮,只见白雪皑皑的林间竟然出现了十数株野梅,粉红色的梅花正傲雪怒放,幽幽的暗香扑鼻而来。敢情馨儿是带自己踏雪寻梅来了!
薛冰馨翻身下马,踩着积雪快步来到一株梅树下,欣喜地道:“前些天还只有花~苞,没想到一场大雪就全开了。”
薛冰馨此刻一身黑衣劲装,身姿窈窕,玉~腿修长,两侧香~肩如同刀削一般,配以冷艳绝丽的容颜,亭亭伫立在冰雪覆盖的梅花树下,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美好如一幅画卷!
徐晋不由心中一热,滚鞍下马来到薛冰馨的身边,探手折了一枝红梅轻轻插到后者的发髻上,由衷赞叹道:“我家馨儿真美,美不胜收。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薛冰馨芳心一颤,颊生轻霞,有点羞涩地白了某人一眼,默默地低下头,柔声道:“那天你派三枪兄弟到山寨报信后,嘉靖有没有为难你?”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来月,但薛冰馨这段时间却是牵肠挂肚,忐忑不安,担心徐晋会被自己连累。本来谢三枪离开之前说过,只要一有消息就通知她的,结果却一直没消息传来,所以她越发担心了,派人入关打听,却又正好遇上李福达造反,俺答偷关南下伐明!
大同和宣府兵慌马乱的,一切消息都断绝了,薛冰馨自是担心到不得了,几乎夜不成寐,今天徐晋突然出现,她惊喜之余也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
此刻薛冰馨真情流露,温声软语的,没有半点平时冷若冰霜的模样,徐晋心中只觉温馨,很自然地将其拥入怀中,轻道:“皇上倒没怎么为难我,况且为馨儿受点罪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和火儿母子平安就好!”
薛冰馨芳心轻~颤,徐晋虽然说得轻松,但她也是皇家中人,深知其中的凶险,帝皇对造反之人从来不会手软,徐晋跟自己这个白莲反贼扯上关系,又岂会好过?不过,徐晋能好端端地出现在此,应该也没事了!
薛冰馨此刻心里暖洋洋甜丝丝的,又有点担忧地道:“那你现在又来找我,若是让皇帝知道了怎么办?”
徐微笑道:“我来找你,皇上是知道的!”
薛冰馨大吃了一惊,讶然地仰起俏~脸看着徐晋。
徐晋解释道:“俺答串通李福达偷关南下,兵围京城,我奉旨领兵解围京城,前不久又将俺答和李福达驱逐出关,立下了大功,便以此向皇上求情。皇上已经同意赦免馨儿及山寨的弟兄,但前提是要馨儿接受朝廷的招安,并且将功赎罪。”
“啊?”薛冰馨轻呼一声,眸中露出一抹惊喜,不过很快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接受招安的!”
徐晋皱眉道:“为什么?”
薛冰馨有些不安地道:“我……反正我不能接受招安。”
徐晋失落了道:“馨儿是不想随我回京吗?”
薛冰馨急道:“不是的,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和家里人。”说着还下意识地反抱着徐晋。
徐晋嘴角露出一丝黠意,沉声道:“是因为你另外那个身份吗?朱婷钰?”
薛冰馨脸色骤变,像触电一般迅速离开地徐晋的怀中,满目惊恐地看着徐晋,颤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徐晋见到薛冰馨俏~脸苍白如纸,倒是不忍再逗她,探手握住后者的玉腕,柔声道:“馨儿别紧张,你的身份不仅是我,就连皇上都知道了。皇上也答应了我不再追究,但是馨儿也得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想法。馨儿,答应我好吗?”
薛冰馨不由鼻子一酸,敢情这男人什么都给自己安排好了。本来以自己的身份和作为,断然不可能容于朝廷的,可是这男人为自己做到了,这家伙总是能人所不能,从来就是这样,仿佛再困难的难题,到了他手中都有应刃而解一般。
第957章 一拍即合
察哈尔一词源自于波斯语,可以理解为家人、奴仆、卫士,或者宫殿卫队。察哈部落历来便是蒙古的中央万户,直接由蒙古大汗统属,确实相当于大汗的亲军护卫。
此时,察哈尔部的上空正下着一场恐怖的白毛雪,西北风像恶鬼般呜咽了一夜,还没有停息,大雪仿佛漫天倾倒的棉絮,将草原上的蒙古包尽数掩埋,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几度,真正的滴水成冰,大量的牲畜被无情地冻毙。
部落的牧民们躲在蒙古包内瑟瑟发抖,忐忑不安地向山神祈祷平安,希望灾难赶紧远离。
正所谓天降异象必有妖,草原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恐怖的大雪灾了,牧民们无不惴惴不安。
最让牧民们担忧的是,据说大汗自从古北口伐明归来后便朝染上了重疾,如今还昏迷不醒,大萨满正在全力施救,但愿无所不能的山神保佑,这场雪灾之凶兆不要应在大汗身上吧。
然而,牧民的祈祷显然没有卵用,无所不能的山神并没有保佑博迪大汗。
此时的大汗牙帐中,察哈尔所属的七个鄂托克领主都齐了,博迪大汗脸色乌青地躺在那,已然是一具僵硬的尸体。博迪大汗的可敦(相当于皇后),以及两子一女跪在博迪大汗的尸体前痛哭不止。
博迪大汗正值壮年,膝下共有两子一女,长子叫孛儿只斤达赉逊,今年才十三岁,次子名叫孛儿只斤门图,年纪就更加小了,只有四岁,正一脸懵懂地看着痛哭的母亲和兄长,稚嫩的他显然还不懂得死亡的真正含义。
“大汗已经回归昆仑山神的怀抱,呜拉嘿拉哟!!”大萨满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博迪大汗的遗体前,qin吻了一下遗体的额头,高举着双手,口中大声地吟诵着别人听不懂的祈祷语。
在鬼哭般的西北风呜咽下,大萨满的祝祷声更添了几分诡秘和恐怖,小门图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是伤心,而是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吓到了。哥哥达赉逊连忙把弟弟抱入怀中小声安慰!
这时,巴图鲁、阿勒泰等大汗的心腹,还有七名鄂托克领主纷纷跪倒,向着博迪大汗的尸体叩头送别。
所谓的鄂托克即是部落的意思,察哈尔部属下共有七个较大的部落,另外还有十几上势力较小的部落,都是些小角色,并没有资格出现在汗帐。
这时,众人向博迪大汗的遗体叩完头,年轻的阿勒泰将军蓦地站起来,红着眼大声质问道:“大萨满,您不是说有办法给大汗解毒吗,为什么大汗还是死了!”
阿勒泰是博迪大汗的心腹猛将,对博迪大汗忠耿耿,当初在大明京城的德胜门外,他便有意去找俺答讨要解药,结果大萨满说有办法解毒,而且大汗也同意撤兵,阿勒泰才放弃了找俺答晦气的打算。
结果大萨满最终没有救回博迪大汗,阿勒泰自然极为不满,要不是大萨满在部落中德高望重,他此刻恨不得一刀把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老东西给斩了。
在阿勒泰看来,当初要不是大萨满信誓旦旦地表示能救治大汗,他已经抓住俺答讨来解药了!
“阿勒泰,不得对大萨满无礼!”巴图鲁厉声喝斥道。
巴图鲁乃博迪大汗的军师,深受大汗重用,相当于丞相的角色,真正的一人之下,所以历来在众将和部落领主面前极有威信,但是,此时的阿勒泰却没有退缩,他依旧倔强地紧盯大萨满。
其他的将领和鄂托克领主亦沉默不语,显然跟阿勒泰一样,都想向大萨满讨要一个交待。
大萨满那张满是风霜的老脸古井无波,沙哑着声音答道:“老奴确实有办法救治大汗,但得先回到大汗的牙帐才能借助山神的力量,只是,我们被明军耽搁了太长时间了。”
阿勒泰脸上的怒气稍减,那老贼王守仁确实狡猾难缠,阴魂不散地追了一路,为了甩掉王守仁这支追兵,大军确实耽误了七八天时间才成功从古北口退出塞外。
不过,阿勒泰还是隐隐觉得大萨满在撒谎,借助山神的力量?鬼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其中似乎透着一种阴谋的味道!
“大汗已经回归昆仑山神的怀抱,但其光辉将永远照耀鞑靼的所有子民,可是,草原上的勇士需要一只新的雄鹰率领,按照先祖的规定,达赉逊将成为这一只雄鹰,代表昆仑山神率领它的子民。”大萨满神色庄重地大声说着,目光落在孛儿只斤达赉逊身上。
汗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年仅十三岁的达赉逊,长子继承汗位是传统,如今自然是由达赉逊继承大汗的汗位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达赉逊忐忑不安地行了出来,由于紧张而有点颤抖。
看着像鹌鹑一样畏缩的达赉逊,一众将领和部落领主神色各异。巴图鲁暗叹了口气,博迪大汗虽然性格优柔寡断,但并不缺管勇武,结果长子达赉逊更为不堪,性格懦弱胆小,估计连帐下的将领和部落领主都镇不住,又如何是俺答这头野狼的对手呢!
巴图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次子门图,年仅四岁的小门图还满脸泪痕,蒙懵地看着他哥达赉逊!
这时,大萨满伸手抚在达赉逊的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地祝祷:“……伟大的雄鹰啊,愿你坚毅、勇敢、英明、睿智。带领你的子民丰衣足食,斩获荣耀,让你的敌人们闻风丧胆……”
祝祷完毕后,大萨满跪倒达赉逊面前,大声道:“老奴拜见大汗!”
“拜见大汗!”巴图鲁和阿勒泰两人带头跪下向新大汗行礼,牙帐内其他将领见状也纷纷跪下口称大汗。
达赉逊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将领们,本来忐忑不安的脸上多了一丝兴奋之色,憋红着脸大声道:“诸位将军请起,俺答害死父汗,达赉逊与其不共戴天,他日必斩杀此贼为父汗报仇!”
阿勒泰狞声道:“属下愿率两万骑为先锋,斩下俺答的人头,为大汗报仇雪恨。”
“好!”达赉逊激动地道:“阿勒泰,本汗便任你为先锋,率三万骑讨伐俺答。”
巴图鲁暗皱了皱眉,大萨满闭上眼睛置若罔闻。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丰州川,此刻同样白雪皑皑,雪灾不光光顾了察哈尔部,同样也肆虐了俺答的土默特部,冻死冻伤牛羊无数。
俺答此次偷关南下伐明,虽然打到了大明的京城,甚至还破了外城,但也损失了近半人马,好处没捞到多少,却是吃了个大亏。
如此一来,俺答没能从大明抢到足够的粮食物资,一场大雪灾更是令他的情况雪上加霜,原鄂尔多斯部的一些将领和部落便趁机反叛了,并且拥立麦力艮济农八岁的儿子为共主。
此刻,俺答的汗帐外,几十颗人头被挂在旗杆上,已经成了一颗颗冰球,隐约可看到狰狞的五官,北风一只,这些“冰球”便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甚是人。
这些都是趁机反叛的鄂尔多斯将领和部落领主,俺答率军从大明返回后,迅速平定了叛乱,将这些反叛者尽数枭首示众。
汗帐内,熊熊的烈火稍稍驱散了寒意,俺答正在设宴款待李福达等人。
李福达不敢与徐晋硬拼,只好托庇于俺答的羽翼,率领麾下万余人,跟随俺答一同撤出了塞外,来到了丰州川。而俺答伐明损失惨重,正急需补充兵力,于是便与李福达一拍即合。
话说这次俺答能迅速平定叛乱,李福达也出了不少力,正因如此,俺答才对李福达礼遇有加,亲自设宴款待,如今的李福达俨然顶替了赵全的角色。
正当俺答和李福达等人推杯换盏,喝得宾主尽欢的时候,一名信使急急忙进了汗帐,将一只牛皮袋信封呈给了俺答。
俺答接过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羊皮纸卷一看,顿时仰天哈哈大笑。
李福达目光一闪,捋着长须儒雅地问:“不知索多汗何事如此高兴?”
“博迪大汗死了,达赉逊那小崽子继承了他的汗位!”俺答目光,难掩兴奋之色,赵全虽然失手被擒了,但也总算为自己做了一件靠谱的好事。
李福达心中一动,微笑道:“索多汗雄才大略,率十万铁骑南下伐明,兵破大明京城,差点便活捉大明皇帝,威名赫赫,统观整个鞑靼皆无出其右者,依在下看来,这鞑靼大汗之位理应属于索多汗才对。”
“正是正是!”李福达麾下一众将领也纷纷附和。
俺答心中得意,冷笑道:“达赉逊这小崽子懦弱胆小,难成气候,不足为惧。不过,博迪大汗麾下还是有一批悍将的,譬如那阿勒泰便十分勇悍,毕日将会作为先锋,率三万骑来攻打本汗,到时还望李将军鼎力相助!”
李福达不动声色地道:“理当如此!”
第958章 风雪夜语
夜色如墨,窗外除了西北风的呜咽,就是雪落时的声响,房间内炭火熊熊,倒是暖意融融。
薛冰馨披着一件半旧的棉袄,正坐在火炉旁的小马扎上纳鞋底,长长的睫毛低垂,琼鼻笔挺,小~嘴红~润,那一头如瀑的秀发披散在脑后,还隐隐带着湿气,显然不久前才洗浴过,本来气质清冷的冰妞儿此刻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不远处,火儿包裹着棉被盘坐在床~上,只露出一张小~脸,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徐晋,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劲儿,让人忍不住要揉一揉他的小~脸蛋。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却说那三藏师徒次日天明,收拾前进。那镇元子与行者结为兄弟,两人情投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管待,一连住了五日……”
徐晋的声音不缓不急,正给火儿讲着《西游记》,此时正说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桥段,情节起伏跌宕,不仅火儿听得一惊一乍的,就连正在纳鞋底的薛冰馨也竖起了耳朵,显然听得入了迷,结果一不留神扎了手指头一下,禁不住轻蹙了蹙秀眉。
“馨儿,扎到手指了?”徐晋关心地问。
薛冰馨脸上微热,摇头否认道:“才没有呢,火儿,很晚了,该睡觉啦,明天还得早起晨读呢。”
“娘~亲,孩儿能不能听完这一段再睡?”火儿眼巴巴地乞求道。
徐晋笑道:“就让火儿听完再睡吧,横坚不过一两刻钟的时间。”
薛冰馨嗔怪地白了徐晋一眼,觉得后者太过纵容火儿了,担心火儿会被宠坏,但一想到儿子这些年缺失父爱,自己又要打理山寨,平时也没太多的时间陪伴他,心中便愧疚不已,也罢,纵容也就这几天,这没良心的家伙过两天又得离开了。
“那听完这一段就必须睡了!”薛冰馨道。
火儿闻言眼前一亮,兴奋地道:“谢谢娘~亲,徐叔叔快接着讲。”
徐晋把小家伙抱起放躺下,又盖上了被子,笑道:“咱们一边睡一边讲,咳,且说那白骨精停下了阴风,在山凹里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月貌花容的女子,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左手提着一个青砂壶儿,右手一个绿磁瓶儿……”
薛冰馨听到这里不由暗啐了一口,也不知这家伙哪里来这么多鬼怪狐妖的故事,不过倒是挺吸引人的。
终于,徐晋把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讲完了,火儿也也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平时习惯早睡的小家其实早就困得不行,只是徐晋讲的故事太吸引,舍不得去睡觉而已。
徐晋静静地看着熟睡过去的火儿,眼神中充满了父爱,还有一丝丝歉疚。自打吃完晚饭后,火儿便一直缠着自己讲故事,徐晋能从小家伙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依恋,或许是从小缺乏父爱的原因吧。
徐晋在默默地看了儿子一会,抬头便正好遇上薛冰馨含情脉脉的眼神,两人顿时都像触电了一般,后者的俏~脸更是腾的一下布满了红霞,吃吃地道:“很晚了,你……你也回去睡吧!”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薛冰馨本就是绝色,此时脱去冰冷的保护色,长发低垂,霞生双颊,肩似刀削,腰若束素,委实让人心跳加速。
徐晋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轻唤道:“馨儿!”
薛冰馨只觉心尖儿一颤,这家伙略带沙哑的声音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竟让自己手足都有些发软,下意地应道:“干嘛呢?”
薛冰馨似乎也被自己带着一丝娇~媚的声音吓了一跳,脸蛋像火烧一般,转身给徐晋倒了杯水,掩饰道:“你看你,给火儿讲了一个多时辰故事,声音都哑了,快喝口水吧!”
“谢谢馨儿!”徐晋接过杯子,顺势捧住了薛冰馨的手,后者象征性地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便只好由着他了。
徐大总督窃喜,涎着脸道:“馨儿,外面风大雪大的,出去太冷了,我身子骨弱,说不得就感了风寒,要不然我今晚在你房里借宿一晚,打地铺就行。”
薛冰馨既好气又好笑,你这狡猾的坏蛋倒惯会得寸进尺,打完地铺是不是就顺势上炕了?
薛冰馨把被某人捧着的手抽了回来,哼道:“你爱打地铺便打地铺呗。”
说完便把儿子放到床的最里边,自己和衣上了床盖上被子,结果眼前一黑,原来灯已经被某人吹灭了,紧接着那家伙便像一只大马猴般钻进了被窝里。
黑暗中,薛冰馨那张俏~脸已经像火烧似的,往里面挪了挪,给某人腾出了空间,低嗔道:“你不是要打地铺吗?”
徐晋大言不惭地道:“我身子骨弱,打地铺容易生病,还是大家挤一挤暖和些,馨儿,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给你暖暖身子?”说完已经挤上来。
薛冰馨吓了一跳,羞涩地颤声嗔道:“坏蛋,别乱来,仔细吵醒了火儿!”
“馨儿想哪了,我这那样的人吗!”徐晋一本正经地道。
薛冰馨不由气结,你这坏蛋不是,难道我是,也不知谁白天趁着火儿到草堂上课,跑到自己房间里干坏事,口口声声说身子骨弱,折腾起人却是有劲得很!
“咳!”徐晋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馨儿,你说我把火儿接回京中给小婉照料好不好?这样火儿就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也更加的安全,你也没有后顾之忧。”
薛冰馨娇~躯一颤,俏~脸刷的一下白了,下一刻便听到扑通一声,某人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哎哟,馨儿,我就随便提一下,你不同意可直说嘛,何必动粗呢,欺负我这种弱质书生,可不是英雄侠女所为,就不怕被江湖中人耻笑?”徐晋闷~哼一声,狼狈地爬起来苦笑道。
“我估摸着你在床~上睡得太舒服了,还是睡地上吧!”薛冰馨气呼呼地道,说完噗嗤地失笑出声,哼道:“你欺负我的时候还少?就不许我欺负一下你,总之,要把我们母子分开,你想都别想!”
徐晋吱溜地钻回被窝了,陪笑道:“好好好,咱不提这个了,聊点别的,对了,馨儿你这段时间多留意一下神机营的消息,我怀疑二剑他们就在大青山一带,找到他们对山寨来说也是功劳一件。”
说到正事,薛冰馨倒没再使小性子,点头轻道:“我会多派点人手打听的,不过现在大雪封山,要进山是不太可能的,至少得明年开春才行。如果谢二剑他们此刻真在大青山,恐怕凶多吉少了,能不能熬到开春还两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徐晋叹了口气道,但愿二舅子和老戚他们吉人天相,熬过这几个月的严寒吧。
话说二舅子今年三月才与狼兵头人岑蓝成亲,岑蓝如今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一直留在江西老家养养胎,否则以她的性格早就率狼兵出塞寻夫了。
“夫……夫君!”薛冰馨往徐晋怀中靠了靠。
徐晋不由心中一荡,薛冰馨还是首次主动叫自己夫君,连忙应了一声道:“馨儿,什么事?”
“朝廷打算什么时候收回河套?”薛冰馨轻声问道,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她是安化王之女,全家都被正德皇帝下令处死了,虽说这是造反应该得的下场,但让薛冰馨毫无芥蒂地效忠大明皇帝肯定是办不到的,如果不是为了火儿,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宁愿当一辈子的山贼马匪。
徐晋嗅着薛冰馨发梢间皂角的清香,低声道:“俺答这次叩关南下给大明造成极大的损失,大明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大军也需要时间去准备。馨儿别急,总之我会尽快部署的,到时馨儿带着山寨的弟兄立下大功,咱们一家人便能名正言顺地团聚了。”
薛冰馨嗯了一声,芳心中刹那间充满了柔情和期待,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听谢三枪说了经过,徐晋因为自己反王之女的身份差点就被皇上下旨杀头抄家了,最后虽然侥幸捡回一命,但也被削职夺爵,贬为一八品小吏。
试问男人为了自己连性命和官位都不顾,薛冰馨哪能不感动万分?
此刻,薛冰馨把俏~脸深深埋进徐晋的怀中,静听着外面的风雪肆虐,内心说不出的安稳和温暖。这个男人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却能给自己和火儿遮风挡雪,他文弱,但是他又强大,强大得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