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明王首辅TXT下载明王首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明王首辅全文阅读

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88章 女诸葛

    黄大灿离开客栈后回到了住处,在大厅中踌躇不安地来回走动,不一会,只见波斯美女叶娜提着一壶热奶茶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给黄大灿斟了一碗柔声道:“天气冷,大人喝碗热奶茶暖暖身子吧。”

    黄大灿道谢一声,接过奶茶一饮而尽,但依旧眉头深锁,叶娜见状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人今日见了萨亦德大汗,一切可还顺利?”

    黄大灿本来就老实厚道,而叶娜又刻意体贴奉迎,这两个多月来积极地为黄大灿充当翻译,有时还充当出谋划策的军师,因此渐渐取得了黄大灿的信任,所以很多事,黄大灿都不会瞒着她。

    此时黄大灿正烦心,见叶娜问起,便一五一十地将和萨亦德汗面的经过说了一遍。叶娜听完后也皱眉道:“如此说来,萨亦德汗是坐地起价啊。”

    黄大灿有点气愤地道:“可不就是,但他这要价也太不知所谓了,我大明是决不可能下嫁公主和亲的,想当初俺答兵临城下,以武力相威逼,皇上也没有答应。”

    叶娜笑道:“大人切莫生气,正所谓开天撒价,落地还钱,在奴家看来,萨亦德未必就不知道大明的规矩,提出和亲不过是一种试探罢了,被你严辞拒绝后,接下来应该就会顺势提出其他条件,之所以故意把吐鲁番使者同时找来,只不过是想给大人你施加心理上的压力,同时增加自身的谈判筹码罢了。”

    黄大灿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言之有理,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宰桑哈斯木站在吐鲁番使者的一边,此人对萨亦德汗的影响非同一般,若吐鲁番再许以足够大的好处,萨亦德汗难免会倒向吐鲁番这一边。”

    “嗯,大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如今大明兵强马壮,灭鞑靼,服瓦剌,又将吐鲁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相信萨亦德汗也明白与大明为敌的风险。”叶娜娓娓地分析道:“所以大人此时宜以不变应万变,等着萨亦德汗主动提出谈判条件即可,到时能谈则谈,能拖则拖,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

    黄大灿瞬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拖他个一两个月,说不定俞大猷已经拿下哈密了,届时吐鲁番大势已去,萨亦德汗即使试图与吐鲁番联手也有心无力了。

    “叶娜姑娘,你真是本官的女诸葛啊。”黄大灿喜道。

    叶娜虽然会讲明国语,却不认识诸葛亮这个历史人物,奇道:“女猪哥是谁?”

    黄大灿不由哑然失笑,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诸葛孔明的来历,叶娜听完后顿时咯咯地笑花枝乱颤,幽怨地道:“难道奴家……只配给大人当狗头军师吗?”

    这暗示的味道已经够明显了,老实人黄大灿不由面色胀红,吃吃地道:“叶娜姑娘,本官……那个。”

    叶娜的眼神更加幽怨了,还咬着了下嘴唇,黄大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把心一横道:“叶娜姑娘,本官家中已经有妻室了!”

    “奴家知道,难道你们明国的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吗?”

    “那……倒不是,不过叶娜姑娘美丽聪慧,岂能委屈给本官作妾呢。”黄大灿胀红脸吃吃地道。

    叶娜噗嗤地笑道:“在遇到大人之前,奴家也只是个苦命的风尘女子罢了,被人当货物一般卖来送去的,能给大人作妾反倒是奴家的福份呢。”说着便秋波脉脉地望着黄大灿。

    黄大灿那还忍得了,双手一伸便把叶娜搂进了怀中,后者又惊又喜,又有点得意,花了两个多月时间,如今终于如愿了。

    前面便说过,叶娜此女聪明,难得还知进退,当初本来想攀上徐晋这棵大树的,后来发现徐晋对她并不感冒,立即便果断转移目标,选中了老实人黄大灿。

    话说老实人还真是老实,这一路上对着叶娜这个活色生香的波斯美女,竟然循规蹈举的,私毫不及于乱,比柳下惠还柳下惠,这让叶娜既高兴又苦恼。

    当然,最让叶娜满意的是,黄大灿还经常询问她的意见,这让她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更加坚定了她托附的决心,此时趁着这个好机会便大胆地向黄大灿摊牌了。

    摊牌的结果自然也让叶娜很满意,此刻满心欢喜地靠在黄大灿的怀中,双手反抱,柔若无骨的娇体一阵轻扭,老实便有点受不住了。叶娜轻笑一声,牵着黄大灿便入了房中成就好事去了。

    到底是青楼女子出身,服侍男人的手艺非比寻常,连老实人都不老实了,禁不住来了个梅开二道才兴尽收兵,两人躺在床上默默地相拥着。

    “叶娜姑娘……”

    “老爷还叫人家叶娜姑娘!”

    “呃……娜儿!”

    “嗯?”黄大灿翻身坐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娜儿,咱们还是穿上衣服谈吧。”

    “噢。”叶娜见黄大灿神情认真,便也坐了起来,两身换上衣服。

    黄大灿轻咳了一声道:“有一件还没有告诉你,我今日还见到王大家了。”

    叶娜惊喜道:“王大家也在莎车?”

    黄大灿点了点头,便将经过说了一遍,就连郭金雕发现乌斯破绽的事也没隐满。

    由于叶娜是波斯人,而巴布尔又是波斯王子,所以黄大灿原本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叶娜的,但是如今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黄大灿便也不再隐瞒,全部告诉叶娜,显然是想问一问她的意见。

    “哼哼!”叶娜白了一眼黄大灿,看来老实人也不是那么的老实,占了人家的身子才肯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黄大灿尴尬地摸了摸颌下的短须,正如徐晋所料,黄少云虽然为人忠厚,但是心志坚定,在大是大非面前会始终坚持原则,只要涉及到国家利益,他肯定会十分慎重的。

    正因为如此了解黄大灿,所以徐晋当初才敢把叶娜这个聪明人按排到黄大灿的身边,而不担心他会受到蛊惑和唆摆。

    “娜儿,你觉得本官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知拉希德台吉?”黄大灿尴尬地捋着须问道。

    叶娜虽然是波斯人,但只是一名普通的民间青楼女子罢了,跟巴布尔王子没有任何交集,而且被人当成货物般卖来卖去,颠沛流离,命运坎坷,自然没有什么家国情怀,她既然下定决心跟黄大灿,自然只会站在自家男人这一边。

    只见叶娜思索了半响道:“老郭的眼力是不消说的,咱们上次遇袭很有可能就是巴布尔王子派人所为,另外,巴布尔王子刚到莎车就带王大家去参加宰桑哈斯木的晚宴,由此看来,巴布尔和哈斯木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哈斯木反对与大明结盟……巴布尔纠缠王大家,嗯,说不定袭击也与哈斯木有关……”

    叶娜托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忽然眼前一亮道:“若此事与哈斯木有关,倒是咱们的一个好机会。”

    黄大灿皱眉道:“此话怎讲?”

    “整个叶尔羌都知道拉希德台吉和哈斯木宰桑不和,大人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拉希德台吉,他一定会想借此机会把哈斯木板倒……”

    叶娜说完“阴险”一笑道:“只要哈斯木一倒台,大人便不用担心叶尔羌与吐鲁番联手了。”

    黄大灿眼前一亮,抚掌道:“有道理,本官这便去找拉希德。”说完便站了起来,兴匆匆往门外走去。

    “这会倒又有劲了,连午饭都不用吃!”叶娜懊恼地道,忽又得意地笑了起来,显然十分享受这种言听计从的感觉。

第1289章 大买卖

    黄大灿兴冲冲地离开了房间,正准备叫上郭金雕等人前往台吉府,结果郭黑子告诉他,老郭和几个弟兄已经上街下馆子去了。黄大灿闻言才醒起自己还没吃午饭,而此时已经过午了,顿觉肚肌如火烧,于是问明了郭金雕等人在哪家下馆子,便打算前往蹭饭。

    结果刚迈出了宅门,便见国宾馆的一名小吏带着两名商贩迎面走来,这两名商贩手里还各提了一只蜂窝煤炉。

    “黄使者,这两人说要给您送炉子,小的便把他们带进来了。”小吏客气地道。

    话说黄大灿昨天把制作蜂窝煤的法子写给了拉希德台吉,还承诺送他两个蜂窝煤炉,所以今日上午便让人去找商队的领队,问问谁手头上还有没卖出的蜂窝煤炉,若有便送两只到他的住处,可巧,现在送来了。

    黄大灿正打算去找拉希德台吉呢,于是便命人接过了炉子,按两倍的市价付了钱,又打赏了带路的小吏。

    那名小吏收到了打赏,瞬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带着两名商贩离开国宾馆,而这两名商贩不是别个,正是李大仁和他手下的一名伙计。

    话说叶尔羌的国宾馆虽然不及大明鸿胪寺的四方馆豪华,但面积也挺大的,房子建了一排又一排,专门用来招待外国使者,而大明商队的数百名商贩自然是没资格住进来的,所以另行安排了住处,十分简陋,还得付钱的那种。

    且说李大仁一边行,一边细心地打量着四周的建筑布局,忽见到一行人进了附近一座院落,看那穿着打扮,竟像是吐鲁番人,于是心中一动,往小吏手中塞了一块碎银,笑道:“老兄,跟你打听一件,刚才那伙人可是吐鲁番来的?”

    小吏掂了掂那块碎银,约莫有五钱银子,不禁惊喜了一把,显没想料到一个小商贾出手竟然如此阔绰,不过小吏也不管那么多,有银子收傻子才不要呢,所以麻溜地把银子揣入怀中,笑着答道:“米老板好眼力,刚才进去那伙人确是吐鲁番来的使团,使者叫穆罕儿,今日还得了大汗的召见。”

    李大仁闻言暗喜,他之所以扮成商贩混进出使的商队,本来就是想联系上吐鲁番人,然后里应外合造大明的反,给父亲李福达和两位弟弟报仇,可是又担心暴露身份,所以一路上并不敢偷偷开溜,只能耐着性子跟随商队走了两个多月来到莎车,谁知竟然在莎车这里遇上了吐鲁番使者,真是天助我也!

    小吏见李大仁神色有异,不由好奇地问:“米老板打听这个来干嘛?”

    李大仁连忙露出市侩的笑容道:“没啥,就是见他们人挺多的,不知需不需要鄙人的炉子。”

    小吏不禁哈哈笑道:“米老板倒是会做生意,不过吐鲁番和你们大明可是死对头啊。”

    李大仁不以为然地道:“在商言商嘛,吐鲁番人如果肯真金白银买,鄙人为什么不卖?”

    小吏竖起大拇指调侃道:“米老板若是不怕捱揍,不妨上前去问一问?”

    “可以吗?”李大仁却反问道。

    小吏见李大仁不知好歹,冷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若了出事,本人一概不负责。”

    李大仁市侩地搓了搓手道:“问一问而已,能出啥事,大不了捱骂几句。”说完竟然举步行了上前。

    小吏不由傻了眼,这家伙真去啊,这是想赚银子想疯了吧?幸好在国宾馆内料也出不了大事,顶多被对方揍出来,于是小吏便抱起双手,准备看李大仁的出糗。

    只见李大仁行到吐鲁番使者的住处前,先是探头探脑地往里窥视,不消片刻,里面便行出来两名吐鲁番武士,冷斥道:“干啥的?”

    “哪个……你们需要取暖用的炉子吗?”李大仁干笑道。

    “咦,明国人!”两名吐鲁番武士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李大仁拱手作揖笑道:“别紧张,鄙人就是个卖炉子的,你俩派个人进去问一问穆罕儿大人需不需要?”

    两名吐鲁番武士对视一眼,也不知听没听懂李大仁的话,依旧站在那纹丝不动。李大仁皱了皱眉,犯难了,他也不懂吐鲁番语,于是往里面指了指:“你们……大人,需要炉子吗?”

    两名吐鲁番武士像看白痴般看着李大仁,其中一人挥手喝道:“滚犊子!”

    这回李大仁倒是听明白了,因为对方说的竟是明国语,虽然听起来很生硬,但却又有力,远处看热闹的小吏闻言差点捧腹大笑。

    李大仁碰了一鼻子灰,正打算转身离开,里面却传出一把声音道:“让那卖炉子的进来。”

    两名吐鲁番武士愕了一下便让开道路,李大仁暗喜,举步便进了门去,远处看热闹的小吏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我擦,这……生意是做成了?

    且说李大仁进了门,迎面便对上了一双幽冷的目光,此人正是吐鲁番使者穆罕儿。

    穆罕儿上下打量了一遍李大仁,冷笑道:“你是明国人?”

    李大仁点了点头,穆罕儿又冷问:“你要卖炉子给本使?”

    李大仁神秘一笑道:“你觉得呢?”

    穆罕儿皱了皱眉,转身往屋里行去:“里面聊!”

    李大仁夷然不惧地跟着穆罕儿进了客厅,结果刚进门就被两柄弯刀架在脖子上,门也嘭的关上。

    穆罕儿回转身,目光凌厉地盯着李大仁,喝道:“说,谁派你来的?”

    李大仁镇定地道:“没人指派,是鄙人自己要来的,没其他意思,只是想跟贵国的满速儿汗做一笔买卖,一笔大买卖。”

    穆罕儿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只是你配吗?”

    李大仁淡然道:“鄙人能助满速儿汗拿下嘉峪关和肃州城,不知这配不配?”

    穆罕儿面色微变,脱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本使凭什么相信你?”

    李大仁淡道:“家父乃弥勒教主,鞑靼大汗俺答亲封的福王,不知尊使有没有听说过家父的薄名?”

    穆罕儿心中一动,暗道:“竟然是此人?”

第1290章 叶尔羌风云(上)

    吐鲁番与大明是接壤的邻国,而满速儿汗又野心勃勃,不断蚕食大明的领土,所以平时就十分注意搜集大明国内的情报,像李福达这种造反专业户,自然早就上了吐鲁番的情报名单了,因此,穆罕儿听说过李福达就十分之正常了,不过,穆罕儿自然也不会因为李大仁一句自报家门的话就相信他。

    只见穆罕儿冷盯着李大仁,似乎想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找出端倪来,这个时候若李大仁稍微露出一丝异样,穆罕儿绝对不介意把他给卡嚓掉,结果后者淡定得很,眼神也毫无波动。

    此时穆罕儿倒是有点信了,不过嘴上却是冷笑道:“你说你父亲是李福达,有什么证明?”

    李大仁皱了皱眉道:“家父的成名绝学毒沙掌,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知能不能证明?”

    穆罕儿心中一动,点头道:“当然可以!”

    穆罕儿话音刚下,李大仁已经双掌一翻,掌心蓦地变得漆黑如墨,嘭嘭两声,两名正用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吐鲁番武士当场闷哼一声瘫倒在地,手中的刀也叮当一声掉落。

    穆罕儿面色大变,急忙向后退开数步,房门也随即被撞开,外面的吐鲁番武士冲了进来,把李大仁团团围住。

    此时穆罕儿总算镇定下来,他快步上前,一把扯开其中一名倒地的武士衣服,只见其肚子分明多了一只淡黑色的掌印,颜色很浅,显然李大仁已经手下留情了。

    穆罕儿又看了第二名武士的肚子,同样多了一个淡淡的黑掌印,若有若无的腥臭扑鼻而来,不禁暗吸一口冷气:“果然好歹毒的掌法。”

    “你们都退出去吧!”穆罕儿挥了挥手,让围着李大仁的吐鲁番武士退出屋去。

    李大仁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随手丢给一名武士,淡道:“外敷内服可解毒,放心,鄙人出手有分寸,用药后半日可恢复。”

    两名吐鲁番武士惊魂稍定,忍痛爬起来退了出去屋去,把房间门重新关上。

    “尊使现在相信鄙人的身份了吗?”李大仁淡笑道。

    穆罕儿拱了拱手道:“李公子怎么称呼?”

    “鄙人李大仁,恬为家父长子。”

    “原来是李大公子,失敬失敬,据闻贵教擅长易容之术,眼前可是李大公子的本来面目?”穆罕儿不动声色地道。

    李大仁眼底闪过一丝讶色,笑道:“贵使果然好眼力,在下此刻确实易了容,为了安全起见,恕鄙人不能以真容相见。”

    穆罕儿闻言反而更加相信对方的身份,但是嘴上却道:“既然要合作,不以真面目相见,总觉少了些诚意。”

    李大仁淡道:“待拿下了肃州城,鄙人定以真面目谒见满速儿汗,但现在前途未仆,还望贵使能理解,其他且不说,就是眼下与尊使会面,鄙人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不能多待。”

    穆罕儿点了点头:“那好吧,李大公子打算怎么相助我们拿下肃州城?”

    李大仁傲然道:“在下在肃州一带经营了些时日,底子还是有点的,只要满速儿汗派一支奇兵突袭,鄙人在城中呼应,里应外合之下,嘉峪关和肃州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穆罕儿瞬时皱起了眉头道:“如果是以往,要偷袭嘉峪关和肃州城倒是相对容易,但是现在嘛……恐怕十分困难。”

    确实困难,现在敦煌和瓜州一线都在明军的手中,吐鲁番要派兵偷袭嘉峪关,就得穿过明军的防线,若是被发现了,一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当然,吐鲁番的突袭部队也可以绕过祁边山山脉,从后方袭击肃州,但更加不现实,一来绕的太远了,还得经过亦卜剌部的地盘,二来甘州就在肃州后面,从后面偷袭肃州,那就得避开甘州的守军,那还不如直接偷袭甘州。

    李大仁耸了耸肩道:“你们只要能将军队开过来,鄙人保证助你们拿下嘉峪关和肃州,若是办不到,那鄙人也爱莫能助了,嗯,鄙人不能在此多待,还是另约时间说谈吧。”

    穆罕儿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东街有一家酒馆,明日午时在那见面。”

    李大仁拱了拱手道:“为了掩人耳目,待会鄙人会送四只炉子过来。”说完便转身行出了客厅。

    大门外,那名国宾馆的小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到李大仁终于出来了,不由一喜,紧接着又面上一黑,迎上前冷笑道:“我还以为米老板准备在里面过夜呢。”

    李大仁陪着笑脸道:“让老兄您久等了,这点小意思,老兄且拿去喝碗酒。”说完便往小吏手中塞了一块五钱碎银。

    小吏顿时面色好看起来,问道:“米老板太客气了,那个……吐鲁番人买了你的炉子?”

    李大仁坚起四根指头,得意地道:“四个!”

    小吏佩服地坚起了大拇指,赞道:“米老板果然厉害,佩服!”

    李大仁嘿嘿一笑,带着伙计离开了国宾馆,很快又带着两名伙计提了四只炉子回来,送到了吐鲁番使者的住处。

    且说黄大灿在饭馆中寻着了郭金雕,大家吃完饭便携着两只蜂窝煤炉赶往台吉府,只是当他们到了台吉府后,门人却说拉希德台吉入宫了,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黄大灿只好进了台吉府中等候碰运气,而黄大灿前脚刚进了台吉府,一名眼线已经将消息火速报给了巴布尔。

    此时,客栈的房间中,听完消息的巴布面色阴晴不定,而乌斯则耷拉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派人盯紧台吉府,拉希德若派人出城,立即告诉本王子。”巴布尔沉默了片刻便吩咐道。

    那名眼线得了命令,马上又离开了客栈,安排人手盯梢台吉府。

    巴布尔打发走眼线后,面色阴沉地扫了一眼乌斯,寒声道:“近来你的失误实在太多了,这次没出事最好,若连累了宰桑哈斯木,恐怕连本王子也保你不住。”

    乌斯不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存侥幸地道:“或许是属下多心了,对方其实并没有认出属下。”

    巴布尔冷哼一声道:“那就最好!”

    乌斯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道:“王子殿下,哈斯木觊觎汗位很久了,只是这头老狐狸畏首畏尾的,一直不敢动手,倘若这次事发,咱们倒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拉希德给做掉,到时哈斯木就不得不反了。”

    巴布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眼中杀机闪现,倘若刺杀明使的事情果真败露了,拉希德那小子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还会利用自己把哈斯木板倒……

    如果事情真到了这个地步,还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而且一旦自己助哈斯木夺得汗位,那么王大家便也是囊中之物了,倒是不必再忌惮那个明国使者。

    巴布尔仔细衡量了一番,双拳渐渐握紧,沉声道:“乌斯,你在此留守,时刻关注台吉府的动向,本王子去一趟宰桑府,对了,王大家那里也得派人盯着。”

    乌斯暗松了口气,大声道:“是!”

    当下巴布尔便离开了客栈,匆匆赶往宰桑府。

第1291章 叶尔羌风云(中)

    此刻的宫殿内,拉希德台吉正恭敬地立在萨亦德汗的跟前,略带焦急地道:“父汗,如今大明国力鼎盛,兵强马壮,即使咱们与吐鲁番联手也不是人家之敌,您千万不要受那穆罕儿的蛊惑啊。”

    萨亦德沉吟道:“可是满速儿那混蛋承诺向本汗臣服,并割让塔里木河以北百里的土地给本汗,不是一小段,是整条塔里木河啊。”

    拉希德冷笑道:“真的吗?父汗相信满速儿会这么大方?要知道塔里木河两岸的土地肥沃,是重要的水源和产粮地区,更是吐鲁番与本国之间最重要的防线。儿臣认为满速儿是绝对不会甘心把塔里木河拱手让给咱们的,现在只不过是施以缓兵之计,诱惑咱们联手对抗明国罢了。”

    萨亦德点头道:“本汗哪会瞧不出满速儿的鬼把戏,只是本汗也不是傻子,自然会等接管了土地再出兵。”

    拉希德闻言不由急道:“满速儿只想父汗您出兵相救,土地暂时交给您又如何?倘若击退了明军,此人保准立马就会转过头来翻脸不认账,倘若打不过明军,咱们要那土地来也没用啊,反而招惹了明军这支劲旅,弄不好还会招来灭国之祸。”

    萨亦德面色一沉,反问道:“倘若明国灭了吐鲁番,转过头来灭咱们呢?”

    拉希德摇头道:“明国人以儒学治国,讲究仁义礼智信,既然与本国互换国书,结为友邦,断然不会轻易出尔反尔,在这一点上,明国人比满速儿要可信得多,更何况,明国如今并未侵占吐鲁番一寸土地,反而吐鲁番占了明国的哈密卫,明国这次出兵也只是为了收回被吐鲁番侵占的关西七卫罢了。”

    萨亦德淡道:“话虽然在理,但明国毕竟灭了鞑靼,还逼迫瓦剌割让了土地,野心勃勃,咱们也不得不防。”

    拉希德自幼学习汉人文化,是个不折不扣的亲明派,更何况这还涉及他和宰桑哈斯木的权力斗争,自然要极力促成叶尔羌与大明建交,所以立即分辩道:“明国之所以灭了鞑靼,那是俺答汗自己作死,都兵围明国京城了,怨不得别人出兵反击的,至于瓦剌人,不仅收留俺答,还主动与明军开战,被收拾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明国确实民侵占了瓦剌的土地,所以咱们也不能毫不设防,但如今这形势,显然与明国交好更有利。”

    萨亦德忽然哈哈笑道:“我儿越发的长进了,问题分析得很透彻,跟为父想到了一处。”

    拉希德大喜,不过马上又疑惑地问:“那父汗为何还要提出让明国下嫁公主和亲?你明知道明国没有和亲的传统。”

    萨亦德淡笑道:“正所谓眼见则实,耳听则虚,这只不过是种试探罢了,更何况价钱要得高了,还价才会更高。”

    拉希德暗舒了口气,奉承道:“父汗英明,明国如今与吐鲁番开战,显然并不愿同时与本国为敌,儿臣观那黄使者的意思,应该也是愿意作出一定让步的。”

    萨亦德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淡笑道:“倘若本汗此时向明国提出购入他们的新式火器,台吉认为他们会答应吗?”

    拉希德不由恍然大悟,敢情父汗是在打明国人火器的主意啊,好一个开天撒价,落地还钱,妙啊!

    “父汗高明呀,明使刚刚拒绝了和亲的要求,此时若提出求购火器,明使顾及父汗的面子,定然不会再一口回绝的,除非他不想两国交好了。”拉希德喜道:“可以料定,明国最后至少会答应父汗的部份请求,把一部份火器给咱们,等有了火器,本**队的实力大增,以后也不用再忌惮明军了,既捞了好处,又可增加自保能力。”

    萨亦德摇头冷笑道:“自保?孩子,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些了,等弄到了明国的新式火器,别说河中和河西,就连莫卧儿也是本汗的囊中之物。”

    拉希德不禁暗暗心惊,同时胸中热血上涌,惭愧地道:“父汗雄才大略,儿臣诚不如也。”

    萨亦德神色一缓道:“台吉亦不用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前两年交给你的叶城管理得不错,过段时间,本汗打算把喀什也交给你管理。”

    拉希德不由心花怒放,因为喀什相当于叶尔羌的留都,地位仅次于莎车,最关键是,喀什一直都是宰桑哈斯木的地盘,驻扎在那儿的两万军队统便实际统属于哈斯木。

    “此事先不要声张,待时机成熟了,本汗会当众宣布。”萨亦德瞥了一眼神色激动的儿子,郑重地警告道。

    拉希德凛然地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孩子,你知道本汗为何如此宠信哈斯木吗?”萨亦德忽然意味深长地问道。

    拉希德微愕,小心翼翼地答道:“哈斯木为父汗打江山,立下了很大的功劳,父汗重情重义义,所以宠信重用他。”

    “幼稚!”萨亦德嗤之以鼻,斥道:“情义值得了什么?作为一名掌权者,最重要的是握紧手中的权力,其他的全是笑话。”

    拉希德不禁面红耳赤,反问道:“那父汗为何要宠信哈斯木?”

    正所谓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特别是那些开国皇帝,哪个不是心志坚韧,无情无义,玩弄权谋的野心家?情义对他来说确是笑话,萨亦德当初就造过他哥满速儿的反,亲兄弟尚且如此,又怎么可能跟一名臣子讲情义呢?

    只听萨亦德淡淡地道:“无他,因为桑哈德是条好狗,一条有能力的好狗,本汗用着顺手,仅此而已。”

    拉希德皱眉道:“可是哈斯木却利用父汗的重用不断坐大,近年来也越来越嚣张,排场比父汗都不遑多让,连儿臣都得退让三分,狗胆大了,难免会反噬主人!”

    萨亦德淡然道:“狗链子在本汗手里握着呢,松紧全在本汗一念之间,而且有这条恶犬在,对台吉也是一种磨砺,只要你打死了这条恶犬,能力和声望都有了,本汗日后也能放心把汗位传与你,明白吗?”

    拉希德顿时激动得面色通红,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一直以来,他表面虽然对父汗毕恭毕敬的,但内心却是多有埋怨,因为觉得父汗太过宠信哈斯木了,导致自己这个太子处处被压制,十分之憋屈,如今拉希德才猛然发觉,原来父汗是如此的用心良苦哇。

    “儿臣明白,儿臣一定不会辜负父汗的期望的。”拉希德以右拳擂胸道。

    萨亦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挥手道:“去吧,好好干。”

    拉希德行了个抚胸礼,兴匆匆地离开了宫殿。

    萨亦德汗认为哈斯木的狗链子一直牵在他手里,松紧全在一念之间,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且说拉希德心情愉快地离开了王宫,回到了自己的台吉府,这时黄大灿已经在客厅中等候了半个时辰了,拉希德得到下人禀报后,马上赶到会客厅。

    “呵呵,让黄使者久等了!”拉希德一迈进客厅便爽朗地大笑道。

    黄大灿站起来拱手为礼道:“也没等多久,才坐了一会而已。”

    双方重新坐落,拉希德好奇问道:“黄使者突然造访,可是有紧要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给台吉殿下送来了两只炉子,另外……”黄大灿轻咳了一声,目光左右扫了扫。

    拉希德心中一动,把无关人等都遣了出去,客厅内便只剩下他和黄大灿两人了。

    黄大灿神色一整,低声道:“台吉殿下,巴布尔王子手下的乌斯,极有可能就是那天刺杀本使的人,而且此事或许……跟宰桑哈斯木有关。”

    拉希德面色微变,脱口道:“当真?”

    黄大灿便将原因经过说了一遍,又道:“据王大家手下的护卫所讲,他们在布伦山口遭到了波斯王子苏曼尼的追杀,后来那个乌斯带了一支骑兵突然赶到相救,他们自称是从喀什赶来的,是巴布尔的朋友。”

    拉希德闻言又惊又喜,喀什正是哈斯木的地盘,估计**不离十了,此事定与哈斯木有关,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拉希德的耳边不由回响起父汗不久前跟他说的那番话,只要打死了哈斯木这条狗,自己登上汗位的能力和声望就都有了。

    很明显,这是一次打死哈斯木这条狗的好机会啊!!!

    “黄使者,十分感谢你提供这些消息,本台吉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您你个公道的,只是此事牵涉到宰桑,所以千万莫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拉希德按奈住内心的兴奋道。

    黄大灿自然郑重地点头答应!

    把黄大灿送出门后,拉希德立即派出快马赶往喀什,调查乌斯的身份底细,嘿嘿,如果证明哈斯木在喀什私自豢养死士,又或者私自调动军队,那他的末日就到了。

    不过,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拉希德刚派人出城赶往喀什,暗哨便把消息传回客栈的给乌斯,乌斯心头大震,自感要出大事了,急忙赶往宰桑府找巴布尔禀报。

第1292章 叶尔羌风云(下)

    十月二十七日是萨亦德汗的寿辰,莎车的宫殿内举行盛大的宴会,己时开始,各路宾客便陆续入场了,绝大部份都是本国的上层官绅贵族,另外还有吐鲁番、波斯和大明来的外宾,外宾一律从右侧宫门进入,所有马匹车辆,还有随行的扈从仆人,均在宫门外等候。

    郭金雕带了十名神机营的弟兄,把黄大灿送到宫门口,便按照规定在宫门外等候,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安排的,左手侧竟是吐鲁番使者带来的十名护卫,而右手侧则是波斯王子巴布尔的十名护卫,为首者正是那个乌斯。

    郭金雕和乌斯两人若无其事地对视了眼,彼此的眼中都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精光!

    叮铃叮铃……

    一阵悦耳的马铃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一架油璧车正缓缓地往这边宫门驶来,马车前后各五名汉子护卫,为首那人身量高大,一头黑发,眼睛却逞淡蓝色,赫然正是宋大眼,旁边的二牛比他稍矮了一两分,但也是近两米的个头,仿似两尊铁塔。

    油壁车驶抵宫门前停下,婢女秋雁先从车内钻了出来,然后扶着王翠翘下袅袅娜娜地下了马车。王大家今天穿了一身素青色的衣裙,蒙上了面纱,只露出一双会说话般的明眸,尽管如此,那种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仍然让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呵呵,本台吉总算把王大家盼来了。”拉希德显然得到了咨客的通报,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王翠翘盈盈下拜福了一礼道:“小女子见过台吉殿下。”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拉希德台吉今日容光焕发,看上去精神奕奕,腰杆越发的笔直了,两块胸大肌高高贲起,腰带束得紧紧的,上身与腰部形成了一个倒三角,也就是传说的公狗腰了,跟个大力水手似的。

    “王大家不必多礼,快里面请!”拉希德潇洒地作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王翠翘主仆往宫门去行去。

    “大眼,这边!”郭金雕远远地招了招手。

    宋大眼点了点头,带着弟兄们行过去,站在郭金雕等人的旁边。

    估计所有宾客都只准许携带十名扈从,所以宋大眼等也是十人,除了宋大眼和二牛,其余八人都是郭金雕前日派去保护王翠翘的神机营弟兄。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黄大灿这次出使叶尔羌汗国,总共带了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神机营悍卒,由郭金雕率领,另外还有七十名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由郭黑子率领,如今还在国宾馆的住处留守。

    “大眼,老子今天总感觉有点不对劲!”郭金雕环扫了一片四周,皱着眉低声道。

    宋大眼点了点头,郭金雕不由奇道:“你也感觉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宋大眼摊了摊两只大手,冷冷地道:“这里!”

    郭金雕愕了一下,继而翻了个白眼:“敢情你小子是因为没铁棍在手,所以缺乏安全感。”

    宋大眼撇嘴道:“你以为呢,你看那些宫卫,一个个都兵器在手,虎视眈眈,老子手无寸铁,心里能踏实?”

    郭金雕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望向那些沿着宫墙站立警戒的宫卫,突然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这些宫卫的表情不对劲啊,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望向这边的眼神警惕中还带着一丝丝敌意。

    郭金雕不由纳闷了,刚开始他只以为自己产生不安的感觉是因为乌斯那帮人,现在才发现竟是因为那些宫卫。

    此时宫殿中传出了靡靡的丝竹之音,估计是宴会正式开始了。

    确实,宴会已经开始了,但见殿前的广场上宾客满座,萨亦德汗穿得一身金碧辉煌,高高地端坐在汗位上,一众子侄官绅如众星捧月般坐在四周,按照地位高低排好座次。

    萨亦德汗的左右手两侧都是他的汗妃,一溜儿过去近三十人,还都是平时比较得宠的妃嫔,要是都来了怕是再坐几排都不够,看来这位萨亦德汗嗜好美色之说显然并不假。

    舞台东边坐的是萨亦德的子女,台吉拉希德居中,男男女女,高矮肥瘦将近三四十人,看来萨亦德汗的生育能力也是十分剽悍,跟明朝开国皇帝老朱相比也不遑多让。

    舞台西面坐的是官员臣子,以宰相哈斯木为首,而黄大灿、穆罕儿、巴布尔三名外宾则单独坐在外宾区,距离舞台和萨亦德汗都很近。

    寿宴开始了,一众妃嫔向萨亦德汗祝寿,接着是台吉拉希德率一众王子公主祝寿,然后是哈斯木率百官祝寿,最后才是黄大灿等外宾献上贺礼。

    闹哄哄的搞了一个多时辰,舞台表演正式开始了,大家也可以安逸地一边吃喝,一边欣赏表演。

    叶尔羌人能歌善舞,台上的表演也大部分是歌舞,当然也有戏剧杂耍,甚至是溜鸡耍猴的游戏,一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终于,轮到了王翠翘压轴登台了,当穿着一身飘逸青衣长裙的王翠翘怀抱着古琴拾级而上时,瞬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就连萨亦德汗也放下了酒杯,目光灼灼地望去,没办法,近年来王翠翘的名声实在大响了,风靡西域诸国,吸粉无数!

    王翠翘登上了舞台中央,怀抱着古琴朝汗座上的萨亦德汗盈盈一福,脆声道:“小女子祝大汗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萨亦德汗一开始就被王翠翘窈窕的身段和出尘的气质所吸引,此时对上后者一双会说话般的明眸,瞬时眼前一亮,待到王翠翘再一开声,那把天籁一般的嗓音更是让他心头大震,天啊,这声音也太美妙了!

    “本汗早就听闻王大家的大名了,只可惜一直无缘聆听,今日得闻王大家仙音,实乃三生所幸!”萨亦德赞叹道。

    王翠翘恬然一笑道:“大汗谬赞了,正值此间喜气盈门,小女子便献上一曲大明的《金玉满堂》为大汗助兴。”

    “呵呵,好,本汗已经迫不及待了。”萨亦德汗大笑道。

    王翠翘又福了一福,在琴架上摆下了古琴,然后在琴前款款坐下,动作优雅娴静,让人赏心悦目。

    王翠翘在琴前这一坐,气质越发的出尘了,本来喧闹的会场倾刻鸦雀无声。毫无疑问,真正的优雅是会感染的,即使是大老粗,此时此刻也会变得文静起来,即使是装的!

    只见王翠翘十指如兰,轻轻地拨动了琴弦,一曲轻快喜庆的《金玉满堂》便在指间流出,如泉水般泌人心脾,前奏过后,珠唇轻启,歌声骤起!

    咝……

    在场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因为难听,而是因为太好听了,耳朵都要怀孕的那种,真个是开口跪啊!

    萨亦德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坐直了,出神地盯着台上纤指如莲花开落一般的女子!

    一曲喝罢,全场静寂,紧接着掌声如雷,更有勋贵后生们呼哨连连,大叫再来一曲,直到萨亦德汗抬手一压,喧闹才渐渐平息下来。

    “小女子献丑了!”王翠翘站起来福了一礼微笑道。

    萨亦德汗目光炙热,恨不得把王翠翘蒙在脸上的面纱扯下来,看看拥有这么一把动人嗓子的女人到长了一副怎样惊世的容貌!

    不得不说,宰桑哈斯木果真是一条好狗,而且是一条极懂得察言观色的好狗,这时,只见他站起来笑眯眯地道:“大汗,王大家此曲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萨亦德汗点头道:“神曲仙音,名不虚传!”

    “臣听闻王大家不仅歌舞双绝,而且容貌倾国倾城,不知老臣今日能否一睹王大家的芳容?”哈斯木笑吟吟地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男子都激动起来,有粗鲁的甚至大喊:“摘掉面纱,摘掉面纱!”

    黄大灿和拉希德不由都面色微变,台上的王翠翘倒是镇定,这种场面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淡然道:“恐怕要令宰桑大人失望了,小女子正因容貌丑陋才蒙上面纱,此时摘下怕扫了大汗的兴,还是算了吧!”

    萨亦德汗闻言顿觉意兴大减,估计也是担心王翠翘确实长得很丑,与其看了婉惜加倒胃口,还不如不看!

    然而哈斯木却是不肯罢休,继续笑吟吟地道:“王大家谦虚了,您若真的长得丑陋不堪,巴布尔王子又岂会对您痴迷难拔,万里迢迢充当护花使者呢?巴布尔王子殿下,你肯定见过王大家的真容吧?”

    巴布尔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望向台上的王翠翘,后者微微一震,心中竟是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见巴布尔道:“本王子确实有幸目睹过王大家的芳容,正如宰桑所言……”

    “来人呐,把巴布尔拿下!”拉希德没等巴布尔说完便厉声大喝。

    数名宫卫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冲上前把巴布尔给擒住,现场顿时骚动起来,所有人都目光奇怪地望向拉希德台吉,就连萨亦德汗也不例外。

第1293章 杀出宫门

    拉希德台吉前天才见过王翠翘的真容,自然知道对方其实貌若天仙,但这位可是大明靖国公的女人啊,是绝对动不得的,若被父汗看中就不好了,所以他当机立断,下令让宫卫把巴布尔给抓起来。

    然而,拉希德台吉这样的举动却让在场绝大部份人迷惑了,就连萨亦德汗也一脸狐疑,只以为拉希德也看上了王翠翘的美貌,所以阻止巴布尔说出来,免得自己这个父亲见色起意,从而跟他抢夺。

    如此一想,萨亦德汗心里便老不高兴了,面色也阴沉下来,倒是宰桑哈斯木露出了一丝阴笑,这显然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效果。

    果然,被宫卫擒住的巴布尔非旦不慌张,反而怒声大喝道:“台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拉希德显然还没意识自己已经掉入了对方的陷阱,冷笑道:“巴布尔,本台吉为何要抓你,你自己心知肚明了。”

    此时,哈斯木这只老狐狸却装出不解的表情,假惺惺地道:“巴布尔王子乃波斯国外宾,台吉殿下有话好好说,免得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话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拉希德心中冷笑,暗道,要不是派去喀什调查的人还没回来,本台吉连你这头老狐狸也一并抓了。

    这时巴布尔趁机大声叫屈道:“宰桑大人,本王子与拉希德台吉素来友好,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台吉殿下,台吉殿下此时却突然阻止本王子,莫非是担心大汗见到王大家的真容?”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萨亦德本来就有点怀疑的了,此时被巴布尔直言点明,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拉希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不由面色微变,破口骂道:“放屁,本台吉之所以抓你,是因为你暗中指使下属刺杀明国使者。”

    巴布尔一脸“悲愤”地道:“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萨亦德此刻已经先入为主了,再加上巴布尔演技出色,所以心里倒是真的有点怀疑拉希德故意找理由栽赃巴布尔,于是沉声问:“台吉可有证据?”

    拉希德转身对着萨亦德汗行了一个抚胸礼,诚恳地道:“父汗,儿臣自然是有证据的,那日领队刺杀明国使者的人正是巴布尔手下的护卫,名字叫乌斯,日前已经被明国使者的护卫认出来了。”

    巴布尔大声道:“绝无可能,你这是污蔑!”

    拉希德冷笑道:“巴布尔,正所谓有理不在声高,你的手下乌斯刺杀明使时被火枪击伤了左肩,此刻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抓来当众一验便知。”

    巴布尔闻言面色急变,拉希德见状心里更加笃定了,于是喝道:“来人,传本台吉命令,把巴布尔手下的护卫全部抓进来。”

    宫卫的大首领名叫哈莫,他目光询问地望向汗座上的萨亦德,见到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一队宫卫直扑宫门外。

    在场的宾客顿时骚动不安起来,此时站在台上的王翠翘趁机拾级下了舞台,婢女秋雁连忙迎上前搀扶,面色一片煞白地低声道:“小姐,刚才吓死奴婢了,没想到巴布尔王子竟是这样的人,幸好当初小姐没听奴婢的,这家伙表面彬彬有礼,背地里却尽是阴暗伎俩。”

    王翠翘暗戳了一下秋雁,示意她禁声,眼下形势没有明朗,她的一颗心还悬着没有放下。

    且说那宫卫首领哈莫带着人直扑右宫门外,郭金雕和宋大眼见到一队手执弯刀的宫卫突然气势汹汹地跑了出来,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好在,这些宫卫只是呼啦地把乌斯等人团团包围住了,不由都暗松了口气。

    “谁是乌斯?”宫卫首领哈莫大声喝问。

    乌斯皱了皱眉答道:“我是,将军有何指教?”

    哈莫嘿嘿地冷笑两声,忽然转身一刀便向二牛砍去,大喝道:“明国人私藏兵器试图行刺大汗,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二牛这货本来就憨厚,此刻异变顿生,如何反应得过来?眼看就要被哈莫一刀砍死了,幸好旁边一名神机营悍卒反应快,飞起一脚踹在哈莫的胯侧,后者当场狼狈地飞跌出去,二牛总算捡回了一条牛命。

    “操!”郭金雕此时反应过来,情知不妙,一记撩阴腿弹在最近一名宫卫的腿间,顿时鸟飞蛋碎,痛得扔掉弯刀在地上痛苦地滚动。

    当……

    郭金雕手疾地抄起地上的弯刀,抬手一架,正好架住了另一名宫卫劈来的一刀,又顺势一记拖刀连梢带打,把这名宫卫的右手齐腕削了下来。

    这名宫卫惨叫一声,右手血如泉涌,弯刀连同断手一齐掉落,郭金雕一脚勾出,那刀和断手还没落地就被勾起,飞向宋大眼。

    宋大眼一把接住弯刀,把断手扯下用力掷出,正中一名宫卫的面门,当场又废了一个。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宫卫首领哈莫狼狈爬起时,发觉已经被对方干翻了三人,不禁又惊又怒,厉声大喝:“拉希德台吉勾结明国人造反啦,杀光他们!”

    宫卫突然下杀手,郭金雕等人已觉今天不能善了,所以出手不容情,宋大眼和郭金雕两人如双龙出海,招招夺命,顷刻之间连斩数人,神机营的悍卒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反应都是超级迅速,抢上前捡起来武器加入战斗,二十人竟然杀得上百宫卫节节败退。

    “老郭,现在怎么办?”宋大眼一边冲杀一边大声喊道。

    郭金雕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这边出事了,估计里面的黄大人也是凶多吉少,不过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横竖也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把,冲进宫去抓几个有身份的大人物作人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咬牙道:“大眼,你带一个弟兄冲出去,马上到国宾馆叫郭黑带弟兄们杀过来接应。”

    “好!”宋大眼也不废话,抡起弯刀便往外猛冲,就像一台重型推土机一般,真个神挡杀神,遇佛杀佛,不消片刻就杀出重围,带着一名神机营的弟兄撒开脚丫往国宾馆的方向跑。

    而此时郭金雕则带着二牛等人直接杀向宫门,宫卫首领哈莫眼珠一转,非但不下令关闭宫门,反而有意无意地让出一条道,让郭金雕等人顺利杀入宫去。

    此时,宫中举行寿宴的大殿前,一众宾客正抻长脖子往宫门方向张望,一边窃窃私语。

    拉希德心里暗暗焦急,暗道,这么久还没把人抓回来,莫非出了意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在此时,宫门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还有兵器碰撞声!

    “不好啦,明国人杀进来啦,保护大汗!”宫卫首领哈莫提着血淋淋的弯刀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萨亦德汗面色大变,急忙高声喝道:“何事骚乱?”

    宫卫首领哈莫气喘吁吁地大呼道:“大汗,拉希德台吉勾结明国人造反了,他们杀进来啦!”

    话音刚下,便见郭金雕率着十几名神机营悍卒冲杀进来,顿时如一群狼入了羊群,一众官绅贵族吓得屁滚尿流,狼奔豕突,现场秩序大乱!

    一众妃嫔尖叫着四散躲逃,慌乱间竟然有人把萨亦德汗从汗位上撞翻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不是一般的狼狈。

    “拉希德台吉造反啦,保护大汗!”宰桑哈斯木振臂高呼,四周的宫卫呼啦地围上来,架起萨亦德便往大殿后面跑。

    哈斯木冷笑一声,又大叫:“大汗有令,抓住反贼拉希德和明国使者,重重有赏!”

    宫卫们立即气势汹汹地扑向拉希德和黄大灿,带头的正是宫卫首领哈莫。

    拉希德台吉此时显然还在慌乱失措的状态,眼见宫卫的刀劈过来了,竟然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幸好黄大灿把他撞开。

    呼……

    宫卫首领的一刀几乎贴着拉希德的鼻尖落下,这哪里是要抓人,分明是想杀人啊!

    “台吉殿下,快逃,哈斯木想要你的命!”黄大灿拉起拉希德便跑。

    拉希德这时倒不糊涂了,跟着黄大灿转身就跑,幸好这时乱哄哄的,官绅贵族们四散奔逃,妨碍了宫卫们的行动,要不然拉德德和黄大灿已经被砍死了。

    唉哟!

    一声痛呼,拉希德慌乱奔逃中把迎面遇上的一名女子给撞翻了,定神一看,正是王翠翘的婢女秋雁,而王翠翘此刻正弯腰扶她。

    “王大家,快逃!”黄大灿帮忙扶起秋雁,四人一起往宫门跑去,刚跑了一段,郭金雕便带人杀到了,见到黄大灿等人安然无损,不由大喜。

    黄大灿这时也无暇询问原因了,急声道:“保护王大家和台吉殿下!”

    于是郭金雕等又护住王翠翘等人往宫门口去,只是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宫门已经锁上,数以百计的宫卫已经在那严阵以待了。

    郭金雕不由吞了吞口水,暗道:“完犊子了!”

    正在此时,宫门外竟然传来数声猛烈的爆炸,紧接着整扇宫门轰然倒塌,当场压倒了十几名宫卫。

    “老郭,你他娘的不会挂了吧!”只见一名黑不溜丢的家伙踩着门板冲了进来,右手提刀,左手还捏着一只跟他本人一样黑的手雷,赫然正是郭黑子那货!

第1294章 同舟共济

    随着数声猛烈的爆炸,紧闭的宫门轰然倒塌,一飙人彪悍地杀了进来,为首者皮肤黑不溜丢的,右手执一柄寒芒闪闪的弯刀,左手还攥着一枚跟他本人一样黑的手雷,赫然正是郭黑子郭亮。

    话说国宾馆距离大汗宫殿并不远,宋大眼和一名神机营悍卒合力突围后,一溜烟跑回了国宾住处,告知了留守的郭黑子,后者闻言大吃一惊,当机立断把偷偷藏在行李中的几十枚手雷取出来,然后袭击了国宾馆内的一些叶尔羌守卫,夺得少量兵器后往宫门方向迅速杀去。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拉希德台吉前往迎接明国使团时,按照规定,把使团所有的武器都暂时收缴了,不过,郭金雕和郭黑子却暗地里留了一手,将携带的手雷分散藏进了行李中。

    手雷体积小,便于藏匿,再加上一路又没使用过,所以叶尔羌人均不知明国使团的护卫还拥有这种火器,出于礼节,也不会去仔细搜查使团的行李,于是便成功蒙混过关,此时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且说郭黑子带着七八十人杀向右宫门,而宋大眼这货则夺了一匹马,一路狂奔回客栈,干啥?抄家伙啊,他那根上百斤的熟铜棍还留在客栈里呢,没了这玩意儿,他那身神力会大打折扣。

    再说郭黑子带着人杀到了右宫门,发现宫门紧锁,于是便用手雷把门柱给生生炸塌了,导致两扇宫门轰然倒下……

    郭金雕他们正身陷绝境,突见郭黑子带人破门而入,无不喜出望外,郭金雕兴奋大笑道:“老黑,弟兄们都来了?”

    郭黑子见到郭金雕等人还活着,自然也是又惊又喜,扬手便把手雷扔了出去,其他弟兄也纷纷扔出手雷,瞬时炸得四周的宫卫人仰马翻。

    手雷这玩意扔到密集的人群中,杀伤力委实惊人,除了少量宫卫被当场炸得肢离体碎,还有大量的宫卫被碎片割伤刺瞎,倒在血泊当中痛苦地哀嚎,剩下的宫卫都吓尿了,纷纷躲远了。

    郭金雕等人趁机冲出了宫门,逃到了街上,宫卫首领哈莫这才反应过来,咆哮着催促宫卫追杀而出。

    “台吉殿下,现在该往哪里?”黄大灿抓住失魂落魄的拉希德使劲摇了摇。

    拉希德这时才如梦初醒,定了定神道:“大家快跟我来。”

    于是众人跟在拉希德的身后且战且退,一路逃进了台吉府。宫卫首领哈莫见状不惊反喜,召来了上千名宫卫把台吉府团团围住,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老郭,完犊子了,咱们本应该第一时间杀出城去的,现在被人家包了饺子,成了瓮里的王八,他奶奶的,这次被那狗屁台吉坑惨了。”郭黑子骂骂咧咧地道。

    此时的台吉府大厅内,拉希德面色冷厉地盯着黄大灿,质问道:“黄使者,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的人为何会突然闯入宫中?”

    黄大灿虽然敦厚,但是做事沉稳,面对拉希德杀气腾腾的质问,依旧能保持镇定,拱手道:“台吉殿下稍安勿躁,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本使也是一头雾水,且待本使把护卫召来问个清楚明白。”

    “那你问来!”拉希德冷冷地道,眼中杀气外露,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掉黄大灿,拿他的人头去向父汗请罪的架势。

    黄大灿暗皱了皱眉,把外面的郭金雕给叫了进来。

    “老郭,你为何会突然带人杀入宫中?”黄大灿当着拉希德的面沉声问道。

    郭金雕一面无辜地道:“黄大人,某家还要问你呢,本来咱们在宫门外待得好好的,里面突然跑出来一队宫卫,先是假意把波斯人包围了,却突然掉转头对咱们痛下杀手,要不是弟兄们身手好反应快,估计都成刀下鬼了。当时属下估摸着黄大人在里面出事了,于是便打算闯进去救人。”

    黄大灿心中一动,脱口道:“原来如此,台吉殿下,看来咱们是中了宰桑哈斯木的诡计了,宫卫首领哈莫已经被他收买了,他带人出去根本没有抓巴布尔的手下乌斯,而是向本使的人出手,逼他们动手反抗,然后借机把勾结谋反的罪名安咱们头上。”

    拉希德面色变幻不定,仔细回想了一遍经过,混乱刚起,哈斯木便迅速让人把父汗架走了,宫卫首领也毫不犹豫地执行他的命令,向自己这个台吉兜头就是一刀,分明是想杀死自己,很明显,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哈斯木,本台吉不会放过你这头老狐狸的。”拉希德咬牙切齿地猛砸一下拳头,他本来还想借巴布尔刺杀明使的事解决掉哈斯木,谁知哈斯木更狠,估计是收到风声,直接就在寿宴上先下手为强了。

    此时,台吉府门外喊杀声大作,数支乱箭甚至射进了客厅之中。

    “外面的宫卫发动进攻了,某家出去瞧瞧情况。”郭金雕说完猫着腰冲了进去。

    “台吉殿下,你勾结明国人阴谋造反篡位,大汗已经下令捉拿你,若敢顽抗,格杀勿论,本宰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得误伤了一家子的性命。”宰相哈斯木的声音此时从外面喊了进来。

    拉希德勃然大怒,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院子,对着大门外声嘶力竭地咆哮:“哈斯木,你敢陷害本台吉,本台吉不会放过你的,不杀光你全家誓不为人。”

    “拉希德,你勾结明国人暗藏火器,试图刺杀大汗谋权篡位,证据确凿,你以为大汗还会饶过你?识相的便当场自刎谢罪,还可留个全尸,大汗顾念父子之情,或许还会饶过你的妻儿。呵呵……至于本宰桑全家,你怕是没机会杀了!”哈斯木阴测测地笑道。

    拉希德又惊又怒,大喝道:“本台吉没有谋反,本台吉要见父汗当面对质。”

    “行啊,那便请台吉殿下把明国使者杀死,提着人头出来受缚,本宰桑便带你去见大汗。”哈斯木阴险地道。

    拉希德闻言下意识地望向了黄大灿,后者倒是淡定地与之对视,坦然道:“台吉殿下若信他,必死无疑!”

    拉希德瞥了一眼旁边眯缝起双眼的郭金雕和郭黑子,淡道:“本台吉可不是白痴。”

    郭金雕耸了耸肩冷笑道为:“那就最好,敢打歪主意,某家并不介意先宰了你。”

    拉希德不爽地冷哼一声!

    黄大灿拱了拱手道:“老郭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台吉殿下别往心里去,如今这形势,咱们若团结一致,或许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拉希德咬了咬牙道:“如果能见到父汗,本台吉定能戳穿哈斯木的阴谋。”

    郭黑子撇嘴道:“别作梦了,你父汗已经被哈斯木控制了,如今也不知软禁在哪里,说不定已经去找阎罗王报到了,想活命只有硬闯出去一途。”

    拉希德面色冷沉,瞪了郭黑子一眼,后者却是不以为然续道:“老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爱听不听。”

    黄大灿神色严厉地盯了郭黑子一眼,对着拉希德拱手道:“台吉殿下,俗语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保命要紧啊。台吉殿下只有逃出城去才有机会召集人马剿灭反贼哈斯木,拯救大汗,拯救汗国。所以此地实不宜久留,咱们必须突围出去。”

    拉希德把心一横,点头道:“黄使者所言极是,本台吉经营叶城多年,若能逃到那里便安全了,可是眼下台吉府中只有两百名护卫,加上黄使者麾下的护卫,究竟三百人不到,如何能突围出去?”

    郭金雕耸肩道:“三百人不少了,可以拼一把,要是咱们的燧发枪还在手,刚才就直接杀出城去了,那会磨叽到现在。”

    拉希德目光一闪道:“其实……你们的武器如今就在台吉府的武库中。”

    原来当初拉希德收缴了明国使团的武器后,直接便命人把武器拉回了台吉府,并找来工匠日夜研究,打算偷偷弄清原理,以便日后仿制。

    只是有些东西即弄清了原理也是仿制不出来的,以叶尔羌汗国目前的煅造水平,怕是花四五年时间也造不出燧发枪来,而再过四五年,大明恐怕把后装弹的步枪和子弹都造出来了,即使造不出来,必然威力也会大增,到时燧发枪恐怕已经更新换代了。

    且说郭金雕和郭黑子听闻自家的武器如今就在台吉府中,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催促拉希德打开武库归还。

    此时门外的宰相哈斯木已经下最后通牒了,明言一炷香之内若不开门投降,他将下令发动全面进攻,台吉府内所有人格杀勿论。

    拉希德不敢怠慢,马上命人打开武库,将燧发枪和腰刀等武器全部还给了郭金雕等人。

    “老朋友,可想死我了!”郭金雕取回了自己那把燧发枪,就像久别重缝的情人般,对着枪管嘬了一口,然后动作娴熟地填装了弹药,对着拉希德嘿笑道:“台吉殿下看好了,待会某家先送你一份薄礼。”

第1295章 逃出生天

    此刻的台吉府外被千余宫卫团团围住,宰桑哈斯木又调来了五百私兵,更是将台吉府围困得水泄不通。想必里面的人已经插翅难逃了,所以宰相哈斯木和波斯王子巴布尔两人正在那淡定地说着话。

    只见巴布尔神色兴奋中夹杂着一丝焦灼道:“待会发动进攻时,还望宰桑大人务必约束好部下,千万不要伤到王大家。”

    哈斯木笑吟吟地道:“放心,本宰桑既然答应过王子殿下,定然会把美人儿完好无损地交给王子殿下的,只是这位王大家可是明国实权人物靖国公徐晋的相好,王子就真不怕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挥师打到你们波斯国去?”

    巴布尔冷笑一声,傲然道:“他若有本事打到波斯,本王子何惧与之一战,不过,那人恐怕连宰桑大人这一关也过不了。”

    哈斯木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王子殿下是有恃无恐啊,不过也对,明国要攻打波斯,除非先把吐鲁番和叶尔羌灭了,哎,真是红颜祸水啊,为了王子殿下抱得美人归,老夫倒要平白承受明国人的怒火了。”

    巴布尔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即使没有王大家,难道你坑了明国使团,明国人就会放过你?这时倒把主要矛盾归究到本王子头上了,呸!

    “宰桑大人放心,倘若明国进攻叶尔羌,本王子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波斯国定然出兵鼎力相助。”巴布尔虽然心里不爽,但嘴上还是作出了承诺,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帮助叶尔羌抵御明国,总好过明军的马蹄踏足波斯国的领土。

    哈斯木得到了巴布尔的承诺,顿时眉开眼笑地道:“有王子殿下这句话,本宰桑便放心了,联合吐鲁番、叶尔羌和波斯三国之力,必然能击败明**队,粉碎他们的狼子野心。”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宫卫大首领哈莫行了过道:“宰桑大人,一炷香时间快到了,看样子拉希德台吉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哈斯木冷笑一声道:“这小子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是白痴,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呢。”

    “那宰桑大人为何还要浪费一炷香时间?”哈莫心里暗暗奇怪,正所谓夜长梦多,眼下大汗虽然被暂时控制了,但是大局远未定,城外还驻扎有忠于大汗的两万近卫军呢。

    殊不知这正是哈斯木这头老狐狸的高明之处,因为有些形式看似没必要,实际却是必须认认真真地走一遍的,他若急吼吼地纵兵冲进台吉府把拉希德杀死,容易落人口实,而给出一炷香时间让拉希德投降,他便算是仁至义尽了,日后在一众权贵和武将面前便也有了说辞。

    瞧,本宰桑给过台吉机会,可是他还是冥顽不灵,执意反抗,把造反进行到底,本宰桑只好下令把他卡嚓掉了!

    “进攻吧,别伤着那王大家。”一炷香时间到了,形式走过了,哈斯木果断地下达进攻命令。

    砰……

    哈斯木这边话音刚下,一声枪响,只见一股白烟在台吉府内最高的屋顶上方升起,宫卫首领哈莫只觉后脑勺被一只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随即失去了知觉,扑通地摔倒在地,敢情竟被一枪爆了头。

    那鲜血溅了附近的哈斯木和巴布尔一脸,两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顿时沾了一手腥红,均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地趴倒在地。

    “小心,明国人有火枪,保护大人!”四周的护卫惊呼着蜂逢而上,把哈斯木和巴布尔团团护在中间。

    毫无疑问,此刻在屋脊上放冷枪的正是首席神枪手郭金雕,他说过要送给拉希德台吉一份薄礼,原是指宰桑哈斯木的性命,结果开枪的那一刻哈斯木突然下令进攻,那宫卫首领哈莫便刚好上前一步听令,于是便挡了子弹,成了替死鬼!

    不得不说,哈斯木这头老狐狸确实命不该绝,要不是如此巧合,以老郭那能打苍蝇腿的枪法,他绝对死定了!

    “他娘的,算你老狐狸命大!”屋顶上的郭金雕见状暗骂了一声,然后果断地离开了屋顶,也亏得他果断,前脚刚走,一波箭雨便抛射而下,击得瓦面碎片纷飞。

    “进攻,杀死里面所有人!”哈斯木死里逃生,正是又惊又怒,立即下令猛攻。

    瞬时间,利箭就像雨点般向着台吉府内抛射进去,相当部份还是火箭,里面的建筑倾刻被点燃,滚滚烈焰腾空而起。

    “杀啊!杀啊!”

    宰桑府的私兵拿的是哈斯木发的粮饷,进攻起来自然是最积极的,一波箭雨过后,立即便一窝蜂扑上去,翻墙的翻墙,撞大门的撞大门。

    台吉府内的两百府卫早就严阵以阵以待了,立即还以颜色,把翻墙的宰桑府私兵纷纷射落,就这样激战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围墙上已经血渍斑斑,墙里墙外躲下了数十具尸体,战斗异常惨烈。

    随着一声巨响,台吉府的大门终于被攻破了,宫卫和私兵们大喜,争先恐后地往里面冲,结果从天空掉落了十几枚冒着白烟的铁疙瘩。

    那些宫卫见识过手雷的厉害,吓得脸都青了,掉头便往门外跑,而那些宰桑府的私兵却是不识得厉害,继续闷头往里冲,结果造成交通大堵塞,几十号人乱哄哄的堵在大门处,进的进不去,出的出不来!

    轰轰轰……

    十几声猛烈的爆炸,瞬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那场面实在太骇人了,就连手雷爆炸释放出来的烟雾也被染成了血红色,四周的地面和墙面尽是粘乎乎的碎肉和内脏,还有掉落地五官碎块,啧啧,隔夜饭都能让你吐出来!

    侥幸没死的宫卫和私兵倒在那惨叫不止,鲜血从残碎的身体内汩汩流出,没受伤的都被那场面吓呆了,站在最远处观战的宰哈斯木和波斯王子巴布尔也是骇得脊梁骨阵阵冒冷气。

    就是现在!

    早就蓄势待发的郭金雕领着三十名神机营悍卒率先冲了出来,举枪便射……砰砰砰!

    惊魂未定的宫卫和宰桑府私兵当场被扫倒了一排,其余的都下意识地往后躲逃。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神机营悍卒立即占据大门外有掩体的位置,迅速重装弹药继续射击,而此时郭黑子也借此掩护率众弟兄冲了出来,紧接着是台吉府的一众府卫。

    数百人像出了闸的潮水一般突破了封锁,向着城门方面亡命冲去。

    “快拦住他们!”宰桑哈斯木急得跳脚,可是并没有卵用,两千人虽然不少,但分散包围整个台吉府后,一个点的兵力也见得有很多,被数百人一冲便冲破了,再加上有上百骁勇的明军打头阵,那些宫卫如何抵挡得住?所以包围圈一旦被冲破,宫卫和宰桑府的私兵们只能跟在后面追。

    众人且战且逃,很快就奔至城门附近了,自然遭到了城卫的拦截,郭金雕等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波乱枪加手雷,迅速占领了城门,打开门便冲了出去。

    拉希德台吉又惊又喜,显然作梦也想不到竟然如此轻易就冲出城了,兴奋之余又是暗暗心惊,经此一役,他总算是亲眼见识到明军战力了,百人不到的队伍便如此可怕,难怪鞑靼和瓦剌会跪,火器真的是冷兵器的克星啊!

    “大家跟着本台吉,赶到了叶城就安全了,那里全是本台吉的人!”拉希德一抖缰绳,往叶城方向驰去,众府卫跟在后面发足狂奔。

    王翠翘主仆都有坐骑,而且游历了这么多年,骑术也都不错,此刻提缰策马,动作干净利索,倒不虞成为累赘!

    一行人急急奔行了一里地左右,道旁忽然蹿出一名手持铁棍的赳赳大汉,正是宋大眼。

    原来宋大眼回到客栈拿了熟铜棍后,与六名老卒护着波斯美女叶娜先行出了城,然后便打算返回城中接应郭金雕等人,结果发现城门关了。幸好,正当宋大眼焦急万分之际,便见郭金雕等人破城而出了。

    当下,两拔人便会合到一处,往叶城的方向急急逃去,气急败坏的巴布尔亲自率人从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到手的王大家竟然飞了,巴布尔王子此刻急得是两眼冒火,也顾不得明军的火枪厉害了,一心要把美人儿给夺回来。

第1296章 大破哈密

    李太白有诗云: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巍巍天山自西往东,将哈密地区拦腰截成了两半,山北是森林、草原和冰川,山南则是平原绿州,哈密城便建于山南的平原绿州上。

    天山之上终年冰封,五月尚在飘雪,如今已经是嘉靖六年的冬月中旬,就连天山脚下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凛烈的西北风在声嘶力竭的呜咽着,气温奇寒蚀骨,真个滴水成冰。

    然而正是如此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此刻哈密城内外却旌旗招展,炮声轰鸣,喊杀声震天,枪声急如骤雨,一股股硝烟升腾而起,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味融入到凛烈的北风中,十数里地外皆可闻。

    此刻的哈密城东门外,只见一杆“俞”字大旗迎风招展,数以百计的佛朗机炮在阵前一字排开,轰鸣声中,猛烈的炮火呼啸着往哈密城头倾演;六架投石机有条不紊地发动着,将一块块巨石抛射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床弩的机括发出让人胆寒的摩擦声,一支支重箭尖啸着刺入厚实的城墙;攻城车和箭楼在士卒的推动下,锲而不舍地往城墙靠过去……

    “冲啊,杀啊!!!”

    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明军就像潮水般,排山倒海地拍向哈密城的城墙,飞爪、云梯、撑杆,一切利于攀爬的工具都被派上了用场,疯狂地往城头上攻去。

    没错,此刻正是平西大将军俞大猷亲自督战,六万大军强攻哈密城,眼下已经进入了第二天的酣战了!

    话说九月下旬的时候,俞大猷在瓜州城外水淹吐鲁番大将牙兰,一举击溃其麾下五万人,连同牙兰本人也被阵斩了。其后,吐鲁番的第二位大将虎力纳咱儿也在玉门关败北,仓皇逃进了罗布泊,麾下两万大军几乎尽墨。

    吐鲁番虽算得上是西域强国,但举国兵力也才十来万而已,一下子被吃掉了七万,无疑已经伤筋动骨了,也正因为如此,满速儿才不得不向叶尔羌称臣求援,甚至不惜承诺割让塔里木河流域以北的领土。

    且说俞大猷取得了瓜州大捷之后,并没有盲目冒进,而是稳打稳扎地巩固后方,一边默默地厉兵秣马,养精蓄锐伺机出击。

    满速儿在哈密城中心惊肉跳地等了一个多月,发现瓜州的明军竟然还按兵不动,眼看已经入冬了,气温越来越低,冰雪甚至已经覆盖了到了天山脚下,于是便认为明军今冬不会发动了,至少得等明年开春才会进攻,所以便放松了警惕。

    谁料俞大猷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冒着冰雪严寒悍然出兵,大军势如破竹地拔除了沿途十几个吐鲁番军队的据点,一口气推进到哈密城下。

    话说当满速儿收到明军突袭的消息时,明军的前锋距离哈密城只有百余里,当时就把这位战争狂人吓得够呛的,竟然在亲卫的保护之下连夜逃离了哈密城,只留下宰桑阿卜拉率两万人继续驻守,也真够怂的!

    满速儿逃离后的第二天下午,俞大猷便亲率六万明军主力杀到哈密城下了,当即发动了猛攻,在绝对的兵力和火力优势之下,城中的吐鲁番守军被打得焦头烂额,才一天的功夫便有点抵挡不住了。

    俞大猷厉兵秣马了一个多月,准备自然是相当充分的,冒着严寒发动突袭,除了出其不意外,更表明了他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

    所以明军一上来便动用了最强火力,炮弹就像不要钱一般往城头上倾泻,城中的吐鲁番守军可就遭罪了,一天不到,城头上的掩体便基本被炸个稀巴烂,死伤不计其数,而明军的后勤物资则源源不断送从后方送来前线,始终保持着猛烈的火力。

    战斗进行到第六天的时候,明军终于攻上了城头,城中的吐鲁番守军死伤惨重,士气低落到极点,当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城中的吐鲁番守军便彻底崩溃了,主动打开其他三处城门四散逃命,要么干脆就扔掉武器投降,所以明军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便占领了整座哈密城。

    至于吐鲁番宰桑阿扑拉,在明军攻上城头的那一刻已经在亲兵的保护下先行逃出城了,一路往西落荒而逃,正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那漏网之鱼!

    嘉靖六年冬月二十日,俞大猷率军六万大破哈密,扬名西域,成为继北靖王徐晋之后,军中又一位炙手可热的将星,而且是纯武将出身的将星,一时间名动四海!

    至此,自正德年间全部失陷的关西七卫,尽数回归大明的版图。哈密城被收复的当日,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也冒着严寒星夜飞报往京城。

    …………

    嘉靖六年冬月二十五日,两匹骆驼在茫茫的沙漠中不紧不慢地前进着,凛烈的寒风把它们身上的毛发都吹得拉直了,宋大眼和郭黑子两人骑在骆驼上,只觉朔风如刀割面,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来。

    “哎,郭黑子,还有多远才到阳关?”宋大眼转头问道,此刻他那双淡蓝色的大眼都被寒风吹得红通通的,表情看起来疲惫而狰狞。

    郭黑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涩地道:“这鸟地方全是沙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鬼知道还有多远,不过咱们一口气走了差不多一个月,只要方向不错,估摸着离阳关也不会太远了,他奶奶的,这骆驼其他地方都好,就是赶路太慢了,要是骑马,早就到了!”

    宋大眼淡道:“得了吧,要是骑马,咱们现在恐怕得靠双脚走路了,骆驼耐渴耐寒,本是为沙漠而生的,马可不行!”

    话说当日黄大灿和王翠翘等人破城而出,一直逃到了叶城,不过追兵很快就到了,估计宰桑哈斯木已经完全掌控了莎车,竟然调动了莎车的两万近卫军攻打叶城,紧接着又从喀什调来了两万人马,把叶城团团包围住。

    叶城是拉希德台吉的地盘,同样有两万驻军,而且这两万驻军只听命于拉希德,于是乎双方便打起了攻城战。

    不过宰桑哈木似乎正忙于控制全国,所以并没急于破城,只是让大军困住了叶城,并没有发动高烈度的进攻,所以叶城暂时还稳得住。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刚开始时,拉希德台吉还是斗志昂扬的,以台吉的名义号召全国地方武装起来诛除国贼哈斯木,可是响应者却是寥寥无几。

    这也难怪,哈斯木是最早跟随萨亦德汗打江山的老人,与各路军中将领都有交情,再加上他软禁了萨亦德汗,挟天子以令诸侯,控制“道德”制高点,名正言顺地掌控了政权,把谋反的罪名安到了拉希德头上,试问有哪个将领敢响应拉希德台吉?

    所以拉希德本来昂扬的斗志渐渐开始消沉了起来,也越来越害怕,因为他明白,一旦哈斯木控制了全国兵马,到时就是他拉希德的死期了。

    既然国内已经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借助国外势力了,如今能帮到他拉希德的,自然就只有明国了,正好黄大灿也希望能派人回国报告叶尔羌国内的情况。

    于是乎,宋大眼和郭黑子这两个不怕死的便被黄大灿委派回国,两人趁着夜色潜伏出城,凭着敏捷的身手成功躲过了城外的敌兵,逃到皮城附近偷了两匹骆驼,一路跋涉回大明。

    郭宋两人一路上餐风饮露,一走就是近个月,这一日终于抵达了阳关附近。

第1297章 坑货守敦煌

    宋大眼和郭黑子两人又冒着严寒在沙漠中前行了二三十里地,正是饥渴难忍之际,忽见一座破旧的烟墩矗立在远处的沙丘之上,分外的扎眼。

    郭黑子不由大喜一指道:“大眼,那烟墩所在就是阳关了,哈哈,咱们终于到了。”

    宋大眼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沙哑着声音道:“快,三天滴水不沾,老子嗓子眼都快要冒烟了。”

    两人一提缰绳,策动骆驼往烟墩的方向走去,两匹骆驼似乎也被两人的情绪所感染,竟然一溜小跑起来,然而,正当他们距离烟墩还有里许时,便见两支十人的游骑小队斜刺里冲出,向着他们迅速包抄过来,还传出燧发枪的击锤被拉起时所发出的卡嚓声。

    郭黑子和宋大眼吓了一跳,连忙乖乖地勒定骆驼,他们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挨自己人的枪子。

    此时包抄过来的两支游骑均身穿制式的鸳鸯战袄,手执制式腰刀,还有人平端着燧发枪,自然是明军无疑,应该是负责驻守在阳关的明军战士。

    这两支游骑眨眼就奔至跟前,将郭黑子和宋大眼两人包围起来,为首的小旗官举着枪,杀气腾腾地厉声喝道:“你们打哪来?若是吐鲁番派来的细作,那就死定了。”

    郭黑子笑道:“兄弟别紧张,自己人,你最好把枪口对着天,小心走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边说一边解下围挡脸部的面巾,露出了那张黑炭般的脸庞。

    一众明军游骑听到郭黑子竟操着一口纯正的京腔,再看到他那张明国人轮廓的面孔,眼神中的敌意顿时都敛去,不过依旧保持着警惕,小旗官收起了燧发枪,狐疑地问:“阁下是京城人氏?”

    郭亮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腰牌扔了过去:“如假包换!”

    小旗官接过那枚腰牌一看,顿时肃然起敬道:“原来是蓟州镇郭千户,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说完翻身下马行礼,恭敬地将腰牌双手递还给郭黑子。

    话说郭黑子原是蓟州镇属下的一名百户,随同黄大灿出使叶尔羌之前已经积功升到千户一职了。

    郭黑子接回腰牌揣进怀中,笑道:“不怪你,这原是你的职责,小伙子干得不赖,警惕性高,对了,本千户随黄大人出使叶尔羌时大帅还是靖国公,听说现在大帅换人了,不知现在是那位将军驻守阳关?”

    小旗官连忙答道:“如今大军统帅是平西大将军俞大猷俞将军,咱们的驻守阳关的千户叫沈铁笔,不知郭千户有没有听说过?”

    郭黑子笑道:“倒没听说过,不过唠嗑唠嗑就认识了,劳烦带我们去见沈千户吧。”

    “好的,请跟属下来!”

    “且慢,你们有没有带水,老子三天滴水未沾了,喉咙干得冒烟。”郭亮指了指小旗的腰间。

    小旗官连忙摘下腰间的水囊递来,郭黑子接过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便将水囊扔给了宋大眼,后者熟铜棍一挑便将水囊高高挑起,头一昂大嘴一张,一道水线便从囊口直接泻入嘴里,倾刻喝了精光,一滴都没浪费。

    一众游骑不由暗暗喝彩,这位牛逼啊,手里的铜棍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吧,竟然使得如此轻巧精准,一般人可没这种本事。

    宋大眼喝完水,铜棍一抖便将空水囊甩回给那名小旗官,后者收回水囊,神色明显更加恭敬了:“两位大人请跟属下来。”

    于是乎,郭宋两人便跟在小旗身后往明军的营地行去,那小旗还不忘提醒道:“属下刚才听郭千户称呼靖国公,想必还未曾知道靖国公如今已经是北靖王爷了。”

    宋大眼和郭黑子吃惊地对视一眼,后者脱口道:“大帅竟然封王了?几时的事?”

    小旗满眼崇拜地道:“靖国公回京不久后,也就是上个月的事吧,啧啧,咱们大明立国一百五十多年,还从来没封过异姓王,噢,追封的不算,活着封王的独北靖王这一份子,不知羡煞多少人。”

    郭亮点了点头道:“异姓封王确实令人震惊,不过凭咱们大帅所立下的功劳,封个异姓王也是实至名归的。”

    小旗官笑道:“可不是嘛,靖国公封王,咱们当兵的也与有荣焉,这也说明朝廷越来越重视武功了,咱当兵的也更有干劲不是?”

    郭黑子哈哈笑道:“你小子莫非也想弄个异姓王来当当?”

    小旗讪笑道:“属下哪有这种本事,不过如今开了封异王的先例,总归是让咱们这些武人多了些盼头,属下觉得俞大帅倒是有可能获此殊荣的。”

    郭黑子不以为然地道:“俞大猷跟北靖王比还大大有所不及。”

    “现在是有所不及,日后可就难说了,前几天俞大帅已然亲率大军破了哈密城,扫平整个吐鲁番指日可待了,再加上收复安南的功劳,俞大帅即便不如北靖王也相差不远了。”小旗道。

    “不,还差远了,光论开疆拓土的大小尚有不及,更何况北靖王还有匡扶社稷之功,而且,北靖王的功绩可不仅仅只有武功。”郭黑子摇着头撇嘴道。

    小旗官陪笑道:“属下倒是忘了这个了,像北靖王这种允文允武的不世奇才,想必几百年才能出一个,非常人能望其项背。”

    郭黑子大笑道:“你小子倒是能溜会侃,不过有一说一,俞大猷确实也厉害,但暂时还不足以与北靖王相提并论,除非他有本事扫平整个西域,在武功上才有可能超越北靖王。”

    说话间,众人已经回到了西土沟附近的兵营。

    话说当初阳关是小舅子谢三枪打下的,俞大猷接任后便派了一名千户在此地驻防,兵力为一千二百人。阳关这地方太荒凉了,虽然有水源,但驻扎的人多了,物资供应上会很麻烦,水也未必够喝。

    小旗官报了进去,很快,千户沈铁笔便带着两名副千户快步迎了出来。大家相互介绍寒暄了几句,沈千户便把郭宋两人迎了进营房中招待,彼此坐落又闲聊了几句,沈千户便好奇地问:“郭千户护送黄使者出使叶尔羌,为何此时却独自回程,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郭黑子便略略讲了事情的大概,沈铁笔不由暗暗吃惊,连忙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即报知俞大帅才行。”

    郭亮点头道:“是这个理,不知俞大帅现在何处?”

    “俞大帅日前破了哈密城,如今想必还在哈密!”沈铁笔答道。

    “事不宜迟,劳烦沈千户为我俩准备好马匹和食物用水等,我等马上赶往哈密。”郭亮拱手道。

    沈铁笔笑道:“这个倒是容易,只是郭千户最好还是走一趟敦煌,拜见过那里的守将才好,免得失了礼数。”

    郭亮拍了一下额头:“谢过沈千户提醒,不知敦煌的守将是何人?裴行谨?余林生,荆大楚?亦或是神机营那几位?”

    沈铁笔摇头道:“都不是,北靖王回京时把大同军和神机营都调回了,蓟州镇谢总兵和依萨娜郡主也一道回京成婚去了,如今镇守敦煌的是咸宁伯仇鸾!”

    “日哩,竟然是这家伙!”郭亮心里暗骂了一句,无语得很。

    话说当初仇鸾担任蓟州镇总兵时,郭黑子便在他的手下当过百户,后来仇鸾押运军粮时遭到鞑靼骑兵的围困,还是郭黑子收了几千两银子后,带着十几名弟兄拼死突围回古北口请兵求援的。

    后来谢三枪率兵来援,成功给仇鸾解了围,结果仇鸾这猪队友竟然丢下军粮和谢三枪等人,自己逃回了古北口,导致十几万石军粮落入鞑靼人之手,之后仇鸾便被削爵解职了。

    也正是那一战,郭黑子转到了谢三枪手底下效力,后来谢三枪也接替了仇鸾,代理蓟州镇总兵一职。

    此时郭黑子突然听到敦煌的守将竟然是仇鸾,自然顿觉有十万头草泥马在头顶上呼啸而过,有没有搞错啊?敢情俞大猷也是个有眼无珠的,竟然让仇鸾这坑货驻守敦煌?

    事实上,俞大猷也知道仇鸾是个猪队友,安排他驻守敦煌也是无奈之举,当初被吴国丈坑了,不得不带上仇鸾走马上任,事后一直为安排仇鸾的职位纠结。

    不过,经过上次在瓜州上游修筑水坝一事,俞大猷发现仇鸾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就是胆小怕死了些,只要不派他上前线,料也无大碍。

    于是乎,瓜州一战后,俞大猷便把仇鸾调去守敦煌,一来敦煌墙高城厚,二来敦煌已经成为大后方,发生的战事的可能不大,由仇鸾把守应该没有问题的。

    就这样,仇鸾便成了敦煌城的守将,每天就是巡一巡城头,偶尔出城打打猎什么的,小日子倒是舒服得紧。

    当郭黑子和宋大眼骑马赶到敦煌城下时,咱们的仇参将便正好出城打猎去了,直到傍晚才回城,不紧不慢地接见了郭宋二人。

    仇鸾听了郭黑子的回报,倒是也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报往哈密,而郭宋二则被他留在敦煌等候消息。

第1298章 好事近

    京城又下雪了,这是入冬以后的第二场雪,第一场下在了冬月初二,那天徐晋刚好送永福公主住进了对面的避尘居。

    一转眼已经是冬月二十八日了,距离小舅子谢三枪和依萨娜郡主的婚期还有十一天,距离嘉靖与贺芝儿的好日子则还有三十二天。

    腊月初九是谢三枪和依萨娜郡主成婚的日子,而嘉靖册立贺芝儿的日子则刚好是大年初一,作为姐夫和大舅哥的徐晋自然有得忙了。

    事实上,自打进入冬月以来,礼部的各种繁文缛节便让徐晋不胜其扰,一会又要到这里上香,一会又得往那里问卜,就连江西上饶老家也派了三四拨人回去上供敬神啥的了。

    这一日,徐晋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舒服地窝在家里看看书,陪一陪妻子儿女。

    这一场雪下得可真够大,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屋顶上,发出扑扑的声响,院中偶尔还传来卡嚓的声音,估计庭树被压折了不少,呼呼的北风吹得窗纸扑楞楞的。

    正房的暖阁是徐府诸位夫人的聚集地,此刻暖阁里足足燃了五个无烟煤炉,炭火熊熊,暖意融融。谢小婉、费如意和薛冰馨三女正围坐在一起做着针线活儿,一边闲聊家长里短,气氛温馨而和谐,而费吉祥则歪在小榻上查账,一边指点徐家大少徐康做功课。

    另一边的小茶几旁,咱们的北靖王徐大老爷正与徐家二少徐阳隔座对弈,只见北靖王爷正襟危坐,如渊立岳峙,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高手风范暴露无遗。

    然而仔细一瞧,那棋盘竟是飞行棋,火儿的四架飞机中的三架已经到达终点了,剩下的一架也进入专用通道,再看他老子……惨不忍睹,四架飞机还齐齐整整地趴在窝里呢!

    这时轮到徐晋掷骰子了,这次总算掷了六点,按照游戏规则,掷到六点就能起飞一架飞机,而且还能继续掷一次,所以徐晋的一架飞机得以起飞了,接着竟然又一口气连掷了三个六,四架飞机便全部起飞了。

    “哈哈,连掷四个六点,看来为父的手气上来了,阳儿要小心了,你未必就能赢哦!”徐晋道貌岸然地笑道。

    那边正在做针线活的诸女闻言都抬起头来,三对妙目齐刷刷地望过来,一直立在旁边观战的俏婢初春却是掩着小嘴拆穿道:“老爷不要脸,作弊欺负阳少爷。”

    薛冰馨柳眉一扬,问道:“火儿,你爹爹是不是作弊了?”

    火儿挠了挠小脑瓜,小手拿起骰子把六点的一面朝上,然后轻轻地松手,骰子从几厘米的高处落到桌面,嘚的一声,正好稳稳的“六”点朝上,问道:“娘亲,爹爹这样掷骰子算作弊吗!”

    噗嗤……

    诸女齐刷刷地向徐晋投去鄙视的目光,好一个北靖王爷,依旧面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地笑道:“又没规定怎么掷,阳儿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像爹爹那样掷骰子的。”

    火儿哦了一声,数了数自己最后那架飞机距离终点的格数为“五”,然后拈起骰子,把五点那面朝上,在几厘米的高处轻轻垂直放下,嘚——五点!

    “爹爹,孩儿赢了!”火儿弱弱地道,他老子面色登时僵在当场,跟便秘似的。

    诸女见状不由笑得前俯后仰!

    “这局不算,再来一局,这次咱们约定好规矩,掷骰子一定要抛高!”徐晋撸起衣袖道。

    费如意既好气又好笑,嗔道:“夫君作弊就算了,输了还跟小孩子较真,那有当爹的样子,快别下了,省得大家笑话。”

    徐晋哈哈一笑道:“那有较真,不过逗你们一乐而已,行吧,今天就下到这了,让你们哥俩玩吧。”

    正在做功课的徐康立即像装了弹弓般弹起,滋溜地跑过来大声道:“二弟,飞行棋不好玩,咱们玩象棋吧,哥哥我今天非杀你个片甲不留不可。”

    徐阳二话不说,在茶几底下取出一盒象棋,哥俩便楚河汉界,摆明车马,然后热火朝天地厮杀起来!

    徐晋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两小子厮杀了一会,便踱到诸女旁看她们做针线活。冰妞儿的孕肚此刻已经很显了,估计正月中旬左右就会临盆,这会正在做一双绣花的小袜子,因为有经验的稳婆说这胎极有可能是女娃。

    谢小婉瞥了一眼正手舞足蹈地下棋的儿子,低声嗔道:“康儿的功课还没做完,相公便让他玩,把心都玩野了,那还有心思做功课。”

    徐晋轻松地笑道:“没事,劳逸结合嘛,康儿都做了半个时辰功课了,休息一下又何妨,休息完效率更高。”

    谢小婉无奈地嗔了相公一眼,她自己虽然自小习武,但却更希望儿子习文考科举,偏偏康儿却更喜欢舞刀弄枪,总是静不下心来学习,相比之下,火儿似乎在习文方面却更有天赋,悟性和记性都更胜一筹,唐诗宋词一背就会,一记就记得住。

    谢小婉虽然温婉大度,但作为一名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更加优秀,至少不要被其他兄弟比下去,而徐晋作为一名穿越者,在教育方面的理念自然跟谢小婉截然不同,在他眼中,两个儿子的优缺点他看得很清。

    长子徐康活泼好动,性格开朗大方,跟谁都合得来,缺点是做事马虎大意;而次子徐阳文静沉稳,意志坚韧,缺点是内向不太合群,不善交际。

    两个儿子各有优缺点,徐晋并不想压抑他们的天性,既然康儿喜武厌文,那就让他往武者方面发展好了,而阳儿擅长读书,那就培养那他习文。

    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无论是谁,只要发挥长处,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极致,都能够出人投地,功成名就!

    所以徐晋的教育理念便是八个字“顺其自然,顺水推舟”,孩子的教育只需要恰到好处的指引,最不需要父母强加自己的意愿!

    “包租婆,咱们家今年的收益如何?”徐晋在费吉祥的小榻旁坐下笑道,顺手抄起一部账本翻了翻。

    费吉祥噗嗤的失笑了出声,抿起樱唇白了夫君一眼道:“包租公不会自己看啊!”

    徐晋不由哑然失笑道:“看账本多麻烦,还是夫人告诉夫君吧,省得眼花缭乱。”

    费吉祥轻笑道:“念起来也麻烦,妾身就说个大概的总数吧,今年除去朝廷的俸禄和赏赐,光是门下的生意便进账六万两左右,车马行收益约占三成,茶叶生意占三成,还有四成是玻璃和店铺、地租、蹴踘产业等的收益!”

    话说除了刚穿越到大明时那段穷困潦倒的日子管过钱外,此后徐晋就没管过钱了,全部交给谢小婉打理,如今家大业大,谢小婉打理不过来,便把产业方面尽数交给了费吉祥,她自己专管后宅。

    所以徐晋目前也不知道府里到底有多少钱,现在听闻除去俸禄外,府里一年竟然还能进账六万两银子,不由吓了一大跳,脱口道:“六万两!真的假的?”

    费吉祥眨了眨眼睛,略带得意地道:“这还只是收到的现银,还有未曾折现各式山货、海货、牲畜等,若都盘清,估计一年进账七八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徐晋瞠目结舌道:“原来咱们家这么有钱啊!”

    费吉祥好笑道:“这算什么,夫君现在可是堂堂郡王,年入十万两也不见比得过那些宗亲和老牌勋贵,譬如那魏国公徐鹏举,一年怕是不止一二十万两的进账。”

    徐晋皱了皱剑眉道:“赚钱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咱不能跟那几个比,省得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适当也要做些让利。”

    费吉祥甜笑道:“夫君放心,咱们家做的都是正当营生,既不欺行霸市,又无垄断经营,赌坊、利债、酒色全不沾,修桥补路建庙的好事咱们也没少干,老百姓只会念咱们北靖王府的好,那里会骂咱们。”

    徐晋半开玩笑般道:“好事也不能干太多,你夫君在民间的名望已经够高了,过犹不及!”

    费吉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妾身晓得了,对了,前日韩少掌柜派人送来一批上品秋红茶,还有几斤龙涎香,夫君要不要送一些到对面避尘居去?”

    费吉祥口中的韩少掌柜即算死草韩鑫的儿子,亦即是徐晋曾经的同窗韩闯,这家伙现在专门帮徐晋打理红茶生意。

    自从开通了海上贸易之后,如今河口红茶已经出口到欧洲各国,并且日渐风靡,被欧洲人奉为茶中皇后,出口量巨大,利润相当丰厚。

    所以如今韩闯这货混得风生水起,甚至亲自坐船押货到欧洲游了一圈,今年徐府进账的六万两银子,其中就有三成是红茶生意贡献的。

    费吉祥提到对面避尘居,徐晋才猛然醒起,自打冬月初二送永福公主入主后,自己竟然近个月没去探视过永福公主了,于是点头道:“也好,等雪停了我亲自送过去吧。”

第1299章 雪后登门

    冬月二十九日,大雪初晴,远山近树,城垣楼阁,亭台井栏,一片银装素裹,阳光下的琉璃世界如梦似幻,美得让人目炫神迷,但气温也能把人冻成狗,正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明朝,京城地区的冬季可要比现在冷得多。

    徐晋起床后便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吐纳,又绕着院子跑了几圈,直到身上微微发热,这才回到屋里吃早餐。吐纳是大舅子谢一刀当年传授的,徐晋这些年一直都没丢下,每天都会抽空练上半个小时,除非处于战时状态,实在无暇练习。

    如今徐晋已经练习吐纳将近十年了,虽然没练出飞花摘叶伤人的内劲,但自觉身体状态极佳,这么多年来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那对男人那方面似乎也有所助益,应付家中的娇妻美婢竟然还游刃有余。

    于是乎,咱们的北靖王爷便练习得更勤了,这段时间闲赋在家,每日必早起晨练,雷打不动,风雪不改。

    且说徐晋吃完早餐后,便让孪生俏婢初春和初夏提上十斤新进的秋红茶,还有两盒龙涎香,以及各式糕点出了府门,来到对面的避尘居前。

    话说自从冬月初二那天送完永福公主入住后,徐晋就没有踏足过避尘居了,此时站在避尘居的大门前,竟然有点踟踌起来,犹豫了数秒,终究还是伸手叩响了门环。

    谁知两盏茶的功夫后,里面才传出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扇,一名年轻太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行出来,门牙明显缺了一只,正是那名叫潘胜的小太监。

    这货睡眼惺忪,寒风下畏缩得像中鹌鹑似的,不过当他看到站在门外的徐晋时,顿时一个激凌站直了,睡意瞬间全无,恭敬地行礼道:“小的给北靖王爷请安。”

    徐晋冷道:“小胜子,你这是喝酒了?”

    潘胜陪笑道:“昨日大雪,天寒地冻,小的确实喝了些酒御寒,谁知竟多喝了点,早上便起来晚了,让北靖王爷在门外久等,小的罪该万死。”

    徐晋暗皱了皱剑眉,永福公主性子太过温和宽宥,下面的人难免偷奸溜懒,阳奉阴违,也罢,自己便当一回恶人,替她管教一番,于是脸色一沉,厉声斥道:“大胆,你负责值守门户,如今日上三竿了,竟然还宿醉不起,也就是本王碰巧撞上了,可知平日是何等的乖张怠慢,若是被太后皇上得知,你这狗奴才的脑袋还要是不要?”

    潘胜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小的该死,王爷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徐晋又训斥了几句,这才道:“这次便暂且饶过你,下次再让本王发现,定不轻饶!”

    “谢王爷饶恕。”潘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心肝还在扑通乱跳,没办法,徐晋身居高位,一直手握三军生杀大权,气场实在太强了,平时温文尔雅时让人如沐春风,可一旦发起怒来,那威压便如排山倒海,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时一名老太监从里面急匆匆跑了出来,正是避尘居的总管太监夏仁贵,见到跪在地上的潘胜,不由面色微变,连忙上前施礼道:“见过北靖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

    徐晋摆了摆冷道:“夏总管来得正好,这奴才日上三竿还宿醉不醒,你是如何管教的?”

    夏仁贵一脚便照着潘胜的脸面踹去,骂道:“狗崽子,瞧你干的好事,来人,拖下去把狗腿给打折了。”

    当即便有两名健壮的太监把潘胜给押了下去棍棒伺候,夏仁贵这才陪着小心道:“王爷息怒,咱家管教无方,回头便向永福殿下请罪,咱家日后定然对奴才们严家管束,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徐晋剑眉挑了挑,冷道:“夏公公这是在暗示本王多管闲事?”

    夏仁贵脸皮一颤,扑通跪倒道:“奴才不敢!”

    徐晋只是想趁机敲打一下这位夏公总管而已,免得他以后阳奉阴违,奴大欺主,毕竟永福公主性情实在太过温和宽宥了,下边的人难对她产生畏服之心。

    “起来吧,进去通报,就说本王来访。”徐晋放缓神色道。

    “是,北靖王爷且随咱家到客厅中等候。”夏仁贵站了起来,领着徐晋到了客厅中坐落,然后便亲自往后面去通报。

    片刻之后,夏仁贵便与一名女官进了客厅,这名女官约莫三十岁许,名叫向采莲,原是蒋太后身边的宫女,如今被派到避尘居服侍永福公主起居,主管后院一应事务,下面的人都叫她向主事,熟悉的人则喊她莲姐。

    这位向主事进来便福了礼:“奴婢见过北靖王爷,给王爷请安!”

    徐晋点了点头微笑道:“向主事不必多礼,本王近日新得了些上品秋红茶,故送些过来给永福居士品尝。”

    向主事喜笑道:“王爷有心了,竟劳动您亲自送过来,奴婢代居士谢过王爷了。”

    徐晋招了招手,俏婢初春初夏便笑盈盈地上前,把提着的茶叶、龙涎香和糕点等递了上来,交给向主事旁边的两名婢女。

    “永福居士近日可好?在这里住得可习惯?”徐晋关心地问道。

    向主事笑道:“托王爷的福,居士身上还好,就是有点想宫里,记挂着太后,刚住进来的几天确有些不习惯,不过现在好多了,居士每天起来做完早课便练瑜伽,刚才练完出了一身微汗,正在后面沐浴呢。”

    徐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永福公主穿着紧身衣练习瑜伽时的诱人样子,竟然心跳有点加速,连忙轻咳了一声道:“那本王便放心了,劳烦向主事代本王向永福居士问好,本王先行告辞了。”

    向主事连忙道:“北靖王爷若是不忙,不妨稍坐片刻,居士有件想请您帮忙的。”

    徐晋闻言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来,点头道:“本王倒是不忙的,不知永福居士想请本王帮什么忙?”

    “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还是待会让居士亲自告知北靖王爷吧,对了,如今天寒地冻的,王爷不如到后面的宁秀阁中等候,免得居士又出来一趟,居士身子骨弱,经不得冷风!”向主事笑道。

    “也行!”徐晋点了点头站起来。

    于是乎,徐晋便随向主事往宅后的宁秀阁去了,总管夏仁贵目光一闪,便欲跟在后面同去,结果到了宁秀阁外却被向主事找了个由头支了回来。

    夏公公皱着眉回到前院,招手叫来了一名小太监耳语了几句,这名小太监便飞快地从避尘居的则门离开,往皇宫方向去了。

第1300章 四时画像

    昨日大雪,秀宁阁前的人工湖已经结冰了,湖心亭孤零零地冰封在湖中间,顶上的残雪尚未消融,檐下冰条倒挂万千,经阳光一照,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湖畔柳间种植的梅花已竞相开放,深红间着浅红,梨白趁着鹅黄,疏影横斜,冷香扑鼻。

    徐晋跟随女官进了宁秀阁,在暖阁中坐下,自有婢女端来温酒御寒,稍坐了片刻,便见丽影闪动,永福公主在两名宫女搀扶下进了暖阁。徐晋抬眼望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竟是生出一丝不安和怜惜来。

    只见永福公主穿着一身出家人的灰布长袍,头发用一根竹签束起了道髻,清汤挂面,尽管容颜仍然精致美丽,却是少了当初绯红粉白的血气精神,多了几分方外之人的暮气,整个人似乎也清减了少许,脸瘦了,眼大了,下巴尖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徐晋莫名一阵心疼,还有一丝内疚,或许自己早应该来看一看的。

    “永福见过北靖王爷。”永福公主窈窕的身形盈盈福了一礼。

    徐晋连忙站起来还礼:“永福居士不必多礼,劳烦向主事再进一个火炉吧,今日怪冷的,永福居士身子弱,仔细感了风寒。”

    女官忙笑着答应了,永福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脸上似乎也多些许血气,在隔座坐落,柔声道:“北靖王爷请坐,您送来的秋红茶和龙涏香永福都见到了,谢谢王爷一番好意。”

    徐晋微笑道:“不用客气,永福居士近来……可还好?”

    “还好,王爷呢?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永福公主轻声道,美眸注视着徐晋,目光中似带一丝幽怨。

    徐晋心里又是一阵悸动,轻咳一声道:“是……是挺忙的,三枪腊月初九成婚,芝儿正月初一入宫,所以确实有点忙。”

    永福公主噢了一声道:“永福倒是忘了谢家三弟在腊初九成亲,幸好还来得及,回头便命人备一份薄礼送去。”

    “让居士破费了。”徐晋道。

    永福公主轻摇了摇头:“小婉是父王的义女,自然也是永福的姐姐,小婉的三弟便是永福的三弟,何来破费之说,王爷见外了。”

    徐晋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刚才向主事说永福公主有事相托,不知是何事?”

    永福公主抿了抿樱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徐晋心中一动,柔声道:“永福居士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言,徐晋必尽力而为,避尘居里若缺了吃的用的,也尽管说。”

    永福公主心中一暖,似嗔非嗔道:“永福如今虽然削了公主封号,但蒙太后和皇上恩宠,哪会短了吃穿用度。”

    徐晋尴尬一笑,暗道,那这大冷天你干嘛还穿成这样子,荆钗布袍的,本王见着也怪可怜见的!

    这时永福公主忽然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便住进来一个月了。”

    “是啊,湖边的梅花都全开了。”徐晋随口接道。

    永福公主瞥了徐晋一眼,怅然轻吟道:“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徐晋皱了皱剑眉,这首《葬花吟》是当年他为了帮助王翠翘夺得江南花魁大赛桂冠而“作”的,一出便惊艳四座,如今已经传唱全国,甚至流传到南洋诸国和东洋诸国,不知赚了多少闺阁少女青楼女子的眼泪。

    林黛玉这首巅峰之作感人至深,却嫌过于消极了,此时永福公主吟起,徐晋心中顿觉不安,偏偏永福公主的容貌气质与林黛玉又极为相似,而林黛玉佳人命薄,十来岁便香消玉陨,让人扼碗叹息!

    一时间,徐晋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能保持沉默!

    “红颜易老,明妍鲜妍能几时?北靖王爷这首葬花词写得实在太惹人神伤了,也太传神了!”永福公主神色略带古怪地瞥了徐晋一眼,续道:“可见王爷对女儿家的心思揣摸得是极透的,否则也写不出这样一首词来,日前永福读起这首词,也平白掬了一大把眼泪。”

    徐晋暗汗,那是曹雪芹老爷子把女儿家的心思揣摸透了,本王可没有这种功力呀!

    “青春易逝,红颜易老,永福年已二十有三,芳华渐远,日前读此词心有感触,如今有个不情之请,若王爷能答应,永福也算了却了一个心愿,从此安心长伴青灯古佛。”永福公主略带赧然地道。

    徐晋心中生出一丝古怪之意,连忙道:“永福居士请讲。”

    旁边的贴身宫女抱琴插嘴道:“王爷,公主是想您替她画一套四时画象,春夏秋冬各一幅,留作日后纪念之用。”

    徐晋不由恍然大悟,望向永福公主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徐晋乐意效劳,待过几日天气暖和些,徐晋便替永福居士先画冬时画象,只是既然为了纪念之用,自然是要画最美的,过于素净反而不好。”说完瞥了一眼永福公主身上的灰布袍。

    永福公主眼底闪过一丝喜意,嫣然一笑道:“自当如此,有劳北靖王爷了。”

    徐晋见永福公主露出了欢颜,自觉心情也好了不少,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对了,本王亦有个不情之请,但愿永福居士能答应。”

    永福公主美眸一闪,浅笑道:“王爷请讲。”

    “本王刚才见外面湖边梅花竞相开放,永福居士何不发一贴,邀小婉她们明日过府赏梅呢?最好是玩足一天。”徐晋道。

    永福公主愕了一下,继而露出深思之色,轻笑道:“自然没有问题,正好永福和小婉姐姐她们也有旬日未见,只是北靖王爷故意将她们支离开府里,意欲何为?莫非是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徐晋不由暗赞永福公主兰心慧质,笑道:“此事容本王先卖个关子,届时恐怕还要永福居士行些方便才好。”

    永福公主不由更加好奇了,不过也没再多问,打趣道:“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王爷便是把这座避尘居翻过来也无妨。”

    徐晋呵呵一笑道:“那能呢,如此便谢过永福居士了!”

第1301章 龌龊主仆

    昨日大雪,吴皇后晚上起夜时稍感了风寒,早上鼻塞流涕兼打喷嚏,服了一剂太医开的汤药才好受些,一整天都躺在坤宁宫的床上休息,今日的晨昏定省自然是免了。

    接近中午时份,吴皇后又服了一剂汤药,但还是鼻塞得厉害,躺在床上用嘴呼吸,十分之难受,不由咒骂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庸医,开的药既苦又没效果。

    这时一名老嬷嬷取来一瓶从西洋人那购来的薄荷脑,给吴皇后涂了些在鼻子底下,鼻塞的症状竟是缓解了。吴皇后如获至宝,便一直拿着薄荷脑的盒子凑到鼻底下使劲嗅,越嗅越觉通畅,不由喜道:“还是人家西洋人的东西管用,太医院那些都是废物,小小的风寒也治不好。”

    此时太监毕春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身上可好些了?”

    吴皇后冷道:“还死不了,你这老货笑贼贼的,莫非有什么好事不成?”

    毕春嘿嘿笑道:“大好事,奴才刚收到消息,北靖王今日一早去了避尘居。”

    吴皇后眼前一亮,得意地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憋了一个月,他们终于憋不住了。”

    话说吴皇后自从发现徐晋和永福公主“暗通款曲”之后,便认定他们暗中私通,并打算以此来板倒徐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便命毕春走关系,在永福公主身边暗中安插眼线监视其一举一动,避尘居的总管太监夏仁贵便是吴皇后安插在永福公主身边的眼线。

    吴皇后本以为徐晋和永福公主正恋奸情热,两人很快就会忍不住找机会幽会的,谁知徐晋把自永福公主送进避尘居后,此后一个月,竟然不再踏足避尘居。这让吴皇后郁闷之余,还有点动摇了,怀疑自己判断错误,徐晋和永福公主之间其实根本没有私情。

    正当吴皇后遗憾失去一个板倒徐晋的绝好机会时,毕春却把好消息带来了,兴奋之下,吴皇后竟觉身上舒坦了些,似乎病也好了,从床上坐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徐晋去避尘居干什么,有没有干苟且之事?”

    毕春轻咳了一声道:“那倒没有,不过永福殿下在宁秀阁内接见了北靖王。”

    吴皇后冷笑道:“都登堂入室了,竟没干出苟且之事来?谁信?你安排的眼线能进宁秀阁吗?”

    毕春忙道:“永福公主身边侍候的宫女原都是慈宁宫中侍候的老人,底下干粗活的婆子倒是收买了几个,不过只能偶尔进宁秀阁干点提水劈柴的活儿,近不得身的。”

    吴皇后冷笑道:“那就是说,即使他们在屋里苟且快活,你安排的眼线也瞧不见了?”

    毕春讪笑道:“总能瞧出些蛛丝马迹的,今日徐晋确实在暖阁中与永福公主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有女官和不少宫女在场,想来他们还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苟且吧。”

    吴皇后不甘地问:“那徐晋到避尘居作甚?”

    “据说是送些茶叶和薰香过去给永福殿下使用。”毕春答道。

    吴皇后不爽了,冷哼道:“那这算什么好事,不过是正常往来罢了,这不是本宫想要的。”

    毕春嘿嘿一笑道:“皇后稍安勿躁,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听说徐晋已经答应了给永福殿下画一套四时画像留作纪念,以后定然会往避尘居走得越发的勤。”

    “四时画像?”吴皇后眼珠一转,冷笑道:“这借口倒是找得冠冕堂皇,以后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幽会了,而且一年四季都能随时幽会。”

    毕春竖起大拇指怪笑道:“皇后娘娘英明,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伎俩,嘿嘿,这些读书人真是满肚花花肠子,竟想出如此掩人耳目的好法子,估计这画像画着画着就画床上去了圈圈叉叉的。”

    要是此刻徐晋听到,肯定会一拳把这猥琐死太监的脸给捣开花,太龌龊了!

    吴皇后听到也不由脸红了,呸了一口道:“让你的人盯紧了,一有情况马上来报。正所谓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本宫要捉奸在床,让太后和皇上亲眼看到他们的丑态。”

    毕春阴笑道:“奴才省得,到时定让徐晋不死都脱层皮!”

    主仆两人正龌龊地密议着,外面忽然有人喊:“新平伯在宫门外求见皇后娘娘!”

    吴皇后皱了皱眉,这大冷天的,爹爹怎么进宫来了,便命人把她老子召进来说话。

    约莫盏茶功夫,新平伯吴德友便被宫人领了进来,只是这位国丈大人此刻却是有点惨,哭丧着脸,走路一拐一拐,跟头乌眼鸡似的,一进门便扑通的跪倒在上,一边擦眼泪一边放声大哭道:“求皇后娘娘作主啊!”

    吴皇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父亲扶起来,惊问道:“爹快别哭了,这是是怎么啦?”

    吴德友拍着大腿痛骂道:“都是刑部尚书胡世宁那老匹夫干的好事啊,气煞老夫也!”

    吴皇后面色一沉:“可是因为那件案子?太后不是已经派人找过胡世宁了吗?”

    吴德友气愤道:“太后是派人找过胡世宁说情了,可是这老匹夫就是一块屎坑石头,又臭又硬,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今天判了咱府里的管家斩刑,还抓了你大哥要发配充军,老夫气不过找他理论,结果这老匹夫竟然动起粗来,猛地打了你老子我一拳,瞧,半边眼眶都打肿了。”

    吴德友说完便放声大哭起来,吴皇后气得脸都白了,胸口一起一伏,厉声道:“胡老匹夫欺人太甚了,爹爹莫哭,本宫这便找太后主持公道,砍了这老东西的脑袋。”

    吴皇后说完便换上衣服,不顾病体,怒气匆匆地直奔慈宁宫而去。

    蒋太后近日身体也有点小恙,正卧床休息,忽见吴皇后来了,不由奇道:“皇后既然感了风寒,为何不在屋里将养着,跑到哀家这里来作甚?”

    吴皇后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扑通地跪在地上悲泣道:“孩儿请太后作主,刑部尚书胡世宁欺人太甚了!”

第1302章 前因后果

    蒋太后见到吴皇后跪倒在地垂泪哭啼,不由吃了一惊,连忙道:“地上太冷了,皇后快快起来,您刚才感了风寒,仔细寒症加重了,可不是闹着玩,万事有哀家为你作主,何必作贱自己呢。”

    旁边的宫女立即上来了两个把吴皇后扶起,后者虽站了起来,却哭啼得更大声了,一边以手帕抹眼泪,蒋太后见状不由大皱其眉,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吴皇后便趁机悲愤地控诉起来:“还不是因为之前我家修祖坟占了一角地的案子,今日判下来了,刑部尚书胡世宁非但要判管家斩刑,还抓了我大哥去充军,家父不服与之理论,结果此獠竟然动手把家父打伤了,真真个欺人太甚了。

    况且只是占了一角地的小事,钱也赔了,地也赔了,竟然还判斩刑,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试问天理何在,国法何在?求太后作主,还我们家一个公道。呜呜呜……!”

    蒋太后闻言大怒,胡世宁安敢如此嚣张,连国丈都敢打,简直不把皇亲国戚放在眼内,关键这个案子自己已经派人打过招呼,胡世宁竟然还要重判,这分明不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内,肆无忌惮地打自己的老脸,士可忍孰不可忍也!

    “来人呀!”蒋太后怒气匆匆地大喝,旁边的老太监胡大海连忙轻咳了一声。

    蒋太后皱了皱眉,往胡大海瞥了一眼,见这老货暗暗使眼色,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道:“胡世宁此人刚正不阿,以铁脸无私著称,当初在江西便敢直斥宁王,在士林中的风评极佳,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为非作歹,妄顾国法草菅人命吧?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蒋太后并不是老态龙钟的昏聩老人,心水还是很清的,刚才只不过一时气愤罢了,此时冷静下来,顿时便发现此事的不合理之处了,于是便犹豫着要不要把刑部胡世宁召来当面训斥问责了。

    吴皇后本来正暗喜,忽见蒋太后顿住,不由大急,于是更加卖力地大哭起来:“可怜家父已经将近五十的年纪,竟被那胡老匹夫差点打瞎一目,腿也差点折了,身为国丈竟受此等奇耻大辱,此獠何曾把本宫放在眼内,把太后放在眼内,把皇上放在眼内!”

    蒋太后闻言气又上来了,沉声道:“来人吧,让刑部尚书胡世宁火速来慈宁宫见哀家,皇后你也别哭了,今日哀家定还你们家一公道。”

    吴皇后终于如愿了,心里暗暗得意,顺势便擦干净眼泪坐下,冷着脸准备拿胡世宁开刀。谁知等了半小时,刑部尚书胡世宁没来,倒是等来了皇上!

    只见嘉靖这小子穿着常服,头戴翼善冠,大步走了进来,向着座上的蒋太后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身上可好些了?”

    蒋太后冷哼一声道:“本来好些了,可是现在又很不好了。”

    嘉靖瞥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吴皇后,陪笑道:“又是谁惹母后您不高兴了?”

    蒋太后怒气隐现道:“还不是你座下的好臣子,根本不把哀家放在眼内,不把皇后放在眼内!”

    嘉靖登时剑眉一挑怒道:“谁这么大胆?朕绝对饶不了他。”

    蒋太后闻言神色稍霁,放缓语气道:“皇上且坐下吧,哀家已经命人召正主去了,这会也该到了。”

    嘉靖又瞥了吴皇后一眼,陪着小心道:“母后召的正主可是刑部尚书胡世宁?”

    “咦,原来皇上已经知晓了?敢情一直在跟哀家装糊涂。”蒋太后瞪着嘉靖道。

    确实,这么大的事,嘉靖又怎么可能不知,否则他这个皇帝也算是白当了,事实上从头至尾他都是知道的,而且蒋太后刚才派去召胡世宁的人也被他截了。

    “母后,这件事您就别管了。”嘉靖硬着头皮道:“您也甭等了,朕已经截了你的懿旨”

    蒋太后面色一沉道:“为何?”

    嘉靖正容道:“因为胡尚书这次判案很公正,并无过错,母后惹召他来责问,恐怕惹来满朝非议。”

    吴皇后面色大变,忍就住道:“家父不过是修坟占了一角地而已,纵然打伤了人,到底也赔了汤药费,也愿意赔钱赔地,就为这种小事,胡世宁竟判管家斩刑,还要家兄发配充军,这不是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吗?天理何在!”

    嘉靖皱了皱剑眉,沉声道:“皇后以为真的只是打伤人占一角地吗?”

    “不……不是吗?”吴皇后吃吃地道,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蒋太后心中一动,疑惑地问:“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嘉靖点了点头道:“母后,若只是简单的民间纠纷,案子怎么可能递到刑部去,朕已经了解过,这是人命官司,胡尚书虽然量刑重了些,但也合附本朝律法。”

    “这……到底怎么回事?”蒋太后皱眉瞥了吴皇后一眼,后者登时如坐针尖。

    原来此案子确实是与吴家修祖坟有关,不过吴家占的可不是一角地,而是一整块地,将近一亩,关键这亩地还是人家的墓地,里面已经葬有人了,吴家占了人家的地,还把人家的墓给平了,尸骨直接挖出来弃之道旁。

    正所谓死者为大,古人是极看重入土为安的,就别说古人了,就算是现代,你惹敢挖了人家的祖坟暴尸荒野,估计人家也会提刀子跟你拼老命。

    偏生那家人又是一位孝廉,恪尽孝道,在当地极赋名声,而墓里葬的正是这位孝廉的老父亲。

    父亲的坟墓被平了,尸骨被挖出来弃之道旁,这位孝廉自是怒发冲冠,领着一帮乡亲便到吴家讨说法,结果吴府管家仗着宫里有人,根本不当一回事,还把这位孝廉的腿给打断了。

    话说这位孝廉还有一位老母亲,本打算死后与丈夫合葬的,如今坟地被占了,丈夫的墓也被平了,儿子又被打断了腿,于是便拄着拐杖来到吴家门前哭骂不休,正好吴家的大公子,即吴皇后的大哥吴昊外出鬼混回家,听到这老妇骂得难听,便上前将其推倒在地,并羞辱了一番。

    谁知这老嬬本来就一身病痛,再加上家门惨变,心情愤怒郁结,已经将要油尽灯枯了,被吴大公子一推,倒在地上没多久便面色发青,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吴府的管家见状连忙找来大夫抢救,可惜已经回天乏术了,老嬬还没抬回孝廉的家中便一命呜呼!

    事后吴府管家丢下了三百两银子便不管了,也没当一回事,而那位孝廉倒是有些人脉,治好伤后便一纸诉状递上去,由于此事在当地闹得很大,地方官不敢徇私,但也不敢对吴家动手,便将案子递上了刑部审理。

    倒也活该吴家倒霉,遇上了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胡世宁,此事如何能善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238/ 第一时间欣赏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明王首辅》为转载作品,明王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明王首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明王首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明王首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