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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18章 意外收获

    讲武堂位于西直门外的护城河附近,面积达一千二百亩,规模相当宏大,乃大明最大的书院,不过讲武堂可不是普通的讲学书院,而是大明版的黄浦军校,是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至今已经成立三年,培养的第一批军事人才即将在六月份毕业了。

    讲武堂是徐晋当初倡导建立的,旨在建立起一套系统科学的军事人才培养机制,以取代传统落后的武举制度,同时打破陈旧僵化的卫所武官世袭制度。

    正如所有食品都有保质期,一种制度,乃至一个帝国也有保质期,一旦保质期到了,食品会变质腐烂,制度会僵化落后,帝国会灭亡。

    众所周知,添加防腐剂可延长食品的保质期,那么能不能延长帝国的保质期?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不断地改革,切掉僵化落后的制度,制定更有活力的更合适的制度。

    大明立国已有一百五十多年了,说得不好听一点,保质期已过大半,很多制度已经腐朽僵化,不再适合大明的现状,譬如养猪式的宗室世袭制度,给国家财政带来沉重的负担,而徐晋提倡的爵位降级世袭制,有效地缓解这种负担;又譬如土地兼并、卫所军户世袭制等,全都已经僵化腐朽了。

    卫所军户世袭制,这玩意在开国初期确实保证了兵源的稳定供给,但目前已经不再适合了,严重拖累了明军的战斗力,君不见各地卫所军户出逃严重,十个有十个都是严重缺员的,而且战斗力还不忍直视。

    军户世袭制,已经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阶级固化,颇如普通士卒后代只能一直当士卒,而千户的儿子成年后就能继承老子的衣钵当千户。

    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一定就是这样吗?恰恰相反,老子英雄儿草包的反而更多,试想一下,武官如果一直世袭下去,久而久之,整个帝国的军事领导系统就会被无能的草包所充斥,这样一支军队能打胜仗就有鬼了。

    徐晋正是看到了问题的所在,所以才力推以讲武堂的方式来培养军事人才,打破这种世袭制造成的阶级固化。

    讲武堂招生不看背景,不看资历,只要符合年龄、身体、智力等条件便可以报名入学,成功通过考核毕业后便包分配到各地军队担任初级武官,按军功和资历获得公平升迁的机会。

    徐晋和嘉靖的计划是,当讲武堂能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后,便逐步废除原有的卫所世袭制,同时与募兵役制相结合,保证兵源供给。

    言归正传,今日是正月初十,讲武堂本来还在放年假,但是初八那天,京城附近的学员均收到了通知,初十这天必须回讲武堂,因为届时,北靖王徐晋将亲临讲武堂挑选将才,被选中者有幸随北靖王行军西征。

    一时间,京城附近的学员都炸窝了,激动得睡不着觉,只盼着正月初十快点到来,好在北靖王面前大展身手,然后被他“老人家”光荣地选中,进而扬名疆场,封妻荫子。

    毫无疑问,文官出身的徐晋可谓是军中第一人,这些年来纵横沙场,大杀四方,从未尝败绩,堪称战神一般的存在,无论是在各路武将,还是普通士兵眼中,徐晋都是高山仰止般的偶象,自然也包括了讲武堂中那些年轻学员。

    听问偶象要亲自前来招人,试问这些学员怎能不激动,有些学员甚至专员赶了几百里路,通知已回家过年的同窗好友回来参加考核。

    正月十一大早,数百学员便蜂拥入讲武堂,在武德殿前列好队翘首以盼,不过北靖王却没有出现,而是由讲武堂的教习每人发了一份策论题考笔试,只有通过了笔试才能参加后面的武试,据说题目正是北靖王亲自操刀的。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笔试便考完了,因为徐晋出的题目并不多,主要考的是学员的应变能力,打仗不同做文章,讲究随机应,兵贵神速,那有时间给你慢慢琢磨。

    直到试卷上交后,北靖王始终都没有出现,估计要到第二天的武试才会亲临现场,所以学员们有点失望地散了,各回各的宿舍,静候下午放榜。

    此时的武德堂内,徐晋一袭玉色的襕衫,头戴四言平定巾,坐在案后淡定地品着茶。

    “禀王爷,策论考完了!”监考官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道,身后五名教习各捧着一大沓试卷。

    徐晋点了点头,示意把试卷搁在案面上,微笑道:“辛苦诸位了,事出突然,所以咱们这次就不按规矩办了,但日后讲武堂的毕业考核必须严格按照流程来。”

    “是是是,下官等不辛苦,倒是王爷辛苦了,下午就要出结果,实在太仓促了些,要不王爷明天再出结果吧,好歹时间充裕些。”监考官体贴地道。

    徐晋摆了摆手道:“不必,时间足够了,你们且下去休息,未时之前不要进来打扰本王。”

    监考官和一众教习连忙应诺退了出去,徐晋便开始一目十行地阅起试卷来,觉得可以的便打个勾,不行的打个叉搁一边,效率相当高。

    当一个人全神贯注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效率都会很高,徐晋便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聚精会神的人,而恶且是竞赛型的“选手”,事情越有挑战性,精神便越亢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五大沓试卷也渐渐从左边的案面消失了,而案面右边则多了两沓批阅完的试卷,一沓将近半米高,一沓却只有薄薄的两三厘米。

    下午三时前,徐晋终于批改阅完所有试卷了,将近四百份,被选中的却只有七十六份。

    徐晋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腕,然后命人把监考官和几名教习了叫进来。

    那名监考官是兵部的武选司郎中,名叫姜镗,见到徐晋真在未时之前把所有考卷都批阅完了,不由露出佩服之色。

    徐晋把那七十六份选中的试卷交给了姜镗,吩咐道:“把名字誊写好便张榜,所有入选者,明日卯时在校场点卯,迟到者将取消武试资格。”

    “是,下官这就去办。”姜镗接过试卷,与数名教习一起退了出去。

    徐晋又伸了个懒腰,只闻腹中如鸣鼓,顿觉饥肠辘辘,这才醒起中午只吃了一块糕点,便招呼上宋大眼和赵大头等一众亲兵准备离开讲武堂,结果刚行出武德殿便见两名学员模样的家伙在那探头探脑地张望,表情焦急而忐忑。

    “嘿,你们俩个二货鬼鬼祟祟,干啥呢?”赵大头双目一瞪,凶神恶煞地喝问道。

    那两名学员都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其中一个估计有一米**的个头,另一个则矮了近个头,恐怕不够不米七,不过身材结实匀称,皮肤黝黑。

    两人见到赵大头喝问,显然都有点胆怯,最后矮个的咬了咬牙,一把扯着高个的行了过来,扑通地行了个单膝礼道:“学生李光启(刘显),参见北靖王爷。”

    徐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两名青年,问道:“你们是讲武堂的学员?”

    “正是!”

    “哦,尔等拦住本王的去路,所为何事?”

    “学生来迟了,错过了文试,恳请王爷让我们补试。”矮个青年大声道。

    赵大头不由乐了,笑骂道:“你这瓜娃子,个头不高,口气倒是挺大的,你们迟到了,凭什么让你们补试?也亏得是在学堂里,若是到了军营,大帅点卯你们敢迟到,三十军棍非打你个屁股开花不可,嘿嘿,还想补试,作梦吧,快滚犊子去!”

    两名青年不由面红耳赤,徐晋此时却是露出思索之色。

    “这场文试不公平,王爷若不准补试,学生便不赖着不走。”矮个青年倔强地道,旁边的高个青年却是面有惶恐之色,偷偷戳了矮个青年一下,示意他别孟浪。

    徐晋见状倒是来了兴趣,淡道:“如何不公平,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本王不仅打你军棍,还削了你的学籍。”

    矮个青年夷然不惧道:“学生乃靖虏卫子弟,家住大同镇,眼下正是年节,学生回家过年了,王爷初八才通知选将,学生能在初十赶回来就不错了,有些离京远的同窗甚至现在都还没收到王爷在讲武堂选将的消息,试问这公平吗?”

    徐晋点了点头,淡道:“确实不公平,可是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本王若是为你们俩破例,等过几日又有学员要求补试呢?本王可那没时间浪费。”

    高个青年连忙歉然地道:“王爷所言极是,学生不补试了,显之兄,我们走吧。”

    矮个青年急道:“惟明兄,你是因为骑马赶到靖虏卫通知在下才错过文试的,我可以不补考,但恳请王爷准许刘显他补考。”

    徐晋心中一动,问道:“你叫刘显?字惟明?”

    高个青年愕了一下,点头道:“学生正是刘显,江西洪都人士。”

    徐晋脑中灵光一闪,倒是醒起一个人来,刘显啊,莫不就是刘綎他老子。刘綎被称为晚明第一猛将,在万历年间大放异彩,一生中经历大小上百战,还参加过两次的朝鲜战争,与侵入朝鲜的倭**队正面较量,最后因中伏力战而亡,在当时名气非常大。

    当然,刘綎他老子刘显虽然稍差,但也很有名气,甚至官至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徐晋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因此对他不是很熟悉,只是有点印象。

    “好吧,既然你们俩如此讲义气,本王便破例让你们俩补试,不过,若是考不过关,每人打十军棍,可有异议!”徐晋说到最后把脸一板,冷冷地道。

    刘显和李光启两人惊喜地对视一眼,连忙表示没有异议。于是徐晋便让监考官姜镗安排两人补试,考完后把试卷直接送到北靖王府。

    安排完,徐晋便径直走出了讲武堂,乘马车回城下馆子找吃的,他都快饿死了。

    “大眼,大帅为何让那两小子补试?就因为他们讲义气吗?”赵大头一边策马,一边问旁边的宋大眼道。

    宋大眼倒是有些眼力,淡道:“那两小子目光炯炯有神,身手、体力、骑术都相当不错,大帅让他们补考,保不准是看中他们了。”

    赵大头瞪大牛眼道:“大眼,你咋知道他们身手、体力、骑术都不错?”

    宋大眼指了指脑袋,赵大眼翻了个白眼道:“大眼,你知道哥的脑子向来不好使,就别卖关子了。”

    “那李光启说他是靖虏卫的,靖俘虏卫在那儿?”赵大头反问道。

    “这个……好像是在大同吧!”

    “这不就结了,大同到京城少说也有六七百里路,马不停蹄,换马不换人,也得一天的时间,刘显初八出发赶往靖虏卫,然后初十便带着李光启赶回来了,虽然最终没赶上文试,但三天不到便跑了上千里路,还有能有精力赶考,身手、体力、骑术若不行,那能办得到?”宋大眼冷道。

    赵大头不禁恍然大悟,挠着光头道:“大帅果然洞察入微,嗯,大眼你也不错,要是我可想不到这层。”

    宋大眼撇嘴道:“我也是后来琢磨才想到的,就咱们的脑子,加起来也不及大帅万一。”

    “那是!”一众亲兵深以为然地齐点头附和。

    马车内的徐晋不禁哑然失笑,他哪想到这么多,只是觉得刘显这名字耳熟,疑似是个牛人,这才破例让他们俩补考而已。

    事实上,刘显和李光启都确实是嘉靖年间的抗倭名将,都曾与俞大猷和戚继光共事,所以徐晋这次是捡到宝了。

    且说徐晋回城后找了家酒楼吃饱喝足,然后回到家里,在美婢月儿的服侍下舒服地洗了个澡,正准备小憩片刻,监考官便把刘显与李光启的考卷送回来了。

    徐晋打开一看,不由眼前一亮,李光启考卷答得不错,而刘显的考卷更妙,是目前看来最令人满意的一份。

    当下徐晋也不废话,直接打勾评优,让人通知那俩小子明日参加武试。

第1319章 北靖王是信人

    第二天卯时三刻,天色才蒙蒙亮起,所有入围的学员都在讲武堂的校场内集合了,自然没有人敢迟到,也没人想迟到。

    晨风凛烈寒彻肌骨,曦微的晨光下,七十八名棒小伙精神抖擞,腰杆挺得笔直,队伍整齐划一,跟刀切过的豆腐一般,非常标准的中国式军姿。

    七十八名小伙,平均年龄不到二十,清一色鸳鸯战袄,制式腰刀挂在腰间,雄赳赳气昂昂,一个个目光坚定而热切,浑身上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徐晋今日也换上了一身戎装,头戴红缨紫金盔,身披烂银锁子甲,腰挎长剑,外加一把双管燧发枪,足踏步云战靴,端的是英气勃勃,飒爽英姿。神机营三虎将,王林儿、谢二剑、戚景通分立左左右,其后是宋大眼和赵大头等亲兵。

    “启禀王爷,进入第二轮武试的七十八名学员都已经到齐了,请您训话。”谢一刀上前一步,啪的敬了个新式军礼,大声禀报道。

    徐晋啪地还了个军礼,大步上前,目光如炬般扫过在场每一位学员,众学员无不神色激动,目光炙炙地盯着面前的偶像,这位就是战无不胜的北靖王,大明不败的战神,我朝唯一的异姓王,最神奇的是,人家还是科班出身的文官。

    “参见北靖王爷!”学员们整齐划一行了个军礼,用尽全力吼叫,震耳欲聋。

    徐晋点了点头,扬声道:“不错,中气很足,看来早餐都吃得很饱,吃饱就对了,因为接下的午饭,恐怕有人会吃不下。”

    一众学员都不由心头微凛,狂热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只听徐晋又朗声道:“你们能通过文试,说明你们的理论知识都学得很扎实,但是,光有理论知识还是不够的,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还必须有强健的体魄、坚韧的意志、出色的武艺,这一场武试就是要检验你们的体魄、意志和武艺。

    另外,本王在此先行声明,只取前十,也就是说,本王要的是你们中的精英,如果你是精英——那就证明给本王看。”

    徐晋说完便转头对谢一刀道:“谢教头,开始吧!”

    谢一刀点了点头,大步上前道:“第一行测试,二十里负重越野,四十分钟内完成算合格,超时淘汰。”说完取出一枚怀表啪的一声打开,喝道:“五分钟准备。”

    话说自从西洋怀表传入大明以后,现在已经十分流行了,讲武堂更是完全普及了西洋人那套计时方法,把一天分成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如此一来,平时训练计时就更加精确了。

    且说谢一刀一声令下,七十八名学员便背负着三十公斤重的装备,争先恐后地奔跑起来,很快便跑得没了影,终点自然有负责计时的人在等着他们。

    “谢教头,你们平时二十里负重跑的训练标准是多少?”戚景通禁不住问道。

    谢一刀沉声道:“负重六十斤,五十分钟内完成算合格,这次把标准调到四十分钟,估计能淘汰掉一大半人。”

    赵大头不由暗暗乍舌,低声道:“要是让老子来,老子恐怕也完成不了。”

    果然不出谢一刀所料,约莫大半个时辰后,测试结果出来了,终点的考官飞马将测试成绩送到了徐晋手中。

    徐晋接过一看,四十分钟内完成的只有三十二人,淘汰了四十六人之多,排在第一名的赫然正是李光启,用时三十七分钟四十六秒,第二名刘显,用时三十八钟五秒。

    “咦,李光启……刘显,这不是昨天补试的那两个小子吗?”赵大头凑近瞟了一眼,不由暗暗嘀咕道。

    宋大眼抱着双手,一副我早知的表情。

    “负重六十斤,十公里越野能跑进三十九分钟内,非常不错了。”一向漫不经心的谢二剑也禁不住含首称许。

    谢一刀点头道:“刘显和李光启确是这一届学员中体能最出色的两员,平时训练的最好纪录能进三十七分钟内。”

    徐晋微笑道:“看来本王昨天让他们补试是对的,否则白白错失了两员小虎将。”

    “大帅真是慧眼如灯啊,标下佩服!”赵大头那货拍马屁道,可惜用错了成语。

    徐晋不由笑骂道:“一边去,本王还慧眼如牛呢!”

    赵大头谄笑着退了开去。

    徐晋说得不错,跑完这负重十公里越野,果真有人累得趴下吃不了午饭,不过还好,总算没有人晕倒,可见平日训练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休息了半天,下午便开始考核常规的骑射了,步弓、骑弓、步枪、骑枪等等,然后是综合格斗,直到黄昏时分才结束,最后选出了十名学员,李光启和刘显二人赫然在列。

    “非常好,你们就是本帅需要的精英,恭喜诸位,从现在起,你们便是千户了,给你们三天时间打点行囊,三日后随本帅出征。”徐晋微笑着扫过脱颖而出的十名学员,又道:“你们是讲武堂走出来的第一批学员,但愿你们今后能尽忠报国,英勇善战,不畏牺牲,扬名沙场,为学弟们做好表率。”

    李光启和刘显等十名学员激动地相视,啪的敬了个军礼,齐声呐喊出讲武堂的口号:“忠诚勇毅,敢打敢胜,不负使命,万胜!”

    徐晋回了个军礼,命就地解散,各自回去准备,三日后随神机营开拨。

    …………

    避尘居,宁秀阁前的人工湖畔,各色寒梅依旧怒放着,永福和永淳二人,此刻正沿着环湖的白沙小道一边聊天,一边闲逛着,除了各自的贴身宫女,其他宫人都远远地跟在身后。

    今日是正月十三,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的,所以永淳便跑出宫来找她姐姐永福玩了,还打算顺便住一晚,明日与姐姐一道入宫,陪母后过上元节。上元节是明朝最重要的节日,讲究一家人团团圆圆,永福公主亦颇为挂念母后,自然是要回宫去过的。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永福公主轻叹了声道:“上元佳节,本应人月两团圆的,北靖王却又要挂帅西征了,倒是难为他了。”

    永淳公主挥了挥手中那支红梅,一蹦一蹦地道:“俞大猷吃了大败,西边军情紧急,满朝文武就徐晋这家伙最能打,皇兄不派他去派他去,再说了,徐晋拿那么多俸禄,天天在家躲懒,岂不是太便宜了他,就是要派他去打仗,要不咱们老朱家亏大发了。”

    噗……

    宫女抱琴和揽月不由失笑出声,连忙掩住小嘴。

    永福公主白了永淳一眼道:“净胡说八道,北靖王俸禄高,那是人家这些年南征北战,拿命拼来的,以后休再说此等混账话,免得传出去凉了所有功臣之心。”

    永淳公主吐了吐舌,嘻嘻笑道:“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姐姐就当真了,嘻嘻,徐晋这家伙命硬,再怎么危险都能逢凶化吉的,姐姐就不用担心他了,而且他战无不胜,事无不成,此行定能一举扫平西域,就跟扫平鞑靼一般容易。”

    永福公主俏脸微红,嗔道:“谁担心他了!”

    永淳公主耸了耸鼻子,暗腹诽姐姐的口是心非!

    “啊!”

    宫女抱琴忽然轻呼了一声,大家的目光不由朝她望去,前者顿时脸红红地道:“奴婢刚刚想到一件事,北靖王若领军西征,那公主的四时画像岂不没着落了?”

    永福公主愕了一下,继而暗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行,徐晋此次西征,路途遥远,道阻且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凯旋归来,四时画像自然也是遥遥无期,莫非这都是上天注定的?

    永淳公主见姐姐的情绪忽然间变得无比低落,不由暗吐了吐舌头,唉,真是好事多磨啊,徐晋呀徐晋,你这家伙千万要平安归来才好,要不然永福姐姐这辈子真要出家当姑子了。

    恰在此时,却见那总管太监夏仁贵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女官向采莲连忙迎上前问道:“夏总管,出了什么事?”

    夏仁贵瞟了一眼远处永福和永淳公主的背影,笑道:“北靖王在前面求见永福居士,烦请向主事通报一声。”

    女官愕了一下,北靖王徐晋不是快要领军西征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来拜访?

    “夏总管稍等,奴婢这便禀报居士!”向采莲说着便快步向永福和永淳两人走去。

    夏仁贵眼珠一转,站在原地静静等候,不着意地向旁边一名身材丰腴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也不着意地回了个眼神。

    很明显,这名宫女已经被夏仁贵买通了,她叫玲儿。

    且说向主事追上永福公主她们,笑吟吟地禀报道:“居士,北靖王来访!”

    “啊!”宫女抱琴掩住嘴,再次轻呼出声,一脸的难以置信。

    永福公主愕了愕,鲜红的小嘴儿微张成了“o”形,双眸渐渐放出异彩。永淳公主笑嘻嘻地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算他有点良心。”

    永福公主脸上微热,嗔了妹妹一眼,故作自若地道:“北靖王是个信人,定是为画像的事而来的,请他进来吧。”

    “是!”向主事答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回夏总管跟前道:“居士说请北靖王进来谈!”

    夏仁贵目光一闪,暗道就知如此,转身离开,盏茶的工夫便把徐晋领了进宁秀阁。

    徐晋今日一身朴素的书生打扮,下巴的胡子剃光了,显得更加唇红齿白,俊雅不凡。

    本来到了徐晋如今的年纪,绝大部份男子都开始束须了,但徐晋嫌束须麻烦,就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一开始大家都不能理解,后来便习以为常了,甚至周围的人也开始模仿他,要知北靖王爷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这就个人魅力。

    徐晋前脚刚迈进暖阁,便见两对妙目炙炙望来,定眼一看,始发现原来永淳公主也在,此刻正拿着一枝梅花大大咧咧地把玩着。

    “徐晋见过永福居士,见过永淳公主!”徐晋站定抱拳施礼。

    永淳跳起来福还一礼,笑嘻嘻地道:“永淳给北靖王爷还礼了。”

    永福则站起来双手合拾稽首还礼:“永福见过北靖王爷。”

    徐晋微笑点了点头,此时的永福公主似乎丰满了些,气色也比上次见面红润多了。

    双方坐落后,自有宫女奉上茶水,永福公主正要说话,忽见夏仁贵还垂手而立,便道:“夏总管到前面照应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着。”

    夏仁贵只好退了出去,走之前又向那个叫玲儿的宫女暗使了一个眼色。

    “听说北靖王爷很快就要挂帅西征了?”永福公主温声道。

    徐晋点了点头道:“大军明日开拨!”

    “那……王爷今日为何还有空来此?”永福公主奇道。

    “因记起年前答应给居士画四时画像的事,如今怕是难以兑现了,故特来向居士说明一二。”徐晋歉然地道。

    永福公主早料到是这样,不过明眸还是为之一黯,勉强笑道:“国事为重,王爷肩负重担,实在没必要为此事分神的,永福并非不知轻重之人,王爷放心好了。”

    永福公主如此善解人意,徐晋反而更加过意不去了,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本王倒是得空的,不如先给居士画一幅冬时画像的草图,回头仔细润色修改好再交给居士,至于其他三幅则要等本王西征归来再兑现了。”

    永福公主眼前一亮,还没接话,旁边的永淳公主已经嚷着道:“那就最好了,来人,快备笔墨,哼哼,徐晋你听好了,要是把永福姐姐画丑了,本公主可不饶你。”

    徐晋淡定地道:“以永福居士的姿容,要画得丑是很难的,永淳殿下就放心好了。”

    永福公主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满是喜悦,他夸我好看呢!

    永淳公主刮了刮脸,笑嘻嘻地道:“原来堂堂北靖王爷竟是个马屁精,不过嘴巴真甜,待会画好了,本公主便赏你。”

    徐晋呵呵一笑,打趣道:“一般赏赐本王可瞧不上眼,公主的赏赐要是拿不出手,还是不要献丑的好。”

    永淳公主被咽得翻了娇俏的白眼!

第1320章 一只香囊引发的猜想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穿着梨白色宫装的永福公主伫立于一株红梅树下时,徐晋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唐代诗人崔护的那首名作——《题都城南庄》。

    这世间,美好的人和物都有一种共性,那就是养眼,让人赏心悦目,让人留恋,让人难以忘怀。催护这首诗只是简单的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便将桃花之艳与女子之美刻画得淋漓尽致,相得益彰,让如身临其境。

    可是这世间的美好往往又是短暂的,就像鲜花会凋凌,红颜亦易消逝,花开一春,人活一世,明年花可再开,花下人却不再。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短短的十四个字,读起来却是如此的触动人心,惆怅、惋惜、失落、回忆……种种情绪瞬间堆满心头。

    悲剧之所以虐心,正因为它把世间的美好碾碎开来给观众看了!

    “愣着干什么?快画呀!”永淳公主见姐姐在梅树下站了半天,徐晋却只是提笔发呆,忍不住催促道。

    徐晋这才回过神来,不过此时情绪也上来了,只觉灵感如泉涌,整人都沉浸进去了,拿着炭笔便沙沙地刻画起来。

    永淳公主显然也被徐晋的情绪所感染了,难得老实地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四周的宫女也忍不住抻长了脖子,不知不觉便围拢了上来,四下里静得落针可闻,只听见炭笔在宣纸上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

    永福公主站在花树下,双手轻提着裙裾,看到大家都围到了徐晋的身后,一会儿打量她,一会儿看画,神色各异,一时间不由心痒痒的,不知徐晋把自己画成什么样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永福公主见徐晋一直埋头作画,很久没有抬头看自己了,于是便想走过去看看,结果刚放下裙裾,便听徐晋厉声喝道:“不许动!”

    永福公主吓了一跳,连忙站定重新提起裙裾,从小到大可没人如此严厉地对她吆喝过,此时心里只觉有点委屈,本来明澈的双眸竟然泛起了点点泪光。

    徐晋抬头瞟了一眼,又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作画,就跟喝醉了酒似的,估计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了,旁边的永淳公主见状不由吐了吐舌头,这家伙认真起来真是霸道。

    永福公主此刻反而对徐晋UU小说的画更加期待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永宫公主只觉双手都有点发麻了,想放下又不敢,亏得她常年练习瑜伽,否则可坚持不了那么久。

    又过了半柱香,徐晋终于停下来了,盯着画纸在那发呆,而永淳那妮子则一脸的惊艳之色,一会低得看画,一会抬头打量,一会又点头,一会又摇头。

    永福公主内心就像猫抓似的,可惜徐晋不发话,她连动也不敢动!

    “难怪唐伯虎那货嗜好画仕女图!”徐晋轻吁了口气,看着宣纸上明妍动人的永福公主,真是赏心悦目,成就感满满啊。

    很明显,徐晋今日是超水准发挥了,完全是情绪酝酿得好啊,这要感谢崔护大诗人,意境全出,完美!

    徐晋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永福公主还站在花树下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愣了一下,连忙歉然道:“画完了,永福居士且坐下休息一会吧。”

    永福公主瞬时如逢大赦,放下提着的裙裾便欲行过来,只是站得太久,双脚已经麻了,娇呼一声便摔倒在白沙地上,就像一只折翅的白天鹅,那姿势摔得优美而惹火,翘豚侧撅,臻首枕在左臂上,两条**一弯屈一伸直,曼妙起伏的身形顿时暴露无遗,这都是常年练习瑜伽朔形出的好身材啊。

    “公主!”宫女抱琴和揽月连忙上前搀扶。

    永福公主臊得俏脸通红,由宫女扶住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出了这么一个大糗,本想直接溜回宁秀阁的,但又按奈不住好奇心,最后还是红着脸走到徐晋的身边。

    当永福公主看到画上的自己时,禁不住掩住了小嘴失声轻呼,继而整个人都呆住了,画中女子真的是我吗?好美!

    只见画中画了一面琉璃宫墙,墙内梅树高低错落,而宫墙的中央是一座月亮门,可见一宫装女子盈立于梅树之下,珠钗斜插云髻,玉手轻提裙摆,翩然若动。树上梅花横斜,芳蕊临风,树下美人如梦,跃然纸上,有情说不出的唯美之感。

    那个美人的面目咋一看有点儿朦胧,但仔细一看,那五官轮廓,还有流露出来的气质,分明就是永福公主无疑,如果是相熟的人,估计一眼就能认出来,恰恰就是这种略朦胧的笔法,让整幅画更有唯美,更有韵味了,令人过目难忘。

    “真好看,要是能加上颜色就更妙了。”永淳公主难掩眼中的羡慕。

    徐晋把画纸卷了起来,微笑道:“此画只是草图,还需仔细润色,添上颜色也无不可,待日后修改好了,本王再让人装裱,给永福居士送过来。”

    永福公主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徐晋手中的画纸,点头柔声道:“那便有劳王爷了。”

    永淳公主见徐晋望过来,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赏赐是吧……那个,画得确是不错,不过你还没画完,等画完了,本公主再给赏。”

    徐晋笑道:“本王就没作真,公主殿下不必破费了。”

    “哼,少瞧不起人,本公主一诺千金,等你给永福姐姐画完四时画像,本公主一定给赏,绝不食言!”永淳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徐晋笑了笑,转而对永福公主道:“永福居士要是没其他吩咐,本王便告辞了。”

    “王爷稍等。”永福公主让抱琴取来一只红色的檀香木盒交给徐晋,微红着俏脸道:“王爷作画辛苦了,这是永福的一点心意,便请王爷收下。”

    徐晋连忙道:“使不得,当初迎娶馨儿的事给居士添了麻烦,徐晋为居士作一幅画像而已,这会又岂能收居士的酬劳呢。”

    “只是不值钱的小物件,王爷万物推辞!”永公公主轻道。

    永淳一把将小木盒塞到徐晋手中,不耐烦地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一点也不利索。”

    徐晋不禁哭笑不得,只好将木盒收起:“如此便谢过永福居士了,先行告辞!”

    “嗯,预祝王爷此次西征旗开得胜,早日旋转而归!”永福公主柔声道。

    徐晋拱手称谢,转身便洒然而去!

    永淳见到姐姐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徐晋的背影,便掩嘴轻笑一声,凑到永福的耳畔小声道:“别看啦,姐姐都快成望夫石了!”

    永福公主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去拧永淳的嘴,后者早就机灵地后退一步,转身嘻嘻哈哈地跑了开去,恼得永福公主跺了跺脚,羞恼地追了下去。

    夏总管把徐晋送出了避尘居的大门,陪笑着道:“听说王爷明日就要挂帅西征了,咱家预祝王爷马到功成,打个大胜仗!”

    徐晋淡笑道:“承夏公公吉言吧,本王此去不知何日能归,若永福居士有什么需要,夏公公尽管到对面府里找管家大宝帮忙。”

    “咱家省得,王爷慢走!”夏仁贵谄笑着道,又不着意地瞟了徐晋手里的画卷。

    徐晋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对面的徐府。

    “相公回来了。”谢小婉见到徐晋迈进屋里,便体贴地上前给他脱去外裳,美婢月儿则接过徐晋手里的画卷。

    “咦,这是永福公主殿下吗,画得真好看!”月儿这小蹄子忽然惊呼道,原来她把画卷打开来看了。

    初春和初夏这两颗小白菜闻言立即也围了上来,瞬时响起哇哇的惊叹声。

    “三个小蹄子,一惊一乍的,快拿过来我瞧瞧。”费吉祥笑斥道。

    “三夫人你看,老爷把永福公主殿下画得可真美。”初夏献宝般把那幅画捧给费吉祥看。

    谢小婉、费如意和薛冰馨三女闻言也好奇地凑近前一看,顿时都被惊艳到了。

    费吉祥当年跟徐晋学过素描,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不过这几年忙着打理徐府名下的产业,倒是很久没动过笔了,此时见到徐晋这幅画,亦不由赞道:“夫君水平又见长了。”

    费如意杏目瞥了徐晋一眼,略带酸道:“而且还画得很用心很仔细呢,瞧瞧,把永福殿下的体态画得多传神。”

    诸女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画中女子的胸前,徐晋不禁暗汗,轻咳一声道:“办事认真是本夫君一贯的作风啊,那个……我先去小憩一会。”

    徐晋说完便溜了进内间,这女人吃起酸来往往会很麻烦,四个女人同时吃酸就更麻烦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咦,这是啥?”徐晋前脚刚溜,初春便从他脱下的外裳里摸出来一只精致的檀香小木盒,正是永福公主送的那只。

    “打开看看呗!”初夏伸手便要拿,结果手背上便挨了一下,痛得哎哟一声,委屈地看着主母谢小婉。

    谢小婉嗔了初夏这小蹄子一眼,把盒子取过揣入怀中,责道:“小蹄子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老爷的东西能让你随便看的。”

    初夏吐了吐舌头,倒是不敢造次了。

    费如意和费吉祥对视一眼,脸上似有忧色,冰妞儿则柳眉扬了扬。

    徐晋是真的累了,作了近个时辰的画,确实很费神,所以回到内间和衣躺下,很快便睡着了。谢小婉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见徐晋连靴子都没脱,不由嗔怪地摇了摇头,上前替相公脱掉靴子,又动作轻柔盖严被子,再把床帘放下。

    干完这一切,谢小婉从怀中取出那只檀香木盒搁在了茶几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重新拿起,轻轻地打开盖子,发现原来里面竟是一只做工十分精美的香囊,散着淡淡的香味,香囊里还有一张平安符。

    谢小婉皱了皱眉,面有忧色地暗叹了口气,都说女人最懂女人了,谢小婉虽说不上聪明伶俐,但是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有的,其实她早就察觉永福公主对自家相公异样了,此时看到这香囊和平安符,更是肯定了几分。

    小婉本是贤慧大度的女人,否则早就打翻十车八车醋坛子了,她可以接纳费家姐妹,可以接纳薛冰馨,甚至可以接纳风尘出身的王翠翘,但是永福可是大明的公主,是嘉靖的亲姐姐啊,这如何使得?此事若传出去,恐怕相公和永福公主都得身败名裂。

    谢小婉正心乱如麻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转身一看,却是薛冰馨挺着大肚子行出来了。

    “姐姐,盒子里装了啥?”冰妞儿轻问道。

    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没什么好瞒的,谢小婉把木盒递给了薛冰馨,结果后者刚接过,费如意和费吉祥也悄悄地溜了进来,很明显早就在外面窥着了,薛冰馨只是打头阵的。

    “咦,香囊和平安符,看这手工应该是永福公主自己做的,她对咱们夫君还真是上心。”费如意酸溜溜地道。

    费吉祥翻了翻香囊,啧啧叹道:“怕是花了不少工夫呢,光是这金银线就价值不菲,这香囊的坠子也是极品。”

    谢小婉没好气地道:“人家都担心死了,你们俩个还说风凉话。”

    薛冰馨不解地问:“姐姐你担心什么?咱夫君还能吃亏不成。”

    费如意提醒道:“馨儿,永福可是皇家公主啊。”

    薛冰馨柳眉一扬,不以为然地道:“那又如何,咱们夫君配不上吗?”

    谢小婉三女不由满头黑线,却听薛冰馨又道:“更何况永福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咱夫君可是郡王呢。”

    三女愕了下,继而吃惊地对视一眼,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婉,太后和皇上同意永福削去公主封号,又特意安排到咱们府对面带发修行,会不会是……?”费如意吃惊地睁大了一双杏目。

    瞬时间,房间内静得落针可闻,谢小婉颓然地跌坐在凳子上,良久才低声道:“这都只是咱们猜测而已,切勿声张!”

    众女点了点头,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敛去,静了片刻,却闻谢小婉又幽幽地道:“其实永福也挺可怜的,跟二嫂一般望门三寡……”

    费如意、费吉祥和薛冰馨三女不约而点了点头,忽然失声齐呼:“不好!”

    床上的徐晋估计是被吵到了,翻了个身呓语般道:“不好……什么不好!”

    四女顿时吓得屏息静气,幸好等了一会,床上又传来男人轻微的鼾声,敢情夫君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听清。

    诸女轻拍了拍胸口,费如意担忧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永福要真是克夫命,那可咋办?”

    薛冰馨扬了扬眉道为:“什么克夫命?我原是不信的,即使是真的又如何,咱夫君这些年东征讨,南征北战,不仅毫发无损,还战无不胜,手底下的人命怕是没十万也有九万九了吧,煞气之重,连孤魂野鬼见了他都得绕道走,试问还有什么人能克得了他。”

    谢小婉等闻言倒是心中稍安,不过,如果这真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恐怕是改变不了,担心也担心不来,也罢,只能顺其自然了。

第1321章 哈密之困

    嘉靖七年正月十四日,上元节前的一天,北靖王徐晋率神机营开拨了,嘉靖帝朱厚熜亲赴京西神机营的营地为众将士赐酒壮行。

    话说神机营自从建立以后,这些年一直跟随着徐晋南征北战,所经历的血战大大小小不下数十次,减员最严重的时候全营不足三千人,后来又经过了数次补充新鲜血液和扩营,如今总兵力已达八千之众,所补充的兵员全是经过战火洗礼,而且是军中百里挑一的精英。

    所以神机营的兵员虽然扩充了,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战斗力,而且一直由王林儿、谢二剑和戚景通这三员作战经验丰富的虎将亲自率领和操练,再加上土豪到令人发指的装备,神营机毫疑问已经成为明朝版的特种部队,战力足以傲视天下,无怪乎徐晋只带着神机营就敢挂帅西征。

    神机营的机动性是毋容置疑的,正月十四日从京城出发,三日之后,亦即是正月十七就抵达了大同镇。

    话说自从鞑靼被纳入大明的版图之后,大明的战略防御重心便往北移了,诸如大同、宣府、榆林这些昔日的边防重镇便变得没那么的重要了,辖区内的卫所驻军将近一半调出了长城之外,负责镇守各处牧场或要塞。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大同总兵余林生年前也被调往丰州担任丰州总兵了,亦即是当初俺答的土默特本部,阴山脚下的丰州川。

    另外,诸如忽兰忽失温,鄂尔多斯、察哈尔、永谢布、喀尔喀等原鞑靼诸部驻牧的地方,均派驻了一名总兵镇守,兵力投入达到十二万之多,可见嘉靖为了控制这些地区,确实花了极的大力气,也难怪他会向徐晋诉苦兵不够用的。

    事实上,为了弥补北方的兵力不足,嘉靖已经从河南、湖广、甚至东南沿海调兵了,幸好如今沿海地区的倭患已经彻底解决了,适当减少驻军也无碍。

    言归正传,且说徐晋率着神机营一路往西急行军,而每天都有情报从四面八方不断地送来,前线的状况也开始逐渐明朗了。

    首先,根据甘州前线,以及锦衣卫暗探送来的情报相印证得知,嘉峪关和肃州之所以突然被叶尔羌人所破,竟是弥勒教余孽李大仁搞的鬼,最让徐晋感到意外的是,被发配肃州充军的严嵩之子严世蕃竟也参与其中,真是应了那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这两个本来八杆子打不着的家伙竟然勾搭在一起了,还搞得这么一庄大事了。

    其次,俞大猷放弃了瓜州,把重兵集结到哈密城,看样子是打算固守待援了,甚至有进一步威胁吐鲁番首府安乐城的意图,这本来倒不失为一步好棋,只是俞大猷估计没有料到瓦剌人也敢趁火打劫,所以如今被吐鲁番、叶尔羌、瓦剌三方人马困在哈密动弹不得。

    另外,青海地区的游牧部落亦卜剌部也不老实了,接连发生劫杀大明商队的事件,甚至纵兵抢掠大明边境百姓。

    还有更糟糕的是,根据散布在鞑靼各地的锦衣卫眼线打探来了消息,有种种迹像表明,少部分鞑靼贵族疑似有异动,近期说不定会搞事,不得不防。

    “果真是贼心不死,猛虎只是稍微打了个盹而已,这些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徐晋看完锦衣卫最新送来的情报后不由剑眉一挑,森冷的杀气便自然散发开来。

    当下,徐晋便提笔写了三封密函,命快马火速送往丰州、鄂尔多斯和忽兰忽失温,交给当地的驻防的总兵,令他们加强防范,并且依计行事。

    话说为了尽快平定西疆,嘉靖不仅赐给了平西大将军印信,还令兵部给了徐晋旗牌,这意味着徐晋可以便宜行事,节制全国兵马,权力极大。

    且说徐晋写完三封密函后,又写了第四封密函,交给两名机灵的亲兵嘱咐了一番,这两名亲兵便带着密函匆匆离开了,也不知去往何处。

    紧接着,徐晋又把副将谢二剑叫了进来,约莫半小时后,谢二剑行出了帅帐,把刘显和李光启等十名讲武堂的新秀召来。

    “参见谢副将!”刘显和李光启等人一身戎装,牵着马来到谢二剑的面前,齐刷刷地行了个军礼。

    谢二剑神目如电地扫过这十张稚嫩,但充满朝气的脸,神情冷漠地道:“有任务,不要问什么任务,跟着本将即可,大帅说你们是精英,但在本将眼中,你们还差得远。”

    刘显和李光启等十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怒意。

    谢二剑却仍旧一模冷漠的表情,一个纵身便跃起,人在空中一记后空翻,稳稳地“飘”落在马背上,宛若一头灵豹,很明显,仅是这一手就没有几个人办得到到。

    十名年轻武官都不由暗暗吃惊,这才醒起谢教头(谢一刀)曾经说过,他二弟的功夫比他还要高,看来果真不假,难怪这么拽,人家有骄傲的资本啊。

    不过李光启等都是十七八岁的热血青年,尽管被谢二剑露的一手震慑到了,但还是不甘轻易服输,纷纷腾身上马,虽然动作不及谢二剑,但也相当矫健敏捷。

    谢二剑暗点了点头,猛一夹马腹,坐骑便像箭一般疾驰出去,刘显和李光启等人急忙打马急追了上去。

    …………

    哈密城位于天山山脉以南的平原绿州上,这里除了一座城池外,其实并无险可守,那么俞大猷当初为何放弃了瓜州退守哈密呢?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初敦煌三关被叶尔羌军队迅速攻破,人在哈密的俞大猷立即便命裴行谨回防瓜州,谁料接下来嘉峪关和肃州又被敌军里应外合攻陷了,瓜州和哈密的明军便成了孤悬关外的孤军,后援断绝。

    偏偏俞大猷当初为了攻打哈密,把瓜州城中的大部份物资都运往哈密了,眼下正值寒冬腊月,一旦粮食供应不上,三军必然士气低落,甚至发生哗变,到时别说夺回嘉峪关了,恐怕全军覆没也说不定。

    正因如此,俞大猷才果断放弃瓜州,退守哈密合兵一处。首先当初攻打哈密时就运送了大量物资到前线,而拿下哈密时又缴获了满速儿屯积在城中的大量物资,粮食足够七八万大军消耗两三个月的,因此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粮食供应问题。

    正如徐晋所料,俞大猷的打算是固守待援,即使等不到朝廷的援兵,也要熬过严冬,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再觅战机,哈密这个地方退可取瓜州,进可直捣吐鲁番的老窝安乐城,而且俞大猷有信心,只要粮食能熬到开春,他完全可以挥师一鼓作气打到安乐城,擒杀满速儿汗。

    可惜,俞大猷漏算了一点,那就是瓦剌人!

    正所谓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酣睡?满速儿汗好歹也是个枭雄式人物,又怎会眼睁睁地放任俞大猷的八万明军在哈密安然过冬呢?不趁你病要你命才怪呢。

    事实上,当叶尔羌军队占领了敦煌的消息传来后,满速儿便调集了全国仅存的五万大军,冒着严寒主动杀向哈密了。

    另外,满速儿还主动联络瓦剌绰罗斯部的首领桑哈德,许诺把乌鲁木齐让给他,以换取其出兵共同对付大明。

    话说乌鲁木齐就在吐鲁番盆地的北面,与瓦剌绰罗斯部的领地接壤,为了争夺乌鲁木齐,满速儿和桑哈德还打过几仗,如今满速儿竟然主动提出把乌鲁木齐让给自己,桑哈德自然大为心动了。

    不过,桑哈德十分忌惮明军,毕竟徐晋灭掉鞑靼,又扫平了瓦剌的和硕特、土尔扈特和辉特三部,给桑哈德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敢答应满速儿的条件。

    不过当桑哈德得知叶尔羌的军队竟然攻陷了大明的嘉峪关和肃州城时,这货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暗忖,原来明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嘛,既然叶尔羌人能战胜明军,甚至攻占明军的城池,那自己的军队也必然可以!

    桑哈德虽然接受了大明皇帝册封的顺明王,其实内心是一万个不乐意的,只是慑于明军的强大才捏着鼻子认了的,如今有机会干翻明军,把割让给大明的领地夺回来,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更何况满速儿还承诺把乌鲁木齐让给他呢。

    于是乎,桑哈德一拍大腿便决定出兵了,而且还拉上了杜尔伯特部的首领吐罗火,两人合兵一处,共计六万骑兵,对外则宣称十六万大军,同时冒着严寒大雪往哈密逼近,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满速儿还特意允许瓦剌军队过境吐鲁番。

    一时间,哈密的八万明军便陷入了吐鲁番、瓦剌、叶尔羌军队的三面合围中,形势十分不妙。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五日,三国联军已经猛攻哈密五天了,不过却没讨到便宜,一来明军的火器犀利;二来城中的粮食充足,军心稳定;三来明军固城而守,占据了地利;四来嘛,俞大猷也不是吃素的,指挥作战灵活而娴熟,双方激战五天,明军不仅守住了城池,还有空腾出手来反击,夜里偷偷摸营,吃掉了叶尔羌的一支百人队。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城的压力便越来越大了,主要是弹药消耗很大,又得不到补充,估计十天八后就完全耗尽了。

    另外,粮食的消耗也是相当惊人了,毕竟八万大军,人吃马喂,每天的消耗都是巨量。一开始俞大猷还以为粮食能支撑三个月的,现在看来只能勉强支撑两个月了,还是掺杂其他杂食的情况,所以只能削减士兵的口粮了,从一天三顿改为两顿,有一顿还是稀饭,至于肉食更是别想了。

    军卒们吃不饱饭,自然对士气和战力都影响极大,所以当战斗进入到第十天时,明军的伤亡明显增加了,还丢失了城外的部份防线,战线不断地收缩。

    嘉靖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已是春耕节,江南地区早就春暖花开了,但哈密的天气还是寒冷刺骨,天山脚下的积雪过尺,河流依旧是冰封的。

    这一日,明军终于把哈密城外的阵地尽数丢失了,全员撤进了哈密城中,三国联军估计是觉得胜利在望了,所以气势如虹地填平了明军留下的壕沟,又清除了各路障,在付出了近千条人命后,他们终于攻到了城脚下。

    这个时候,明军的弹药已经耗尽了,火炮哑了,燧发枪也噤声了,只能真刀真枪地展开了攻防肉搏战。

    当夕阳把西边的天空染成血红色的时候,攻城的联军终于像潮水般退了下去,晚霞照在哈密城百孔千疮的墙体上,殷红殷红的,不知是霞光的颜色,还是鲜血染成的,城墙附近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还有撒落了一地的各式兵器。

    此刻俞大猷站在城头上,面对着夕阳,嘴抿成了一条线,目光一如往常般冷峻,他手中的战刀还在滴着鲜血。

    王如龙是俞大猷麾下的猛将,只是在日前的激战中,左眼被抛石机的碎石击中,整个眼珠都爆了,如今变成了独眼龙,不过这家伙倒是生猛,直接把坏死的眼珠抠了出来,让军医包扎好,然后今日又上城头指挥战斗了。

    此时王如龙就站在俞大猷的身侧,而旁边还站着俞家军的另外两个核心人物——赵大河和陈大成!

    “老赵,咱们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俞大猷沉声问道。

    “最多二十天!”赵大河神色凝重地道:“因为吃不饱的事,裴老痞已经找属下闹了两回了,属下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

    王如龙独目一瞪,杀气腾腾地道:“王八蛋,就他的人吃不饱吗?下次他敢再来闹事,老子一刀劈了他。”

    俞大猷神色一厉,瞪了王如龙一眼:“此事本帅自会处理,若敢犯浑,老子先劈了你!”

    王如龙咬了咬牙,一刀劈在女墙上,骂道:“草他姥姥的。”接着便气呼呼地大步走了开去。

    陈大成连忙拦住要发作的俞大猷,劝道:“大帅且消消气,近来大家的火气都有点大,老王这浑货瞎了一目,心情更是糟糕。”

    俞大猷闻言倒是把怒火压了下去,陈大成亦暗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大帅觉得朝廷的援兵到底几时才能到?”

    “他应该要来了。”俞大猷淡道。

    赵大河和陈大成对视一眼,表情颇有些复杂。

第1322章 严厉警告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首《敕勒歌》所描述的风景很美,阴山脚下的丰州川水丰草茂,蔚蓝的天空下绿草如茵,牛羊成群,置身其中,简直不能再心旷神怡了。

    然而,新任丰州总兵余林生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心旷神怡个屁,这鬼地方是水草丰美不假,但仅限于放牧季,而且也没诗歌中所描述的那么美,十步之内必有一坨畜牲的粪便,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好几坨不同形状的,真的大煞风景。

    另外,只要凛冬一到,能把你生生冻成狗,而且这寒季还他玛的特别漫长,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里没有舒适的房子,没繁华的集市,没有飘香的饭馆,没有热气腾腾的澡堂,更加没有美女如云的青楼,时间一长,能把人给憋出毛病来。

    所以余林生一开始十分讨厌这里,不过待了几个月后,他总算找到了不一样的快乐,那就是绝对的权力,这里暂时还没有行政单位,没有文官管着,一切都是他余总兵说了算,堪比土皇帝。

    权力所带来的快感很容易让人迷失,余林生自然也不能幸免,日渐便骄奢霸道起来,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麾下的将士自然也变得骄纵起来,多有欺压附近牧民之举,甚至发生过奸淫抢掠等恶**件,而余林生对犯事的军卒只是轻罚居多,甚至直接置若罔闻,所以这让附近的鞑靼牧民又恨又怕,遇上明军都绕道走,实在万不得已打照面,无不表现得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

    余林生对此却不自知,还为鞑靼人的恭顺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前段时间有一个原鞑靼土默特部的小领主,名叫霍默·孛儿只斤,据说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此人献给余林生一名中亚混血美女,虽然不及之前见过的波斯美女叶娜,但也颇有几分姿色,关键皮肤很白,深目高鼻大长腿,异域风情十足,还很会服侍男人。

    余林生如获至宝,收在帐中愉快地享用,每日乐此不彼,甚至能几天不离开营,得趣得紧。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日,天气晴朗,不过气温还是很低,余林生在营地附近巡视了一圈便返回营帐中跟混血美女鬼混去了,这货精力旺盛,每天至少要在女人身上折腾一回,哪天要是兴头上喝了酒,弄个三四回也是有可能的。

    “报告总兵大人!”

    正当余林生渐入佳境时,亲兵首领廖轩的声音却在帐外传了进来。

    “什么事?本总兵正忙着呢!”余林生有些不悦地大声道,动作显然没有停止,因为女人的叫声还在持续。

    廖轩瞟了一眼旁边的信使,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大帅派人送密函来了。”

    “谁?俞大猷那小子!”

    “是北靖王爷。”

    话音刚刚下,便听闻帐内传来一阵忙乱的穿衣声,还有女人的嗔怪声,紧接着是扑通的重物坠地声和女人的痛呼声,下一秒便见帐帘掀起,余林生那货衣衫不整地蹿了出来。

    “大帅的密函在哪?”余林生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急切地问。

    负责送密函的信使正是徐晋手下的一名亲兵,他轻皱了皱眉,从怀中取出密函双手递了过去道:“参见余总兵,这是大帅给您的密函。”

    余林生这才发现跟前并不是自己的兵,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接过密函道:“这位兄弟辛苦了,来人呀,带这位兄弟下去好好招待。”

    信使摆手道:“不忙,余总兵先看密函,大帅还有话让标下转达给您。”

    “好,那这位兄弟里面请。”余林生客气地把徐晋的亲兵请到了帐中。

    信使目光冷然地扫了一眼站在角落,依旧披散着的一头长发的混女美女。余林生挥了军手,混女美女便低着头恭顺地退出了营帐。

    “哈哈,这鬼地方又冷又偏僻,能把人闷出个鸟来,兄弟你懂的!”余林生打了哈哈道。

    余林生作战勇猛,能让他害怕的人实在不多,而老上级徐晋恰恰就是其中一个,此时被徐晋的亲兵撞见他放浪形骸,自然担心他会向徐晋告状。

    信使不动声色地道:“标下了解,余总兵还是先看大帅的密函吧。”

    余林生这才查验了密函的火漆和印记,确认无疑才撕了开来,取出了信笺仔细地阅读,脸色慢慢变得郑重起来。

    余林生看完了密函,又重复阅读了两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取出火折子,将密函一把火烧掉,然后抬头沉声问道:“大帅还有什么吩咐?”

    信使的表情瞬间变得冷肃起来,淡道:“大帅让标下提醒余总兵,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次事情办漂亮了,论功行赏,若出了纰漏,那便提头来见。”

    余林生心头狂震,豆大的冷汗刷的一下便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凛然道:“属下明白,定不负大帅之命!”

    信使拱手行了军礼,转身大步退出了营帐!

    余林生后怕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底却依旧阵阵发凉,很明显,他在丰州的所作所为,徐晋都一清二楚,由此看来,锦衣卫的眼线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余林生仔细地回想了数遍,暗暗庆幸自己出任丰州总兵以来,虽然行为有点出格,但并没有对朝廷不忠不敬的地方,要知道锦衣卫和东西厂的幕后大老板可是皇上本人,一旦自己有拥兵自重的苗头,估计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良久,余林生的心情才平复下来,神情却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寒声道:“敢在老子的地面搞事,活得不耐烦了——来人!”

    “总兵大人有何吩咐?”一名亲兵应声闪了进来。

    余林生挥了挥手道:“去,把大家叫到尖顶开会。”

    尖顶即便军中平时开会议事的蒙古包,由于顶部稍尖,所以叫尖顶。很快,军中千户以上的军官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就在余林生聚集麾下众将开会时,那混血美人也不知从哪闪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尖顶蒙古包,然后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明军的营地。

    由于余林生对这名混血美人十分宠爱,所以平时能够自由出入营地,负责值守巡逻的士兵都不会拦她。

    ……

    入夜后,气温更加低了,天空中阴云密布,不知是要下雨,还是下雪。

    距离明军营地约莫百里外的小黑河附近有一片连绵的蒙古包,数一数约莫有上百顶吧,可见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游牧部落,而这个部落的首领叫霍默,亦即是向余林生进献混血美女的那位。

    正因为这位叫霍默的部落首领献上了美人,讨了余总兵的欢心,所以才被允许在肥沃的小黑河附近放牧。

    古人都习惯了早睡早起,游牧民族更甚,晚上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所以天一黑便早早睡觉了,此时部落中的蒙古包全部都乌灯瞎火,唯独中间那顶蒙古包还有灯光漏出。

    此刻的蒙古包内,正有三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三人面前的矮脚茶几上各摆着一碗热汽腾腾的马奶酒。

    居主位的那名中年汉子正是部落首领霍默,而另外两人,其中一个叫哈赤儿,也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第三人叫撒克,却是个瓦剌人。

    只听那瓦剌人撒克沉声道:“霍默兄弟,哈赤儿兄弟,现在正是起兵反明的最好时机,万勿再犹豫了。”

    哈赤儿撇了撇嘴道:“驻扎在这里的明军有两万人之多,火器又犀利,光靠咱们那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族人送死。”

    撒克瞥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霍默·孛儿只斤,继续游说道:“哈赤儿兄弟,自然不会只有你们两个部落起来反明,我们已经联络了其他十五个部落,起码有七八千人呢,到时约好时间同时发动,我们瓦剌也会派兵支援,保准能打明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放心吧,明军的精锐部队都调到西线的吐鲁番了,而且连吃败仗,死伤惨重,剩下的又被困在哈密,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如今大明被多国群起而攻之,已经自顾不下了,覆亡在即,此时不起兵复国,更待何时?

    霍默兄弟,哈赤儿兄弟,你们可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啊,难道就甘心一辈子被明国人奴役吗?甘心给明国人当一辈子的狗吗?”

    哈赤儿被说得面色胀得通红,咬牙道:“自然不甘心,可是实力悬殊,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驻扎在这里的两万明军可不是普通的卫所军,总兵叫余林生,是个真正身经百战的狠角色,当初咱们土默特的本部就是被他和榆林总兵裴行谨端掉的。”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霍默却轻蔑地道:“姓余的确实很能打,但却是个好色之徒,本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干掉他。”

    瓦剌人撒克眼前一亮:“当真?”

    霍默冷笑道:“前段时间本人献上一名美人,余林生宠爱到不得了,甚至允许她自由出入营地。”

    撒克喜得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妙极,只要把这个余林生干掉,明军没了首领必然大乱,咱们再趁机夜袭,必能一举击溃明军,到时再以黄金家族的名义登高一呼,必然应者云集,最后定能把明狗一举赶回长城之内。”

    霍默瞥了撒克一眼,淡道:“你们瓦剌能派出多少人马策应?”

    撒克眼珠一转,伸出五根指头!

    “五万?会不会少了些?明国人在鞑靼各处的驻军至少有十万。”哈赤儿吞了吞口水。

    撒克哈哈一笑道:“打仗又不是比人多,况且明军总兵力加起来虽多,但却分散在各处,大可以各个击破,更何况咱们出奇不意地偷袭,定能收到奇效。”

    哈赤儿闻言明显有些心动了,目光望向霍默问道:“霍默兄弟,咱们到底要不要动手?”

    “你觉得呢?”霍默反问道。

    “我听你的!”哈赤儿很干脆。

    霍默淡道:“那便干吧,机会难得!”

    撒克闻言大喜道:“真不愧是黄金家族的后裔,那便约好三日后一起动手,杀光明狗!”

    三人又密聊了近个时辰,瓦剌人撒克才离开了蒙古包,到另一个蒙古包中睡觉休息。

    瓦剌人撒克离开后,哈赤儿有点不踏实地小声问道:“霍默兄弟,咱们……真的要动手啊,要是失败,那咱们两个部落近千口人恐怕都没活路了,余林生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呐。”

    霍默冷冷地反问道:“哈赤儿兄弟,你我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你难道就甘心耻辱地被明国人欺压奴役一辈子?如果咱们不反抗,以后咱们的子女后代将会继续被明国人奴役、欺压和蹂躏。

    明国人抢走了咱们的牧场、牛羊、奴隶、矿山,现在竟然还要征调咱们族中青壮为他们打仗卖命,倘若被他们得逞,那咱们鞑靼人就真的永世翻不得身了,所以咱们必须动手,马上动手。

    幸好老天有眼,明国人穷兵黩武,终于遭到反噬了,在西线被叶尔羌人大败,十万精锐也被困死在哈密,这正是咱们动手的天赐良机,所以即使没有瓦剌人策应,我也是打算近期动手的,如今瓦剌人既然承诺出兵策应,那就再好不过了。”

    哈赤儿闻言咬了咬牙,大声道:“好,那便干他娘的,老子忍明国人很久了。”

    霍默淡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让所有人准备好,三天后的夜晚发动。”

    “好的,不过现在这么晚了,我还是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再返回部落吧。”哈赤儿道。

    霍默摇头道:“不行,现在就回,白天可能会遇上明军的游骑,今日阿古丽给我传递了消息,余林生收到了朝廷的密函,之后又召集麾下所有将领开会,估计近期会有大动作,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纰漏。”

    哈赤儿心中微凛,点了点头钻出了蒙古包,果真冒着严寒连夜返回所在的部落。

第1321章 扼杀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三日深夜,一轮下弦月斜挂于阴山之东,月色微弱而清冷,草原上的虫子还在蛰冬,这夜晚,寂静极了,唯有那寒风在原野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而距离明军营地约莫两三里许的一座山岗上,还有两双眼睛匍匐在黑暗中,静静地监视着明军营地内的动静。

    就在此时,一束火光在明军的营地中央遽然亮起,越来越亮,紧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原来是有帐篷失火了,而且蔓延得非常快,熊熊的火光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分明能清晰地看到营中的士兵在慌乱地四处跑动,还有人大声吆喝着救火,乱作一团。

    “成了!”匍匐在山岗上的两双眼睛激动地对视一眼,立即跳起来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的一支火把,然后高举火把向着身后的黑暗以奇怪的方式挥动。

    很快,远处某座山岗上同样亮了一支火把,以同样的方式挥动,一层一层地传递下去,紧接着,静夜之中便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

    只是盏茶功夫,马蹄声由远及近,变成了滚滚闷雷一般,继而惊天炸雷!

    杀啊……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数不清的火把就像满天的繁星,骤然出现在山岗上,立马又转化成杀气腾腾的流火,从山岗上极速府倾泻而下,向着远处的明军营地冲杀过去。

    “杀啊,以黄金家族的名义,屠光明狗,夺回家园!”霍默抽出弯刀往前一指,气沉丹田,喊出了早在肚子里憋了大半天的口号。

    “屠光明狗,夺回家园!”旁边的哈赤儿亦抽出了弯刀振臂高呼,只觉浑身热血沸腾,连眼珠子都骤然变得血红。

    “屠光明狗,夺回家园!”上千名鞑靼骑兵高声喊着,风驰电掣地杀奔明军的营地……只是怎么看都像是在飞蛾扑火。

    此刻的明军营地中央,熊熊大火还在燃烧着,不过只烧着了两顶帐篷而已,其余的十几堆烧的都是柴草,噼里叭啦的,十分热闹。

    在一顶帐篷内,丰州总兵余林生早已浑身披挂整齐,腰刀笔直地拄在身侧,表情冷酷而狰狞,那名混血美人就横卧于他跟前,胸口还插着一柄匕首,流出来的鲜血早就凝固了,可见死去已多时。

    就地一个时辰之前,此女趁着亲热时试图用匕首刺杀余林生,结果自然是失败了,失败后很干脆地朝着自己心脏位置捅了进去,也算得是个烈女子。

    “总兵大人,鱼儿上钩了。”亲兵队长快步行进来禀报道。

    余林生狞声道:“来得好,一个也别放过,只有鲜血能让这帮愚蠢的鞑子长记性,来人,把这个女人好好安葬了,总归陪本总兵睡过,她无情,老子不能无义。”说完便转身大步行出了营帐。

    砰砰砰……嗖嗖嗖……

    霍默和哈赤儿率领近千骑刚刚杀到明军营地外面,枪声便像爆豆般响起,子弹和利箭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近百人当场被打成了筛子,队伍随即大乱。

    随着轰轰的两声炮响,两支明军骑兵从营地的两翼悍然杀出,一个大迂回便将剩下的鞑靼人团团包围住,紧接着又是一声炮响,只见一支铠甲鲜亮的明军重骑由中路杀出,竟然是由余林生那货亲自带队。

    嘭……

    这支重骑狠狠地撞了上去,手起刀落,如斩瓜切菜般,简直就是一辆可怕绞肉机,很快便把七八百的鞑靼骑兵切割成两大块。

    “不好,中计了!”霍默和哈赤儿吓得心胆俱裂,这才意识到掉陷阱里了,可惜一切为事已晚。

    余林生麾下本来就有两万明军,鞑靼人仅以一千骑不到就跑来偷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更何况这会还掉进了余林生事先设下的圈套中。

    所以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近千鞑靼人被数倍的明军分割包围,就像斩瓜切菜一般,不消半个时辰就被屠杀过半了,由于余林生下令不留活口,所以即使有人投降也被会一刀砍了脑袋。

    既然投降无望,鞑靼人只能拼命了,但终究只是多挣扎了一会而已,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近千名偷营的鞑靼人全部被杀,包括部落首领霍默和哈赤儿。

    “禀报总兵人,一共斩杀八百九十七人,无一活口,无一漏网。”一名千户清点了战场后大声禀报道。

    余林生亲自挥刀砍杀,此铠甲上还沾满了血肉,本来还算英俊的脸显得分外狰狞,他狞声道:“不,还有漏网的!”

    驾……

    两支明军骑兵举着火把离开了营地,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天亮的时候,霍默和哈赤儿所在的部落便被烧成一片白地,彻底在草原上除名了,而明军的营地前则用人头堆起了一座血淋淋的京观,摆在最上面的两颗赫然正是霍默和哈赤儿这两个部落首领。

    这方式虽然很残忍,但无疑十分有效,丰州川一带蠢蠢欲动的各游牧部落立即都老实了,有人还把藏匿起来的瓦剌奸细撒克主动绑到了余林生面前。

    “夷狄者,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记打不记好。大帅诚不欺我。”余林生畅快地痛饮了一杯,然后锵的一声抽出腰刀,轻轻地拍了拍跪在地上的撒克,冷笑道:“瓦剌人,你痛快点,本总兵便也给你一个痛快。”

    这个撒克正是瓦剌绰罗斯部首领桑哈德派到鞑靼策反的奸细之一,开始倒是挺硬气的,被剁掉两根指头后便顶不住了,不仅将潜入鞑靼的其他奸细供了出来,还把瓦剌人准备夺回燕然山以东领土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嘿嘿,果然不出大帅所料,瓦剌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啊!”余林生嘿嘿地冷笑两声,让人把撒克押了下去,然后通知鞑靼各地的驻军严加搜查。

    只是十日不到,所有潜入鞑靼地区的瓦剌奸细便被一网打尽了,那些试图造反的游牧部落也被及时剿灭,一场来势汹汹的巨大隐患就此成功扼杀在萌芽当中。

第1324章 先撩者贱

    青海湖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北部,是我国境内最大的内陆湖,湖长一百多公里,宽约六十公里,最初与黄河相通,是个淡水湖,但后来由于地壳运动,四周的地势升高,遂与黄河断流,湖水盐份逐年上升,于是便慢慢变成了咸水湖,不过由于近年周边环境不断改善,四周河流的注入量加大,湖面的面积竟逐年扩大,有重新变回淡水湖的趋势。

    明朝时期,青海湖一带地势平坦,水草丰美,乃天然的优质牧场,当然,现在也是!

    正德年间,鞑靼右翼部落首领亦卜剌被达延汗追杀,遂率部从河套地区南迁,在遭到明军边兵的驱逐后,只能沿着长城边往西迁徙,多次向明廷请求在肃州一带驻牧,明廷均不允,遂继续往西,绕过嘉峪关南下,最后往东进入青海湖一带放牧,然后怎么也赶不走了。

    于是乎,四五年后,亦卜剌名义上占据了青海一带,明廷也默许了他的存在,附近甘凉地区的汉民甚至私下里与亦卜剌部下的牧民做买卖,官府对此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年大明与吐鲁番开战,试图收复关西七卫,为了暂时稳住西域各国,徐晋不仅建议朝廷派出使者出使叶尔羌,也允许边民与青海一带的亦卜剌部开展正常贸易,所以自去年下半年开始,大明与亦卜剌部的贸易便正常化了,亦卜剌部的牧民可以光明正大地把马匹赶到大明的城池中贩买,大明的商贩也可以把货物运到亦卜剌部的驻牧营地出售。

    可惜好景不长,自打明军丢了敦煌三关,就连嘉峪关和肃州也相继失陷之后,亦卜剌刚对大明建立起来的敬畏之心便荡然无存了,年后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便发生多起劫杀明国商贩的恶**件,甚至直接劫掠大明边民。

    当然,亦卜剌部的人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这样做,干活的时候都蒙着脸伪装成马贼盗匪,大明的边将派人前来责问,部落首领亦卜剌就是不承认,还“义愤填膺”地反斥对方污蔑,威胁要“断交”。

    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如今形势对大明不妙,为了不再四面树敌,陕西行都司最高军事指挥官只好下令暂时忍隐,等新任平西大将军,北靖王徐晋到来再作定夺,说得好听点叫明哲保身,说得难听点就是怂,要不当年也不会让亦卜剌部在眼皮底下枭占鹊巢了。

    没错,陕西行都司的都指挥贺樟就是个怂包,不过这家伙长袖善舞,更像个善于玩弄政治的文官,上上下下都打点妥当了,都指挥使的职位坐得那叫一个牢,竟然历经两朝而屹立不倒。

    西宁卫乃陕西行都司辖下的卫所之一,距离青海湖最近,就位于青海湖的东边,亦卜剌部的牧民经常进城来做生意,而城中的贾贩也经常贩货到部落驻地叫卖,不过自从发生了商队被劫杀的事件后,已经没人敢做亦卜剌部的生意了,西宁城也不再允许亦卜剌部牧民进入。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五日,一小队风尘仆仆的明军骑兵出现在西宁城的东门外,人数不多,总共才十一骑,除了为首那人,其他十人均十分年轻,约莫十七八岁许。

    刚开始,负责守城门的军卒还漫不经心的,待为首之人亮明身份,这些家伙当场吓得连滚带爬地去禀报,很快,西宁卫指挥使但斌便火急火燎地跑出来迎接了。

    “西宁卫指挥使但斌,见过谢副将!”但斌恭敬地向着谢二剑行礼。

    没错,为首那人一脸的不羁,赫然正是谢二剑,站他身后的十名年轻骑兵则是刘显和李光启他们。

    话说正月十七那天,谢二剑带着刘显等十名讲武堂的“菜鸟”脱离了大队,一路往西疾驰,经过九天的跋涉,终于从大同先行赶到了青海湖附近的西宁卫,几乎日行五百里,体力稍弱的估计也吃不消。

    谢二剑也不废话,简单的介绍后便径直入城,一落座地追问商队被劫杀,附近边民被抢掠的情况。

    谢二剑本身在明军中便威名赫赫,再加上身为平西副将,地位仅次于徐晋,他的突然到来,已经让西宁卫指挥使但斌心惊肉跳了,听他问起这事,小心肝不由扑通扑通地乱跳,只怕对方是徐砍头特意派来问罪的,所以斟酌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叙述起来。

    听完但斌的叙述后,谢二剑双眉挑了挑,冷问道:“亦卜剌部有多少人马?”

    但斌支吾道:“估计也就一……两万吧!”

    谢二剑不由怒道:“亦卜剌部就在你眼皮底下蹓达,到现在你竟然还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马,我看你这个指挥还是不要当了。”

    但斌面色大变,吃吃地解释道:“亦卜剌部是正德年间驻牧青海湖一带的,刚开始时只有两三千人,至今十多年过去了,再加上每年都有一些小部落前来投靠,实在难搞得清他们现在到底有多少人,要不谢副将给属下几天时间,属下立即派人去弄清楚。”

    谢二剑冷道:“不必了,从今天起,本副将暂时接管西宁卫,至于你但斌,暂停指挥使职务,等大帅到了再行处置。”

    但指挥使的脸刷的下血色全无,完了,徐砍头果真要来西宁卫,天啊,他想干啥,他不是要去甘州吗?这个时候,甘州才最需要他呀,跑来鸟不拉屎的西宁卫作甚?唉,老子为何这么倒霉!!!

    谢二剑雷例风行,一进城便废了指挥使,全面接管整个西宁卫。

    很明显,徐晋要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并不是叶尔羌,竟然是实力最弱的亦卜剌部,这分明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的捏。

    不过,这正好符合咱们徐大帅一贯的风格,总是从出乎意料的部位下刀,甘州前线他不去,哈密告急他不管,就是要捏亦卜剌部,而且是捏爆的那种。

    可怜的亦卜剌,像狗一样流浪了几年,好不容易才在青海湖一带安身立命,结果却招惹了徐大杀星,只怕脑袋已经冻过青海湖的水了。

    只能说活该,先撩者贱!

第1325章 卜孩儿

    西宁城修建于洪武十九年,由长兴候耿炳文负责督造,呈方形,城高五丈,厚亦五丈,四面各开一门,其上均筑有高耸的城楼,十分之壮观,不过大明立国一百五十余载,如今的西宁城已经年久失修了,就好像西宁卫本身,全卫本应有5600人的,结果谢二剑接管后一清点,只得2716人,其中一部份还是老弱病残,真正能战的不过两千人左右,而且这些卫所兵平时疏于训练,战斗力只能用渣来形容。

    试问这样一支军队如何保护周边的老百姓?能守住城池本身就不错了,难怪小小的亦卜剌部也敢对大明呲牙。

    且说谢二剑接管了西宁城后,立马便着手做了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整顿西宁卫,把吃空饷的、滥竽充数的、尸位素餐的统统清理掉;第二件事便是派出斥候潜入青海湖周边,打探收集情报,试图弄清亦卜剌部的人口和兵力,以及准确的驻帐地点;第三就是操练西宁卫,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些战五渣操练一下,战斗力能提高到十也不错。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七日,也就是谢二剑来到西宁城的第三天上午,城外竟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不速之客有近百人之多,全员骑马,身上穿着皮袍,头戴毡帽,看着像是商队,不过人人都携带了兵器,有人还背着弓箭,神情彪悍。

    这群人大摇大摆地来到西宁城的西城门外,眼见城门紧闭,十分不高兴,竟对着城头大喊,自称是来自亦卜剌部的马贩,要求城头的守军打开城门让他进入,他们要把马卖给大明,他们要换购生活用品。

    城头的守军见那架势怎敢开门,立即飞报给谢二剑,后者不由来了兴趣,稍作安排后便带着刘显和李光启等十人登上了西城门的城头。

    “参见谢副将。”西宁卫指挥同知陈万全见到谢二剑上了城头,连忙迎上前来礼。

    话说谢二剑接管了西宁卫后,不仅暂停了指挥使但斌的职务,还撸掉了下面的两个指挥佥事,一个千户及一批百户,倒是留下了陈万全这个二把手以安定人心。

    谢二剑点了点头,径直行到女墙边往下面看,果然看到城外有上百骑,看那穿着打扮便知是游牧民族,这些家伙确实带了些牛羊马匹,不过数量并不多,也就十几二十头而已,甚至比人数还少,说是来做生意,恐怕连鬼都不信。

    “哎,你们到底开不开门啊?去年才说好开放边贸,互通有无的,现在连城门也不开,让人家怎么做生意?我呸,互通有无个屁,你们大明天子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吗?”为首那名亦卜剌人估计是见到谢二剑探头,似乎是城中的守将,立即便对着城头喊起话来,言语极为无礼。

    城头上的守军不由人人面露怒色,李光启和刘显等十人更是勃然大怒,纷纷表示要出城把对方给宰了,李光启这小子直接便取下了强弓,准备把城下那不知死活的鞑子一箭干落马,不过却被谢二剑制止了。

    谢二剑瞥了一眼旁边的眼神闪烁的陈万全,淡道:“陈同知认识此人?”

    陈万全心头微凛,支吾道:“此人好像叫卜孩儿,乃亦卜剌手下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属下前几年见过,但是隔得太久了,记不得很清,只是觉得看着像,倒是不敢肯定。”

    谢二剑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姓陈的眼神闪烁,说话支吾,一听便知有不老实之处,要不是初来乍到,手底下确实没人可用,他现在就把这阳奉阴违的家伙给一脚踹了,那凉快那躺去。

    话说这个陈万全的确不老实,城外那人确是叫卜孩儿不假,但并不是陈万全所讲那般,只是前几年见过,事实上卜孩儿年前就进过西宁城贩马,还送了一匹骏马给陈万全。

    所以陈万全一眼就认出了卜子孩儿,不过这家伙并没有主动告知谢二剑,明显是有冷眼看谢二剑笑话的意思,岂料谢二剑的眼神如此厉害,竟然瞧出他的表情有异,直接便开口相问,这时陈万全自然不敢再隐瞒,不过为了掩饰,所以才找借口说前几年见过。

    谢二剑虽然识穿了陈万全的小聪明,但此刻也懒得拆穿,毕竟他初来乍到,还一出手便撸掉了西宁卫那么多人,其中说不定就有跟陈万全关系铁的,所以此人对他阳奉阴违也很正常,等干完了正事,再慢慢收拾也不迟。

    陈万全被谢二剑盯着,只觉阵阵发虚,陪着小心道:“谢副将……咳,现在怎么办?”

    谢二剑淡道:“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陈万全吃了一惊道:“谢副将,这恐怕不妥吧?别看他们人少,但是战力不可小视啊。”

    “废话哪么多,谢副将让你放便放。”李光启不耐烦地道。

    陈万全心中暗怒,谢二剑是副将,对老子颐指气使也就算了,你小子算哪根葱?刚从讲武堂毕来的小屁孩儿,连战场都未上过,凭什么对老子呼呼喝喝!

    陈万全正要发作,忽然眼珠一转,暗道:“开城门便开城门,反正出了事也不用老子负责,嘿嘿,出点事更好,到时便有借口让这狗屁谢副将滚蛋,就算北靖王徐晋亲自来了也有说辞。”

    一念及此,陈万全便连屁也不放一个,直接命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已开,你们进来吧!”城头有守军向着城下喊道。

    城外的亦卜剌人见到城门竟然真的打开了,不由面面相觑,目光纷纷望向他们的老大——卜孩儿。

    卜孩儿这次只是来试探虚实的,并不是诚心做生意,见到城门竟然真打开了,根本不像西卫宁一贯的作风,顿时便起了疑心。

    话说西宁卫是青海湖地区最近的明军卫所,经常跟亦卜剌部落的人打交道,然而却不清楚亦卜剌部到底有多少人马,甚至不清楚他们驻帐的具体地点。

    相反,亦卜剌部却对西宁卫的斤两却是一清二楚,所以卜孩儿仅带百余骑就敢跑到西城宁下大骂大明天子,端的是嚣张!

    不过,此时见到西宁卫竟然真敢打开城门,卜孩儿却又生疑了,担心会落入对方的圈套,犹豫了片刻,竟然勒转马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带着人一溜烟跑了。

    “这……就跑了!”陈万全不由傻了眼,他本来还等着看热闹呢。

    刘显朝着城下唾了一口,骂道:“呸,真他玛的又怂又贱。”

    谢二剑却是皱了皱眉,他本想把人诱入城中抓捕的,可惜对方竟不上当,这种又怂又贱的家伙反而更加难对付。

    “刘显,李光启!”谢二剑冷喝一声。

    “属下在!”刘李两人啪的上前敬了个军礼。

    谢二剑淡道:“本将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说着便招了招手,让两人把耳朵凑过来,低声耳语了一阵。

    “这是对你们的考验之一,任务完成便算通过考验,本将便作主给你们配兵。”谢二剑低声安排完便用正常的音量道。

    刘显和李光启欣喜的对视一眼,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弟兄们跟我们来。”

    接下来,刘显和李光启便带着另外八名学员骑马,从东门悄然离开了西宁城。

    且说那卜孩儿赶着牛羊一路西行,走走停停,还不时派人回头查看动静,当走出了约莫五十里地后便停了下来休息。

    刚坐下来不久,便见有两骑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正是卜孩儿派回去查看动静的一组探马。

    “报告领主大人,明军没有追来,咱们离开不久他们就把城门关上了,也没有其他异常。”探马报道。

    卜孩儿不由嘀咕道:“奇怪,难道是我太小心了?明国人只是摆了一出空城计?”

    “领主大人,那这一票咱们还干不干?”旁边一名壮汉希冀地道。

    这名壮汉叫花力赤儿,生得狮鼻阔口,颇有几分勇力,比较能打,乃卜孩儿的左臂右膀。

    话说卜孩儿这次跑来西宁城,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因为前段时间族中有部落的人劫掠大明边境,抢回了很多财物,卜孩儿瞧着眼红,便也想干上一票,为了试探虚实,特意跑到西宁城下晃悠,如果西宁卫紧闭城门不出,他回头便会变装马贼,放心地洗劫附近的村镇。

    结果西宁城的守军竟然“自信地”打开了城门,这反而让卜孩儿不踏实了,临时改变了抢劫的主意,带着人迅速离开。

    不过,离开了五十里仍然没发现明军有异常,卜孩儿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领主大人,干吧,反正不来也来了,要是什么也没捞着,回去岂不是让其他部落的人笑话?”这时又有人怂恿道。

    卜孩儿咬了咬牙道:“好,那就干吧,窝泥兔,你带十名族人看管牲畜,其他人跟我回去抢东西。”

    接下来,卜孩儿便留了十人看管牲口,其他人则全部蒙上脸,先兜了个圈,然后绕往西宁城南。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如今亦卜剌部和大明表面还是“友好邻邦”,所以干活时还是需要遮掩一下的,至少不要被捉贼拿赃,否则会有撕破脸的风险。

第1326章 实战(上)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老杜这首《兵车行》把古代征夫出征时的凄惨情景刻画得可谓是入木三分。要知道在古代当兵可是一份高危的职业,特别是征战频繁的秦汉时期,当兵还是终身制的,即使侥幸没有死在战场上,退伍时要么已经白发斑斑,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确实干不动了,这才会被当成累赘赶出军队自生自灭。

    总之,古人当兵就是一个字——惨,老百姓但凡应征入伍,家人无不肝肠寸断,抱头痛哭,泣血话别,权当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正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然而,那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却与汉人截然不同,他们没有汉人出兵征时生离死别般的悲情,或许是因为信仰不同,也或许是生活方式不同,他们不像汉人那般的“多愁善感”。

    古代北方的游牧民族本来逐水草而居,过着候鸟式的漂泊生活,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故土难离”和“故人难舍”,亲情和乡土观念都相对淡薄,相反,他们更相信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再加上除了放牧啥都不会,连最基本的锅碗瓢盘都不会生产。

    那怎么办?

    抢啊!

    抢谁?

    南下抢汉人呗,抢一波就什么都有了。

    所以对游牧民族来说,南下抢汉人是他们获得生活资源的重要途径,若是哪天部落首领放话要出兵打仗了,各家各户必然都兴高采烈的,有男人的出男人,没有男人的就连未成年男孩都争着往首领面前送。当男人出发时,女人决不会在旁边哭哭啼啼,最多就是提醒男人要争气,一定要多抢点东西回来,心狠的一点的甚至直接来一句,抢不到东西就别回来了,死在外头吧。

    所以嘛,男人们要是出去一趟空手而回,不仅会被其他部落的男人耻笑,回到家里还得受女人的白眼,被骂废物啥的。

    颇如卜孩儿,这次几乎把部落里所有成年男子都带出来了,就是为了干上一票大的,多抢些东西回去滋润滋润,所以尽管发觉西宁卫的表现有异常,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率人掉头回去实施抢掠。

    这里暂且不说卜孩儿抢掠的情况,先说刘显和李光启等十人,得了谢二剑的指示后从东门悄然出城,然后折往城北,再绕往城西,一路沿着卜孩儿等留下的痕迹追踪下去。

    说来倒是巧了,卜孩儿正好率人兜了个圈绕往城南,于是乎两边便完美的错过了,当刘显和李光启等人沿着马迹追踪出约五十里地时,便发现了窝泥兔等十名负责守留的鞑子,还有二十几头牲口。

    眼下已经是下午时份了,由于是高原地区,正月底的青海还是相当寒冷的,窝泥兔等人把牲口圈在一处山坳附近,然后竟聚在一起烤火取暖,于是冒起的烟气远远就把他们的位置暴露了。

    刘显和李光启等人下马后悄咪咪地摸近,躲在一堆乱石后面,取出望远镜一看,发现山坳下竟然只有十人,不由都狐疑起来。

    “怪哉,怎么只有十人,是卜孩儿那帮人吗?”刘显低声道。

    李光启指了指附近那些牲口道:“看那些牲畜的数量,应该没错了,嗯,那卜孩儿不在,十有**是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只留十人看守牲口。”

    刘显点了点头道:“在理,只是那家伙带大队跑哪去了?难道又掉头回西宁城了?”

    李光启搓了搓手狞笑道:“管他呢,这里只有十个鞑子,嘿嘿,老子早就想练练手了,要不咱把他们做了?到时抓个活口问一问,岂不就知道卜孩儿的去向了?说不定还能问出亦卜剌的驻帐位置。”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人都跃跃欲试起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刘显。刘显有勇有谋,平时点子就多,再加上为人仗义疏才,经常请客吃饭,所以大家都习惯听他的。

    刘显却是皱了皱眉,谢二剑交给他的任务是暗地里跟踪卜孩儿,找出亦卜剌部的驻帐地点,如今卜孩儿不在,他自然担心会打草惊蛇,最终导致任务失败。

    “阿显,干吧,机会难得!”

    “对,痛快点,待会那卜孩儿带人回来就没机会了。”众人见到刘显迟疑,都纷纷催促起来。

    刘显虽然稳重,但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见到同伴们都干劲十足,顿时热血上涌,沉声道:“那就干他丫的,不过待会你们都得听我命令,绝不能放跑一个,否则必误大事。”

    “显哥,俺听你的!”

    “俺也听你的!”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像喝醉了酒一般,要是谢二剑此刻看到,估计又得鄙夷这帮小菜鸟了,就山坳下十个毫无防备的鞑子,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放倒,犯得着激动成这般?

    这时,只听刘显有板有眼地分派任务了,十人分成了三组,一组由李光启带队,绕到山坳的对面切断鞑子逃跑的去路,一组由沈纪带队截断来路,而刘显自己则带三人从山脊居高临下地发动攻击。

    一切安排妥当后,李光启便带着两名弟兄悄悄绕向山坳的对面,而沈纪则带两人退往后方,负责阻截。

    十个讲武堂出身的新兵蛋儿,平时理论课没少上,对抗演练自然也参加过,但真正实战还是大姑娘上花轿——第一遭,屁经验都没,把本来十分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化了,实上仅凭他们身上背着的燧发枪,直接居高临下地瞄准开枪就完事了,最不济摸近前一顿乱枪扫射也行,非要搞什么战术,就好比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幸好,窝泥兔等十名鞑子正围着火堆烤火,警惕性低,刘显等人一通折腾,竟愣是没人发觉,所以也就活该他们倒霉了。

    终于,“战术大师”刘显同志见到另外两组人都就位了,便信心十足地喝道:“动手!”

第1327章 实战(下)

    刘显一声令下,旁边的三位仁兄举枪便扣动了板机,砰砰砰三声枪响,正围坐在一起烤火的十名鞑子当场便有三人中弹倒地,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滚进了火堆中,痛得惨叫连天,身上的兽皮也被点燃了,倾刻成了一个火人。

    不得为说,讲武堂培养出来的菜鸟虽然菜,但基本功还是相当扎实的,枪就打得很准,特别是这种静止状态的靶位,五十米能内,一枪一个包没问题。

    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把窝泥兔等人吓傻了,竟然还站在原地惊恐的四望,这时,山坳对面的李光启等人也开枪了,砰砰砰的三声枪响,对方又倒下了三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坳。

    “不好,是火枪,明军来了,快逃!”窝泥兔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向附近的坐骑,剩下的三人也跳起来冲向各自的坐骑。

    “想跑,作梦吧!”刘显举起燧发枪,枪口对准跑在最前的窝泥兔,随即扣动了板机。

    这时窝泥兔已经身手矫健地飞身上马,一扯缰绳猛夹马腹便欲逃走,恰在此时砰的一声枪响,坐骑的前腿中弹,痛得当场人立起来,窝泥兔猝不及防,当场狼狈地滚落马下。

    砰砰砰砰……

    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又有两人被射杀,窝泥兔和剩下两人差点没吓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抓活的!”刘显一挥手,抽出腰刀便率先往山坳下冲去,其他三名兄弟急忙跟上,估计是由于太紧张了,有一人竟然栽了跟斗,幸好刘显手急地揪住,要不然这家伙恐怕会直接滚到鞑子的跟前送人头。

    这时,山坳对面的李光启三人见到刘显这边现身,于是也跟着冲了下来,如此一来反而暴露了人数,窝泥兔见来的敌人并不多,顿时生出胆气来,大喝道:“他们人不多,抢了马往东边逃,跟领主大人会合。”

    窝泥兔纵身一跃,抢上附近一匹马,拨转马头便箭一般驰出,骑术显然极为了得,另外两名没受伤的鞑子也急急抢上马。

    “不好,鞑子要逃了!”刘显连忙在山坳的半腰站定,这时要重装弹药已经迟了,只能急忙取弓搭箭。

    嗖……

    刘显一箭射出,跑在最后那名鞑子竟被他射落马下,箭术显然有两把刷子,然而正当刘显准备射第二箭时,窝泥兔突然在马上转身一箭射来。

    滋……

    利箭竟像长了眼睛般迎面飘来,没错,就是飘的,那箭分明划了一个微弱的孤度,就好像漂移一般。刘显吓了一跳,急忙蹲下,利箭间不容发地掠着头皮飞过。

    咝……

    刘显真正惊出一身冷汗,刚才他的动作那怕是慢上一丝一毫,不死也得重伤,鞑子的骑射功夫委实了得,如果刚才不是偷袭得手,而是正面硬刚的话,自己这方未必就有胜算。

    砰砰砰……

    刘显正恍惚间,便听到三声枪,原来是沈纪那一组人开枪了,窝泥兔和剩下那名鞑子往东逃,倒是正好撞他们的枪口上。

    真是歪打正着,刘显那脱裤子放屁的战术竟然碰巧凑效了,窝泥兔和最后一名鞑子当场中弹滚落马下。

    刘显见状松了口气,带着三名弟兄跑到山坳下的火堆旁,很快,李光启也带着两人赶到了,他们一检查,发现八名中弹的鞑子当场死了六个,还有两个重伤的,结果伤口还没包扎完,两个重伤的也嗝屁了。

    “小胖,不是让你别打要害的,留一个活口吗,现在全他玛的死球了,还审问个屁!”李光启埋怨道。

    小胖姓何名判,其实长得并不胖,只是长了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显得肉肉的,再加上他叫何判,大家便都叫他小胖。

    何判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老子本来想打左肩的,谁让他自己乱晃,结果打在左胸上了,怪我咯?”

    正在此时,只见沈纪那一组人从远处骑马过来了,只见沈纪手里还提着一名鞑子,分明是个活的。

    果然,沈纪策马来到跟前,将窝泥兔子扔到地上,笑道:“抓了个活的,这家伙身手不错,腿上中了一枪竟然还跟老子动刀过了几招。”

    刘显定眼一看,这就是刚才回头向自己射了一箭那个鞑子吗?

    此时的窝泥兔已经被反绑了双手,左大腿上鲜血淋漓,显然正了一枪,右手臂还挨了一刀,应该是被沈纪砍的,不过这家伙倒是硬气,恶狠狠地盯着刘显等人,眼神仇恨而恶毒。

    刘显见状不由皱了皱眉,料定很难从这种人嘴里审问出什么来,加上他也不会鞑靼语,所以干脆什么也不问,让一名弟兄给窝泥兔包扎伤口,免得这个唯一的活口也失血过多而挂掉。

    “阿显,接下怎么干?”沈纪问道,其他人也神色兴奋地看着刘显,初战告捷,虽然只干掉十名鞑子,但也很爽,胆气也上来了。

    刘显目光一闪道:“刘良、郝辰,你们两个负责把俘虏送回城交给谢副将,千万不能让他死了,其他人留下打扫战场。”

    当下,刘良和郝辰两人便押着受伤的窝泥兔先行回城,而刘显等八人则找了个地方把尸体给埋了,又把二十几头牲口赶到别处藏了起来。

    “惟明(刘显表字),接下来咱们是回城,还是继续跟踪卜孩儿?”李光启意犹未尽地问道。

    不待刘显回答,沈纪便笑嘻嘻地道:“自然是继续跟踪卜孩儿了,要不然阿显干嘛让大家费劲把尸体给埋了,是吧,阿显!”

    刘显点了点头分析道:“卜孩儿带着大队离开,估计是去干其他事情了,完事后肯定会回来这里的,咱们分散开来潜伏在附近,不管谁盯上了他们,记得沿途留下印记,到时咱们再会合,找到他们驻帐的位置。”

    何判不解地道:“咱们已经抓到活口了,审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何必费那劲儿!”

    李光启伸手捏了何判的脸蛋,揶揄道:“小胖,你是猪吗?那活口要是死也不说,又或者途中就挂了呢?”

    “呸,再捏老子的脸,卵、、蛋给你踹爆信不?”何判怒道。

    李光启连忙把臀一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这死胖子虽然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实际上是个狠人,讲得出做得到。

    刘显好笑道:“别闹了,显之(李光启表字)说得对,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咱们干掉了对方的人,卜孩儿难免会怀疑,回去后肯定会禀报亦卜剌的,说不定亦卜剌就会迁帐,到时即使那俘虏招供了也没用。”

    众人不由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还是刘惟明考虑得周全啊。

第1328章 追踪(上)

    夕阳的颜色是血红的,卜孩儿此刻的脸色却是青的,铁青的那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原来卜孩儿带着队伍绕回西宁城南边,大肆抢掠了附近的两个村子,结果收获并不大。因为自从年后发生过劫掠事件后,村民们都学精了,不仅把大部份粮食和财物都藏了起来,还安排了人手日夜在高处警戒,所以卜孩儿等人刚出现在附近就被发现了,一时间报警的铜锣声大作,待卜孩儿等人纵马杀入村子时,人都基本跑光了。

    于是卜孩儿等人只好挨家挨户地搜,结果让他们十分抓狂,先别说值钱的财物,竟然连一粒粮食也没找到,更过份的是,那些村民竟然把铁锅和碗筷等器具都打包带走了,分明是早有准备的。

    经过一番仔细搜索,上百号人竟然才找到三只破碗,两块锈迹斑斑的破铁犁,一个丢弃在井里的木桶,还有一只自己跑回村的干瘦老狗。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十分失败的抢劫!

    卜孩儿不信邪,又继续抢下一个村子,这次他改变了策略,一进村不是先搜刮房屋,而是分头追赶那些往山上逃的村民。

    卜孩儿这一招果然凑效了,一些村民被追急了,把背着的东西一股脑门地扔掉,然后屁滚尿流地钻入山林中,一些跑得慢的甚至被抓住当了俘虏。

    卜孩儿哈哈大笑,为自己所作出的英明决策而得意,结果最后一清点,加起来也就抢了两只铁锅,七八件件旧衣物和几十斤红薯地,噢,还有两个跑得慢的糟老头子,就算绑回去当奴隶,估计也干不了多活儿,还得浪费粮食去养着。

    卜孩儿对这种结果自然不满意,其他族人也不满意,于是趁着还没天黑,继续去抢第三条村子,结果自然收获也不大,倒是又抓了一个老妇和两个糟老头子。

    卜孩儿欲哭无泪,眼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只能下令收队,至于几个抓来的老头和老妇人也硬着头皮带上了,好歹回去充个门面,免得被其他的部落的人耻笑。

    然而,今天估计不是抢劫的黄道吉日,正当卜孩儿准备收队时,竟然遇到了闻讯赶来的一千西宁卫!

    如果是以往,西宁卫是绝对不敢出城围剿“马贼”的,即使意外碰上也会绕道走,但是现在不同了,如今西宁城中主事的人是谢二剑,又怎么可能放任百姓被劫掠呢,所以谢二剑收到“马贼”劫掠附近村子的报告后,立即便亲自点了一千人杀出城围剿马贼来了。

    不过,西宁卫的战力实在太渣了,就算谢二剑是头猛虎也带不动这群战力低下的猪猡,结果一个照面便乱了阵脚,幸好卜孩儿一伙见明军人多,并不敢恋战,冲破包围圈后便打马逃了,那几个打算抓回去充门面的老人也弃之不顾了。

    谢二剑气得七窍生烟,但也十分无奈,西宁卫就这个熊样,没有丝毫胆气,就连出城也是被自己逼着才出来的,让他们跟鞑子面对面砍杀,作梦吧!幸好鞑子急着开溜,要不然这帮熊兵至少得被砍死砍伤几十人。

    看来西宁卫是靠不住了,要端掉亦卜剌部还是得等大帅把神机营带过来才行,但愿刘显这小子能找到卜剌的大帐所在,要不然神机营来了也无用武之地,这青海湖周边实在太大了,藏个万来号人就跟大海藏针一般。

    且说卜孩儿突围后,带着一堆抢来的破铜烂铁,垂头丧气地赶回到之前那座山坳,结果发现留守的十人不见了,二十几头畜牲也没了踪影。

    “窝泥兔这白痴死去哪了?”

    卜孩儿大发雷霆,把人发散了四处寻找,结果自然连屁都没找着一个……不,他们最后找到了几滩疑似血迹的东西。

    “领主大人,窝泥兔他们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卜儿儿的得力助手花力赤儿,心情沉重地道。

    夕阳下,卜孩儿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般咆哮:“谁他玛干的,给老子滚出来!”

    “谁他玛干的……给老子滚出来……来来来!”

    凄厉的咆哮在山坳内反复回响,夕阳冷,西风寒,大家的心却是无比憋屈沮丧,这次大张旗鼓地出来抢掠,本以来会满载而归的,结果抢到的几件破玩意还抵不上丢失那二十多头牲口的万分之一价值,更何况还有十名族人生死未仆!

    总之,这次行动亏大发了!

    “领主大人,一定是西宁卫干的?”一名鞑子咬牙切齿道:“刚才咱们就应该多砍死几个!”

    “不可能,就西宁卫那群垃圾,怎么可能干得掉窝泥兔他们呢。”卜孩儿不屑地道。

    “那会不会是达兰泰这个混蛋?”花力赤儿低声道。

    卜孩儿双目厉芒一闪而过,狞声道:“如果真是他干的,我卜孩儿定向昆仑山神发誓,此生此世,必灭他全族。”

    原来达兰泰是亦卜剌手下的另一支小部落的领主,平时便跟卜孩儿不对付,两个小部落之间曾多次发生流血冲突,所以卜孩儿此时便怀疑是达兰泰捣鬼,趁着他带主力离开的空档杀了留守的窝泥兔等十人,然后抢走那些牛羊。

    “嗷呜!”卜孩儿像头野狼般对着夕阳发泄了一嗓子,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山坳,杀气腾腾地往青海湖的方面驰去,估计是打算回去找怀疑对象晦气了。

    且说卜孩儿带队离开后,隐藏在暗处的刘显等八人便远远地跟了上去,这时他们在讲武堂学习到的技能便派上用场了,讲武堂专门设有追踪课程。

    为了减小目标,把被发现的风险降到最低,除了必要的伪装外,刘显他把八人分成了四个小组,每组两人,组与组之间相隔五里地,交替轮换追踪,一路留下暗记。

    西宁城距离青海湖的东岸其实还有两三百里左右,所以直到第二天午后,刘显等人才沿着蹄迹追踪到青海湖边,八人在这里碰了一次头,开了个短会,然后便继续分组跟踪。

    青海湖每年的冰封期在两到四个月之间,眼下还是正月底,所以广渺的青海湖还结着冰,湖区内的风真是大得吓人,就连几十厘米厚的冰层竟然也被吹裂了,湖面上到处可见大小不一的断裂带,冰渣被推到岸边,不断地堆积升高,就好像流动的冰浪花似的,非常之神奇。

    不过,刘显和李光启他们此刻却没心情欣赏这份奇景,因为风实在太大了太冷了,他们尽管把自己包裹十分严实,还是被冻得脸青嘴唇白,鼻涕一直流,很后悔之前没有把鞑子尸体上的羊毛衫剥下来备用,到底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啊,失策了!

第1329章 追踪(下)

    青海湖呈椭圆形,环湖周长达八百里,而且四面都是山,要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寻找一支逐水草而居的部落实非易事,而且游牧民族个个骑术精湛,来去如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要围剿他们实在太难了,因此,有时也不能全怪附近的卫所军无能,毕竟青海湖一带的广阔草原本来就极为适合游牧民族驰骋,所以亦卜剌当年率部属进驻青海湖,明军就算发现了也只能干瞪眼。

    话说青海湖北面有座大山,叫做大通山,山高林密,峰峦如聚,纵横数百里,平均海拔都在三千米以上,其间有冰川分布,不过山间的谷地十分开阔,都是以平原为主,而且河流众多,水草丰美,乃天然的优质牧场。

    没错,亦卜剌今年就驻帐在大通山间的一条河流旁,此河名叫沙柳河,发源于大通山南麓,一直往南注入青海湖。

    且说那卜孩儿带着抢来的几十斤破铜烂铁和红薯,跋涉了两天,终于回到了所在的部落,立即又马不停蹄地带人来到死对头达兰泰的部落前,杀气腾腾地大喝:“达兰泰,卑鄙小人,快快出来受死!”

    两个小部落之间本来就有仇恨,见到卜孩儿带着人杀气腾腾地打上门来,达兰泰也不含糊,立即召集部落的所有男人上马准备迎战,双方就在沙柳河的下游对峙起来,彼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一支劲骑飞驰而来,迅速切入了对峙的双方之间,同时有人大喝:“大首领有令,全部住手,敢有违抗者,就地格杀!”

    这支劲骑装备精良,一色纯黑的高头大马,统一的黑色斗篷,箭壶上配的还都是铁箭,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五十人左右,不过气势却是极为强大,卜孩儿和达兰泰两边的人瞬间就被震慑住了,乖乖地收起兵器退后。

    原来这支正是亦卜部剌部首领——亦卜剌麾下的黑帐骑士,亦即是族中的执法队,相当于大明的锦衣卫,权力非常很大,关键他们的武器还是最精良的,战力相当强大,统共才由三百人组成,如今仅五十骑至,便把卜孩儿和达兰泰两方人马给弹压住了。

    为首那名黑帐骑士面无表情地喝问道:“达兰泰,到底怎么回事?”

    达兰泰撇了撇嘴道:“你最好问卜孩儿这疯子,也不知又发什么疯。”

    卜孩儿大怒,咆哮道:“达兰泰,少给老子装蒜,你自己干了什么,心知肚明,今日若不给老子一个交待,老子灭了你全族。”

    达兰泰面色一变,怒道:“老子干你娘,还是你干你女人了?敢动老子的族人一根毛试试,看看到底谁灭谁!”

    那名黑帐骑士百夫长不由大皱其眉,冷道:“你们还是到大首领那里说清楚吧,谁是谁非,由大首领定夺。”

    卜孩儿大声道:“好,老子正想找大首领主持公道呢,走!”

    “去就去,谁怕谁!”达兰泰冷笑道。

    很快,卜孩儿和达兰泰两人便被黑帐骑士带到了上游的大帐,这里正是亦卜剌本人的大营,亦卜剌部便是以他的名字来命名的。

    话说亦卜剌原是鞑靼右翼永谢布万户的首领,后来因谋杀了达延汗的次子,所以遭到了达延汗的追杀,这才率部属逃到青海湖一带的。由于亦卜剌没有称汗,所以下边的人都叫他为大首领。

    亦卜剌约莫五十许岁,原本也勇猛善战的,不过在青海湖一带定居后,安逸了十几年,再加上年龄大了,所以原本结实的体形已经发腹了,不过,生得鹰目勾鼻,有一股子凌厉的气势,卜孩儿和达兰泰两人在他眼前便毕恭毕敬的。

    “卜孩儿,你为何率族人袭击达兰泰的部落?”亦卜剌目光冷厉地盯着卜孩儿。

    卜孩儿便将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最后咬牙切齿地道:“大首领,达兰泰与属下一向不和,而且属下带人到西宁卫那打草谷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所以肯定是他躲在背后偷袭了窝泥兔,抢走了牛羊。”

    达兰泰闻言不怒反笑,指着卜孩儿大笑道:“卜孩儿,原来你啥都没抢到,还赔了牛羊,折了人马,哈哈哈,废物!”

    卜孩儿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了,咆哮一声便要扑上前拼命,结果刚动就被两名黑帐骑士给死死压住了,立即动弹不得。

    亦卜剌喝斥道:“卜孩儿,达兰泰和他的族人这几天都在,根本没有离开过,你发什么疯!”

    卜孩儿顿时愕住了,吃吃地道:“真的?那到底是谁在阴老子?”

    达兰泰冷笑道:“关我屁事,反正不是老子干的,老子敢向昆仑山神发誓。”

    卜孩儿闻言倒是信了,因为没人敢拿昆仑山神开玩笑,他咬了咬牙道:“难道真是西宁卫那帮废物干的?怎么可能!”

    亦卜剌目光一闪,沉声道:“卜孩儿,你把经过再仔细讲一遍。”

    卜孩儿便再次把这次抢掠的经过说了一遍,而且讲得更详细。

    亦卜剌听完后问道:“你说西宁卫竟打开了城门让你们进去?”

    “是啊,属下当时觉得有古怪便没有进去。”卜孩儿答道。

    “怪了,西宁卫指挥使但斌那货色,应该没这胆子啊。”亦卜剌自言自语般道。

    卜孩儿点头道:“而且西宁卫后来竟然出城跟咱们正面干仗呢,实在不像他们一贯的作风,噢对了,为首那名西宁卫将领很面生,功夫却非当厉害,一个照面便杀了属下两名族人。”

    “哦,难道西宁卫换将了?”亦卜剌沉吟了片刻道:“卜孩儿,如果真是明军袭击了你的人,那么咱们的驻帐位置有暴露的风险,传令下去,明日迁帐。”

    达兰泰和卜孩儿闻言大吃惊,前者连忙道:“大首领过于谨慎了吧,明国人现在焦头烂额,自顾不下,不太可能对咱们动手吧?”

    亦卜剌淡道:“虽说可能不大,但终究是有风险,汉人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点总没错。”

    毫无疑问,亦卜剌此人相当谨慎,这也是当年他能在达延汗的追杀下逃脱,并活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不过,再谨慎的人也有中招的时候,亦卜剌显然没料到,此刻他们部落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一伙刚从讲武堂毕业的新兵蛋眼中,嗯,应该是一伙优秀的新兵蛋眼中。

第1330章 直抵西宁

    陕西行都司设在甘州,领十二卫,外加四个守御千户所,其中甘州共有前、后、左、中、右五卫,理论上合计兵力两万八千人,但实际上只有两万二千人左右,不过相对于一般的地方卫所,这已经算不错了,才缺员三成不到。

    话说自从除夕夜当晚,嘉峪关和肃州相继失陷后,甘州便成了阻挡叶尔姜人进攻步伐的第一道防线,所以陕西行都司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都指挥使贺樟紧张得寝食不安,不仅把甘州五卫调入城中固守,甚至还从后面的凉州等地抽掉了人马支援甘州。

    前面便提过到这位陕西行都司指挥使贺樟,此人没什么本事,不过长袖善舞,更像一个政客,靠着打点关系才稳坐都指挥使的职位。

    幸好,那叶尔姜大将巴伊在拿下嘉峪关和肃州后,一心要把俞大猷麾下的八万明军主力困死在哈密,所以自年后便一直按兵不动,并没有对甘州用兵,而是一边消化得来的成果,一边全心对付哈密的明军。

    由于叶尔羌国内还没完全掌控,所以宰桑哈斯木能派出的挥队并不多,也就五万出头,所以敦煌三关、瓜州、嘉峪关、肃州这些地方已经足够叶尔羌军队消化大半年了。

    都指挥使贺樟这货本来就是滥竽充数的角色,见叶尔羌人按兵不动,自然求之不得了,于时暂时打消了把陕西行都司衙门后迁至凉州的打算,而是继续待在甘州静候北靖王徐晋的到来,等这位猛人一到,他就可以卸下重担了。

    且说咱们的贺都指挥使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苦熬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消息,北靖近日已率神机营抵达金城了,预计明日将抵达凉州,最迟四天后就能赶到甘州。

    “谢天谢地,救苦救难的徐砍头就要来了,有惊无险,又到终点,再过三天本都指挥就解脱了!”

    贺樟抚掌庆幸过后,便又琢磨着要不要提前赶到凉州迎接徐晋,顺便拍拍马屁什么的,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徐砍头的脾气不同别个,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喜好,贸然凑上去拍马屁,就怕拍在马腿上了,到时徐砍头若不高兴,说不定还会治自己一个战时擅离职守之罪呢。

    所以经过仔细衡量了利弊得失后,贺樟最终还是打消了前往凉州迎接徐晋的念头。

    嘉靖七年二月初四,经过了二十天急行军的平西大将军,北靖王徐晋,终于率着八千神机营抵达凉州。

    凉州一带是河西地区最大的冲积平原,其历史感跟长安城一样厚重,唐朝时期便是三大经济文化中心之一,这里不仅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文人墨客们的“打卡”地点,凉州精骑和凉州词是这里的两块金漆招牌,素有“凉州大马,横行天下”的说法。

    又譬如“黄河远上白间”“葡萄美酒夜光杯”等著名的诗句便都是凉州词,所以说,凉州是个“文武双全”的地方,既有猛将如云,也有文骚风雅。

    这么一个好地方,如果是平时,徐晋肯定会停下来细细欣赏品尝,不过这时的他实在没那个闲情逸致,事实上徐晋根本没入凉州城,只是率着八千神机营风驰电掣般掠城而过,把出城迎接的凉州卫指挥使等人直接看傻了眼,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绝尘而去的帅旗发呆。

    “这……徐砍……北靖王真是……雷厉风行啊!”凉州卫指挥使吃吃地道,脑瓜子一片混沌。

    旁边的指挥同知喃喃地道:“这个方向不是往甘州啊。”

    指挥使登时一个激凌,脱口道:“对啊,这不是去甘州的方向呀,北靖王这是上哪去?”

    “那个方向是西海,北靖王不会是去西宁卫吧!”一名指挥佥事弱弱地道。

    指挥使和指挥同知震惊地对视一眼,按照徐砍头一贯的作风,还真有这个可能,得,徐砍头十有**是要拿亦卜剌部开刀了,但愿老天保佑西宁卫的同僚吧,可别栽在徐砍头手里了,听说这位当年在山东赈灾,结果牵出了粮仓贪腐大案,把整个山东官场搞得天翻地覆,砍了数百地方官员,就连镇守太监也未能幸免。

    且说徐晋在凉州掠城而过后,率着神机营继续往西南方向而去,直奔西宁卫!

    凉州城到西宁卫约莫五百里,二月初六上午,徐晋便抵达了西宁城的北门外,早就收到消息的谢二剑率西宁卫众武官出城十里相迎。

    一开始,西宁卫的武官还稀里糊涂的,还以为谢二剑又带他们出城拉练,结果当看到那面玄黄团龙旗,以及“徐”字帅旗时,这才猛然惊觉,我的妈呀,这是徐砍头来了啊。

    “参见大帅!”谢二剑率众来到帅旗前下马见礼。

    陈万全等西宁卫武将纷纷落马行礼,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透,仿佛马上坐的是头洪水猛兽,结果行完礼后抬头一看,马上竟是一名年轻英俊的书生,一身文士打扮,头戴四方平定巾,此刻虽然风尘仆仆,但身上还是透着一股从容自若的文雅之气。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弹指间灭了鞑靼的北靖王徐砍头?

    西宁卫一众武将不由大跌眼球,他们想象中的徐砍头即使不是血盆大口的黑脸猛男,至少也不应该是这种唇红齿白的白脸书生啊!

    徐晋点了点头,彼此寒暄的几句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了西宁城,酒足饭饱后马上便把谢二剑召到跟前问道:“二哥,亦卜剌部的大帐位置搞清楚了没有?”

    谢二剑笑道:“搞清楚了,刘显和李光启这帮小子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他们前些天抓了个亦卜剌的俘虏,俘虏现在已经全招了。”

    徐晋剑眉一扬道:“确认过俘虏招的是真话?”

    谢二剑点头道:“刘显这小子考虑周到,抓了俘虏后又跟踪了亦卜剌部的一伙人,从他们一路上所留下的暗记所印证,俘虏并没有说谎,亦卜剌今冬就在西海北面的大通山下驻帐,总兵力不到一万。”

    徐晋微笑道:“本帅果然没有看错人,刘显这小子是个人才,日后要重点培养。”

    谢二剑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1331章 暴露

    青海湖四面环山,北边的叫大通山,南边的就叫南山,东面的是日月山,西面的则叫橡皮山。

    正所谓狡兔三窟,亦卜剌此人比狡兔还要狡猾三分,自然不会只有一处驻帐的候选地点,事实上有很多个,譬如橡皮山下便有一个,每年的冬季来临之前,亦卜剌便会命人把每个驻帐地点的草料库填满,确保部落的牛羊马匹能有足够的草料度过寒季。

    正因如此,亦卜剌的底气很足,即使是滴水成冰的寒季,他想迁帐就随时迁帐,根本不惧明军来围剿,只要牛羊有草料吃,大家便会有奶喝,有肉吃,有羊毛衫穿,他们便不会饿死冷死。明军就不行了,他们在携带的军粮吃完之前,就必须得撤兵,否则就得饿死冻死在这片高原牧场上。

    且说正月三十日那天,亦卜剌决定迁帐,麾下所有部落合计一万余人,赶着十几万头牛羊,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大通山,一路往西迁徙,花了差不多五天时间,终于抵达了青海湖以西的橡皮山驻帐点,而刘显和李光启等人也悄然跟了过去,一路上留下了暗记。

    其实迁帐的过程中,亦卜剌已经相当谨慎了,派出了大量的游骑殿后放哨警戒,只是上万人,外加十几万头的牲畜,迁徙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只要远远跟着那些遗落的牲畜粪便就可以了,前提是不要下大雪,否则留下的痕迹很快就会被大雪所掩盖。

    幸好,这几天都没有下雪,倒是亦卜剌部抵达橡皮山后的第二天下雪了,而且还下得很大,一夜之间白雪皑皑,可把刘显等人冻惨了,要不是在附近找了个山洞躲避,说不定就冻死在那了。

    夜深了,外面的寒风还在呼啸,洞里虽然燃了一堆篝火,但还是觉得很冷,关键是所带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为了省点干粮,大家都只吃了个三分之一饱,只是这人一旦饿起来,就特别的冷。

    “这鬼地方真他娘的冷啊。”沈纪哆嗦着道,一边往刘显身边挤,其他人也紧靠在一团,让热量尽可能地不流失。

    刘显擦了擦呼之欲出的鼻涕,低声道:“鞑子在山下重新搭起了蒙古包,还加建了围栏,所以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阿纪,等雪一停,你就和孙继宗原路返回报告谢副将,我们留下来继续监视鞑子。”

    沈纪愉快地点了点头道:“好呐,不过你们要小心点,倘若被发现了赶紧溜,小命要紧,咦,对了,阿启和小胖呢?”

    此时山洞中只有六人,果然不见了李光启和何判。

    “刚才见他们出了山洞,我还以为他们是出去方便呢。”旁边一人插嘴道,正是孙继宗,沈纪的搭档。

    刘显连忙问道:“他们出去多久了?”

    “有一炷香了吧!”孙继宗道。

    刘显不由大皱其眉,一炷香就算拉硬屎都能拉完了,这两个家伙不会是出事了吧。

    “你们待在这,钱不二,你跟我出去找找。”刘显站起来便欲钻出山洞,正在此时,两条人影挟着风雪飞快地钻进了山同,那动作看着有些猥琐。

    众人借着火光定神一看,原来正是李光启和何判,这两个家伙浑身盖了一层雪花,像两个雪人似的,关键是每人的脖子上竟各挂了两头小羊羔!

    我擦,敢情这两个家伙是当偷羊贼去了,难怪看着有点猥琐!

    “阿启,小胖,你们这是从哪偷来的羊羔,不会是鞑子的吧?”沈纪怪叫道。

    “除了鞑子有羊,这鬼地方还有谁养羊,哈嚏,玛的,冷死老子了!”李光启把两只已经被扭断了脖子的羊羔扔下,立即蹲在火堆旁烤火。

    何判则讲究些,扔下死羊羔,又拍干净身上的雪才蹲下了来烤火,一边刻薄地提醒道:“待会雪化了冷死你丫的。”

    李光启急忙也跳起来拍掉身上的雪花!

    “你俩真有种,不过这么刺激的事,为什么不叫上我。”沈纪竖起大拇指埋怨道。

    刘显的脸却是绷了起来,沉声道:“说好了听我的,你们两个竟自作主张跑去偷羊,倘若被鞑子发觉了,非但咱们性命难保,甚至还会误了大帅的大事。”

    李光启面上一僵,干笑道:“阿显,我们这不是见大家挨饿嘛,所以就……下不为例哈,反正不偷也偷了,只是少了四只羊羔,估计鞑子也不会发觉,就算发觉了也只会以为是狼叼走的。”

    何判也不好意思地道:“显哥,这事是我出的主意,不怪光启他,要罚就罚我吧!”

    刘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虽然在众人当中有点威信,但还没到令行禁止的地步,毕竟大家都只是刚毕业踏上战场的同窗罢了,谁也不比谁高一等。

    “也罢,这次就算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若再有下次,便按军法处置。”刘显说到最后,语气流露出一股凌厉之意。

    众人心中微凛,连忙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李光启和何判两人偷羊的举动虽然鲁莽,但无疑帮了大忙,至少暂时解决了大家的粮食的问题,剖了一只羊羔,刮干净毛后烤熟,饥肠辘辘的众人终于香喷喷地饱餐了一顿,肚子填饱了,身体暖和了,也有力气了。

    第二天,天色蒙蒙刚亮起,沈纪和孙继宗两人便溜出了山洞,来到藏马的地方骑上马,顺着原路迅速返回。

    二月初九,晴天,一轮上弦月斜挂在西边的天空上,刘显等六人正在山洞中休息,忽闻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狗吠声。

    众人瞬间惊醒,马上熄灭了篝火,然后悄然钻出山洞一看,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只见远处火光下人影绰绰,人声狗吠,还有战马的响鼻声也清晰可闻,坏了,因为那里正是他们藏匿坐骑的地方,很明显,他们的坐骑已经被发现了。

    这时,狗吠声更急了,火光分明正往山洞这边接近,刘显无声地一挥手,六人立即便按战斗状态找了掩护,然后举起燧发枪,击锤卡嚓地拉起!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再失了坐骑,他们是绝对跑不掉了,所以必须把坐骑抢回来!

    那就只有一个字——战!

第1322章 失蹄

    火把的光芒越来越亮了,狗吠声越来越近,终于,一群身披兽皮,头戴毡帽的家伙出现在刘显等人的视线之内。很明显,是亦部剌部的鞑子找来了,估计是发现了一些端倪,他们约莫有十来人,当先一人牵着一头大狼狗。

    这只大狼狗估计平时伙食很好,长得是膘肥体壮,毛发光滑溜溜的,此刻正竖起两只大耳朵,向着山洞的位置使劲吠。

    “快看,那边有个山洞,偷羊羔的贼子肯定藏在里面。”一名鞑子指着山洞大声道,其余鞑子立即警惕地把武器举起,有人则弯弓搭箭。

    砰……

    一声枪响惊碎了寒夜,大狼狗嗷呜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使劲挣扎,鲜血瞬间把雪地染红了。

    这只大狼狗是最大的威胁,鼻子太灵了,会让他们无处藏匿,所以刘显决定射人先射狗,一枪毙命!

    砰砰砰……

    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牵狗绳那位仁兄首先脑门飙血,扑通的迎面扑倒,压在狼狗的身上不动了,主仆俩齐齐回归了昆仑山神的怀抱。

    如此近的距离,刘显等人自是弹无虚发,六枪便放倒了五人一狗,剩下的七名鞑子扔下火把掉头就跑。

    “快,抢马!”刘显低喝一声,率先弯着腰冲出,一边按上燧发枪的三棱刺刀追了上去,李光启等人也急忙追了上去。

    七名鞑子慌不择路,连滚带爬,一名逃得慢的被刘显追上,顿时被刺刀从背后捅了个透心凉,没救了!

    “明军奸细在此,快来人啊!”剩下的鞑子一边跑,一边扯开喉咙大叫。

    当追到藏马的地方时,又有两名鞑子分别被李光启和钱不二捅死了,杀得兴起的大家正要继续追上去把剩下的四名鞑子干掉,却闻刘显大声喝道:“别追了,快上马。”

    幸好,刘显等人藏匿马匹的地方虽然被鞑子发现了,但他们并没有把马牵走,而是继续往山洞这边搜索,所以六匹马还好好的拴在树下。

    当下刘显等人便解开了缰绳,纵身上了坐骑,借着淡淡的月色和积雪的反光,向东面策马飞逃,刚跑了盏茶功夫,数以百计的鞑子便骑着马,举着火把杀气腾腾地追来了。

    此刻鞑子的大帐内,亦卜剌的面色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其麾下的各小头目站在那噤若寒蝉,尤其是卜孩儿那货,脑袋都快埋到裤裆里了。

    “大首领,咱们才刚刚迁的帐,明军的斥候竟然就藏匿在附近窥探了,很明显早就盯上咱们,说不定在大通山时就一直尾随着咱们,近日只有卜孩儿去过明军的地盘打草谷,再加上他的人被袭击过,现在看来,施袭的人就是明军无疑,他们的斥候暗中跟在卜孩儿的身后,最终找到了咱们驻帐的位置。”达兰泰冷笑着说:“当然,也有可能是卜孩儿在故意出卖大首领你,把明军的探子引到这儿。”

    卜孩儿又惊又怒,指着达兰泰的鼻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大首领,属下绝没有出卖您啊,属下可以向昆仑山神发誓,绝对没有。”

    亦卜剌寒声道:“卜孩儿,即使你不是故意的,但明军的探子跟踪你找到来这里却是事实,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要么把那些明军探子全部杀死,要么就是你死!”

    卜孩儿面色惨变,咬了咬牙大声道:“好,大首领放心,属下这便追上去把所有明军探子全部干掉,否则不用您动手,属下自动奉上人头。”说完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召集全族的人手,点起火把杀气腾腾地往东追杀。

    “大首领,若是卜孩儿与明军有勾结,岂不是正好让他逃了。”达兰泰在卜孩儿离开后,连忙道。

    亦卜剌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大首领还……”达兰泰一脸的不解。

    亦卜剌淡道:“不把他支走,咱们怎么好迁帐。”

    达兰泰不由恍然大悟,脱口道:“原来大首领又要迁帐啊。”

    亦卜剌点了点头:“明国人费尽心思寻找咱们的驻帐位置,十有**是要对咱们动手了,趁着他们的探马刚刚被惊走,卜孩儿也带着全族人追赶去了,立即传领下去,所有人收拾一下,天亮前必须动身。”

    “达兰泰,卜孩儿族中的妇孺牛羊全部由你负责看管,不可漏掉一人。”亦卜剌又道。

    达兰泰暗喜,连忙道:“属下遵命。”

    亦卜剌瞪了达兰泰一眼道:“约束好你的族人,不要动卜孩儿族里的女人,也不要碰他们的牛羊,卜孩儿若带着明军探子失头回来,要统统还给他。”

    达兰泰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是琢磨开了,到手的肥肉怎么着也得咬上几口。

    ……

    且说刘显和李光启等六人,借着朦胧的月色和积雪反光往东面策马飞奔,不过这乌灯瞎火的,终究对视线影响很大,所以跑着跑着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管往平坦的地方跑。

    最糟糕的是地上的积雪未化,后面的鞑子跟着蹄迹一路追杀不休,根本甩不掉,只能不停地跑,眼看坐骑要吃不消了,只能硬着头皮停下休息,结果不消一炷香时间,身后又传来了马蹄声,还有隐约可见的火光,于是刘显等只得再次跃上马继续逃。

    突然,最在最前面的李光启马失前蹄,狼狈地摔了饿狗啃屎,还往前滑出老远,紧接着刘显、何判、钱不二等也接连马失前蹄,六人就跟约好了似的。

    幸好,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身体素质好,虽然摔得七荤八素的,但并没有受重伤,很快又爬了起来。

    “操,难怪这么邪门,敢情咱们跑湖面上来了。”李光启狠狠地踢了两脚积雪,露出了下面的冰层。

    原来他们跑着跑着竟跑到青海湖的湖面上了,难怪马蹄会打滑,幸好此时湖面的冰层足够厚,要然就直接掉水里了。

    此时身后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火光影影绰绰,显然是鞑子追来了。

    众人急忙把马牵了起来,不过有两匹摔得比较重,估计是废了。

    “完犊子了,关键时候掉链子!”钱不二急得满头大汗,他的坐骑摔断了前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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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