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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老丈人

    北坡村只是一条建在山坡上的小渔村,绿树掩映之下隐约可见到十几户人家,大部份都是木头结构的茅草房。

    “哎哟,是芽菜儿回娘家了!”

    “咦,那不是谢家三丫头吗!”

    牛车一进村子,这个小小的村落顿时沸腾了,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跟牛车后面飞跑:“芽菜姐,芽菜姐回来了!”

    徐晋不禁有些好笑道:“小婉,看来芽菜姐在村里挺受欢迎的。”

    谢小婉不好意思地白了相公一眼,丫环小月捂住小嘴偷笑,她这会才知道夫人的小名原来叫芽菜儿。

    牛车停在谢家的小院门前,同样是竹木搭建的茅草房,篱笆围起一片院子,里面种了几畦蔬菜,三五鸡只正悠闲地觅食。

    这时一名村妇从茅屋里迎了出来,谢小婉顿时眼圈红了,跳下马车扑入村妇的怀中:“娘亲,女儿回家看您了!”

    “好好,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村妇搂着谢小婉,激动得同样眼圈红了,偷偷地用衣袖拭眼泪。

    徐晋微笑着站在一旁打量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丈母娘蒋氏。

    蒋氏年不到四十,身形娇小,尽管容貌已经被岁月侵蚀,依旧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应该很漂亮,小婉的脸形从那她娘亲,特别是那双月牙似的眼睛,特别好看。

    谢小婉两母女拥抱了一会才分开,徐晋这才上前行礼道:“小婿徐晋,拜见岳母大人!”

    谢小婉有点羞涩地道:“娘,他就是女儿的夫婿。”

    蒋氏的目光落在徐晋身上,笑呵呵地道:“好好好啊。”

    当年女儿要远嫁,而且还是嫁给一名身患重病,无父无母的未成年男孩,蒋氏心里是十万个不情愿的,只是拗不过向来一诺千金的丈夫。女儿出嫁后,蒋氏也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担心女儿到了那边过得不好。

    然而,此时见到一表人才,而且精神奕奕的女婿徐晋,蒋氏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正应了那句:丈母娘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蒋氏本以为自家女儿嫁了根草,没成想却是捡了块宝。

    可不是吗?这位女婿相貌人品没得说,而且年纪轻轻就是县试和府试的头名,这次院试若通过就是秀才老爷了。要不是当年亲家老爷落难恰好被当家的救了,这么好的姻缘几时轮到得咱家芽菜儿?

    谢三刀见到娘亲眼定定地盯着姐夫,还一个劲地叫好,忍不住道:“娘亲,你干啥呢?姐夫都让你看得脸红了。”

    四周围观的邻居顿时哄笑出声,蒋氏闹了个大红脸,敲了儿子一记笑骂道:“要你这小崽子多嘴,晋哥儿,快到屋里坐吧。”

    徐晋微笑点头,跟着谢二剑往屋里行去,二牛麻利地将牛车上的行李搬进屋里。

    “谢家嫂子,当年我就说芽菜这孩子长得有灵气,是个有福气的,瞧瞧让我说中了吧,如今嫁了一个出众可心的夫婿!”

    “小婉呀,听说你被兴王爷收作义女,是不是真的?”

    “那还有假,瞧瞧这位水灵的小丫环,估计就是兴王爷送的那个了。”

    “啧啧,芽菜以后可以享福了!”

    谢小婉、蒋氏和丫环月儿三人提着各式礼物派发,一众邻居拿到了礼物都兴高采烈地恭维起来。

    蒋氏本来有些病容的脸此时容光焕发,这估计就是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当年女儿一斗米的聘礼就被人家领走了,没有花轿没有红装,大清早天没亮就悄悄地离了家,邻居说闲话的可不少,现在想起还觉得委屈心酸。

    幸好,女儿当年虽然嫁得汗酸,不过现在却风风光光地回家探亲了,不仅女婿是前途无量的童生,而且女儿也成了王爷的义女,要名有名,要钱有钱,扬眉吐气呀!

    徐晋坐在狭窄的厅内,微笑地看着外面和邻居拉家常的谢小婉和丈母娘,心情也莫名的好,当年实在太委屈小婉这丫头了。

    谢二剑给徐晋倒了碗白开水,笑嘻嘻地道:“妹夫,咱家可没有茶你喝,将就一下吧。”

    徐晋当年也是受过穷的人,自然不会讲究这样,端起粗碗喝了一口,问道:“老泰山去哪了?”

    “爹一早就驾船出湖了,估计是想捞点新鲜玩意招待女婿吧!”谢二剑又笑着往院子奴了奴嘴道:“瞧瞧我娘现在那得瑟劲儿,估计一会就得埋怨三妹乱花钱了。”

    徐晋这次带了很多礼物来,除了吃的还有布匹、鞋子、帽子之类的,村里各家都有一份,价值近三百文钱呢,也难怪那些邻居乐得见牙不见眼,恭维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徐晋笑了笑,现在的他说不上很有钱,但也不缺钱用,兴王给小婉的嫁妆有一千两现银,车马行又是朱厚买下来的,根本不用他花钱,估计年底还有数百两分红,所以现根本不用为钱发愁。

    徐晋喝着白开水,一边打量屋内的陈设,目光忽然落在祭台上的一块灵牌上,本以为供奉的是谢家先祖,仔细一看,却发现灵牌上面刻着“张公之灵位”五个字,不禁颇为意外。

    谢二剑很自然地解释道:“据我爹说,张公是我们家祖上的救命恩人,所以一直供奉在家里。”

    徐晋虽然奇怪灵牌只写姓氏,没有名讳,却也没有刨根问底,不过谢家兄妹都学了一身武艺,估计祖上也不是渔民那么简单。

    徐晋闲坐了一会,谢小婉母女终于把众邻居打发走了,蒋氏牵着女儿的手笑吟吟地行了进屋,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你这傻丫头,随便买些零食意思一下就行了,犯得着花那冤枉钱,那些布匹鞋帽估计得五六两银子吧,都够咱家用一年了。”

    谢二剑耸了耸肩道:“瞧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一准唠叨这个。”

    蒋氏剜了儿子一眼道:“你要是能给家里赚五六两银子,娘亲就不唠叨了,去把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炖甲鱼。县衙这么好的差事你不去干,整天就知道在家吊儿锒铛,以后找得到媳妇才怪!”

    谢二剑伸出两根指头塞进耳孔,慢腾腾地行出屋去。

    蒋氏的目光又落在小儿子谢三枪身上,这小子正捧着大堆零食,嘴巴都塞得鼓起来,见到娘亲望来,连忙站起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口齿不清地道:“我去看看爹回来了没。”

    徐晋不禁暗暗好笑,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记得小时母亲就是这样唠叨自己的,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只能存在记忆里面了。

    徐晋陪着丈母娘聊了会儿,谢三枪便蹦蹦跳跳了回来了,还背着一只鱼篓,一进院子就献宝似的大叫:“姐夫,快来看啊,今晚有口福了。”

    徐晋笑着行了出屋,谢三枪把鱼篓往地上一放,但见鱼篓中爬满了青黑色湖蟹,还有一条大草鱼,估计有七八斤重。

    “哇,爹抓了这么多蟹啊!”谢小婉一脸欣喜地道。

    这时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扛着一根船桨大步行了进来,徐晋一看就猜到此人十有**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了。

    果然,谢小婉见到中年男子立即便叫了声:“爹!”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徐晋身上,徐晋顿时有种被猛虎盯住的感觉,连忙上前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谢小婉的父亲叫谢擎,身形高大,皮肤呈古铜色,约莫四十岁许,脸部轮廓像刀削一般,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精悍。由此看来谢家几兄妹的体形都从母,老二的脸形跟他爹最接近。

    谢擎上下打量了徐晋一遍,微笑道:“贤婿不必多礼,走,屋里坐。”

    徐晋跟着老丈人进了屋,双方坐落后,谢擎不由分说就抓直徐晋的左手,手法熟练地把起脉来。

    徐晋不禁暗暗奇怪,莫不成这位便宜老丈人还懂医术?不过转念一想,自古武医不分家,练武的懂点医术也不出奇。

    谢擎把过徐晋两只手腕脉搏,眼中露出一抹喜色道:“看来贤婿的病果真好了,嗯,不过还是有点虚,若是有时间不妨在家里多住些天。”

    当初谢擎亲自把女儿送到上饶徐家村,当时还替书呆子把过脉,情况十分不容乐观,那一刻谢擎都有点后悔执意履行承诺了,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徐晋估计活不了多久。

    然而事情却是出乎意料,徐晋不仅活下来了,还一举摘下县试和府试案首,而刚才谢擎把了徐晋的脉,发现他身体的毛病竟也完全消失了,真是奇迹。

    徐晋婉拒道:“小婿还得赶到南昌参加院试,怕是不能长住了。”

    谢擎不以为然地道:“现在七月二十,院试八月初十才举行,贤婿可以在此闲住十天,到时我亲自驾舟送你到南昌,最多三天就能到达。”

    徐晋只好点头道:“那就有劳岳父大人了。”

    “孩子他娘,把蟹蒸了,今晚我要和贤婿喝两盅。”谢擎说完风风火火地行出院子,在篱笆附近挖出一只酒坛来。

    徐晋不禁暗汗,看来自己这么老丈人也是个豪爽的。

第122章 出没风波里

    夏夜,凉风习习,虫声唧唧,一弯下弦月出现在东边的天空。

    谢家的小院子中摆了一张矮桌,此刻已经杯盘狼藉,堆满了金黄的蟹壳,那坛自酿的米酒已经见底了,其中绝大部分都进了谢擎和谢二剑的肚子,这父子俩都是海量,徐晋只喝了一碗,不过却聊了许多,天南地北地闲扯。

    谢擎若是只看外表,像是个不苟言笑的硬汉,但徐晋发觉其实这位老丈人挺健谈的。当然,谢擎现在也发觉自己这位女婿很能侃,话说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徐晋可是十分木纳的,连说话都不利索,如今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谢擎倒没有生疑,只以为徐晋当初病着状态不好。

    屋里,谢小婉正陪着娘亲做针线活,不时转头看一眼院子,见到自家相公和父亲侃侃而谈,眼睛甜笑成两弯可爱的月牙儿,眼里装满了幸福。

    蒋氏瞥了一眼提了一桶热水进入房间的丫环小月,低声问道:“芽菜儿,别怪娘亲多嘴,你和晋儿哥都成亲一年了,咋肚子还没有动静?你得抓紧了,我看那小月屁股圆滚滚,定是个好生养的,别到时让婢子给抢先了,你哭都来不及。”

    谢小婉哭笑不得地道:“娘亲你胡说啥呢,不会的!”

    蒋氏认真地道:“谁说不会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丫环天天跟在身边侍候着,指不定晋哥儿哪天就忍不住偷吃了,偷吃倒也无所谓,要是怀上了咋办?”

    “相公……才不会呢!”谢小婉很想说相公连自己都还没“吃”,怎么可能偷吃别的女人。

    话说谢小婉对自家相公可是信心十足,毕竟相公抱着自己睡了一年都没使过坏,噢,使过一次,但也只是用手解决了。

    蒋氏瞟了一眼外面谈笑风生的女婿,凑到谢小婉耳边低声道:“芽菜儿,你老实说,是不是……晋哥儿那里不行?”

    “什么哪里……啊,娘亲,你瞎想啥,才不是呢!”

    谢小婉弄明白娘亲的意思后,俏脸顿时红得像火烧一般,她可是用相公那支“毛笔”写过字的,费了老大劲才弄出来,怎么可能不行。

    蒋氏疑惑地道:“不是?那为什么一年了还没动静,你的肚子也太不争气了,老实告诉娘亲吧,若是晋哥儿不行,那得赶紧让你爹给治一治,娘亲还等着抱外孙呢!”

    谢小婉在娘亲的追问下,只好支支吾吾地把原因说了出来。蒋氏听完后将信将疑地抱怨道:“十八岁前不能圆房?这是哪门子道理,这样子……娘亲几时才能抱上外孙?”

    蒋氏还要仔细问,见到小月从房间中出来,立即闭口继续做针活。

    “老爷,水已经放好,该沐浴了。”小月行出院子通知徐晋洗澡。

    蒋氏连忙碰了碰女儿道:“快去服侍你家相公沐浴吧,娘亲不用你帮忙。”

    谢小婉那不明白娘亲的意思,无非是担心月儿偷吃了相公,红着小脸站起来。本来小丫头对自家相公是很有信心的,但被娘亲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那个了。

    ……

    八月初一清晨,在谢家闲住了十天的徐晋终于要出发前往南昌了。

    谢小婉仔细地检查了几遍要带的行李,这才交给二牛背上,并且反复地叮嘱二牛要照顾好徐晋。

    “婶娘放心吧,只要我二牛还有一口气在,保证十叔不会少一根汗毛。”二牛背着书篓,左手提包袱,右手猛拍胸口大包大揽地许诺。

    谢小婉替徐晋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脸的依依不舍,这次徐晋到南昌考院试,估计前后得花一个月。话说自从嫁到徐家村,谢小婉还没跟徐晋长时间的分开过,这时还没分别就觉得牵肠挂肚了。

    岳父母都在场,徐晋倒也不好意有亲呢的动作,柔声安慰道:“小婉,月底前相公会赶回来,这段时间你便好好陪一陪岳母。”

    蒋氏笑眯眯地站在一旁,见到女婿和女儿感情这么好,心里自然高兴。话说徐晋这段时给谢擎和蒋氏都画了一幅素描画像,而且还给谢家一家人画了一张全家福,把丈母娘哄得开心到不得了。

    谢擎轻咳一声提醒道:“贤婿,是时候出发了。”

    徐晋点了点头,向蒋氏行礼告别,然后行出屋去,二牛提着行李紧随。

    北坡村下面是一条小河,通过小河就能驶入鄱阳湖水域了。

    徐晋跟着谢家父子到了河边,便见一艏乌蓬小渔船泊在河湾的一棵柳树下。

    徐晋和二牛进了船舱,谢二剑麻利地解开系在柳树根上的缆绳,拿起竹竿往岸边一点,小渔船便箭一船飙了出去。

    小渔船沿着河道七转八拐的,再加上河两边都是高高的芦苇,徐晋都被绕晕。

    船行约莫半个小时,渔船终于驶出芦苇荡,视线忽然变得开阔起来,但见眼前烟荡浩瀚,碧水连天,根本望不到尽头,就好像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鄱阳湖乃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并不是浪得虚名的,总面积近四千平方公里,湖中岛屿如星罗棋布。当然,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国家五a级风景区,而是鄱阳湖群盗活跃的天堂。

    这些鄱阳湖水贼在湖中神出鬼没,不仅抢劫过往的行船,有时还登岸劫掠鄱阳湖周边的村镇。前不久瑞洪镇就是被鄱阳湖大贼凌十一洗劫了,这才变得那么冷清萧条。

    谢家父子终日在鄱阳湖中打渔,对湖中的情况自然十分熟悉,小心翼翼地避开有可能遇上水贼的岛屿,朝通往赣江的一条支流驶去。

    然而,在接近傍晚时份,天空却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将船篷敲得啪啪乱响,湖水波澜起伏,小渔船在风浪之中就好像一片残叶般,随时都有可能倾覆,就连二牛这憨货也吓得脸色发白了。

    谢擎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雄壮的身躯就好像铁塔一般站在船尾,凭由狂风横雨,依旧稳如泰山,让人莫名的心安。

    谢二剑只是戴着斗笠,倒没有穿蓑衣,他在船头负责掌舵,此时全身都湿透了,全然没了平时懒洋洋的模样,双脚像生根般踩在船板上,随着船体起伏,手中的竹篙左拨右插,动作忙而不乱。

    暴雨肆虐了大半个小时才渐渐停了,湖面上水雾弥漫,能见度变得非常低。这时谢二剑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回头对着船尾的老子打趣道:“爹,你老今天可把招牌给砸了!”

    话说今天早上出门时,谢擎十分肯定地说今天不可能下雨,结果却下了一场大暴雨,所以谢二剑趁机揶揄起老子来。

    徐晋笑道:“天有不测之风云,这鄱阳湖烟波浩渺,天气更是变幻莫测,经验再丰富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谢擎瞪了儿子一眼道:“听到了没有,就你小子屁话多……小心,左舷!”

    谢擎忽然低喝了一声,谢二剑急忙一点竹竿,小船静悄悄地向着左手边的芦苇丛驶去。

    这时前方弥漫的水雾间隐约见到数艏船的轮廓,还有人声传来。

    谢擎弯着腰轻嘘一声,示意舱内的徐晋和二牛不要出声,船桨轻微地划拔水面,让小渔船飘入芦苇深处的同时,又尽量不发出声响。

    很快,几艏船便出现在附近,均没有船篷,每艏船上都站了七八人,身上的衣服杂七杂八的,而且都携带了兵器,甚至还有持弓箭的。

    “小心,是水贼!”谢二剑低声道。

    这些水贼显然也是听到动静才往这边过来的,船上的贼人正游目四望搜索,要不是有芦苇阻挡,恐怕已经发现徐晋等人的船了。

    谢家父子控制着渔船在芦苇荡中与几艏贼船玩捉迷藏般周旋了半炷香时间,那几艏贼船上的水贼没有发现,这才驶远开去。

    徐晋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这特么的玩的都是心跳啊,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了,幸好谢家父子的听力和操船的技术非常高招,都及时地避开了。

    谢二剑低声道:“他娘的,莫不成那些水贼把老巢建在附近了?”

    谢擎示意噤声,站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亲自掌舵把船驶离。

    渔船寂寂地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在天黑前终于驶入了一条河流,这时谢擎才轻松地道:“贤婿,顺着这条河逆流而上就是赣江了,估计两天左右就能到达南昌。”

    现在天色已经渐暗了,划了一天船,又是暴风雨,又是水贼的,就连坐船的徐晋都觉得累,更何况是谢家父子。

    于是接下来众人找了一处水静的河湾停船休息,然后生火做饭。

    两天后的清晨,渔船终于沿着赣江逆流到了江西省承宣布政司所在南昌。

    朝阳下,但见一座十几米高的楼宇矗立在赣江边上,飞檐挂角,气势万千,雾气弥漫间,就好像飘浮在滚滚江水之中。

    这座楼正是闻名遐迩的江南三大名楼之一,藤王阁!

    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第123章 一泡黄尿射赣江

    藤王阁始建于唐朝永徽年间,由于始建者乃唐太宗李世民之弟藤王李元婴,所以得名藤王阁。

    刚开始时藤王阁并没什么名气,后来因为唐朝诗人王勃的一篇《藤王阁序》而名声大噪,与湖北武汉黄鹤楼、湖南岳阳楼并称江南三大名楼。

    此时,徐晋走出了船舱,迎着朝阳眺望这座矗立在赣江边上的千古名楼,不禁感慨万千,胸间似有东西要喷发出来,穿越了五百年的时空啊……

    徐晋前世也到过藤王阁游玩,但眼前这座藤王阁与现代那座相去甚远,无论是布局和外形都相差太多。

    话说藤王阁自唐朝到现代,期间反复被毁坏,又反复重建,多达近三十次,最近一次重建是1989年,采用了著名古建筑大师梁思成及其弟子捣鼓出来的复原图。

    毕竟年代太久远了,梁老弄出来的复原图有差距也很正常,所以徐晋此时见到的藤王阁与后世那座占地面积极广,超级高大上的四a级藤王阁相差很远。

    藤王阁就建在赣江边上,附近还有码头,来往的船只颇多,一片繁华的景象。谢家父子把渔船驶到码头靠岸,谢二剑轻盈地跃上船,用脚稳住船头,将徐晋和二牛拉上岸去。

    “祝贤婿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谢擎站在船尾笑呵呵地挥手告别。

    虽然老丈人这成语用在科举有点不搭调,徐晋还是微笑着挥手道:“承老泰山吉言。返程一路顺风!”

    “嘿嘿……泰山,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也,是诚不能也……”

    一把油腻而透着猥琐气息的声音突兀在旁响起,徐晋不禁遁声望去,只见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醉眼惺忪地往这边行来,摇头晃脑地吟着之乎者也。

    这名中年文士约莫四十许岁,面形瘦长,双眉稀疏,浑身酒臭隔着老远就薰了过来,码头附近的人都纷纷躲避。

    这名中年文士置若罔闻,继续行到码头边,解开腰带便往外掏鸟,竟然对着江面撒起尿来,一边尿还一边吟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好一泡黄尿,撒他一个大江东去也!”

    徐晋不禁满头黑线,这老小子真够不要脸的,码头上船来船往,竟然当众掏鸟射大江?

    船上的女眷掩脸尖叫,男人们破口大骂,嚷着要上岸收拾这不要脸,不讲卫生的老王八。

    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尿完后舒爽地抖了抖,系上腰带便走,一边继续吟:“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一泡黄尿射赣江……”

    “真真有辱斯文啊!”

    “唉,看来唐子畏真是疯了,竟然做出此等失礼之事,有辱斯文!”

    “哈哈,唐解元又有新作了,一泡黄尿射赣江。”

    一些路过的文人墨客均驻足观望,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幸灾乐祸。

    徐晋脸上露出怪异之色,唐子畏?唐解元?莫非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唐寅唐伯虎?

    我靠,这形象也相差太远了!

    唐寅生于明朝成化年间,字伯虎,后来改成字子畏,著名的书法家、画家、诗人,头顶着无数光环,他的名字即使在现代也是妇孺皆知,其中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唐伯虎点秋香这段故事了。

    在徐晋心目中,唐伯虎应该会是个英俊潇洒的大才子,可是眼前这位猥琐邋遢的中年大叔让他差点眼珠都掉出来,实在与心目中的形象相差太远了。

    “兄台,请问那位是不是唐寅唐解元?”徐晋拦住一名路过的书生拱手问道。

    这名书生嗤笑道:“除了他谁干得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上次还在城门口拉了泡屎呢,这家伙已经疯了。”

    徐晋不禁心中一动,他前世酷爱书法,古人的字帖临摹过不少,其中就有唐伯虎的,对唐伯虎的生平还是有些了解。记得唐伯虎曾经应邀到了宁王府当幕僚,后来发现宁王有造反之心,于是便装疯卖傻,这才得以脱身离开,成功躲过了宁王谋反这一劫。

    这时,那唐寅已经脚步虚浮走进了远处的藤王阁。于是徐晋也带着二牛和谢二剑往藤王阁走去。

    穿越了五百年的时空见到历史名人了,徐晋自然很感兴趣,而且也想参观一下明朝时期的藤王阁。

    谢二剑抱着双手懒洋洋地跟在徐晋身后,由于得知女婿与宁王世子有怨,所以谢擎特意让儿子跟着保护徐晋的安全。

    “徐案首留步!”

    徐晋刚走到藤王阁外,便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转身一看,便见到一群书生快步行来。

    “哈哈,太好了,果真是徐案首,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眼前这群书生并不是上饶县的,不过却是广信府的书生,其中有几个徐晋还有些印象,譬如弋阳县的黄大灿、横峰县的何进东。当然,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贵溪县的案首蒋方捷了。

    徐晋微笑着拱手还礼:“徐晋见过诸位同年!”

    黄大灿喜道:“徐案首这一来,咱们广信府便如虎添翼了,今天这场绝对能击败南昌府。”

    何进东点头道:“黄兄所言极是。”

    蒋方捷府试的时候被徐晋抢了案首,知府私宴时徐晋那首《采樵图》又抢了他的风头,而且还赢得了众书生的敬重和名声,所以对徐晋心怀不满。

    此时见到广信府众同年对徐晋这么热情和推崇,蒋方捷心中更是不爽,淡淡地道:“徐案首虽然满腹才学,但南昌府更是人才济济,要击败他们,我看难!”

    黄大灿皱眉道:“蒋方捷,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在下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不信咱们拭目以待吧。”蒋方捷冷笑一声,说完举步率先进了藤王阁,贵溪县的考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蒋方捷走了。

    “呸,羞与此等谄媚小人为伍。”横峰县何进东轻呸了一声骂道。

    当日在知府陆康的私宴上,蒋方捷带头献贺寿诗跪舔宁王世子,所以众书生都对他的为人不耻,而写诗讽刺劝谏宁王的徐晋却受到大家的称赞和拥护,那晚黄大灿和何进东便有份护送徐晋回家。

    “咱不管姓蒋的了,今天就算缺了贵溪县,咱广信府也能赢,走,登楼吧!”一名书生意气风发地挥手道。

    徐晋苦笑道:“诸位同窗稍等,在下刚下舟登岸,连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找到,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大灿一拍额头道:“难怪徐案首的仆人还提着行李,之前我便听铅山费民受提起,徐案首要迟来,没成想现在才到啊……”

    徐晋听完黄大灿述说,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宁王世子在上饶县受辱,被孙遂遣返南昌,所以迁怒于上饶县诸考生,怂恿南昌本地的考生,向以大师兄卫阳、费氏兄弟为首的上饶县考生发难。广信府的考生瞧不过眼,纷纷出手替上饶县考生“助拳”,于是乎双方矛盾越来越激烈,最后演变成广信府和南昌府两个府之间的考生比斗。

    当然,文人之间的比斗并不是上演全武行,大家都是斯文人,能通过打嘴炮解决的,自然就不要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双方约定在藤王阁举行文会分出一个高下,不仅要比诗词歌赋,还要比琴棋书画,反正就是既比才学,又比才艺。

    前段时间已经比了两场,第一场比对子和乐器,广信府输了;第二场比歌赋和棋艺,广信府赢了。

    所以目前两府打了个平手,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诗词和书法,若再分不出胜负就加赛一场丹青(画)。

第124章 文胆之谋

    徐晋推迟来南昌,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和宁王世子起冲突,结果刚登岸就碰上广信府和南昌府考生之间的“决战”,而且始作俑者还是宁王世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咋办?

    若是参加肯定会跟宁王世子卯上,这家伙可是想要自己命的,南昌又是宁王府的地头,树大根深,更何况宁王手握三卫兵权,即使每一卫只有三千人,加起就是近万兵力,孙巡抚怕也难跟宁王抗衡。

    但是,如果不参加的话,恐怕要被同府考生唾弃,甚至被所有读书人耻笑,名声受损是肯定了。

    徐晋正权衡着利弊,又见一队书生迎面行来,赫然正是以大师兄卫阳为首的信江书院同窗。

    “子谦!”卫阳等人见到徐晋不由大喜,费懋贤和费懋中更是快步迎了上来,不知不觉一别已有月余。

    “大师兄,民献民受……”徐晋微笑着与一众同窗打过招呼!

    信江书院这次来参加院试的一共有二十人之多,除了徐晋等六名新晋童生,还有卫阳、费懋中等五名秀才,另外还有九人是之前没通过院试的童生,譬如费懋贤。

    费懋贤惋惜地道:“要是子谦早几天到来,第一场的对子咱们也不会输掉。”

    信江书院众同窗均以为然,徐晋对对子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的,上元节那天力压玉山书院,而且绝对连出,若是前天有徐晋镇场子,绝对能把南昌府杀得片甲不留。

    大师兄卫阳一身玉色衫,容貌俊逸,气质温文尔雅,微笑着道:“无所谓了,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是平局,如今子谦一到,今天诗词这一门咱是稳拿的。”

    信江书院众考生均笑起来,徐晋虽然诗作不多,但除非不出手,一出手肯定是传世佳作,实力就摆在那,谁敢不服?

    徐晋不禁暗暗苦笑,今天这场文比不参加怕是不行了,别的不说,光就是一众同窗的信任,自己也不能掉链子。

    “大家快看,南昌府的来了!”黄大灿忽然道。

    徐晋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一群书生从远处行来,约莫有五十人之多,为首者年约二十四五岁,身形高瘦,同样一身代表秀才的玉色衫,手持一柄折扇。

    “此人叫李浙,南昌本地人,豫章书院的院首,擅写颜体。”费懋中低声向徐晋介绍道。

    此时,南昌府诸考生已经行到近前,为首的李浙朝卫阳拱了拱手道:“卫元正,今天定要分出个高下来。”

    卫阳淡道:“正该如此。”

    一名南昌府考生嘲讽道:“咱们南昌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岂是你们广信府可比的,奉劝你们现在认输,免得到时自取其辱。”

    “只怕到时自取其辱的是你们南昌人吧,不就是省治所在而已,得瑟个什么劲,我们广信府半点也不比南昌府差。”这边广信府的考生立即反唇相讥。

    凡是涉及地域性的无差别攻击最容拉仇恨,也会让被攻击的一方空前团结。所以,瞬时间,双方便激烈地互喷起来,文斗还没开始已经散发出浓浓的火药味。

    李浙啪的打开折扇摇了摇,冷道:“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走,南昌府诸位才俊,随我登楼!”

    李浙带着南昌府一众考生往藤王阁门外的石阶大步行去,广信府这边自然也不肯落后,双方近百人拾级而上,争先恐后地涌向藤王阁大门。

    “嘿,本世子还以为姓徐的不敢来南昌,敢情还真是不怕死啊。”

    宁王世子朱大哥此刻正站在藤王阁六层的外廊,扶着栏杆看下面两府考生对峙,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广信府一方的徐晋,顿时目露杀机,发出阵阵冷笑。

    此时正有一名中年文士站在朱大哥的旁边,正是宁王府的文胆谋士,安福县举人刘养正。

    刘养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提醒道:“世子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这局面得来不易,这时可不能节外生枝。”

    “可是徐晋此獠极为可恶,不杀不足以消本世子心头之恨。”宁王世子咬牙切齿地道。

    话说宁王世子在上饶县吃的亏,所受的折辱几乎都与徐晋有关,所以对徐晋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就让侍卫冲下去,把徐晋打杀在藤王阁下。

    刘养正淡道:“世子殿下,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直接动粗只是下下之策,乃愚莽者所为,并不足取。而且,王爷现在最需要的是收拢人心,世子殿下若命人把徐晋斩杀了,恐怕更要引发所有读书人对王府的不满。”

    宁王世子黑着脸,沉默不语!

    这些年来,宁王为了搜刮钱财供养军队,贿赂权贵,着实干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所以在民间和士林的风评都很差,导致极少有文人愿意投靠效力。

    宁王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目前正致力于给自己洗白,竭力网罗人才,为日后谋反作准备,毕竟一个政权要正常运作,离不开读书识字的文人,就好像一家大公司,没有财务、会计、行政管理人员,根本没办法运行。

    而这次暗中挑起南昌府和广信府考生的比斗,表面上是宁王世子为了泄愤,针对上饶县的考生,实际上却是刘养正为宁王府笼络人心的一条计谋,利用地域争端,把南昌府本地的读书人拉到宁王府的阵营。

    现在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南昌府的考生都被调动起来了,热情高涨,充满地域自豪感,要与广信府的考生一决高下。

    而宁王的封地就在南昌,自然也属于南昌的一份子了,再加上宁王世子这段时间“礼贤下士”,竭力为南昌府众考生提供后勤支持,譬如每次文会的花销就是宁王世子出的。

    如此一来,南昌府众书生的情感自然便会被拉近宁王府,宁王笼络人心的目的便初步达到了。

    但是,如果这时宁王世子让人杀了徐晋,如此残忍粗暴地对待读书人,那么南昌府众书生对宁王府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就会荡然无存,甚至是口诛笔伐,一切都前功尽弃。

    正因为如此,刘养正才劝宁王世子要忍耐,不要在节骨眼上坏事。

    宁王世子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实在恨极了徐晋,当日在上饶县被徐晋连续勾跌倒两次,而且还被徐晋踩脸破相,这等折辱他如何能忍?

    刘养正微笑道:“世子殿下,报仇并不一定要杀了他,其实有比死更痛苦的事。譬如此子冒死前来南昌赶考,定是对功名看得很重,落榜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惩罚。”

    宁王世子眼前一亮,哈哈笑道:“刘先生所言极是,那本世子便让他院试不通过。嘿嘿,徐晋,本世子能让你成为府试案首,同样能让你名落孙山。”

    宁王世子眼中闪过一丝狞意,心里琢磨着先让徐晋尝尝落榜的滋味,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徐晋干掉,反正就是不能让徐晋活着离开南昌。

    藤王阁楼高近十五米,明三暗七,表面看是三层,实际带顶楼有七层之多,两府比斗的主场设在第五层,因为这里空间大,能容纳更多人,同时也能满足登高望远,俯瞰大江。

    当然,第五层虽然空间较宽,但也容不下两府一百多名考生,所以双方各推举二十人登第五层,作为文比的主力,剩下的考生在四层静候观战,若有需要再调人上楼助阵。

    徐晋自然作为主力登上了第五层,另外信江书院还有卫阳、费氏兄弟、江运,一共五人,剩下十五人由广信府其余六县选出才学出众者担任。

第125章 装疯卖傻

    此刻,藤王阁第五层内,两府参与文比的主力分成东西两个阵形站立,评判席位于北侧面南而坐,只是眼下的评判席上只坐着一人,正是之前掏鸟射大江的唐寅唐伯虎。

    这家伙正旁若无人地抓着酒壶对嘴自灌,醉眼朦胧,不修边幅,看上去邋遢不堪,实在惹人生厌。

    本来就有洁癖的大师兄不禁皱起了眉头,费懋贤摇头叹道:“唐子畏满腹才学,可惜时运不济,现在更是时疯时正常,实在让人惋惜。”

    江运却是轻蔑地道:“此人放浪形骸,终日流连勾栏,眠妓宿娼,纵有满腹才学又如何,于国于家无益。”

    江运倒也没说错,唐寅个性放浪不羁,张扬狂放,弘治十年时参加院试(科考)期间,竟然还和好友宿妓喝酒,当时的提学大宗师方志极其厌恶他这种行为,将他的试卷给废黜了,后来苏州知府替他求情,提学大宗师才免强同意唐寅以“录遗”的方式参加明年的乡试。

    此后唐伯虎虽然也很争气,在第二年的乡试中摘得举人头名,不过这家伙又开始得意忘形起来,继续放浪形骸,终日流连青楼勾栏,结果次年上京参加会试,牵连进了好友徐经的舞弊案,被革去了功名,从此一蹶不振,变本加厉地放浪形骸,纵情于书画声色中。

    正因为如此,当年宁王邀请潦倒的唐伯虎到王府当幕僚,这家伙立即就答应了,结果来到南昌才发现上了贼船,为求脱身,现在正装疯卖傻呢。

    当然,现在在场恐怕就只有徐晋这个穿越者知道唐伯虎是在装疯,亲眼见证这段历史,那感觉怪怪的。徐晋甚至有点恶趣味地想,如果自己现在揭穿唐伯虎的把戏,这家伙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宁王给砍了?

    “世子殿下来了!”

    “参见世子殿下!”

    这时宁王世子朱大哥从六楼走了下来,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举人刘养正跟在他身后。

    南昌府一众考生见到宁王世子,均上前施礼问好。宁王世子彬彬有礼地回应着,心里暗得意,刘举人果然有两把刷子,拉拢人心的计谋初见成效了。

    宁王世子和南昌府众考生打过招呼,便打广信府诸位考生面前经过,然而广信府这边却没人理他,噢,除了贵溪县的案首蒋方捷。

    不过,蒋方捷吸取了上次知府私宴的教训,没有表现得太过热情,只是微笑点头行礼,免得被身边的同年鄙视。

    广信府这边考生表现出来的冷谈让宁王世子很不爽,不过谨记着刘养正的叮嘱,始终保持微笑,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尽管如此,当宁王世子的目光扫过徐晋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冷意,讽刺道:“徐晋,你作为广信府的府试案首,前两场文比均没参加,莫不成是徒有虚名,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展露才学?亦或是怯了我们南昌府诸才俊,担心输了丢脸?”

    此言一出,南昌府诸考生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徐晋身上,就连正在自斟自饮的唐伯虎也抬头望来,眯着一副醉眼打量徐晋。

    徐晋现在的名气可不仅限于上饶县了,那首《采樵图》已传遍了江西,另外宁王世子被孙巡抚驱逐出上饶县的事更是震动了整个江西省,而这件事也与徐晋有关。

    现在坊间都在绘声绘色地传称:费宏费阁老的侄女长得国色天香,与阁老门生徐晋情投意合,而宁王世子也迷上了此女。一日,宁王世子和徐晋在街上偶遇,于是双方为了费阁老的侄女大打出手,孙巡抚一怒之下把宁王世子给遣返南昌。

    自古至今,这类花边新闻最是有市场,所以说,现在的徐晋在整个江西,无论是文人圈子,还是普通老百姓口中都算是名人了。

    这时,徐晋却是很意外,因为以宁王世子简单粗暴的性格,此刻竟然还能神色平静地站着讽刺自己,倒是有点难得了。要知道在上饶县的大街上,这家伙可是嚣张得拔剑当街杀人,现在回到南昌地头反而变得“讲道理”了,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

    不过,既然宁王世子不再简单粗暴,徐晋倒是淡定了,微笑道:“世子殿下何出此言?在下只不过家中有事,今天才赶到南昌,幸好并没错过最后一场。既然世子殿下如此抬爱,那徐晋今天定不会让世子殿下失望的。”

    徐晋这话虽然说得含蓄,实际却是十分自信,潜台词就是:走着瞧吧,我虽然来迟了,但今天会把南昌府诸生干趴下。

    广信府这边的考生均露出笑意,南昌府那边的考生却是一脸不屑。豫章书院院首李浙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徐晋,倒是口气不小,本人豫章书院李浙,待会倒是要好好领教一番。”

    “嘿,年纪轻轻,纵有才学也是有限,广信府竟然让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夺了府试案首,看来真是没人了,偏偏还吹嘘什么人杰地灵,不过如此罢了。”南昌府一名考生阴阳怪气地道,身边的同窗随即哄笑起来。

    广信府这边众考生均面露怒色,江运冷笑道:“袁城,何必徒逞口舌之利,可敢与徐子谦比一比对句?正所谓真金不怕红炉火,才华是掩盖不住的,到底是满腹才学,还是满腹草莽,大家一比就知,就问你敢不敢?”

    “对,就问你敢不敢比!”广信府这边考生齐声道。

    那个袁城是南昌府丰城县人,乃这次南昌府的府试案首,确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闻言傲然上前一步道:“有何不敢?在下丰城县袁城,向徐案首讨教。”

    李浙连忙拦道:“袁案首且慢,文比马上就要开始了,何必急在一时,更何况今天要比的是诗词和书法,并不是对句,何必受人激将,以已之短攻别人之长,实属不智。”

    袁城闻言点头退了下去。

    徐晋不由多看了那李浙一眼,看来此人倒是个难对付的稳重家伙,如果刚才袁城继续坚持要比,徐晋倒是不介意接招,权当先杀一杀南昌府的威风。倒不是徐晋托大,实在是他肚里的千古绝对不少,随便捡几条出来,分分钟都能教那袁城学做人。

    宁王世子自然乐意看到两府间的争斗,越是激烈越好,继续加把火道:“倒是忘通知大家,今天这场文比,提学大宗师许逵许大人也会出席担任评判。”

    此言一出,包括广信府这边的考生都面露喜色,这次主持院试的正是提学大宗师许逵,今天若能在学台大人面前有所表现,那院试通过的几率会大增。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像徐晋和费懋贤这些还没通过院试的考生,考试的评卷方式采用糊名制,而像大师兄卫阳和费懋中这些已经有秀才功名的考生,考卷是不糊名的,只要提学大宗师觉得可以通过,就能参加明年的乡试考举人。

    所以,两府的考生一听到提学大宗师今天会充任评判,顿时人人都像打了难血似的磨拳擦掌。

    宁王世子很满意众考生的反应,举步往评判席行去。当然,宁王世子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没资格担任这次文比的评断,更何况他屁股坐歪到南昌府这边,自然就更不能担任评判了,所以这次只作为旁观者,并不参加评判。

    见到宁王世子到来,唐伯虎依旧大刺刺地坐着自斟自饮,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宁王世子面色一黑,眼中还带着一丝厌恶,真不明白父王为何把这废物请回王府当幕僚,除了喝酒玩女人屁都会,时而还疯疯颠颠的。

    要不是父王说再观察一阵子,宁王世子都忍不住要把唐寅撵出南昌城了,养着也是浪费米饭。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嗝,来来来,世子可愿与本仙喝一盏?”唐伯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倒了一杯酒递到宁王世子面前。

    宁王世子面色更加黑了,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唐伯虎对着壶嘴吮酒的,这时如何肯接,冷道:“唐子畏,还是留着你自己喝吧!”

    唐伯虎嘿嘿一笑,仰首一饮而尽,之后还还对着宁王世子嗝了一口酒气,薰得后者捂鼻后退。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唐伯虎吟着诗摇摇晃晃地坐下继续喝。

    宁王世子不禁大怒,正要命令侍卫把唐伯虎叉出去,却被旁边的刘养正用眼神制止了。刘养正一直怀疑唐寅装疯卖傻,所以建议宁王留着他观察一段时间,今天把唐寅请来当评判,一来唐寅在诗词和书法上的成就确实了得,完全有资格担任评判,二来也有试探的意思。

    虽然唐寅在官场不得志,但在文坛的地位却是不容置疑的,诗、书、画三绝,乃吴中四大才子之首,若能真心为王爷效力,能起到很好的表率作用。

    宁王世子瞪了一眼自斟自饮的唐伯虎,悻悻地在评判席后的位置坐下。

第126章 花魁萧玉雪

    宁王世子坐落不久,今天的评判们也陆续到场了,一共有五位之多。

    许逵身长巨口,燕额猿臂,身兼江西提刑按察副使和提督学政两职,所以首席评判非他莫属。

    坐在评判次席的是一名六十许岁的老者,已经满头白发,不过却是面色红润,一身简朴的长衫,头顶束着道髻,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此人正是已致仕的前都御史李士实,南昌本地人,进士出身,由于不满当今皇上嬉游玩乐,愤而致仕回了老家,如今是宁王府的座上宾。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李士实精通风水学,乃风水流派“峦头派”的代表人物,宁王朱宸濠便多次请他帮忙看风水。

    另外三名评判分别是唐伯虎、监察御史刘忠、南昌府同知柯正。

    话说南昌知府宋以方还被宁王幽禁着,所以同知柯正目前把持着南昌府的府衙,此人依附宁王府。

    所以说,今天这几位评判,除了提学大宗师许逵和监察御史刘忠,其他三人都与宁王府关系密切,包括疯疯癫癫的唐伯虎,名义上也是宁王府的幕僚。

    许逵坐在评判首席上,那张丑陋的脸一如既往的严肃,他为人刚正敢言,乃为数不多没有依附宁王的江西官员,所以颇受巡抚孙遂器重。

    本来南昌府和广信府考生之间的比斗,许逵一开始并不在意,而且作为主持院试的提学大宗师也不好掺和进来,但后来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宁王世子一直十分积极地在背后推波助澜,既出钱又出力,实在不合常理。

    许逵与巡抚孙遂一琢磨,觉得这是宁王府拉拢南昌本地读书人的计策,于是许逵主动要求担任最后一场文比的评判,以期能抵消宁王府的部份影响力。

    这时宁王世子站起来,微笑朗声道:“今日秋高气爽,两府才俊齐聚藤王阁,盛况空前。而且,有幸请到学台许大人担任本次文会的评判,本世子也是与有荣焉,不如我们请学台大人勉励大家几句?”

    一众考生齐声叫好!

    许逵双手一压,板着脸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子又曰: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以文会友,互相切磋本是件好事,但若因为地域差异而互相攻忤就落了下乘。所以本官以为,诸位都是我江西的俊才,彼此切磋即可,但不能伤了两府之间的和气。”

    此言一出,两府的考生均有人羞愧地低下头,徐晋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表情不自然的宁王世子。

    同知柯正笑着打圆场道:“许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听闻世子殿下还准备了歌舞,不如先来一段助兴?”

    宁王世子微笑着拍了拍手,便听到六楼的楼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名盛装丽人由一名婢女扶着,从楼梯上款款行了下来。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徐晋亦不禁露出欣赏之色,此女确实长得绝色殊丽,身形高挑却不失婀娜,细腰若束,tun部丰隆,胸前双峰耸挺,罗裙的领口开得极低,露出大片牛奶般白皙的肌肤,仿佛不用手触摸也能感觉到那种嫩滑细腻,若能握着衣服下那一对挺拔,估计会很**。

    此女由婢子扶着下了楼,拖着白色的长裙,脚步轻盈地朝评判席行来,瞬时带起一阵香风,那婀娜的腰肢,高挑的长腿,前翘后凸的曲线,再加上绝色殊丽的娇容,诱得在场众书生移不开目光。

    “玉雪见过世子殿下,见过诸位大人。”此女行至评判席前盈盈一拜,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美感。

    宁王世子眼中闪过丝炙热,正准备说话时却听到“当”的一声,一只酒杯掉到地上摔碎了,唐伯虎激动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子,道:“萧大家,你几时到南昌的?小生这厢有礼了!”

    徐晋不禁暗汗,十几岁的猥琐大叔自称小生,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萧玉雪向着唐寅福了一福,娇声道:“玉雪见过唐公子,一别经年,唐公子风采依旧,唐公子若有空,记得要给玉雪填一首好词。”

    唐寅“潇洒”地把双手背到身后,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造型,呵呵笑道:“好说,只是现在多有不便,改日再与萧大家彻夜长谈可好?”

    萧玉雪羞答答地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徐晋很有些无语,唐伯虎果然是老票客,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约票。

    宁王世子脸色有些难看,待见到唐伯虎坐下这才神色稍松,微笑着介绍道:“在场诸位想必还有很多人不认识萧大家,本世子便给大家郑重介绍,这位便是有玉树琼包千堆雪之称的萧玉雪,萧大家,其歌喉冠绝秦淮河。”

    “世子殿下过誉了!”萧玉雪微笑转身,向着一众书生盈盈下拜,娇声道:“玉雪见过诸位公子。”

    徐晋不禁恍然,其实这女子一出场他就猜到这位十有**是青楼女子,因为正经人家的女子不可能穿成这样抛头露面,敢情是秦淮河上的当红粉头,而且还是擅长唱歌的粉头。

    话说明朝的xing服务业可是相当发达的,连皇帝都带头开“窑子”了,这行业能不发达吗?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还真的在秦淮河上建过“国营妓院”,名字就叫大院,而且还亲自为大院题了一副对联。

    本来,朱元璋建“国营妓院”的目的是要吸引商贾来票玩,增加国库财政收入,结果商贾没吸引来,反而把满朝文武百官吸引来了,官员们为了拍皇帝马屁,一下朝就往大院跑,争相票妓消费,朱元璋一怒之下就把大院给关闭了。

    尽管“国营妓院”被关了,但却开了官员狎【妓】的先河,文人也争相效仿,并且美其名曰:文士风流,才子佳人。

    另外,明朝的教坊司本质就是官办的青楼,而且是不用花钱就能获得大量优质娼妓的青楼。因为所有被抄家的犯官,家中的年轻女眷都会被贬为贱籍,没入教司坊供人票玩,这些官宦人家的妻女自然素质都不差,再加上曾经尊贵的身份,票客自然趋之若鹜。

    所以说,明朝的xing服务业相当发达,渐渐还玩出了花样,一众私营的青楼纷纷包装推出当红花魁,还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让那些票客们看得到吃不着,吊足胃口,然后大把赚钱。

    眼前这位萧玉雪就是目前秦淮河上当红的花魁之一,擅长歌舞,有玉树琼包千堆雪的美誉。

    此时,一众书生纷纷对着萧玉雪拱手还礼:“见过萧大家。”

    宁王世子有些得意地道:“萧大家的歌喉冠绝,今天若是哪位才子的诗词能入得萧大家的法眼,说不定能让石大家谱成曲子传唱。”

    在场大多数书生都面露喜色,徐晋旁边的江运就跃跃欲试,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啊,以萧大家在秦淮河的名气,若能传唱自己的诗词,想不出名都难了。

    在古代可没有各种媒体,文人只能靠圈内人士口口相传,如此来提升自己的名气,另外,还有一条途径就是青楼姑娘们的追捧和传唱。

    当然,青楼的姑娘们通过传唱文人的诗词,同样也能提升自己的名气和身价,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譬如这位萧大家,当年就是因为唐伯虎为她写了一首词才爆红起来的。

    正因为如此,像唐伯虎这种上了年纪的猥琐大叔,青楼的姑娘仍然趋之若鹜,无非是为了借助他的诗词提升名气和身价罢了。

    宁王世子见把气氛调动起来,开玩笑道:“自古才子配佳人,诸位均是我江西的俊才,今日便在萧大家面前一展才华,说不定能搏得菁睐,成为萧大家的入幕之宾!”

    萧玉雪满脸红云,不胜娇羞地以袖掩面嗔道:“世子殿下,玉雪只卖艺的,此身只许良人。”

    萧玉雪那娇羞的模样让在场不少书生荡漾了,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若能把这尤物收入私房中把玩,这是何等美妙。

    徐晋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以他老辣的眼光那会瞧不出此女在惺惺作态,尽管一脸“娇羞”,但那淡定的眼神却是出卖了她,果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交际花”,这演技怕是能拿小金人了。

    至于卖艺不卖身,徐晋更是嗤之以鼻,这只不过是吊人胃口,提高身价的一种营销手段罢了,只要价钱合适,还不是爽愉地宽衣解带,任人采撷!

    徐晋甚至怀疑这位萧大家已经被人采撷过了,而且还不止一两次。

    宁王世子哈哈笑道:“大家听了没,萧大家求良人了,诸位可要好好表现,下面我们请萧大一展舞技如何?”

    “固所愿也!”一众书生兴奋地鼓噪起来,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跳起舞来,不知是何等的动人呢。

    萧玉雪嫣然一笑,款款行到大厅中央,双手轻拍了一拍,六楼的楼板再次响起,一名抱着琵琶的少女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众人眼睛不由再次一亮!

第127章 书法比拼

    从楼上走下来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穿水绿色的罗裙,怀抱琵琵微低着首,直至行完最后一级楼梯,这才微抬起头来,晓是徐晋两世为人,阅女无数,见到这名少女的容貌亦禁不住微恍神。

    红颜祸水,徐晋觉得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这名少女。虽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已经初具倾城之恣,加以时日绝对盖过萧玉雪。

    此女抱着琵琵行到评席前福了一礼道:“小女子见过世子殿下,见过诸位大人。”

    这次竟然连板着脸的许逵也放缓了神色,李士实捋须微笑点头,实在是这小姑娘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恐怕就算是冰块都会被融化在她春风般的笑容之下。

    “翠翘见过诸位公子!”这名少女又转过身来,对着众考生福了一礼。

    一众考生都露出惊艳之色,徐晋亦不例外,都说距离产生美,因为太近了,细微的瑕疵也会暴露出来,从而影响了美感。

    然而,眼前这名少女却是例外,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你找不到任何瑕疵,越看越美,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一般,整个人的气质清纯中带着几分妩媚。

    如果让徐晋打分,此女能打到9分以上,假如以后不长歪,恐怕能到9.5分,这是徐晋来到大明朝见过最漂亮的一个女子,费如意和此女相比也逊色了些许。

    萧玉雪见到众人的反应,眸中闪过一抹妒意,虽然她现在还是秦淮秀春楼的头牌,但已经年近二十了,而王翠翘是秀春楼中的后起之秀,重点培养的花魁接班人,以后取代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这次秀春楼的主事才特意让王翠翘在文会上露面刷名气,为日后接班花魁做准备。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秀春楼自今年年初就组织了“沿江巡演”,花船从南京启程,沿着长江一路招摇而上,沿岸繁华的州府都到访了,南昌作为江西的省治所在,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恰巧这时南昌府和广信府考生的文比闹得沸沸扬扬的,吸引了全城目光的关注,秀春楼的主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主动上门找到宁王世子,于是便有了今天的文会歌舞表演。

    这时,那王翠翘在众人的注目下碎步行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双膝并拢,怀抱琵琶往膝上一搁,左手按琴萼,右手纤指抚弦,姿势优美,光是摆了个造型就让人赏心悦目。

    铮……

    随着一声如裂帛的炸响,表演正式开始,萧玉雪随即舞动起来,高挑曼妙的身姿,翩若惊鸿影。

    琵琶声一开始还比较舒缓的,渐渐地越来越急,音调不断地飙高,仿如急风骤雨。

    正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随着琵琶声越拨越高,萧玉雪也舞得越急了,水袖飞舞,裙裾扬起,露出裙下两条纤长雪白的**,春光无限!

    琵琶音一波接一波地上攀,本以为已经高无可高了,偏偏再次奇峰突起,本以为会再次拔高,却猛然坠下来沉入低谷,让人如痴如醉。

    曲终,萧玉雪侧卧于地,宛如一只美丽的白天鹅,而王翠翘含笑怀抱琵琶,仿佛一直都是这个姿势没动过,大家的耳中还回响着铮铮的琵琶声,这大概就是余音绕梁不绝吧。

    现场足足静了好几秒,这才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声,徐晋也才反应过来,始发现,原来单一的乐器竟也有如此震撼的感染力,而萧玉雪的舞技亦是相当了得,果然能坐上花魁宝座并不简单,至少人家这功底是过硬的,不像现在的女明星,要演技没演技,要唱功没唱功,就靠着脸蛋和炒作。

    萧玉雪香汗淋漓地站起来,旁边的王翠翘也站了起来,与前者并排着向四周盈盈下拜。

    “好,精彩绝伦!”一众书生都兴奋得几乎拍烂手掌,唐伯虎那老票客更是旁若无人地高吟起艳词小调来。

    宁王世子拍着手掌赞道:“萧大家舞跳得极好,翠翘姑娘琵琶弹得极妙,请到这边来,两府文比马上开始。”

    萧玉雪和王翠翘盈盈福了一礼,行至评判席后的座位坐下,两府的考生见到两名姑娘妙目扫来,一个个都状态亢奋,战意高昂地望向对方阵形。

    南昌府的府试案首袁城首先越众而出,道:“今天要比的是诗词和书法,咱们先比书法如何?”说完挑衅地望着徐晋。

    之前在藤王阁前,广信府这边提出要比对子,袁城当时是想应战的,尽管被豫章书院的李浙拦下了,但还是憋着一股劲,所以这时便急不可耐地跳出挑战徐晋。

    “自无不可,袁案首想怎么比?”徐晋淡定地道。

    书法笔力靠的是长时间的苦练沉浸,徐晋两世为人,在书法上沉浸的时间绝对要比才二十几岁的袁城要长,所以比书法他半点也不惧。

    袁城显然也是这种心理,在他眼中徐晋才刚成年,而自己已经二十三了,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老子吃的盐都要比这小子吃的米多!

    “我们双方各选五人,各自以擅长的字体写字一幅,然后两两比拼,由五位评判共同评出高下,五胜三的一方为赢,如何?”

    袁城提出的比斗方式,说白了就是各选五人配对pk,五局三胜。这方法看似公平,但正如著名的田忌赛马,涉及到出场顺序的问题。

    徐晋虽然是广信府的案首,但在场还是以大师兄为首,于是目光征询地望向卫阳,后者沉吟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

    袁城见状傲然道:“既然你们一方同意了,徐案首可敢以本人为对手?”

    徐晋淡然地道:“如你所愿!”

    于是乎,双方各再选出了四人,并且各自择了对手。

    广信府这边另外四人分别是卫阳、王大灿、蒋方捷、费懋贤。

    话说王大灿在府试的排名虽然靠后,但他在书法方面的造诣却是极好,所以被推选了出来。

    而蒋方捷的书水平也不低,尽管这货曾经跪舔宁王世子,但到底是广信府的一员,再加上今天提学大宗师许逵也在场,他自然是想有所表现,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他故意放水。

    文房四宝都是现成的,徐晋行到案前并没有急着动笔,而是淡定磨墨酝酿情绪,同时琢磨着该选哪种字体。

    两府出场的十名书生,以徐晋的年龄最小,再加上那沉稳从容的气质,长得也唇红齿白,显得尤其突出,花魁萧玉雪和王翠翘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宁王世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妒恨,先让你小子得意几天,待院试结果出来,看本世子怎么羞辱你。

    评判席上白发苍苍的李士实,这时却神色疑惑地盯着徐晋仔细打量,眼神惊疑不定。

    李士实,表字若虚,精通风水学,在相术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此时只觉徐晋的面相十分古怪,只是以他的水平却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晋正低眉垂目酝酿情绪,倒是没留意直勾勾地打量他的李士实,否则肯定头皮发麻。

    徐晋磨完墨,提笔醮了醮墨水,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在案前,按照大舅子传授的吐纳方法调匀了呼吸。

    这才提笔开动: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徐晋写的正是唐寅的《桃花庵歌》,选用的也是唐寅的字体,前世徐晋便专门临摹过唐寅的所有书法作品,已得七八分神蕴。

    这次徐晋选用唐寅的字体,无非是想取个巧,因为这老票客今天是评判之一,以他恃才傲物的性格,别人临摹他的字体肯定会洋洋自得,给个高分是肯定的。

    而且唐寅的字体,点画温润妍雅,字里行间洋溢着一种超逸的书卷之气,如高雅之士闲庭信步于阆苑林木之间,耐人寻味,在后世的评价极高。

    所以徐晋估计其他四位评判,无论是看字的水平,还是碍于唐伯虎的情面,给分应该也不会低。

第128章 少年一曲临江仙(求票求订阅)

    徐晋写完搁笔,抬头一看,发现其他人都基本写完了,而对面的南昌府案首袁城早已搁笔,正抻长脖子审视徐晋的那幅字,神色显得十分凝重。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徐晋在书法一道浸润了几十年,笔力是摆在那的事实,尽管没有使用最擅长的正楷,但临摹唐寅的字也有七八分神蕴,那微微倾侧的字体飘逸如行运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徐晋瞄了一眼袁城那幅字,顿时心中有数了。

    袁城使用的是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这种字体是一种个性极为强烈的字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十分难驾驭。就徐晋老辣的眼光来看,袁城的瘦金体火候还差的远,只是徒有其形,笔锋只有瘦,没有劲!

    所以,只要几名评判不是眼睛瞎掉,这一局自己赢定了。

    此时,双方五人都已经完成搁笔,十幅作品呈两两并排摆放,等候五位评断打分。

    “下官先来吧。”南昌府同知柯正率先站起来踱到案前,先是仔细看了徐晋和袁城的作品,然后提笔在袁城那幅字的留白处写了个:中。

    袁城顿时面色微沉,不过当见到柯正在徐晋那幅字的留白处同样写了个“中”字,面色顿时放松下来。

    徐晋不禁皱了皱眉,只要有点水平的都能看得出自己的字胜过袁城,偏偏这个柯正评了相同的等级,很明显屁股坐歪了,故意压自己的得分,真是特么的!

    徐晋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这种评分都是主观判断,柯正评相同的得分,你实在没办法指责他,除非二人水平相差确实太远。

    柯正一路评过去,结果五对竟然有三对得分打平,另外,豫章书院的院首李浙评分高于信江书院的王大灿,而南昌府最后一名书生的书法评分也高于费懋贤。

    广信府这边的考生都面露愠色,柯正很明显偏帮南昌府,只要是广信府这边水平略高,柯正便给双方相同的评分,而只要是南昌府那边水平略高的,他就如实评分,真特么的操蛋!

    柯正评完后,第二位评判出场了,正是监察御史刘忠,这位评分倒是公正,徐晋的书法得了“中上”,而袁城的得了“中”,所以徐晋暂时领先了一分。

    紧接着轮到已致仕的都御史李士实,他行到案前,先是深深地看了徐晋一眼,这才开始看字。

    徐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李士实古怪的眼神让他有点不明所以。

    李士实看了一遍徐晋和袁城的字,淡笑道:“年纪轻轻倒是会取巧,不过你的笔力确实胜于袁城,老夫给你中上!”

    李士实说完提笔在徐晋那幅字写了“中上”,又给袁城评了“中”,于是徐晋便领先两分了。

    袁城的脸色顿时灰了,刚才监察御史给他“中”的评分,他还不服气,此时李士实也这般评,他不服气也不行了。

    三名评判评完,本该轮到唐伯虎了,可是这家伙自斟自饮,仿佛根本不关他事一般,连宁王世子催促了他两次也置若罔闻,气得朱大哥又想命士卫把他叉出去。

    许逵也懒得与这醉疯子计较,主动站起来行到案前,稍微扫了一下,以他的眼力自然一下子就能分出徐晋的书法水平高于袁城,不过他却提笔给了袁城“中”,而给了徐晋“中下”的评分,并且板着教训道:“徐子谦,你的书法虽胜于袁城,但你刻意使用唐子畏的诗和笔法,有投机取巧之嫌,所以本官给你评中下,以示惩戒!”

    徐晋有种日了狗的感觉,却也无可奈何,费师果然说得不错,许逵此人刚直敢言,眼睛揉不得沙子,只是过刚易折,这家伙估计以后在官场混得不持久。

    徐晋心中不爽,袁城却是暗松了口气,因为现在两人的比分是徐晋领先一分,所以还有打平手的希望,就看唐伯虎最后这一票投给谁了。

    许逵评完,唐伯虎这才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行出来,不过这家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从另边的费懋贤开始评。

    “不行,楷体过于钝厚。中下。”

    “不行,这狂草徒有其形,没有狂,只有草,软绵绵的诗词,偏要学人家用狂草写。中下!”

    “这个也不行,回去再练几年。中下!”

    唐伯虎提着酒壶一边对着壶嘴吮啜,一边大笔连挥,竟然一路过来都评了“中下”,让所有人都满头黑线。

    这时唐伯虎终于提着酒壶来到徐晋和袁城的案前,先是眯着醉眼看了袁城的书法,那稀薄的双眉一挑,骂道:“这写的是何物?瘦而无劲,简直糟蹋了瘦金体。中下!”

    袁城脸色涨得通红,看他那羞怒的样子,恐怕都想夺过酒壶砸在唐伯虎的脸上了。

    唐伯虎又对着壶嘴吮了一口,目光这才落在徐晋那幅字上,眼睛蓦地大睁,不停地摇头道:“这字……不行啊!”

    徐晋不禁眼眉跳了一下,却听这老票客又续道:“这字……也就及得上本人三分吧,但给中等还是勉强可以的。”说完提笔在留白处写下“中”字。

    一锤定音,徐晋以两分的优势胜出,袁城顿时脸都黑了。

    不过,最后总结果出来,却是广信府这边输了,因为广信府这边只有徐晋和卫阳胜了对手,费懋贤、蒋方捷和王大灿均惜败于对手。

    南昌府这边考生齐声欢呼,比斗结果传到四层,更是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广信府这边的考生均垂头丧气。

    “看来书法方面,还是我们南昌府的才子更胜一筹啊!”宁王世子有些得意地道:“不过没关系,本世子听说广信府的徐晋徐案首擅长诗词,不出手则矣,出手必是传世精品,估计下一场诗词能助广信府挽回一城。”

    一名南昌府的考生耸肩道:“世子殿下,就怕到时我们南昌府再下一城啊!”

    南昌府一众考生均哄笑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广信府一众考生面露怒色,费懋中上一步,大声道:“废话少说,下一轮诗词,规矩我们来定。”

    李浙淡道:“有何不可,客随主便,尽管划下道来,我们南昌府诸才俊均接着。”

    费懋中大声道:“好,那我们便请大宗师出题作诗词,两府各推三首佳作,由五位评判评出名次,居首者为胜!”

    李浙点头道:“那便如你所言,请大宗师出题。”

    现在南昌府先胜一局,所以李浙十分谈定,即使诗词这一局输了,也只是打平手而已,而加赛一场丹青李浙也不怕,因为恰好本府的考生中有一名擅长丹青的高手,水平堪比国手。

    许逵捋着长须沉吟了片刻道:“怀古必登高,登高必咏怀。藤王阁楼高百尺,俯瞰大江滔滔,那诸位便以登高咏怀为题切,写一首咏怀诗词。”

    许逵这题目倒是出得应景,一众考生点头称善,开始埋首打腹稿,有人则走到栏杆外俯瞰赣江酝酿情绪,寻找灵感。

    徐晋顺步踱到外面的露台,伸手扶住栏杆,看着下面滔滔北去的赣江,脑海中飞快地搜索,这一局许胜不许败,必须以一首绝对优势的诗词一锤定音。

    王翘翠一对会说话般的眸子在两府书生身上逡巡了一会,忽然掩着住低笑道:“玉雪姐姐,你说这次哪个府的书生会取胜?”

    萧玉雪谈道:“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那知道!”

    王翠翘讨了个没趣,微扁了扁嘴儿,转过头来,目光正好落在凭栏远眺的徐晋身上,顿时启齿一笑,这小书生真是有趣,明明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却是一脸的老成持重。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雄厚的歌声突兀地响起:滚滚赣江北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王翠翘愕了一下,紧接着倏的坐直了腰,瞪大双眼惊讶地盯着徐晋,因为那雄厚低沉的调子正是出自这名小书生之口。

    不止是王翠翘,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徐晋。

    徐晋仿佛毫无所觉,继续唱下去,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徐晋的唱功虽然不是很好,但那低沉雄厚的曲调,再配上这首气势磅礴《临江仙》,其感染力无疑是爆炸性的。

    徐晋一曲唱罢,整个藤王阁五层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那种呛桑、豪迈、磅礴震撼住了。

    萧玉雪和王翠翘呆呆地看着徐晋的背影,久久不能自已,她们都是精通音律的高手,对这种古怪的调子却是闻所未闻,此刻,仿佛看到一扇大门在徐徐打开,原来……歌曲还有这样一种唱法?

    相比于萧王二女对曲调的深刻,在场的文人更多却是被词的本身震撼了,没办法,由大才子杨慎写的这首《临江仙》实在太牛逼了,其豪迈沧桑的情怀,自古至今没有人能超越!

第129章 抢先自荐

    杨慎乃目前内阁首辅杨廷和之子,被后世评为明朝三大代子之首,排名还在解缙和徐渭之上,而这首大气磅礴的《临江仙》正是杨慎被贬至滇南后,晚年时期的作品,也是杨慎人生的巅峰之作。

    后来清朝的毛宗岗更是把杨慎这首《临江仙》作为《三国演义》的卷首词,直至现代《三国演义》被拍成电视剧,《临江仙》这首词也被谱成了主题曲,徐晋刚才唱的正是这首曲子,所以无论是词的本身,还是曲子本身,在古人听来都极具炸裂性,立即把在场所有人都震撼得无以复加。

    萧玉雪和王翘翠这两位精通音律的秦淮名妓惊得捂住了嘴,瞪大美眸目泛异彩,因为对她们来说,徐晋的唱腔和曲子都是革命性的。

    唐伯虎虽然生性不羁,恃才傲物,这时也提着酒壶呆似木鸡,眼睛直勾勾盯着徐晋,一脸的难以置信,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提学大宗师许逵亦是一脸的震撼,他虽然对徐晋的“激进”颇为不喜,但却不得不承认此子的才学确实非凡卓绝,光是这一首大气磅礴,荡气回肠的《临江仙》就足以流传千古,恐怕难有人再能超越。

    “好词,好曲,徐案首这首词一出,此局诗词比拼可以休矣!”江运激动得脱口而出。

    还比啥?

    徐晋这首《临江仙》一出神鬼皆惊,绝对碾压的强势,在场没有哪一位自问能作出一首诗词,可以超越徐晋这首《临江仙》,就连唐伯虎都不得不服气,他的诗词风格都是小清新为主,让他作一首如此大气恢弘的词,他敲破头怕也作不出来。

    宁王世子面色变幻,忽然站起来大声道:“不可能,本世子不相信以徐晋的年纪能作出这样一首词来。”

    袁城大声附和道:“对,世子殿下所言极是,本人也不相信。徐晋才及冠之年,而这首《临江仙》大气磅礴,道尽人世沧桑,徐晋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作得出来?一定是剽窃了别人的词作。”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露出怀疑之色,确实,这样一首词,如果不是上了一定年纪,历尽世事沧桑成败的老者,恐怕是作不出来的。

    而事实上,这首《临江仙》确实是杨慎晚年时所作的,而此时的杨慎才三十岁不到,还在京城翰林院编修《武宗实录》呢,现在让他写估计也写不出来。

    所以,徐晋面对袁城的质疑淡定得很,这首《临江仙》目前来说绝对是“原创”作品,著作权是属于他徐某人的,谁也抢不走。

    费懋中本来也有些犹豫的,但见到徐晋谈定自若的模样,顿时也淡定了,冷笑道:“袁城,你若有实据证明徐子谦这首《临江仙》是剽窃的,便拿出证据来,否则别在这里血口喷出,你自己作不出来,不代表子谦也作不出来。

    徐晋的《竹石》《卜算子咏梅》,哪一首不是大气恢弘,风格完全一致,莫不成他所有的诗词都是剽窃的?

    就别说三首了,你有本事倒是剽窃一首传世诗词出来给大家瞧一瞧?”

    此言一出,顿时打消了绝大部分人的怀疑,徐晋的诗词确实都大气豪迈,这一首《临江仙》亦是如此,更何况这些诗词均是从未听过的新作。

    “费民受所言极是,姓袁的,你有本事便也剽窃一首出来。”

    “嘿,就袁城的水平,剽窃也难啊!”

    袁城被嘲讽得得面红耳赤,却又无从反驳,只能哑口无言。

    许逵捋须点了点头,他虽然也有些怀疑,但以他的博学也未曾听过这样一首《临江仙》,连相似的也没有,更何况徐晋是唱出来的,那古怪的曲调也是闻所未闻,估计也是徐晋自己原创的,所以有时候不得不信,这世上还是有妖孽存在的,徐晋就是这样一个妖孽,可惜在治政方面的见解也太激进了。

    许逵顾左右问道:“本官以为徐晋这首《临江仙》冠绝,当居首,故而这一局诗词比拼广信府胜出,大家可有异议?”

    监察御史刘忠点头道:“同意!”

    李士实捋着白胡子淡道:“理当如此!”

    话说李士实虽然是宁王府的座上宾,但也不会为了讨好宁王世子而妄顾事实,此人气节还有的,否则也不会愤而辞官。

    至于同知柯正倒是想“吹黑哨”,但这根本没办法吹,徐晋这首《临江仙》无与伦比,于是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唐伯虎更是干脆,直接道:“此词前无古人,后难有来者,理当居首!”

    南昌府的二十名考生虽然心有不甘,奈何自己却作不出那种水平的诗词,也只能对结果默认了。

    于是乎诗词这一局的比拼广信府胜出,并且是在其他人连一首诗词都来不及作的情况,就被徐晋以碾压性的优势提前夺了第一。

    所以,今晚这场藤王阁文会之后,徐晋的名气注定要更上一层楼,就凭这一首《临江仙》,在整个大明的文坛都能占据一席之地。而事实上此后,徐晋这首《临江仙》被萧玉雪和王翠翘带回秦淮河传唱之后,名气确实蹭蹭蹭地往上飙,大有直追江南四大才子之势。

    宁王世子面色有点难看,徐晋越是出风头,他自然越是不爽了,况且这次若南昌府一方输了,宁王府笼络本地读书人的效果也会打折扣。

    李浙这时也不敢再轻视徐晋了,拱了拱手道:“徐案首诗词无双,在下万分佩服,只是两府之间如今胜负未分,按照约定要加赛一场丹青。”

    徐晋点头道:“李院首想怎么比?”

    李渐道:“作画颇耗费时间,所以在下提议双方各推一人作画,由五位评判评出胜负如何?”

    费懋贤和费懋中相视一眼,都露出一丝窃喜,他们可是亲眼看过徐晋给三位妹妹所作的画像,所以对徐晋那种风格独特的画法信心十足。

    徐晋还没说话,蒋方捷便上前一步朗声道:“好,就如李院首所言,在下不才,愿代表广信府出战!”

第132章 现成的模特儿

    琴棋书画乃“文人四友”,又称为“雅人四好”,是文人修身必须掌握的才艺。不过,作为还没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其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读书考科举上面,不可能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别处,所以一般读书人只会选取“琴棋书画”中的一项着重练习。

    譬如大师兄卫阳擅长操琴,费懋中擅长下棋,费懋贤擅长书法,而蒋方捷则擅长作画。

    蒋方捷十二岁学作画,自问在丹青上的造诣不俗,所以此时抢先毛遂自荐,要代表广信府出战。

    “蒋闻胜的画作在下曾经看过,确实不俗,窃以为可以代表咱们广信府出战。”一名弋阳县的考生道。

    马上有数名考生附和道:“蒋闻胜的画作水平确实极佳。”

    王大灿和何进东虽然对蒋方捷攀附宁王府的行为不满,但他们也曾在府试的文会上看过蒋方捷的画作,不得不承认对方在作画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于是点头道:“徐案首,元正兄,蒋闻胜的确擅长作画,这一战不如就由蒋闻胜出战吧。”

    费懋贤和费懋中皱了皱眉,如果他们未曾看过徐晋的素描画像,或许也会同意蒋方捷出战,但现在他们觉得还是徐晋出战的胜算要大,先不论徐晋的画技如何,光就是那种开创先河的画法就足以震惊四座了,这可是一种能够开创流派的画法。

    所以,费懋中摇头反对道:“我觉得这一局还是由子谦出战妥当。”

    此言一出,蒋方捷顿时脸色微沉,包括大师兄卫阳在内的其他考生都皱了皱眉,尽管他们对徐晋的才华都十分佩服,但前面两场徐晋都参加了,若第三场还是由他出战有点说不过去,更何况也显得广信府除了徐晋就没其他人才了,关键之前也没听说过徐晋擅长作画。

    卫阳犹豫了一下道:“子谦,这一场不如就让蒋闻胜出战吧?”

    徐晋自然也明白不能把出风头的机会都占了,微笑道:“自无不可!”

    蒋方捷闻言松了口气,拱手道:“在下定不负诸位所望,为咱们广信府赢下这场。”

    这时徐晋却又话锋一转道:“诸位,正好在下也擅长绘画,不如在下和蒋兄同时作画,到时看谁的画作更合适,便由谁的画作代表广信府?”

    此言一出,蒋方捷顿时冷下脸,在他看来自然是徐晋要跟他抢出风头的机会,殊不知徐晋只是想赢罢了,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广信府其他考生看徐晋的眼神都不由产生了丝许变化,对于徐晋的才学他们确实佩服,但对徐晋这种什么都“插一腿”的抢风头做法却不认可,自然顺带对徐晋的人品也产生了一些看法。

    徐晋依旧神色自若,因为他问心无愧,今天如果不是碰巧被“逮”到,他都不会参加这场文会,只是现在参加了,自然尽力争胜。

    费懋贤连忙道:“子谦的画作我和民受看过,确实跟他的诗词一般惊艳。”

    费懋中点头附道:“正是如此,子谦的画法日后定能开创流派。”

    众人不禁将信将疑,但凡开创流派的都是宗师级的人物,费民受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蒋方捷更是冷哼一声:“费民受,徐晋虽与你交好,亦是你父之门生,但也不用那样吹捧他,开创流派?真是可笑,绝对不可能!”

    费懋中反唇相讥道:“蒋闻胜,刚才袁城也说徐子谦不可能作出《临江仙》,但结果如何?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事实胜于雄辩,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子谦当场作画。”

    王大灿点头道:“费民受的话不无道理,况且徐案首的提议也无伤大雅,蒋闻胜和徐案首二人同时作画,到时看谁的更佳便用谁的。”

    广信府其他考生闻言都点头表示同意了,既然费家兄弟对徐晋的画技这么推崇,他们也很有些好奇,更何况这如果是吹捧之言,只要徐晋一动笔就露馅了,料想费家兄弟也不敢乱说。

    如果徐晋在作画方面确实有过人之处,那倒说得过去了,说明他并不是为了出风头而瞎掺和。

    蒋方捷冷冷地道:“好,在下倒是要见识一下徐案首开创流派的画法,但愿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徐晋微笑道:“放心,在下应该会比蒋兄先画完的。”

    李浙见这边“内讧”完了,这才淡定地问道:“卫元正,第三场是否可以开始了?”

    卫阳点头道:“可以开始了,不过我们这边有两人同时作画,待画作完成之后再决定由哪幅作品出战。”

    “自无不可!”李浙大方地答应了,因为他对己方那位丹青高手信心十足,至于刚才费懋中吹嘘徐晋的画法能开创流派,他是半点也不信。

    李浙说完便转身行到楼梯后,对着下面的楼层喊道:“请祝兄上楼。”

    话音刚下,一名穿着朴素的书生便从四层缓步行了上来,竟是一位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广信府这边的考生都不禁心中一沉,徐晋也是微愕,南昌府竟然找来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出场,这便宜占大了!

    不过,南昌府倒是没有作弊,只是钻了空子而已,这名中年书生确是参加这次院试的南昌府籍考生。

    话说这名考生叫祝青山,南昌府进贤县人士,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连年参加府试都不曾通过,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了,准备今年参加完最后一次府试后就不再加,以后潜心钻研画道,谁知竟然让他通过了,所以兴高采烈地跑来南昌参加院试。

    祝青山二十岁才开始学作画,不过到现在已经在作画方面浸润近二十年,所以画技日臻成熟,或许堪比国手说得有点夸张,但造诣绝对相当高。

    祝青山显然有些激动,向许逵等行礼时声音都有点发抖,这也难怪,考了大半辈子才通过府试,如今还有机会在提学大宗师面前露脸,自然颇为激动。

    李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提醒道:“祝兄,丹青是最后一场,最终决定两府文比的胜负。”

    “李院首放心,祝某定拿下这一局!”祝青山信心十足地行到案前铺开宣纸。

    广信府这边,蒋方捷也行到案前准备,而徐晋却没有动,而是一副优悠的模样。

    萧玉雪和王翠翘的目光均期待地在徐晋身上逡巡着,之前这小书生突然开口,以奇怪的曲调唱出一首词,这次不会又干出什么震惊的事来吧?

    约莫过了数分钟,祝青山和蒋方捷均已经动笔了,而徐晋依旧无动于衷,正在大家觉得奇怪时,楼梯响起了,一名身材高大的憨厚少年走了上来。

    这名憨厚少年正是二牛,由于素描用的工具都在他身上,所以徐晋刚才特意让一名同窗下楼叫二牛把东西送上来。

    徐晋接过二牛递来的画具,挥手示意他站到一边不要乱动。

    二牛虽然憨,但在这种场合却是大气也不敢出,退到角落处老实地站定。

    徐晋取了炭笔行到案前,搬来一张凳子坐下,然后从容地铺开宣纸勾画起来。

    整层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落在徐晋身上,一个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徐案首在干嘛,他手里拿着那根黑漆漆的什么玩意?木炭?”

    “什么乱七八糟啊!”

    众书生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一些人甚至好奇地凑近前查看究竟。

    萧玉雪和王翠翘好奇地抻长脖子,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徐晋在干什么。

    那些凑到徐晋身后的书生一开始的表情还是一片茫然,后来渐渐变成惊讶……

    这下连评委席上的几位评判都被搞得心痒痒的,很想走过去看看徐晋在搞什么鬼,却又碍于身份只能忍耐着。

    王翠翘本来还一脸好奇的,后来发觉徐晋老是抬头打量自己,脸蛋不知不觉地红了,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又转头看看后面……

    “玉雪姐姐,徐公子不会是在画我吧?”王翠翘不确定地低声问。

    萧玉雪也是一脸疑惑,淡道:“我哪知道,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王翠翘又讨了个没趣,习惯性地微扁了一下小嘴儿,结果这时徐晋又正好抬头朝她望来,那专注的眼神让王翠翘既有点羞涩,又极为好奇。

    此时,徐晋身后的书生都不时抬头向王翠翘望去,一个个目露震惊,一边还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发出啧啧地赞叹声。

    宁王世子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行到徐晋的这案前,顿时也禁不住露出惊讶这色,扭头向王翠翘看了一眼。

    徐晋素描的对象赫然正是王翠翘,没办法,徐同学最擅长的就是人物画像,再加上王翠翘容貌倾城,又正好坐在对面,乃现成的模特儿,不画她画谁?

    徐晋此时已经把王翠翘的面部画好了,后者扁嘴时的娇俏模样已经跃然纸上,那见所未见的写实画法,自然把一众书生震惊得无以复加。

    尽管只是画了一张脸,刚才质疑徐晋的广信府同窗们已经心悦诚服了,费民受果然没有夸大其词,徐晋这种新奇的画法,日后恐怕真的能开创流派,妖孽啊!

第131章 索画

    徐晋本身的素描水平其实不并不算高的,只是近日来先是替费家三姐妹画了画像,然后前些天又替岳父母一家画了一批画像,所以现在用笔十分熟练,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便画完了。

    王翠翘那清丽脱俗的容貌惟妙惟肖地跃然在宣纸上,左手纤掌托着香腮,那双会说话般的眼睛侧望,小嘴微扁那一刻美态捕捉得恰到好处,让人怦然心动,一身长裙写意地拖曳在凳子一侧,意态悠然。

    此时徐晋身后已经围满了人,惊叹之声此起彼伏,大家一边看画像,一条抬头细看对面坐着的王翠翘,只觉越看越美。

    王翠翘尽管受过专门的训练,平时迎来送往均游刃有余,但这时也不禁有点坐立不安,那张俏脸布满红霞,此时她已经确定徐晋在画自己,很想走过去看看对方把自己画成什么样子,却又不好意思,有点担心徐晋把自己画成了丑八怪。

    旁边的萧玉雪冷着俏脸,心中极为不满,先不管徐晋画得咋样,但徐晋选择了画王翠翘,而不是她这个正牌花魁,自然让她感到气愤和憋屈,心中恼道:“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本姑娘模样身材哪点不比翠翘这黄毛丫头?”

    “画完了,让本公子先看看!”唐伯虎按奈不住,提着酒壶行了过来,结果一看之下同样十分吃惊,放下酒壶神色郑重地端详起来,啧啧地赞叹道:“虽然手艺并不成熟,但这种明暗结合的简笔画法倒是新颖神奇,徐子谦,你到底师承何人?”

    唐伯虎不愧是行家,一眼就道出了素描的特点,而且也看出徐晋的画技并不算高,只是以新颖制胜,再加上画了个极为吸引眼球的美人,自然非常抢眼,实际的水平其实只能算一般。

    素描的画法是在近代才从西方传入中国的,距离现在还差三四百年,所以徐晋笃定地道:“这种画法是在下闲暇时琢磨出来的,让唐公子见笑了。”

    这唐伯虎这老票客喜欢自称本公子,于是徐晋便下顺口称他为称公子。

    唐伯虎眼中闪过一抹讶然道:“原来竟是自创,了不起,此画法可有名字?”

    “就叫素描吧!”徐晋神色自若地道。

    唐伯虎点头道:“简单写实,素描二字倒是贴切,此画法自成一派,加以时日定能开创一个流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唐伯虎虽然现在时疯时傻,但在作画上的造诣和成就却是有目共睹的,连他都这么说了,谁还会怀疑?

    宁王世子不满地瞪了唐伯虎一眼,他自己虽然也被徐晋这幅“美女图”震惊到了,但听闻唐伯虎竟然如此赞扬推崇徐晋的画,心里自然极为不爽,这个吃里扒外的浑蛋,吃宁王府的,住宁王府的,竟然还胳膊往外拐。

    另外一边,蒋方捷的水墨画《小鸡啄米图》才完成了一小半,见到徐晋竟然这么快画完了,还引来那么多人围观惊叹,终于按奈不住凑上来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被打击得再也没有画下去的**了。

    对面的祝青山倒是定力很好,依旧在埋头作画,他在画道上沉浸了二十载,功力确实非凡,至少这份定力就不是蒋方捷可比的。

    祝青山所画的正是藤王阁,只见楼阁的轮廓已经出来了,巍然屹立,楼旁大江滔滔,水汽弥漫,磅礴浑厚的气势扑面而来。

    宁王世子看完徐晋画的素描画像,又快步行到祝青山案前看了一眼,顿时放下心来,虽然在他心里也觉得徐晋那幅美女图更赏心悦目,但祝青山这幅水墨图水平平也是相当高,完全可以让评判屁股坐歪,判定祝青山取胜。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祝青山本来还在全神贯注的作画的,结果抬头醮墨时突然发现世子殿下就在站案前,祝大叔估计是有些紧张,那毛笔竟然一抖,从手中滑落,结果正点在画中那座藤王阁上……

    祝青山急急把笔提起,结果那座气势恢弘的藤王阁拦腰被涂了一团黑,仿佛被腰斩了一般。

    祝青山呆住了,整个人都傻了一般,宁王世子胸口急剧起伏,面色由白转红,最终忍不住骂道:“蠢货!”

    祝青山吓得手碗一抖,毛笔再次掉落,这下整幅画都被毁了,两处大块的墨迹奇丑无比,就好像一锅香喷喷的米饭,突然多了两坨狗屎。

    南昌府这边所有人都傻了眼,广信府这边的考生却是忍俊不禁。

    祝青山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吃吃地道:“世子殿下息怒,在下还可以补救!”

    宁王世子还要再骂,却被行过来的刘养正用眼神制止住了,把骂人的话咕噜地吞了回去。

    话说祝青山的画技确实过硬,很快就把塔体上那块墨迹勾画成一团云雾,另外一块墨迹则改画成一只孤雁。

    只是……那团云雾勉强能糊弄过去,但那只孤雁却是太突兀了,体积又大,与整幅画的构图严重不成比例,看上去不伦不类。

    祝青山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能改成这样他已经尽力了。

    又过了近个时辰,祝青山终于把整,幅水墨图画完了。

    徐晋看了一眼,不得不了承认祝青山的丹青造诣确实不是自己可比的,笔法老练成熟,整幅图的构图布局,还有用墨的浓淡都能看出是个高手,可惜那只严重不成比例的孤雁把整幅画都破坏了。

    祝青山搁下笔,把画的墨迹吹干,对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众评判拱了拱手道:“学生画完了!”

    于是乎便有人把徐晋和祝青山的两幅作品逞上给五位评判,至于蒋方捷那幅《小鸡啄米图》根本没有画完。

    “啊,这……这是我吗?”

    当王翠翘看到宣纸上倾城绝色的自己,顿时惊得掩住了小嘴,一脸的难以置信,有点羞涩地抬头望向对面的小书生,她本来还担心徐晋把她画成了丑八怪,没成想竟然画得如此美,那微一扁小嘴的娇俏模样连她自己都看得怦然心动。

    旁边的萧玉雪亦是十分震惊,徐晋的画法实在太新奇了,又极具立体感,仿佛把真人印上去一般。

    萧玉雪眼中闪过浓浓的妒忌和失落,徐晋这幅画像一出,恐怕不用再等几年,自己的名气就要被王翠翘这死丫头盖过了,没有了花魁这个头衔,她只不是任人采撷的玩物罢了,最好的结果是攒够钱自己赎身,然后找个老实人嫁掉,要不就是嫁给富商或者小吏当小妾。

    这时两幅画的评判结果出来了,只有柯正和监察御史刘忠把票投给了祝青山。

    本来许逵是想把票投给祝青山的,因为徐晋什么东西都追求标新立异,现在连作画都整出一种新画法,所以他想磨一磨徐晋的锐气,只是祝青山那幅画实在有点不争气,那大坨的云雾和严重不成比例的孤雁,把整幅画的水平都严重拉低了。

    于是,徐晋以一票的优势获得了胜利,整座藤王阁响起广信府众考生的欢呼声,相反,南昌府的这边的考生则是垂头丧气的。

    “徐公子,那幅画能不能送给小女子?”

    徐晋正和一众同窗说着话,却见那王翠翘盈盈地行了过来,微仰俏脸问道:“徐公子所作那幅画像翠翘甚是喜欢,能不能赠给翠翘?”

    此时近在咫尺,王翠翘那张倾城的俏脸更是美得炫目,徐晋点了点头道:“未经同意便画了翠翘姑娘的画像,徐某实在抱歉,既然翠翘姑娘喜欢便拿去吧。”

    “谢谢徐晋公子!”王翠翘眼波流转,欣喜地退了下去。

    一众同窗见状,顿时眼神暧昧地打趣起徐晋来。

    宁王世子面色心情不佳,不过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勉励安慰了南昌府众考生几句,这才带手下人下楼悻悻离开。

    许逵以大宗师的身份“教育”了众考生一会,这才和御史刘忠一道离开。至于唐伯虎这老票客早就追着萧大家屁股后面走了。

    广信府众考生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徐晋走出藤王阁。

    费懋贤见到二牛和谢二剑还提着行李,连忙问道:“子谦,你还没找到落脚的客栈的吗?”

    徐晋摇头苦笑道:“刚上岸就被你们逮住参加文会,还没来得及找客栈呢!”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王大灿笑道:“幸好今天把徐案首就逮着了,要不然这一场文比危矣!”

    “子谦,我们所住的高升客栈估计还有空房,大宝,你赶紧带二牛赶回城瞧一瞧,若是有房间就马上订下来!”费懋贤吩咐道。

    “好哩,二牛兄弟跟我来!”大宝机灵地带着二牛率先往城门方向跑去。

    江运大声道:“今天我们广信府大胜南昌府,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没错,当浮一大白!”

    江运的提议得到一众书生齐声响应,于是近百人浩浩荡荡地往城门行去。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藤王阁并不在南昌城中。

第132章 勾心斗角

    徐晋与广信府一众书生宴饮完已经是下午二时许,从酒楼出来后便与费家兄弟一道回了下榻的高升客栈。

    话说江西省下辖十三个府,前来参加院试的考生超过千人,再加上随行的书童仆人之类,保守估计也有两千人,所以提督学院附近的客栈都爆满了,客房的价钱比平时翻了一倍不止,兜里没几个钱的穷书生只能住到较远的客栈去。

    费家兄弟兜里虽然不缺钱,但他们七月下旬才赶到南昌,所以也没有抢到距离考场近的住处,只能住到距离提督学院较远的高升客栈。

    徐晋和费氏兄弟到了高升客栈,二牛和大宝已经订好了房间。徐晋本来叮嘱二牛要订三间房的,但高升客栈也只剩下两间客房了,所以只能委屈谢二剑和二牛合住一间房了。

    徐晋坐了三天的小渔船,刚上岸又被逮去参加藤王阁文会,此刻又累又困,所以进了客栈后便立即让店家搬来浴桶舒服地洗了个澡,然后上床补眠,一直睡到天黑,有人敲门才惊醒。

    徐晋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发现是费懋贤和费懋中两兄弟,于是便将两人让了进屋。

    谢二剑和二牛就住在隔壁房间,徐晋本来打算叫二牛去拿开水沏茶的,结果隔着墙都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鼾声,只好亲自走了一趟提来开水沏茶。

    费懋贤不禁皱眉道:“子谦,你也该买一名伶俐的书童服侍了,二牛干点粗活还行,根本不懂得侍候人。”

    徐晋笑了笑没接话,亲自为两人各沏了一杯茶。其实这次来南昌考院试,谢小婉也担心二牛粗手粗脚的服侍不好徐晋,本意是让丫环小月跟着侍候的,不过徐晋拒绝,一来不方便,二来是怕犯错。

    话说在小婉娘家住的这十天,岳父谢擎每天都给徐晋喝补酒,还泡药浴调理身体,每次泡完药浴确实浑身暖烘烘的十分舒服,可是副作用也很大,每晚睡觉只要一碰到小婉那丫头,下面便会情不自禁地举高高,一整晚都憋得难受,有时徐晋都有点怀疑老丈人给自己喝了chun药。

    所以,这种情况下若是把小月这甜美的小丫环带在身边服侍,徐晋都怕自己把持不住把她给嗯嗯了。

    三人喝着茶闲聊了一会,费懋贤忍不住提醒道:“子谦,今天在宴上你不应发表那种言论的,大宗师本来就对你有成见,若是传至他耳中,恐怕对你的院试更为不利。”

    话说今天在藤王阁文会后,广信府众考生在酒楼饮宴庆祝,大明朝的书生都喜欢纵论朝政,针砭时事。

    正好席间有人谈起各地卫所军卒大量出逃,造成卫所兵员严重不足,战斗力低下的现象。徐晋便插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要解决兵员不足和战斗力低下,必须大刀阔斧地改革,将卫所军卒世袭的制度改成募兵制,以招募(发粮响)的方式来征兵。

    结果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有人赞成,但反对的人更多。大明立国至今已经近一百五十年,卫所制也是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制订的,同样也实行了近一百五十多年,徐晋竟然说要把这制度给废了,这言论无疑相当大胆,甚至是有点“大逆不道”。

    之前费宏便提醒过徐晋在院试时切忌标新立异,费家兄弟自然也曾得到了父亲的提醒,所以亦知道大宗师许逵是守旧派,

    因此,费懋贤担心徐晋在考前发表这种具有颠覆性的革新言论,会引起大宗师许逵的不满,所以这时出言提醒。

    徐晋笑了知道:“无妨,反正院试是糊名制,许大人虽然有些守旧,但为人刚直,还不至于因为这个盯着我不放。”

    费懋贤想了想也是,考试是糊名制的,最后一场考完才拆开弥封公布录取名单,若徐晋进了录取名单,许逵即使不满,应该也不至于那时再把徐晋给抹下来。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费家兄弟才告辞回房,离开之前费懋贤把一只香包交给了徐晋,说是出发来南昌之前,三妹费如意让捎给徐晋的。

    徐晋关上房门,拿着那只绣有“鱼跃龙门”的小香包闻了闻,脑海中不由出现费如意发地张宜嗔宜喜的动人俏脸,下意识地把香包打开,果然从里面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字迹娟秀地写着四个字: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徐晋不由心中一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费如意这种美人深情款款地倒追,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

    秀春楼是秦淮河一带有名的青楼,这次秀春楼的当红花魁萧玉雪乘花船沿江巡演至南昌城,租下了城东某座别院,萧大家和所有随行人员都住在别院中。

    此时,花魁萧玉雪的房间中却是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花魁接班人王翠翘哭着跑了出来,那张本来倾绝的俏脸上赫然多了五根手指印,显然被扇了一个耳光。

    “艾哟,岂有此理,咋把小脸蛋糟蹋成这样子了!”

    匆匆赶来劝架的秀春楼老鸨见状又惊又怒,拦住掩脸啼哭的王翠翘仔细端详了一下,见到只是手指痕,并没有划破,消肿后应该不会留下疤痕,这才放下心来,气冲冲地跑进萧玉雪的房间去,冷冷地问:“谁把翠翘的脸打成那样的?”

    萧玉雪正在婢女的服侍下坐在梳妆台前描眉,淡道:“金妈妈,人是我打的,咋了?”

    金妈妈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不由一黑,质问道:“玉雪,你为什么要打她?”

    王翠翘是秀春楼的花魁接班人,金妈妈一直当成宝般呵护着,再加上今天在藤王阁上王翠翘表现抢眼,而且还让广信府的案首徐晋给当众画了一幅美人图。

    金妈妈大喜之余正在琢磨着如何利用这件事包装王翠翘,把名气迅速地提升上去,这样就能为秀春楼打造一棵新的摇钱树,结果萧玉雪偏偏这个时候添乱,把王翠翘的脸蛋给打肿了,虽然不至于毁容,但接下来几天的演出是绝对不能再参加了,所以金妈妈相当恼火。

    萧玉雪站起转过身面对着金妈妈,把抹胸下那对峰峦挺得高耸入云,淡淡地道:“金妈妈,本人乃秀春楼的头牌花魁,王翠翘那黄毛丫头什么身份,我只是不小心撕破了她那幅画像,她竟然跑来不依不饶地质问我,难道我就不能打她一个耳光!”

    金妈妈面色微沉,她虽然是秀春楼的台前老板娘,但实际只是个负责管事的,对萧玉雪这种当红头牌也得礼敬三分,所以被萧玉雪针锋相对的质问,顿时气势为之一弱,冷道:“你打哪里不好,偏要打脸,你是想气死娘亲吗?”

    萧玉雪也不敢太过份,见到金妈妈口气软了,走过来假惺惺地替后者轻捶着肩,认错道:“金妈妈别生气嘛,女儿也只是气头上一时重了手,待会女儿便去看看翠翘妹妹,亲自向她道歉可好?”

    金妈妈没好气地嗔道:“不用了,别到时又打起来,不过玉雪我得提醒你,翠翘可是咱秀春楼日后的招牌,你使点小心思就算了,若敢坏了她的脸蛋,薛管事不会主过你!”

    萧玉雪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点头道:“金妈妈,女儿哪敢啊!”

    金妈妈警告完萧玉雪,冷哼一声便离开了房间,虽然心中恼火却也不能拿萧玉雪怎么样,毕竟萧玉雪现在可是台柱,眼下王翠翘的脸蛋又不能见人,接下来的几场演出也只能靠萧玉雪撑着。

    见金妈妈走了,萧玉雪撇了撇嘴无声地冷笑道:“呸,狗仗人势的老妖婆!”

    今天在藤王阁上被王翠翘抢了风头,萧玉雪心里极不痛快,而且还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所以今晚借口将徐晋为王翠翘画的那幅俏像要来欣赏,然后“不小心”撕破了。

    王翠翘毕竟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玩心眼如何是萧玉雪的对手,不满地跑来质问,结果挨了萧玉雪一记耳光,半边脸都微肿了起来,接下来几日的表演自然都泡汤了。

第133章 被打击了的老男人

    宁王世子在二十名王府士卫的护卫之下来到别院门前,那名负责看门的奴仆虽然不认识宁王世子,但看到对方鲜衣怒马,士卫众多,料想也来头不小,连忙迎上前点头哈腰地问:“这位公子是来拜访萧大家的吗?请问可有预约?”

    “瞎了你的狗眼,我乃宁王世子,见一名婊子还要预约?滚一边去!”朱大哥扬手便一个耳光把这名奴仆扇得飞到一边,径自推门进了别院。

    宁王世子为人简单粗暴,本来就嚣张惯了,更何况现在心情还不好。

    之前在上饶县,朱大哥由于失策导致铅山群匪被剿灭了,后来本人更是被孙遂驱逐出城,宁王府在上饶县的根基也被孙遂以查通贼之名全部捣毁了,可谓是损失惨重,因为这些事,朱大哥回到南昌后被父王骂得狗血淋头,着实让三位弟弟看了笑话。

    朱大哥本来还想借着这次拉拢本地考生的文会,在父王面前加分的,谁知又被半路杀出的徐晋给破坏了,南昌府竟然输给了广信府,让拉拢的效果大打折扣。

    要知道朱大哥连庆功宴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天南昌府考生胜出后大肆庆祝,进一步增进南昌府本地考生对宁王府的好感,结果南昌府竟然输了,这庆功宴自然就摆不下去。

    尽管这次父王没有责骂,但朱大哥还是明显感到父王的不满,因为明天的秋猎父王没有带他去,而是带了他的三个弟弟。

    正因为如此,朱大哥心情极度不好,想起还在城中的花魁萧玉雪,便带着士卫来到别院,准备找萧花魁发泄一把。

    朱大哥刚在客厅中坐落,得到飞报的老鸨金妈妈便急急忙忙跑出来,结果一进门便见到黑着脸的宁王世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挤出一副笑脸,扭拧着腰肢行了过去。

    话说金妈妈以前也是秀春楼的红牌之一,只是后来年老色衰才退下来当了妈妈桑,由于表现出色,最后更是当上了秀春楼主事老鸨。

    别看金妈妈年近四十,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身材保养得很好,穿着一套紧身的裙子倒也前翘后挺,行走时臀部扭拧得特有味道,夸张地一甩手帕,娇笑道:“哎哟,什么风把世子殿下给吹来了?”

    朱大哥瞟了一眼金妈妈被抹胸束得高耸的胸部,脸上闪过一抹邪笑,不由分说便伸手探进领口抓了一把。

    金妈妈虽然吃痛,但仍然吃吃地笑着嗔道:“世子殿下,你把奴家弄痛了!”说完顺势往朱大哥怀中靠去。

    朱大哥一把将她推开,对于这种老女人占点手脚便宜可以,但真要他吃却是没半点兴趣,挥手道:“去,把萧大家叫来陪本世子喝两杯,还有翠翘姑娘也一并叫来。”

    金妈妈脸色微变,讪讪地道:“世子殿下,玉雪倒是有空,不过翠翘这丫头现在不方便见客。”

    这个宁王世子一看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急色之徒,王翠翘可是秀春楼以后的花魁接班人,目前为止还是原装货,若是让宁王世子破了身子就不值钱了,话说金妈妈还指望着这棵摇钱树赚钱呢,而现在的花魁萧玉雪就不同了,虽然对外宣称卖艺不卖身,但实际已经侍候过好几位权贵和大富商,实现了大部分价值,等再过几年捞够了便会退下来,由王翠翘这新晋花魁顶上。

    所以说像秀春楼这种大青楼,花魁的更新换代早就有了成熟的流程,在花魁名气最响,身价最高的时候才会私下安排一名大金主破身,同时又开始着手培养新一代的花魁。

    朱大哥面色一冷,喝道:“废话少说,去把人给本世子叫来,钱不会少你半分,若再敢罗里罗嗦,本世子让你人财两空。”

    金妈妈哆嗦了一下,若是在南京她并不会顾忌一名藩王世子,但是南昌是宁王封地,而且宁王跟其他藩王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因为宁王手握兵权,不像其他藩王那样只能混吃等死。

    “世子殿下息怒,奴家这就去请两位姑娘出来。”金妈妈陪笑着道,心里却是后悔死了,早知就不来南昌了。

    看着金妈妈扭拧着肥臀行了出去,宁王世子不由冷笑一声,想起今天在藤王阁中萧玉雪跳舞时露出的****,还有胸前那对雪白高耸,不由一阵小腹发热。

    片刻之后,金妈妈便领着花魁萧玉雪和王翠翘行了进来。

    “玉雪拜见世子殿下!”

    “翠翘拜见世子殿下!”

    两女行到跟宁王世子跟前盈盈福了一礼。朱大哥微点了点头,火热的目光扫过萧玉雪沟壑微露的胸部,可是当他看到王翠翘的脸时不由愕了一下,皱眉道:“翠翘姑娘,你的脸咋弄成这样?”

    王翠翘不久前被萧玉雪扇了一记耳光,五个指印此刻还很明显,估计出来时还故意涂了些药膏,看上去又黄又紫的,本来美丽的脸蛋此时却是有些难看。

    金妈妈陪笑着道:“世子殿下,翠翘姑娘今天在花园玩不小心撞树上了,要不刚才奴家也不会说她不方便会客。”

    金妈妈说完朝王翠翘使了个眼色,后者倒也机灵,上前替宁王世子斟了杯茶,歉然道:“翠翘现在仪容不佳,实不宜扰了世子殿下的雅兴,先行告退了!”

    “嗯,你退下吧!”朱大哥点了点头,他这次来的主要目标还是萧玉雪,王翠翘虽然极美,但朱大哥还是对成熟丰满的长腿萧大家比较感兴趣,更何况王翠翘此刻半边脸又红又黑,看着实在没有**。

    萧玉雪看到王翠翘退了出去,嘴角闪过一丝隐晦的得意,话说她扇了王翠翘一记耳光,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暂时见不了人,参加不了接下来的演出。

    “世子殿下是要喝茶,还是喝酒?”金妈妈陪笑着问。

    宁王世子淡道:“让人送些酒菜进来吧,本世子要和萧大家喝两杯!”说完随手丢了一锭金子到桌面。

    金妈妈和萧玉雪都眼前一亮,这一锭金子怕是有二十两重,都说宁王富甲天下,看来传言不虚啊,世子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黄金。

    金妈妈抓起那块锭金子,笑呵呵地道:“世子殿下稍候,奴家马上命人把酒菜送上来。”

    很快,一桌酒菜便送上来了,金妈妈很识趣地退出,把房门给关上。

    萧玉雪伸出雪白的纤手给宁王世子斟了一杯酒,美眸流盼地微笑道:“世子殿下是想听曲儿,还是看歌舞?”

    朱大哥轻佻地伸出手挑起萧玉雪的下巴,盯着她鲜红的小嘴,嘿笑道:“萧大家的舞姿白天已经欣赏过了,本世子现在想听萧大家吹一曲!”

    朱大哥特意把“吹”字咬重了音,萧玉雪岂会不明白,不过却故作不懂地问道:“哦,那世子殿下想听什么曲子?”

    朱大哥暧昧地道:“萧大家擅长吹什么曲子就吹什么曲子,只要把本世子弄舒服了就行!”说完粗暴地把萧玉雪抱起来往床榻走去。

    “啊,世子殿下,请不要这样,奴家卖艺不卖身!”萧玉雪惊呼一声,象征性地挣扎起来。

    萧玉雪受过专门的训练,也侍奉过不少男人了,对于宁王世子这种跋扈的鲁男心态更是揣摸得了如指掌,这样一挣扎果然把宁王世子刺激得更加性致勃发。

    宁王世子把人萧玉雪粗暴地往床上一扔,三两下撕掉衣服便压了上去……

    此时,沐浴梳洗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唐伯虎,正拿着一卷最近的画作来到别院门前。话说唐“公子”已经和萧大家约好了今晚触膝长谈聚旧,所以把自己收拾一新,拿着新作品上门来了。

    然而,唐伯虎来到别院门口却被宁王世子的侍卫给拦住了,不由皱眉斥道:“本公子与萧大家有约,为何不能进去?”

    两名王府士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面带讥诮地道:“因为世子下正和萧大家,嘿嘿……深入交谈,唐疯子,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添乱,惹得世子殿下不快,可没你好果子吃!”说完还比了个男人都懂的动作。

    唐伯虎愕了一下,接着怒道:“放屁,萧大冰清玉洁,怎么可能干那种事,你们两个狗奴才休得污蔑萧大家名声!”说完竟然冲上前,企图强行闯门。

    唐伯虎虽然是王府的幕僚,但平时疯疯癫癫的,从来没帮王府办过事,只是个吃白饭的,王爷平时也不怎么理会他,所以一众王府侍卫也不把唐伯虎当一回事,此时见到这家伙竟然不识好歹,当下也不客气,抬脚便把唐伯虎踹得从台阶滚了下去,半天也爬不起来。

    这名侍卫踹完唐伯虎,还不屑地冷笑道:“唐疯子,别他玛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再说那姓萧的不过是一名婊子罢了,还冰清玉洁呢,也不怕笑掉人大牙,世子殿下一锭金子掷下去,还不是掷得她双腿大张,你还别不信,世子殿下正在御她呢,御得不知多爽,里面的兄弟都听到叫声了!”

    唐伯虎忍痛爬起来,抓住那幅已经皱巴巴的画卷,失魂落魄地走了开去,口中喃喃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萧大家卖艺不卖身的……”

第144章 请帖(求票)

    八月初四,距离院试还有五天时间,徐晋一早起床洗漱完毕,照例晨练早读,当然,在客栈里是不可能有地方慢跑的,只是练一下吐纳养生的功夫。

    吃完早餐后,徐晋便和费家兄弟一起出门,前往巡抚衙门拜访江西巡抚孙遂。尽管飞扬跋扈的宁王世子出乎意料的没有喊打喊杀,不过徐晋还是觉得先找孙巡抚拜一拜山头保险些。

    南昌城的布局跟上饶县城差不多,官方机构几乎都集中在城北,坐北朝南而开,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司、提举司、府衙、县衙……形成了官署一条街,而宁王府则在城南,面积极广,独占了附近几条街。

    徐晋和费家兄弟来到巡抚衙门投了拜帖,却被告知孙遂并不在南昌城中,而是视察江防去了。

    三人不禁大失所望,正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街道上传来了一阵锣响,但见一队人马出现在街头,估计有近万人,旗帜招展,刀枪林立,铠甲锃亮,甚至还有虎豹等猛兽开道,排场不是一般的小。

    街上的百姓都战战兢兢地躲到街道小巷中回避,徐晋等也退到了巡抚衙门外的石狮旁。

    费懋贤面色冷沉地道:“看这架势应该是宁王朱宸濠出巡了。”

    这时,那队人马已经来到附近,两头被铁链锁着脖子的猛虎被驱赶在了队伍的前面,另外还有两头豹子和大象,端的是声势吓人。

    徐晋不禁暗暗咋舌,这排场恐怕跟皇帝出巡相比也不遑多让了吧?不愧是江西的土皇帝!

    这时那些铠甲鲜亮的王府士卫源源不断地从跟前走过,紧接着是一辆由六匹马拉着的马车,车上明黄的伞盖分外显眼,伞盖下坐着一名体形微胖,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头正身直地端坐着,一副府视众生的模样。

    徐晋心中一动,这位估计就是宁王朱宸濠了,跟宁王世子有几分相似,不过有点肿眼泡,再加上端坐着,瞪大眼睛故作威仪,眼睛便显得更凸了。

    这支长长的队伍足足走了近半不时才完全通过,朝着城北门浩浩荡荡而去。

    “岂有此理,宁王太嚣张了,此贼简直无法无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费懋贤愤愤地道。

    费懋贤连忙道:“二弟慎言。”

    宁王朱宸濠用虎豹开道,明黄伞盖,还有六匹马拉的车显然都是逾制的,正所谓天子驾六,秦汉时期只有天子的御驾才能使用六匹马拉,虽然明清的皇帝极少坐马车了,都是坐十六抬的轿子,但“天子驾六”乃古制,藩王大臣都不敢逾越,而宁王竟然堂而皇之地乘坐六匹马拉的车招摇过市。

    徐晋不禁问道:“宁王经常这样出巡?”

    费懋贤摇头道:“倒不是经常这样,看那些王府士卫兵弓弩火器齐备,估计是出城秋猎了,听说宁王每年八月都会率领王府三卫出城秋猎。”

    费懋中冷道:“我看狩猎只是借口,练兵才是真。”

    徐晋反而觉得莫名的轻松,宁王带着府卫离开南昌城狩猎(练兵),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吧,那会自己都考完院试离开了。

    徐晋等回到高升客栈附近,正好见到街边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凑近前一看,发现一人横卧在街上,浑身酒气,估计是喝醉了,旁边还有一堆让人反胃的呕吐物。

    “唐子畏!”费懋中脱口而出。

    躺在地上那名醉汉赫然正是唐伯虎,头发和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估计已经在这里躺了一晚,幸好现在才是初秋时节,江西又地处南方,天气还不冷,要是冬季,这家伙就算不冻死,恐怕也得大病一场。

    徐晋上前弯腰从唐伯虎身旁捡起那卷皱巴巴的宣纸,徐徐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春山伴侣图!”

    费懋贤和费懋中闻言凑上来观看,均是眼前一亮,赞道:“好画!”

    这是一幅全墨山水画,但见画中曲栏掩映、杂树绽青、春山含笑,山峦明秀起伏,几名老叟坐在山溪旁,给人以阳和日暖之感,而且这幅画左边还题着一首诗:

    春山伴侣两三人,担酒寻花不厌频,好是泉头池上石,软莎堪坐静无尘。

    这幅赫然正是唐伯虎流传后世不多的画作之一《春山伴侣图》,就收藏在上海博物馆中,徐晋前世参观时亲眼见过该画,这玩意的估值怕是不低于千万级别,现在竟然皱巴巴的丢在地上!

    徐晋神色怪怪的,唐伯虎流传后世的画作大多是绢本的,纸本的少之又少,因为纸本的难以长时间保存,这幅《春山伴侣图》就是纸本的,所以非常难得,如果今天不是自己碰上,这幅画会不会被扫大街的当成垃圾给处理了?

    费懋贤由衷地赞道:“唐子畏诗书画三绝,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徐晋吩咐二牛把唐伯虎背回客栈清洗醒酒,至于那幅《春山伴侣图》则心安理得地卷起来,准备拿去装裱收藏,权当是“仗义”出手相助的报酬了。

    费家兄弟只以为徐晋古道热肠,殊不知徐同学是看上了唐伯虎的这幅画作。

    “徐公子!”

    徐晋刚进了客栈的大堂,高升客栈的掌柜便迎了上来,将一封粉红色的请帖递了上,笑眯眯地道:“徐公子,有人给你送来了请帖,正好你不在,便让鄙人转交了。”

    徐晋不禁有些意外,自己在南昌城中除了孙遂和许逵就不认识其他人了,更何况以孙遂和许逵的身份也不可能给自己下请帖,有事派人传过话就行了。

    徐晋从眼神暧昧的掌柜手中接过请帖,随手打开一看,费家兄弟显然也很好奇什么人给徐晋下请帖,均凑过来观看。

    这字帖的字迹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帖子的内容如下:秋日飒爽,天高云淡,昨日于藤王阁上得闻公子仙曲妙词,奴家惊为天人,故厚颜相邀,今日申时于别院扫榻以待,望徐公子赏脸,令奴家得聆公子教诲,切切切!奴家玉雪拜上!

    徐晋不禁无语,原来是萧花魁送来的请帖,还连用了三个“切”字来表达急于见到自己的心情,惹人遐思!

    费懋贤和费懋中对视一眼,后者一脸暧昧地笑道:“子谦,看来萧大家昨天被你的词曲折服了,主动发帖邀你谈词论曲呢,说不定还有机会一亲芳泽,成入萧大家的入幕之宾呢,真是羡煞旁人了。”

    “民受既然这么羡慕,今晚你便拿着请帖去会萧大家吧!”

    徐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手将这份请帖塞到费懋中的怀里,眼看就要院试了,有时间还不如温习一下功课,更何况徐晋对所谓的花魁没有半点兴趣,谈词论曲更是免了,连音阶拍子都认不全的人,跑去跟人家专业的论曲?简单就是自找丢脸。

    费懋中打趣道:“子谦,我倒是想去,可萧大家请的是你,你今晚若是不去,岂不是伤了萧大家的心?”

    “关我什么事?谁爱去谁去!”徐晋摆了摆手,径自往房间行去。

    费懋贤和费懋受相视苦笑,不过倒也没有奇怪,自家三妹可不比萧玉雪差,而且还是大家闺秀,摒弃女儿家的矜持,甚至名节倒追,都曾被这家伙狠心拒绝了,所以徐晋拒绝萧花魁的邀请,两人半点也不出奇。

    “谢兄弟,这帖子替你妹夫收着吧!”费懋中把那粉红色的请帖递给了旁边的谢二剑。

    谢二剑懒洋洋地接过往怀中一塞道:“正好准备上茅厕!”说完径直走了开去。

    费氏兄弟不禁无语,若是萧大家知道自己的请帖被人拿去当了草纸,恐怕要气得吐血了吧。

第135章 任务

    房间内,徐晋正在默诵朱熹的《四书集注》,房间的角落处,唐寅依旧宿醉未醒。

    徐晋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想跟这满身酒臭的老票客同睡一张床,所以让二牛买了张席子铺在房间的角落,让唐伯虎睡在上面。

    幸好唐伯虎的酒品还不错,睡得相当老实,只是发出轻微的鼾声,倒没有超出徐晋的忍受范围。

    约莫下午五时许,唐伯虎总算醒了,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抓起桌上的茶壶便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灌了个精光,这才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四周。

    徐晋放下手中的书本微笑道:“唐公子倒是醒得及时,赶着饭点了。”

    唐伯虎揉揉眼睛问道:“徐子谦,昨晚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那倒不是,我是今天早上才把你弄回来的,也就是说你在大街上躺了一晚,唐公子何事想不开,竟喝得酩酊大醉,露宿街头?”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总之……一言难尽就是了!”唐伯虎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

    徐晋不禁无语,丫的还真以为自己还年轻啊,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老婆儿子都有了,还一副多情公子的调儿。

    唐伯虎行过来,自来熟地拿起徐晋刚才读的《四书集注》翻了翻,摇头不屑地道:“功名利禄皆浮云,不如花间寻一醉。年轻人还是看不透啊!”

    徐晋揶揄地道:“唐公子果然有魏晋隐士之风,佩服佩服!”

    唐伯虎老脸微窘,他早年得志,奈何时运不济,不仅家人接连遭难,自己也因为科举舞弊案被革除了功名,遭受连番打击后意志消沉,只能寄情于书画酒色,吟一些自鸣清高的诗词聊以***],实际内心对仕途还存着野望,否则也不会应宁王之邀,跑来南昌当幕僚了。

    唐伯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取了徐晋搁在笔筒中那支炭笔端详起来,岔开话题道:“徐子谦,这就是你素描用的硬笔吧!”

    徐晋点了点头,这不是废话吗?昨天在藤王阁你都亲眼看到了。

    唐伯虎抽了一张白纸试画了几下,刷刷几下就画了一只青蛙,还添了暗影,让青蛙看起来更立体。徐晋不禁暗暗咋舌,才华这东西真是盖不住啊,这家伙在绘画方面确实太有天赋了,只是看了一次自己昨天的素描画像,竟然就摸到些许素描的诀窍了。

    唐伯虎见到徐晋惊讶的模样,老脸露出一丝得意道:“徐子谦,你的素描画法确实新颖,但却难不到真正的行家。”

    徐晋眼珠一转,拱手道:“唐公子功深造化,在下佩服,不知唐公子懂不懂三维视图?”

    唐伯虎愕然问道:“什么是三维视图?”

    “这个嘛,你看这支笔吧,从左边看它是这样的,从右边看它又是这样,从上面看,它的形状又不同了……”徐晋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了个三维坐标轴。

    唐伯虎顿时眼前一亮,他这时的感觉就好像昨天萧玉雪和王翠翘那般,似乎看到一扇大门正在向自己缓缓打开……

    唐伯虎逼切地道:“这三维视图的方法倒是有趣,子谦兄请继续讲!”

    徐晋却是闭口不语了,唐伯虎愕了一下才会过意来,人家自悟的独门绝技怎么可能随便传授给别人呢。

    老唐正失落之了际,却又听徐晋笑道:“子畏兄,这方法传授给你不是不可以,不过,咳……在下听闻子畏兄的仕女图俱是难得的精品,在下也不贪心,八幅怎么样?”

    唐伯虎大笑道:“别说八幅,十幅也不是问题,不过本公子此刻手头上并没有现成的,待日后画好了再给你如何?”

    “行,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就这么定了!”徐晋大喜道。

    唐伯虎有些不明所以,十幅仕女图而已,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话说唐伯虎现在虽然小有名气,但其作品的价值远没达到后世的高度,最潦倒的一段时期,唐伯虎甚至试过卖文鬻画为生,一幅字不过收几十文钱的润笔罢了。

    殊不知在徐晋这个穿越者眼中,唐大才子的字画均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当然,唐伯虎虽然不明白徐晋为何那么高兴,但有人这么看重自己的画作,虚荣心还是得到极大的满足,略带得意地微笑道:“子谦兄,这三……维坐标还有劳你讲清楚点,坐标是什么意思?”

    徐晋暗汗,笑道:“子畏兄莫急,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咱们先填饱肚子再探讨!”

    这时,恰好房门被敲响了,二牛的声音传了进来:“十叔,店家问是把饭菜送到房间,还是到前面吃。”

    “前面吃吧!”徐晋答应了一声,然后和唐伯虎到客栈的饭厅用晚饭。

    饭桌上,徐晋和唐伯虎滔滔不绝地侃着什么“坐标”“直角”“对称轴”,把费家兄弟听得一头雾水,谢二剑和二牛两人可不管这些,埋头大块朵颐。

    唐伯虎和徐晋越聊越兴奋,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把冰清洁的萧大家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其实像唐伯虎这种流连欢场的老票客,早就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了,只不过萧玉雪是他前几年亲手“捧红”的,当时的萧玉雪还是个清纯的及笄少女,唐伯虎心里存了一份对少女的美好憧憬,结果昨晚被打碎了,一时接受不了罢了,醉一场后还是该干嘛干嘛。

    徐晋和唐伯虎吃完饭后,继续回房间探讨,唐公子自然获益良多,徐晋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毕竟唐伯虎可是绘画的名家,几十年的丰富经验可不是吹的。

    正当徐晋和唐伯虎“触膝长谈”,别院中的萧大家正守着一桌冷了的酒菜,俏目含怒,玉容凝霜。

    “旺财,你究竟有没有把请帖送到徐公子手中的?”萧玉雪冷冷地问。

    那名叫旺财的奴仆小心翼翼地道:“回萧大家,小人到了高升客栈时,徐公子正好出门去了,小人便把请帖给了掌柜,叮嘱他转交给徐公子。”

    萧玉雪闻言神色稍松,心里自我安慰道:“估计是徐公子外出还没回来,又或者掌柜忘记把请帖转交了,一定是这样!”

    萧玉雪身为秀春楼的头牌花魁,对自己的容貌、身材、才艺都相当自信,实不愿意相信有男人可以拒绝自己的主动邀请。

    “明天再送一封请帖,务必亲手送到徐公子手中,若是再出纰漏,仔细你的皮,滚出去吧!”萧玉雪冷斥道。

    “是,小的明天一定把请帖送到徐公子手中!”旺财谄笑着爬起来退出了房间,关上门后撇了撇嘴,冷笑道:“呸,骚蹄子,昨晚没被宁王世子弄尽兴吧,憋着火发泄到老子头上,姓徐的不来关我屁事,还真当自己是新鲜牡丹花,是男人都要围着你转,残花败柳而已!”

    房间内,萧玉雪喝了一杯酒便悻悻地命人把酒席撤了,心中有种莫名的挫败感,话说自从成名以来,她还没试过主动邀约,客人却不来的尴尬情况。

    “岂有此理,姓徐的,明天若再不来,我就让你好看!”萧玉雪想起昨晚事后,宁王世子交给自己的任务,不由一阵心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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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