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流民2
“把你的衣服脱了，然后乖乖站好！”
瓦德医生向走进帐篷的山姆命令道。
“什……什么？”
“我说让你脱衣服。”
得到医生的确认后，山姆瞪大了眼睛，脏兮兮的脸皮变得通红，一脸的尴尬之色。
眼前这个打扮的斯斯文为的人看着挺和善的，怎么说出的话听起来像衣冠禽兽呢？
他……他不会要对我不轨吧？我和他都是大老爷们啊！
看着山姆的的表情，瓦德医生和颜悦色地解释道：“不要担心，我是一名医生，只是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而已。”
“真的吗？那……那就麻烦医生老爷了。”
山姆的尴尬之色仍未消去，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脱起衣服来，帐篷里摆着烧得正旺的火盆，十分暖和，倒不用担心着凉的问题。
为什么要检查身体呢？他有点担忧地问：“医生老爷，要是检查出什么病来，是不是会被赶走？”
“不用担心！如果是小毛病，我们也不会管，只有检查出有传染性的疾病时，我们才会采取隔离措施。”
“隔离？”听到这个词儿山姆有些害怕，“是要把我们关起来吗？”
瓦德医生带着口罩一边绕着他转来转去，仔细观察他身体上的每一处地方，一边回答：
“算是这样也没错，不过肯定不是像对待囚犯那样，而且我们会给你们服用药物治疗，好了之后再安排你们今后的工作和生活。总之别胡思乱想。”
“哦哦，谢谢医生老爷。”
山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感恩戴德地道起谢来。
瓦德医生估摸着这批难民都没什么大问题，毕竟从南方一路长途跋涉来到西北海湾，有问题的老早在路上就撑不住了。
“好了！”
检查完毕的瓦德医生拍了拍山姆的肩膀，“小伙子体质不错，祝你在西北海湾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山姆感激地连连连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总算有个着落了，这颠沛流离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出去后到煮粥的帐篷里领一份吃的吧！”
吃的？一听到这个词儿，山姆来了精神，一直闻着那股子香味，肚子里咕咕作响，老早就迫不及待了。
他马上去拾刚才扔到地上的衣服，想赶紧穿上去领食物。
不料帐篷里的另一个人比他先快一步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对方和那位医生一样，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大人……我的衣服？”
“哦？这倒是忘记了。“
戴手套的人立刻从旁边的一个大袋子里掏出一个包袱丢给山姆。
“你先穿这个吧。”
山姆解开包袱后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套棉衣，上身下身都有，看那针脚做工不是很讲究，不过缝得挺结实。
原来如此，这位老爷是嫌自己穿得太邋遢，出去后影响市容。确实，自己身上的那套已经不能称为衣服了，用破烂称呼倒是挺合适的。
“嘿嘿！老爷们想的好周到啊！还送一套衣服。”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脚麻利地把新衣服穿上。
老实说，不是很合身，不过比自己的更暖和，更舒服。
流民们都是自南方而来，对北方的气候不了解，现在又是秋冬之交的时候，这一路上可把他们冻了个够呛。
山姆向戴手套的人伸出手，打算拿回自己原先的衣服，毕竟也是一路穿过来的，而且那套衣服也是他身上不多的财产之一了。
对方却没有打算还给他的意思，对山姆说道：“你的衣服我们要拿去洗涤并且用开水烫一遍，之后再还给你。”
山姆摸不着头脑：“用开水烫？为什么啊？”
“因为上面有……算了，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终究会还给你的，你的名字是？”
“山姆，老爷，我叫山姆。”
“好的，我记下了，你快点出去领吃的吧，别耽误了后面的人。”
“是是，我马上出去。”
山姆心里带着疑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旧衣物，老爷们不会直接扔掉吧，那样子他会很心疼的。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自己不是刚有了一套新的吗？
浓汤！面包！我来啦！
他满脑子带着对食物的渴望冲出了帐篷。
“啧啧啧！瓦德医生，您看看。”
卫生员一边拨拉着山姆的旧衣物，一边朝医生抱怨着：
“我真想把这堆破烂直接烧掉，上面都有些什么啊，臭虫、虱子、跳蚤，应有尽有。看看这些白点，都是一个个的虫卵啊。”
瓦德医生摊摊手，无奈地说：“你也别嘲笑人家外地人，咱们这里的老百姓卫生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卫生员眼里露出渴望的眼神：“我天天盼望着格莱曼大人口中的‘新生活运动’能够马上就能开始，自从在维斯学院接触到那些微生物方面的知识并成为一名卫生员后，我就时常处于一种焦虑状态。”
“安心，安心。”医生安慰他：“千百年来不都这么过来了吗？而且改变一个人的卫生观念和卫生习惯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吧。”
……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刚才的山姆那样豁达，比如在苏珊的帐篷里……
“你们休想抢走我的衣服！这是我唯一的财产了！”
一个女难民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旧衣物，动也不让别人动一下。
苏珊安慰她：“你的衣服……我们会还给你的，只是去洗涤一下，请放心吧。”
“不！我一刻也不想和这身衣服分开。这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呜呜呜！”
女难民瘫坐在地上，泪如泉涌地大哭起来，可能是回想起了什么。
苏珊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民兵！”她旁边的卫生员立刻向帐篷外面大喊了一声。
立刻冲进来两个男人，卫生员简单地说明了下情况，民兵直接夺下女难民的旧衣服仍在地上，然后强行架着又哭又叫的女难民拖了出去。
苏珊怔怔地问女卫生员：“这……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女卫生员一脸淡然看着她说：“没什么不太好的，苏珊大夫，领主大人能够收留这些难民，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如果这样还不服从安排，就太不知好歹了。”
苏珊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对于那些不幸的人，她总是会报以无限的同情，比如那些难民，也比如眼前这个女孩。
在维斯学院培训时，她了解到班上有一个由女性组成的特殊群体，她们被海盗囚禁起来过了好多年不堪回首的生活，有的人甚至是从小就海盗掳去，整个童年都充满着不幸。
是阿尔达的海军解救了他们，领主大人安排她们在维斯学院学习护理知识，以期将他们培养成“卫生员”或“护士”，按照迪亚士小姐的说法，伯爵大人提出的这两种新职业都是与救死扶伤有关的。
这不啻于给了她们第二次生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对领主有一种盲目、迷信式的崇拜。
而眼前的女孩，就是其中的一员。
苏珊内心叹息一声：“唉，都是一群可怜的人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流民3
湖心镇的领主城堡内，一场会议正在进行着，列席的有政务院诸人以及军队的高层。
“伯爵大人，此次南行可是成果丰硕啊！”
汉塞尔得意洋洋地汇报着自己的成绩，他于前几日回到了湖心镇，一回来就立刻进入状态，马不停蹄地开始新募人员和流民的安置工作。
“除了那批流民，此次还招募带了56名各类职业的人才，包括铁匠、教师、炼金术士、医士等等……”
还没等他说完，保罗就啪啪地拍起了手。
“干得好，汉塞尔，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么多愿意到西北来的人，我还以为南方人都以为我们这里是穷山恶水呢。”
汉塞尔面带微笑地说：“伯爵大人，只要用心去找，总会能找到的，总有些生活不如意的、想碰碰运气的……”
“好了好了，这些人的职位就让福特总管来具体安排吧。我们先谈谈流民的事吧。”
保罗打断汉塞尔的介绍，听他这么一说怎么好像愿意来这里的都像是被自己行业淘汰的卢瑟，算了，自己暂时不需要什么大师级人物，能干活就成。
“现在已经有多少流民抵达我们的领地了？”
汉塞尔在心里默算了一遍，马上回答道：“根据最新的统计报告，总计有421名流民已经抵达阿尔达。”
“后续还会有吗？”
“当然了，伯爵大人，而且会很多。我之前说的500多人只是在我临走之前的最新数字，但是我们设立的几个收容站仍然在继续收容，流民会源源不断地送到西北海湾来。”
“我很奇怪，王**队和叛军不是在荆棘要塞一带对峙吗？这些流民是怎么过来的？”
这次由施罗德回答了他的疑问。
“大人，荆棘要塞并不是用来完全阻隔南北交通的，流民很容易就能绕过它。”
“那修建这座要塞还有什么意义？敌军不也能轻轻松松地绕过去吗？”
“平原上的很多要塞并不是用来完全隔绝交通的，以荆棘要塞为例，它里面可以驻守整整5万的兵力，并且储存足够5万人马吃一年的粮草，要塞附近有很多条道路连通南北，但都在它的兵力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内。军队可不是流民，想让士兵们安心打仗，吃喝供应就不能停下，如果军队贸然绕过它直接往要塞的后方进攻，那么就面临着补给线被随时掐断的危险。“
保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继续向汉塞尔询问流民的事：“已经抵达的那些流民，都已经安置好了吗？”
汉塞尔翘着嘴角说：“大人您完全可以放心，他们已经被安排到了镇子南边的临时官舍中住下，足以舒适地度过这个冬天，这些人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现在简直就是来到了天堂，人人都在称颂伯爵大人您的恩德。总之一句话，整个的流民安置工作正在高效而平和地进行着。”
保罗正想习惯性地点点头，一个破坏气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虽然听起来很悦耳。
“高效而平和？阿博特男爵，高效或许勉强算得上，但是平和这个词儿确实压根不沾边。”
说话的是女顾问“贝蒂迪亚士”小姐，现在她正用一种讽刺的眼神看着汉塞尔。
保罗莫名其妙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莫非汉塞尔惹到这位大小姐了？
汉塞尔立刻回答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伯爵大人，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整个流民的安置工作都在高效而平和地进行着。”
不过他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顾问小姐一下站起来，语气不善地说：
“格莱曼伯爵，你知道你的这位农业主管大人是怎么对待流民的吗？”
“怎么对待的？”
艾琳气呼呼地说：“我得到的情报是，收容人员对流民的态度相当粗暴，动辄打骂不说，还把他们的财物随意丢弃或焚毁，这些流民背井离乡，好不容易逃离了战场，一路颠沛流离来到这要接受刁难，阿博特男爵做的太过分了。”
汉塞尔立刻为自己辩护：“迪亚士小姐，这帮流民用伯爵大人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形容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在给他们检查身体的时候闹哄哄地乱成一片，为了能够尽快完成整个流程好让他们尽快安顿下来这也是为他们好，民兵们不得不亲自下场维持秩序，教会他们怎么排队，在这期间发生一小点儿不愉快的事情是难以避免的，同时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他们的财物，天上的父啊，他们哪有什么财物，无非就是一身破衣服，很多衣物都经不起一洗直接烂掉了，不得不丢弃，而且我们不是发了新衣服吗，比他们原来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顾问小姐显然不满意他的辩解，两人互不相让地争论起来。
“二位！二位！”
保罗听得头都大了，他连连示意两人先停下。
好不容易让争论停下来后，保罗说道：“迪亚士小姐说得有道理啊，这些流民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苦难。汉塞尔”
汉塞尔立刻站起来：“是，领主大人请吩咐。”
保罗打着官腔：“以后不可以粗暴地对待那些即将成为我治下子民的人，而是要让他们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兄弟姐妹一般的关怀，懂吗？”
不过他趁着女顾问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时，向汉塞尔悄悄递了个眼色。
汉塞尔心中暗喜：格莱曼伯爵是支持我的至少是默许，再说他刚才说话的腔调，嘿嘿，不痛不痒。
他嘴上立马说道：“是，伯爵大人，我回去就通知负责收容工作的事务官们，让他们在今后的工作中注意态度。”
艾琳脸上露出胜利的表情，给了保罗一个甜美的笑容，让他一阵心驰荡漾。
其实艾琳对汉塞尔如此不满，除了自己的同情心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她的心底里认为，这些流民之所以背井离乡四处逃难，是王室与叛军的战争造成的。身为王室的一员，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儿，以减轻自己的愧疚。
当然，这个原因她现在是无法说出口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包税人制度
会议上发生的小小争论算是告一段落，众人继续讨论其他问题。
“那么，汉塞尔，王**队对我们的罐头、盐巴之类的东西有兴趣吗？”
“呃……大人，因为时间有限，我仅仅是接触了大公主殿下麾下的军需官，不过从他的态度而言，罐头是十分符合他们的需要的。”
“他们能买多少罐头呢？”
“当时还没谈到这么细，但是公主殿下麾下有8000人左右，需求量应该是十分大的。”
保罗有点疑惑地问：“你刚才说仅仅接触了大公主殿下的军需官是什么意思？”
汉塞尔解释道：“现在仍然驻扎在晶耀的军队不全是由公主殿下直接指挥的，而各个将军麾下的部队，都是独自解决军需问题的。”
保罗明白过来，虽然这些军队都效忠于同一个对象，但是兵为将有，没有统一的后勤体系，这才旧时代的军队中也是很常见的。
“这么说我们得找那些将军们一个个地谈了。”
“格莱曼大人，我有一个提议，请组织商人和工厂主们前往王都一趟，让他们自己去找销路。”
“贸易代表团？”
“贸易代表团？好名字。以领主府的名义组织起来，我想那些商人和工厂主们一定会踊跃参加的，毕竟打着贵族的旗号非常好办事。”
保罗十分赞同这个提议，他不断地点头。
“这倒是个好主意，就应该培养这些商人们的‘狼性’，让他们自己去找机会、自己去拼搏，否则左扶一把右扶一把肯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汉塞尔附和道：“大人高见。”
保罗一拍桌子：“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这个‘农业主管’来办吧，哈哈！哦，除了罐头，像是瓷器啦、纸啦，制造这些东西的商人们也多多带上，等到海上航线开通，我们直接用船运到南方卖，犯不着让二道贩子们再刮一层油水。”
汉塞尔右手抚胸向保罗保证道：“我会马上着手组织这件事的。”
“但是……”汉塞尔随即抛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的产量能跟得上吗？”
“我回来后拜访了湖心镇上的几位工厂主，不仅仅是罐头，还有造纸厂、瓷器厂，这些都是很受欢迎的产品，据他们反映，仅仅是应付现在的订单，产能就已经捉肘见襟了。”
“这倒是一个问题，所以我打算让新到的这些难民在工厂里找活计干，而不是到田里去种地。你要通知阿尔达和拜尔丁两地的工厂主们，让他们到难民群里去招人。我可不想白白养着这些难民，得让他们干起活来，创造出价值来。”
“是，大人。”
保罗突然计上心头，他环视众人说道：“诸位，为了缓解产能不足的问题，我还有一个想法免除格莱曼家族里一批农奴的奴籍。我是这样想的，随着‘收割机’等机械的使用，以家族里现有的耕地面积，用不着那么多的人手了，干脆免了他们的奴籍，让他们自由择业养活自己吧，顺便缓解一下工厂里劳动力短缺的问题。”
这个倒是合情合理，众人没表示什么异议，再说这是领主自己的财产，不劳他人多嘴。
“不仅如此，我还要颁布一项法令，鼓励那些地主、乡绅们，主动把家里的农奴释放掉，让他们去当工人，再主动把家里的钱拿出来投资各种新兴产业。”
一时间鸦雀无声，眼看着满屋子的人就要呆掉了，保罗马上补充说：
“当然，仅仅是鼓励、仅仅是鼓励、仅仅是鼓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不打算设置任何具体的目标或者指标，免得底下的事务官们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了邀功请赏侵扰地方。”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保罗轻舒一口气，继续说：”对于那些主动释放掉农奴或者去投资新兴产业的人，我会在税收方面给予一定的减免。”
福特总管捻着胡子说道：“通过释放农奴来补充工厂的劳动力，这个主意倒是挺好。不过您通过减免税收来促成此事，恐怕收效不大。”
保罗很奇怪：“为什么？”
福特总管解释道：“因为那些拥有大量农奴的地主和乡绅们……往往就是他们自己村子里的‘包税人’？”
“‘包税人’？什么意思？”
“呃……所谓的包税人，就是税务承包人的意思，领主委托某个地方上的头面人物，让他负责收取这个地方上各种税款，并设置一定的金额指标，包税人必须完成这个金额指标，如果不满足，他就得用自己的财产补齐，然后把领主要的税款数量上缴，相对应的，如果收上来的税款超出领主设置的金额大小，那么剩下的钱包税人就可以留下来，作为自己的酬金。”
福特总管指出保罗的政策成效不大的原因：“实际上收多少税，是由包税人自己决定的，他们收得越多，留下的就越多。您想想，少收一点他们自己家里的税，对他们能有多少诱惑力。”
保罗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我们的领地都是这么收税的吗？”
福特总管被伯爵的反应吓了一跳，“像湖心镇这样的领主驻地和富兰港这样的大型镇子，领主府是直接派出税务官去收税的，但是大部分的乡下地区，税务都是承包给当地的乡绅的。”
他很奇怪，千百年来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为什么领主的反应如此激烈？貌似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不知道，现在保罗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当然不是对老总管本人，而是对这个操蛋的税务制度。
原来自己还不知道有这么一茬儿，完不成税务指标就用自己的钱补齐？别开玩笑了，那帮地主老财能有这觉悟？即使有这觉悟的也老早被历史淘汰了。
保罗用屁股都能想得出，这帮所谓的包税人肯定是打着领主的旗号，拼命地剥削底下的农民，在拿出一笔钱应付掉领主府的差事后，把剩下的钱通通塞到自己的腰包里。
伯爵大人很心痛啊，一部分是为那些被多收了很多钱还蒙在鼓里的农民，不过更心痛的是这些多收的钱没到自己口袋里。
保罗宣布道：“我要立刻颁布法令，废止掉包税人制度，以后由政务院直接派人到乡下收税！”
老福特慌忙站起来，连连摆手说道：“伯爵大人请深思熟虑啊！”
“哈？为什么？收税的权力不是我给他们的吗？难道不能收回来吗？”
“呃……理论上说是这样没错，不过……”
福特总管想了想应该怎么说，缓缓地开口劝道：“很多包税人都是世世代代相传的，在格莱曼家族受封到此地之前，他们就在各地的村子里把持这项权力很久了。如果您贸然行事的话，可能……可能会造成……地方不靖。一个两个倒是不怕，就是怕他们联合起来闹事。”
听了老总管的话，保罗十分郁闷，这不就是一帮地头蛇吗，自己这条“强龙”还压不得他们？
陆军营长布莱斯拍案而起：“伯爵大人，陆军第一营随时恭候您的差遣。您就放心大胆地从那帮收回那帮包税人的权力吧，如果有人胆敢抗令不遵，陆军一定把他揪出来用大炮处决。”
前段日子里海军通过剿灭各路海盗出尽了风头，这让布莱斯这个陆军大佬十分不爽，立刻瞅准机会跳出来请战。
保罗欣慰地向布莱斯点点头，还好军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不过他还是伸出手示意布莱斯先坐下，并向福特总管问道：“这种收税方式是很普遍的吗？”
老总管回答说：“是的，这是从古贝拉帝国时就存在的不成文的制度，现在仍然被大部分国家的领主们使用着，哦……角湾一带的城邦国家们可能不会这么做。”
“我很不明白，究竟是哪个贵族发明的这种奇葩收税方式。”
老总管其实不明白领主大人为什么觉得奇葩，在他看来这都是很正常的，不过他还是回答说：
“包税制度的形成原因有多种多样，有的是新领主初来乍到，必须依靠当地的头面人物支撑他的统治，包税制度算是一种合作，有的是领主挥霍无度，欠下大笔债务或者亟需借钱，不得不用收税权还债或者抵押。”
保罗心里郁闷地想：“看样子加强集权才是王道。哼！一个农奴制，一个包税制，压在我头顶上的两座大山啊，罢了，我先忍忍吧，以后枪杠子再硬一些，慢慢地收拾它们。”
他无力地摆摆手：“好吧，那我就先不折腾什么了。不过那个鼓励释放农奴的法令还是要颁布的，有总比没有好。福特总管，荻小姐不在，你就帮我起草一份吧。”
“是，伯爵大人。”
福特总管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幸好领主大人没有乱来。
其实他作为政务总管，也乐见废除包税人制度，由政务院统一负责领地内的直接税收，但是这事儿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对了，诸位！”
保罗突然想到了什么，向众人问道：“在座不少人的家里就有很多田地和农奴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承认道：“呃……是的，领主大人。”
像福特总管、布莱斯、塞西尔等人，还有很多政务院的头头脑脑，很多人属于“地主阶级”这一行列，自然也拥有着不少农奴。
众人心里一阵紧张，莫非领主大人要让自己作表率？
保罗打个哈哈，挥挥手说：“大家不要紧张，我不会逼着你们把农奴放掉的。”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如果你们打算主动释放农奴的话，可不仅仅是减免一点税收就算了，毕竟在格莱曼家族里效力这么多年，你们获得的回报会更多。”
众人的眼睛都亮起来，谁会跟利益过不去呢。
保罗提高声调说道：“我宣布！凡是为我效力的人，如果主动释放家里的农奴，就可以从格莱曼家族名下的产业中获得相应比例的股份。”
嚯！屋子里的人一下子热情高涨起来。
伯爵大人建立的那些厂子利润之高，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以他现在的财力（包括税收）竟然能供养得起一支两千多人的常备大军，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历代格莱曼家族的家主看到后一定会惊掉自己的下巴。
现在，伯爵大人竟然要分给他们一部分股份？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虽然这需要通过释放农奴来交换，但是他们听保罗说过他所推崇的那种农场模式通过雇佣‘农业工人’来种地。
也就是说把农奴释放掉后，再花一点小钱雇些人来，自己家的地还可以继续种，却能从伯爵大人的工厂来获取到一大笔收益。
只是不知道大人口中“相应比例的股份”能相应到多少了。
看到大家渴求的眼神，保罗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家先回去考虑考虑哈，有意向的就来找我。”
确实需要考虑考虑，包括他自己，他得找点时间好好琢磨琢磨，多少股份对应多少农奴，要是代价太大的话自已也会肉痛的。
总之，会议继续以热烈的气氛进行着。
汉塞尔站起来说道：“伯爵大人，我还有一项提案。根据我在王都里搜寻到的情报，明年开春，王国的主力军队就要南下平叛了。”
“嗯，那么你的提案是？”
“一旦打起打仗来，他们对铁更进一步说，对武器的需求量肯定猛增，我们是不是也抓住这个机会？”
以前保罗就跟他提过增加钢铁的产出，但是最近貌似没什么方面计划的样子，不过汉塞尔心中却一直惦记着，这可是关系到他的前程。
保罗也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计划：“你说得对，有了拜尔丁的铁矿，我们确实可以着手增加钢铁的产量了。不过这方面的人手也是个问题。”
汉塞尔提议：“那么我写信给驻守在王都的办事处，让他们重点招募铁匠和矿工怎么样？”
保罗同意道：“可以，而且我们要采用新的冶炼技术。”
新的冶炼技术，他心中突然有了不少想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抵达角湾
角湾，一个充满机遇与财富的地方。
这里是已知世界中航运最发达的水域，在一些繁忙的航线上，每天都有上百艘巨大的货船来来往往。
货船都是清一色的桨帆船，船舱里载满形形色色的货物，上百名的桨手坐在船舱两侧的座位上浑汗如雨，伴着号子或者鼓点拉动长长的桨柄，为船只提供着航行的动力。只有在起风后，桅杆上那张并不大的四角帆能提供一点动力时，他们才能获准休息一段时间。
桨手们大多是船只主人购买的奴隶，被镣铐锁在座位上哪里也去不得，成为奴隶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因为债务无法偿还，有的是因为生下来就是奴隶，有的是因为战乱被俘。
而一旦被锁在桨座上，就几乎决定了他一生的悲惨命运，大量的奴隶桨手甚至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仍然继续被锁在这里，在监工的皮鞭威胁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临近角湾的陆地上没有像样的大平原，遍布着丘陵，土地过于破碎，从来没有诞生过一个大型国家，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城邦星罗棋布地分布在沿海一带。
因为地理原因，这里不适合发展农业，所以居民们选择了商业来养活自己。
各个城邦国家无一不采取重商之道，鼓励贸易，商人在国家政治里扮演着重要角色，掌权的大贵族往往也身兼大商人的身份。
一些关系较为紧密的城邦甚至组成了同盟，它们之间相互取消关税，对同盟外部的国家则征收相同的税额。有的同盟甚至在外交政策上也是同气连枝，用一个声音说话，用一个鼻孔出气。角湾同盟就是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一个。
由于临近大海，通过航运来进行商业贸易几乎是天然的选择。依赖于此，一代又一代的角湾商人们地把自己的贸易范围慢慢地向外部世界扩展着，他们把北方的皮毛卖到南方，把南方的粮食卖到北方，把东方的香料运到西方，总之什么赚钱就倒卖什么。
发达的商业带来了大量的财富，这里的居民生活水平应该是全世界中最高的，即使是这里的穷人也不是他国的穷人所能比拟的。
经济的繁荣、优渥的生活，使人们更加注重精神上的追求和享受，在这片土地上涌现过大量名留青史的文学家、艺术家、思想家。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保罗格莱曼委托奎勒福斯特给他多带些流行作品的原因，指不定哪位作家以后就在历史上留名了呢。
南方号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航行后终于抵达了角湾海域。
这一路南下还算顺利，没有碰到海盗之类的麻烦事，只不过他们航行到王国海岸线的最南端时，船上有水兵生病了，舰长奎克不得不下令希望号靠岸，让生病的水兵到岸上修养，并留下一笔钱让他康复后自行从陆路返回西北海湾。
船上的病号不及时处理的话，万一有传染性那可就出大事了。
“啊，奎克舰长，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这里的船都是用桨划的了。”
艾伦感慨道，进入到角湾海域后，南方号简直就是进入到了无风带，航行速度犹如乌龟在陆地上爬行。
“估计其他船上的人看我们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吧。”
另一名候补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舰长奎克给他们打气：“哼哼！也这就是在这一个地方了，要是在其他海域，我们的希望号在速度和航程上能甩他们好几条街。话说，你们学会使用罗盘和六分仪了吗？”
候补生们一个个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骄傲地说：“早就学会啦！舰长大人。”
“哦？那就让我来好好地考验你们一番！”
无论是这些初生牛犊的候补生们，还是他这个在海上泡了很多年的老手，还都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远航，面对的是陌生的海域，陌生的环境。
船上的军官们不敢大意，仔仔细细地记录沿途的洋流、气象、温度等方面的信息，这些都是宝贵的水文资料，后面的船只将根据他们的信息趋利避害，确定最佳的航路。
奎克的船长日志已经写了厚厚的一大本，上面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他的所见所得。
而这次航行，对于南方号上的海军候补生们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其他军舰上的候补生们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
荻看着在接受奎克考察的候补生们，心里充满感慨。
在刚刚被海军从海盗窝里救出来的时候，这帮小家伙的眼里还充满着迷茫和对未来的恐惧。
而如今，他们完完全全地可以称之为海上的小小男子汉了，一个个桅杆爬得贼溜，通晓船帆操作的一整套流程，还会使用罗盘和六分仪，知道怎么观星辨位这样的领航员专业技能。
“狄拉克先生！”
身后突然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荻回头一看，是一名商人代表。说起船上的这几名商人代表，他们可真是遭了大罪，离开富兰港没多久就开始晕船，上吐下泻吃不进饭。奎克舰长提议趁希望号还没航行太远把他们送回去，这帮家伙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这种坚持倒是挺令人敬佩的，虽然的他们的坚持是出于对商业利益金钱的追求。
至于荻自己，毕竟经历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冒险者生涯，什么环境都待过，在这次旅途中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地方。
非要找出一点让她难受的地方，就是不能随心所欲地洗澡了，长期的海上生活对于女性而言实在是不方便。
商人代表问道：“听说狄拉克先生就是出身角湾？”
荻微微点头：“是的。”
离角湾越来越近，她的乡土之情愈发浓厚起来，最近几天她时常做得一件事就是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期盼着陆地能够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可以打扰您一会儿吗？”
在这个知识匮乏的年代，普通人对于学者向来是尊敬的，而荻因为女扮男装的关系素来不轻易开口，学男人说话让她很不习惯，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这就给船上的众人一副高冷孤傲的印象。
“谈何打扰，您有什么事情吗？”
荻微微一笑，竟让商人代表一阵恍惚。
商人代表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位学者先生这么好说话，不过刚才的感觉真奇怪，自己竟然对一个大男人……
“那么，您觉得我们的那些商品，在南方销售是否……是否合适？会有人买吗？”
商人代表略微忐忑地问，他和其他几名代表最担心的就是白跑一趟。
对于出身于西北海湾的他们而言，角湾无疑是富庶的、繁华的，自己到了角湾后，会不会被当地人当做北方来的乡下土包子，自己想要卖的货物会不会被当做不值钱的玩意儿，被人大肆嘲笑千里迢迢地来卖破烂。
荻看出了他的担心，她微笑着宽慰道：
“代表先生，请放心吧，格莱曼伯爵授权你们生产的那些东西，在角湾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据我所知，伯爵大人已经和角湾同盟的福斯特家族建立了合作关系，他们每月都会安排商队到湖心镇提货，即使是王国南方的战乱也没有阻碍他们一丝一毫，如果不是能带来巨大的利益，想必福斯特家族不会如此执着。”
商人代表有点吃惊：“福斯特家族？”
出发之前做足了功课的他知道，那可是在南方排得上号的头面家族。
“原来领主大人已经悄悄地和福斯特家族搭上了线，竟然不带我们玩……”
商人代表的话有点吃味，语气中略带幽怨。
“呃……”
荻脸上浮现尴尬之色，她突然想到，保罗和自己领地里的商人们都是供货商，算起来在某种程度上构成竞争关系了，只不过现在供不应求，竞争关系尚不明显。
自己貌似无意中透露了他的商业机密，希望伯爵知道后不会怪罪她。
商人代表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点突兀，而眼前这位学者似乎与格莱曼伯爵关系匪浅，他立刻岔开话题。
“说起来，奎克大人在这艘船上还真是一言九鼎啊。”
荻无比赞同：“是啊，上船之前，奥斯汀司令就告诫我，船长就是一艘船上的领主，任何人都不能挑战他的权威。”
“我们也收到过同样的告诫，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那些官兵都对他唯唯诺诺的。”
“毕竟再大再坚固的船在海洋里都如同一叶浮萍般的渺小，船员需要一个勇敢果决的主心骨和心理依靠，在遇到大风大浪的危急时刻，哪怕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都比悬而未决的争论好得多。”
“您说的有道理啊。”
这时突然从桅杆上传来一声大喊：“看到陆地了！”
甲板上的人立刻看向桅杆上的望手，只见他用手臂直直地指向东方，激动地大喊大叫。
他们纷纷挤到甲板的一侧，顺着望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一些身上带着望远镜的人也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陆地，确实是陆地！”
“哦！那是建筑！那是港口！我们的运气真好，直接就遇到了港口！”
发现陆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船，大家纷纷挤上甲板往远方望去，欢呼声在船上不断响起。
奎克等大家都兴奋了一阵子后，大吼道：“都回去给我各就各位！难道快要靠岸就不用干活了？反了你们了！”
水兵们这才散去，继续自己刚才的工作，不过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之情，彼此之间热烈地讨论着，在这离家乡数千里之外的国度会有着什么样的异域风情？
那里东西贵吗？那里食物好吃吗？
最重要的是，那里的妞长得怎么样？
奎克这才命令操舵手调整方向，向着发现的港口直直驶去。
……
角湾沿海城市阿斯塔，她的港口在今天迎来了一艘奇奇怪怪的船。
这艘船一根船桨都没有，只是甲板行矗立着一根又粗又高的桅杆，上面撑起一张面积特别大的帆布。
看样子是这面帆布为船只提供了动力，使它能够慢腾腾地驶进港口。
不过在角湾这种环境，驾驶这种全靠风力的船只，造这艘船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管理港口的官员立刻率领士兵划着船靠近这艘怪船，并发出海上通用的信号他们要登船检查。
南方号发出回复，表示同意对方登船。
阿斯塔官员和士兵通过绳梯爬上了南方号，他亮出一个金属牌自我介绍道：
“我是出入港办公室的事务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艘船似乎从来没有在出入港记录里出现过？”
不过，他说得是角湾本地的语言，船上大部分的人听了一脸懵逼。
幸好里头有个出身角湾的荻，看众人都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立刻向港口官员行了个礼。
“您好，看这里应该是阿斯塔的港口吧。”
“是的，这位先生。”眼前的绿发年轻人风度翩翩，让港口官员好感倍生。
“这艘船名为南方号，来自奥尔多王国的西北海湾，目的是为了开拓自王国西北到角湾的贸易航线，船上的人都是奥尔多人，他们……听不懂您的语言。”
“原来如此，你是他们的翻译吗？听口音也是角湾一带的人吧？”
“是的，大人。”
港口官员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特别欢迎来这里做生意的人，只是来做生意竟然只带了一位翻译，这帮人的脑袋可真是大条，希望他们别被坑得太惨。
“贵客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到码头上登个记吧。”
荻立刻用奥尔多语向奎克说道：“这位是负责管理港口的事务官，他说你们需要到码头上登记。”
然后又无比疑惑地问：“奎克舰长，诸位代表，难道你们中就没有会说角湾语的人吗？”
奎克似乎还不明所以：“角湾语？什么是角湾语？难道天底下的人还说着彼此听不懂的话？”
几位商人代表也是一脸茫然。
来自西北湾的诸人都没有出过奥尔多王国，大部分人甚至连西北湾都没离开过，在他们的认知里，压根就没有外国话这种概念，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说着同一种语言，顶多就是口音不同。
“这……”
荻以手掩面，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格莱曼伯爵就这么让他们跑出来了，要不是自己也在这艘船上，估计进个港口都得费上半天的劲儿。
其实这也不怪保罗，他潜意识里以为这个世界也如同一般奇幻设定里那样，全天下都说着同一种语言，而接触过的外国人利奇曼冒险团和福斯特家族，他们都说着一口流利的奥尔多语，更是加深了他的这种观点，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语言不通的问题。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岸
南方号慢慢地停靠在了码头上，尽管港口区里的人都十分繁忙，但它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目光，无论是商人、搬运工人，亦或是游客，他们纷纷驻足打量这艘奇怪的船。
“好了，远道而来的先生们。”
阿斯塔的事务官开口说话，只不过这次他换上了一口奥尔多语。
角湾作为当前“国际贸易”中转基地，这里的中上层人物基本都能熟练地掌握好几种外国话，而且按照语言学者的研究，奥尔多、角湾、伽贝拉帝国等大陆西部国家使用的语言属于同一个人类语系，在语法上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一个角湾人学会奥尔多的语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处。
“按照规矩，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们的货物，按照货物的种类和数量进行征税。”
奎克大喜，“原来您也会讲我们的语言，这就太好了。”
“呃……这位事务官先生，我们这次来只是为以后的贸易探路的，所以并没有携带真正用于销售的商品，所以这个税款……”
但是事务官仍然坚持说：“虽然如此，但我们还是要检查一番。”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了部署在甲板两侧的火炮上。
“这是什么？”
事务官凑近火炮，伸出手摸索着炮神，他能感觉得出来，这是用金属铸造而成的，似乎还是青铜？
格莱曼的军队装备着一种威力强大的喷火武器，这个消息只在阿尔达附近的几块领地上小范围流传，远在南方数千里之遥的角湾根本就不知道火炮这种东西。
奎克满口胡诌：“这是我们用来对付海盗的利器，当海盗试图爬上我们的船的时候，我们就在里面塞满易燃物，通过那个小孔点燃后，就如同传说中的龙一样喷出火焰攻击敌人!”
事务官很怀疑：“这玩意儿真的有效果吗？”听起来就像是脑洞大开的产物。
奎克装作一副扭捏的样子说：“嘿嘿，我们运气比较好，这一路来还没遇到过海盗，所以它们还没有经历过实战。”
“要说海上作战，还得用弩炮，那可是千百年来被不断改进，久经考验的强大武器。”
事务官脸上洋溢着自豪之情：“客人，我们这里的武器商们就有出售各种类型床弩都有，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当然要说其中最好的是哪一款，当然还得说我们阿斯塔自产的……”
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自家城邦所产武器的优良性能，让众人满头大汗，角湾人做生意的习惯已经融入到天性里了吗？连一个行政方面的官员都来搞推销。
因为初来乍到，众人没有打断事务官的话，耐着性子听他讲完。
“好了，带我去你们的船舱看一看。”
事务官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要求去船舱里看一看。
奎克连忙带他进入船舱。
事务官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除了生活用品和储藏的食物等不值钱的东西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贩卖的大宗货物。
最后他终于发现了可以称之为商品或者疑似商品的东西那一桶桶的火药和一箱箱的炮弹。
“这些粉末是什么？”
奎克介绍说：“一种药物，用来治疗疮癣、杀虫，还能用来辟湿气，您知道的，在海上航行时，船舱里的环境很潮湿的，这是我们自备的。”
这倒不是奎克在胡编乱造，火药确实有上述这些功能。
事务官摸着下巴：“数量这么多，你们自己用得完吗？确认是可贩售的货物无疑了，这个得按药物种类交税。”
“呃……好吧。”
事务官又指着炮弹问：“这些金属球？”
奎克解释道：“这些铁球只是用来压舱的。”
事务官摇头：“但你们仍然可以把他们卖掉啊！金属在哪里都是很受欢迎的。”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要铸成一个个的球形，铸成方方正正的样子不好吗，还更容易摆放和搬运。
“啊，说到这里。上面那些青铜管子，你们也能拿来卖的，青铜的价格可不便宜啊。”
事务官一锤掌心，一副差点上当的样子。
你们以为把青铜铸成齐齐怪怪的样子，再随便编一个对付海盗的理由就能瞒过我了吗？
见奎克还想据理力争，荻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摇摇头表示不要与港口事务官起冲突。
“好吧！这位大人，我们交税，您说说我们付多少钱吧。”
奎克妥协了，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先忍一忍吧，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海盗头子了。
在交了一笔关税和一笔出入港管理费后，南方号上的众人终于被允许上岸了。
在留下大副领着20人看守南方号后，奎克率领其他20人踏上了阿斯塔港的码头。
繁华！繁华！
除了繁华还是繁华！
这是这个角湾城市给人的第一印象。
来自西北海湾的土包子们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
首先是建筑方面，这里的房子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艺术品，外部装饰着精美的浮雕，高大美观，所用材料要一看就很名贵的石头，要不就是烧制出来的红砖。
而且整个码头区的地面似乎都用石砖铺成，即使是下雨也不用担心道路过于泥泞而无法行走。
相比之下，西北海湾的房子又低又矮，造型上也缺乏美感，城镇里还好一点，但是村子里就不那么讲究了，而且也没钱去讲究，很多人住的房子都使用茅草、泥胚和乱石搭建成的。
然后就是人，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多人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服装、不同的装饰，操着明显风格不一样的语言，南方号上的船员们从没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和他们不一样的人类。
几个候补生小孩蹦蹦跳跳，四处乱窜，奎克不得不派人一人拉着一个，防止他们走丢了。
不过成年的水兵们也是张大嘴巴合不拢的样子，连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商人代表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喂喂，看到了吗？那些人的打扮好奇怪。”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和你走在一起真丢脸。”
“你还说我，刚才是谁的眼珠子瞪得那么大？”
众人不断地发出惊叹之声。
现在这群人里唯一神色如常的就是“狄拉克先生”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雇佣领航员
南方号的船员从码头逛到城市的中心广场，一路上大饱眼福，赞叹不已。
奎克把众人分成了四组，“诸位，现在我宣布自由活动，每个人都必须与自己的小组在一起，不许一个人私自活动！”
水兵们早就等待这一刻了，纷纷高呼：“伟大奎克万岁！”
奎克提醒他们：“尽量只沿着大道走，别往小巷子里钻，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两个小时后还在这里集合，然后回船上替下另一拨人，也让他们上岸开开眼界。”
“是，舰长！”
希望号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这次航行的终极目的地是角湾同盟，到达那里与福斯特家族接洽后就返回西北海湾。
“我们只在阿斯塔逗留一天，想要吃喝玩乐，等我们到达角湾同盟后再尽情享受。你们又不会说本地话，所以在这座城市里看看风光就行了，注意别和本地人起冲突！”
“是，舰长！”
奎克打个手势：“很好，现在解散。”
他对候补生们说：”你们几个小鬼跟着我这一组。”
荻也在奎克这一组里，有了她这个现成的翻译，这一组就惬意了很多。
他们在广场上四处转悠，不时钻入各个商店，或者在小贩的摊位面前驻足，有些人还通过荻的翻译讨价还价买了些纪念品，幸好奥尔多的货币也可以用在这里，不过这里的东西真贵啊。
除了形形色色的商品，中心广场上还有很多看头，比如手持乐器边弹边唱的吟游诗人，表演杂耍和驯兽的马戏团，能像水蛇一样扭动腰肢的艳丽舞娘，让人觉得刺激不已的拳击比赛。
等到他们把整个广场逛完，发现已经到了之前约定的集合时间了。
于是奎克他们来到集合地点，却发现其他组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那帮混蛋不会去逛窑子了去吧！这么目无纪律。”
荻提醒他：“咳……舰长大人，在小孩子面前请慎言。”
奎克挥舞着拳头：“我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们。”
约莫又等了半个小时，其他三组的人马才陆陆续续地回到集合点。
“混账！你们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生气的舰长把他们臭骂了一顿。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甲板的清理就交给你们了，厕所也交给你们了。”
宣布完处罚后，奎克带着人回到了南方号上，之前留守的人已经望眼欲穿，舰长一回来，他们就在大副的带领下欢天喜地去往岸上去了。
荻来到奎克面前问：“舰长，什么时候启程去角湾同盟呢？”
“我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再次。”
“我觉得您还是雇佣一位熟悉角湾海域的领航员比较好，要对沿海的港口了如指掌，可以帮助你们直接到达同盟首都。”
“我也有此打算，正计划着待会儿去找找呢。狄拉克先生可以随我一起去吗，帮我解决语言问题。”
“当然可以，不过像您这样短期性雇佣，一般的专业领航员很少会接受的，所以我建议您到这里的冒险者公会里去看看，有不少专门在海上活动的冒险者，他们同样熟悉海上的航线以及沿海的港口，而且也会接这种向导性的任务。”
“是吗？那就太好了。冒险者公会？我听说过。”
“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说一下。”
“请说吧，狄拉克先生。”
“这座城市离我的家乡不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这里出发直接通过陆路返回家乡，你们就先去角湾同盟吧。”
奎克考虑了一下。
“呃……好吧，毕竟你是角湾本地的人。需要我派几名水兵和你一起去吗？伯爵大人曾经指示过我们，务必帮你接回家人。”
荻微笑着摆摆手说：
“不需要了，舰长。这里可是我的家乡唉！就算半路上有个什么意外，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虽然我是个学者，可也当过几年的冒险者。”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呢。既然如此，如果你先回来的话，就在这里找个旅馆先等我们，我们办完事后马上回来接你和你的家人。”
荻却说：“不如我带着家人到角湾同盟的首都与你们会合吧，你们也不必急匆匆地赶回来，不能因为我的私事就耽误了你们的公务。那几位商人代表，恐怕巴不得在那里多逗留几天，以便好好地考察一番吧。”
奎克略微一犹豫，同意了荻的计划，“好吧，明天我们就直奔角湾同盟而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派人传信给福斯特家族找我们，我们立刻前去帮忙。”
“谢谢啦，祝你们一路顺风！”
“也祝你一路顺风。”
不久之后，奎克和荻来到了阿斯塔城的冒险者公会，公会就坐落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
公会的大厅布置得如同酒馆，冒险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相互交谈着自己的任务和经历。
距离门口不远处有一个柜台，里侧站着几名相貌姣好的女孩，看样子应该是接待员。
柜台旁边立着一块大大的木质面板，上面贴满了一张张发布的任务，仔细一看还是用羊皮纸，虽然有福斯特家族代理阿尔达的商品在角湾一带销售，但是纸张明显不如瓷器来钱快，而且运力有限，所以角湾尚未普及新型纸张。
他们来到柜台前，接待员小姐露出甜甜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们有什么需求呢？”
荻上前一步与她交涉：“我想发布一项任务，雇佣一名临时领航员到角湾同盟的首都，另外他还要通晓奥尔多语，兼职翻译。”
好俊俏的人儿，接待员脸上泛起红晕，略带羞涩地问：
“请问您需要雇佣多长时间呢？”
荻问了下奎克，舰长想了想说：“先照一个星期来吧，谁知道会在角湾待多少天呢。而且到了角湾同盟后，福斯特家族应该会帮助我们。”
“接待员小姐，我们雇佣两周的时间。”
“好的，请稍等。”
接待员小姐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撰写完了合同。
“这个任务的酬金是1个银塔尼，需要您预先支付，而且冒险者的吃住需要雇主负责。”
“我们身上只有奥尔多的货币，可以用那个支付吗？”
柜台小姐迅速回忆了下自己熟悉的几种货币。
“当然可以，那么您就支付两个奥尔多银币吧。”
荻向奎勒转述了一遍柜台小姐的报价。
南方号的舰长暗暗地为角湾的人工费如此之高咂舌不已，仅仅是雇佣一周的酬金，都赶上伯爵工厂里一个高级工匠辛辛苦苦干两个月的工钱了。
但他还是不露声色地掏钱付账，他代表的是阿尔达的脸面，代表的是伯爵大人的脸面，可不能让眼前的角湾人看轻了自己。
让荻确认了一遍用角湾语写成的合同无误后，奎克亲自在上面签了字。
任务贴到布告板上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接了下来，毕竟这是个蛮轻松的任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家
帮助奎克舰长从冒险者公会里雇佣了一位临时领航员后，荻便在第二天告别了南方号上的船员，独自启程前往自己的家乡。
为了节省时间，她租了一匹快马，在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之后，她抵达了自己的家乡独立领弥赛亚。
入城的时候已经是上午8点了，虽然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但是看到那些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道，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不过也有让她心生警惕的东西，那就是在路边发现的通缉令，上面明确标示着被通缉者的身份巫师，按理来说只有本地的领主才有权力发布通缉令，现在大街上出现了这个，说明这里的上层要么已经和教会同流合污，要么与教会达成了某种妥协。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同普通行人一般，牵着马径直往自己家所在地走去。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她来到一个路口的拐角处，一家名为“飞龙亭”的餐馆出现在眼前。
荻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里面挺热闹的，坐着不少的顾客，看样子生意一如以往的不错。
但她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只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服务员在柜台后面，似乎在计算着账目。
又雇佣了一个新的服务员吗？也是，毕竟以前的那个服务员在她离家之前就提出过辞职的意向，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
荻慢慢地来到柜台前面。
“请问老板娘在吗？”
此时的她虽然还穿着男装，但是摘掉了用于伪装的小胡子，也不再刻意模仿男声说话。
女服务员抬头一看，一位俏丽的女孩站在柜台前面，那一头绿色的秀发和精致的面容总让人觉得在哪里见过。
“客人是要找写谢老板娘吗？”
看着略显呆萌的女服务员，荻掩嘴轻笑。
“我是要找她，不过我不是顾客，而是她女儿。”
“啊！”
女服务员有点惊慌失措，她赶忙跑出来朝荻鞠了一躬。
“原来是荻小姐，对……对不起，我刚才太失礼了！”
荻挥挥手，笑着说：“哪有什么失礼的，再说你也没见过我。你就叫我姐姐好了。”
“嗯，荻小……荻姐姐。”
“我母亲出去了吗？”
“没有，老板娘正在后院里整理东西呢。”
“谢谢啦，那你先忙吧，我去后面找她。”
“嗯嗯！”
荻转身往后面走去，快步通过一道走廊来到后面的门口。
她一下子就发现了那个让她挂念已久的身影。
庭院里，一个和荻有着相同发色的妇人正搬着一个箱子，也往门口这边走来。
自然，对方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哎呀呀～，野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
“妈妈……”
荻的眼里噙着眼泪，她立刻向母亲快步走去。
妇人也放下箱子，张开双臂，母女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虽然之前身为冒险者的时候，荻也经常出远门，但都是和冒险团的同伴在一起，像这样孤身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数月之久，还是头一次。
对生活在角湾的人而言，奥尔多王国的西北海湾基本等同于天涯海角了，这如何让身为母亲的谢不担心，而且还是在这个教会对巫师压迫日益严峻的时期。
“要不是你能每月能寄回一封信来，我都要去找你了呢。”
得益于福斯特家族的商队，荻能够将信件托付给他们送到角湾，再碾转送到身在弥赛亚的母亲谢手中。
福斯特商队愿意帮这个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是格莱曼伯爵的顾问，二是她曾经是利奇曼冒险团的一员，而福斯特家族的二少爷和利奇曼冒险团关系不错。
母女两人来到了荻的卧室，关起门来说起了悄悄话。
谢急切地问道：“你这趟是怎么回来的？”
“我是乘坐阿尔达的船只走海路到达角湾，在阿斯塔上的岸，然后就径直回家了。”
“海路？”
谢十分疑惑，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从奥尔多的西北海湾到到角湾应该有两千多海里，这么长的距离……
“妈妈，你是没见到过。领主大人的船厂制造出了一种完全依靠风力航行的船只，连一个桨手都不需要配备，只要张开桅杆上的巨大船帆就能跑得飞快，特别是在这个北风充足的季节，南下的过程中几乎每天都能跑出8到10节的速度。”
谢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
“这……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呢。”
她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时间在海上的经历，自然知道8到10节的航速意味着什么。排桨船当然也能达到这个速度，但那是靠着桨手们的爆发力达到的短期速度，要这么跑上一整天几乎不可能。
至于女儿口中的领主大人，谢知道她不是再说弥赛亚的领主，而是身在西北海湾的那位年轻伯爵，女儿的来信中提到过他。
根据信中的描述，这位领主似乎是个发明家，发明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女儿字行里透露出一股敬佩之意。
可能是对方要求保密，信里对伯爵的发明没有具体说明，不过看样子这次女儿搭乘的船只就是其中之一了。
“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一路上都很顺利，极端天气和海盗都没遇到。”
“你在那里过得还好吧？”
谢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虽然女儿在之前的来信中表示一切安好，而且现在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但她还是要听荻亲口说一遍才能放下心里的石头。
“我在那里过得很好。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格莱曼伯爵和其他同事对我也很好，这一点请您放心。”
“唉！都说奥尔多王国的西北领土是个化外之地……”
“妈妈～不亲眼看看可不能妄下结论，那里是比之角湾……比之其他地方是落后了点儿，但不能说是化外之地，而且格莱曼伯爵正在努力改变领地里的现状，这次派船到角湾就是要为今后的海上贸易探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昔日同伴
母女二人又继续交谈了一会儿。
终于，荻问道：“我在信中提到的事情，妈妈您准备好了吗？”
她在信中提到的事情，就是指要接谢到西北海湾一起生活的事情。
“唉～我准备好了，不过一想起要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心里就十分不舍，当年我和你父亲……”
看母亲的脸上露出忧伤之情，让荻心里一阵难过。
“对不起，都是我害得您……”
妇人立刻打断她的话，把女儿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你说什么傻话呢，这都怪该死的教会。”
纵使心中有千般不舍，她也选择常伴女儿身边，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里。
“我看到店里新雇了一个服务员，她……”
“那个孩子叫丽莎，是个可怜的孤儿。我和她谈过了，她也愿意随我们一同到西北海湾。”
“那太好了，您可以在那里继续开一家‘飞龙亭’，想必您的厨艺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谢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希望如此吧。你觉得那里安全吗？我是指你的另一重身份。”
荻有些犹豫地说道：“我说了您可别怪我。格莱曼伯爵已经……已经……知道我是一个法师了。”
“什么？”
妇人的脸上满是震惊。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他把你卖给教会可怎么办？”
荻慌忙解释：“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使用魔法。放心吧，伯爵不是那种人，他对魔法和法师没有什么歧视，而且他对自己领地里的教会人员有一定影响力。”
她想到被保罗打发到修道院里当副院长的莫里斯神父，也不知道干得怎么样了。
在听女儿讲述了身份暴露的经过和格莱曼伯爵对她的态度后，谢表情凝重地说：
“希望他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一定要小心点儿。”
母女二人继续说了约莫半个小时的话，荻突然问：
“妈妈，您知道梅鲁她们的消息吗？”
“你之前在冒险团里的同伴吗？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们经常来看我呢，前几天还来店里吃过饭，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外出执行任务了。”
“我要去冒险者公会里打听一下。”
“不着急，荻……”
妇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吧，还是先睡一觉吧。”
由于回到了熟悉的家，女顾问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被母亲这么一说，竟然一阵倦意袭来。
“好吧，我确实想睡一会儿了。啊……我得先去洗个澡。”
由于船上用水紧张，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即使是有洗澡的机会，也是先用海水洗干净身子，然后再用少量的淡水把身上的海水冲掉。
一想到自己几天不洗澡的样子被母亲看在眼里，她就有些脸红。
她现在迫不急的地想把自己泡在装满热水浴桶里，好好地“奢侈”一把。
“哈哈！”
谢调笑了女儿几句。
“你就坐在这里好好歇着把，我现在就去给我的乖女儿准备热水。”
……
在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后，荻一直睡到下午2点才醒来，发现自己的母亲和那位叫丽莎的女服务员一直没有吃午饭，显然是在等她醒来一起吃。
“真是的，你们先吃就好了嘛。”
虽然嘴上责备着，但她的心里暖洋洋的。
桌子上摆满了她喜欢吃的饭菜，都是母亲谢现为她准备的。
在享用了充满天伦之乐的大餐后，女顾问告别母亲，朝城里的冒险者公会走去。
来到公会的门口，熟悉的大门让她一阵感慨，弥赛亚冒险者公会几个月前自己还是属于这个公会名下的一个冒险者，现在却成了数千里之外一位领主的顾问。
“我现在就是以前某些同行口中的‘贵族爪牙’吧？”
她在心里自嘲般地问了一句，伸手推开公会的大门。
“咦！那不是荻小姐吗？”
“唉？确实是利奇曼里的荻啊！”
女顾问换上了一身自己经常穿的服装，她很快就被坐在大厅里的冒险者们认了出来。
“听说她现在不当冒险者了，在北边的奥尔多换了新工作。”
“是吗？荻小姐可是我们公会里的一枝花啊，太可惜了。”
“呜呜，一想到便宜了奥尔多佬，我就心塞。”
“闭嘴，她这不是回来了吗？”
大部分人在窃窃私语，由于荻之前性格比较淡然，不轻易与利奇曼冒险团之外的人主动搭话，所以在外人看来有些“高冷”，没有出现被一大帮人上前嘘寒问暖的情况。
不过也有一些人陆陆续续地和她打招呼，这些都是之前和利奇曼冒险团有过合作关系，彼此之间相互熟悉的人。
荻一一地回应他们。
“啊！荻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柜台小姐双手捧在胸前，激动地看着她。
“我确实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呢。”
荻和柜台小姐寒暄了几句，问道：“梅鲁她们在吗？”
“利奇曼冒险团的诸位出任务了哦！不过她们今天就能……”
“啊”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惊叫！
女顾问的心立刻涌起一阵激动，这个声音她无比地熟悉。
“荻！”
“梅鲁！”
两个女孩紧紧地抱在一起。
随同梅鲁一起来的还有迪恩等其他团里的成员，他们一一上前与荻问好。
众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开开心心地交谈起来。
“你是何时回来的？”
“就在今天上午，我先回了趟家。”
梅鲁露出不舍的神色。
“你这趟回来，应该是来接谢阿姨走的吧？”
女顾问点点头，小声地说：“是的，妈妈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走吧，走了也好，越快越好。你不知道，最近教会……”
一旁的迪恩立刻拉了拉团长的衣袖，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的心头瞬间蒙上一片阴云。
见气氛变得沉闷，另一个团员凯笑着说：“这可是难得的重逢，大家都别一副苦瓜脸，多难看啊！让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地大吃一顿庆祝吧！”
一说到吃，大家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这还用找吗？飞龙亭不就是现成的吗？”
“对对，我一定要趁谢阿姨还没搬走的时候，好好地品尝她的厨艺。”
“哈哈，欢迎欢迎！”
女顾问决定好好地珍惜这一次短暂的重逢。
第一百七十章 同盟首都
在弥赛亚继续呆了一天后，荻和家人们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角湾同盟。
店铺在她回家之前已经转让给了别人，因为路途遥远且搭船北上，大件的家具也一并转让了出去。
一家人只携带了钱币、首饰、衣物等轻便物品，雇佣了辆马车离开了弥赛亚。
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丽莎看起来很兴奋，围着荻不断地打听西北海湾的风土人情。
“呃……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荻心里有些愧疚，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
她们刚出城门，便看见利奇曼冒险团的众人在路旁不断地挥手。
昨天已经道别过了，这些老朋友是还想见她一面吗？
元气满满的女团长跳上车来。
“嘿！荻，我们刚好接了一个要到同盟那边去的任务呢！”
“所以，一起赶路吧！”
“呃……好啊！”
女顾问开心地回应，路上能有这些朋友相伴当然很好，还能再相处一段时间。
马车继续开动起来，众人一路交谈。
“你们这次接了什么委托呢？”
“这次可是了不得的委托呢！绝对能挣一大笔钱！”
“哦？”
“伊顿公国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伊顿公国？那个紧挨着角湾同盟的公国？发生什么大事了？”
“大公的小姨子大公妃的亲妹妹在角湾同盟失踪了。”
“什么？”
荻的脸上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她的这个反应有点出乎梅鲁的意料。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敏，女顾问瞬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淡淡地问道：“也就是说，伊顿公国在冒险者公会里发布了委托？”
“哼哼！伊顿大公和同盟方面一开始自然拉不下这个脸，可是他们的警务人员似乎都是群酒囊饭袋，连一个小女孩都找不到。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点信息都没有，他们不得已在各大城市的冒险者公会里发布了委托。”
荻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大公妃一定急坏了，她的妹妹应该是她唯一的至亲之人了。”
“唉？荻，你这么了解大公妃吗？你和她认识吗？”
“啊？没有没有。不过大公妃一向在伊顿公国深得民心，贤名广为传播，我从别人口中了解到她的不少事情。”
“看样子你挺为她担心的。”
“像她那样体恤民间疾苦的统治者，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会深深地同情。”
……
南方号又经过了两天的航行，终于抵达了角湾同盟的首都，同时也是同盟最大的港口尼斯堡。
众人进入港口，刚刚登上码头就有人找上来。
来者操着一口流利的奥尔多语：“诸位就是来自阿尔达的贵客吧？”
奎克疑惑地问：“您是？”
“我是福斯特家族的执事，奉命在码头等待诸位。”
原来自最近的一支商队捎回格莱曼即将派船南下的消息后，福斯特家族就每天派人在码头盯着。
根据家族二少爷奎勒的描述，来自阿尔达的船很好辨认一支船桨都没有，矗立着又粗又高的桅杆，上面撑着一张巨大的船帆，那肯定就是了。
执事讲明了原委，奎克感激地握着他的手说：“福斯特家族还真是好客啊！谢谢啦！”
“哪里哪里，对待合作伙伴，我们一向有足够的热情。”
福斯特家族的执事代表他家二少爷向奎克发出邀请，到府邸上去暂住。
“谢谢，可是船上的其他人……”
“我还带来了几个人，就让他们作为向导领着其他客人在城里逛逛吧，期间的一切费用我们全包。”
“这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客人。”
“请稍待片刻。”
奎克马上返回船上，召集全舰的官兵开了个简短的会，最终决定由他领着两名水兵前往福斯特家的宅邸，剩下的人在大副的安排下分批上岸游览。
他强调每一批上岸的人都必须有军官带团，并着重申明了保密条例，对于船上的任何事情，无论对方如何询问，都不得透露一个字。
就在奎克准备跟着福斯特家的执事离开的时候，几名商人代表凑了上来，他们眼泪汪汪地请奎克带他们一起去。
奎克考虑了下后同意了，在经过执事的允许后，他们一同坐上了福斯特家族派来的两辆马车。
马车在疾驰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门口停了下来。
这座宅院的气魄与华丽再次让来自西北海湾的土包子们震撼了一把。
“听说福斯特家族的家主是角湾同盟评议会的一员，住的地方果然非同凡响。”
“是啊，这面积能赶得上五六个领主府吧？”
“看看这装饰、看看这大理石，可比用石头垒起来的城堡好多了。”
众人小声地互相议论着，虽然他们尽量压低声音，但是仍然有只言片语传到了福斯特家的执事耳朵里。
执事挺起胸膛，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不过他仍然用温和恭敬的声音向众人介绍说：“诸位贵客，我们到了，这里便是福斯特家族的宅邸了。”
他率先走下马车，站在车门口微微躬身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不安地扭扭身子，老实说，他们还是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无论是奎克还是几位商人代表都是平民，从来没有人对他们做出这种看起来优雅的礼仪动作。
他们内心猜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贵族礼仪吧？”
然后又有了疑问：“可我从来没见过格莱曼伯爵这么讲究过啊。”
“嗯哼！哥几位，咱们下马车吧。”
奎克反应过来，提醒其他人下马车，此时的执事先生仍然维持着请的姿势，一动不动，不过听到奎克这么粗犷的话语，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哦！好好好。”
众人先端正了下身姿，然后才起身，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用一板一眼的动作慢慢走下马车。
执事为他们阖上车门，马夫一挥鞭，两辆马车离开了大门口。
“诸位，请随我进去吧。”
众人惴惴不安地跟在执事的后面，满头大汗。
今天他们已经穿上了自认为最得体的衣服，可是跟眼前这位福斯特家族的仆人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土老帽，会不会太掉价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晚宴
福斯特家族的执事领着众人来到一间会客厅，吩咐另外几名仆人奉上了饮料和点心。
“请稍待，我这就去通知二少爷奎勒福斯特，他很快就会来见你们。”
然后执事就告辞退出了会客厅。
“南方的大贵族果然非同凡响啊！你看看人家住的地方，你看看人家的仆人。”
“是啊，看看这些器皿，和我们那里一样都是玻璃做的，可人家的杯子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艺术感。”
“呦呵！你还懂艺术？”
“我怎么就不能懂艺术了？”
一个商人代表端起了眼前的杯子。
“你们看！这不是瓷器做得吗？格莱曼伯爵真的已经把自己厂子里产的东西卖到角湾了。”
“真羡慕啊，伯爵究竟是怎么搭上福斯特家族这条线的。”
奎克喝了一口端上来的饮料。
“唔！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苦？”
“哈哈，舰长大人没喝过吧？这叫做茶，在北方可种不出来，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哦！”
“真难喝，这么苦，不是花钱买罪受吗？”
“奎克舰长这就不懂了吧？这茶啊……”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声音：“奎勒少爷到。”
一听主人来了，众人齐齐站起来看向门口的方向。
“欢迎！”
奎勒福斯特疾步走进会客厅，上来就给每个人都来了个拥抱。
大家都放下心来，之前还在担心对方会摆大贵族的架子，现在看来这位二少爷挺平易近人的嘛。
从奎克开始，众人依次进行了自我介绍。
“请坐！请坐！”
奎勒招呼众人坐下后，打开了话匣子。
“保罗之前来信说要派船南下开辟新航线，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呢。我在西北海湾的时候他就说要造一艘全风帆的船，我想怎么也得花上个一两年才能成功，没想到这么快就造出来了。”
奎克代表保罗向他致谢：“这还得多谢您和您的家族为我们招募了那么多优秀的船匠，特别是班杰明先生，对于我们阿尔达真称得上是功不可没。”
“哈哈！”
福斯特家的二少爷喜笑颜开，看得出他是真心高兴。
“应该的，应该的！保罗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救过我一命，这都是应该的。”
然后他仔细地询问了最近几个月阿尔达发生的事情。
奎克详细讲述了剿灭海盗的经过，不过出于保密原因，他对希望号战舰以及火枪大炮的在作战中的表现仅仅是一笔带过，尽管这些东西在他肚子里憋得很难受。
几位商人代表则介绍了阿尔达许多新产业的发展，瓷器、造纸、制盐、罐头产量大大提高，并殷切地希望能与福斯特家族进行合作。
福斯特少爷眯着眼：“看样子保罗是把制造技术教给你们了吧？他当时可是没对我们透露有关这些技术的一个字儿。”
商人代表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奎克则紧张起来，他一瞬间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对方不会把我们扣下吧，以福斯特家族在角湾的势力，真是插翅也难飞。
却见福斯特少爷一挥手，笑着说：“哈哈，算了，保罗这么做我也能理解。”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奎勒唤来一名仆人，小声交代了几句，仆人急匆匆地走出去了。
“诸位还饿着肚子吧？让我来好好地招待你们吧。”
众人起身致谢。
很快就有一大队手捧餐盘的仆人进来，将菜肴摆在桌子上，除了刀叉之外，还在每人面前放了一叠餐巾。
“哇~真讲究！”
舰长奎克心里感叹，他悄悄瞅了瞅两边，有模有样地学着别人系上餐巾，几位商人代表倒是很熟练。
虽然角湾遍布丘陵，作物产量不高，但是因为气候温暖湿润，作物种类却很多，而尼斯堡作为贸易大城市，更是汇聚了天南海北的食材。
在来自西北海湾的众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每个人都吃的不亦乐乎。
他们和福斯特家的二少爷边吃边聊，奎克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端起眼前的那杯清水喝了一大口。
“扑哧”一声，身后突然传来一名仆人的笑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到了。
来自西北湾的众人不明所以，心里猜测站在一旁的仆人们是不是在悄悄地讲笑话。
奎克端起自己眼前的那杯清水，一饮而尽。
他笑着说：“哎呀，我家对下人不像别人家那么多规矩，失礼了失礼了，大家别停下，继续吃啊。”
一位商人代表称赞说：“福斯特少爷真是善良宽厚啊。”
其他几人纷纷跟着拍马屁。
在奥尔多王国里，贵族们连拿正眼瞧他们都不瞧他们商人一眼除了格莱曼伯爵，来到角湾后竟然受到如此礼节遇，而且对方还是在这片土地排得上号的大家族。
这如何不让几个商人激动。
角湾，果真是名不虚传，真真正正的商人天堂啊，不止一个人起了搬迁到角湾来生活的想法。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了，自己根基在西北海湾，家业、人脉都在那里，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甚至语言也不通，而且对方八成是看在格莱曼伯爵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这么好。
唉~人总是要向现实妥协。
席间，几位商人表达了自己想在尼斯堡考察一番商业形势的想法。
奎勒拍着胸脯：“没问题，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翻译、向导我都会帮你们准备好的。”
见这位公子哥如此仗义，商人代表们千恩万谢。
晚饭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西北湾众人起身告辞，奎克想返回船上，几位商人代表则寻思着找个旅店舒舒坦坦地睡几晚。
奎勒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你们这就是瞧不起我了，难道我福斯特家族穷得连几间客房都没有吗？”
众人苦笑着解释，他们只是不想太过麻烦主人而已。
但在奎勒少爷的邀请之下，商人代表们还是留了下来。
只有南方号舰长坚持回船上与水兵们在一起。
奎勒少爷暗自钦佩，不再强留，并亲自送出大门外，安排马车把他送到码头。
第一百七十二章 疑云
奎勒送别了南方号的舰长后，还没进门就看见自己父亲的马车缓缓地驶过来。
他静立在门口，等待父亲下马车。
马车在门口停住，福斯特侯爵走了下来。
“父亲！”
他的次子上前打招呼。
“父亲？”
侯爵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直到儿子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哦，奎勒啊！你怎么站在门外。”
“保罗派遣的船到了，我请这艘船的船长吃了晚餐，刚刚送走他。”
“哦，那位格莱曼伯爵？那你这几天就好好招待吧，毕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已经吃过晚餐了，先回房了。”
侯爵的态度让奎勒很奇怪，之前他可是很重视与西北海湾的合作的，他还打算为他引荐几位商人代表见见面呢。
看父亲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莫非有什么烦心事？
他突然想起来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跟上侯爵问道：“伊顿公国的那件事情还是没有头绪吗？”
侯爵面带愁容地看着奎勒，他决定向儿子吐露一下现在的烦恼。
“唉，丝毫没有头绪啊！这下两国之间即将要签订的协议八成要泡汤了。”
所谓伊顿公国的那件事情，就是指伊顿大公妃的妹妹失踪一事。
一周之前，伊顿公国的大公殿下携带自己的妻子和妻妹到尼斯堡访问，并与同盟的高层进行了会谈，然而就在双方即将达成一系列政治和经济上的协议时，大公妃年仅11岁的妹妹芬妮女爵却在尼斯堡城区里游览的时候被人掳走。
根据芬妮女爵的随从的回忆，当时女爵领着他们在中央大道上闲逛，在到一家首饰店的门口时，这家店里的店员主动凑上来推销自家的货物，本来护卫们要驱赶开店员，但是芬妮女爵却突然来了兴趣，打算进去看一下。
于是连同侍卫、随从一大群人涌入店中。
这群侍从和护卫后来被发现昏迷在这家首饰店中，首饰店的仓房里还躺着几个人，被人证实是这家店的真正老板和店员。
少数几名昏迷的护卫紧握着已经拔出来的武器，大部分护卫的武器却没有拔出，店里发现了少量打斗的痕迹，以及一种怪怪的味道，根据参与调查的炼金术士的推测，应该是一种强效的迷香。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离奇了，当昏迷的人醒来的时候，似乎是集体遗忘了几个小时的记忆，店老板和店员只能回忆到早上开门的经历为止，而女爵的随从和护卫只能回忆到走进这家店的门口为止。
是他们为了逃避罪责集体串供？还是他们本来就是和贼人一伙的？但是能被选入王室护卫和随从的，无一不是忠诚可靠之人啊。
反正现在没人相信他们的话，当时的随从、护卫、店员、老板现在通通在大牢里待着，每天过着无休无止的审问生活。
在同盟的地盘上发生的事，同盟自然难辞其咎，评议会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搜查，伊顿公国也调集大批力量进行调查，然而几天下来毫无头绪。
现在他们已经被焦头烂额到在冒险者公会里发布委托，寻求民间力量帮忙了。
身为评议会的一员，福斯特侯爵最近感到压力山大，本来已经与伊顿公国谈妥了好几项协议，发生了这档子事后，这些已经谈好的协议就被无限期搁置了。
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怪乎没心思去关心与格莱曼的生意合作了。
……
第二天上午，荻领着母亲和丽莎来到了尼斯堡的码头区，在略微一打听“没有船桨、桅杆又高又粗的怪船”后，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南方号的泊位。
在跳板边上站岗执勤的水兵一眼就认出了“狄拉克先生”此时女顾问又换成了一副男人打扮，嘴唇上又多了一对小胡子。
舰长奎克立刻下船迎接她。
“狄拉克先生，这两位就是您的家眷？”
对于女眷的存在，奎克早就做好了准备，尽管他心里不大乐意，但是这是来自领主大人的命令，他不能违背。
荻向他介绍：“你好，舰长大人。这是我的母亲谢瑟提亚，这是我家的店员丽莎，此次随同我们一起前往西北海湾。”
奎克行了一个自认为很绅士的礼。
“您好，瑟提亚夫人，我是南方号的舰长奎克。”
这位谢瑟提亚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却仍是一位大美人呢，而且比之那些青涩的小姑娘更多了一份成熟的风韵，怪不得能生出狄拉克先生那么俊俏的儿子。
但在美丽的背后，奎克却隐隐感觉到对方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谢一边回礼一边用奥尔多语回答说：“您好，奎克舰长。我的孩子承蒙您的照顾了，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麻烦您一段时日，真是过意不去。”
奎克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接您到西北海湾可是我们此行的任务之一呢。”
荻问道：“奎克舰长，南方号会在尼斯堡停留几天呢？”
奎克想了想。
“归期尚不确定，不过我想至少5天吧，那几位商人代表看样子是要把南方的市场调查清楚才肯罢休。您是要急着赶回去吗？”
荻心中一松，她摆摆手说：“我不着急回去，恰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办，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奎克舰长，您看这样如何？我先给妈妈和丽莎在这附近找个旅馆住下，等到南方号启程的时候，我再带他们登船，在此期间我先去办点私事。”
奎克一口同意：“可以，狄拉克先生。”
毕竟两个妇女住在船上确实有点不方便，还是在出发时再让她们上船吧。
于是三人暂时告别了奎克前去寻找旅馆。
在安置好谢和丽莎后，荻略带愧疚地对母亲说：“抱歉，妈妈，我得稍微离开你们一会儿了。”
谢十分理解地摸着她的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别人呢。去吧，荻，毕竟你和她关系匪浅，你去帮帮忙也是对的。就算帮不了什么忙，也应该去安慰她一下。不过一定要记住，量力而行。”
“嗯，我知道分寸的。”
于是女顾问告别母亲和丽莎，离开旅馆往尼斯堡的使馆区走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疑云2
伊顿公国使馆内，一名侍者忐忑不安地走在走廊上。
他来到大公夫妇下榻的房间前，伸出手想敲门。
但刚刚伸出手却犹豫了，大公妃正在里面休息，如果是在以往，她是绝对不会介意自己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的。
但是现在可就难说了，早上起床后，一名侍女在为她梳头的时候因为稍微用了点力，就被呵斥了一句。
这在之前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要知道，大公妃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待自己身边的仆人向来宽厚。
不过仆人们都很理解，殿下之所以性格大变，是因为她的妹妹芬妮女爵失踪了，更确切的说，是被绑架了。
毕竟芬妮女爵是殿下除了丈夫之外唯一的至亲之人了。
更糟糕得是，一连几日都没有线索发现。
侍者在犹豫了一阵子后，还是敲响了房间门。
里面传来一个包含着疲惫和忧虑的声音：“什么事？”
侍者一阵心疼，天上的父啊，求求您不要再折磨这位可怜的殿下了。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殿下，一位自称是荻瑟提亚杰拉德的女士前来求见，她说与您有旧，我们不好推辞。”
“她有带来芬妮的消息吗？”
大公妃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焦急。
“很遗憾，殿下。”
“不见!”
“是。”
侍者转身刚要走，里面突然又传出大公妃的声音：
“荻，竟然是荻！带她进来，快点带她进来？”
侍者有点懵，不过很显然大公妃改变了主意，而且那位前来拜访的女士确实认识殿下，看样子关系还不一般。
他立刻疾步往外面走去。
房间中继续传出大公妃的声音：“荻！荻瑟提亚.杰拉德，我就知道在最无助的时候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
荻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走廊，来到了大公夫妇房间的门前，两名守在门口的侍女打开了房间的门。
她向里面看去，只见一位美丽的贵妇坐在沙发上，房门打开后，她立刻站起来往这边看过来。
这便是伊顿公国的大公妃海伦殿下，这位殿下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和一双迷人的棕色眼睛，曾经是角湾出了名的美人，当年她与伊顿大公的婚约被公开后，不知道伤透了多少贵族青年的心。
但此时的海伦殿下虽然外表上的美丽不减当年，气色却失去了往日的容姿焕发，在身旁的人看来，不过是短短数日，殿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着实让人心疼。
荻叹息一声，走进了房间，大公妃微微挥手，带荻过来的侍者躬身告退，外面的两名侍女关上了房间的门。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荻和大公妃两个人。
没了旁人，大公妃瞬间情绪失控，她疾步走到荻的眼前，一把抱住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荻！我妹妹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我现在该怎么办？芬妮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天堂里的父母交代？”
“海伦学姐……”
荻轻抚对方的后背，小声地安慰。
“总会有办法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的。”
“嗯~谢谢你，谢谢你。”
大公妃海伦一边啜泣着一边感谢，尽管理智告诉她荻一个人能力有限，很可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是她现在抓住的每一根稻草都得试一试。
荻扶着大公妃坐回沙发上，握着她的手说：“海伦学姐，你先冷静一下，跟我详细地说明你所知道的线索，那些‘特殊’的线索。”
海伦殿下平复了一下情绪，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荻注意到关键之处：“这么说，整个过程中最大的可疑之处就是侍卫和店员集体‘忘记’了几个小时的记忆？”
海伦殿下点头说：“是的，魔法，这一定是魔法造成的效果。”
荻问：“这会不会是药物造成的？比如失忆草。”
大公妃摇摇头，无比确认地说：“不，据我所知目前尚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精确地控制人忘却几个小时的记忆。失忆草虽然也能让人丧失记忆，但它的时间段是随机的，而且大概率是抹掉从记事以来的所有记忆。”
“但是无论是芬妮的随从和护卫，还是那家店的老板和店员，他们之前的记忆一概没有丧失，却偏偏丧失了案发当天最关键的那几个小时的记忆。是魔法，只有魔法才能达成这种效果。”
“另外，这是最直接的证据！”
她掏出一件事物放在桌子上，这是一块石头，一块微微发黑的石头。
荻马上就认出了这块石头，“探魔石？”
“是的，在怀疑绑架芬妮的人是法师后，我亲自到店里去查看了一番，用这块石头证实了我的怀疑。”
伊顿公国的大公妃海伦埃尔维斯，在她崇高的贵族身份之外，还隐藏着另一重身份法师。
借助于尊贵的地位，她的法师身份都隐藏得很好，尽管南方猎巫运动愈演愈烈，但是依然没有人知道，即使是她的丈夫伊顿大公。
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人知道她的秘密，一个是指导她步入法师之路的导师，另一个是与她同门学习魔法的学妹荻瑟提亚.杰拉德。
大公妃哭着说：“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对我的丈夫诉说这一切！他肯定无法接受这一切！”
荻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如果是我们的同类，为什么会绑架一名地位如此之高的贵族小女孩呢？特别是在如今猎巫运动日益壮大的严峻时期，这么高调而危险的行为，不是自找麻烦吗？”
“同类？”大公妃一下子提高了音调，原本美丽的眼睛里露出怨恨之色。
“荻，你竟然还认为这样的人是同类？我绝不认同犯下如此恶行的人是我们的同类。他，或者他们，无论是不是法师，都只不过是人渣、败类、垃圾！我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荻心里有些担忧，她很了解这位学姐以前的性格，善良而温柔，可是现在竟然隐隐有些黑化的倾向，看样子妹妹被绑架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等到对方稍稍冷静下来后，荻轻声问道：“学姐，你好好想想，芬妮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能让法师对她感兴趣，甘冒如此之大的风险绑架她。”
“芬妮身上确实有让一名法师感兴趣的地方。”
大公妃突然变得镇定，缓缓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主教来访
大公妃说：“芬妮身上确实有让一名法师感兴趣的地方。”
果然如此，荻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半年之前，她觉醒在魔力方面的潜能。”
“果然是这样吗？是你引导她的吗？”
“不！”海伦摇头否认，“当时我跟随导师学习魔法，是因为机遇巧合再加上好奇心。”
“但是当我逐渐长大，认识到法师在这个社会中有多么困难后，虽然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也不想让芬妮在走上这条道路，万一不慎……”
“另有其人？”
“也不是……”
海伦殿下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半是自豪、半是担忧的表情。
“芬妮，她是自我觉醒的。”
“自我觉醒？”
荻震惊了！能够自我觉醒魔力潜能的人，在法师群体里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啊！
“海伦学姐，你……你确实是这样的吗？”
海伦无比确认地回答：“我确定，芬妮一直在我的监护之下，她接触过什么人我一清二楚。”
“她当时还意识不到这代表这什么，所以我让她千万不能在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面前展现出这种能力。”
“学姐，看样子她的觉醒还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像芬妮这样的小孩子，不太懂得控制自己的能力。”
“是，我做得还是不够小心。”
海伦的声音里透露出悔恨之意。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
荻刚要说出自己的建议，外面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情？我正在会客。”
门外传来刚才那个侍者的声音：“殿下，尼斯堡的主教埃尔维斯大人前来拜访。”
“主教？”
海伦和荻皱起了眉头，由于南方的猎巫运动以及自己的身份，让她们对教职人员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让他先回去吧，我现在正忙着。”
“呃……他交给我一个盒子，说如果您不想见他的话，就让我把盒子转交给您。”
“送进来吧！”
房间的门打开，侍者进来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二人身前的桌子上，然后又退出去了。
海伦满腹疑窦地打开了盒子。
“这……这是……”
大公妃一下子陷入了呆滞状态。
荻往盒子里一看，里面是一条项链。
“学姐，这条项链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海伦一把拿起项链，反反复复地打量着。
“这是芬妮的项链！是的！没错！就是这条项链，我亲手送给她的礼物。”
终于有了一丝线索，大公妃的脸上露出悲喜交加的神情。
“为什么芬妮的项链会在本地主教的手里？”
海伦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教会势力、猎巫运动、芬妮身上的魔力潜能，让她一下子想到了最可怕的情形。
“学姐，胡思乱想没有用，还是见一见这位埃尔维斯主教吧。”
“你说得对。”
……
尼斯堡主教埃尔维斯随着侍者来到了使馆内的会客厅。
见大公妃海伦殿下已经在里面等待他，主教立刻上前施了一礼。
“殿下！感谢您抽出时间来会见我。”
海伦一摆手：“多余的客套话就不要说了，主教先生先请坐吧。”
待埃尔维斯坐下后，海伦举起项链问：“主教先生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哦，殿下，想必您已经认出这条项链来了。”
埃尔维斯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揶揄之色。
“事情是这样的，教会在不久之前突袭了一伙邪恶巫师的据点，我们在那里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芬妮？”
“正是，正是您那位不久之前被绑架的妹妹芬妮女爵，这条项链就是女爵身上的。”
海伦心头巨震，一方面因为终于盼来了妹妹的消息，另一方面是因为妹妹落到了教会手里。
她强装镇定，拿出略带威严的声音说道：“感谢你们解救了我的妹妹，但为什么不把她直接送回来呢？”
埃尔维斯主教的神情似笑非笑。
“海伦殿下，除了这条项链，我们还在女爵身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海伦心里大感不妙，“什么东西？”
“魔力，殿下，我们在女爵的身上发现了属于巫师的魔力。”
“荒谬！”
大公妃严厉地呵斥一声。
“一点都不荒谬，海伦殿下。毕竟事关重大，我们让驻守在本城的所有猎巫专家前来确认，但他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芬妮女爵是一名女巫，或者正走在通往女巫的道路上。”
海伦一下子站起来，“她仅仅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埃尔维斯立马说：“是十一岁的孩子，但也是十一岁的女巫，年龄小不代表能无视她的罪恶。”
“罪恶？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愧疚半天！就算在她身上发现了魔力，也是在被邪恶的巫引诱所致，她根本就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您的妹妹确实自称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殿下您知道的，巫师总是善于欺骗和蛊惑人心的。”
海伦冷冷地盯着埃尔维斯：“我会让大公向角湾大主教提出抗议！”
主教微笑着，脸上丝毫没有担心的表情，“您不用搬出大主教来压我，在对待巫师的态度上，大主教一定会与我站在同一立场。”
海伦心急如焚，她想立刻喊人扣下眼前这个狂悖无礼的家伙、然后调集人手去尼斯堡大教堂搜人。
但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妹妹落到教会手上后，他们虽然没有送回来，却也没有公开宣扬。
仔细想想，芬妮毕竟是一名地位不低的贵族，伊顿大公的妻妹，教会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自行决断，这会引起整个角湾贵族的怒火。
海伦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语气恢复了镇定。
“请问主教先生打算如何处置舍妹？”
“处置？殿下言重了。”
“你们对待所谓‘巫师’的手段不都是绑到火刑柱上烧死吗？”
埃尔维斯连连摇头：“那是对待一般的平民巫师，对于芬妮女爵这样的高贵之人，她只不过是误入歧途。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我们一般是让他们的家人严加管教，闭门思过重新走上正道。”
“毕竟，你们贵族总是特权的！”
这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要挟
听到埃尔维斯主教的讽刺，海伦心中反而稍微放松，看对方的态度不会把妹妹置于死地。
当然她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会老老实实地把人送回来，要是教会这么打算早就这么干了，现在却是悄悄地与自己接触。
看样子自己得满足对方的某些要求了。
她放缓语气，试探性地说：“那么，就请你们把芬妮送回来，我和我的丈夫一定会严加管束这个孩子，我们一家都会对教会以及您个人感激不尽的。”
埃尔维斯微微一笑，“我们当然会将芬妮女爵平平安安地送回来，不过嘛……“
“教会有什么难处的话，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提供帮助。”
是索要捐助吗？希望对方别狮子大开口。
埃尔维斯主教不紧不慢地问：“殿下，您和您的丈夫这次到角湾同盟访问，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正常性地国事访问罢了，国家之间也应该经常走动一下，就像邻里之间的串门一样。”
“串门？呵呵，恐怕不仅仅是串门这么简单吧？”
海伦眉头紧皱：“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埃尔维斯音调突然拔高。
“殿下，那就让我来提醒您一下。您的丈夫这次到尼斯堡来，绝对不是例行的国事访问，而是要参加一个阴谋，一个针对教会的阴谋！”
“主教阁下，我想您有点被害妄想了！”
“不，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情报。一个月前，角湾同盟向周边的国家发出了秘密倡议，并邀请这些国家的首脑来尼斯堡参加一次会议。”
埃尔维斯的声音里透露着阴冷。
“这是个见不得光的会议，这是个有悖于天父教诲的会议，它旨在讨论如何遏制教会力量在角湾地区的增长，甚至是削减教会在民间的影响力！”
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啊！这是何等的卑鄙龌龊，我们发起猎巫运动的目的是为了保卫普通人不受邪恶力量的侵扰，这是正义的事业，这是光荣的事业，而且人民也支持我们，这更说明了我们所作所为是无比正确的。”
“但这帮庸庸碌碌的掌权者竟然认为是自己的权力受到了侵犯，他们耳目蔽塞，看不到人民的呼声，看不到邪恶力量的侵蚀，唯独对自己手中的权力敏感无比。”
“我可以无比确定地说，他们中一定有人已经堕落了，这些人不是亲自去接触那些禁忌的力量，就是已经沦为了巫师的爪牙。”
“这是可耻的背叛！这是下贱的阴谋！”
“您的丈夫伊顿大公爵，就是参与这个阴谋的其中一人！而且还是积极响应者，否则不可能先于其他国家早早地到达尼斯堡。”
埃尔维斯主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再加上情绪激动，呼呼地直喘气。
海伦暗自鄙视，要不是你们教会的手伸得太长了，怎么会引起这么多国家的反弹？
借猎巫之名侵吞财富、打击异己也就罢了，还公然对各国的政策指手画脚，甚至把主意打到往来的外国商旅身上，这让以商立国的角湾诸国还怎么维持下去？
就大公妃所知，仅仅伊顿一国，今年的外商入境人次比之去年非但没有增长反而略有下降。
她摇摇头说：“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去找我的丈夫。”
其实海伦心里对这些一清二楚，而且身为一名法师，更是乐见各国联合起来打击教会。
主教嘿嘿一笑说：“无论您之前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现在这么一说，您肯定是知道了。为了您的家族名誉着想，我们也想把芬妮阁下的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想必您的丈夫也不乐意见到自己的妻妹是一名女巫吧？”
这倒是正中海伦的软肋，她确实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妹妹的秘密，包括自己的丈夫。
“所谓的阴谋一说，都是主教阁下您的一面之词，再说我知道又能如何？”
主教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希望您能劝劝大公，让他站在我们教会这一边。”
海伦作出为难的样子：“我虽然是大公妃，但是也无法左右国家政策。”
埃尔维斯主教哈哈大笑：“殿下说笑了，谁不知道您在伊顿宫廷里的影响力，先不说您自身在民众里深受爱戴，就说您丈夫的大公爵之位，也是得益于和您家族的联姻才坐上的吧？”
“想必大公陛下一定会很重视殿下的意见。再说了，像您这样的美人儿，多吹吹枕边风，哪个男人能忍心拒绝？”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裸的调戏了，海伦听了气得俏脸通红。
“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辞。如果我不答应您的要求，难道你们就胆敢把一名贵族一直关押下去。”
“哦，我们当然不敢这样做。不过我们有义务将这个消息通知伊顿的民众，让他们做好预防，通告的内容我都想好了。”
埃尔维斯故作严肃地用一副官腔说：
“兹告知如下，伊顿大公妃之妹芬妮女爵已经有了魔力觉醒的迹象，这个可怜的女孩可能是在其他巫师的引诱之下误入歧途，由于她的贵族身份，我们无法采取措施，但鉴于巫师的危害，教会有义务提醒大众多加提防，愿天父的光辉能够引导这个可怜的女孩再次走上正途。”
“你们卑鄙！民众不会相信你们的！”
海伦气极，她伸手指着埃尔维斯，如果任由他们这么做，芬妮的一生都完了。
“会相信的，我们自有一套激发巫师身上魔力的方法，再用探魔石一试便知，在释放您妹妹之前我们会在公开场合给老百姓出示证据！”
“呵呵，您的丈夫虽然贵为大公爵，可是国内还有很多势力希望取而代之吧？出了这档子事，他的位子还能坐得稳吗？”
可以看出大公妃的内心在剧烈挣扎着。
最终她妥协般地说：“好吧，只要你们能保守秘密，我就想办法劝说我的丈夫退出这次协商。”
埃尔维斯摇摇头：“我很抱歉，殿下！恐怕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所谓的站在我们这一边可不仅仅是退出阴谋就完事了。”
“那你们究竟想怎样？”
却见主教两眼放光地说：“我们的条件是，让您的丈夫，用尽一切手段去搅黄这次会议，注意，是一切手段！”
听到主教开出的条件，海伦就知道双方无法再谈下去了。
她装作在思考的样子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最后开口说：“主教阁下，可以给我一天的时间好好地想一想吗？”
埃尔维斯露出了胜利般地笑容。
“好吧，殿下，我就给您一天的时间。如果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等不到您的回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大公妃回应，转身就走。
主教走出使馆大门后踏上自己的马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开动起来。
然而大街上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翠绿色的鸟儿从使馆的某个窗口上展翅而起，向着和马车同一个方向飞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教堂
埃尔维斯乘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大教堂。
这座教堂从外表看来还十分崭新，为了与在角湾同盟日益强大的影响力相匹配，教会斥巨资在尼斯堡的市中心广场边上修建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
与位于城市东区的旧教堂相比，除了更为华丽外，这座新教堂占地更广，也更高，其最高的一幢建筑大钟楼，甚至比之同盟评议会办公用的政府建筑金色塔楼还要高出一截，为了方便人员上下，大钟楼还安置了吊篮。
想必用不了多久，尼斯堡的标志性建筑就会从金色塔楼变成这座大教堂。
埃尔维斯走下马车，来到教堂的大门口，发现附近还贴有寻找芬妮女爵线索的悬赏告示。
他嘲笑般地摇摇头。
“哼哼！想不到吧，你们花这么大力气寻找的人就在市中心的这所教堂里。”
他继续往座堂里面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修士和信徒们纷纷向他行礼，而埃尔维斯则一一回礼，丝毫没有刚才在大使馆里的骄狂模样。
一只翠绿色的鸟儿从他的马车上飞起来，它在坐堂门口转来转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从大门里飞进去。
它转到了座堂的旁边，发现墙壁上的窗户都是打开着的，就在它打算挑一个窗户飞进去的时候，埃尔维斯又从旁边的一个小门走了出来。
他一转身，往教堂后方的庭院走去。
鸟儿调转方向，也往后方的庭院飞去。
埃尔维斯主教似乎心情很好，他步履轻快地步入庭院，这里布置地相当雅致，花花草草种了一地，是供教堂里的神职人员饭后散步、陶冶身心的地方。
主教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一个同样身着神职人员服饰的人正在庭院里喂鸟，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满满的谷粒。
一大群各色的鸟儿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时不时去啄他洒在地面上的谷粒。
埃尔维斯笑呵呵地说：“安东尼阁下，我在里面找不到你，就猜你十有**又在这里喂鸟。”
对方没有回头，仍然在看着满地的鸟儿，说来奇怪，这些鸟竟然没有怕他的。
“大公妃的反应如何？”
“哼！说是要考虑考虑，我给他下了期限，明天这个时候她要是还没答应我们条件，那就让她们一家子身败名裂。”
“唉～你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听说那位海伦殿下可是角湾远近闻名的美人呢。”
埃尔维斯皱皱眉头，这么轻佻的话可不应该出自一位神职人员之口。
但对方是从圣都来的特使，他不想把关系搞僵。
“为了我主的荣耀，我会想办法克服路途上的一切困难，无论是现实中的，还是精神上的。”
被他称为安东尼的人转过身来，用赞叹的语气说：“真不愧是埃尔维斯大人，角湾有您这样虔诚而能干的主教坐镇，我主的光辉必定能普照到这里所有人的身上。”
埃尔维斯挺了挺胸膛，他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赞美，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几句的。
“哪里哪里，要不是安东尼阁下带来的情报，我对同盟评议会的小动作还蒙在鼓里哦。说来惭愧，他们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我竟然没察觉到。”
“唉～”安东尼长叹一声。
埃尔维斯有点疑惑，“阁下为什么要叹息？”
安东尼一脸悲愤之色。
“我在叹息，地方上有您这样的虔诚神仆在致力于传播主的荣光，可圣都里竟然有为数不少的人在扯后腿。”
“在……在扯后腿？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啊！”安东尼的表情似乎在为埃尔维斯打抱不平一般。
“教皇冕下身边总是会冒出这样的小人，他们对角湾发起的猎巫运动持批评态度，总是指责你们为教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埃尔维斯的脸上迅速露出仇恨的表情。
“可耻的叛徒！可耻的异端！他们应该通通被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
在埃尔维斯心里，贴上这两个标签的人比异教徒和无信者更加可恨，这帮家伙不知道什么就会在你的身后捅一刀。
安东尼火上浇油般地说：“更有甚者，有神职人员提议给巫师这个群体搞什么‘平反’，理由就是圣典上没有记录过每个巫师都是邪恶的……”
“天上的父啊！万能的主啊！”
埃尔维斯一脸惊恐地失声大喊，因为极度地气愤，他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主教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安东尼。
“你……你们这帮人整天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允许这等满嘴胡说八道的人留在圣都？为什么会允许他们活在世间？”
眼看主教都要站不稳了，安东尼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他。
“埃尔维斯大人，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圣都的形势……怎么说呢，有点复杂，特别是那个明理会，天天搞些乱七八糟的异端邪说，而如今的教皇冕下又是个宽容之人……”
“哼！”
埃尔维斯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对圣都里的异端们不满，还是对教皇不满。
安东尼附在他耳边悄声说：“我们现在急切地盼望有一位无比虔诚的圣徒来圣都主持大局！”
埃尔维斯听出了对方话中有话，他用一副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安东尼。
安东尼微笑着小声说：“角湾大主教年事已高，很快就得安排继任者了，埃尔维斯大人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吗？”
“我……”
埃尔维斯突然变得有点结巴。
“如果能更好地为光明之主服务，我当然会不辞劳累。”
“那么就要辛苦埃尔维斯大人了，老实告诉您，我这次来就肩负着秘密考察角湾各地主教的任务，将各位大人的品行汇报给圣都总部，所以，敝人在这方面的人事安排上还是能说得上一点话的。”
这岂止是说得上一点话，埃尔维斯心里一下子爆炸了。
“安东尼阁下……不，安东尼大人，您……”
安东尼一挥手。
“多余的事情一概不要做，我就是看中了您心中的这份虔诚！就请您在当下的职责范围内尽心尽责吧。”
“我发誓！”埃尔维斯一脸肃穆，举起右手。
“我必将主的荣光播撒在每一个角湾人的心中，我必将角湾的一切污秽铲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