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粪便？尿液？
在座的炼金术士们都呆住了！
威尔斯第一个忍不住站了起来，“格莱曼伯爵，恕我直言，您怎么能把伟大的炼金术与如此污秽的东西联系起来呢？”
而且还是在大家吃饭的时候。
“污秽？”保罗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抱歉，我不该在这种场合提起。”
这不是场合不场合的问题啊，炼金术士们尴尬至极，他们这份职业也算体面职业，如果伯爵真让他们去研究排泄物，那和那些掏粪工有什么区别，这时代可没有什么劳动不分贵贱的说法。
现在看起来伯爵更像是在**裸地侮辱他们。
“咳！”其中一名年比较年长、名字称为霍夫曼的人咳嗽了一声，站起来小心问道：“格莱曼大人，您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吗？那些东西只有只有最低贱的奴隶才去接触啊。我们是……我们是……”
威尔斯替他补充：“我们是炼金术士。”言语中抵触之意甚浓。
保罗摩挲着下巴，“好吧，我明白了，我们继续用餐吧。”
大家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后，又开始埋头摆弄刀叉。
突然间听到伯爵说：“我突然想起来，最近财政有点紧张，成立化学实验室的事可能要与政务院众人商议一下。”
什么，快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众人紧张起来。
很明显，伯爵是在威胁他们，要么拒绝他提出的研究项目，滚回工场里去继续当枯燥的技术指导员，每日按照既定的流程按部就班地工作，要么接受他提出的研究项目，享受着大把的经费，在实验室里探究炼金领域的无限可能。
众人交头接耳，与左右的人小声地议论该怎么选择，格莱曼伯爵则怡然自得地享用着午餐。
终于，餐桌上经过了一番声音和眼神的交汇后，大部分炼金术士们达成了一致：牺牲一时的尊严，来换取更加长远的美好未来。
当年开创这个行业的先辈们为了得到黄金什么东西没试过。
还是较为年长的霍夫曼代表大家发言：“伯爵大人，急雇主之所急是我们职业的首要准则，我们经过慎重的考虑，的确应该首先接近您刚才所说的【难题】。当然，前提是有便利的实验环境。”
你们这么快就把节操丢了？威尔斯不忿之下还想站起来说两句，立刻被同行们用愤怒的眼神【摁】在座位上。
这帮家伙还是挺会变通的嘛，保罗开心地笑起来，“既然你们的工作热情如此之高，我一定会责成政务院优先为建设化学实验室提供支持。请你们回去后详细规划一下，列明所需种种，然后我们再详细讨论。”
“伯爵大人英明！”霍夫曼向保罗鞠了一躬。
“只是，关于您所说方案，通过那些……那些污物来大规模集硝，真的可行吗？”
他们只知道厕所里能刮出硝来，伯爵不嫌脏的话，直接去厕所里刮不就行了。
保罗：“你们知道所谓的微生物吧？”
众人：“知道。”
关于微生物的知识是每个来湖心镇的新人被首先灌输的，炼金术士们也不例外，他们还很接触过显微镜伯爵的伟大发明亲看看到了那些只依靠肉眼无法观察到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来到湖心镇的人都养成了喝开水的习惯，高温能杀死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闹肚子很可能就是这些家伙的原因。
保罗：“我有一个大胆推测某些微生物对自然界中物质转化有影响，厕所里会出现硝，可能就与某些我们尚且无法知道的微生物有关。”
在另一个世界里已经是确凿无误的事实，在这个世界里却只能称之为大胆的推测，这里的人可不知道什么硝化菌。
众人点头，只是大部分人都没往心里去，你咋不说和太阳有关呢？
“如果能增加与硝石转化有关的微生物数量，我们就能加快硝石从粪便或尿液中的产生。”
“既然它们是活的，那么阳光、温度、水分都有可能影响的它们的数量，至于是正面影响还是负面影响，那就得需要去仔细实验了。”
呃，原来伯爵还真的认为与太阳有关啊。
“格莱曼大人，我们一定会遵照您的吩咐，尽心尽力地去试验。”
炼金术士们能怎么样呢？哪怕很多人认为伯爵的理论有些荒谬，也得硬着头皮去干了，为了渴望已久的实验室。反正如果到头来如果是一场无用功的话，浪费的也是伯爵的钱。
“嗯，很好，我会抽时间和你们一起工作的。”
单凭这帮一头雾水的家伙猴年马月才能搞出硝田来，保罗当然要亲身参与进去，关于堆硝的大致原理和方式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很多人将他的话理解成了领主会时不时地去检查他们是否会偷奸耍滑，于是又纷纷表了一番忠心。
就这样，领主府的午餐在众人各怀心思下结束了。
“这帮毫无炼金术士尊严的家伙！”
威尔斯离开领主府后，来到一家名为【飞龙亭】的餐馆里，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批判着同行们的丢脸行为。
不过一个设施良好、资金充沛的实验室也是他渴望的，一时间他的内心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
“嘿！这不是威尔斯吗？”
身后响起了带有晶耀口音的话，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威尔斯转身一看，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奇械师盖伊伯恩斯。
其实说是熟人也算不上，两人只是在晶耀有过业务上的往来。而且以前的威尔斯在内心里其实挺瞧不起对方的，伯恩斯在王都混得并不怎么样，被同行排挤甚至嘲笑，终日潦倒。
但是现在的盖伊伯恩斯却完全颠覆了威尔斯以前对他的印象，不仅穿着考究，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貌似跟那些官员很像。
“伯恩斯？你也到西北海湾了？过来坐坐吧。”
出于礼貌，威尔斯邀请对方坐在自己桌上，并添了一杯酒。
细聊之下，威尔斯发现这个奇械师竟然在湖心镇混得这么好深受领主器重，甚至把大名鼎鼎的机械厂制造出诸如收割机、飞梭织布机之类神奇机器的地方交给他管理，的的确确是个官员，而且是湖心镇体系中很重要的一员。自然，对方所享受的待遇也很高，起码比他这个【技术员】高多了。
他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甘感，在晶耀的时候这小子混得比自己可差多了，现在竟然狠狠地压了自己一头。
在伯恩斯惊讶的注视下，维尔斯咕咚咕咚地狂干了满满一大杯酒。
我也要抓住机遇，走上人生巅峰！
第328章
自从在10月份的发布会上展示飞梭织布机和珍妮纺纱机后，很多从事纺织行业的人纷纷表示出购买意向。
在保罗的指示下，机械厂对外宣布珍妮纺纱机尚存在一些技术问题没有解决，暂缓对外销售，这让很多工场主大失所望。
但是飞梭织布机被如期推出，湖心镇机械厂仍然收到了大批的订单。在需求的推动下，机械厂进行了扩建，开始招收新的学徒，准备大量生产飞梭织布机。
除了飞梭织布机，轧棉机、脱粒机、铡草机、切根机、碾磨机等农业机械也受到了欢迎，这些机械也在增产计划之中。
新型机械的销售为保罗带来了大量的财富收入，虽然保罗主动将公库与私库分离，但是湖心镇机械厂是格莱曼家族的财产而非由政务院管辖，其收入均入到保罗的私库中。
但是机械厂也和其他工场主开设的工场一样需要缴税，这些钱则入到了政务院的公库中。对于这一点，很多人特别不理解，在他们的认知里，整个领地都是格莱曼家族的，政务院的职能就是帮助领主打理领地事务，唯保罗之命是从，保罗对政务院管辖下的公库具有最终决定权，那么格莱曼家族的机械厂给政务院交税，和一个人把钱从左手递到右手有什么区别。
但尽管不止一人对此提出疑惑，保罗还是坚持有这么一道程序，而且在遵守其他法令方面，包括机械厂在内的所有格莱曼家族产业，与其他的民间工场、作坊一般无二。
让保罗高兴的另一件事是海上贸易的发展，随着民用风帆船的不停建造，经由海上运输的货物在出口货物中的比重越来越高，这意味着售往南方的货物被陆上一众领地关卡盘剥的钱越来越少。
为了进一步发展海上贸易，政务院花重金下了普莱斯帕克伯爵名下的一座造船厂，这座造船厂也占据着一个天然良港，富兰港造船厂派出大批管理和技术人员接管了这座船厂并进行设备和设施的改造，培训船厂的旧工匠，为生产符合阿尔达需求的新式舰船而准备着。
扩大西北海湾这片广大区域的【内需】也在保罗和政务院的计划之内，自从保罗在森特城向刚继位公爵之位的亨利费迪南德提出了“关税同盟”的计划之后，又陆续向其他领主兜售他的计划。几个月来，各大领主们书信往来频繁，讨论着所谓的“关税同盟”，并暗自计较着对与自身的利弊。
外部尚未达成统一的意见，内部先吵了起来。废除关税是一件大事，按照古老的传统，保罗和麦隆联手召集了阿尔达、拜尔丁以及新近纳入政务院管辖下的埃姆登三地上的名流望族，下级贵族、大庄园主以及颇具实力的商人和工场主们齐聚湖心镇，保罗向他们询问对于组建关税同盟计划的意见，并说明关税同盟建立的意义在于降低甚至取消西北海湾诸领之间的关税，扫除相互之间的贸易障碍，从而结成了一个紧密的贸易和经济区域。
本来保罗以为这仅仅是走个流程，这些人会无条件支持领主的决定，岂料竟然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商人和工场主们是十分欢迎这个计划的，因为这会极大大地降低他们从外面进口商品和原料的成本，而如果其他领地也执行相同的政策，他们往其他领地贩卖货物的成本也会降低。
反对的意见来自庄园主或者说是地主们，他们的土地便是出产商人和工厂主们所需要的货物和原料的，制作食物和酿酒用的粮食、纺织用的棉花和羊毛等等，一旦关税降低甚至取消，本领的商人和工厂主们就有了更多的选择，这会导致他们的作物竞争力大大降低，从而严重影响他们的收入。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往日里保罗推行轮作制、整合耕地甚至清查地产，地主们虽然对领主一轮又一轮的折腾颇有怨言，但基本上还算是配合，毕竟很多措施从长远看来对他们也有好处。但是在关税这件事上他们竟然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而且空前地团结一致。
而拜尔丁和埃姆登的下级贵族们，则根据各自领地或者亲自经营的产业什么占据着大头，或者表示支持、或者表示反对。
保罗现在才明白，原来关税并不仅仅是领主们敛财的手段，它还是对领地里支持者的承诺的保护。在这个农业占据统治地位的时代里，封地贵族们最大的倚仗就是领地里的地主们了。领主通过颁布包括关税在内一系列政策保护地主们的利益，而地主们则出钱出力维系领主的权力和威严，还派出自己家族内最优秀的子弟加入领主的军队，担任侍从、军官等重要职位领主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让这些大家族的子弟担任，难道让目不识丁的农民或者农奴家的孩子担任？连好好的交流都做不到。
拜尔丁和埃姆登的很多地主都有着骑士的身份，他们是以前领地里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阿尔达没有真正的骑士，但也是同理，改制后新式军队的军官也大都由出身于地主家庭的子弟担任，毕竟他们一开始就认得字。
由于阻力太大，保罗不得不宣布这件事情以后再议，反对者们松了一口气，在游览了一番湖心镇的新气象后陆陆续续地离开湖心镇。虽然他们看得出伯爵大人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保罗散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参谋长施罗德商量军队的奖赏事宜。在僭位者战争中，有很多军官指挥出色，他们需要升迁，有许多士兵奋勇杀敌，他们需要奖励。
“我对你的这份方案没什么意见。”
保罗拿着鹅毛笔在施罗德递给他的方案上打上一个大大的对勾，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样一来，有很多基层军官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吧？”
“是的大人。”施罗德回答，“计划是从立有战功的老兵和格莱曼学院的学员中补充。”
“嗯，很好。不过……“保罗盯着老骑士的眼睛缓缓地说：“关于新军官的出身……这个比例你要控制好。”
施罗德给了领主一个放心的眼神，“格莱曼大人，我会控制好的。”
领主很久之前就和他谈过这个问题，他也知道领主如此做的目的何在，本来是想花费数年的时间逐渐地扭转过来，但是伯爵大人似乎有点等不及了。
伯爵的话回荡在房间里。
“施罗德，我需要参谋部……不，是我本人的意志，能够直接影响到连排一级。”
第329章
在湖心镇颁布专利法案的初期，民间响应者寥寥无几，大部分人对此抱有怀疑态度，在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后，大众普遍认为这是领主为了保护自己的那些发明才搞出这么个名堂。这太正常不过了，自古以来，有点技艺的人都不会把自己的看家本事轻易传授给别人，想必贵为领主的格莱曼伯爵可脱不了这个窠臼，看着他人用自己的发明牟利却不分润自己一些谁都不好受。
但是保罗格莱曼是领主，他当然可以要求别人遵守自己的法令，至于他自己？领主会被自己颁布的法令所约束吗？这太可笑了。
因此，在前期上门申请专利的基本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拿着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博取名声，保罗不得不指示受理申请的政务院严格把关，严禁滥竽充数。
“我倒是认为咱么可以试试，领主大人一定是来真的”
在维斯学院的一间教室里，一群人围着桌子而坐讨论着专利法案，其中一名叫吉姆的学生两眼放光地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尼克有些犹豫：“我相信领主大人的这道法令不是说说玩的，只是……只是……”
这帮学生不就前结束在埃姆登的地理测绘工作，返回了湖心镇，然后就知道了专利法案的事情，马上就有人提议把他们在测绘期间发明出来的【透镜测距仪】申请成专利。他们研究发现，在政务院公布的专利制度里，这种很多人集思广益合力搞出的发明可以申请团队专利。
“只是？只是什么？尼克，你还在犹豫什么？”
吉姆不满地大声嚷道，就是他最先提议为测距仪申请专利的。自从得知专利法的事后，吉姆就觉得屁股下面的凳子像长了针似的，根本坐不住。他每时每刻都觉得会有人抢在他们前面申请测距仪的专利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维斯学院向政务院下辖的很多地方都派出了测绘队，万一其他队伍在测绘过程中灵光一闪……天哪，白花花的银币就要便宜其他人了。
在埃姆登，以布莱斯为首的高级军官们对他们的透镜测距仪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说这玩意儿对炮兵和斥候很有帮助，这么看来的话，如果他们能把专利搞到手，岂不是就能躺着赚钱了？世上还有比阿尔达军队更稳定的客户吗？
吉姆甚至不无恶意地想会不会专利会被军队抢先申请去？毕竟那些炮兵和军官们也接触过透镜测距仪，而且专利法也没对申请人身份做出限制。
所以他对尼克的犹豫十分不满，但是也没办法，因为你可在测试仪的发明和改进过程中发挥了主要作用。
尼克抬起头，语气迟疑地说：“可是，没有那封神秘的信件，我们也想不到用透镜来改进测距仪的，在没找到写信人的情况下就去申请专利，我觉得太不应该了。”
给炮兵发明的测距仪初始版本在实践中表现出了很大的不便性，测量的精度也不佳，在他们苦思冥想改进之策时，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件，上面详细叙述了利用望远镜改进测距仪的设想，尼克等人经过多番实验，终于取得了一定效果，炮兵们终于不用拖着长长的绳子并且需要多人配合去测量距离了。然而他们实在想不出是谁写得这封信，其人对几何学如此了解，很可能是维斯学院的人，要么就是军队或政务院某些相关部门的人，后两种最有可能，否则也不会知道他们遇到的难题。
“你还管那些干什么……”
学生们分成两派，针对是否立即去申请专利争论起来。
“同学们，你们在讨论什么呀？”
从外面传来了动听的女生，一个俏丽的身影进入教室。众人转身看去，竟然是贝蒂女士政务院教育局的负责人，也是他们的院长。
“日安，贝蒂女士。”学生们纷纷向她问好。艾琳接管维斯学院后，提升教学质量和日常管理方面可谓是尽职尽责，招募教师、划分班级、细化课程、严格考试制度等等等等……维斯学院再也不是保罗初创时的那个草台班子了，从各个方面而言都可以被视为一座正规的学校。
尽管这位美丽的女士十分年轻，年龄甚至比学院里的一些学生还小，但是还是受到了学院上上下下的尊敬。此外，她的学者身份和学识特别是语言学方面的造诣也让众人钦佩，大家都知道最近很火的电报通信工程就是贝蒂女士设计和主持建造的。
“贝蒂女士，是这样的……”
尼克站起来，代表同学向艾琳诉说了他们的苦恼。
“哦？可以给我看看那封信吗？”艾琳起了兴趣。
尼克掏出信件交给她。
仅仅看了一两句，艾琳就差点笑出来，信中的行文风格和那种刻意掩饰的笔迹她太熟悉了。
为什么不署上自己的名字呢，艾琳也有点想不通。
继续不动声色地看完后，艾琳对学生们说：“我建议你们就大胆地去申请专利吧，这封信上的笔迹我认得，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敢确定，他一定十分乐见你们获得专利。”
“可是……”虽然院长这么说，包括尼克在内的几个学生还有疑虑，“您不能为我们引见一下吗？我们想和他谈谈，专利也应该有他的一份。”
“不必了。”艾琳摆摆手：“我那位朋友的身份不方便公开，就不用让他参与了。”
众人猜测，难道是从事秘密工作的人？
“谢谢，院长女士。”吉姆开心地笑起来，他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尼克，“女士都已经确认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好吧，我们这就写申请书。”
尼克终于同意了，其实他对于申请专利也挺向往的，就是过不了之前的那座坎。
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我们可以建立一座工场，大量生产测距仪供应给军队和民间，销路一定很广阔。”
“可是，建立工场一定需要很多钱吧，还得雇人……”
“那……先搞一个小作坊，赚得第一桶金后再建工场。”
“测距仪需要望远镜，它的专利可是领主大人的，千万别忘了。”
“我们交使用费不就行了……”
“哈哈，虽然这玩意儿结构简单，但是有领主法律的保护，我们也不怕别人仿制了。”
众人议论纷纷，畅想美好的前景。
艾琳看着兴奋的众人，心中涌起一阵欣慰。要用法律保障和促进技术的进步这是保罗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现在终于初见成效了。
第330章
奥尔多王国西方的洋面上，一艘商船正缓缓地驶向王国最大的港口西港。
这艘商船是一艘桨帆船，船身十分巨大，两侧各伸出20根长长的木浆，在鼓声的指挥下步调一致地在海水中上下翻飞。
甲板上有不少人，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海面，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与其说是商船船员，不如说是战士。
在船尾高高的艉楼上，有两个人扶着栏杆，各自手里端着一杯啤酒，远远地眺望出现在天际线的陆地。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爱德华船长。”
长着一头黑发、带着耳环的青年笑着对身边身形高大的中年人说道。
“确实，是个打探情报的好天气。”中年人向对方一举杯，灌了一口酒。他身材健硕，脸庞却很削瘦，嘴唇上方的胡须像剑一样往两边伸着，皮肤黝黑，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之感，但是两只眼睛有神，有着让人对视一眼就忘不了的锐利目光。
没人知道，曾经统治奥尔多西北海域后来又神秘消失的大海盗沃克爱德华船长，很快就要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了。不过，现在的他还多了一重身份法师组织秘法会的成员。
他被组织命令前来袭扰王国的西海岸，不过多年海盗生涯养成的习惯，事先自然要好好打探一番。
青年举杯回应海盗船长，“再次来到了奥尔多的海面上，船长先生也算是故地重游吧？心里是不是特别感慨呢？”
名为爱德华的海盗船长耸了耸肩膀，“让你失望了，之前我和我的手下都是在西北海湾转悠，王国中部海域仅仅是来过几趟，要说有什么感慨还是算了吧。再说了，王室的海军虽然不比角湾众国，可也不是吃素的，不想西北那票领主一样好对付。哦，对了……内森，说到西北海湾，前不久你不是去过一趟吗？干嘛去了？要是方便透露的话……”
眼前的青年名为内森，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在组织里被十分重视的成员，其本人也十分能干，最让人咂舌的一件事就是去年在凯瑟琳公主眼皮子底下烧掉了奥尔多王都的粮仓，要知道那时王**队刚刚夺回晶耀，正是全城戒严的时候啊。
内森想了想，歪着头说：“倒没有什么对你不能透露的地方，马尔茨肯特你知道吧？”
沃克爱德华笑了一下：“肯特伯爵？那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野心勃勃、狡猾残忍，不过他们家族历代的当家人都是如此。怎么，他惹到我们了？”
“嘿嘿，他非但没有惹到我们，还想投靠秘法会呢。是巴奈特大师过去接触的他，计划让他成为我们的外围力量。”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正是因为不是善茬才能为我们所用，贾尔斯不就是这样吗？”
“这倒也是，你过去就是为了这事？顺利吗？”
内森耸耸肩膀，撇着嘴说：“泡汤了。”
爱德华有点小惊讶，以秘法会的力量竟然还有搞不定的事，而且对方不是也有意加入吗？
看到海盗船长的表情，内森给他解释：“本来按照巴奈特大师的计划，是先让他坐上西北公爵的位子，然后清清理掉不服从的刺头儿，扶植成第二个贪狼大公，岂料中间出了点差错。”
“出了什么差错？”
“巴奈特大师中途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马尔茨肯特不等他回来就自己动手，结果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了，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也不想想自己在西北海湾是什么名声。”
“然后？”
“然后西北海湾与他有旧怨的领主们联合起来向他开战。哼哼，他自己军队也是不中用，公爵的座位还没坐热乎就被人打到了家门口。再之后，人就在棺材里躺着了。”
讲到这里，内森的嘴角一咧，缓缓地说：“是我干的。”
爱德华不解地问：“为什么？是为了不走漏组织的信息才灭口的吗？”
“有这个原因，这样的废物留着有什么用？不过还有一层就是，这家伙竟然敢要挟我们向他提供援助，哼，养不熟的狗敢向主人狂吠，就该下锅了。”
爱德华继续问：“巴奈特大师呢？”
内森摇摇头：“谁知道呢，这位大人向来行踪不定。”
爱德华有点担心地问：“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哈哈。”内森嗤笑一声，“你可能对他还不太了解，身为十人团的成员，巴奈特大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一个人就能对付一支小规模军队，即使是大军当前也能全身而退。世俗领主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他。刚才说的马尔茨肯特，也是西北海湾仅次于公爵的第二号领主了，照样被巴奈特大师置于掌控之下。你我就不要操不必要的心了。”
爱德华点点头，呷了一口酒。
内森抬头看着爱德华的眼睛，“说起来，船长大人是怎么加入秘法会的呢？”
爱德华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表情，沉默了数秒后说：“十年前，我从一艘商船上得到一册古卷，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奥法的力量，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不可思议之事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从此我就对这种了里着迷了，或者说……入魔了。”
“真是上天眷顾，在那以后我的身体竟然觉醒了施法的潜能，从此我就拼命搜集与魔法有关的东西，哪怕在世俗之人眼中这是一种禁忌。但是这个圈子是在是太封闭了，以至于很多人都把魔法当做虚妄之谈。”
“努力终究还是得到了回报，我接触到了秘法会，魔法世界的大门终于向我敞开，而且秘法会的背后竟然还站着……站着那位令人敬仰的殿下。在我心悦诚服地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后，组织终于接纳了我。”
爱德华转身倚着栏杆，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那一刻……怎么说呢，对于自小就是孤儿的我而言，就像是一瞬间回到了真正的家一样。”
内森若有所思：“是啊，当我们身为法师的能力觉醒之后，基本上就和凡人划清界限了。哪怕刚开始没有这种觉悟，日复一日后，你也能慢慢体验到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或者说……被世俗所不容的。船长先生，你很聪明，一开始就知道寻找自己的同类，只有同为法师，才能相互理解和包容。”
他话锋一转：“可是我们的同类中也存在一些蠢货，竟然天真地认为自己能融入到凡人当中，却不知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付出的生命代价。”
内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他们的这份天真，认清世间的残酷。”
第331章
“说起来，内森你是怎么进入到秘法会里的呢？”
甲板上的谈话继续进行，爱德华向内森打听起对方过往。
青年男子内森笑了一下，“有一个身为施法者的母亲，你是无法为自己选择命运的。”
“原来是这样吗？”海盗船长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意思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的神情。
他曾经无数次地遐想，如果自己一生下来就能接触到那些神秘的知识该有多好。自己空有施法的潜能，却在以凡人的身份蹉跎了几十年，那可是人生中最宝贵的阶段。当自己真正接触奥法的时候，身体却早已不再年轻。
如果我也能从小得到一名法师的指点，相比现在的成就应该会大得多吧？起码要比眼前的毛头小子要强得多。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是眼前的毛头小子在组织中的地位要比自己高。
“冒昧地问一下，你的母亲是哪位大师？”
爱德华起了好好结交一下眼前这个“法二代”的心思，说不定对方的母亲在组织中地位不低呢。
内森微笑着，小声地说出了一个外号。
然而听到这个外号的爱德华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内心涌起一阵阵激动。
他听说过这个外号，但凡接触过秘法会一些内部信息的人都对这个外号如雷贯耳并敬仰有加，因为它是属于组织内的最高机构十人团中某位大师的。
十人团是秘法会最核心的权力机构，组织的一切重大行动都是先经过十人团的讨论和决定再实施的。
刚才他们谈到过的巴奈特大师就是十人团中的一员，不过巴奈特此人脾气有点古怪，经常独身一人出去办事，所以经常聚在一起的只有九人。
“原……原来……您的血统是这么的了不起吗？”连爱德华自己都没觉察出来，自己称呼对方时已经下意识地换上了敬称。
虽然大部分法师面对普通人时都会优越感，但是在内部也会分三六九等的。虽然并不绝对，但是法师的后代更容易觉醒为法师，特别是父母双方都是法师时，这种概率就更大了。于是当一个家族连续几代都出现法师时，所谓的“法师世家”、“纯血家族”就出现了，出身于这些家族的法师，在面对那些出身自普通人家庭的法师时，自然是充满着浓浓的优越感。
秘法会是爱德华所知道的最强大的法师组织，在这个组织里身居高层的人可以说是魔法界最强大的一批人了，内森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背景，可是说是让他无比羡慕了。
他心里莫名涌起一股自卑感，却听到内森说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个人向来是以能力论高低的。血统？呵呵。”
爱德华听出他的话语中有嘲讽之意。
对方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个兄弟，和我同一个母亲、同一个父亲，身上和我留着同样的血，也就是你口中所谓‘了不起的血统’，但是呢，他仅仅是一个凡人。”
“那你的这位兄弟？”
“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分开了，我的母亲也很少提及他。”
爱德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对方的家庭背景貌似有些复杂，万一触及到一些对方不愿回想的事情就不妙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冷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默默地喝着各自杯子中的啤酒。
在谈话时，他们乘坐的船只越来越接近陆地了，西港这个港口城市的轮廓也渐渐能看清了。
这时甲板上突然热闹起来，爱德华的手下们一边议论着，一边挤到桨帆船的左舷向北方张望，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爱德华和内森也向北方的海面上望去。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几艘奇特的船只船体上看不到一根木桨伸出，一根或者两根高高的桅杆矗立着，上面张着巨大的风帆。
“完全凭借风力推进的帆船吗？还真是少见啊。”
内森一边观察着远处的船只，一边说着表示惊奇的话。
“这是合理的，像北方海域这种风急浪高的地方，就应该用这种帆船。”
爱德华的语气中包含中某种赞许以及惺惺相惜的感觉。
“全世界的船只设计师们都遵循着来自角湾的设计理念，导致他们造出来的船只都趋同化了清一色的桨帆船。我在西北海湾时，就尝试设计过不依靠船桨的船只，可惜以我手中的资源只能造一些小玩意儿。”
内森哈哈一笑：”看样子你还真是兴趣广泛啊，不仅仅是魔法。“
“毕竟我是在海上吃饭的。”
“说到西北海湾……”内森有些玩味地看着爱德华，“您和您留在那里的‘老部下’们还有联系吗？”
爱德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老部下’是指什么，他挥挥手说：“哼，不过是些杂鱼罢了，以前在我的队伍中充当外围力量。自从我领着船队南下去追寻奥法的力量后，就懒得管他们了。”
“哦？”内森的眼神中多了些可惜的意味，“我去西北海湾的时候，可是听说西北海湾上的大小海盗团都被某位领主一扫而空了。”
“什么？”这下爱德华惊讶了。
“据说是一位姓格莱曼的领主，制造了一种能召唤天雷的武器。”
“格莱曼？那可是个很低调的家族？看样子这个家族出了能人，要崛起了。至于召唤天雷，这就有点扯淡了。”
“无论如何，这位领主手上应该掌握了可观的海上力量，否则不可能这么快把海盗平定。有情报显示西北海湾的领主们通过海运给王室输送物资，我们很可能要对上。”
“哼，狮子不在了，连猴子也敢称王。”爱德华的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一名手下来到爱德华身边请示：“爱德华大人，即将抵达西港，是否要入港。”
爱德华大手一挥：“入港，我们上岸看看。”
他脸上浮现出自信与骄傲的表情，“内森，我向你保证，不出一年，奥尔多王国的西海岸就会被纳入秘法会的掌控之下。”
在他们不远处的海面上，几艘风帆船也向西港驶去。
第332章
三艘风帆船在纤夫的奋力拉动下缓缓地进入泊位。
半个小时后，奎克领着几名水兵走下甲板，登上码头。
西北工业向王**队售卖的军备越来也多，除此之外，阿尔达也继续输送额外的援助，以换取王室的好感，随着海上运输力量的发展，也为了避免中途发生意外，湖心镇越来越依赖通过海路运输物资，这种方式更加隐秘。
这次南方号护送两条货船南下来到西港，三条船都装满了支援王**队的物资，主要是罐头和盔甲兵器。
他们没走几步，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哈哈，奎克舰长，这次是轮到你来了吗？”
奎克张开双臂，“哦，迪伦子爵，好久不见。”
两人拥抱了一下，很是热情。
为了保障运输途中的安全，湖心镇要求海军在每次送货时都调拨一艘军舰同行。
相比王国其他领地，西北海湾一开始向王国政府提供的物资并不算多，但胜在稳定持久，而自从阿尔达点了高炉炼铁的科技树以及众领主合建西北工业后，来自西北海湾的军备供应开始蹭蹭地往上涨，当然大部分军备需要王国政府用真金白银去换。
在王国高层的核心权力圈子里，西北海湾已经开始慢慢摆脱之前那种印象可有可无的蛮荒之地，而国王陛下对自己的小女儿担忧也减轻了几分，能送来这么多物资，有钱的话在那儿应该生活得不错。
为了更好地利用这条供应链，王国政府在西岗派驻了专门的接洽官员，负责接收运抵的物资。
迪伦就是其中级别最高的负责人，三十出头的他是一名子爵，鼓足干劲准备大干一场，为以后的加官进爵积攒资历。
当初被派来的时候他还老大不乐意，自己得罪了谁吗？怎么沦落到要和一群乡下人打交道的地步了，但是当第一次看到西北海湾的舰队抵达，然后一箱子一箱子的物资被从船上搬运下来的时候，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奎克交给他一封文件，说道：“这是此次运抵物资的清单，请子爵大人清点一下。”
迪伦拍着奎克的肩膀大笑：“哈哈，不忙不忙，你们西北人办事是靠谱的。”
奎克和迪伦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人的见面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另一个泊位中静静地停靠着一艘桨帆船，爱德华和内森仍然站在艉楼甲板上，远远地观察他们。
“看那服饰，貌似是王国政府的官员啊。”内森小声地说。
“那艘船上的旗帜是西北海湾格莱曼家族的。没错，他们家的红龙标志很好辨认。”爱德华也说道。
“看样子船长先生对西北海湾的各大家族都很熟悉嘛。”
“哼哼，我毕竟在那里混了那么多年……嗯，等等。”
爱德华突然停下话语，将注意力集中在正与迪伦子爵相谈甚欢的奎克身上。
不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呵呵，没想到还在这儿遇到一位故人。”
“故人？”内森饶有兴趣地看着爱德华。
“没什么，以前当海盗时点头之交。”
“对方也是……？”
“算是吧，不过现在看来已经被格莱曼家族收编了。看样子我留下的那帮小兄弟确实都栽在格莱曼的手里了。”
“现在看来，确实有北方的领主们在大力支持王室，至少西北海湾有人在这么干。”
……
奎克结束了与迪伦子爵的攀谈，按照惯例，接下来他要率领下船的水兵们找家酒馆大喝一顿。他领着兴冲冲的部下们向西港城中心走去。
众人一边走着一边气氛热烈地交谈着，漂泊了半个多月，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别来无恙啊。”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传入耳中，与此同时肩膀被人搡了一下，奎克猛然一惊，匆匆转身。
然而刚才与他擦肩而过之人走路速度很快，马上就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其中有个高大的背影似乎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具体的记忆。
“真是奇了怪哉！”
奎克嘟囔了一句，或许刚才只是意外，那句话也不是对他说的。
“舰长，怎么了？”
一旁的海军军官候补生艾伦发现了舰长的奎克的异常，出声问道。
“啊？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
第二天下午，补给的南方号等三艘帆船整装待发，迪伦子爵在码头送别奎克一行人。在船队抵达之前，负责接洽的王国政府官员已经把他们北上所用的物资准备好了，所以补给速度十分迅速。
“奎克舰长，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要您帮忙。”迪伦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入衣袋摸索着。
“子爵大人请说。”
迪伦掏出一封信交给奎克，“请把这封信交给你们那儿的一位名唤贝蒂迪亚士的小姐。”
“贝蒂女士？她是我们那里负责教育的主管。”奎克有点奇怪，“是哪一位给她写信？据我所知她来自伽贝拉啊。”
迪伦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封信来自王宫里面，送信的人嘱咐我务必要从你们那边挑选一位有分量的人携带到西北海湾，我想舰长你的分量足够胜任。”
“哈哈，谬赞，谬赞，不过这封信我一定带到。”
“嗯，拜托了。我个人猜测，从这位贝蒂小姐的姓氏看来，或许是王后那边的亲戚？”
奎克有点惊讶，“什么？那不得了啊，那不得了啊。”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收起来。
在角湾时，他已经被女顾问荻瑟提亚与海伦大公妃的交情震惊了一把，没想到领主身边还有一个与可能与王室扯上关系的人。
奎克拍了拍胸部，向迪伦再三保证后，在对方的挥手送别中登上了南方号。
三艘帆船依次被拖船拖离泊位，扬帆离港，向北方驶去。
西岗的外海，一艘桨帆船也缓缓地往南方行驶。甲板上，爱德华看着逐渐远离的西港，眼神中充满了冷酷。
“奥尔多的诸位呦，我们下次来的时候，可就不仅仅是现在这点人了。”
第333章
天已经黑下来了，西港码头区的仓库区，迪伦子爵仍然领着一众事务官在监督物资的搬运。
两天前，他刚刚招待了另一支来自西北海湾的舰队奎克的那支舰队抵达是上个月的事了，昨天率领舰队的是一名叫提尔比茨的舰长。
西北海湾的舰队再次运送了大批的补给，自1991年下半年来，西北海湾几乎是以每月一趟的速度往西港送货。
此时已经是12月份了，这座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小雪，在一间小屋内，子爵和几名事务官一边烤着火，一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苦力将仓库内的物资装运到马车上。
进入冬季以后，王**队与叛军的胶着状态仍在持续，前线对后方的物资催逼越来越急，现在双方都在硬拼着一口气，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迪伦子爵这两天的时间里忙上忙下，好不容易凑齐了一支车队后，拉到码头区连夜装载物资，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往前行运输。
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把小屋里面烘得暖洋洋的，火堆上架着一口锅，里面煮着来自西北海湾的肉罐头，子爵和一众事务官们吃着夜宵，喝着小酒，讨论着最近城内发生的种种事情。渐渐地，话题被引到前天发生在港口内的恐怖事件海军将领派克被刺杀一案，之所以称之为恐怖事件，是因为它的过程实在是超乎人的想象。
一年一度的降临日接近了，派克将军在家里举办宴会，邀请了军中的很多好友，打算一醉方休，然而在宴会过程中，意外发生了。
事情的具体经过被官方封锁了，但是因为在场的人很多，还是有许多消息走漏了出来，在整个西岗越传越邪乎。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甚至是有说是巫术作祟的。
坐在迪伦旁边的一位事务官神秘兮兮地说：“我的妻弟就在派克将军的宅邸里当侍卫，目击了整个过程。你们想不想知道啊？”
“少废话，快点说。”
众人的好奇心显然压倒了上头封锁消息的命令，连这里地位最高的迪伦都默认让对方说下去。
看着同僚们好奇渴望的眼神，事务官满足地洗了一口气，小声说起那天的事来，当然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一番添油加醋。
那天晚上，就在酒至半酣，宴会进行到最**的时候，两位仆人抬着一头烤全牛进了大厅，这是这次宴会的主菜，将军和客人们手捧餐盘过来分肉。
就在众人围拢过来后，其中一位抬牛的仆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然后朝着派克将军大声说：“将军大人，爱德华船长托我向您问好。”
众人不明所以之际，这名仆人突然抄起一把割肉用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捅入了派克的胸膛。
周围的客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刺杀吓懵了，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大厅边上的侍卫倒是反应很快，拔出自己的武器就冲了过来。
但还不等到侍卫们近身，仆人突然高举双手，大呼道：“诸位大人，爱德华船长也托我像你们问好。”
然后更加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仆人的全身突然膨胀起来，不一会儿就胀得突然一个大肉球一般。
众人似乎预感到接下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惊恐地企图远离他。
碰地一声巨大的响声，已经胀地面目全非的“肉球”突然爆了开来。
说到这里，正在讲述的事务官脸上出现了惊骇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事件亲历者一般。
他用渗人的语调描述道：“这爆炸是如此地剧烈，我那妻弟离着对方尚有一段距离，却也也能感受到巨大的冲击，仿佛是有一只看不到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似的，整个人都倒飞起来。”
“呜~”伴随着事务官的讲述，有小胆的人身上颤抖着，大口地喝酒压惊。
“他一开始被炸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两只耳朵只听到呜呜地乱响，也不知道懂了多久才清醒过来。爬起来了一看，周围已经变得乱七八糟。”
“大厅里只剩下还没冲过来的侍卫以及离得远的客人还在站着，我那妻弟已经算好的了，只是胳膊脱臼了，离那名诡异仆人越近的人状况越惨。不过最吓人的是”
“整个大厅里七零八落地散步着人体的残肢和恶心的血肉，活脱脱一副地狱的景象，很多活着的女眷直接被吓疯了，惊恐地大闹大叫。”
“事后进行清理和调查，那名仆人的身体怎么都拼凑不起来，估计因为自爆变成肉沫了。”
事务官讲述完毕，众人都害怕地咽着唾沫。迪伦更是差点把刚吃下去的罐头肉吐出来，部下讲述的场景实在是太有冲击感了。
“这么说，之前城里流传有巫术作祟，是真的了？”
“看样子是真的了，用正常的手段怎么也做不到那种地步吧？”
“我在海军的朋友说，他们那里乱作一团了，因为这次刺杀，驻守在西岗的整个海军高层几乎全军覆没了。还侥幸活着的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突然有人指着窗外说：“咦？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其他人也向窗外望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
“那边是……港口的方向！”
迪伦很无语，西岗这几天怎么灾难连连。
“大人，我们要去帮忙救火吗？”有官员向迪伦请示，现在是晚上了，而他们有现成的人手。
迪伦摇了摇头，“不，港口那边有专门负责防火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去添乱了，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们出去看看已经装了多少吧，监督那些劳工不要乱跑。”
众人走出屋子后，从火光方向传来了嘈杂声。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救火的人在呼喊，但渐渐地就分辨出来了，那分明就是喊杀声。
所有人都开始惊慌起来。
“所有人，保持镇定！事务官们，去把劳工们组织起来，不许乱跑，不许乱叫。”
迪伦大声命令负责守卫仓库的城卫军队长：“马克队长，让你麾下的卫兵戒严，有乱动的人就地处决。”
尽管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是不好的事，身为仓库区的最高官员，他必须担负起责任来。
在卫兵的强力弹压下，劳工们总算是安静下来。迪伦立刻派出人去打探码头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小时后，在所有人焦躁的等待中，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只见他浑身是血，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迪伦大人！马克大人！大事不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克队长一把拉着他，掏出酒壶给他灌了几口酒。
“是海盗！海盗打过来了！”
众人大惊。
第334章
“海盗？怎么可能是海盗呢？”
事务官们一个比一个惊讶，要知道王室直辖领地的西海岸已经很久没有海盗的踪迹了，今天的这股海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远处火光越来越明亮，似乎入侵者在故意纵火，而且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
“大人，我们要不要去增援驻守在港口的部队？”
一片慌乱之中，城卫军队长马克还算比较镇定。
迪伦回答道：“增援？呃……对，要去增援……”但他马上改口：“不，你和你的人不能走。我们的任务是守卫仓库区。”
他下定主意命令道：“快，加强这里的防御，不能让海盗冲到这里来。”
“是！大人。”马克只能照搬，他看到子爵大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虽然嘴巴上既坚决又镇定，但迪伦的心里其实慌得一批，他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在马克队长的指挥下，城卫兵将劳工们组织起来，封锁街道入口，构筑街垒，为可能的冲击做准备。当然，众人都祈祷海盗们抢一把就走，别往这边跑。
然而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们，火光渐渐地朝他们蔓延过来，空气中传来的嘈杂声月越来越清洗。喊杀声、平民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一阵又一阵地冲击着街垒后面人们的心理防线。
很多人都不知所措，劳工中出现了明显的慌乱迹象，即使是驻守在这儿的士兵也心生恐惧，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经历过生死之战。
又一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他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对迪伦和马克等人报告：“不好……不好了，港口那边的海军……海军已经不行了。”
众人心里一凉，因为西港是一个港口城市，驻守在这里的海军兼具城卫军的职能，仓库区的士兵就是从海军调拨过来的。海军完蛋了意味着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防守力量了，分布在城市其他地方的几个哨所根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迪伦心里又怕又气，就算高层已经瘫痪，可是这帮底下的官兵也太废物了吧，这么会儿就被人击败了，是因为安逸日子过惯了吗？
自己作为这里的最高负责人，是时候展现一波魄力了。他深吸一口气，向严阵以待的众人大喊道：“王国的子民们！是展示我们对国王陛下忠诚的时候了！我们必须死死守住这里，哪怕是一片瓦砾也不能让海盗抢走！”
他顿了顿，心里默念，该死的海盗，你们要抢就去抢其他地方，别往这里跑。
然后继续喊道：“王国的子民们……”
啪啪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阵掌声，然后一个略带戏谑语调的声音响起：“好一番鼓舞人心的演讲，好一个王国忠臣！”
“谁？给我站出来？”迪伦十分恼怒，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里！在屋顶上！”
他身边的一名事务官指着上方，提醒子爵大人。
迪伦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建筑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一身黑衣，头发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这个扮相加上其背后悬挂在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像极了某些小说中描述的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侠客。
“你！你是什么人？”
马克队长快步移到迪伦身前，做出护住他的姿势，倏地拔出佩剑，指着对方大声质问。嗯，他的这个反应也很应景。
“我？”黑衣人脸上带着笑意，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就是子爵大人口中的海盗啊。”
“海盗？”
众人脸上失色，与其说是畏惧对方的身份，不如说是惊讶于对方的大胆，竟然抛下同伙，孤身一人就往这里闯。
“可恶！你这是在自寻死路！”马克队长大怒，房顶上的那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
他抢过旁边一个部下的弓箭，开弓向这个狂徒射去。
“死吧！蠢货！”
他的话音刚落，让底下众人大惊失色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看到，箭枝十分准确地命中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体，然而却像是击中了空气一般穿过去，撞在对方身后的瓦片上。
“哎呀呀！看样子这位骑士大人的准头不怎么样啊。还需要多练练，哈哈哈哈！”
神秘的黑衣人语带讥讽。
“你！不过区区障眼法！”
马克队长气愤至极，大声命令部下：“你们几个，快爬上去拿下这个狂徒！”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去找梯子。其他人面如死灰地盯着房顶之人，他们有的在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马克队长的箭明明就是命中了对方的身体啊，看样子也不是被甲胄之类的防具挡下来了，而是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毫无阻碍般地穿过去了，而对方的身体一点事都没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巫术！魔法！
所有人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些词儿。
再联想到两天前针对海军上层的神秘刺杀案，是的，一定是海盗串通了巫师，先让海军的指挥系统瘫痪，然后再趁一片混乱之际登陆入侵。
而站在房顶上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巫师！
内森站在房顶上，笑吟吟地看着底下慌乱的众人。
“诸位！”他开口了，“趁你们的梯子还没搬来，我们来谈判可好？”
“谈判？”迪伦很奇怪。
内森继续说：“你们的仓库里似乎藏着不少好东西呐！不如这样，你们把仓库里的东西都交给我们还有你们手头上的兵器，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我们呢，就放你们安安全全地离开。”
他啪啪作响地拍着手掌，似乎在为自己的主意而鼓掌，“皆大欢喜，诸位以为如何呀？”
“休想！”
迪伦怒了，运往前线的重要物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海盗抢走，他回王都后一定没好果子吃。
“这是奥尔多王国的财产，一丝一毫都别想碰！”
“哦？”内森眯起了眼，虽然脸上还维持这笑容，却蒙上了一层阴森之色，“那就怨不得我们了……”
他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便响起来，街道的入口处突然涌现出重重的人影。
第335章
王都晶耀，大街小巷处处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欢乐的气氛，再过几天就是圣临日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节，大小商贩们也趁机走街串巷，兜售着自己的货物。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远在南方的叛乱似乎很遥远，除了那些有亲人在军队中服役的家庭，他们在思念中祈祷亲人平安无事，又怀着憧憬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王宫内的议事厅里，却与宫外的欢庆气氛截然不同，这里面充斥着严肃与不安，发生在西港的事情，传到了晶耀后引起了政府高层的震动。国王罗德尼召集了包括鲁伯特伯爵、默林伯爵在内的一干大臣商讨对策。
不过他们现在所讨论的，还仅仅是驻守西港的海军高层被刺杀一事，对于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们尚且一无所知。
根据现有的调查信息，那一晚进行“刺杀”姑且把那种自爆称之为刺杀吧的仆人是派克将军府邸上侍奉多年的老仆，平日里忠厚老实、任劳任怨，怎么也不像能够做出那种疯狂举动的人。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可能是被不可抗拒的因素胁迫了，也可能是被巨大的利益诱惑了，让一个人堕落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最重要、也是最诡异的一点是，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爆炸了，而且还能炸死周围一大圈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真是前所未闻之事，西港的政务厅派遣炼金术士前去调查，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质。
至于海军的战力损失有多大倒是在其次，奥尔多王国的海军是很久之前为了消灭海盗才建立的，海盗销声匿迹后就剩下缉私之类的任务，高层们早就想找个理由把海军给裁了，省下钱来增加陆军的实力。
国王陛下和一众大臣讨论了半天后仍然一头雾水，罗德尼看向主管情报的默林伯爵：“默林卿，刚才你一直沉默不语，是否心里有什么猜测？”
默林伯爵愣了一下，很快向国王微微点头致意，说道：“实不相瞒，陛下，西港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去年的一件事情。”
“去年？”众人都望向了默林伯爵。
伯爵环视众人：“诸位还记得去年王都粮仓失火的事情吗？”
“自然是记得。”
粮仓失火让平叛大军出动延迟了将近一年，光是筹集粮草就耗费了好大心思，这让在座的众人记忆犹新。
默林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平日里兢兢业业的仓库管理官员竟然亲手把粮仓给点着了，而西港的侧杀案也是，平日里忠心耿耿的老仆形成了……“
伯爵斟酌了一下，”成了行凶的工具，我不由得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鲁伯特摸着胡子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背后的黑手是同一只手？”
默林伯爵点头：“是这样的，而且……这只黑手还拥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
与会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时隔一年，政府的核心圈子都了解去年粮仓失火案的调查经过，负责管理粮仓的官员巴特平日里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对自己的工作一直很负责，但是调查发现，粮仓失火前的一段时间，他在家里的表现足够诡异。
突然，议事厅的一扇侧门被打开了，一名侍卫悄悄地走进来，递给国王罗德尼一卷纸。
国王心里一颤，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有些不情愿地慢慢地展开信纸。
在一片议论的嘈杂声中，只有距离国王最近的鲁伯特注意到了国王的变化，只见这位陛下双手紧紧攥着信纸，肩膀微微颤抖着。
“陛下？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鲁伯特轻轻呼唤着国王。
“鲁伯特，你自己看看吧。海军……海军已经……”
宫相结果信纸，头两行文字中的信息就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海盗入侵，海军已经覆没”
“这……这……”宫相大人拿信纸的手抖了起来。
这封来自西港的信迅速被在座的众大臣传阅完毕。
“这是阴谋！与刺杀海军高层一道，这绝对是一个连环的阴谋！”
“奥尔多遭到入侵了！报复，我们一定要报复回去！”
默林伯爵说：“王国的西海岸至少是王室直辖领一带已经很久没有海盗的踪迹了。根据这封信中消息，这次入寇的海盗少数量可达千人之多，这么大的海盗团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地组建起来，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鲁伯特深以为然，宫相捻着花白的胡子说：“幕后黑手倒不一定是外国的，以目前的态势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贾尔斯了，目前他的军队在富热尔地区日见颓势，很可能要在别的地方搞小动作。而且他的领地连接角湾，联系和雇佣那里的海盗团也容易的很。”
这封信是西港市长写的，根据他自己的说法，察觉到海盗入侵后，因为对方实在势大，而海军又指望不上，为了不让代表国王权威的政务官们被俘受辱，他不得不率领政务厅的人员转移到西港东边的一个镇子上。目前海盗仍然盘踞在西港，并以西港为中心派出小股部队向周边劫掠。
众人商议再三，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组织军队夺回西港，歼灭这股该死的海盗，至少也要把他们赶下海。但是王国如今的主力军队正在大公主凯瑟琳殿下的指挥下与贾尔斯的叛军对峙在富热尔，要组织军队只能临时征募了
国王问道：“鲁伯特，你觉得让谁带领军队比较合适？”
宫相稍一思索，想出一个人选，回答道：“我认为阿博特家的长子哈里森阿博特可以担当这个重任。”
“阿博特？就是那个娶了一个妓女的阿博特伯爵？他的儿子？”
罗德尼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
“陛下，现在是非常时期，而且哈里森的母亲也是出自名门，是血统纯正的贵族。”
“唉好吧。”国王答应下来。
第336章
为了对付盘踞在西港的海盗，晶耀及其附近的地区被紧急动员起来，原本准备迎接圣临日的欢乐气氛被冲得烟消云散，民众们纷纷痛骂那帮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该死海盗。
一支近3000人的队伍被组织起来，由阿博特家族的长子哈里森阿博特挂帅，准备向西方进发歼灭海盗。
那些子弟在西港任职的家族联合起来上书王国政府，力劝国王陛下发兵西港后不要急着开打，因为他们的亲人尚且生死未卜，说不定还在海盗手里遭受折磨。当然，他们不是反对出兵征讨海盗，只不过请求国王先和海盗谈一下赎回俘虏的事宜，等到他们按照古老的传统，把还活着的亲人赎回来再开打，海盗嘛，不就是求财吗。
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国王罗德尼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在军队预定开拔的前一天清晨，晶耀的卫兵睡眼惺忪地打开城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到来。突然，他们远远看见一匹瘦马驮着人往城门疾驰而来，守卫们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举起长矛把该人拦下来，准备好好盘问一番。
“让我过去！”来人气喘吁吁，而且有些失魂落魄。
“我是威林迪伦子爵，国王陛下……国王陛下派驻在西港的事务官，我……我有重要的事情向国王陛下汇报。”、
他胡子拉碴，身上的气味仿佛一个月没洗过澡。
“迪伦子爵？”
守卫们摸不着头脑，他们倒是知道晶耀的迪伦家族，也算是不小的贵族之家了，可眼前这人的形象实在是难以恭维。至于西港，不是让海盗给占领了吗？哪来的事务官？
守卫们执意要把威林迪伦先铐起来，身为贵族的迪伦不堪受辱，剧烈反抗，经历过几天不堪回首日子的他情绪激动，对城门守卫破口大骂。
就在气恼的城门守卫们掏出武器，准备来硬之时，他们的长官注意到了城门外吵闹声过来查看，同为贵族的队长认出了迪伦子爵，给他解了围。
“快带我去见国王陛下。魔法！天哪，他们会魔法！”威林迪伦一把抓住城卫军队长的衣袖，急不可耐地请求。
队长自动过滤了迪伦的话中莫名其妙的部分，拍拍他的肩膀：“威林老弟，放轻松点，我会找匹好马送你去王宫的。不过你这个样子去觐见陛下可不行，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
半个小时候，匆匆洗完澡的迪伦翻身骑上一批刚准备好的马，猛抽马屁股，一骑绝尘而去。
“你确定不先回家看看吗？”城卫军队长在他背后大喊道。
“来不及啦！”
一路疾驰到王国后，迪伦子爵很快就得到了觐见国王的允许，他在宫廷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国王的议事厅。
罗德尼十七世以及鲁伯特伯爵、默林伯爵等一干大臣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当得知一名从西港赶回的事务官请求面见国王时，迫切想知道那边情况的罗德尼一口就答应，他们停下正在讨论的事情，共同等待着迪伦的到来。
“陛下！”
迪伦有些紧张，向罗德尼行了一礼。作为一名等级不算太高的事务官，他面见国王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必多礼，来人，给子爵搬来一个座位。”
“谢谢陛下。“迪伦慌忙道谢。
“迪伦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西港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迪伦有些赧然：“陛下，我……我其实是被海盗们放回来的，他们让我带信回来，必须缴纳足够数量的赎金，才会释放有贵族身份的俘虏。”
然后他掏出一张纸，上面明码标价地写着谁谁家的子弟值多少钱，这种事情倒是不出众人所料，毕竟是海盗嘛，就让那些家族去头疼吧。
众人最关心的还是海盗的实力如何，让迪伦把失陷当天的情况讲清楚。
迪伦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如此焦急地想觐见陛下，就是为了说明我那晚所见。接下来的语言可能有些混乱，还请陛下和各位大人原谅。”
“先说一点我个人的意见，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海盗，与其交战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让众人不禁皱起眉头。
“海盗入侵的那天晚上，因为前线催得急，我当时率领事务官们以及部分城卫军在仓库区连夜指挥物资搬运。发现港口方向出事并打探到是海盗入侵后，我们马上就在仓库区准备防御。”
“但是一个神秘人物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说到这里，迪伦的瞳孔有些放大。
“他……天上的父啊……他竟然就是传说中巫师！”
“巫师？”罗德尼和一众大臣非常吃惊，联想到几天前讨论的粮仓失火案和海军刺杀案，现在又有人接触神秘了？
“是的，陛下，诸位大人，我敢对光明之主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谎，也绝对没有看错！”
“当他出现后，马克队长曾经用箭射他，明明命中了胸口，箭枝却从对方身体穿了过去，就像是射到了幻影一般。”
听到迪伦的这番描述，众人的脸上愈发凝重。
“……海盗们紧跟着围了上来，而我们拒绝了对方的无理要求，卫兵们簇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球……”
“这……”众人面面相觑，默林伯爵问：“你不会看错了，或许那儿本来就插着一支火把？”
“不！”一句略有些失态的否认从迪伦口中发出，他双手捂住脑袋，有些惊恐地说：“我绝对没有看错，它就是那么突然出现的，就是那么凭空出现的，我觉对没有看错……我绝对没有看错……”
迪伦最后的话仿佛成了呐呐自语，众人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这个年轻的贵族在精神上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然后它就越来也大……越来也大……再之后，砰地一声……爆开了！”
“由于挨得过于密集，士兵当场就倒下了大半，连站在远处的我也被波及到了！”
“当时我一侧身体火辣辣地疼，两耳剧烈地轰鸣，什么都听不清，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海盗向我们涌来……这就是那天晚上我最后的记忆了。”
迪伦继续讲述了之后的遭遇，包括被海盗拷打套问情报，以及如何释放回来传达赎回俘虏的事宜。
年轻的子爵讲述完毕后，议事厅里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国王亲自打破了这份寂静。
“诸位，现在我们可以断言，传说已经变为现实。奥尔多王国，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敌人，一个对我们而言完全未知、完全陌生的敌人。”
第337章
在降临日的前一天晚上，湖心镇的领主府里举行了一场晚宴，保罗邀请了军政部门的各个重要人物欢聚一堂，共同庆祝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
按照习俗，身为领主的他应该在宴会开始时进行一番致辞。众人只见领主大人拿着张纸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一边念着上面的内容。
其实这篇文章挺不错的(在保罗身边工作的人很容易就辨认出肯定是出自首席秘书伯纳弗朗西斯男爵之手)，单就文字而言，里面用华丽却不显浮夸的辞藻赞扬了众人在过去一年里的辛勤工作，激情地介绍了领地里取得的重大成绩，包括农业、工业、商业，并着重回顾了在僭位者战争中取得的重大胜利，这次胜利不仅摧毁了肯特家族一直以来对领地的重大威胁，还将埃姆登这块富饶的土地纳入了政务院的管辖之下，更多的人口，更多的财赋，更多的原料，以及更大的市场。更重要的是，这次战争大大改变了格莱曼家族在西北海湾的尴尬地位，不仅打出了自己的名声，还与帕克家族、海勒家族，乃至新晋的西北公爵亨利费迪南德结下了比较牢靠的友谊，形成了事实上的利益共同体。
特别是由阿尔达发起、众领主共同参与的西北工业，这个保罗口中所谓的军火公司，持续向王**队供应着价低但质不低的武器，不仅让西北海湾这个世人眼中的荒芜之地第一次进入了王国高层们的视野，而且赚取到金币让西北各领主利益均沾，使得阿尔达的形象在各领之中又上了一个台阶。
但是浩浩荡荡的发展史一经领主大人之口，在众人听来就仿佛如同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味。
这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好不容易念完了最后一个词儿，保罗如蒙大赦般地宣布宴会开始，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棒极了，伯爵大人！您的这番致辞真是让我们倍感振奋啊！”
保罗【逃回】自己的座位后，汉塞尔笑嘻嘻地朝他鼓掌。
白了汉塞尔一眼，保罗就不再理会对方，这家伙明显在揶揄他。
“伯爵您可真的得锻炼一下在大众面前讲话的艺术了。”艾琳无奈地说，她见过父亲在朝堂上召见大臣时典浑厚有力的嗓音，也见过姐姐在军营中慷慨激昂地激励部下，保罗刚才的致辞和他们比起来真是上不得台面，该抑扬的时候不抑扬，该顿挫的时候不顿挫。
“这已经很好啦。”伯爵大人最自己的表现却十分满意，“起码没有念错一个词儿。”
他想起来自己在地球上时的经历，在领导面前或者众人面前，即使是念稿子，念着念着就会出错，而大脑也逐渐变得空白，一通话下来竟然不知道自己念了哪些内容。
保罗附近坐着的都是政务院和军队里的核心人员，平日里频频见面，也不再拘谨，众人一边高谈阔论一遍享用美酒佳肴。
在座之人中有特地从富兰港赶过来的海军司令奥斯汀，酒至半酣后，他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有些懊恼地说：“光顾着喝酒，险些耽误事。”
他站起来走到艾琳的身边，教育主管眼里露出好奇的目光。
奥斯汀小心地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艾琳，“贝蒂小姐，这封信使我们的舰队在西港时，被人拜托转交给您的，对方自称来自王都晶耀，是您的亲戚。”
晶耀？艾琳心里突然地一跳，然后和旁边的助手莉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问。
既然是来自晶耀，十有**是自己的父母或者姐姐，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在西北海湾？
“贝蒂小姐？贝蒂小姐？”
奥斯汀见艾琳愣住了，出声叫她。
“呃？啊，好的，谢谢。”
艾琳回过神来，慌忙回应，站起来双手接过信封。她惴惴不安地将信交给莉雅保管，末了还给莉雅一个审视的眼神。
身兼助手与护卫的莉雅心里一紧，公主殿下不会是怀疑我给晶耀通风报信了吧？
保罗很感兴趣地问：“贝蒂，你在晶耀也有亲戚呀？”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哦哦，很抱歉，我糊涂了，哈哈。”
他突然想到了【迪亚士】这个姓氏，当今的王后殿下也是来自伽贝拉帝国的迪亚士家族啊，这不是明摆着吗？
“哈哈，就是这样……”
艾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当时自己只是情急之下说了自己的母姓，看样子格莱曼伯爵现在真把她当做伽贝拉迪亚士家族的人了。
算了，就这样吧。
艾琳和莉雅怀着复杂的心情渡过了整个宴会。
宴会结束后，艾琳匆匆带着莉雅回到了住所，然后马上把自己的女侍卫兼助手好好审问了一番。当然，艾琳丝毫不怀疑女侍卫对自己的忠诚，只不过即便是出于忠诚的原因，莉雅也有可能向王都通风报信，毕竟大部分人不会认为一名公主长时间在外面【流浪】是件好事。
审问的结果，艾琳根据自己的判断，断定女侍卫没有向王都通风报信。那么是谁探知到了她现在的居住地呢？
艾琳左思右想都没搞明白，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来信的内容上，一股浓重的乡愁涌上心头。
在席间她借口有事离开了一会儿，到没人的地方悄悄地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信的笔迹她不认得，但是从遣词造句的风格很容易就能判断是她母亲所为。
可能是怕中途被人看到，全篇都用【你】、【我】这样的称呼，没有透露出任何具体的身份信息。
信里面倾诉了对艾琳的思念，埋怨她为什么还赌气不回去，并再三强调不会逼着她在婚事上作妥协。最后用央求的语气让艾琳快点回去团聚，最好是圣临日之前。
这封信把艾琳搞得眼泪汪汪，收拾了好久才敢回宴会上入座。
“小姐，我们确实离家很久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莉雅看了信的内容后，也劝说艾琳。
艾琳听后心头涌起一阵强烈愧意，对方毫无怨言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陪了自己将近两年，可人家也有自己的亲人啊。
终于，艾琳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战胜了一切，她握着女侍卫的手说：“你说得对，莉雅，我们是该回家看看了。”
第338章
“什么？你要去晶耀？”
保罗大吃一惊，他刚进办公室坐下，教育主管贝蒂就找上门来，提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请求要到晶耀去探亲。
“呃……是的，保罗。”
艾琳的语气有些忐忑，她似乎有些难为情，“我知道现在的工作……比较很重要，不过我还是得去一趟晶耀。”
保罗问：“是因为那封从晶耀来的信吗？你在王都的亲戚让你过去？”
艾琳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这一去一回再加上在你亲戚那里的日子……得多长时间呢？”
“这个……”
艾琳十分犹豫，因为她不确定是否还能离开晶耀，就算是能跑得出来，她个人的感情也很复杂本来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逃避父亲的强制安排才不得不为之的，如果母亲没有骗她的话，现在离家出走的前提已经没有了，说起来，自己一开始的打算也仅仅是在西北海湾“暂住”而已。
虽然这里有自己喜欢的“事业”……
“一个多月吧。”她随口说了个时间，现在还不能跟伯爵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万一他不放自己走怎么办？
“好吧，那就给你一个半月的假期。哎呀，这么长的时间，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保罗有些无奈，在控制了埃姆登那么一大片土地后，他还有建几所新学校的计划呢，要抓紧给埃姆登的下一代洗脑……啊呸，要抓紧给埃姆登的下一代培养正确的价值观啊。
贝蒂小姐不在的话，计划就要往后延了。
“那么，保罗……我不在的时候，我推荐由荻代理的职位。”
自己要走了，并很有可能不回来了，艾琳有点不甘心就此放下自己在西北海湾的“开化”大业。
一年半之前，她眼中的西北海湾还是个遍地文盲、愚昧不堪的文明边缘地带，整个阿尔达只有领主拍拍脑门办起来的一所不伦不类的学校。而现在呢？和之前相比说是百花齐放也不为过。艾琳自认为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归功于她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这份工作也特别上心，并努力将成果继续扩大。
现在虽然要走，但是这份事业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因此她选择了自己最信得过的荻瑟提亚。
“我接受你的推荐，毕竟你们是我的领地里学历最高的两个人。”
听到一个新词儿，艾琳有点好奇地问：“学历？那是什么？”
保罗耸耸肩：“就是一个人的受教育程度，你和荻不都是正牌的学者吗？哦对了，你还是在学士塔学习过的。”
“这倒是。”保罗的话让艾琳有点小自豪，不过一下子就转为了愧疚之情，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他坦白呢？我……我可能不回来了啊。
再怎么说，眼前之人也算是对自己“委以重任”了，当初那么多人反对，是保罗顶着压力让自己负责教育这一块的，他是那么信任自己。
我……是不是辜负了他的信任呢？
“那个……保罗……”
“什么？”
“不，没什么。我先回去了，还得找荻交接一下工作。”
艾琳摇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嗯嗯，慢走。”
艾琳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转身问道：“我计划搭乘新式商船走海路南下，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已经运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过一次事故。”
“哦，好的。”
艾琳转身阖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保罗低下头，继续处理自己桌子上的一堆公文。
岂料，刚刚看完一份报告，办公室的门碰地就被人推开了。
“嗯？这次又是谁呢？”
教育主管的靓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贝蒂，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我……我是想说……”
艾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下定决心一定会找机会再到西北海湾看看，尽管可能不是一个月后，尽管可能不是以现在的身份。
这下保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对方的语气怎么像是诀别一样。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屋子里立刻陷入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宁静。
在沉默了许久后，保罗站起来，走到艾琳的眼前，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问：“这位亲戚，是不得不去拜访的吗？”
艾琳点了点头。
“有什么难处？哦……我是说路上可能会遇到什么困难吗？”
艾琳摇了摇头。
“好吧。”保罗点点头，“出发之前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艾琳低下头，“嗯，谢谢你。”
保罗微笑着说：“我相信你刚才说的，你的职位虽然由别人代理，不过我会为你保留着。放轻松点，开开心心地去晶耀玩吧。”
“嗯……”听了保罗的话，再加上这么四目相对，艾琳突然脸上一红，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谢谢。”丢下这句话后，艾琳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三天后，保罗带着荻送别艾琳和莉雅，他安排了一辆马车将她们送往富兰港，到那里后再搭乘商船南下。
挥手告别后，艾琳看着渐行渐远的湖心镇，以及还在遥望她们的保罗和荻，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不舍。
是工作上的事情吗？自己已经交接好了啊，而且以荻的能力，是完全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呵呵，如果自己长期不归，估计保罗会安排她正式接手吧。
是和荻瑟提亚的友谊吗？的确，她是自己在里除了侍卫莉雅外最交心的人了，突然离别确实让人舍不得，但是自己也把在晶耀的通信方式之一告诉她了，以后可以书信来往。而且她还能按照这个地址找到自己，虽然真见面时肯定会大吃一惊。
那么，还有什么呢？
是的，绝对还有其他什么事的。
马车渐渐地离开视线，荻问保罗：“你不挽留一下吗？”
“挽留？什么意思？她不过是请一个半月的假去王都看亲戚而已！”
女顾问的话让保罗的某种担忧浮出了水面，突然间心神不宁起来，不过他不愿意继续往下想。
荻皱了皱眉头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说了！”保罗打断她的话，“贝蒂又不是我的奴隶，我有什么权力阻止她去探亲？”
“好吧，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荻不再说话。唉，离家出走的少女，本就是以不正常的方式来到西北海湾的。或许……可能……或者说总归要回到她应该待在的地方。
第339章 震惊的消息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骑者焦急地抽打着胯下的马匹，在湖心镇的大街上疾驰而过，所幸此时大部分居民尚在睡梦中，大街上空无一人。骑者很快通过大桥，来到了湖心岛上的旧城区。
随着统治区域的扩大以及保罗参照前世的记忆日复一日地完善自己手下的官僚队伍，阿尔达的行政体系也急剧地扩大，不少机构建起了独立的办公公署，因为被湖水包围的湖心岛天然的封闭性，在保密和安全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且领主保罗日常居住的城堡也坐落于此，因此大部分部门的公署也选择建在这座小岛子上。岛上的居民也以众多事务官和他们的家属为主。至于那些原先住在岛上的“老湖心镇人”，他们早就开开心心地拿着政务院发的“拆迁款”到搬到南岸的新居里去了，政务院给他们的新房子更大，更新，更舒适。在现在这个领主权威无比强大的时代，可没人敢做钉子户，
事实上当岛上的居民们得知政务院除了给他们建好新房子，还要给他们一笔钱时(当然不是很多)，每个人的震惊之色都溢于言表，纷纷跪下大呼领主万岁。
骑者继续抽打着马匹，沿着街道来到情报部公署的门口，突然间他想起来这个点上的情报部尚未上班，于是调转马头再次疾驰起来。
骑者很快来到了情报主管塞西尔的住宅门口，跳下马使劲拍起大门来。塞西尔的仆人嘟嘟囔囔地开门接待了这个不速之客。
二十分钟后，衣衫不整地塞西尔冲出家门，骑上还拴在门口的马，向领主府急奔而去。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保罗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刚才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突然就被菲利普管家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在这样一个冬日的寒冷清晨，这是遭什么罪啊。
“伯爵大人，从晶耀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塞西尔递给保罗一份文件，“您必须立刻派人通知富兰港，拦下那些即将出发南下的商船。”
“晶耀的消息？跟商船又有什么关系？”
保罗一脸疑惑地接过文件，从塞西尔脸上着急的表情他预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待他拆开文件，映入眼帘的文字让心里咯噔一下“海盗突袭西港，驻守此地的王国海上力量全灭”。
愣了几秒后，他才想起塞西尔刚才的建议，他招来一名侍从吩咐到:“快，发电报给富兰港的西奥多市长和奥斯汀司令发信，让他们拦下所有往南方去的船只，就说可能会遇到海盗。”
“是，伯爵大人！”
保罗补充道:“让海军把没走远的船也叫回来！用明文就行，越快越好。”
侍从转身匆匆跑出去了。
保罗和塞西尔立刻召集了湖心镇的军政高层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哦对策，无论是去往奥尔多的南方，还是去往角湾，西港都是重要的目标港口或中途补给地，如果它被一个不怀好意的势力控制在手中，对与日益依赖海上运输的西北海湾而言无疑是被扼住了咽喉。
“伯爵大人，您应该立刻派遣海军为王国夺回西港！”
得知消息的汉塞尔情绪十分激动。
“哼！农业主管阁下，军事上的事儿您不懂，还是少插嘴为好。”
布莱斯冷哼一声，以他为代表的很多西北海湾本地军政官员对汉塞尔十分不满，这家伙每当王国有事时就罔顾阿尔达的利益，急不可耐地要求伯爵大人干这干那，他怎么不想想，那个“王室专员”的名号可曾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是谁给你发的薪水？格莱曼伯爵？还是罗德尼国王？
两个人争吵起来，搅得保罗更加心烦意乱。
身旁的荻瑟提亚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悄悄地说:“贝蒂两天前给我发电报，她搭乘的商船马上就要出发了。也就是说，她的那艘船已经走了两天了……”
保罗脸上一沉。
荻忐忑地问:“海军的纵帆船能追上吗？”
保罗担忧地说:“商船速度慢，又载着货，应该能追上吧……上天保佑。”
会议还在继续，到讨论到是否出兵南下时，身为参谋长的施罗德报告海军的情况:“伯爵大人，最早入役的两艘风帆战舰希望号和南方号正在富兰港大修，我们现在能外派的船共有12艘桨帆船和其他6艘风帆战舰其中包括两艘新入役的横帆船。”
“大修？为什么？希望号和南方号是前年刚刚建好的啊？”
“呃……当时因为急于检验风帆船的实用性，建造它们的木材都没有经过充分的晾晒，这就导致船体被侵蚀地很快……”
“好吧，我明白了。这么说我们战力暂时少了很多？”
“也不能这样说，新入役的两艘双桅帆船船体更大、火力更强，它们的侧面装备了两排12磅炮，能远远地把敌方战船轰成马蜂窝就是速度慢了点，但也是仅仅相对于纵帆船而言。”
保罗长舒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众人讨论多时，觉得不能放任海上贸易路线被掐断而不管，因为当前的阿尔达的经济严重以来对外出口。在军方的建议下，第一要务乃是探明盘踞在西港的海盗实力，能歼灭王国海上力量的海盗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海盗。
另外，与王**队的联系也是重中之重，如果海盗过于强大，阿尔达海军单枪匹马地去挑战他们显然不明智，而王国政府也不可能放任这么一股危险的力量在自己的沿海肆虐。
会议的结果让汉塞尔大喜过望，他自告奋勇前往景耀与“陛下的政府”进行联系。
大家都知道他的那点心思:由他作为代表去联系，晶耀的大人物们很容易会以为是他促成了阿尔达海军勤王，对他就更加高看一眼了。
看汉塞尔这么热情，保罗索性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汉塞尔坚持要走陆路南下，死活不同意搭乘海军军舰南下一方面是没有长途乘船的经历，一方面是害怕可能遇到的海盗为了抓紧时间，他决定明天就出发。
而海军的具体行动，还要等富兰港的将领们到达后具体讨论。
保罗私下里也暗暗为“贝蒂”担心，默默祈祷她乘坐的船能被追回。
第340章 抵达西港
财富号是隶属于托德船行的货船，这是一艘崭新的双桅杆帆船，“肥硕”的船体拥有两层甲板。它往返于富兰港和西港之间，除了载货之外，通常还会携带一些乘客，较之于希望号和南方号上的简陋设施，财富号上的住宿条件相对而言有所改观，除了船长室外，还另外辟有几个小隔间，用作乘客休息之用普通的水手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他们睡觉时还是在船舱里搭吊铺，而且还必须是轮换休息。
像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般平民是住不起隔间的，他们只能挤在阴暗潮湿、气味难以形容的底仓，这部分空间完全在船体的吃水线下面，条件与后世的偷渡船有得一拼。
“真是可怕的旅程啊！”莉雅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扶着船舷，精致的脸上一片菜色。她刚刚又大吐特吐了一顿，早上稍微吃了点东西，现在肚子里又空了。
艾琳后面轻轻地给她捶背，一脸心疼之色，“唉，真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登上财富号出发后，头一天尚好，但在第二天她的侍卫莉雅就开始晕船了，所幸在政务院的严令下，每艘商船上必须配备一名医生，在医生的照料下，莉雅的晕船症状有所减轻，但也只能说是时好时坏。
艾琳一脸歉意:“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这么大的苦。”
莉雅皱起眉头：“小姐你这是说什么话？”
自从离开阿尔达后，她说话时渐渐恢复成在王宫担任公主侍卫时那种严肃古板的语调了。
“侍奉主君乃是一名骑士最基本的义务，直面逆境也是骑士之路上必要的磨炼唔！”
还没说完话，莉雅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真是的，你还是少说教一点吧！”
艾琳继续轻轻地给他捶背。
“真是忠心可嘉的部下啊！”甲板上传来一声赞叹。
艾琳从声音上判断出来，这是财富号上的另一位客人商人维洛斯。
说起这位维洛斯，他自称来自西港，自从去年起常驻湖心镇做生意，这一趟也是搭乘财富号回老家处理生意上事务。
不过艾琳和莉雅总觉得维洛斯和他的几名部下总是有意无意地围在她们身边打转。
是自己多疑了吗？毕竟船上就这么点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是正常，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对方有其他异常之举。
就算维洛斯有不轨之心，两女也不害怕，财富号的船长、大副等人知道艾琳的身份格莱曼伯爵的部下、政务院的高级官员，在西奥多市长的叮嘱下，对她俩的安全自然是倍加重视，在抵达西港后，还会派人把她们护送到市政厅当然他们不知道艾琳去市政厅是干嘛的。
一个长相富态，行商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艾琳转过身来向维洛斯道谢：“谢谢维洛斯先生的夸赞，您这是又来船尾看风景了？”
“哈哈，是啊。在船上欣赏茫茫的大海，可是我们这些长居内陆之人不容易体验的。话说回来，女骑士可是很少见的，既然您的侍从拥有骑士的身份，想必您一定是贵族喽？”
艾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点头承认：“姑且算是贵族吧。”
“姑且算是？哈哈，没想到像您身份这么高贵的人说话这么谦虚。”维洛斯很自来熟地说。
正说着，艾琳看到维洛斯身后有人走了过来。
“船长先生。”
“啊，迪亚士小姐，原来你们在这里。”
财富号的船长向这边招招手，包括维洛斯在内的三人都向他微微点头致意。
船长来到他们身边，轻轻地摘下帽子。在艾琳面前，船长显得十分拘谨，当时被老板托德先生通知到政务院那位著名的女主管要搭乘他的船南下时，船长内心是充满忧虑的，生怕路上会出什么事情不好交代。
一路上他小心谨慎，光明之主保佑，除了那位女侍从有点晕船外，没发生过什么别的事情。
“莉雅小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承蒙您的关照，没有之前难受了。”
“那就好，多乘几趟船就能适应了。”
船长看了站在旁边的维洛斯一眼，心里暗暗吐槽，这家伙怎么又来纠缠迪亚士小姐了？不会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我特意来通知二位女士，我们马上就要抵达西港了，你们在甲板上再站一会儿，就能在地平线上看到这座港口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艾琳和莉雅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终于要踏上久违的故土了。虽然人生中第一次乘船在海上航行开始的时候还挺兴奋，不过连续航行这么多天也乏味了，更何况莉雅还晕船。
“快看！是西港！”
从前方传来船员的喊声。
“我们到家了！”两女开心地拥抱在一起，然后便兴冲冲地往船艏跑去。
维洛斯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财富号渐渐地抵近港口，船长手搭凉棚往港内张望，“很奇怪啊，没有进进出出的船只，虽说西港说不上多么繁荣，可是这样安静也很反常。”
船长的内心逐渐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多年的海上生涯铸就了他的谨慎，船长的脑海中莫名想起了两年之前纵横西北海湾的大小海盗。
“港口里不会有海盗在埋伏吧？可是这一带水域的海盗已经消失很久了。”
最后船长还是决定慎重为上，他大声命令:“停止靠近港口！”
身边的部下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迅速把他的命令传达了出去。
很快，大副，二副等船上的重要人物来到船长的身边，船长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担忧。
部下们反应不一，有主张继续入港的，有主张掉头北上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眼看就要靠岸了，怎么不继续行驶了？”
艾琳很奇怪，她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
“我去问问他们。”
莉雅说着便向船长等人走去，艾琳迅速跟上她。
“二位女士，西港的情形貌似有些不对头啊，我怀疑有海盗……”
“海盗？王国西海岸的海盗不都被消灭了吗？至少王室的直属领地沿海很久没听到过海盗的消息了。”
“我们也在犹豫……”
正讨论间，一名船员喊道:“船长，西港出来一艘船，正向我们驶来。”
众人往西港望去，只见一艘小型桨船正在慢慢地靠近他们。
第341章 脱离虎口
“通知全船，做好警戒！”
财富号船长眉头紧皱，让船员们做好准备。
他转身向艾琳等人说道:“客人们，你们还是到船舱里去吧。”
艾琳摇摇头说:“如果真的是海盗，而你们又挡不住的话，我们躲到哪儿去都没用。”
她一拍腰间的佩剑为了方便，她和莉雅在上船后一直是男装打扮说道:“我们会一点儿剑术，冲突起来还能帮得上忙。”
一旁的莉雅点点头，不说她自己本就是公主的守护骑士，即便是公主本人，也是从小就得到了良好得剑术指导和训练，对自己的身手颇有自信，在利刃在手的前提下，等闲人近不了身。
要不然两个女孩子也不敢随随便便第离家出走。
“呃……好吧。”
财富号的船长狐疑地点点头。
一旁的商人维洛斯说:“既然女孩子们都敢于直面危险，那我们几个大男人躲到船舱里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其他乘客们纷纷响应维洛斯，表示要留在甲板上共患难。
“好，既然如此，就谢谢大家了。”
船长的胆气也壮了些，他吩咐船员们给那些手无寸铁的乘客分发了武器。
从西港内驶出的小船渐渐地接近财富号，船长粗略估计了下，包括桨手在内大概有十来人。自己的船上有50多人，单凭这艘小船，还构不成什么威胁。不过如果真是海盗的话，西港里肯定还有更多他们的同伙。他吩咐甲板上的人先把武器隐藏好。
“我是负责港务官员，请求登船。”
贴近财富号后，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朝甲板上大喊。
“好的，请稍等一下！”船长同意了，他下令下绳梯。
刚才喊话的港务官带着几名随从爬了上来。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船？”
船长皱皱眉头回答:“西北海湾的财富号，我们已经来过西港好几趟了，在港务办公室登记过，大人您不认识吗？”
船长的疑心转变为担忧，全风帆船的造型对于西港的人来说很奇特，按理来说识别度应该很高才对，这里的港务官员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听到财富号船长的疑问，自称是港务官的人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是新调任到西港的，对一些情况还不太熟悉。”
然后他换成严肃的表情，用质疑的口气问道:“你们停在离西港这么近的地方却又不进去，意欲何为？莫非是想刺探港内的情报？甚至是王国海军的情报？”
“不不不，大人。”财富号船长连忙【解释】，“实际上是我们的尾舵坏了，我们想先试试能不能修好再入港。”
“原来是尾舵坏了。”港务官摸着下巴，“这样吧，你们也别漂在水上磨蹭了。先借着风往西港移动，等靠近后我们派人把你们的船拖进去，在船坞里修缮岂不是更容易？西港内有很多能工巧匠，即使是你们这样的新型船只也不在话下。”
“哈哈，那就麻烦大人了。”
船长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一旁得维洛斯突然说道:“港务官先生，代我向您的同事杰弗逊先生问好，我和他有点儿交情，这次来西港我会顺道去看看他的。”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港务官伸手和他握在一起，笑眯眯地回应:“是杰弗逊那个家伙啊，放心吧，我会把你的问候带到的。”
双方不再寒暄，港务官很快领着随从乘上小船向西港划去。
“船长先生！”维洛斯突然严肃地对财富号的船长说:“立刻调头行驶吧，离西港远远的。杰弗逊是我瞎编的一个人名，西港不会真的恰巧就有这么一位港务官员吧？另外刚才我和他握手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对方手上厚厚的老茧，一点都不像是从事文职工作的人。综上所述，西港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船长面色冷峻地点点头:“我本来就想调头一走了之，有了你的这番推测，我就更加坚定了。”
船长很快下达了向北方行驶的命令，在海盗的威胁下，水手们发挥出远超平日的工作效率。
此时吹的是北风，他们调整船体和风帆的角度，将风力分解为两个方向的力，一个往船体侧面推，另一个往船头方向推，侧面的力由于船体吃水的阻力被抵消，另一个力推动船体向船头方向前进。
就这样，财富号慢慢地动起来，呈“之”字形向北方的海面驶去。
这一番操作其实挺耗费时间的，不过估计之前登船的“港务官”认为自己的一番表演已经瞒过了财富号上的众人，正得意洋洋地在港口里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所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等到财富号调头北上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不是对方被自己骗了，而是自己被对方骗了。
一番忙乱后，从西港内开出几艘大船，向财富号追去。
但是因为财富号本来就距离港口较远，桨帆船们终究还是没有追上。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呢？”
看着南方渐行渐远的船影，艾琳有些茫然地问。好好的归家之旅竟然变成这样，她心里不禁十分失落。
而且王国西海岸竟然出现了海盗，身为公主的她又为王国的命运担忧起来。
船长说出自己的计划:“船上的食物和淡水不足以支撑到我们返回西北海湾。所以我们必须往北寻找一个补给点。”
维洛斯建议道：“西海岸上分布着多个港口，不可能都如同西港一样被海盗侵占，取得补给应该很容易。”
船长摸索着下巴，“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找个近一点的港口先把货物卸下，总比再运回西北海湾好。不过我们得先派人乘小船上岸打探清楚这一带的局势。”
夕阳渐渐落下，财富号上开始安排晚饭，众人吃罢后怀着复杂的心情渡过一夜。
第二天清晨，船长派人上岸从一个渔村中获知，西港确实被一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海盗攻占了，连驻扎在里面的王国海军都完蛋了。现在晶耀正在四处征调船只，募集水手，准备水陆并进剿灭海盗。
船上众人后怕不已，他们差点就羊入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