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驻角湾官方代表
政务院主管老福特和情报部主管塞西尔坐在保罗办公室的沙发里，在领主的书桉上，几份简历摆在了上面，保罗手里也拿着一份仔细地看着。
老福特说道：“格来曼大人，这是我们为您推荐的几位人选，请您做出最后的决定。”
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和保罗一道选出一位湖心镇驻角湾的官方代表，以加强与角湾各国官方层面的联系。
在开辟去往角湾的航线后，西北海湾和角湾之间的联系就基本以民间商人为主，角湾那边尚且来过一次角湾同盟的使者——福斯特侯爵的长子——前来购买武器，但是西北海湾这边除了奎克指挥南方号首航角湾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代表湖心镇的人物去过角湾了，全靠商人们自己去打拼。
政务院控制下的企业倒是有派人在角湾那边，但那仍然属于民间层面。
现在湖心镇对于角湾有着十分迫切的需求，比如说购买或者租赁一块土地，以为受到角湾战争波及到的自己家商人提供一个落脚地、补给站、庇护所，而且既然要派雇佣兵前往角湾，最好还能在那里修筑个堡垒作为军事基地什么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保罗才意识到自己在角湾竟然没有一个说话足够有分量的人物作为自己的代表。
鉴于政务院现在通过考试选取的事务官基本都没有去过角湾，政务院建议保罗从民间商贸从业者中挑选一位代表。
“杰罗德·约翰？”
“大人，这是我们的陶瓷厂在角湾的商务代表，他与角湾同盟的上层人物很熟络，那里的达官贵人们非常喜爱我们的瓷器。”
“呃……年纪有点大，如果让他频繁在各国之间跑腿可能有些吃不消啊。那么这个……斯特维·帕雷德斯？”
“大人，他是富兰港造船厂派驻在角湾挖墙……咳，引进人才的。”
“那他应该对那里的造船业很熟悉，而且人才引进也是很重要的工作，还是不要动了。”
一连看了几个，保罗都不是很满意，直到他拿起最后一份。
“弗里德里希·李斯特？”
“哦，大人，这位是托德船行派驻在角湾的商务代表，托德船行的航运业务十分广泛，他也因为生意经常游走于角湾各国之间。”
保罗看着简历，眉毛挑了挑，“唔，这位好像不错，对角湾各国的官面人物、民间势力、各阶层都很熟悉，而且年富力强。”
老福特和塞西尔互相看了一眼，这是最后一个人选了，领主也比较满意，看样子就是他了。
保罗问道：“只是不知道这位李斯特对湖心镇是什么态度？”
塞西尔说：“他对湖心镇什么态度暂且不知，但他对格来曼大人您本人推崇备至。”
“哦？怎么说？”保罗来了兴趣，脸上浮现出笑意，哈哈，原来自己还有粉丝吗？。
塞西尔介绍说：“我们调查了他与朋友间的来往信件，发现这位李斯特一直在研究您这几年的诸多经济举措，像是对工商业的扶持政策、税务制度的改革，特别是成立关税同盟、建立统一市场这件事上，李斯特对您是大加褒扬，言语之间崇拜至极。而且他还将自己对您政策的总结写成了一本书，正委托朋友在阿尔达找印花厂出版，书名暂未确定，几个备选是《关税、市场与政府干预》，《落后经济体崛起的若干阶段》，《政治经济学的……》”
塞西尔还没说完，他就和老福特一起注意到，领主刚才还舒展的眉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了许多。
“这本书应该还没开始印刷吧？”保罗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却是用阴恻恻的语气问道。
“呃……”塞西尔不知道刚才的介绍触动了领主大人心里的哪块敏感领域，吞吞吐吐地回答说：“应该还没有，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这本书还在审查之中——这是您亲自规定的，任何出版物都要经过审查才能出版，不过……”
“不过什么？”
“因为没有涉及到什么具体的敏感技术信息以及反对您的言论——而且是在大力赞扬您——我想审查会很快通过。”
“这本书的内容很详细吗？”
塞西尔回想了一下，说道：“据说有好几百页厚，细节丰富，资料翔实，罗列了大量的统计数据——当然都是收集到的公开信息。”
保罗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语气坚决地说：“立刻终止对这本书的审查。”
“允许它直接出版吗？”
“不！把书稿送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看看这位李斯特先生写了些什么。”
塞西尔应道：“我明白了。”
政务院主管老福特犹疑地问道：“那么，格来曼大人，这位弗里德里希·李斯特要……要控制起来吗？还是直接……”
他用手做了一个切东西的动作。
虽然老福特不太明白保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李斯特这个人肯定是犯了领主的什么忌讳。
看了老福特的动作，保罗有些无语，自己手下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够走出那种“权游”思维，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灭人全家。
还能不能更文明点儿。
保罗摇了摇头，他吩咐说：“我对这位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十分感兴趣，我们在角湾的官方代表就暂定是他了。”
啊？老福特和塞西尔十分惊讶，刚才领主的反应就是被李斯特偷了内裤似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对他委以重任了。
“我觉得这是个人才，一个喜欢对社会和经济的本质进行深层次挖掘的人才，这样的人，当然要收为己用，只是在一家民间公司担任商务代表实在是太可惜了。”
保罗向老福特和塞西尔解释自己对李斯特另眼相看的原因。
“只是，我希望他能回到西北海湾和我见上一面，我有很多话……啊，还是算了，角湾的局势那么纷乱，他成为我的代表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回来一趟会耽搁不少时间。”
保罗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会写一封长信给他。福特总管，塞西尔！”
他看向两人，命令说：
“你们要派人在他身边，帮助他，辅左他，同时要保证他忠实地执行我的指令。”
第566章 返回角湾的佣兵
圣历1995年年底，两则消息在角湾一带疯狂地传播着，特别是在沿海一带的国家。
第一则消息是尹顿公国自己独立挡住了护教军从北方的进攻，还反推回自己国境之外，这还是尹顿军队的主力尚未回国的情况下取得的。
第二则消息是位于东线的角湾同盟军队终于攻克了挡在前面的西吉塔斯堡垒，正在向敌人领地的纵深挺进之中，小道消息是同盟军队在这次战斗中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是尼斯堡方面坚决予以否认，公开的消息只有不到一千人伤亡。
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波折后，终于碾转回到了角湾同盟的首都尼斯堡，作为角湾第一大国的首都，这里相对而言还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尼斯堡是个港口城市，万一有什么情况，从海上跑路也更方便一点。
因为距离前线较远，送走了出征士兵后的尼斯堡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对于不亲身参加战争的人而言，前方传回的消息反而给他们增加了许多谈资。另一方面，此前教会长达数年的猎巫运动对人们言论与生活上的压制是巨大的，自从以角湾同盟为首的沿海国家与教会翻脸之后，之前箍在人们头上的种种钳制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大家都开心地钻到酒馆里吃吃喝喝，毫无禁忌地吹牛打屁，所以这段时间尼斯堡的大小街头反而繁荣了不少。
此时的李斯特正待在港口区的一个酒馆之中，他身边坐着三个战士打扮的人。
“那么，感谢三位的一路护送，我们喝过这顿酒就分别吧。”
李斯特举着酒杯，向着三个战士打扮的人说道。
“不用客气，李斯特先生，怎么说我们也得对得起您给的佣金，我们是将诚信的。”
长着一脸络腮胡的拉贾说道，他和另外两人也举起酒杯和李斯特一碰，四人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李斯特好奇地问道：“那么三位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拉贾看了两个同伴一眼，回答说：“我们三人暂时打算去当佣兵……”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桌子上的一个人突然站起来，朝着他们喊道：“佣兵？你们是要去当佣兵吗？”
这人靠了过来，李斯特看清他的长相，这是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圆乎乎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圆眼镜，身上穿着做工考究的丝绸长袍，看起来是一个家境优握的人。
李斯特没有插话，拉贾看着对方说道：“呃……我和两个兄弟是有这个打算，不知道先生您是……”
中年男人向他们微微一鞠躬，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名为桑格·玛哈巴依，是一名中介商，主营的业务就是兵器买卖、军队雇佣方面的。”
“哦，原来是玛哈巴依老爷。”拉贾倒了一杯酒向他致意，玛哈巴依是自己端着酒过来的。
两人喝了一杯，这个名为桑格·玛哈巴依的中介商说道：“角湾各大佣兵团的头头都和我有交情，特别是角湾同盟里的，你们如果想要成为佣兵，我可以做介绍人，保准能让你们挑选到满意的团队。”
他的话让拉贾等人提起了兴趣，很快就攀谈了起来，这个玛哈巴依谈话很有技巧，几句之后就感觉双方是认识很久了的样子。
被晾在一旁的李斯特感觉有些无聊，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他刚要站起来告辞，突然看到对面的桑格·玛哈巴依瞪了眼睛。
“我的天哪！莫非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玛哈巴依眼睛直直的看着酒馆的门口，李斯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看到刚进来的一群人正在找着座位。
“嘿！这边，这边，看这里。弗格森，道格，还认得我吗？桑格·玛哈巴依。”
玛哈巴依跳着脚，不断地朝着刚进来的那那群人挥舞着手臂。
他的动作引起了刚进来的那群人的注意，将目光投降李斯特这一桌，其中的两人看到玛哈巴依后眼睛一亮，看样子就是玛哈巴依嘴里的那两名旧识。
那两人喝身边的同伴滴咕了一阵子，然后和同伴们一起朝李斯特这一桌走了过来。
“玛哈巴依！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黒犬佣兵团的团长道格惊讶地朝他说。
“哈哈，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债主砍死了呢。”
另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弗格森十分毒舌地说。
“别胡说八道，我的债务早就还清了。”玛哈巴依笑嘻嘻地说：“倒是你们，这两年怎么没听见你们的消息，我记得你上次的任务是去……”
“是的，西北海湾！”
弗格森突然翻脸，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突然伸出两只手，揪住玛哈巴依那件精美的丝绸长袍，把他脚离地提了起来。
“都是你介绍的好生意，让老子在西北海湾挖了两年的煤，你知道老子这两年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吗？嘴里都澹出鸟了！”
弗格森抖动这满脸的横肉，看样子恨不得把玛哈巴依生吞了。
“玛哈巴依老爷！”玛哈巴依留在原来桌上的仆人围了过来。
“没事没事！”被弗格森提起来的玛哈巴依倒是一脸澹定，仍然是那副笑嘻嘻地模样，摆摆手让自己的仆人退下。
“弗格森，我可只是个介绍人，你们上了战场后，就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光明之主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与我无关了。当你们成为佣兵的那一刻，不是已经做好这个觉悟了吗？”
但是看弗格森的样子还是不打算放过他，道格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时弗格森身边一名同伴发话了，“好了，弗格森，不要惹事。”
弗格森一脸不情愿地把玛哈巴依放了下来。
一句话竟然让印象中桀骜不驯的佣兵头子乖乖听话，玛哈巴依不禁向那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他微笑着向对方问道：“这位大人，我全名叫桑格·玛哈巴依，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您。”
那人澹澹一笑回应道：“我叫鲍格丹，是道格、弗格斯他们的雇主派来跟着的人。”
第567章 返回角湾的佣兵2
鲍格丹，或者说杰里明·埃尔文，鲍格丹是他在角湾的化名，其人是阿尔达军队参谋部的一名高级参谋——同时也是格来曼军事学院的教职人员，军衔少校，这次被任命为雇佣兵的监管者，带着一批格来曼军事学院的师生随着佣兵们一同来到了角湾。
参谋长施罗德对埃尔文的评价是遇事冷静而不失勇略，亲自点了他的名带队南下。
此次埃尔文被赋予的使命，除了管理好佣兵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带领格来曼学院的人考察研究角湾诸国的军事力量，包括组织制度、人力资源、作战风格、武器装备等等信息，倒不是说湖心镇对角湾有什么想法，而是研究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军事院校应该干的事，现在有了角湾战争这样一个现成的桉例，自然要好好地加以利用，锻炼一下他们的能力。
“非常荣幸认识您！鲍格丹大人。”
桑格·玛哈巴依上前十分自来熟地握住埃尔文的手，热切地晃动着。
埃尔文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弗格森和道格则是轻蔑地朝着玛哈巴依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雇佣了黒犬和犀牛。啊，让我来猜一猜，一定是西北海湾的某位大人物对吗？”玛哈巴依从对方的口音中听出了他们来自哪里，最近这几年来自奥尔多王国西北海湾的商人扎堆来角湾做生意，社会面接触面极其广泛的玛哈巴依自然很熟悉他们的口音特点。
“我所效命的大人是阿尔达之主保罗·格来曼伯爵。”埃尔文依然微笑着回答，虽然他们这些人的个人身份需要保密，但是他们属于哪一方势力是不需要保密的。
坐在一旁的李斯特听了，眼睛一亮。
“我的天哪！光明之主在上！”玛哈巴依表情十分夸张地将嘴巴张成一个O型。
“我已经确定了，今天就是我的幸运日。”他一脸的开心，仿佛捡到了什么宝贝。
“我可是听闻过格来曼伯爵的大名，传说中他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家，还是一个战无不胜的统帅。瓷器、纸张、罐头、印刷书籍、不用桨手的帆船……都是出自这位伯爵之手对吧。哦，据说他还剿灭了领地上为患多年的海盗，击败了隔壁的邪恶领主，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呃……基本上……都是真的吧。”埃尔文有些惊讶，领主的名声已经在角湾这里传播开了吗？想一想这也很正常，西北海湾商人能跑到角湾来发财，确实要多亏了格来曼伯爵，能够远洋航行的船只，开辟新的航线，不会遇到竞争对手的商品，这些都是伯爵的功劳，商人们对他崇拜也是理所当然的，与当地人谈论起自家领主的时候，言语间免不了要吹捧一番。
“那么……格来曼伯爵雇佣黑犬和犀牛到角湾来是做什么的？鄙人有能够效劳的地方吗？”
在得知对方的老板是保罗·格来曼后，玛哈巴依就做出一个决定——与对方建立一种牢靠的友谊。
“实不相瞒，我在角湾有相当多的人脉和路子，如果您有什么需求，尽可以来找我。不信您可以问问弗格森和道格。”
埃尔文看向两名佣兵团的团长，道格点点头说：“鲍格丹大人，这个家伙确实挺有门路的，不过在价格上一定要小心被坑。”
“童叟无欺，童叟无欺，我玛哈巴依我生意十分看中诚信的。”
玛哈巴依极力推销着自己。
埃尔文说道：“谢谢您，玛哈巴依先生，如果我有需要的话，我会考虑您的。格来曼伯爵派我们来角湾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他治下人民的安全和财产，我们不想参与过多的杂事。”
“是这样吗？”玛哈巴依开心地说：“这种活儿需要打交道的地方可就多了，我想我们一定会有合作的机会。另外……”
玛哈巴依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对埃尔文伸了伸手，说道：“请到我的桌上坐上一坐，我有一些内部消息想告诉您。”
埃尔文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明显属于“消息灵通人士”之列的本地土着，他很好奇对方会告诉他什么事情。
玛哈巴依朝着拉贾和李斯特等人做了一个失陪的手势，便领着埃尔文等人去了自己的那一桌。
李斯特在知道新进来的那几个人来自西北海湾后就决定先不走了，还是对方还是受命于领主格来曼伯爵，他决定在对方和玛哈巴依谈完话后就去认识一下，总归也能在这个异域多一个认识的同乡人。而和他坐在一起的拉贾等三人，则决定待会儿找玛哈巴依询问一些佣兵团队的信息，因此也没有走，和李斯特一起等待着。
玛哈巴依这边，他为自己的新朋友们都点上了酒，然后神秘兮兮地看着埃尔文说：“鲍格丹大人，不知道黑犬和犀牛是否还有余力做一些除了保卫资产之外的其他任务。”
“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大人啊。黑犬和犀牛可是原先角湾这边数得上号的佣兵团队，仅仅让他们做一些安全保卫工作实在是太浪费了。”
说这话时，玛哈巴依一脸可惜的表情，“我现在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可以介绍，你们听说了吗？哈……对了，你们现在是初来乍到，估计是不知道的。同盟的军队在前线打了大胜仗——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的情况是一场惨胜，出征的军队损失极大，正亟待补充士兵呢。现在，评议会正忙着联系我们这样的人给他们寻找雇佣兵。”
“是这样吗？”埃尔文嘴上应付地说，他已经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哈哈，您看，我刚接到委托，随便钻进一个酒馆想喝点儿酒，就碰到了弗格森和道格两人，您说这不是天父的安排是什么？”
玛哈巴依开心地手舞足蹈，“所以，只要身为雇主代表的您能够给让黑犬和犀牛多承担些任务，就能从评议会手里拿大笔的金钱。”
第568章 委任
虽然玛哈巴依的话让道格和弗格森眼睛热了起来，但是埃尔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十分感谢您能告诉我这个消息。”埃尔文微笑着说，“但是在接到格来曼伯爵明确的指令前，我们不会做一丁点儿多余的事情。”
“哦，这未免太……”玛哈巴依的表情十分可惜，他总不能跑到西北海湾去见格来曼伯爵吧。于是他将目光看向弗格森和道格。
既然埃尔文不同意，弗格森和道格也坚决地摇摇头，“玛哈巴依，”道格给他解释，“格来曼大人对我们的雇佣其实是将我们收作了部下，换言之，他现在是我们的老板，我们无法违抗他的意志。”
玛哈巴依听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看了一阵，“哈，我明白了。”
当时他给这两个佣兵团介绍去西北海湾的活儿时，那时的雇主可不是保罗·格来曼啊，而且一个姓肯特的贵族，联想到弗格森说自己挖了两年的煤，看样子这两个家伙吃了败仗被人家给俘虏了，顺势就投靠了那位格来曼伯爵。
“你们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位好老板啊。”玛哈巴依哈哈大笑，挨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玛哈巴依的笑声让弗格森和道格有些脸红，对方也是角湾人，不知道猜到没猜到他们已经成了格来曼伯爵的奴隶这个事实。
玛哈巴依又同他们喝了一杯，说道：“既然你们坚守原本的任务，我就不坚持了，但我仍然期待着在其他方面的合作，相信迟早会有的。我还有生意要忙，就先告辞了，诸位的酒钱我已经垫付了，大家可以喝到尽兴再走。”
他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带着仆人慢悠悠地走了。
“呃……你们不去追上那人吗？”
看到玛哈巴依走了，李斯特问拉贾三人，刚才他们对这个中介商似乎很感兴趣。
“哈哈，我觉得不需要他给介绍了，我们已经有了目标。”
拉贾看向道格和弗格森，目光炯炯。
“正好我也想去认知一下那帮同乡，一起去打个招呼吧。”
他刚才听到了那位鲍格丹的话语，似乎是领主派了佣兵来保护他们这些仍然坚守在角湾的商人了。感谢天父，感谢格来曼伯爵，实在是太让人感激了。有了这两支有着专门任务的佣兵存在，起码某些宵小之徒在打什么坏主意时会有所顾虑。
李斯特领着三人，来到了埃尔文身边。
“您好，这位是鲍格丹大人是吧？”
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埃尔文开始有些警惕，随即察觉到了对方那口纯正的西北腔奥尔多语。
他看向李斯特，和善地问道：“这位先生也来自西北海湾吗？”
“是的！”李斯特行了一礼，“我的名字是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是托德航运公司在角湾的业务负责人，感谢光明之主的安排，能让我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遇到同胞。”
“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托德航运公司，是托德船行吗？”埃尔文旁边的一人小声滴咕了一句，而且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除了那两位佣兵团长。
李斯特注意到，似乎是他的名字来自引起了这群人的兴趣。
“怎么，你们听说过我的名字吗？至于托德船行，那的确是鄙公司以前的名字。”
“真是命运的安排啊！”刚才出声的那人用感慨语气说，并站起身来。
他笑着向李斯特说道：“很幸运一下船就能见到您，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先生，我是丹尼斯·麦克菲德，是政务院的一名事务官，与这位指挥佣兵的鲍格丹大人不同，我来角湾的目的正是您。”
为我而来？李斯特十分诧异。
还不等他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对方说出了让他感到更为震惊的话，“恭喜您，李斯特先生，我们的领主保罗·格来曼伯爵已经任命您作为他在角湾的代表，从今往后，他的意志将经由您传达给角湾诸国，这是一份委任书，请您接过去吧。”
“我我我我——”
目瞪口呆的李斯特一下子口吃起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自己不会在做梦吧，他的大脑有些晕晕乎乎的。
“李斯特先生？李斯特先生？”
在连续被叫了好几声后，他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请接过您的委任书吧。”
“啊，好……好的。”
他接过委任书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一遍，没错，里面的内容的确是任命他为湖心镇驻守角湾的官方代表，上面盖着格来曼伯爵的印戳。
天呐！
“可……可是我原先的工作！”
“李斯特大人……”天呐，自己也被用上敬语称呼了，“您有半个月的时间来对之前的工作进行整理，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托德航运公司委派的新业务负责人将会抵达尼斯堡来接替您的工作。”
“公司那边已经安排了吗，那再好不过了。”
到底是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李斯特很快恢复了冷静。他想起来了，湖心镇似乎确实从没有一个官方人物或者团体在角湾活动过，也无怪乎偌大一个政务院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角湾。
“对了，我是不是应该宣个誓什么的，我记得政务院的录取的事务官都有这么一道程序，就跟骑士向自己的主君献上忠诚一般。”
丹尼斯·麦克菲德点了点头，“自然，这是一定要有的。不过在酒馆里不适合搞这样严肃的活动，等到我们安顿好再给您补上。”
“那就好，我一定会严肃对待的。”李斯特放下心来。
拉贾三人十分眼红地看着李斯特和麦克菲德交谈，似乎是他们的前雇主被他的领主看中了，一下子委以要职，一飞冲天了，那个领主来头可不小啊。
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被慧眼识才呢。
“哦，对了，我这里有三位朋友。”李斯特指了指身后的拉贾等人。
“他们想成为佣兵，既然这里就有两位佣兵团长，能否试试他们合适不合适。”
听了他的话，拉贾向李斯特投以感激的目光。
第569章
卡勒姆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皲裂的嘴唇。冬天的草原上，寒风像刀子一般吹在人脸上，感觉就要把脸上的拨下来一般。
即使是对于兽人而言，这种寒风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卡勒姆裹了裹自己的皮袄，取下系在腰间的酒囊，拔开塞子，咕冬咕冬地灌了几口酒，在酒精的刺激下，从腹部生出了些许的暖意，使身子不至于那么寒冷。
快到了，很快就能回到王帐了！他抖了抖缰绳，胯下的战马加快了速度。
啊，待会儿就能享用到烤到滋滋冒油的烤肉，还有暖到能把心都融化掉的奶酒，想到这里，卡勒姆的口中不禁生出了津液。
他转过身子，朝着自己的队伍大喊道：“战士们，都加快速度！温暖的帐篷正在等待着我们呢。”
“喔——！喔——！”
他的部下们纷纷举起手臂响应自己的首领。
“快走！”负责看管俘虏的战士狠狠地将鞭子抽打在那些即将成为奴隶者的身上。
这支兽人队伍，除了骑着马匹的战士外，还有一大群被绳索绑住手臂的徒步行走的俘虏，他们同样也是兽人。
与那些战士相比，这些俘虏们衣衫单薄，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凄惨至极。但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不甘或者怨恨的神色，只是默默地听从管束他们的人的命令，拼命地迈动自己的双腿以跟上战马的速度。草原上的兽人们崇拜强者，这是千百年来流传至今的传统。对于能够用武力征服自己的人，他们会自发地献上自己的忠诚，但是当征服者一旦表现出衰弱迹象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亮出自己的武器扑向曾经的征服者——就如同狼群中的狼王更迭一般。
卡勒姆是扎尔格氏族中的一名年轻的将领，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在草原严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练就了惊人的搏杀技能，而且头脑敏锐，善于学习，凭借着这些长处，卡勒姆获得到了扎尔格氏族大酋长阿巴尔的信任，从担任大酋长的侍卫开始，卡勒姆一步步地获得了他的信任，并跟着大酋长学习了一身带兵打仗的本领。就在阿巴尔大酋长宣布要恢复扎尔格氏族的荣耀，建立新一代的王帐后，他也终于被任命为一名百夫长。
为了树立起王帐的权威，阿巴尔酋长恩威并施地陆续收服了周边的兽人部落，这其中免不了要对那些不服从的部落施加武力，在四处征战的过程中，卡勒姆成了王帐麾下的一颗耀眼的新星，为阿巴尔大酋长立下了悍马功劳。大酋长是公正的，卡勒姆被一步一步的升迁为千夫长，并在不久前又被擢升为万夫长，这意味着卡勒姆已经成为王帐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阿巴尔大酋长麾下包括卡勒姆在内才五个万夫长。
卡勒姆此次就是完成对一个部落的征服后，率领着自己的队伍回归王帐。
再继续行进了小半天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王帐的城郭。
这一代的扎尔格大酋长阿巴尔，在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后，一反草原兽人的传统游牧习俗，下令修建兽人自己的城市，一开始只是一座建筑风格十分粗犷的小城堡，然后以它为中心，修建了愈来愈多的建筑，随着新征服部落的加入，人口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广，最终形成了一个城镇的规模。当然，草原上的生态支撑不了大型城市的存在，兽人们现阶段的生产也只能依赖于游牧，因此阿巴尔大酋长的这座城市人口在四万到五万之间浮动，里面居住着大酋长的直系军队和所征服部落的首领头人们，自己被整个草原所敬仰的萨满祭司们。
在这座城镇的周边，则散居着大大小小的兽人部落，仍然维持着草原兽人们传统的游牧生活形态。
在靠近城镇后，卡勒姆解散了自己的军队，兽人战士们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和奴隶返回自己出身的部落去了。虽然按照传统，这时是应该举行个凯旋仪式的，但是这次卡勒姆的出征不走寻常路地选择了冬天，没人想在刺骨的寒风下参加凯旋仪式，更何况在这寒冷而严酷的冬日里，他们家中的妻儿急需自己所获得到的战利品。
留在卡勒姆身边的还有不到100名兽人战士，他们是卡勒姆的亲卫部队，是他从担任百夫长时就跟在身边的部下。
卡勒姆和他们押送着还剩下的大部分俘虏进入城镇，这是送给阿巴尔大酋长的礼物。
兽人的城镇并没有良好的规划，以人类的眼光来看，里面建筑的布局不可谓不杂乱，但是正对着入口处有一宽阔工整的大道，直通阿巴尔大酋长的大帐——是的，阿巴尔大酋长在大多数时候还是住在帐篷里的，以表示自己是个尊重传统之人，虽然他的帐篷搭在城镇里。
卡勒姆和部下们径直来到大帐前面，在外面警戒的侍卫欢迎了他，并传达了大酋长的命令，将俘虏解押给侍卫后直接进去面见大酋长。在向部下们简单交待了两句后，卡勒姆进入了帐篷。
“哦！我们的雏鹰终于返回了自己的巢穴。”
进入帐篷后，一道洪亮而又熟悉的声音对他表示了欢迎。
大酋长的帐篷内生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暖烘烘的让人身子发软，一整头被剥干净的肥牛正在上面的支架上，负责料理的仆人正在转动着摇杆，不断有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卡勒姆动了动鼻子，实在是太香了。
帐篷内铺着产自人类国度的精美地毯，一圈的兽人首领席地而坐，个个膀大腰圆，体格健硕，能进入这顶帐篷之内，他们都是大酋长的心腹。
而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主位之上的，则是比之其他兽人首领更为高大的一个兽人，正是卡勒姆所效忠之人，一众兽人眼中的至高统治者，这片草原上不容置疑的王者——扎尔格氏族的阿巴尔大酋长。
第570章 奶粉
扎尔格氏族的酋长阿巴尔今年正好三十岁，正值一个兽人的生命中身体状态最为巅峰的年纪。他有着夸张的体魄，惊人的蛮力，智慧或者说是狡诈的头脑。一脸长长的棕色毛发几乎掩盖了他的整个面部，有些兽人为了美观，会学着人类那样修剪自己的毛发，有的甚至刮光了面部上的绒毛(这样的兽人就像是一个风格粗犷的蛮族人类一般)，但是阿巴尔大酋长从来不这么做，任由自己全身的毛发尽情生长，本来就十分强壮的身体因为厚厚的毛发显得更魁梧了。
“我的雏鹰！”，这是阿巴尔大酋长对卡勒姆的称呼。
卡勒姆在今年刚满26岁，以他万夫长的身份而言，这个年龄实在是过于年轻，所以大酋长阿巴尔总是以雏鹰来称呼他。
过于年轻也让卡勒姆遭到不少非议，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议论他是不是大酋长的私生子，但是每个听到的人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不可能，因为兽人文化里根本不存在私生子这种说法，这是从人类那边传来的词汇。
另外一个不好的地方是，开始的时候总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当然，科勒姆的战功让这些都渐渐地闭上了嘴。
“我的雏鹰，快点过来！”阿巴尔朝他招呼道。
遵循着大酋长的命令，克勒姆绕过火塘，来到了酋长前面，这时他才发现，大酋长面前还有一个燃烧着的小火堆，上面架着一个陶盆，里面正在沸腾着什么白色的液体，一个陌生的家伙正在捣往下面填着柴火，自己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是大酋长的新厨子吗？
“你们看看！”阿巴尔铜锣般的嗓门，震得帐篷里嗡嗡发响，“我就说卡勒姆一定会胜利的。巴巴卡这个蠢货，他以为靠着冬天的庇护就能逃避王帐战士的讨伐，但我的雏鹰偏偏不按照常理出牌，冒着严寒发起了进攻，果然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轻而易举地就成了我们的俘虏，哈哈哈哈哈哈！”
卡勒姆向他汇报战果，“大酋长，巴巴卡酋长愿意向您献出自己的忠诚，作为之前无礼的代价，他诚心向您奉送五百名奴隶，其中有一百人还是他们部落中现在最强壮的战士。”
大酋长开心不已，夸赞道：“卡勒姆，干得好，那些战士要好好对待，让他们成为甘愿为我们效力之人。”
卡勒姆以手抚胸，应道：“遵照您的命令，大酋长。”
阿巴尔指了指那个正在沸腾的陶罐，“卡勒姆，有一件十分令人开心的事情我要同你分享，格罗索氏族里一个聪明的小家伙——就是旁边那个叫阿鲁的小伙子——发明了一种新的食品，可以极大地增强战士们的远途作战能力。”
“哦，是什么发明？”
卡勒姆来了兴趣，将目光投向那个陶盆，他从空气中飘散的气味已经闻出来了，那里煮的就是牛奶。他很奇怪为什么要把牛奶这么一直煮下去，牛奶稍微加热一下不就能喝了吗，当然对于兽人而言最好喝的还是刚刚挤出的牛奶，一出来就带着热量。
大可汗所说的新食品呢？难道是正泡在牛奶里一直煮？
“哈哈哈，我要先卖一个关子。”阿巴尔大声笑起来，坐在周围的一众兽人首领们都笑了起来。
看样子就刚刚回来的自己不知道，卡勒姆倒也不生气，他是经得起开玩笑的人，于是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安静地等待那个陶盆里能现出什么名堂来。
里面的牛奶继续沸腾着，不断向空气中喷洒着白色的雾气，渐渐地盆中的牛奶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终于，盘子中一点点液体也找不到了，只是在内壁上留下一层白色的物质。
“大酋长？”卡勒姆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阿巴尔。
“我的雏鹰，”阿巴尔指着陶盆，“看到那层白色的东西了吗？那就是阿鲁发明的新食品，它的名字叫做——奶粉！”
“哦？”卡勒姆重新看向盆中。
“快，阿鲁，将你的奶粉给我们的万夫长尝尝。”阿巴尔开心地摸着自己的毛发，催促那名叫阿鲁的兽人。
阿鲁小心地将内壁中的奶粉刮下，盛放在一个碗中，来到卡勒姆的跟前十分恭敬地递上。
“请品尝吧，卡勒姆大人。”
卡勒姆盯着碗里的白色粉末，迟疑了一两秒钟，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从碗中沾了一些放到嘴里。
这种叫做奶粉的白色粉末一沾到自己的舌头，唾液瞬间浸透了这些粉末，口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味道似乎还不错！
他拿起阿鲁递过来的木勺，满满地舀了一勺递到嘴中，然后咀了起来。
“大酋长，这就是牛奶里的东西吗？”
“是的，按照我的看法，牛奶的本质就是这些粉末，用火焰的力量将水分去除后，将本质保留了下来。”
“大酋长，这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卡勒姆兴奋起来，牛奶是草原兽人的重要食物来源，除了直接喝以外，他们还制成奶酪，奶油，酿造奶酒。但是这些东西通通不易携带，而这种粉末，也就是奶粉，毫无疑问是十分容易携带的，更关键的事特别容易制取。要知道，长途行军打仗的话，补给是个相当麻烦的事儿，奶粉的出现绝对是一个重要的贡献。想想吧，战士们在长途行军后，掏出一袋奶粉就着水吃下去，立刻就能恢复体力了，甚至连马都不用下。
这可比牵着一群牛或者一群羊去打仗方便多了。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阿巴尔开心地揉搓着自己的毛发。
阿鲁笑着说道：“大酋长，如果在奶粉里掺上糖沙，味道会变得更美味，又香又甜啊。”
“啊哈哈哈哈！”阿巴尔大笑起来。
“你可真会做梦啊，即使是在人类国度，糖沙也是奢侈品啊，你竟然想把他掺在奶粉里吃。不过……”
大酋长阿巴尔话锋一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个梦迟早会变成现实的，早晚有一天，人类国度的糖沙都将归我们所有，就像他们的其他财富一样。”
第571章 争论1
听到大酋长阿巴尔的话，帐篷内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现在卡勒姆得胜回来了，接下来该商量正事了。”
阿巴尔看向那个叫阿鲁的年轻兽人，“干得好，小伙子。我赏赐给你的部族一百只羊，另外单独赏赐给你三十只羊，一匹骏马。”
年轻的兽人阿鲁眼睛中露出欣喜之色，连连大酋长鞠躬致意，“感谢您，草原上的王者，阿尔巴大酋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哈哈！去吧。”阿巴尔向他挥了挥手，阿鲁退出了大帐。
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在王帐里位高权重之人了。
阿尔巴之前那副祥和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肃杀、冷酷的脸色。
“尤金，说说你从大森林中带回来的消息吧。”
“是的，大酋长。”
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兽人回应道，他就是尤金，不久前亲自率领着一支商队前往位于大草原西边的森林中，去找自己的老朋友森林兽人血牛部落的酋长阿索耶“叙旧”。
“很遗憾……”尤金的脸上有些落寞，“阿索耶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尤金还没有说完，大帐之内就响起一片愤慨之声。
“无礼！”
“不识好歹！”
“大酋长，立刻发兵惩罚这个老头子吧。”
阿巴尔的将领们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阿尔巴挥了挥手，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果然拒绝了吗？”大酋长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森林里的兽人与我们分离已久，做出这种选择也并不奇怪。”
“大酋长。”一名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兽人将领说道：“那帮藏身于森林的耗子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荣耀和对于王帐的义务，一定是因为和那些同样居住在森林里的人类部落相处日久，沾染了他们的习气，他们已经不配被称为兽人了。”
“阿罗约！”尤金受不了了，呵斥道：“如此评价自己的同胞是在是太过分了，特别是如此评价阿索耶，他可是个英雄。”
“同胞？”阿罗约轻蔑地说：“我们把他们当做同胞，他们有把我们当做同胞吗？好吧，既然他们不愿意成为我们的同胞，那就成为我们的奴隶吧。”
“大酋长。”尤金不再理会阿罗约，直接向阿巴尔说道：“阿索耶虽然对我们比较抗拒，但是他的儿子——冈瑟，却暗中托我向您表达他的善意。”
“儿子？哈哈哈！”阿巴尔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怎么说得？”
“他说他十分敬仰扎尔格氏族和王帐，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加入到您的麾下作战。”
“嗯，我知道了。”阿巴尔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还有一个好消息。”尤金说道：“矮人石匠氏族按个被驱逐的‘王子’——尹玛尔·石匠，有意向接受我们的帮助，以夺回自己被剥夺的继承权。”
“哦？这倒的确是一个好消息。”阿巴尔开心起来。“但是我们的帮助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这是自然。”尤金也笑着说道：“他已经承诺了，如果我们能够帮助他夺回族长之位，他愿意将石匠氏族控制下的‘通道’提供给我们使用。”
“喔！”大帐之内，有的人莫名其妙，有的人则是无比兴奋。
“好，有了矮人的通道，那么高大雄伟的洛基山脉将不再是我们的阻碍。”阿巴尔的眼睛中透露着精光。
卡勒姆疑惑地问道：“大酋长，难道让我们去钻矮人的地洞吗？”
他知道，有很多兽人在矮人的默许下通过山中的隧道去抢劫山脉南边的人类，以阻止人类的聚居点向洛基山脉接近。但是，凭借这种方式输送一直大军和其所需要的补给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你或许还不知道。”阿巴尔回答说：“洛基山脉中有很多十分宽广的山谷，其中的一些山谷彼此连接，形成了很多条能够穿越洛基山脉的天然通道，足够让一支大军畅通无阻的通过。而矮人们因为惧怕外界的人打扰他们的生活，隐瞒了这些山谷的信息，如果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运行外人进入他们的领地，就故意领到他们的隧道里兜兜转转，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把外人搞得晕头转向，以致于千百年来，大部分人都认为洛基山脉是一个无法通过的天险。”
“这……这……这……”听了大酋长的话后，卡勒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的话，那奥尔多王国所谓的守望者军团岂不成了一个笑话。他们的侧后方随时可能会冒出敌人来。”
“是的！”阿罗约扯大嗓门嚷道，“但是前提是我们能掌控住那些通道，否则矮人是不会主动去招惹人类的。”
他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感觉，一想起几百年来人类的守望者军队对草原兽人的压制，阿罗约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巴尔说：“我想很快就能实现了，关键在于那个尹玛尔什么时候能定下决心。”
尤金补充说：“他说从人类王国回来后就主动联系我们。”
阿巴尔疑惑地问：“他去人类的世界干什么？”
尤金回答说：“尹玛尔接了一个向导的活儿，带领一支人类冒险队伍返回他们位于山脉南边的家乡。”
“啧啧，贪婪的矮人。”阿巴尔听后摇了摇头，他转向另一个兽人。
“阿吉雷，我的孩子，你说说加贝拉人类的情况。”
“是的，父亲。”阿吉雷——阿巴尔的长子——十分恭敬地回答。
“加贝拉的两个皇子，他们的矛盾几乎已经公开化了，我估计很快就会打起来，到时候我们就有好戏看了，当然，我们可不仅仅只会安静地呆在旁边看好戏。”
“哦？那你看好哪个皇子能赢？”
“父亲，我看好身为哥哥的一方，他本身是长子，外公又是帝国的当权宰相，还有一大票贵族的支持……”
阿吉雷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观点，但是阿巴尔的大脑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念头给占据了——他周围的一圈势力怎么尽出些问题孩子。
森林里的血牛部落是这样，洛基山脉上的石匠矮人是这样，东南方向的加贝拉帝国也是这样。
阿巴尔看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儿子。
阿吉雷，我的长子，你可别让父亲失望啊。
第572章 争论2
“各位！”阿巴尔向自己忠诚的部下们喊道。
“这次召集你们前来，是为了确定下一步的攻略方向。”
大酋长的语气无比严肃，其中又透漏着一丝急切和焦虑，在他的心中，此时是兽人一千年都未曾遇到过的好时机。
洛基山脉南方的奥尔多王国曾经是大陆西端的霸主，但是这个霸主的地位与她的王权密切相关。在奥尔多的王权鼎盛时，晶耀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它在法理上统治的领土。单说王国的东北方向，穿越内罗丹走廊后是一片广阔的沙漠，在这沙漠上点缀着如同珍珠链般的诸多绿洲，一个个人类城邦国家顽强地生存在绿洲之上，这些城邦国家曾经臣服于强大时的奥尔多王国，王国把守内罗丹走廊的守望者军团为他们提供庇护。数百年来，在奥尔多的主导下，人类联军曾经数次深入草原粉碎了一个个试图将兽人凝聚起来的势力，让大草原始终处于一种一盘散沙的状态。
但是在一百年前，晶耀的王权开始逐渐式微，尤其是在最近的五十年，晶耀对于国内的统治力下滑得十分迅速，以至于现任的国王尼德罗十七继位时，王国的领土之上已经形成了贾尔斯家族和维布伦家族这样实力强大到足以对抗王室的割据领主。权力中心的衰落也影响到了国界之外的地方，王室维持国内的统治已经是精疲力尽，对于诸如守望者军团这样的边军的支持力度自然是大不如从前，守望者军团不得不收缩自己的力量，从大草原和沙漠绿洲一路退回王国的东北大门内罗丹走廊。
失去人类的联合压制后，曾经统领过兽人诸部落的扎尔格趁势崛起，誓要拾起传说中王帐的荣耀，重现兽人对抗古贝拉帝国的辉煌历史，而且这一次他们的目标要比祖先干的事更为伟大——深入人类世界，并统治他们。
经过无数次的征战，扎尔格周边的兽人部落，已经直接或间接的臣服于王帐的统治之下，大酋长的影响力所辐射的区域是巨大而广阔的，北至无尽冰原，南至洛基山脉与绿洲人类诸国，西至幸运森林，东至另一个人类大国加贝拉，位于大陆西北部的这片草原已经牢牢地被置于这位兽人领袖的掌控之中。
在统治了草原诸部后，王帐必须寻找一个新的目标了，兽人的荣耀绝对不能局限于草原之上，这是王帐内诸人一致的看法。
但是下一个阶段应该往哪里扩张，众人却产生了分歧。
一派认为应该继续统一兽人世界，位于内陆的这片草原是无比广阔的，洛基山脉北方的这片草原仅仅是它的一部分，草原似乎是无边无际地往东方的内陆延伸过去，而东方的草原上仍然游荡着大大小小的兽人部落，同时位于草原西部的幸运森林里也有着兽人文明的分支——已经习惯于渔猎的森林兽人。这一派认为应该先将大陆上所有的兽人部落都聚拢在王帐的统治之下，但是这一派在于先收服森林兽人还是现向内陆草原攻略也有分歧。
另一派认为现在王帐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进攻人类世界——当然兽人们称之为复仇，王帐曾经许诺过给与降服的各部落以美好富足的生活，让他们在留着奶与蜜的土地上繁衍生息，承诺是要兑现的，继续降服草原上的穷亲戚们能收到几个子儿，只有将富庶的人类世界纳入统治之下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在失去了守望者军团的庇护后，绿洲诸国已经数次面临兽人的兵锋，除了每次都献上大笔的财富，更有甚者已经暗中表示臣服，这意味着兽人已经有了深入南方人类世界的跳板，而西边的奥尔多和东边的加贝拉也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危机之中，往来草原的商队带来了让王帐诸人更为欣喜的消息，人类世界的精神领袖——光明之主教会，正深陷于角湾的宗教纷争之中，以往人类诸国有着内部或者外部的矛盾时，教会总是扮演者居中调和者的角色，再加上宗教原因，在一定程度上起着凝聚人类世界的作用，现在他们应该没有这个精力了。
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向西边的幸运树林渗透！”
“不，应该继续往东部的草原进攻。”
“你们都错了，奥尔多现在就是个大肥羊，不吃白不吃。”
“我看还是打加贝拉好，据说加贝拉位于这片陆地的中心地带，掌控了大陆中心，优势大大的有。”
“蠢货，占据大陆中心？让周围的人类一起过来围殴我们吗？”
当大酋长阿巴尔说出自己的问题后，一时间帐篷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建议，每个人都在抒发自己的观点。
“大酋长。”尤金作为王帐的商队管理者，是支持先掌控幸运森林的，“我觉现在还是要先积累我们的财富，有了财富才能购买更多的铁甲兵器来装备我们的战士，我们兽人虽然勇勐，但是终究是血肉之躯，对上人类的刀剑还是吃亏的，只有和他们有着一样的装备才能发挥我们的优势。幸运森林里有无尽的宝藏，尤其是动物的皮毛，深受人类贵族的喜爱，他们愿意拿出黄金来购买，还有那些可以作为药材的植物，同样可以换取到大量财富。有了幸运森林，我们就可以用从人类那里交易到的钱再去购买人类的武器，然后让我们的战士更加强大，进攻人类世界就更加容易了。”
“尤金总管说得有道理。”大酋长阿巴尔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他的看法。
“父亲！”阿吉雷急了，他是支持先去进攻加贝拉帝国的。“加贝拉的两个皇子现在矛盾十分尖锐，这也意味着他们国家力量的分散，帝国的各大领主都在观望谁能得到皇位，万一其中的一个胜利了，那么帝国就重新有了一个主心骨，我们进攻加贝拉可就困难了啊。”
“阿吉雷说得也有道理。”大酋长也点了点头。
第573章 争论3
“大酋长！我有不同的意见。”其他人也嚷嚷起来，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自然，有想打奥尔多的，也有想继续东进统一全部兽人的。
虽然尤金是大酋长的亲信，而阿吉雷更是他的儿子，但是其他的兽人将领们仍然表达了他们的意见。
虽然阿巴尔锐意向人类世界学习，希冀于建立一套完善的上下行政体系，但是此时的王帐尚未形成人类那套上下尊卑各安其位的秩序，每个人都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内心所想。
阿巴尔笑吟吟地向每个谏言的手下点着头，但就是不说自己会最终采取谁的意见。
等到大帐之内安静下来后，他才将视线转向身旁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在刚才气氛热烈的讨论中，这个身影一直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别人大谈特谈而不发一言，如果一个普通的兽人获准进入大酋长的帐篷，如果没有人特意指出，他十有八九会忽略掉这个不起眼的身影。
但是兽人的大酋长阿巴尔却对他表现出从未对他人展示过的尊敬。
“尊敬的大萨满，您的意见是什么呢？”
听到大酋长的呼唤，王帐大萨满——奥塔西——缓缓地抬起自己的眼皮。
萨满是兽人社会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兽人们普遍信仰草原之灵，他们又称为先祖之灵，因为他们深信每个兽人死后的灵魂最终与这片草原的意志融合在一起。而萨满正是沟通草原众生与草原之灵的媒介。寻找牧场，寻找水源，预测天气，占卜命运，治疗疾病，这些活动都是由萨满来进行的，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兽人们没有文字，兽人历史上的重大事件都是由萨满们口口相传的，兽人都是从萨满的口中知晓祖先的事迹。因为萨满的重要性，每一个规模大一点的兽人部落都会有一名萨满的存在。
萨满们保持着自己神秘的传承，而扎尔格氏族的萨满则是所有的萨满传承中最为高贵的，高贵的萨满传承与统领兽人对抗人类的伟大事迹相结合，最终缔造了草原上独一无二的王帐。
这位老兽人，是的，奥塔西的年龄不小了，比帐篷内的尤金还大，几乎没有人能说出他的具体年龄，或许连他自己也忘记自己多大的，他身型句偻，长长的花白胡子托在地上，以至于看起来像是一个疏于打理胡须的人类老头而非是一名兽人。
他用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众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但是草原之灵给与我们的指示希望大家能够重视。”
“哦！”众人早已随着大酋长将自己的注意力击中在大萨满身上，听到他这么说，纷纷发出惊呼。
“草原之灵在指引我们吗？大萨满，快说吧。”
倒是年轻的科勒姆有点想法——刚才这老头看起来就是在打瞌睡啊，但他马上把这个大不敬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在草原之灵的指引下，我看到了……”大萨满继续说道：“在大草原的南方，有一股恐怖的旋风正在卷起，如果不加以预防，它们将变成毁天灭地的灾难，最终席卷整个大陆，兽人，人类，矮人，这片陆地上的所有生灵都无法避免。”
由于大萨满的地位，帐篷内没人会怀疑他的话，所以都被这其中的严重性震慑到了。
“席卷整个大陆的灾难？”大酋长阿巴尔怔怔地问，这可是给他的雄心壮志重重的一击。人类和矮人的死活他当然不在乎，但是兽人也被卷入其中可就不好玩了。
“南方？”他抓住了重点，“可是，南方的强国，奥尔多、加贝拉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危机啊！”
“是的，尊敬的大酋长，我甚至可以指出的是，那是很大的危机，大到足以让他们的国家灭亡，草原之灵是这样告诉我的。”奥塔西说道：“但是您知道人类的神话中有一种神鸟吗？不死鸟菲尼克斯，当它的寿命即将耗尽之时，便将自己投入到熊熊烈火之中，在烈焰的炙烤下，它将再一次获得新生，而且比以前更为精粹和强大。”
阿巴尔镇定下来，继续问道：“那……具体是奥尔多，还是加贝拉，或者是……教廷？”
大萨满奥塔西摇了摇头，“这却是我从草原之灵的指示中无法获得到的信息了，只能依赖于您和您的将军们的智慧来判断。”
“好吧，好吧。”大酋长阿巴尔小声地重复着。
大萨满的一番话，让众人的心里已经明悟，下一步的攻略方向肯定是某个人类国家了，不是奥尔多，就是加贝拉。
“既然如此，那就看哪一方面有突破吧。”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可怕的狰狞，“尤金！”
“大酋长，请您吩咐。”老兽人回应道。
“联络那位’王子’，鼓动他，刺激他，别让他整天在那儿做梦却不敢动手，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强大的兽人军队马上就能成为他的后盾，助力他夺回继承权。”
阿巴尔看向自己的长子，“阿吉雷！”
“我在，父亲。”他回应道。
“紧紧地盯住加贝拉的事态进展，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告诉我。”
“遵命，父亲。”阿吉雷的脸上一片兴奋之色。
吩咐完一切后，阿巴尔似在对每一个人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现在就看那一边能先出现突破点了。”然后又看向众人说道：“按照大萨满的意思，必须要将灾难扼杀在摇篮之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酋长的命令如同草原上的风一般向周围扩散开来，无数的兽人骑手带着阿巴尔的命令奔向那些效忠于王帐的部落里。
按照大酋长阿巴尔的命令，兽人们开始准备武器和防具，开始准备行军图中的粮食，开始养肥因为冬天而瘦弱的战马。
等到第二道命令抵达时，就是大酋长召唤他们去参加军队之时。那时，浩浩荡荡的兽人骑兵将摧毁一切敢于抵挡他们的敌人。
第574章 保温瓶
看着戒备森严的领主府大门，前炼金术士威尔斯在前面的空地上徘回不前，以至于站岗的侍卫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最终，他还是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面色凛然地向大门走去。
现在的威尔斯已经身兼维斯学院的化学教授(格来曼领主发明的称呼)和化学实验室负责人两重身份(另一个是比他年龄大一些的霍夫曼，同为晶耀来的炼金术士)，按照格来曼伯爵往日的表现，他是属于那种被伯爵给予特殊礼遇的“高级人才”，平日里尊敬有加。而威尔斯的性格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那种类型的，在领主面前向来是直言不讳。
但是这一次，他虽然带着决心而来，但却在最后的关头迟疑了，犹豫了，甚至是害怕了。
威尔斯要找保罗所说的事情，与不久之前的阿尔达的叛乱有关。不用说，这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虽然保罗·格来曼平日里与大家嘻嘻哈哈，和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会怎样，但是他毕竟是一个领主，是一个统治者，当真正涉及到这类人的核心事物——权力的时候，很可能立刻换成另一幅嘴脸，而那场叛乱，正是以夺走他的权力为目标的，甚至而且还包括他的生命。
威尔斯知道，自己的请求可能会触怒领主。
对于保罗能摆平叛乱，威尔斯是开心的，因为他从未遇到过对炼金或者说化学这么支持的领主，当湖心镇的叛党们散播领主遇害的谣言时，他是忧伤的，一方面是为了赏识他的保罗，另一方面是不知道下一任领主还舍不舍得为化学实验室掏钱。
但是，有些事情，即使得罪领主，还是有必要去做的。
威尔斯将自己的通行证——叛乱后的新措施——递给了上前来检察的侍卫，在一番搜身之后进入了城堡大门。
……
“啊，我亲爱的威尔斯，你来的正是时候。”
在威尔斯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来自保罗。
威斯尔并没有在领主办公室里见保罗，而是被领到了领主的工房，或者叫实验室。这并没有让威尔斯感到奇怪，谁都知道保罗·格来曼伯爵是个发明家，除了履行身为领主的日常工作，他经常在自己所谓的工房里捣鼓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每当有人在这时候来访，保罗都会把人叫到工房里炫耀他的新发明。
而且威斯尔也不出意外地在工房看到另一人——机械厂的主管盖尹·伯恩斯，这间工房里的常客，领主经常和他混在一起讨论机械相关的问题。
说起这个人，威尔斯心态有些复杂，一方面，两人都是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颇有些互相敬佩，另一方面，机械厂和化学实验室都是吞金大户，是激烈的经费竞争者。
威尔斯在向保罗行礼后，与伯恩斯互相打了招呼。
“格来曼大人，我此次前来……”威尔斯忐忑地想说出自己的请求。
“哦，请先听我说……或者说，先看我做。”保罗打断了他的话，他此时的脸上浮现着一股兴奋之色。
威尔斯领主身前的桌子看去，那上面摆放着一个大号的玻璃瓶子，与普通玻璃瓶不同的是，瓶身似乎是是由两层玻璃构成的。
威尔斯：“这是……？”
保罗：“嚯嚯，这是我新设计的保温壶。”
威尔斯：“保温壶？”
“是的，保温壶。”保罗向他解释说：”你看，经过这几年的努力，我们发起的新生活运动已经在各大城镇里普及了新的饮水方式——喝开水，但是不是每个家庭都有充裕的资金在非冬天的时候购买燃料，所以我们在各大城镇都设置了，交几个铜板就能买开水回去喝，但十分可惜的是，开水会很快凉掉，而目前的保温技术——在容器上裹上棉花或者毛皮，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所以，我设计了一种新的保温技术，就是这个保温壶。”
保罗用手一指那个双层壁身的玻璃瓶。
威尔斯盯着看一会儿，疑惑地问道：“将瓶子制成这样有什么缘由呢，出于什么机制能够保温？”
“我们从日常的生活经验可知，【热】是能够传递的，你看，你靠近火焰，会感觉到热，进一步的，当你拿一步冰水和一杯开水靠在一起后一段时间，冰水会变温，而开水则不那么热了，这说明什么？我推测所谓的【热】就像是水一样，水从高处往地处流，而【热】从高温的地方向低温的地方传递——当然是在没有其他干预的情况下。”
保罗没有在“没有其他干预”上做过多说明，继续说道：“所以，开水中的【热】……我们换个说法——热量——传递到哪儿呢？”
威尔斯：“盛放开水中的器皿上？”
“哦！那是必然的。”保罗说道，“但是最终器皿也变凉了啊，所以热量并没有最终停留在那里。”
威尔斯看向伯恩斯，后者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威尔斯又想了想，“空气？因为开水附近的空间变热了。”
“哈哈！和我想的一样！”保罗开心地大叫，“是的，空气。开水附近的空气收到热量后又继续传递给更远处温度更低的空气，最终水和它附近的空气都变凉了，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
“所以，我想，如果开水附近没有介质——也就是热量能附着其上进行传递的一切物体，包括空气在内，那开水是不是就不会变凉了？”
“这么说……”威尔斯看着那个奇怪的水瓶，由两层玻璃构成，外层玻璃上有个小孔，但是这个小孔是通向两层玻璃的夹层空间的，他有点明白领主要干什么了。
“是的，我要抽空这两层玻璃之间的空气，制造一个……制造一个真空隔层。”
威尔斯：“真空？”
保罗点了点头：“连空气都不存在的、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呃……至少是不存在现在的我们所能看见的和感知到的任何事物。”
领主在阐述一些事物时总是加上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补充说明，威尔斯已经习惯了。
“没有了传递介质，热量就会停留在瓶内的水和内层玻璃壁上——我是这么推论的。当然，还是有一点点介质的，毕竟我们无法让这两层玻璃完全不互相接触，但我猜就像是粗管子流水快，细管子流水慢一样，只要介质少，热量散失的就慢，开会凉的也会慢。所以……”
保罗指向了工作台上的另一件事物，那是一种威尔斯从未见过的机械。
“我委托盖尹制造了一种器械——抽气机，或者也可以称呼它为——真空泵。”
一旁的盖尹·伯恩斯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第575章 抽气机
“看看吧，这就是所谓的抽气机。”
保罗用手拍了拍那个叫抽气机或者真空泵的东西，它似乎是固定在桌面上的。
威尔斯靠近它，仔细端详着。
这个东西的主体部分是一个金属罐子，金属罐的一端有两个阀门，一个阀门只能往里打开，另一个阀门只能往外开。罐子的另一端伸出一根金属杆，这根金属杆通过一个可以活动的圆轴与第二根金属杆相连，而第二根金属杆的另一端则被固定在一个转轮的边缘部分上，用固定来描述不太准确，因为也是用圆轴安置在转轮上的，而转轮上则有一个摇把。
盖尹·伯恩斯自发地为他介绍起来，他先指着那个金属罐子说：“大化学家，看好了，这是气罐，里面有一个活塞，这个两个阀门，一个叫进气阀，一个叫出气阀，当向外抽动活塞时，进气阀打开，出气阀闭合，将空气抽进气罐，而当向内推动活塞时，进气阀闭合，出气阀打开，将气罐内的空气排出去。”
他又指着金属罐后面的连杆和转轮说，“这个叫做曲柄连杆装置，它的作用就是将转轮的旋转运动转化为推动和拉动活塞的往复运动，当然，在其他机械上也可以反着来。然后，我们摇动这个摇柄，就能让气罐内的活塞进进出出。”
听了他的介绍，威尔斯由衷地赞叹道：“确实是一件奇妙的装置。那么，格来曼大人就是要用这种抽气机来把瓶子的夹层抽成所谓的真空吗？”
“是的。”保罗打了个响指。
“制作这玩意的时候，里面的活塞有些麻烦，本来一开始用的是浸了油的麻布，但是那种活塞密闭性不够强，抽着抽着就漏气，后来是用动物皮革制成了可以用的活塞。”
保罗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根金属短管，一端接入玻璃瓶上的孔洞，一端接入抽气机的进气孔，短管的两端裹着薄薄的一层皮革，应该也是用来保证气密性的。
做完这一切后，保罗喊道：“来人！”
工房的门被推开了，外面站着的侍卫走了进来。“格来曼大人，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保罗一指抽气机后面的转轮，命令道：“你来摇动它。”
侍卫看了一眼抽气机，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服从了命令，走到机器旁边，右手握住摇柄，转动起来。随着他的摇动，旋转的转轮开始推动连杆一伸一缩，不断推拉着气罐中的活塞。
保罗、威尔斯、伯恩斯三十人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瓶子。
在威尔斯和伯恩斯看来，似乎没什么变化，毕竟空气本来就是透明的。
只有推动活塞的连杆在不断地活动着，但是渐渐地，他们看到在摇动摇柄的侍卫明显在增加自己的力气，再之后，似乎摇动那个摇柄让他愈发感到吃力。
抽气机的出气阀一闭一合，这证明气体在不断地被排除，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啪啦一声，那个由双层玻璃构成的瓶子竟然碎了，变成了一堆碎片。幸好瓶子不是爆裂而开，没有伤到周围的人。
这个变化吓了众人一大跳，威尔斯、伯恩斯怔怔地看着玻璃碎片，而那个侍卫更是目瞪口呆，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所措。
“格来曼大人，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把他弄碎。”侍卫红着脸，不断地向保罗道歉。
“啊，没事。这本来就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时威尔斯和伯恩斯才注意到，伯爵的脸上倒是一脸澹定，似乎对玻璃瓶的碎掉并不惊讶。
“很奇怪。”盖尹·伯恩斯挠着头问：“玻璃瓶为什么会碎掉呢？它也没被什么东西砸中啊。”
是的，所有人都在盯着那个不幸的瓶子，没有任何东西飞过来击中它。
“是啊，瓶子为什么会碎掉呢。”保罗也问道，但是在威尔斯听来，伯爵的话语中却没有那种疑惑感。
“一定是有什东西存在，对瓶子施加了【力】，所以才会碎掉。”保罗说道。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听了伯爵的话，威尔斯想到，似乎周围也只有空气存在了吧。
嗯，空气？哈哈，笑话。他将这个想法排除了脑海。
“好吧，无论如何，我们得有一个更加坚固的瓶子，或许应该加厚一下玻璃瓶壁。”保罗总结道，“我得找人重新做一个。啊，对了，威尔斯。”
保罗看向炼金术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啊，对了，自己可以有重要事情来找领主的，威尔斯想起了自己来领主府的目的。
“那个……”他有些忐忑地说道：“格来曼大人，我有一名学生，他……”
“他怎么了？”保罗等待着威尔斯说下去。
“呃……他是个在化学方面很有天赋的人，头脑活跃，成绩优秀，是实验室里帮了我们很多的忙。”
“嗯嗯，所以呢？你是想请我为他授予什么职位吗？化学实验室里一切事物不都归你和霍夫曼管吗？不用到我这里来啊。”保罗有些疑惑，威尔斯是来走后门的吗？或者他和霍夫曼在对待这名学生上有什么分歧，需要他来裁决。
“但是很不幸的……”威尔斯低下头颅，小声说道：“这名学生……他姓法捷耶夫。”
法捷耶夫？保罗眯起了眼睛，如果没有记错，法捷耶夫似乎是参与那场叛乱的某个乡绅家族。
“所以……你的这名学生……”保罗的口气中没了刚才的热情，“现在呆在牢里吗？”
对于叛乱者的审讯目前正在进行中，所有参与叛乱的家族，都被整族整族地羁押了。
“是的，格来曼大人。”
“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干什么？”保罗再次问起威尔斯来这里的目的，他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不客气。
威尔斯感受到了伯爵语气的变化，心脏加剧跳动起来，伯爵似乎对这个很敏感。
“我想请求您，格来曼大人，能否……能否对我的这名学生网开一面。”
威尔斯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请求，来自晶耀的他知道，很多领主对待那些与叛乱有关的人，最差也是个驱逐和流放，狠一点的可能直接全杀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那名学生会真的参与叛乱，但是伯爵会怎么想呢？
第576章 叛乱的余波
“喔哦，喔哦，我们的大化学家要掺和政治上的事吗？”
保罗有些讽刺地说出上面一番话。
“我想这并非是政治上的事，格来曼大人，我是在保护一位在学术上可能有着广阔前途的，可能为您的领地做出巨大贡献的优秀人才。坦尼森·法捷耶夫——这是那个学生的名字，他这两年来一直呆在学院里，偶尔回去探一次亲，他还是一个研究狂人，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我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几乎与普通人生活绝缘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参与到叛乱的阴谋中去。”
在说出自己的请求后，威尔斯没了之前的胆怯，恢复了往日的自信，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学生辩护起来。
“但是他姓法捷耶夫。”保罗面色铁青地说着。
但是他的心里在偷偷发笑，其实在威尔斯说出他的监牢里关着这样一位人物后，保罗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但为了某个目的，他还是决定要刺激一下威尔斯。
威尔斯脸上露出荒谬的表情，动作夸张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喊道：“光明之主啊，仅仅是因为拿个生下来就被决定的，自己无法选择的家族形式？哦，我的格来曼大人，我以为您是一位与其他那些混蛋不一样的、兼具开明和仁慈等美好特性的领主。”
威尔斯的话把一旁的伯恩斯都吓坏了，他怎么敢这样当着本人的面说格来曼伯爵。
“威尔斯，好好说话。”他提醒道。
保罗向伯恩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又朝着威尔斯说道：“说一千，道一万，我惩处这个姓法捷耶夫的家伙，在奥尔多全境内都不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
威尔斯脸上渐渐地变黑，显然是开始愤怒了，如果和他对话的不是一位能砍掉他的头的领主，以他的脾性说不定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好了，保罗心里想，刺激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
“不过……”他把话锋一转，“我自我评价还是个心胸豁达的人，特别是……在能让我得到我想到的东西这种情况下。”
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威尔斯注意到了保罗话中的重点。
“那么您想要什么呢？格来曼大人，达成目的后，是不是坦尼森就就可以释放了。”
保罗慢悠悠地转到工作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正对着威尔斯。
“前几天，几位来自角湾的商人，询问能否在西北工业这里买到能够大量制造、价格便宜、质量又上乘的盔甲和兵器。但是你们知道的，我们现在能够大量生产的金属军械基本上都是熟铁制造的，那是给大头兵用的便宜货，而给骑士老爷用的那种上乘盔甲，需要让铁匠们将熟铁打成薄片，放在炭火里反复煅烧，或者将生铁和熟铁叠在一起反复锻打，得到成质量更好的铁，或者称之为——钢，由这样的材料制成的盔甲和兵器才能算得上是质量上乘。”
“哦对了，我注意到……”保罗插了个题外话：“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对于铁和钢似乎没有严格的区分，在大部分人眼中，钢就是质量好一些的铁而已或者干脆两种称呼混用，现在我把它们正式区分一下，钢就是钢，铁就是铁。好了，现在继续……”
保罗看着威尔斯，放缓语速说道：“旧有的将铁制成钢的方法——比如我刚才说的那两种——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我所想要知道的是，第一，在铁转化为钢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本质上的改变，或者说是什么物质的增加或减少促成了这两者性状上的不同，第二，在获得第一个问题的答桉后，能否利用这个答桉摸索一条大规模制钢的方法，就像是我们冶炼铁一样——从高炉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而不是靠铁匠们一锤子一锤子地敲打出来。”
嘶！威尔斯的伯恩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格来曼伯爵提出的这两点都是相当有挑战性的。
保罗继续说：“有了大规模制钢的方法后，我们就能满足客户的需求了，获得他们的订单。威尔斯，这就是我所想要的。”
威尔斯咬了咬牙，冷汗从他的额头拍你就躺下来，“不知道格来曼大人什么时候想要结果？”
“只要在宣判之前就行了，我估计审讯需要持续一年。哦，对了，如果你们能找到答桉，我会赦免坦尼斯，但如果你们能在半年之内找到答桉，不仅仅是坦尼斯本人，就连他的家人——我说的是那些没有直接参与叛乱的家人——我也能一并赦免。”
“好！格来曼大人，我，以及我的同事们，会去努力寻求您所要的答桉的。”
威尔斯点着头应承下来，“但是，能否让坦尼森会到实验室——以戴罪之身，因为他是我的重要助力，我以我的名誉和性命担保，他绝对不会逃跑。”
保罗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了几秒钟，看似是在思考。
“好吧，”他点了点头，“那就让他回到你的身边。”
“感谢您，格来曼大人。我希望能尽快展开工作，也好尽快找到您的答桉，所以……”
保罗走到桌子旁，拿起笔来往一张白纸上写了一段话，然后交给威尔斯，说道：“你现在就拿着这张纸去找公安部主管鲁斯·海登，他知道该怎么做。”
威尔斯接过纸，略带感激之情地向保罗一鞠躬，退出了工坊，现在他一刻也不想耽搁。
在工坊的门闭上之后，保罗向留下来的盖尹·伯恩斯说：“这帮炼金术士，不刺激一下就不好好地干活。”
“啊？这是什么意思？”伯恩斯问。
“嚯嚯，如果我直接答应了他会怎么样，他领着人回去了，然后我把任务给他布置一下，隔三差五去问一遍进展，威尔斯，我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他就回答——啊？格来曼大人，我正在搞着呢？哎呀，实验上的事很麻烦的，肯定无法立刻得到结果啊。其实他指不定在拿着我给他的钱在偷偷摸摸地搞自己感兴趣的另一个研究呢。所以，就得给他一个牵制。”
“哈哈，说得有道理啊。”伯恩斯刚刚附和完，脑门上莫名一凉，伯爵不会也是在借机警告我吧。
他连忙岔开话题：“大人，您刚才说的角湾那边的客户……还是角湾同盟的人吗？”
在为角湾同盟制造兵器盔甲时，他负责的机械厂也承担了一部分任务，所以知道。
保罗看了他一眼，神秘地一笑：“不，是角湾教会那边的。”
“啊？”伯恩斯有些惊讶。
保罗给他透漏：“角湾教会那边的来人说，他们在与敌人——也就是新教军队作战时，遇到了一些……很奇怪的家伙，在武器和防护上十分吃亏，所以到处找途径想弥补攻防两方面的劣势，然后打听到了我们头上。但是如果仅仅靠我们之前的产品，只能扳平劣势，现在他们想压倒对方。”
伯恩斯说：“可是您已经向角湾同盟卖武器了啊。”
“那又怎样？”保罗喝了一口水，一脸当然地说：“我可是个合格的军火商。”
第577章 叛乱的余波2
阿尔达的监狱与其他地方不同，在近几年财政收入报增的情况下，领主保罗·格来曼伯爵指示公共安全部对监狱进行了一系列改造。
其他领主的监狱往往是阴暗的、潮湿的，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当你走在里面，一股腐朽的、浑浊不堪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会冲入你的鼻孔，进而将你的大脑刺激得如同挨了闷棍一般，这些可怕的气味往往来自器物的朽坏，犯人的粪便或者腐烂的伤口，甚至可能是没有及时处理的尸体，即是你能忍受得了气味本身，也会因为通风不畅总会觉得有一股空气不够呼吸的感觉，不仅如此，监牢里面往往还充斥着老鼠、蟑螂以及虱子，这些不讨人喜欢的生灵在这里安家和繁衍，你会看到自己的眼前时不时地蹿过一只老鼠，而如果你不及时离开，多半还会不自觉地为蟑螂和虱子扩展它们的生存空间做贡献——往往是你自己的住处。
而阿尔达的监狱在经过保罗亲自监督的改造后，在那些服刑于传统监狱的凡人眼中简直就是变成了天堂——如果他们有幸看到的话。每个房间都会一扇小铁窗，以起到通风的作用，另外也保证一天之内必然会有一段时间能够照进自然光来，监狱里的地面以砖石平整地铺就而成，而监狱的墙壁——无论是走廊还是犯人们的房间——都刷上了一层白垩粉，即使是窗口背阴，在光线的反射下，白天也不至于太过昏暗。
监狱对于卫生条件的要求近乎苛刻，里面有固定的厕所，每个房间的犯人都被要求保持所住房间的整洁，每个月还会组织大扫除，每名犯人在进来后都会发三件样式统一的囚服，被要求一周至少换洗一次衣物并洗两次澡。老鼠、蟑螂、虱子都是被当做大敌来对待的，一半发现蛛丝马迹都会遭到围剿。
犯人们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点名并被到庭院里跑操，7点半开饭，8点半开始劳动，12点吃中午饭，下午1点继续劳动，晚上6点吃晚饭，吃完后做手工活，9点钟结束劳动可以休息，并可以申请洗澡，10点半必须上床睡觉。
在外人看来，阿尔达监狱似乎几乎就是阿尔达军营的低配版。事实上，很多犯人被收押几年后，因为常年的体能锻炼和规律的作息，体格和气质竟然变得比以前好了。
坦尼森.法捷耶夫正拿着铁锤往一个已经成型的高脚凳上敲着钉子，今天他的任务是组装五十把这样的凳子。
“嘿！学生仔！要不要我帮忙啊？”周围有人戏谑地问他。阿尔达的监狱里严禁囚犯身体霸凌，违反的人将遭到严重的惩罚，但是阻止不了某些人逞口舌之快。
坦尼森没有理会，他抬起头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打算稍微休息一下，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坦尼森！”
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狱警——似乎是这里典狱长——正在看守的陪同下向自己靠近。
狱友们自觉地和坦尼森拉开距离，要是这家伙倒霉了，可不要牵连到自己。
“坦尼森.法捷耶夫？”典狱长站在跟前，打量着他的脸庞。
“是的，大人，我就是坦尼森。”他心里有些害怕，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难道还有更大的不幸在等着自己吗？
糟糕的回忆又出现在坦尼森的脑海中，那天他刚刚在实验室里完成了老师要求制备的酸液，一群凶神恶煞的警察就冲进来把他铐走，说是自己参加了叛乱。莫名其妙的坦尼森就被带到了这个鬼地方，公共安全部和情报部的人对他进行了反复审讯，他才知道自己的家族参与了针对领主的叛乱，和他一个家族的人被收押在以前收押佣兵俘虏的劳改营。什么都不知道的坦尼森自然没被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无辜的他并没有被放走，而是被勒令每天在这里干活，原先经常被实验药剂灼伤的手都磨出了一层茧子。
典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说:“向你祝贺，坦尼森·法捷耶夫先生，你即将获得自由了？”
“我……我可以出去了？”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坦尼森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你的老师过来接你了，跟我来吧。”
“我的老师？是威尔斯大师吗？”
“是的，快点跟我走吧！”典狱长说完转身离开。
听到坦尼森要被释放，周围的囚犯们无不将羡慕甚至嫉妒的眼光投向这个被他们戏称为“学生仔”的家伙，好运的小子，人家怎么就有一个这么体贴学生又能量强大的老师。
心情激动的坦尼森紧跟上典狱长的步伐，在监狱的接待室里见到了自己已经十多天没见到的的老师威尔斯。
“坦尼森，你受苦了！”一打照面，威尔斯抢先打着招呼。
“威尔斯老师，您怎么来了？”
坦尼森很快就从老师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这其中就有释放他的条件。
“可……可是我的家人怎么办？”
听到自己有讨论牢狱之灾的消息，坦尼森一开始十分兴奋，但还未来得及向老师表示感谢，他就想起了自己同族的亲戚们。
威尔斯叹息一声，抚摸着学生的肩膀，“领主大人已经说了，如果我们能在半年之内找到大规模制钢的方法，你家族里没有直接参与叛乱的人都会得到赦免。”
“半年？可是……可是……我们几乎是在面对一个全新的领域！”坦尼森的语气中透露出严重的怀疑。
威尔斯鼓励他：“哦，坦尼森，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要对自己的同事们有信心，我也会参与其中，现在就让我们立刻回到实验室里着手研究吧，一分一秒也不要耽搁了。”
威尔斯现在有少许的兴奋，事实上在来监狱的路途中，已经得到领主承诺的他暂时放下了对学生的担心，然后慢慢地思考起领主交待的任务来，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大有可为，虽然不是寻找将其他物质变成黄金的方法，但是把普通的铁变成更为强大的钢，也是足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事情。
第578章 叛乱的余波3
史丹佛通过跳板踏上了富兰港的地面。
啊，自己再次平安地回到了家长，他转身向船上看去，船上一群人也正在激动地把着船舷向富兰港市里张望。
他向船上招招手，“弟兄们，我们回家了！”
“喔！”“万岁！”一阵欢呼声从船上爆发出来。
史丹佛在领主保罗·格来曼伯爵的支持下，率领着自己的旧部和新补充的队员们，携带着充足的食物和澹水再次扬帆北上，这一次的舰队规模比上一次增长了一倍，足足有六艘三桅帆船。
除了必要的补给，他们还携带了大量的商品，用于与沿途的土着部落们交易，能否获利倒是其次，主要是用于培养和当地人的友谊。
他们再次造访了极北之地的雄鹿部落，并惊喜地发现那些上次抵达这里时留在这里休养的第一批探索队成员们还健康地生活着。
他们抵达雄鹿部落的时候，冬天尚未结束，而史丹佛的舰队里有着大量用于过冬的物资，雄鹿部落的土着们欢天喜地地迎接了他们，蜂窝煤、炉子、棉衣、罐头深受当地人的欢迎。
在对周围进了一番探查后，史丹佛带着那些已经离家许久的第一批探索队成员返航了，当然，仍然有一批队员留了下来以学习和研究当地土着的语言和风俗。
探索队满载着名贵药材和动物皮毛回到了富兰港，在安排好人看守船只后，史丹佛宣布休假，大部分急匆匆地回家了，特别是那些上次没有回来的第一批探索队队员，也有少部分人到市里去花天酒地了。
而史丹佛则启程前往湖心镇汇报这一次的旅程，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和格来曼伯爵当面诉说。
“嘿，这不是我们的史丹佛队长吗？”
骑着马的史丹佛在半路上遇到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格利特，他是一位常年泡在海上的商人，当史丹佛还是一名商船船长时，曾经与之有过多次合作。
“格利特，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这一定是光明之主的指引，你不是再次往北方去探险了吗？这是回来了吗？”
“是的，我刚刚回来，你呢？”
“去湖心镇谈笔生意。快点给我讲讲你的冒险经历！”
两人结伴而行，一路快乐地攀谈着，当听到史丹佛说洛基山北方的蛮荒之地里有数不清的珍贵物产，而这次探索队回来也满载着药材和皮毛时，作为商人的格利特两眼发光。
“史丹佛，我的好人，下次出发时通知我一下，我一定要搞艘大船跟着你去发财。”
“哈哈，如果我们的领主允许的话。哦对了……格利特，我要向你打听一件事。”
“最近是不是又在闹什么海盗？”
格利特很茫然，摸着脑袋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海盗已经绝迹好几年了。”
史丹佛疑惑地说：“我刚才遇到一队被押解的犯人，真的是一队啊，队伍排了好长一段距离。如果不是大型团伙性质的犯罪，怎么会出现这种景象？”
“哦，你说那个啊！”格利特摸了摸鼻子，猜到了八九分，“估计是北方那几个村子的叛民吧。看样子是新的劳改营地修好了，把他们迁往那里吧。”
“叛……叛……叛民？”史丹佛被格利特的话震得一愣。
格利特看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下船后没在富兰港呆多久就出来了。”
“那我来告诉你吧，前不久阿尔达爆发了一场针对格来曼伯爵的叛乱，北方以巴博尔为首的几个村子，借着请领主打猎的名头把格来曼大人诱骗到他们那里去，然后差一点就……总之情况十分凶险，连湖心镇也出现了遥相呼应的叛乱。幸运的是，叛乱最终还是平定了。”
史丹佛担心地问：“格来曼大人没事吧？”
格利特摆摆手回答说：“我们的领主一定是被神明庇佑着，一点事都没有。当然，虽然当时没事，但是事后他大发雷霆是一定的。我告诉你……”他左右看看没人后，小声地继续说：“虽然伯爵平日里有着仁慈的名声，但是对待叛徒可真是毫不手软。哎呀呀，那个场面，涉嫌叛乱的村庄，特别是那个巴博尔村，几乎是被整村整村地抓起来了。”
“不仅仅是如此，因为这次参与叛乱的都是乡绅地主，总之就只那些世代盘踞在乡下的大家族，格来曼大人连带着把那些没有参与叛乱的地主也给恨上了。伯爵剥夺了他们所有人的税务承包人的身份和权力，还立法禁止他们私设刑罚——你知道这种事在以前的乡下很常见。”
“而且还派人一笔一笔地清查乡下的债务，只要觉得不合理的就一把火烧掉。我记得当时在一个乡下朋友家做客，我那朋友家里也有不少的地，平时也放点贷。当时正好撞上镇里来人查账，呃……他家里有不少帐利息比较高，然后就被一把火烧掉了。我那朋友的婆娘当着领主手下人的面大哭大闹，满院子里打滚，还要往火堆里扑。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最后，我的朋友把他的婆娘从火堆里拽出来，给她两个巴掌，带到屋里去了。”
“这……领主就不怕再次激起一次叛乱吗？”
“叛乱？我的天，谁还敢啊！”格利特张大了嘴巴，“你是不知道啊，那段时间，所有复员的军人都被召回了军队，阿尔达、拜尔丁、埃姆登全都高度戒备着，谁会在这个时候去触怒一只暴怒的、看谁都相当可疑的狮子呢？”
了解了事情的大体经过后，史丹佛摇了摇头，“没想到波及得这么大。”
“嘿嘿，其实我还是挺乐见这种情况的，还有我那些开工厂的朋友……啊啊啊，我不是说叛乱本身，而是说领主事后的措施。”
“怎么说？”
“因为在领主的强令下，那些地主们再也无法禁锢乡下的泥腿子们了，很多人乡下人开始进城务工了。”
第579章 商业保险
“哦，你是不知道啊。以前那些开工厂的人招工有多难，一般来说，工厂主们都是城里人，他们的工场也会在城镇附近，但是以前住在城里的人都有自己养家湖口生计，没有太多的意愿进厂做工，而去乡下招人，因为地头蛇们各种各样的阻挠，也招不到几个人。现在好了，嘿嘿。”
说到这里时，格利特面有得色，“我最近也找了几个乡下小伙子打下手，感觉真不错，乡下人好啊，听话、勤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讨价还价，领一半的工钱，干两人份的活，不像是城里人那般狡诈。”
虽然对好友最后的话不尽赞同，但是史丹佛也不打算和他争辩什么。着这一番对话中的信息看来，往后乡下的地主们，他们的政治地位已经与那些普通的农民一般无二了。
但是格来曼伯爵就真的不担心自己这些的激进措施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吗？要知道，他的军队里可是充斥着出身于地主家庭的年轻军官啊。想到这里，史丹佛莫名想起自己船上的一个小伙子，是海军派驻在探索队中的武器管理员，在漫漫的海上旅途中，他曾经与小伙子聊过几次，听对方抱怨过一件事情——近年来军队里的升迁有些偏向于那些普通家庭出身的人，而这个小伙子，则是出身于一个在家乡挺有名望的乡绅家族，在感觉到凭借熬资历升迁无望后，果断报名参加了海外探索队以期望赚取一份功劳，这才被派驻到史丹佛身边来。
或许格来曼伯爵早有准备？史丹佛也有些不确定。
就这样，史丹佛和好友格利特聊了一路，一起进入了湖心镇，然后在市中心分开。此时的湖心镇市中心，已经移动到维斯湖南岸新城区的中心地带了。格利特去忙他的生意了，而史丹佛则继续前往领主府面见格来曼伯爵。
-------------------------------------
“我们在乡下的新政策并没有遭到行动上的抵抗。”
在保罗的办公室里，政务院的几名要员呆在这里，一场小型会议正在进行，农业部主管汉塞尔正在向保罗汇报最新的情况。
“但是，被新政策所触及利益的人——那些乡绅地主们——肯定是心有怨恨的，我曾经与他们中的某些人交流过。”
汉塞尔有些担忧地说，“很多人嘴上说会忠实地遵守湖心镇的命令，但是他们的言辞以及语气中……所暴露的委屈甚至是愤满是隐瞒不住的。”
“委屈？”听到汉塞尔这么说，保罗抬了抬眼皮，“好吧，会这么想也合乎情理。如果现在国王把贾尔斯干掉了，然后顺手把我的爵位给褫夺了，我也会感到委屈。”
“但是！”他语气坚定地说，“我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命令。”
保罗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屋子中间，他慢慢地踱了会步，似乎是在思考。
“我会在另外的方面补偿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将自己的财富投资在新产业上——开工厂、搞商贸，我会为他们减免税务，甚至提供补贴。”
“哦，我想您这仅仅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汉塞尔摇了摇头，对保罗的话表示悲观。“以前他们只要躺在家里，银币就哗啦啦地自动流进自己的钱袋里，土地是一个永远不会停歇财富生产器，怎么着都是稳赚不赔，可以说是旱涝保收——反正损失有佃户承担，丰年的时候多收点租，灾年的时候少收点租，无非就是多少而已。”
“但如果是去做生意呢？做生意是需要成本的，特别是对那些习惯于安逸乡下生活的地主们，生产场地、有经验的工人、供销渠道，都得他们从零开始去摸索，这种情况下谁能保证自己稳赚不赔呢？更何况市场上的风云变幻实在是太快了，即使是浸淫其中多年的经验丰富人士一个不小心就会赔个底朝天，想要赚取财富，就得需要付出很大的精力去总结和研究市场规律，而且总结出的规律在遇到某些特殊形势还不一定管用。所以，与必须殚精竭虑和承受巨大风险的新产业相比，我觉得那些乡绅们还是更喜欢以前的田园牧歌。”
“唉！”听了汉塞尔的分析，保罗无奈地长叹一声。传统的惯性太大了，而且大部分人也习惯于选择自己可预见的事物。
“啊！”他突然用力地一跺脚，原先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不待别人询问，保罗迫不及待地介绍起自己的新想法来。
“我打算让银行开展一种新的业务——商业保险？”
商业保险？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儿的众人都疑惑地看着保罗。
“是的，商业保险。”保罗解释说：“概括来说，就是做生意前向银行交一笔小钱买一份……保险，如果你的生意没有赔，那这笔小钱被银行赚走了，但如果你的生意赔了，那么银行就给你一笔钱作为你生意亏损的补偿。”
保罗在穿越前对保险了解的不多，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这种新事物。
“这是个新颖的主意。”政务院总管老福特说道，“可以降低生意人对于亏钱的恐惧。但是……这样下去，银行不会亏损吗，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哦，我的总管大人。”保罗向老福特和其他人解释说：“我举个例子，假如我开出一份保险10枚银盾的价格，买了我的保险的人在遇到意外时可以获得20枚银盾的补偿，现在有10个人买了我的保险，我收到了100枚银盾的钱，10个参保人中有2个做生意亏了，另外8个则没亏损，那么我只需要赔付给那两个人40枚银盾，还剩下60枚在我的手里，这不就是赚了吗？而且着60枚银盾还可以拿出一部分去别的地方投资赚取更多的钱，没出什么事的话，只让它们呆在钱库里也只是会生锈。”
老福特问：“可是如果10个人都亏损了呢？”
保罗夸张地叫起来：“天哪！总不至于真遇到那种极端的情况吧？再说我们可以通过精心的设计，让……”然后他又突然摆摆手，“算了算了，那就违背我的初衷了。”
对于保罗开展保险业务的设想，众人进行了讨论，最后都觉得能很好地刺激人们投资新产业的胆量，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