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奇妙的命运
骑士们让开路，从中走出一名绿发的女士。
“喔喔！一位美人儿。”
内森吹了声口哨，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绿发女士的手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簇火焰。
身为一名精通火焰魔法的施法者，内森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魔术。
爱德华惊呼：“一位施法者。”
菈荻·瑟提亚严肃地命令：“希望你们不要抵抗，否则很危险。”
“啧啧啧！这位漂亮姐姐，请容我阐明一下。”
内森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或许你不知道，我们和你是一样的……”
“一样的施法者对吗？”菈荻反呛他一句。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逮捕你们！”
内森冷哼一声，“如果我拒绝呢？”
“嗨嗨！二位，先不要起争端。”
爱德华用打圆场的口气说。
“这么说。”他降低声量对着菈荻，“格莱曼伯爵已经成了你的仆从？”
虽然小声，但还是有许多人能听到，侍卫们露出愤怒的表情。
爱德华这么说，是因为法师们的老传统——诱惑一名偏远地方的领主，让他臣服于魔法的威能下，成为自己的仆从。
这也是施法者们糟糕形象的缘由之一。
“那你可就说错了。”菈荻否认，“相反，我是格莱曼伯爵的臣仆。”
“自甘堕落！”内森和爱德华都愤怒起来。
“堂堂施法者竟然屈身于一个凡人！”
气氛立刻剑拔弩张，一把把火枪举起瞄向两人。
“好了，都冷静下来！”
一个颇具威严的女声响起。
车厢的门打开，红发的玛丽安娜跳下地面。
菈荻瞳孔大张，“老师？”
老师？
保罗、内森、爱德华还有一圈侍卫们都蒙了。
“真是奇妙的命运啊。”
玛丽安娜笑着对旧日的学生说：“菈荻，想不到我们会在西北海湾相遇。”
“她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天才学生？”
内森倒是想起来一些事情，原来这就是老妈口中那位“别人家的孩子”。
“呃……呃……”
菈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保罗头一次见到她如此惊慌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把玛丽安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美丽的女士，我可以给你们找地方叙旧。看在菈荻的份上，我答应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请跟我们走吧。当然，我要搜查你们身上的一切可疑物品。”
“可以！”不顾一旁内森和爱德华不解的表情，玛丽安娜答应下来。
“既然已经知道身份，还收留一位施法者成为部下，我想格莱曼伯爵也不是那种对我们怀有刻板印象之人。”
“而你的这些侍卫，想必也都是能严守秘密之人。”
见对方答应，保罗命令搜身，由菈荻负责她的老师。
但意外发生了。
内森配合得十分不情愿，被侍卫稍稍弄疼了些。
他顿时勃然大怒，手中腾地窜起火焰。
哗啦啦，大量的火枪齐齐指向他。
玛丽安娜急忙喊：“你们不能伤害他！”
保罗冷冷地说：“我想他没有一个身为阶下囚的觉悟。”
他早就看这个表情嚣张的小子不爽了。
保罗掏出自己的配枪，想吓唬吓唬对方。
内森冷笑一声，也瞬间战意高涨。
“不，你们不能。保罗，求你了！”
玛丽安娜很是着急，刚才的悠然风度完全不见。
恐惧和担忧占据了她的脸庞。
“他是你的弟弟！”
这句话一出，瞬间冷场。
“你说什么？”保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女士，我理解你想保护他的心情，但编造这行的谎话未免太过离谱。”
他有些好笑。
“我是有个弟弟，但令人痛心的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就凭你刚才的那句话，我不用别的理由就能将你们送进大牢。”
菈荻十分惊讶，自己的老师竟然会编造这么离谱的理由。
“不。”玛丽安娜镇静下来，但有些难过地说：“你的弟弟没有夭折，就站在你的面前。”
内森忍不住叫道：“妈！”
这太羞耻了，不过一群凡人而已，母亲竟然开始试图通过谎言来摆脱。
关键是这种谎言谁信啊！
玛丽安娜没理会内森，她正与保罗对视着，视线一动不动。
“而我正是你的母亲。”
女巫的嘴丝毫未动，但保罗确实清晰无误地听到了这句话。
顿时如遭雷击。
“哈哈……哈哈……”
保罗大笑起来，他指着玛丽安娜。
“你们听到她说的笑话了吗？”
“他们听不到的。”脑中声音又起。
保罗生气地一甩马鞭，“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疯子，给我通通铐上！”
侍卫们拿着镣铐就要扑上去。
“你的大腿根内侧有一个菱形胎记，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又是红发女巫的声音，但是……
“慢着！”保罗一声大吼。
侍卫们立刻停下。
保罗看向红发的女巫，表情古怪。
一阵长时间的安静。
所有人都能伯爵的表情觉察不对劲。
女巫说的话……难道是真的？
瞅瞅格莱曼伯爵，再瞅瞅那个刚才一脸嚣张现在一脸懵逼的巫师小子，眉眼间竟然越看越像。
或许是老伯爵在外面生的？
正要上去戴锁铐的侍卫讷讷地退远了点。
保罗眉头拧起来，有些气恼地问玛丽安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玛丽安娜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
“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哼！”保罗指着马车，“进去，跟我们一块儿回去。”
“遵命，小格莱曼伯爵！”
女巫竟然有些调皮地回答，还躬身提裙盈盈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向马车。
虽然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但心中一块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消失。
某种被压抑的天性被释放出来，时光仿佛倒退了十几年，那时她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内森扯了扯母亲的一角，“那个……难道是真的？”
“闭嘴，浑小子！”玛丽安娜瞪了他一眼，“你刚才发什么疯！”
“对对，这一定是母亲编出来脱险的。”内森惊慌地想，他完全接受不了。
玛丽安娜登上马车，里面还有两人，仍然昏迷不醒的奥登内尔和照顾他的德森。
“你似乎很镇定！”玛丽安娜蹙起眉头。
“哦，难道还能更糟糕吗？赤焰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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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一众侍从的护卫下往湖心镇驶去。
“菈荻。”
骑在马上的保罗轻唤自己的神秘学顾问。
“保罗，我现在脑子里很混乱！”
菈荻有些无神地回答。
遇到多年未见的老师就够让她震惊了。
但马上伯爵又遇到了他的弟弟。
如果是真的，还真印证了老师的那句。
“真是奇妙的命运啊。”
第654章 相认
湖心镇领主府，书房。
保罗正襟危坐，旁边坐着菈荻·瑟提亚。
他当然不能立刻信了那个女人的话。
除了菈荻，他还做了其他措施，一把手枪就摆在桌子上。
玛丽安娜和内森被请了进来。
玛丽安娜抬眼看了一遍书房的角角落落，脸上浮现出回忆的表情。
“这座城堡的装潢变了许多，唯有这个房间还维持着原状。”
菈荻感觉有些奇怪，老师来过这里？
保罗没有应声，询问领着玛丽安娜来的侍从：“菲利普管家在哪？我需要他马上过来。”
侍从回答：“我马上去找他。”
保罗又追加了一句，“还有塞西尔和布莱斯，我希望他们也能马上赶到这儿来。”
“遵照您的命令！”
侍从走了。
玛丽安娜看着保罗嫣然一笑，“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保罗伸手，“请坐。或许你们可以先用茶几上的水润润嗓子。待会儿……要说很多的话。”
菈荻愈发疑惑，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保罗耸耸肩，“这个女人——你的老师——说她是我的母亲。”
“噗！”端着水杯的内森一口喷了出来。
菈荻直接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两眼瞪得滚圆。
内森放下水杯，一脸惶恐地说：“不，老妈，这不是真的！”
刚才关于保罗和他是兄弟的事，内森在直觉上已经觉得母亲不似说谎，但是又不敢面对。
但如果是真的，另一个可能也随之而来，这让他的脑子混乱了好久。
“是真的！”玛丽安娜看向自己的次子，严肃说道：
“内森，你有姓氏——格莱曼，你的全名是内森·格莱曼，而我则是玛丽安娜·格莱曼。”
保罗拿手在菈荻面前晃了晃，让她回过神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时嘟嘟的敲门声响起。
保罗打了个响指，“菲利普管家到了，事情的真伪马上就能见分晓。女士，我是个宽厚的人，如果是假的，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你竟然怀疑自己的母亲！我应该在你屁股上扇几巴掌让你回忆起来。”玛丽安娜心中如此想。
愧疚，渴望，急切，伤心，埋怨……种种情绪的混杂让她稍稍变得有些不理智。
见她没有回应，保罗喊道：“请进，菲利普管家。”
老管家推门而入，玛丽安娜也转身看向门口。
房门推到一半就停住了，菲利普看到了她。
“好久不见了，菲利普。”看到旧仆的玛丽安娜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
“夫人……”老管家的喉咙中发出一种哽咽的声音，有些浑浊的双眼瞬间湿润起来。
好吧，原来是真的。
保罗终于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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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西北海湾度过平静的一生。”
玛丽安娜坐在沙发上，将十几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但是一直追踪我的教廷狗腿子也寻踪而来，并秘密搜寻我的踪迹。”
“那时我刚刚生下内森，对于法术的运用极其不稳定，如果魔女的身份一旦被坐实，根本无力抗衡。”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忍痛与你和你的父亲分别，带着内森离开西北海湾，对外则称染疾而亡。”
……
“我在角湾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教会菈荻如何运用魔法。”
“再之后，我们又去了内陆，并在那里加入秘法会。”
……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玛丽安娜将这些年的经历简述了一遍。
菲利普掏出手帕，不断擦拭着眼睛。
“玛丽安娜夫人，你们这些年受苦了！”
玛丽安娜苦笑一下，“倒也不算太艰辛，比起那些惨遭横祸的法师，我们还是幸运的。”
“只是……”
她眼圈泛红，眼中冒出晶莹的泪花。
“我没能再见哈特一面，他就已经走了。”
哈特正是老格莱曼的名字。
来到阿尔达后，她才知道丈夫已经离世了，偷偷躲起来大哭一场。
她甚至一度想杀了同行的爱德华。
从收集到情报中得知，正是这个海盗头子的离开让西北海外的海盗们失去约束，这才导致了丈夫的身亡，爱德华负有间接的责任。
但她还是拼命压制住了这个想法——至少现在还不能动手。
当下在场的是她的儿子、仆人、学生，并无外人，再加上倾诉了深藏多年的秘密，玛丽安娜没忍住又哭泣起来。
菈荻站起来走上前去，默默无言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老师。
菲利普努力安慰着：“请节哀，夫人。老主人如果知道你们能再回到这个家，一定会万分开心。”
他又看向内森，这个年轻人正看着哭泣的母亲不知所措。
对天发誓，自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过母亲哭过一次。
一直以来玛丽安娜展现给他的都是一种坚强、乐观、镇定、智慧的形象。
“内森少爷。”
菲利普管家眼睛红红的，但满脸的欣慰。
“你也长成一个健康的大小伙子了，我想老主人在天堂中一定十分欣慰。”
内森动动嘴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当时为什么要带……我的弟弟走呢？带着一个孩子，我想十分的不方便。”
一直沉默不语的保罗突然开口。
“那是因为……”
玛丽安娜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惶恐——长子是在怪她吗？
“你的弟弟继承了我的天赋，刚生下来就展现了对魔法的亲和性，如果不带他走，当时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伪装的他会很快暴露。”
“原来如此。”保罗点点头，“好吧，让我们再来谈谈秘法会的事。”
“格莱曼伯爵！”菈荻叫了他一声，带着几分指责意味。
她几步走到保罗身边，俯身小声说道：“我想你应该先给自己的母亲和兄弟一个拥抱。”
保罗呆了片刻，来到玛丽安娜身边伸出双臂。
“欢迎回家，我的母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玛丽安娜一下子抱住。
“我的孩子，你知道妈妈有多么想念你吗？”
保罗身体僵硬地任由母亲拥抱以及轻嗅。
“几乎每个夜晚，你都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是吗？
保罗很是疑惑，其中也夹杂着几分怨气。
那你为何又急着离开阿尔达。
要不是被我拦下，这一幕就不会发生。
第655章 坦白1
看到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哥哥和母亲相拥，内森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
“别开玩笑了！”
他愤怒地喊道，“我才没有什么不知所谓的哥哥！”
上前一把将玛丽安娜拉开。
“母亲，你是在欺骗他们对吗？是为了摆脱他们的追捕才编造的谎话。”
“我的孩子……”
玛丽安娜怜悯地抱住他。
“很抱歉我把你的身世隐瞒了这么多年，但这都是事实。”
“不！”
内森还待反驳，敲门声又起。
玛丽安娜眨眨眼，“我猜是塞西尔和布莱斯到了，对不对？”
房间的门打开，果然进来了这两人。
“我的天哪！世上竟有长得如此之像的人。”
两人一进门就齐齐呆住了。
“咳咳！”菲利普管家严肃地提醒他们，“不是长得像，她就是我们的女主人，你们应该向她行礼！”
玛丽安娜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布莱斯，塞西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布莱斯忍不住问。
菲利普便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两人更加惊讶，但是既然确凿无疑，便纷纷向玛丽安娜行礼。
“夫人，真不可思议，当时我们亲自看着你下葬。当然，我们十分开心您还活着。”
菲利普解释：“棺材里面是木头。”
布莱斯很生气，“你这老头，难道就你一个人知道真相，竟然瞒了我们这么多年！”
菲利普很无辜，“是老主人不让说的，连我们现在的伯爵都不知道呢。哦对了，夫人后来还是瑟提亚小姐的老师呢，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是的，我也是刚刚知道，找你们来就是为了确认的。”
保罗为他作证。
“现在，诸位先生，还有菈荻。我想和保罗单独谈谈，希望你们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在别人看来，这很合理，毕竟母子两人分别了这多年，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但保罗却觉得自己的母亲可不仅仅是想互诉衷肠这么简单。
“当然。”菲利普说道：“这是您的权力。诸位，我们走吧。”
他看向内森，“内森少爷，请跟我来吧，让你的母亲和哥哥单独待一会儿，我想您一定有兴趣参观一下祖先流传下来的城堡。哦，可怜的小内森，一出生就被迫离开了这里。”
内森呆呆愣愣地被菲利普拉走了，布莱斯和塞西尔的确认直接击垮了他。
其他人也起身告辞。
保罗突然说道：“我想……菈荻是不是也应该留下，她……毕竟也是你的学生。”
玛丽安娜看了一眼菈荻，“不，待会儿我会单独找她。”
“那我先出去。”菈荻面带失落，在老师面前，她竟然显得有些弱气。
众人都出去了，房门关上，只留下保罗和玛丽安娜。
外面的脚步声一消失，玛丽安娜用严厉的眼神瞪向保罗，把他吓了一大跳。
仿佛某种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一般。
“说清楚，你为什么在身边留着一个女巫？”
“啊？”保罗被她问傻了。
玛丽安娜皱起眉头，“难道你不知道吗？女巫都是一些危险份子。”
她眉头紧皱，脸色不无担忧，“天父在上，你不会是被菈荻给……给魅惑了吧？”
保罗说：“考虑到您的身份，这番话从您的嘴里说出来真奇怪。”
“我还是你的母亲，担心不是正常的吗？”
保罗有些好笑：“另一位格莱曼伯爵不也把女巫留在身边，还生了两个儿子吗？”
玛丽安娜脸上一红，“我和你父亲的事情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拿特例当通例。”
“我尊敬的母亲。”保罗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您尽管可以放心，您的学生是一位忠诚、可靠、能干的优秀女士，她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帮我解决了很多的麻烦，我和菈荻·瑟提亚之间就是正常的领主和臣属的关系。”
“是吗？”玛丽安娜用十分怀疑的语气说，“你越是把她说得这么完美，我越觉得有问题。你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事？”
“好吧，我承认。”保罗摊了摊手，“我和她之间确实有那么一点柏拉图式的……也就是精神上的互相吸引，毕竟菈荻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至于你的儿子我好像也没那么差，但仅此而已，再说我已经订婚了。”
玛丽安娜急着问：“订婚？和谁？”
保罗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王室的凯瑟琳·罗德尼公主。”
“凯瑟琳公主？”玛丽安娜果然十分震惊，“她怎么可能和一位西北海湾的领主订婚？”
她突然如遭雷击，“等等，你……你难道是要入赘到王室？据我所知，凯瑟琳公主在王国政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王室有充分的理由把她留在罗德尼家族。”
玛丽安娜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越想越觉得保罗要改姓了。
然后愤怒起来，“这怎么能行？保罗，你可是你父亲的长子，肩负着延续格莱曼家族血脉的重任。”
“喂喂喂，我要纠正您一点。”保罗强调说：“是国王陛下哭着喊着要把妹妹嫁给我。”他小小地吹了一下牛。
“这……这是真的？”
玛丽安娜难以置信。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如果……您还留在这里的话。”
“哦，保罗。我……”玛丽安娜被触动了心中柔软的地方，她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说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很重要的事情？”保罗试探着问：“是……秘法会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玛丽安娜先是惊讶，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她恨恨地说：“是德森那个家伙对吗？这个叛徒，我早就应该把他揪出来。”
“呃……你知道了？”
“哼，在街上和别人发生冲突不小心使用了法术，多么蹩脚的借口！好吧，我的儿子。”
玛丽安娜在书桌前坐下，语气缓了缓说道：“是的，我现在是秘法会的成员。”
“这么说，德森说的都是真的？”
“他都告诉了你什么？”
“一切！”保罗回答，“他所知道的一切。”
“上古的传说，神秘的天象，神秘的预言，你们和学士塔的联合，以及伽贝拉帝国幕后所发生的事情……”
第656章 坦白2
玛丽安娜愣了一会儿。
良久她才说道：“好吧，我的孩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您要听实话吗？”
“当然！”
保罗耸耸肩膀，“不可思议，或者说……荒缪！”
“荒缪？”玛丽安娜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你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母亲所为之奋斗的事业？”
“您不觉得……”保罗有些好笑地说：“所谓的人魔大战神话只是远古蒙昧时代，原始部落之间的纷争吗？”
“至于那些神秘的天象，巧合罢了，或者说……只要足够牵强附会，世界上任何两件事物之间都能产生联系。”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施法者来到阳光之下的借口。”
玛丽安娜笑了笑，“怎么，这不好吗？如果施法者能毫无顾忌地站在阳光之下，我们这个家族也不至于如此。”
“嗯，这当然好。”保罗赞成她的说法，“但我觉得达成这个目标需要让施法者普通化，让他们和普通人融为一体，让魔法成为一种如同写作、武技甚至是修鞋、缝纫一样的平凡的技能，可是秘法会的做法却好像是让施法者们特异化，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保罗的话让玛丽安娜一瞬间有些生气，保罗竟然把伟大的魔法和那些凡夫俗子的手艺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在亵渎。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并很快为自己的儿子找到了原因。
可怜的孩子，他一定在感到委屈，都是一个妈妈生的，但他的弟弟展现了非凡的魔法天赋并被妈妈带在身边，而他却没有这种天赋，还别留下了。
是的，自己的儿子一定因为委屈才说出这番话的，或许他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嫉妒？
自己身为母亲一定要理解他，可怜的孩子。
“你怎么了？”
儿子的疑问让玛丽安娜回过神来。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儿子的手，有些怜悯地说：“可怜的孩子。”
保罗：？？？
玛丽安娜正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又突然想到，万一伤了儿子的自尊心怎么办。
于是她决定转移话题。
“保罗，我想恳求你一件事情。”
“您说。”
玛丽安娜说：“这个世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可能会变得纷乱，但是西北海湾是一块净土，在奥尔多的政治版图上，这里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如果秘法会的手能真正地伸到这里，我想……我能让西北海湾免于被外界所干扰。所以你也不要去主动地干涉外部事务，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生活，为格莱曼家族延续血脉。”
保罗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是根本做不到，随着经济的发展，西北海湾与王国各地的联系越发紧密。
他正考虑如何跟母亲解释，就听玛丽安娜先说到：“兽人的军队即将进入奥尔多，如果王室命令你出兵，你一定要找借口……”
“你说什么？”
保罗从座椅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的震惊。
玛丽安娜也严肃起来，“具体明细我不能和你详说，但是兽人的军队很快就要到了，这是确凿无疑的。不过你不要担心，只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西北海湾就不会怎么样。”
保罗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啊啊，这可真是个令人无法相信的消息，我亲爱的母亲，很难想象坚不可摧的守望者要塞会挡不住兽人，它在伽贝拉谷底的入口处已经屹立了近千年了。”
“兽人自有其他途径，总之他们会进入到王国东北。”
在儿子面前，玛丽安娜戒心没那么强烈，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保罗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其他途径，海上？绝不可能！那就是……
落基山脉？
里面莫非存在着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通道？
还有，母亲知道这件事，也就是秘法会知道这件事，兽人的入侵与秘法会和伽贝拉有关系吗？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南方的叛乱，根据德森所言，那也是秘法会在背后暗中推动的，或许他们想让伽贝拉的北方也陷入混乱。
最终服务于秘法会整合全大陆人类势力的目标。
保罗笑着说：“感谢您的提醒，母亲。我也不想让您做为难的事，但可以跟我透露一下所谓的【很快】会有多快吗？半年？还是一年？”
玛丽安娜略一沉吟，“从现在开始，我估计不超过一个季度。”
事不宜迟！
保罗看了看落地钟，“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您看今天先到这儿怎么样？我知道，您一直在旅途当中，或许您需要休息。”
玛丽安娜有些犹豫，“可是我还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十分抱歉，我的孩子，我……不能在这里久留。”
保罗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但留上个几天总应该可以吧？”
“几天倒是可以！”一种亏欠感促使着玛丽安娜如此回答。
保罗于是笑了笑，“我会天天来看望、陪伴您的。您不用担心……我的弟弟，菲利普会安排好他。再见！”
说完也不等对方同意便转身出了书房。
听着保罗匆匆离开的急促脚步声，玛丽安娜心中生出些许的不安。
急匆匆奔走的保罗心中更加不安。
现在的这个世界虽然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但都是一种十分客观的的描述，尚且没有被赋予上某种精神领域的神圣色彩。
但对于将前世认知和现世身份合为一体的保罗不一样，国家和民族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或许其他领主可以坐视领地之外发生的事情不管，但保罗却难以接受，特别是在他还有某些能力的时候。
南方的叛乱，那毕竟是奥尔多内部的矛盾。
但是草原上的兽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保罗找来好几个侍从，“我需要所有的政务院部门主管和军队营级及以上的军官来领主府开会。”
看到领主脸上焦急的神色，侍从们连忙去传达信息了。
还有两个被留了下来。
保罗吩咐他们：“我需要立刻写两封信，一封给晶耀，一封给守望者要塞。”
第657章 作战的理由
“或许您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政务院总管，也就是保罗父亲的掌玺总管——老福特，在得知保罗的母亲回归的消息后，有些不悦地说。
“很抱歉，我当时并不确定！如果这真是一个骗局，那不值得您跑一趟。”
保罗确实有些愧疚，毕竟福特先生是格莱曼家族资历最老的家臣。
“好吧，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老福特压下内心立刻与曾经的主母见一面的想法。
“至多不超过一个季度，兽人的大军可能会进入王国的东北地区。消息来源……应该是可靠的。”
湖心镇的军政高层已经齐聚在会议室中，保罗向他们宣布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愿天上的父保佑我们！”
施罗德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当从保罗的口中得知兽人即将发起进攻的消息，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当我被迫从守望者要塞离开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多年以来，施罗德并不喜欢提及他在守望者要塞的往事。
现在他主动向保罗倾诉起来。
“整个东北地区的领主们……可以说是糟糕之际，守望者军团保护了他们，领主们却将军团视为王室针对他们的监视者。”
“虽然表明上亲如一体，但是暗处的防范处处都在。”
“而我，正是因为试图揭露他们的不法行为——与草原上的兽人进行走私贸易——才被他们集体抵制，最终不得不离开守望者军团，回到西北海湾养老。”
施罗德愤怒的叙述让保罗十分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施罗德一直是个冷静沉稳、宠辱不惊的人，他头一次见到对方如此的“失态”。
“几十年来他们一直源源不断地向草原输血，盐巴、粮食还有珍贵的金属器具，兽人能崛起到这个程度，甚至敢于进攻奥尔多，东北地区的腐败领主们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老骑士如此做出论断。
这话让保罗有些脸红，不知道自己派出舰队与森林中的兽人进行贸易算不算给兽人输血。
好吧，森林兽人和他们在草原上的亲戚是两码事——他如此安慰自己。
保罗环视众人：“所以，我们应该及时做好准备。”
“伯爵，我们应该立刻扩充我们的陆军部队！”
布莱德站起来说。
“将四个半编营扩充为整编营，并额外在增设更多的营，一线作战人员的数量应该增至……三万左右。”
“附议！”
“附议！”
……
陆军的将领们一直对海军的发展耿耿于怀——由于对海上贸易的倚重，阿尔达的海军已经接近2万人了，有大船开，有大炮玩，相比之下陆军如同小弟弟一样可爱。
“咳咳。”老福特提醒他们，“如果是按照目前配备标准，政务院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扩充如此多的军队。”
“那就发债券啊！”布莱德瞪着圆眼，“和肯特家族打仗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
老福特说道：“战胜肯特家族后我们获得了很多，所以还债很轻松。但是与兽人作战就不同了，布莱德，就算我们成功保卫了家园，你有能力深入到大草原去把兽人的财物抢回来还债吗？”
布莱德噎住了，去草原打仗……需要马？
但阿尔达甚至没有一支像样的骑兵。
“伯爵大人，我觉得我们需要建立一支骑兵！”
布莱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施罗德叹了口气，“格莱曼大人，我们的民兵训练很好，甚至超出其他地方领主麾下的部队，或许应该先让按照正规军队的方式将他们组织起来。先把我们的陆军扩充至一万五千人左右，我认为这个数字比较合适。”
“那就这样，按施罗德说的办。”保罗同意，“或许，我们应该增设团一级的编制的。”
“应该加强对草原方面的情报工作。”
保罗主动对情报部做出指示。
“兽人的文化，兽人的社会形态，他们的人口，技术水平，各个部族之间的联系，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
“遵照您的意愿。“塞西尔将保罗的话一一记下来，“我想他们在幸运森林里的亲戚们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你说的对，我们要好好利用洛基山脉北面的那片大森林。”
保罗赞同他，“幸运森林毗邻大草原，要维持好与森林里土着部落的友谊，无论是土着兽人还是土着人类，或许在我们将来与草原兽人的战争中，幸运森林会起到强大的牵制作用。”
汉塞尔问道：“这事儿……是不是应该通知晶耀方面？”
如果是几年前，他一定会跳起脚来，让保罗第一时间给王室告警。
保罗回应道：“我已经给晶耀去信了，还有一封给守望者要塞，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另外我还打算召集西北各领主，商讨共同抵御兽人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钢铁，火器，粮食，将是我们重点关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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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娜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的儿子保罗很有可能在瞒着他做什么事。
第二天共进早餐的时候，他从保罗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阿尔达将为抵御兽人的侵略做准备。
玛丽安娜急了，“你安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是吗？”保罗拿餐巾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您看看外面，与您离开西北海湾时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玛丽安娜看了一眼窗外，“更繁华了，城镇的面积扩大的不知道多少倍。”
不止如此，领民的衣食住行和精神风貌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以至于玛丽安娜刚踏上西北海湾的土地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她语重心长地说：“我看得出，你是比历代的格莱曼伯爵更有能力，保罗。所以请珍惜自己的成果。”
保罗却说道：“这一切的成果都得益于贸易的力量，王国各处都与西北海湾息息相关。”
“如果其他地方陷入混乱，西北海湾的繁华就是镜花水月。”
“所以，为了眼前这一切，我势必要与兽人开战。”
第658章 重大发现
对于保罗的话，玛丽安娜并不赞同。
她站起身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保罗。
“我的孩子，你太年轻了。”
“你父亲走的太早了，以至于让你过早地继承了领地，结果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性格。”
她的口气并非是责备，而是包含着担忧。
“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存在着什么样的力量。”
她带上几分难过。
“好吧，我就明说吧，兽人的入侵是秘法会计划的一环，我希望你不要站在秘法会的对立面。”
保罗一阵沉默，摆弄着刀叉，良久才说道：
“如果秘法会的计划要以奥尔多为代价，那我将不得不与秘法会对立。”
“哈！”玛丽安娜有些好笑。
“我不得不怀疑那位凯瑟琳公主也是一名隐藏的魔女，并对我的儿子施加了魅惑。”
“我也曾在西北海湾生活了那么多年，难道这里还存在对王室如此忠诚的领主？”
“要知道，即使是你的父亲，对于王室也仅仅是……”
保罗打断她的话，“母亲，奥尔多是奥尔多，王室是王室，不能混为一谈。”
玛丽安娜焦急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吗？多为你的父亲想想，多为格莱曼家族想想！”
在一旁埋头吃饭的内森突然说道：“好吧，看这执拗的性格，我确认他也是你生的了。”
玛丽安娜没好气地骂他一句，“闭嘴！”
内瑟耸耸肩，继续埋头干饭。
“咳咳！”
管家菲利普走进了餐厅。
他听到了一家人的争吵，小心翼翼地向保罗请示道：
“伯爵，威尔斯先生和坦尼森先生，还有安德森副院长想要见您。我跟他们说了您正在用餐，但他们似乎都很着急，让我务必前来告知您一声。”
保罗很奇怪，“威尔斯和坦尼森还好说，安德森是怎么和他们搞在一起的？”
管家回答说：“他们应该不是一起来的，只是恰好撞在一起。”
保罗略微一想，吩咐道：“这个点儿他们应该还没吃饭，再摆三副餐具来。”
当听到伯爵邀请自己共进早餐后，安德森、威尔斯还有坦尼森都十分开心，迈着匆匆的脚步赶到了餐厅。
三人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场。
一位美丽至极的红发女士，还有一位和伯爵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或许是伯爵的亲戚来串门？因为那位年轻人的容貌和格莱曼伯爵有些相似。
“请坐吧诸位。”
“谢谢。”
三人都在餐桌前坐下了。
保罗满怀期待地说：“你们急着前来，想必是有了什么惊人的大发现。”
“大发现啊！”“绝对惊人！”“划时代的！”
三人又同时激动地站起来，然后尴尬地看了看。
“淡定，淡定。”
保罗笑着请他们坐下，又转向玛丽安娜和内森说：
“这三位都是学者，在科学的道路上孜孜以求地探索着。”
“我想你们也会有兴趣花点时间了解些其他领域的东西。”
其实保罗动过避开他们的念头，毕竟坦尼森和安德森的研究领域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都是挺重要的，而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是秘法会的人。
但是玛丽安娜对他的轻视——虽然这是出于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担忧——让保罗很受伤。
第659章 钢铁的真相与遗传定律
“碳元素？”
保罗露出一个有些夸张的好奇表情。
坦尼森来到保罗身边，把一摞纸往桌子上一摆。
保罗快速地扫了一遍，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详细介绍了炼金术士的实验过程。
令他动容的是，里面已经出现了实验室科学的影子，诸如控制变量、对照实验等新方式，在里面有了雏形。
“我们做了无数次实验，终于可以确定您对所谓燃素的怀疑是正确的，实际上煅烧金属时根本没发生燃素逃逸这样的事，而是空气中的某些物质与金属结合了，所以金属灰更重了。”
坦尼森用手指着那纸面，给保罗逐段介绍起来。
“这种物质我们暂且称之为氧气，但它仍然不是将铁变为钢的关键物质。”
“所以我们聚焦于制作钢铁时的辅料——木炭粉。”
“在由铁到钢的过程中，是木炭中的某种东西改变了金属的性质。”
“所以我们继续实验……”
坦尼森语速极快，让保罗不得不聚精会神地听。
“……我们又研究了其他物质，比如煤炭，再比如金刚石——这可花了不少钱，并用凸透镜产生的高温去灼烧它们。”
“这其中产生的气体，与石灰水相融合后产了相同的现象……”
“……最终得出结论，包括木炭在内的这些东西，它们中存在着某种共同的单质——一种无法再分解出其他物质的形态，以您知识的渊博，很容易理解这其中的含义——或者说元素，我们就称呼它为碳元素。”
“碳，便是由铁至钢的关键因素。”
坦尼森抛弃了刚才的拘谨，兴奋地挥舞这双臂。
“伟大的格莱曼伯爵，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甚至附带着推翻了燃素说。”
“这必将载入史册，而且都起始于上次您对燃素的怀疑。”
保罗阻止他拍马屁，“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专注于研究本身。”
“哦，当然。”坦尼森稍微恢复了点冷静，但仍然面色潮红。
“综上所述，格莱曼伯爵，只要我们控制好碳在金属中的含量，就能制造出形形色色不同性质的钢铁。”
保罗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有了这个理论指导，我们可以寻找或者说总结出一种大规模的、快速的钢材冶炼流程，而不是让工匠抡着大铁锤费劲吧啦地敲打。”
“是这样的，格莱曼伯爵。我们已经有了铁厂，想必在此基础上快速地建造出钢厂。”
威尔斯也加入了讨论，两眼放光。
在实验中他也出了大力，但并不想抢学生的风头。
“啧啧，难以置信，精美昂贵的金刚钻竟然和黑不溜秋的煤炭……竟然是亲戚。”
“或许以后我们可以找到一种方法，直接人工合成钻石，那肯定会发大财。”
“想想就令人激动。”
他们三人讨论得十分投入，而一旁的玛丽安娜则有些惊讶。
大规模地冶炼钢材？
她脑中出现了成千上万身穿板甲的骑士策马奔腾的场面。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真正找到这样的方法。
谁知道这两个炼金术士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刚才他们的那番话，玛丽安娜并没有听懂多少。嗯？魔女看到一个让她吃惊的画面。
保罗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就因为这两个炼金术士的一通鬼扯？
一时间她的心底里产生了一丝不爽，儿子知道她身份后眼睛都没湿润过。
啪！
她不知道的是，保罗的感动并非是因为结论的本身，而是坦尼森等人得出结论的过程。
炼金术士们开始基于翔实的数据、缜密的逻辑以及自洽的计算去一步步地寻找合理解释，而不是靠以前那种天马行空的俺寻思。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激动地说：“坦尼森！你的家人，从今天开始重新获得自由了！”
坦尼森立刻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然后单膝下跪。
“感谢您，伟大的格莱曼伯爵！”
“这是你应得的。”保罗笑着伸手，“请坐下，让我们一起来听听安德森院长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惊喜。”
“尊敬的领主，两位先生，很荣幸能在这里给你们介绍我的发现。“
安德森同样摆出一沓纸给保罗看了一遍。
在介绍时，他语气要柔和了许多。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研究植物，关注他们不通代际之间的性状关联性。”
“我们知道，孩子的容貌总会带有一部分父母的特征，牛，马，甚至是各种植物，下一代总会受到上一代的影响。”
“我称呼这种现象为遗传，而我的研究就是为了摸清遗传中的规律。”
“在格莱曼伯爵的建议下，我选择了豌豆作为实验对象，事实证明这个建议是十分有用的。”
“经过不懈的努力，我得出了以下结论。”
“有一种东西，我称之为遗传因子，控制着生物的性状，遗传因子来自于父母双方，有显性和隐性之分……”
安德森用平缓的语气侃侃而谈，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实验过程以及所得的结论。
保罗听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安德森所说的内容基本符合当年孟德尔的那一套。
区分外形，筛选纯种，显性法则，分离定律，独立分配定律等等。
当然，如果考虑到后来遗传学的发展，这其中必有谬误之处，但在这个世界上如此的发现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我想，这些结论能够解释为什么世界上的生物是如此的具有多样性。另外我还发现了人类社会中一直存在的一个大问题。”
安德森的表情严肃起来。
“兄妹、姐弟之间的结合是我们的社会伦理所不许的，现在看来，这是因为先人们已经发现，近亲之间的结合很大可能会诞生有问题的后代。我想现在可以解释了，这是因为血缘越是相近，他们携带相同不良遗传因子的可能就越大，当两个不良的遗传因子结合到一起，它们所控制的这部分性状必然表现出是有害的。”
“但是我们的伦理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只禁绝同一父系之间的近亲结合，而不管母系那一边。现在看来，遗传因子来自于父母两方，所以不仅仅是堂兄妹、堂姐弟之间不能结合，表兄妹、表姐弟直接的结合也同样不能允许。”
“我请求您立刻颁布法令，以禁止这种现象，并将我们的新发现通知王国的其他地方。”
保罗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根本不用考虑，你的建议我一定会接纳，这就叫作优生优育。待会儿我就责令政务院起草新法令。”
他站起身来，踌躇满志。
“安德森，你的发现十分重要，或许我们可以用你总结的规律去做一些很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庄稼培植和牲畜繁衍这方面……”
特别是在要与兽人打仗的情况下。
化学和生物的很多知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胡乱写了一通，有谬误之处还请海涵。
第660章 国王的决定
安德森院长和两位化学家告辞了。
玛丽安娜忧心忡忡地说：“保罗，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一两项新技术的诞生改变不了什么，你所能掌握的力量实在太小了。”
保罗针锋相对地说：“哦，那说明还是太少了，只要量变累积到一定数量，就会产生质变。”
无法说服儿子，玛丽安娜心中十分复杂。
她盯着保罗，语气有些生硬：“好吧，那你就在这次兽人危机中试试自己有几分本事。而我作为你的母亲，只有一要求——不要以身犯险。”
“我一向珍视自己的生命！”
保罗笑着回答。
玛丽安娜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明天……不，后天，我和你弟弟就要启程了。”
她的声音有些难过。
“这么快……”保罗有些惊愕。
“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好吧，这里随时欢迎你们。”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现在处于敌对的立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但是保罗已经没有闲心思去理会什么家长里短，他要把精力投入到兽人身上去。
而玛丽安娜，除了担心儿子的安危外，在其心底深处其实并不完全反对保罗的选择。
她甚至为保罗所表现出的勇气和魄力有点自豪。
说到底，兽人对奥尔多的进攻并不在秘法会的计划之中。
这只是一个交易，以换取王帐不继续骚扰伽贝拉北部势力范围——当然，是在近一段时间内，没有人会天真地认为兽人不会对近在咫尺的肥肉不动心，帝国必须利用这段时间从皇位争夺的混乱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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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来自西北海湾的消息震惊了奥尔多的宫廷。
兽人竟要进攻王国东北地区！
刚刚打开这封信后，国王的手甚至在微微地颤抖。
罗德尼十八世拿着那封薄薄的信纸，上面的内容由自己的准妹夫保罗·格莱曼亲自书写，绝非玩笑之语，其准确性毋庸置疑。
真是屋子漏了偏偏碰上下雨天，南方的叛臣虎视眈眈，北方又来了兽人。
王国政府的诸高层很快被召集到了皇宫。
“这不可能！”
国王的弟弟尤里科说道，“兽人只能通过攻克守望者要塞进入进入王国，而守望者要塞坚不可摧！”
“世上没有坚不可摧的要塞！”宫相鲁伯特面色严峻地说，“而且，北方的大山脉中……”
“您是说那些跟顽固得跟石头一样的矮子？他们不可能和兽人合作！再说我们在东北走廊内部也有专门盯住它们的要塞。”
身为王国政府的高层，很多人对于隐居在北方山脉的异族是有所了解的。
“格莱曼伯爵说他是从商人口中得知的信息，这种情报来源可靠吗？”
“我认为可靠，商人往往是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的！”
众人议论纷纷。
国王的父亲贾西姆亲王这时突然说道：“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
他站起身来向儿子微微躬身，“陛下，我建议派遣一位经验丰富的将领去驻守东北部的走廊地带，整合那里的军事资源，全力防备兽人。”
罗德尼十八世摸索着下巴，“我也认为如此，您认为应该派谁呢？”
贾西姆亲王趁势建议道：“不去就让凯瑟琳去吧，她的王室成员身份能有效地节制那些桀骜不驯的军头。”
宫相鲁伯特摇头，“我反对，凯瑟琳殿下才订婚不久……”
贾西姆亲王看向自己的侄女，“凯瑟琳，你自己觉得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凯瑟琳。
自从与格莱曼伯爵订婚后，这位公主就很少主动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在国家危难面前，我的个人生活算不了什么。如果陛下委派我前去抵御兽人，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众人都在等待着国王下决定。
罗德尼十八式思考良久后，这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派遣凯瑟琳前往东北走廊驻守。”
贾西姆亲王满意地点着头，但他的儿子马上又补充道：“带着她的部下一起前往。”
亲王的脸上马上充满了惊愕，“她的部下？”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很意外。
包括凯瑟琳，她还以为自己会只身前往。
“是的。”国王点头确认，“我素来听说兽人的骑兵很厉害，我想我们应该有一支马背上的精锐去制衡兽人的骑兵，而凯瑟琳的骑士团是最好的选择。”
鲁伯特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而贾西姆亲王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马上恢复了古井不波的表情。
“可……可是。”尤里科神情有些慌乱，“那可是晶耀最精锐的力量，他们离开了，万一南方的贾尔斯突然发难怎么办？”
他的父亲曾经许诺过，凯瑟琳离开后，将由他接管这支军队。
罗德尼十八世信心满满，“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拥有一只强大的军队来拱卫晶耀。”
国王再次扬起那封格莱曼伯爵撰写的信纸。
“除了兽人入侵的警告，我亲爱的妹夫还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第一批军票已经印制成功并且装船发货了，现在正沿着王国西海岸一路南下，不出一个月就能运抵晶耀。”
“有了军票，我们就能大量招募士兵，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
听到这个好消息，长久以来弥漫在众人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
长久以来，军费不足一直是王国政府的心病，直到格莱曼伯爵提出他所谓的“军票”建议。
用薄薄的纸来代替珍贵的金银，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这是个要多白痴有多白痴的想法，但格莱曼伯爵在御前会议上将他那套有些复杂的理论解释清楚后，众人又意外地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行性。
反正财政都那样了，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初步准备建立一支规模多达五万人的军队，而且是常备军队，召之即来，来之则战的常备军队！”
罗德尼十八世雄心勃勃地向诸位大臣宣布。
“当然，目前阶段我们可以先采用半编制——就如同格莱曼伯爵的军队那样！”
第661章 兽人到来
守望者要塞。
北风呼啸，黑云漫天。
外满密布的兽人大军让空气变得无比压抑。
昨天要塞接到斥候警告，兽人大军正在向这边逼近。
今天太阳刚升起时，黑压压的兽人军队就从远方的草原深处涌来。
不仅有他们本族的骑兵，还有他们所征服的人类附庸国派来的步兵方阵。
这些人类仆从军携带着先进的攻城武器，云梯、耧车、攻城锤、投石机、弩炮……一应俱全。
要塞之上，军团统帅莫顿公爵紧锁眉头。
当他收到兽人与伽贝拉人议和的消息后，就意识到兽人的注意力会投向西方。
大酋长阿巴尔对人类世界的野心绝不会止于几个沙漠中的绿洲小国。
广袤的平原和森林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骑士阿瑟跑过来，“大人！有两封信要交给您。一封兽人使者送来的，一封是……西北海湾的格莱曼伯爵给您的。”
莫顿公爵接过，先拆开兽人的信，迅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文字。
他能认出来，信是阿巴尔亲手写的，可见对他的重视。
大酋长精通好几门人类的文字，其中就包括奥尔多文。
身为守望者要塞的统帅，不免要和这位草原王者打交道，两人都熟悉彼此的字迹。
“兽人说什么？”
“劝我们投降。”
阿瑟大怒，“这分明是在羞辱我们！”
但随即有些担心地问：“您……您怎么看？”
莫顿公爵苦笑一声。
类似的信，阿巴尔已经给他写过好几封，有威逼的，有利诱的。
“你在想什么呢？让兽人的使者带句话回去，我生死都是奥尔多的公爵！”
阿瑟松了口气。
“至于这封！”
莫顿公爵拆开那封来自西北海湾的信。
“我应该不认识什么格莱曼伯爵！”
阿瑟摸摸脑袋，“我倒是好像从哪听过这个姓氏！呃，对了……”
他恍然大悟，记起来一桩旧事。
“几年前我和杜克爵士去西北海湾时，曾经见过一位格莱曼伯爵，想必就是他。”
“是吗？”莫顿公爵看完了信上的内容，面露惊奇。
“他竟然提醒我们兽人即将进攻！这位远在西北海湾的伯爵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现在莫顿公爵也没心思多想了，兽人的进攻迫在眉睫。
这封信要是早来些时日就好了。
阿瑟转身去找兽人使者传话，刚一离开，要塞的副统帅杜克爵士走了过来。
莫顿叹了口气，“看你的脸色，似乎没有带回我想要的结果？”
杜克爵士难过地点点头，“领主们给了我一些士兵，但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流氓犯罪。”
“唉，有总被没有好，希望他们能在战斗中体现出身为奥尔多人的价值。”
“呜——！”
远方传来沉闷的号角声，兽人的大军开始移动了，缓缓地朝要塞逼近。
进攻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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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堡，内罗丹走廊北部的一个城镇。
在城门口，两名骑士驻马看向北方。
巍峨高大的落基山脉如同一条巨龙般横卧。
而他们要等的人将从山脉中而来。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朗费罗犹豫地看向同伴问。
波伊尔摇摇头，“不是我们要这么做，是布莱德利大公要这么做。”
“这是不名誉的！”
“执行主君的命令才是骑士最大的荣誉。”
两人的争论来自于他们的任务——迎接兽人军队进入内罗丹走廊。
这是他们的主君布莱德利大公爵亲自交代的。
受贾尔斯和维布伦的鼓舞，受封于王国东北的布莱德利大公也产生了别样的心思。
但是他的实力无法与前面两位想比，更何况眼皮子底下还驻扎有效忠于晶耀的守望者军团。
借助外力就成了布莱德利大公的选择，而草原上的王帐也适时地抛来橄榄枝。
实际上，大公的家族早就和草原势力产生了友谊。
借助布莱德利家族的掩护，大批被王国管控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输送道草原上，再带回来良马金银等珍贵物品，都被布莱德利家族收入囊中。
这种合作已经持续了数代之久。
“他们来了！”
远方，一支打着陌生旗号的军队渐渐地出现在视野中。
兽人！
“这么多人，竟然是整整一支军队！”费朗罗又是震惊又是疑惑，“难以置信，他们是怎么穿越北方大山脉的！”
“我猜洛基山脉里一定有容易通行的山谷通道，然后被兽人找到了。”
波伊尔十分后怕，“现在想想真是不寒而栗，这些通道的存在让守望者要塞成了一个笑话，原来我们随时处于兽人的威胁之下。幸好……我们和他们是盟友。”
“是盟友吗？”朗费罗面容苦涩。“在他们的大军到来之前，从山上跑来的小股兽人已经肆虐北方的村庄很长时间了。”
那支军队渐渐地走近，费朗罗和波伊尔识别出一个个兽人的身影。
与人类长得相似，但一个个高大孔武，眼神凶悍。
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裸露处可见一层细细的绒毛。
两人催动马匹迎上去，十分别扭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带队的兽人头目身形高大，即使在兽人中也出类拔萃。
他有模有样地回了礼，瓮声道：“人类，我们是为了与布莱德利的友谊而来。”
费朗罗觉得有些讽刺，嘴角一抽。
波伊尔先自我介绍一番，又询问兽人头目的名字。
“卡勒姆！”
“欢迎你们，但是计划稍稍有些变动，我的主君希望你们先驻扎在这里，暂时不要向守望者要塞进发。”
卡勒姆圆眼一睁，“我们的族人正在浴血奋战，我不能在这里久待！”
“但是……”费朗罗跟他解释，“晶耀派出了一支军队来‘支援’我们，而且是凯瑟琳公主殿下亲自率领的！”
“哦？是那位凯瑟琳公主吗？我听说过。大公让我们半道上消灭这支军队？”
“总比让他们顺利和守望者军团汇合好吧？但是……关于那位公主殿下，大公希望不要伤害到她，要保证她完好无损。”
卡勒姆哈哈大笑，“都造反了还顾忌这个。我只能承诺不主动伤害她，如果她要自杀可不管我的事。”
波伊尔尴尬地笑笑，真实的原因是——布莱德利家族希望有一个身具王室血脉的后代。
他转移话题，“卡勒姆首领，您真是有魄力，也不派一支前锋过来探探就亲自带军队来了。”
但对方面露不屑，“我手下的崽子们早就记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波伊尔无言以对。
确实，在他们主君的纵容下，兽人的小股军队早就开始了在内罗丹北部的大范围活动。
第662章 黄土之地
守望者要塞并非仅由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组成。
除了卡在内罗丹走廊东侧出口的主要塞，在其后方，也就是内罗丹走廊的东段，还散布着许多城镇和村庄。
这些城镇和村庄的存在为军团提供了一定的自我维持能力。
整个要塞区域的规模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型伯爵领也不为过。
现在的守望者要塞面临着十分严重的危机。
并非是来自正面，虽然那里涌来了潮水般的兽人大军，但主要塞还未被攻克过。
真正的危机来自于后方。
“天上的父啊！你们……你们……”
易莱哲爵士，负责守卫要塞区西侧的指挥官，此刻正浑身颤抖着。
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背靠墙壁站立着，双眼仿佛要喷出火焰来。
“布莱德利家族将被钉在王国历史的耻辱柱上，接受后人的审判。”
“胜利者不会受到审判！”
站在他对面的是布莱德利家族的将领格雷沙姆，面带冷笑地看着他。
就在不久前，布莱德利家族的军队来到易莱哲看守的堡垒前，这里是进入要塞区域的入口之一。
对方声称要为守望者军团运送一批补给和兵员。
易莱哲自然毫不犹豫地放行，前方太需要援助了，连他这里也被抽调得仅剩下几十个人。
但是布莱德利家族的军队一进入后就立刻发难，仗着人数众多迅速控制了整个堡垒。
可怜的部下们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虏。
“尊敬的易莱哲爵士，我再给您一次机会，是否决定向伟大的布莱德利公爵效忠？”
“呸！”
易莱哲一口唾沫吐在对方脸上。
“嗯，这可不是个好行为，您还是一名贵族呢！”
格雷沙姆擦了擦脸，然后一挥手。
噗嗤！
两根长矛一左一右地刺入爵士的腹部，将他钉在了墙上。
“你们这些婊子养的……”
易莱哲拼着最后一口气骂出声：
“奥尔多一定会将你们通通送入地狱！”
格雷沙姆面无表情。
“王国能不能存在还不一定呢！”
“殿下，前面就是黄土之地，我们马上要进入王国的东北区域了。”
负责探路的骑士向凯瑟琳报告。
“我知道了，在休息一会儿我们就继续前进。”
凯瑟琳骑在马上，抬首看去，身边围绕着众多将领，奥菲娜，克莱恩，莱斯特，邓普斯……
她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副望远镜。
这个工具是保罗送给她的礼物，能够利用透镜巧妙地将光线进行折射，从而放大很远处的景象。
凯瑟琳几乎立刻爱上了这个精致的小玩意儿，对于一名将领而言，它的用处实在太大了。
事实上她刚接触望远镜时，还以为这是什么魔法器物，甚至用探魔石反复探测过。
凯瑟琳举起望远镜，一片迥异于南方的景象被她收入眼帘。那是一片千沟万壑、地形支离破碎的自然景观，土层深厚，地貌复杂，植被并不繁茂，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的黄色或者暗红色的土地。
也正是因为这里土壤的颜色，所以被称为黄土之地。
克莱恩说道：“再走一段路程，布莱德利家族应该会来接应我们。”
凯瑟琳点点头。
半个月前，她率领军队从晶耀出发，骑步兵各有五千，马不停蹄地向守望者要塞奔赴，现在终于走完一多半路程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奥菲娜看去，辨认出来：“似乎是波尔，我们的信使。”
信使骑着马飞奔至凯瑟琳面前，他也是一名骑士。
“殿下，我远远就看到了军队，没想到真的是您啊，竟然在半路就遇到了，还以为要一直到内罗丹才能找到您。”
凯瑟琳认出他来，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是伯爵有回信吗？”
“是的，这是格莱曼大人的回信，请您收好。”
波尔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凯瑟琳。
他兴奋地夸赞道：“不愧是被称为【电报】的通信手段，果然像闪电一般迅速。那天我上午将您的信息发出去，下午就收到了来自湖心镇的回应。”
波尔所说的就是来自西北海湾的扬旗信号系统。
在晶耀的时候，艾琳就当着国王的面三番五次鼓动他将西北海湾的信号站一路往南建设到王都晶耀，以加强两地和沿途各地区的通信速度。
保罗对这个提议当然不会有异议，与人口稠密的南方有一条高效的通信线路对西北海湾的商业发展作用巨大。
而国王罗德尼十八世都对这个所谓的【电报】有着十分强烈的兴趣，事实上他以前在西北海湾时就见识过【电报】的强大。
考虑到与西北海湾的联系会越来越多，国王没犹豫多久就拍板决定了。
方案是这样的，由阿尔达派出人手来晶耀，双方一边往南、一边往北同时相向建造信号塔。
地点也很快选好，途径的都是繁荣的大城镇。
当然，这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完成的，迄今为止两边仍然没有“接上线”，但却可以建到哪用到哪，在各自的那段上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了。
凯瑟琳率领军队出发后，考虑到自己和保罗已经有了婚约，自己的动向应给让他知道，便派人奔赴线路北段的最南端，给保罗拍了一封电报。
但回信的速度如此之快，也大大出乎凯瑟琳的意料。
她马上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上面的内容并不多，只有几句话。
电报系统虽然通信很快，但是所能承载的信息并不多，投递者需要绞尽脑汁将信息压缩在寥寥可数的几个单词甚至是单词缩写中，否则可能会把沿途的操作员累死。
自己未婚夫的回信中连句问候都没有。
只说会尽量为凯瑟琳提供帮助，包括派遣军队。
另外还建议下次通信时，凯瑟琳可以派人到费迪南德公爵的领地上投递消息，那是西北海湾的最东端，经过几年的发展，信号站已经修建到了那里。
“这是我和未来丈夫的第一次书信交流，竟然是以如此冷冰冰的形式。”
凯瑟琳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但还是小心地把信纸折叠好放进信封。
她再次望向东北方向的黄色土地，将马鞭一扬。
“继续前进吧！”
第663章 出言不逊
在湖心镇领主府的会客室内，除了正在王都任职的麦隆·加纳德伯爵，西北海湾关税同盟的领主们齐聚一堂。
他们正在要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如何应对兽人的入侵。
“天杀的草原蛮子！”
“屁股上都长毛的混蛋们！”
“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
……
诸如此类的咒骂充斥着整个室内。
“这还是很令人难以置信的。”
海勒伯爵摇着头。
“守望者要塞坚不可摧，理论上兽人不可能攻进内罗丹走廊。”
虽然理智告诉他，保罗不大可能仅仅因为一个传言就把大家伙儿聚集在这里。
“很令人遗憾。”
保罗沮丧地说，“阿尔达的情报人员已经传回信息，内罗丹的北部，也就是靠近洛基山脉的区域，已经有了兽人大规模活动的踪迹。”
帕克伯爵紧缩眉头，“如果守望者要塞还在，这意味着兽人找到了大规模翻越山脉的通道？”
保罗点点头，“我想是这样的。”
两人的话语又引起一阵讨论。
“好吧！我们应该做好准备。”
费迪南德公爵搓了搓手，有些紧张。
由于日益繁荣的商业活动，西北海湾的领主们如今有很多消息渠道，并不像王国其他地方的领主那样双目闭塞。
他们对大草原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多少有些耳闻，知道新近崛起的“王帐”，知道那位名为阿巴尔的大酋长，知道兽人的大军已经席卷了位于王国东方的绿洲诸国。
而费迪南德家族的领地位于内陆，也就是西北海湾最东部。
如果王国的东北部出了什么岔子，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领地。
“应该对东部的城镇进行要塞化！”
“深挖壕沟！”
“训练军队！”
一大堆常规措施被提出，并且被迅速确认下来。
但是众人又开始抱怨起来。
“天杀的兽人，如果要训练大量军队，会严重影响我们的生产。”
“就是说啊，谁来种地，谁在工厂做工。”
“但是兽人的骑兵来去如风，我们不得不到处布置军队，需要大量的人手。”
保罗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诸位，我找你们来，为了增强你们的信心。”
两名侍从抬着一个木架子安置在保罗身后。
这个木架子类似于画板，上面悬挂着一叠很大张的纸板，可以一张张地翻过去。
“这是什么？”
“手动PPT，不要在乎这个名字，现在我们应该关注于它上面的内容。”
保罗将纸板翻开。
第一页上面，绘制着一台古怪的机器，喷吐着浓浓雾气。
马翁，一个王国东北地区普普通通的小镇。
布莱德利家族正是在这里迎接了凯瑟琳公主和她麾下的军队。
“尊敬的殿下！向您致敬，向伟大的奥尔多王室致敬。”布莱德利公爵的次子斯摩莱特·布莱德利恭敬地单膝下跪，朝着王国的公主行礼。
“请起来吧，斯摩莱特爵士。”
凯瑟琳轻轻地笑着，却又不失威严。
斯摩莱特站起身来，用热切的目光看向她。
“自从那次在您的麾下讨伐高地蛮人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目睹您美丽的容颜了。”
凯瑟琳说：“很遗憾你上次没有去参加国王的加冕礼。”
斯摩莱特叹了一口气，“是的，那时我正被父亲委以重任，无暇前往南方。但是，我的哥哥却为我带回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我们的国王陛下竟然将他的堂妹指婚给了阿尔达伯爵。”
凯瑟琳脸上神色不变，“这是每个王室女儿的必然之事，我们分享了王国的荣耀，自然也要为王国尽义务。”
“可是……”对面的男子摇了摇头，“国王或许应该为您挑选一位出身更为高贵，血脉更加纯正，家世更为悠久的丈夫，如此才能配得上您的美貌与才能，而不是随随便便把你送到某个男人的床上。”
“大胆！”
凯瑟琳周围的将领愤怒了，这个衣冠楚楚的青年贵族竟敢如此口无遮挡。
奥菲娜、莱斯特、奥菲娜纷纷拔出自己的佩剑，对着斯摩莱特怒目而视。
说实话，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对公主殿下如此出言不逊之人。
斯摩莱特身后的骑士们也立刻拔出自己佩剑，护住主君的次子。
一时间，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双方剑拔弩张。
凯瑟琳十分生气，以至于她在第一时间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斯摩莱特伯爵，我未来的丈夫是一位健康、高尚、勇敢的贵族。”
她在心里加了个疑问后缀，毕竟还没有深入地了解保罗。
但在公开场合一定要维护他。
“他与我十分相匹配，我十分感谢国王陛下促进了我们二人的结合。”
斯摩莱特的脸上浮现出十分遗憾的表情。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骑士们收起刀剑。
然后躬身行了一礼，“我向您致歉，尊敬的凯瑟琳殿下。我承认，自己被强烈的不甘之心冲昏了头脑，但我想与我怀有相同心情的人在王国境内为数不少，他们只是被所谓的面子束缚，不好意思当着您的面说出来。”
这番隐藏着恭维的话，配合上斯摩莱特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情窦初开，却苦于被单相思折磨的多情小伙子。
凯瑟琳扬了扬手，让部下们收起刀剑。
但她的语气冷了下来，与刚才相比让人想到冰山。
“爵士，看在你这么年轻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无礼之罪了。”
公主叹了口气，她一颗心早已漂到守望者要塞，根本没心思管这种破事。
“我的军队需要立刻赶往要塞，前线的战士正在等待着我们支援。”
公爵的次子似乎松了一口气，“当然，殿下。我的父亲正是让等在这里，以便为您提供一批补给，并给您作为向导。”
“请您在镇子中稍事休息，我马上回到营地，将补给交接给您的军队。”
凯瑟琳点了点头，“尽快去吧，爵士。兽人大军压境，我希望你能把精力放在守护王国的子民和家族的领地上，而不是胡思乱想。”
“我遵从您的教诲！”
斯摩莱特带着骑士们离开了。
他离开不久，奥菲娜就找上了凯瑟琳。
“殿下，有个不好的消息。”
突然想起来，作为一本种田争霸文，主角似乎很久没打过一场正式的仗了。
第664章 糜烂的局势
一个仿佛是乞丐的人被带到凯瑟琳的身前。
凯瑟琳大吃一惊。
因为她能从对方面容上依稀辨认出来，眼前这位是王都贵族曼德尔家的次子，贝基·曼德尔。
他于一年前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前往守望者要塞进行历练，以获取到自己的骑士名号。
在凯瑟琳的印象中，贝基是个身形健壮的小伙子，与其他年轻的王都贵族一样，十分重视自己的外在形象。
可是眼前之人却与印象中的贝基相差甚远。
他蹒跚而行，看起来疲惫不堪，应该是经历过长途跋涉，浑浊的眼神透露出旅程的艰难，身上的衣物十分破旧，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赤红的伤痕，头发散乱如同一团乱麻，脏兮兮的，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你是贝基·曼德尔？”
凯瑟琳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呜呜呜，公主殿下，我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来自晶耀的故人，还能活着见到您！这一定是光明之主对我的恩赐。”
贝基竟然激动地哭了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奥菲娜将其一把扶住。
黑发的女将领安慰他：“贝基，现在身边都是自己人，你可以安心。把详细情况跟殿下说明吧。”
贝基·曼德尔整理了一下情绪，用很快地语速给凯瑟琳描述一个可怕的现实。
布莱德利家族已经背叛了王国，而守望者要塞业已陷落。
“要塞的正面遭到了兽人大军的强攻，这本没有什么，我们有信心能够击退他们，真如之前无数次所做到的一样。”
“但是……我们的后背却遭到了可耻的偷袭，布莱德利家族的军队，利用输送补给名义进入了要塞区域……”
“更为糟糕的是，从背后来的不仅仅是布莱德利家族的叛军，竟然还有大批的兽人部队！”
“我们实在不明白，如此规模的兽人部队是如何出现在我们后方的！”
“尽管军团上下奋力拼杀，但主要塞终于抵挡不住，为了保存守望者军团最后的种子，副统帅杜克爵士最终下令突围！”
“鉴于西边是布莱德利家族的领地，我们选择了往南方的阿尔金高原突围，那里起码在名义上也是王国的领土。”
“我所在的小队奉命断后，但一番激烈的战斗后却与大部队走散，在荒野上也迷失了方向。”
“我们穿越原始丛林，穿越戈壁沙漠，不断有人减员，最终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光明之主给我延续了最后一口气息，让过看到了这座小镇，以及小镇上空飘扬的王国旗帜。”
说完这一切，贝基·曼德尔嚎啕大哭起来。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该死的叛徒！
怒火在每一个人的胸腔中燃烧起来。
凯瑟琳身边的将领们无不握紧腰间的佩剑。
奥菲娜强忍着怒气，代表询问自己的主君，“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公主一双金色的眉毛已经紧紧蹙起。
从曼德尔的话中不难判断出来，王国东北部的局势已经陷入了糜烂得再也不能糜烂的局面。
最为重要的大门已经丢失，而本地的最大领主却与自大门外而来的敌人联合。
更为糟糕的是，自己这支部队已经深陷叛徒的领地，仿佛汹涌波涛中的一片树叶。
怪不得那个布莱德利家的小子敢对自己如此无理。
“针对我们的陷阱已经布下。”
凯瑟琳立刻将领们们召集起来，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立刻撤退，退到忠于王国的领地！”
“守望者要塞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
“要塞已经陷落了！”
鉴于当前严峻的形势，众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必须要撤退了。
“如果布莱德利家族早有预谋，恐怕我们的返程之路上会遇到重重阻碍。”
凯瑟琳说出自己的担忧。
莱斯特眼神冰冷，“那就杀了那些叛徒！只要让他们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不不不！”克莱恩不赞同，“莱斯特，你是指挥王国军队的将领，不是冲锋陷阵的骑士！”
邓普斯也点头说：“我们的责任应该是在局势已经无可挽回的情况下尽可能为王国保存力量。”
克莱恩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
“看哪，这就是我们所处的区域。”
“根据我的判断，布莱德利家族的力量大部分应该用来对付守望者要塞，另外一部分则在我们附近或者埋伏在我们南撤的路途中。所以我建议……”
他的手指往西方一划。
“往西方走！”
“去黑石之地？”
“是的，去黑石之地。在那里召集忠于王国的力量。”
莱斯特问：“兽人都是抢劫成性，如果他们真的大规模进入王国腹地，他们可能会立刻进攻富饶的南方掠夺财富。”
克莱恩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如果我们在黑石之地建立起一支可观的力量，将严重威胁兽人大军的侧翼，使他们无法全力南下。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看向凯瑟琳：“黑石之地再往西就靠近西北海湾了，据我所知，如今的西北海湾生产了王国一半还多的钢铁和兵器，在战争中这才是真正的财富。但是这块地方长久以来较为封闭，从未接受过与外部大规模战争的考验，我们必须在黑石之地为西北海湾建立一道屏障。”
大部分南方贵族对兽人的印象都是一群在草原上游荡的蛮子，高大勇武但纪律性很差，只要人类士兵结好阵型，一个对冲就能将他们打个七零八落。
但王都骑士团的将领们大多有着在守望者要塞历练的经历，对兽人军队的强大有着较为正确的认知，特别是在草原上已经诞生了新的王帐这种情况下，更得料敌从宽。
如果守望者要塞还在王国手中，那情况还好，但现在这位伟大的要塞已经陷落了。
克莱恩：“只要让西北海湾完成适应战争的转化，我想凭借那里的支持，直接从黑石高地将兽人反推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奥菲娜点了点头：“那我们必须要尽快通知格莱曼伯爵做好准备。”
“公主殿下，您的意思呢？”
众人看向凯瑟琳，等待她拿主意。
金发的公主很快就决定了。
“我们去西北海湾！”
“但在此之前，得先拿到一些针对布莱德利家族的筹码。”
第665章 俘虏人质
莱摩斯特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无法控制住心中的一阵阵悸动。
骑着骏马，哼着小曲，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自信表情。
“大人，您的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侍从用一副谄媚的口气讨好他。
“当然了，阿曼恩！”
莱摩斯特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马鞭扬来扬去。
“我即将为布莱德利家族融入高贵的王室血脉，这是一件多么意义重大的事情。”
他的脸上浮现出渴望的表情。
“只要能娶了凯瑟琳公主，我成为布莱德利家族继承人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不！那个位置必定为我所得，如果我生下了又王室血脉的后代，我那个所谓的哥哥还有什么资格能跟我比？”
因为周围都是自己的亲信，所以现在的莱摩斯特毫无顾忌。
侍从只是笑笑，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主君的野心。
莱摩斯特并不甘心屈居于大哥之下，而是要攫取家族的最高权力。
但无奈因为是次子，他所掌控的力量比之年长他十岁的哥哥远远不如。
他的父亲布莱德利大公一直渴望着与王室联姻，如果拥有一个身具罗德尼血脉的后代，布莱德利家族裂土称王的合法性无疑会高了许多——虽然在正常年代这种行为仍是一种叛乱，但任何一个野心家都能看得出来，现在是一个不正常的时代。
很可惜的是，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没有王室血脉的后代并不能阻挡布莱德利大公野心的增长，他仍然决心借助兽人的力量叛乱。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凯瑟琳公主竟然亲自领兵来到黄土之地了。
天赐良机啊，这难道是光明之主念在他多年虔诚的份上终于要实现他的愿望了吗？
当大公将俘虏凯瑟琳就将其交给莱摩斯特时，这个家族次子简直是欣喜若狂。
他的父亲许诺，若果成功，将会将公主殿下许配给他。
从幼年就开始的憧憬终于要一朝遂愿了吗？
莱摩斯特很庆幸自己在平日的生活中有所节制。
他深知，这份巨大幸运之所以能落到自己头上，皆因为自己的哥哥因为年轻时过于放纵搞坏了身子。
可惜的是，哥哥已经有了子嗣，他的身体状况并不能阻止他继承父亲的位子。
所以自己干得更加漂亮，在父亲心中获得更高的地位。
当然，父亲的儿子并不只有他们两人，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但他只是一个小屁孩儿。
怀着杂七杂八的想法，莱摩斯特领着车队再一次来到了小镇马翁。
一辆辆沉重的马车往小镇驶去，里面的给养都是真的。
这里毕竟是边缘地带，莱摩斯特的想法是让公主的军队继续深入黄土之地后再动手。
在小镇的入口，他看到一个身影。
一位骑士，而且还是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她随风飘动着一头柔顺的黑发，散发出一种野性之美，白净的脸上嵌有一双深邃如海的黑眸，透露出坚毅与决心。
莱摩斯特认得她，奥菲娜女爵，凯瑟琳公主的闺中之友和亲密助手。
“辛苦您了，爵士！”
女骑士颇具磁性的声音让莱摩斯特想入非非。
待得手了之后，自己该如何处置她呢？
或许自己应该把赏赐给某位重要的部下以笼络人心？
一位来自王都的贵族女性对于外领的“土包子”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哦，不不不！
莱摩斯特看着奥菲娜曼妙的身材，心中换了想法。
她也是一位兼具美丽与优雅的女性，怎么能交给那些粗鲁的家伙？
或许自己应该将其收为侧室，凯瑟琳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她们是好友嘛。
莱摩斯特在表面上仍维持着一幅恭谨的样子，用马鞭往正在进镇的车队轻轻一指。
“这便是我送给公主殿下的补给，请您查验一番。”
奥菲娜面上带着微笑，无视了莱摩斯特对自己上下打量的目光，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查验倒是并不着急，殿下已经摆下宴席，大家都希望与您共进午餐。”
“公主殿下是在是太客气了，这是我莫大的荣幸。”
莱摩斯特伪装出一幅荣幸至极的表情。
“请跟我来！”
奥菲娜微笑着，双腿一夹马肚，胯下的坐骑抬动四蹄，慢慢地往镇内走去。
莱摩斯特和他的侍从们紧随其后。
小镇的街道上十分安静，奥菲娜解释道：“因为有公主在这儿，所以我们让平民们回避了！”
“王都贵族的规矩可真多！”莱摩斯特在心中暗暗想道，“或许等我成为国王后，也应该有如此威仪！上等人和下等人只见就应该有所距离。”
渐渐地，一行人以及车队来到了小镇的中心地带，这里坐落着教堂和镇公所等公共建筑。
“噔噔噔！”
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巷子中便涌出了无数身披铠甲、手持兵刃之人。
大事不妙！
一看这种架势，莱摩斯特的脑袋中嗡的一声，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奥菲娜则趁着莱摩斯特的短暂失神和他手下那帮人的慌乱，拍马原远离了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莱摩斯特终于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大声叫嚷起来。
锵！
布莱德利家族的侍从们纷纷拔出随身兵刃，将莱摩斯特困在中间。
“凯瑟琳！凯瑟琳！”
莱摩斯特直接喊出了公主的名字。
“哼！莱摩斯特，你还有脸在这里狂吠？”
奥尔多王国的大公主冷着一张脸，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来到对方的视线所及之地。
公主似乎懒得动口舌，而她的部下们则忍不住开喷了。
莱摩斯特虽然在心里已经猜到八九分的原因，嘴巴却还在硬撑。
“这究竟是为什么？公主殿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凯瑟琳那双金色的眉毛紧紧皱起来，最后还是说道：
“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吗？想不到堂堂布莱德利家族，竟然当了可耻的叛徒，而且还勾结了兽人！”
后半句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见其心中的恨意。
第666章 西撤
“不！凯瑟琳殿下，请您听我解释！”
莱摩斯特慌了，他深知现在镇子内都是王国军队。
巨大的恐惧感死死地攥住的心脏，让他的脑袋一阵阵晕厥。
凯瑟琳冷笑一声。
“我可以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但必须放下武器！”
莱摩斯特竟然犹豫了一下。
身边的侍从立刻厉声道：“放下武器就全完了，我们掩护大人往外面突击，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对！或许还有机会！
莱摩斯特立刻拨马，返身往镇子外面冲去，而他的侍从们则环绕在他的周围。
咻！
连续的破空声响起，王国军队发射了弩箭，几名布莱德利家族的骑士应声坠马。
弓弩手们避开了中间的莱摩斯特，只冲着他周围的骑士下手。
直至莱摩斯特一行撞上了前来阻截他们的王国骑兵，如雨般的弩箭方才停下。
铁甲和刀剑的碰撞迸发出剧烈的响声，原先那些从建筑中探头探脑的镇民吓得赶紧缩回身去，将窗户紧紧关闭。
布莱德利家的骑士们奋力拼杀，希冀掩护他们的主君冲出小镇，但只是只有轻甲与刀剑的他们敌不过装备着重甲和骑枪的王国骑士，很快就陷入颓势。
眼看快要冲出镇外，但在激烈的混战中，一条飞来的绳索套住了莱摩斯特，他被狠狠地拽下马匹，狼狈地在地上拖行着。
“啊——！”
莱摩斯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被马蹄踩中了小腿，剧烈的疼痛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殿下，很抱歉，一不小心差点弄死这家伙！”
骑士们押解着这位布莱德利家族的次子，有些后怕地向公主汇报。
看着疼得直咧嘴的莱摩斯特，凯瑟琳心中的愤懑稍稍舒缓了些。
这个家伙不久前还对自己出言不逊，她真的很想一剑刺穿对方的喉咙。
但她忍住了。
“公主殿下，我愿意向向您坦白一切！只希望您能饶恕我的罪孽。”
已经成为丧家之犬的莱摩斯特卑微地向她恳求饶命。
“一切？”
“是的，一切，我父亲的阴谋，还有……还有他和兽人的合作。”
“哼！你给我在路上慢慢地交待！小心看管，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死了！”
凯瑟琳的声音中透露出冰冷的寒意。
“他的侍从呢？”
“还活着三个，其他人都死了！”
“装载给养的车队？”
“里面都是真货，运送的人也都是普通的民夫。”
“抓紧时间准备向黑石之原撤退！”
“是，殿下！”
凯瑟琳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下达了向西方出发的命令。
有理由相信，布莱德利家族布置在这里的不仅仅是莱摩斯特这种蠢货。
王国军队的骑士们纵马飞驰，躲在家中的马翁镇居民们惊慌地看着外面，街道都被笼罩在飞扬的尘土中。
不少居民已经知道了一个令人担忧的事实——远道而来的王国军队与公爵的军队起了冲突，还死了人。
这意味着黄土之地要与王国走向对抗吗？
许多人惴惴不安，并祈求光明之主庇佑自己和家人，因为地方领主与国王的对抗往往会引来战争。
不过，让他们暂时松口气的是，王国军队似乎没有在镇内烧杀抢掠的打算——这是一种对叛变领地很常见的处置。
他们在镇外面整好队形后，往遥远的西方而去。
某处山谷中，兽人将领卡勒姆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这一天难道就这么过去了吗？
当他的视线返回地面时，正好看到了遛马回来的朗费罗。
“人类！”
卡勒姆大声喊住他。
费朗罗无奈地转过头来，“有什么事情吗？卡勒姆将军。”
“我和我的战士们已经在这里虚度了两天，你说的那个小娘们什么时候来？”
兽人的声音中透露出浓浓的恼怒。
“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系莱摩斯特少爷了，想来他已经领着目标在前往这里的道路上了，已经不远了。”
“哼！昨天那个叫波伊尔的家伙也这么说！草原之灵啊！”
这个强壮的兽人痛苦地大叫一声。
“我们的另一路大军已经扑向守望者要塞了，他们已经建立了不世的功勋，或许还斩下了莫顿那个老家伙的头颅。”
“而我……堂堂的草原勇士卡勒姆，却在这里守着为你的主子抢女人，多么荒谬！”
“当时我就不应该听从你们的安排，而是直接奔赴要塞，或许这次功劳最大的就是我了！”
面对兽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弗朗罗冷静地提醒他：“卡勒姆将军，王都骑士团是一只强大的力量，我想您不希望在攻击敌人的背后时，自己的背后也受到了别人的攻击。”
卡勒姆瞪起眼睛，“见鬼，难道你们自己连拖延他们几天都办不到吗？”
就在两人的争吵就要升级时，一名骑士匆匆来报。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费朗罗和卡勒姆的的心中同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没有在路上碰到莱摩斯特大人，抵达马翁时，那里的人说他被王国军队掳走了。”
该死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费朗罗的暗骂一声。
正当他在思索应对之策时，旁边的克勒姆瓮声问：“王国的军队进入黄土之地了？”
“呃……是的！”
“既然他们掳走了你的主人，那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方！镇上的人都说是往西方去了？”
费朗罗皱起眉头问：“将军，您打算干什么？”
“追击！”
卡勒姆大声嚷道，语气中满是兴奋。
“既然已经知道了王国军队的动向，当然要追上他们，然后击败他们，杀死他们！呃……顺便救出你们的主人，哈哈哈哈！”
他可能缺席了进攻守望者要塞的战斗，但是据说王都骑士团是比守望者军团更为精锐的军队。
若是能歼灭这支军队，功劳将不亚于进攻守望者要塞。
事实上，卡勒姆一开始就将王都骑士团作为目标，否则也不会同意费朗罗等人在这里进行伏击。
他刚才的那番抱怨，也主要是因为迟迟得不到敌人的消息而感到烦躁所导致的。
现在终于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了。
在他的命令下，埋伏在山谷中的军队躁动起来。
第667章 档案制度与政治审查
湖心镇，领主府。
阿尔达伯爵保罗·格莱曼端坐在书桌的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身前的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很厚，正正当当地摆放在他的面前。
实际上，这是一份处决名单！
发生在巴博尔村的叛乱，经过缜密的调查和审判，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
而领主法庭针对每个人的罪行或者可能得罪行作出了判决。
保罗面前的这一份，就是被判处死刑的犯人名单。
上面为每个凡人作出了详细的介绍，包括姓名、性别、年龄、体貌，以及他们在叛乱中所起到的作用。
首席法官托马斯看着伯爵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我的领主，您似乎对这份名单不是很满意？”
保罗叹息一声。
“我公正的首席法官阁下，我觉得这份名单有些太长了。”
托马斯并不赞同伯爵的观点，“这已经是遵照您的指示，适当地缩小了惩罚范围，甚至连那些叛徒的旁系亲属都没有列进去。”
保罗苦恼地摇摇脑袋。
“但我不明白，就算是叛徒的直系亲属，有必要把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也处决吗？”
托马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正要开口反驳自己的领主，但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当然有必要！”
保罗的母亲，玛丽安娜·格莱曼面色严肃地走近保罗。
“如果放任他们长大成人，他们会继承上一代的仇恨，有很大的可能会化作从黑暗中刺向你的淬毒匕首。”
玛丽安娜本来是向保罗告别的，但还没说出告别之语，首席法官托马斯就来拜访保罗。
出于不想打扰儿子处理公务的心理，她把时间让了出来，于旁边暂时等候。
然后她就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个令其心惊肉跳的可怕事情——她的长子在不久前经历过一次足以威胁到生命的叛乱。
于是玛丽安娜迫不及待地询问了叛乱的细节。
“该死的弗格斯，那个该下地狱的家伙。他竟然是如此道貌岸然之人，亏我和你父亲在以前还认为他是一名正直的骑士。”
玛丽安娜愤怒地诅咒那名格莱曼家族的前骑士。
“或许他自认为践行了属于他那个时代的“正直”。”保罗对玛丽安娜这么说。
不过既然叛乱已经平定了，玛丽安娜的心情也渐渐平缓下来，直到儿子展露出她所认为的不必要的“仁慈”。
玛丽安娜将保罗面前地名册拿起来，快速翻阅着。
“她浏览的速度真快！”
看着母亲的动作，保罗在心里暗暗惊讶。
只见玛丽安娜的眼珠左右微转，手中的名册如同走马灯般快速的翻页。
如果是别人这么所，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是真的在看。
但玛丽安娜是一名魔女，或者说女巫。
“哼！”
看完的玛丽安娜将手中的名册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她用审慎的目光看着首席法官。
“托马斯，你就是这么包庇叛徒的？”
托马斯对这位前女主人并不熟悉，他是在玛丽安娜离开西北海湾许多年后才被老格莱曼任命为领主法庭的首席法官，在此之前并未经常出入领主府。
但他对玛丽安娜依稀有些印象，知道她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
面对玛丽安娜的严厉目光，首席法官无奈地一耸肩膀，向保罗投以求助的目光。
“咳咳，领主法庭是按照我的意思去办事的！”
保罗为首席法官解了围，将玛丽安娜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我当然知道！”
玛丽安娜瞪了长子一眼，声调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你这是在姑息自己的潜在敌人，如果换了别的领主，这份名单至少再长上三四倍。”
保罗反驳：“对于那些策划、参与、手上沾染鲜血的叛徒，我会毫不留情地处死。但是他们那些不知情的亲属，特别是孩子，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祸及他们！”
“没有必要？你以为是在玩过家家游戏吗？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玛丽安娜的口气十分严厉，像极了保罗前世那些教训成绩不合格孩子的家长。
“我，你的母亲，在伽贝拉旅居时就经历过一次可怕的叛乱，这其中充斥着阴谋和鲜血！”
玛丽安娜口中的叛乱自然是指伽贝拉的宫廷政变，事实上何止是经历过，她本人就是叛乱的策划和执行者之一。
自然，玛丽安娜也知道己方一旦失败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二皇子安东尼奥的派系将会被完全铲除。
秘法会会暴露，里面的成员将遭到追杀。
学士塔会被清洗，哪怕这个组织的领袖奥尔德里奇是帝国皇帝的老师。
安东尼奥在军队中的好友和部下，比如齐格飞等人，都会被处死，体面一点可能会被勒令自裁，即便他们出身帝国名门而且战功傍身。
帝国皇帝巴特里·格里芬虽然以大度和开明著称，但也是因事而异的。
死死守住权力是每个封建君主的本能，他一定不会将大度和开明施舍给挑战自己权力的人。
很幸运，她所在阵营是胜利的一方。
“保罗，你口中的那些无辜孩子，都是毒蛇产下的恶卵，等长大后会伪装自己的身份，处心积虑地接近你，用甜言蜜语骗取信任，然后在你不能察觉之处实施复仇的阴谋，所以必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所以……”保罗向母亲一伸手，示意她不用继续往下说，“我计划建立一套终身档案制度！”
“终身档案制度？”
托马斯和玛丽安娜一愣，他们没有听说过这种事物。
保罗向他们解释，“就是一套伴随某个人一生的资料收录，从他的出生开始，这个人所经历的一切大事都将被记录在案，比如重大过错和重大功劳，即使他从一个地方搬迁到另一个地方，他的档案也会随之搬迁，由所在地的政务部门管理。”
“对于要接近我之人以及要委以重任之人，则要进行政治审查，依据的就是他的档案资料，其本人以及直系三代亲属没有过犯罪记录方能通过审查。”
“你们看，这样不久最大可能地将危险分子排除在外了吗？”
这似乎是一个解决方案，但玛丽安娜和托马斯都觉得有些过于理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