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开发计划
玛丽安娜摇头说：
“你疯了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你怎么可能将他们的生平事迹一一记录下来！”
保罗驳斥她说：“请您不要夸大我的话，只是将我治下的民众进行建档。”
玛丽安娜：“你都无法知道自己的领地内有多少人！”
保罗呵呵一笑，“您说错了，截至去年十二月份，阿尔达共有五十三万六千八百七十三人，其中男性……”
他将阿尔达的人口情况按照不同的维度一一说明清楚，玛丽安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难道将领地里的每一个人都……”
精确到个位数的人口数字，着实让玛丽安娜吃了一惊。
“是的，都摸底了一遍，而且记录在案。”
保罗用十分自豪的语气回答。
编户齐民，是之前所成立的调查统计委员会的重要工作，不过现在这项工作已经被移交给政务院的民政部。
他敢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一个领主能够做到如同他这样一般，对治下的子民如此精细的了解。
现在的玛丽安娜并不理解保罗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她的儿子有着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她叹了一口气。
“从没有人这样做过，想必会出现很多纰漏。”
保罗一脸决然地说道：“任何制度在一开始时都不是完美的，总得有人走出那个第一步。”
这是，一直沉默的首席法官托马斯说：“我的领主，为每个人都建立一套档案，这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想必会增加许多行政成本。”
“怎么？”保罗看向他，“这不正好吗，我们的学校培养了那么多识字之人，通过考试招募了那么多官吏，总得给他们找点石干。”
“而且我觉得，相比叛徒们的亲属，那些有学识却找不到与学识相匹配的工作的人，危险性更大。”
托马斯找不到反驳保罗的理由，只好说：
“我会按照您的意思重新拟定处决的名单，希望您的选择是正确的，伯爵。”
“保罗！”玛丽安娜的声调有些高。“你知道吗？我来找你本来是想向你告别的。”
“哦？您终于再次抛弃我了吗？”保罗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
但是玛丽安娜皱起了眉头，“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得在你的身边再多呆段日子，观察你作为一名领主是否合格！”
“既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格莱曼家族！你的父亲已经走了，我想我对你有监护的义务！”
“必要的时候，我会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来纠正你，我发誓说到做到！”
她的口气中带上一丝严厉，就是那种母亲教训儿子的态度，哪怕是保罗对她和秘法会的事业进行否定是都未曾这样过。
保罗有些苦恼的摇摇头，目光在玛丽安娜和托马斯两人的脸上徘徊。
“你们似乎在担心我是一个不分轻重的滥好人，真是的，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这样看我。好吧我知道了，也怪我没有说明白。”
“来人！”
保罗喊来了自己的首席秘书，并吩咐他将一张地图挂在墙上。
“这是？”
玛丽安娜和托马斯在看到这幅地图时都显露出惊讶的神色。
保罗为他们介绍：“这边是北边的大山再往北的那片广阔区域。”
“我只说沿海这片，从南至北依次是宁静辽原，幸运森林，黑水流域。”
保罗用手指着地图，一一念出每个地方的名字。
“这片土地的面积甚至能达到三分之一个奥尔多王国的大小，但却是一片陌生的区域，一块处女宝地。”
托马斯：“您的意思是？”
“是的！”保罗拍着地图大声说：“我将遵循王国边境领主的古老传统，将格莱曼家族的领地往这片辽阔的区域扩展，去开发这里，去经营这里，将这里变得如西北海湾一般富庶。”
“这确实是动人心魄的！”首席法官如此评价。
“当然，这需要大量的人手，而我们西北海湾，特别是阿尔达的人口本来就不多，所以如此大量地处死那些未直接参与叛乱之人是一种严重的浪费！”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托马斯点头，“你那是想将这些本应处死之人流放到那里作为劳动力。”
“亲爱的托马斯，你说的没错！”保罗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邪恶。
“将那些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流放到这些蛮荒之地，无疑是一种相当残酷的刑罚，虽然比之死刑还是轻了一点，但是他们所创造出的价值可以弥平这其中的差距。”
说这番话时的表情让保罗看起来是一个要将囚犯压榨到死的凶恶领主，但是经验丰富的玛丽安娜还一眼看出了儿子的刻意表现出的冷酷，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片广阔的土地潜力非常大！听说那里分布着广阔的黑土，攥一把都能捏出油水来，想必十分适合作物的生长。”
“我打算首先将这里变成农业基地，一个完全以大农场模式发展的粮食主产地！”
说到这里时，保罗的脸上褪去了冷酷，而是转为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敢肯定，如果完全开发出来，这里出产的粮食即使供养整个奥尔多王国也绰绰有余。”
他向对面两人畅谈着自己的计划。
“这片区域再往东就是兽人的草原，如果那些狂妄自大的蛮子真的敢于侵犯奥尔多，那么这片区域将成为进入草原的桥头堡！”
“我们身在西北海湾，不需要苦哈哈地通过内罗丹走廊去绕远，我们的军队可以乘船转移到这里，用这里产出的粮食作为补给，远征兽人的大草原。”
……
保罗的话让玛丽安娜十分惊讶。
自己的儿子已经在为反击做打算了吗？
可是兽人的进攻甚至还没有开始呢！
然而她刚有这种想法，伯纳再一次进入房间内，神情慌张。
保罗看向他，“你似乎有急事？”
“是的，格莱曼大人，发生大事了！”
伯纳将一张纸呈送给保罗。
“守望者要塞已经失陷，兽人的军队已经进入王国的东北地区。”
“而凯瑟琳殿下的军队正在向西撤退！”
第669章 防御准备
“这么严重？”
保罗有些难以置信地接过伯纳手中的电报。
匆匆浏览完毕，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旋即吩咐道：“把所有主管级的官员召集到领主府开会！”
托马斯向保罗施了一礼，“格莱曼大人，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首席法官告退出去了，房间内陷入了一种沉闷的范围。
“看样子我之前的话应验了。”
玛丽安娜打破了沉默。
保罗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来了。”
玛丽安娜的表情十分严肃，“草原兽人在新一代王帐的率领下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如果我没有记错，守望者要塞自建立以来从未被攻陷过，但是现在它已经陷入兽人之手。保罗，即使如此，你还要去蹚这趟浑水吗？”
保罗扬了扬眉毛，“我迄今以来的所有努力，可不是为兽人准备的。”
领主府会议室，湖心镇的军政大员们齐聚于此。
“我们已经取得费迪南德公爵的同意，在公爵领曼达的东方边界建立一系列堡垒，作为对抗兽人冲击的防线。”
军队参谋长施罗德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地图，为众人介绍着军队的准备。
保罗出声打断他，“我给你们的【棱堡】方案，军队有过研究吗？”
施罗德点头道：“是的，格莱曼大人，我们对您的方案进行过研究。但是……”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反正那也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而已……”
“我们经过仔细地研究，最终搁置了您的方案？当然，仅仅是搁置。”
“啊，为什么？”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自己的“天才创意”遭到否决还是让保罗有些不快。
施罗德耐心地解释：“从【棱堡】的形状来看，它应该针对防御具有与我们相同水平火力的敌人而设计的——敌人至少应该装备着火炮或者类似火炮的武器，但是就实际情况而言，当世除了我们尚未有其他军队拥有火炮，其中也包括兽人的军队。如果大量建设棱堡来防御兽人，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施工成本，所以我们还是倾向于传统设计的堡垒，曼达的边界存在着大量旧式城堡，我们可以善加利用，对它们进行修缮和改进。”
“呃……你说的对。”保罗不得不承认施罗德说的有道理。
但他并不想完全放弃。
“要考虑到技术外溢的可能，我们未来的敌人也可能装备着火炮，所我希望能在交通枢纽上上先建造一两座棱堡，以积累建造经验，并通过演习的方式评估它们的效能。”
施罗德颔首，“军队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会议的主题回到应对兽人入侵后，政务院总管福特爵士提出一个建议。
“我们是不是应该派出一支军队去接应西撤的王都骑士团？”
此提议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大部分都倾向于支持。
首先，格莱曼家族已经与王室联姻，身为公主未婚夫的保罗不能无动于衷。
其次，按照传统的封臣义务，身为西北海湾最强大的领主，格莱曼家族应该对王室的军队进行策应。
保罗听完众人的发言后，心中也是跃跃欲试。
阿尔达军队好久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斗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派出军队去黑石之原，协助王室军队和当地领主阻击兽人！”
按照电报上的说法，凯瑟琳打算在黑石之原建立防线。
他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布莱德利公爵，这个家伙的叛变让缓冲地带大大减少。
保罗看向施罗德：“你看我们派遣多少军队比较好？”
施罗德估算一下：“四个整编营，并通过预备役组建四个运输连队以及两千人的民工。”
“要派出一半的陆军力量吗？”
“这已经是考虑到陆军正在进行的扩编工作，而留下了一半的力量。”
保罗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施罗德方案。
施罗德话中的陆军扩编，则是在得到兽人即将入侵后的消息后就着手开始的。
事实上，完善的扩编计划一直存在于军队中，只是兽人的入侵触发了这个计划。
阿尔达的陆军在规模上而言仍然称得上“孱弱”，一直以来仅仅由四个整编营和四个半编营组成，外加一个独立运输连和一个独立火炮连。
虽然新形势的发展让湖心镇立刻着手将四个半编营恢复为满编，但这仍然是不够的，于是扩大陆军规模计划便顺应时势地开始了。
在之前的军事会议中，一个更大规模的战术单位——团，作为新的编制被确定下来，一个团将由三个营组成，同时团部将拥有直属的炮兵连、运输连以及通信连，一个团的人员将达到2500至3000人左右。
初步的目标是按照上述的标准建立6个陆军团，这意味着阿尔达陆军的规模将达到近两万人左右。
为了应对兽人的入侵，与军事建设相配套的经济工作也同步展开。
在阿尔达的牵头下，关税同盟诸成员经过协商，将钢铁、饲料、硝石、硫磺等物资被列入管控。
西北工业公司所打造的兵器和铠甲也将优先供应西北各领自己的军队。
而位于五十一区的热兵器工厂也得到了大规模扩建，未来这里将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枪支、大炮以及火药。
会议中，施罗德郑重地向保罗请求：“格莱曼大人，我希望您能同意我亲自指挥此次的出证！”
保罗大惊，“这怎么能行？你是军队的参谋长！”
事实上，施罗德虽然仅仅是参谋长，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着类似“陆军总司令”的职责。
身为领主的保罗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实际领导军队的建设，他只能在大方向上提出建议，以确保军队的发展不会偏离他自以为是的“正确道路”。
“请原谅我的任性，格莱曼大人。您应该知道，我以前就是守望者要塞的驻守者之一。”
老骑士的双眼中迸发出渴求以及……仇恨。
保罗点了点头。
“我同意了。施罗德，你去复仇吧！”
第670章 出征前的筹备
领主府内的会议作出了派遣军队协助凯瑟琳公主阻击兽人大军的决定。
但是在实际执行时保罗发现，他的军队无法立刻出发。
阿尔达的陆军从来没有为西北海湾之外的作战任务准备过，这支军队建立之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保卫领地上的民众和资产，防备周边那些不怀好意的领主。
在僭位者战争后，陆军已经建立了对西北海湾内部诸领的威慑与压制，但尚未有新的需求去促使这支军队去作出改变以支持其更远的活动范围。
海军的情况要好点，毕竟他们担负着一项重要任务——维护西北海湾至角湾这条漫长航道的稳定。
经年累月的锤炼让阿尔达海军拥有一定的远洋作战能力，在远离西北海湾本土的情况下仍能执行任务。
这种远洋作战能力并不是说把舰队往海里一开，凭借着官兵们熟稔的航海技术和作战能力去打仗就行了，而是包括方方面面。
比如收集航线沿途的水文、气候等资料，这可以为舰队提供预估航行时间、挑选战场、避开极端天气等方面的便利。
再比如航线沿途各大城市港口的友谊，这可以让舰队方便地修整、获取补给、及时救治病号或伤员，或者补充水手。
关于此方面，阿尔达海军甚至与贪狼大公贾尔斯控制下的港口也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友谊——当然是在贾尔斯与王室达成和平之后。
海军这些年来一直努力完善着各种方面的能力，所在才能在广阔无际的大海上站站稳脚跟，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并继续一点一点的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
但是很可惜的是，兽人自内陆而来，海军无法执行阻击兽人的任务，只能交给陆军去完成。
相较于海军，阿尔达的陆军就有些瘸腿了。
得益于这个时代的各国尚未普遍建立起真正的海权意识，阿尔达海军在大洋之上可以畅通无阻。
但在陆地上则是另一番情况。
被文明所覆盖的土地已经被人类瓜分完毕，或者说正是人类有了领地意识才建立起了文明。
除了山川与河流这样的自然因素，数不清的要塞与关卡也成了彼此通行的重重阻碍。
阿尔达的陆军没法像海军那样去适应西北海湾之外地区的地势地貌和风土人情。
只能在当地有需要的时候才能派遣军队前去支援，比如现在的黑石之原面临兽人的威胁，在当地那些领主打不过兽人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欢迎一支外地友军前来支援。
但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派军队过去则是很敏感的事情。
还有一个问题是补给问题，阿尔达军队可以借助王室的大旗，要求当地领主提供军队的种种所需，但是保罗很怀疑他们的能力能否供应一支超脱于这个时代的军队。
同样如果是和平时期，提前去别的领地里建立明显为战争而准备物资仓储，对于当地领主而言仍然是个很敏感的问题。
他们能容忍甚至欢迎的阿尔达的战舰在自己的港口里做客，毕竟战舰没法开到陆地上去，而且阿尔达海军官兵们的消费能力相当可观。
但他们绝对不会欢迎一支阿尔达陆军来领地上做客。
在领主府的各部门主管会议结束后，保罗来到参谋部与军官们单独召开了军事会议，商讨出兵细节。
“我们最快能多长时间出兵？”
保罗有些担忧地询问参谋长施罗德。
施罗德的回答则验证了他的担忧。
“半个月，格莱曼大人，至少要半个月，大概两周的时间。”
保罗有些沮丧，“不能再快点吗？”
对方的回答让他有些挫败感。
半个月？这种速度距离他一直以来想建设成的“快速反应”型部队有些远啊！
另外，这会不会让王室或者说凯瑟琳认为他是在故意拖延？
施罗德无奈地回答：“虽然我们是前往友方地区作战，但您知道的，我们所携带的货物——大炮、炮弹、火药等——都是十分沉重的东西，别人能走的路我们不一定能走，需要派斥候去勘探和选择。另外还要准备足够多马车来运载货物，以及相应数量的拉车牲畜，还要考虑这些牲畜的饲料以及它们本身的消耗，一场疫病可能将它们全报废。”
“两周已经是相当大胆的计划了，因为我刚才说的货物仅仅是武器弹药这部分——我们部队的优势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此，而且在其他领地上无法获取，所以必须重点保障弹药的数量。至于士兵们的口粮，我们仅能立刻筹集一个月的，如果战事会持续下去，希望当地的经济和作物产出情况足以支撑一个月后的作战，愿天父保佑我们。”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保罗仍在皱着眉头。
施罗德似乎看出了保罗的担忧，劝解说：“公主殿下会理解我们的，事实上相对于其他领地而言，我们在两周之内就能派出两千多的人马，而且还自带一个月的补给，这已经很快了。”
“好吧，我亲爱的施罗德，就按照你的进度表去做。”
保罗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他所崇尚的军事原则，自己绝对不能因为可能在未婚妻面前折损了面子而让士兵们去送死。
老骑士郑重说：“我会开口的，格莱曼大人！”
保罗说道：“我有了一个新的决定——在你出发之后，我会立刻筹备另一支远征军队，并亲自带队前去支援你，当然，准备会更充分。”
“我会在你和你的部队所在的地方与阿尔达之间建立起一条坚固高效的补给线，以为你供应战争所需的各类物资。”
老骑士面上泛红，“感谢您，格莱曼大人，您将会成为奥尔多历史上的英雄！”
保罗沉稳地笑了笑，“一切为了御敌于国门之外，答应我施罗德，绝对不能让兽人进入西北海湾！”
“我必将竭尽全力！”
施罗德提高了声调。
第671章 伏击兽人
密林深深，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莱斯特一动不动地躲在灌木丛的面，不时转动眼珠打量不远处的道路。
这条路平坦而笔直，穿越森林一直通往遥远的东方。
他并非孤身一人守在这里，道路的两边还埋伏着另外五十多号人。
他们各个武技娴熟，精通各种作战技能，是王都骑士团中的精锐战士。
周围很宁静，不时响起几声鸟啼，时间慢慢流逝，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一阵轻微的嘚嘚声突然从远方传来，越来越清晰。
有人在骑马狂奔。
莱斯特紧紧握住弩臂，手心上全是汗，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开始加快。
一阵飞鸟腾起，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从道路远方的拐弯处突然转出两名骑士。
“诱饵”回来了！
马背上的人拼命地抖动缰绳，嘴中狂喘着粗气，显然后面有什人在追杀他们。
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箭枝，鲜血染透了周围，通红一片，望之触目惊心。
另外一人则腾出只手，在半空中不断变换出各种手势。
“三十个……骑兵……轻甲……”
莱斯特喃喃自语地解读他们表达的信息。
心中的紧张也消去了一大半。
自己有数量的优势。
两名骑士未作停留，骑马沿着道路径直往西而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淹没在茂密的森林中。
如此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一阵远比刚才密集许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朵。
兽人来了！
健硕的身体，外凸的犬齿，浑身长着细密的绒毛，再加上一双发着绿光的凶恶眼睛。
他们给人的印象往往都是残忍和令人恐惧的。
而这样一群家伙正在策马追赶两名人类骑士。
小队头目一马当先，奔驰在同伴的前头，直到两个人类一头钻入茂密的森林中。
缰绳突然勒紧，迫使战马扬起前蹄，在一阵不满的嘶鸣中停下奔跑。
“乌日格，为什么停下！”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人类的一句话，遇到森林不要轻易地进入！”
“哈哈哈！”有部下不满意他的谨慎，“难道要因为你的胆怯而放跑两个舌头？”
乌日格哼了一声：“我们是草原的骄子，但是对陌生的森林还是要抱有敬畏！”
那名部下却道：“强大的兽人无惧任何地貌，承认吧乌日格，你胆怯了！”
啪，马鞭狠狠地抽打在出言不逊之人的脸上。
“你！”被打的兽人眼中露出愤恨。
乌日格扬起马鞭，“别忘了是我赢得了勇士之赛，并成为你的指挥官，有本事你就在下次比赛时赢我后再来教训我。”
对面的兽人不敢反驳了。
但乌日格旋即命令道：“我改变主意了，继续追击！走！”
说完一抽马屁股，战马扬起四蹄往森林深处冲去！
部下们也催动坐骑，快速跟上自己的头目。
兽人们在森林中奔驰了数百米远，周围都是树木，已经看不见林地外面的情形。
“我们应该分散些，而不是一股脑簇拥在窄窄的道路上！”
乌日格的心中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前面平坦的路面上突然弹起一道黑色的绳状物。
不好！
胯下战马反应不及，前蹄绊在绳索之上。
它发出惊恐嘶鸣，庞大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往旁边倾倒。
上面的乌日格控制不住坐骑，自马背上传来的力量把他往地上摔去。
与此同时，一道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咻！咻！咻！
他的手臂上突然传来剧痛，有东西破开皮肉深深嵌入到里面去。
“啊！”还在地上翻滚的兽人大叫一声，“有埋伏！”
黑色的箭枝如雨般从路边的树林中射来，兽人们和他们的战马不断中箭，林间响起声声惨叫。
锵！
兽人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抽出兵器，并举起随身携带的轻盾抵挡箭矢。
由于身处森林，兽人们已经跃下了马匹徒步作战，并将坐骑作为遮挡。
箭雨稍歇，无数身影从两边的密林中窜出，朝着兽人骑兵扑杀而去。
“卑鄙的人类！”
意识到自己进入陷阱的兽人们毫不胆怯，狂吼着冲上前去。
双方混战到一起，激烈的喊杀声穿越森林往远处飘去。
作为这支兽人小队的头目，乌日格暗道不妙，仓促之下他只能觉察出对方的人数在己方之上。
他已经从地上跃起，一咬牙将手臂上箭枝拔出。
倒钩带出的血肉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危险临近！
铛！
金属兵刃的碰撞在半空中迸射出大片火星，这个兽人左手持刀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乌日格转头，几乎要喷出火焰的眼睛对上一个年轻人类的双瞳。
莱斯特死死抵住剑柄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心中暗自震惊。
如眼前这个高大的兽人一般，对方不少人已经身中箭矢，但竟然还有余力作战。
“哈啊！”
莱斯特感知到，随着眼前兽人的怒吼，一股有若实质的气势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
再加上狰狞的面部和高大的身躯，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士兵，心理防线早就被恐惧击溃了。
但莱斯特也是自幼接受武技训练的骑士，而且还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他沉着冷静地挥动手中的长剑，一次次将对方暴怒的攻击化解。
眼前的人类竟然这么能打？
自从进入人类的领地以来，乌日格见惯了这些弱小的奥尔多异族看到自己后面露惊惧的表情。
面对这个胆敢伏击自己的家伙，他愈发愤怒了，开始失去理智。
眼看对面的人类因为躲闪而露出侧面。
“死吧！”他蓄足力气，高举大刀往对方身上砍去。
但想象中将对方砍作两截的场面没有出现。
反倒是那个人类灵巧地一转身，将手中的长剑刺入自己的肋下。
“呃啊……”
感受到上身传来的剧痛，乌日格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庞大的身躯扑倒在地上。
莱斯特气喘吁吁，往四周看去。
混战已经接近尾声，自己一方终究还是凭借数量优势赢了。
当最后一名兽人被杀死时，人类一方也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
第672章 诱导
卡勒姆骑在马上，眉头紧皱。
在他的前方，几十具兽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这是一幅相当惨烈的场景，空气中尚且弥漫着血腥味，不知从何处飞来大批的蝇虫，聚集在尸体上大快朵颐。
已死的兽人士兵们紧握着武器，这些曾经强壮而矫健的战士，如今只能躺在冰冷地面上。
不少人的身上血肉模糊，扭曲的面容仍然显露出痛苦和愤怒之色，那些尚未闭上眼睛的，仍可从里面品味出临死前的仇恨和不甘。
“看起来他们遭遇了一场可怕的伏击。”
陪同卡勒姆前来的有费朗罗和波伊尔，兽人将领的沉默让他们感到害怕，只能小声交流着各自的观察所得。
“收殓他们的尸体！”
卡勒姆说出他自己今天的第一道命令。
“是，大人！”
部下们应声下马，将一具具尸体抬的抬，搬的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
“乌日格小队有整整三十人，无一人投降，全部战死。”
负责查验尸体的兽人向卡勒姆汇报。
“敌人是个什么情形？”
“从脚印判断，对方的数量应该在五十人至六十人字之间，当属人类无疑。从战场的痕迹来看，乌日格等人先是被绊马索绊倒，然后大量的弩箭从道路的旁边射来，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最后人类突然从林中冲出来袭击他们，人人都奋战到了最后一息，他们是英雄！”
耐心地听完部下汇报，卡勒姆走至尸体的旁边。
他默默念道：“安息吧，草原上的勇士，愿你们早日投入到草原之灵的怀抱。”
部下们点起火焰，将地上的尸体焚为灰烬。
草原上生活艰苦，兽人的葬礼并不像人类世界那般大操大办，往往是一烧了事。
“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所以我们应该如何做？”
卡勒姆的眼睛瞪得宛若两个铜铃，大声询问随同前来的部下们，火光将他的整张脸染上了一层红色。
兽人被这位将领的气势所激，纷纷振臂高呼。
“为他们报仇！”
“杀死人类！”
“掳掠他们，消灭他们！“
……
听着那声声嚎叫，费朗罗和波伊尔不禁皱起眉头。
大公让这么一帮家伙进入人类世界真的是正确选择吗？
然而无论如何，他们已经在这儿了。
“既然是在这里遭到伏击，王室的军队一定沿着这条路前往黑石之原，所以才留下部队断后。”
波伊尔说出自己的判断。
卡勒姆的眼睛中迸射出残忍的目光，他将右手狠狠地攥紧，骨节嘎嘣作响。
“我沿着这条路追上他们！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的同胞！”
Waaaaaaah！
兽人将领仰头发出震天的长啸！
伴随着这道啸声的快速传播，大地就仿佛被摁动了某个开关地震颤起来。
轰隆隆的响声如同波浪一般自远处蔓延而来。
费朗罗转身看去，不一会儿，无数的骑兵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高大健壮的身躯，胯下是同样高大健壮的坐骑。
他们个个神情坚定，人人面色冷酷，仿佛只需上级的一个命令，便能化身世间最具破坏性的力量之一。
兽人骑兵组成的波涛很快冲刷了这片树林，密集的马蹄践踏甚至将道路两边的草地都给夯实了一层。
沿着这条林间道路，巨大的浪头一直朝着西方席卷而去。
夕阳谷地，正在西撤的王都军队暂时驻扎于此。
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来到了营帐的前面。
“我是欧斯曼·阿兰布鲁公爵，要见凯瑟琳殿下！”
“请进，公爵大人，殿下一直在等您。”
侍卫贴心地为他掀开帐篷门口处的门帘。
阿兰布鲁公爵走进帐篷，看到一个身影正对着悬挂着的地图进行研究。
“殿下！”
“公爵，好久不见了！”
凯瑟琳回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位头发已经有些斑白，却仍然将八字胡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老贵族，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阿兰布鲁家族是黑石之原上最大的贵族。
公爵很激动，“是啊，我上次见您在还是在晶耀……”
凯瑟琳语气一变，“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了。”
“是你信中所说的兽人吗？”
“是的。”
公爵痛骂：“该死的布莱德利家族，我老早就觉得这一家子有问题，竟然无耻到和兽人合作。”
“殿下，往黑石之原而来的兽人总共有多少人？”
凯瑟琳苦笑：“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来追我们的至少有一万五千，而且还有布莱德利家族的军队在配合他们。”
听到这话的公爵紧张起来。
凯瑟琳宽慰他：“我已经让莱斯特带队，在另一条路上制造出我们从那里撤退的假象，如果成功的话，可以拖延他们几天的时间。”
说到这里，凯瑟琳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他和他的部下们仍然尚未归队。
“阿兰布鲁公爵，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杀一杀兽人的嚣张气焰。你这边能动员起多少人？”
“殿下，我自己的领地上出两万人，其他的领地……还得看具体情况。”
至少有两万人吗？
凯瑟琳已经很满意了，虽然她知道其中很大比例是拿着草叉的农民。
公爵继续道：“我已经发出通知了，很快黑石之原各地的领主都会率领部队来支援，到时我们就能汇合出一支大军，对兽人予以迎头痛击。”
“嗯……”
凯瑟琳正要说什么，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奥菲娜走了进来。
“莱斯特回来了！”
“太好了！”
凯瑟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还有一个好消息！”
奥菲娜微笑着递上一张信纸。
“电报？”
凯瑟琳立刻接过，她的心脏竟然有些砰砰直跳。
上面的内容并不多，一眼就能看完。
“保罗将会派出一支军队前来支援我们！”
公主有些惊喜地喊出来。
“保罗？是格莱曼伯爵吗？”
阿兰布鲁公爵立刻猜到了凯瑟琳说的是谁，他在王都见过湖心镇的主人，当国王宣布婚讯时，公爵也在场。
第673章 兽人使者
保罗来信了，凯瑟琳很开心，但马上冷静下来。
阿尔达距离这里路途遥远，从那里发起一场远征势必要准备很久。
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保罗的帮忙了。
凯瑟琳必须充分利用手头上能够用上的一切力量。
“殿下，蒙特利特爵士请求见您！”
门外的侍卫进来报告。
“蒙特利特？”
凯瑟琳在脑海中搜索起来。
“我对这个名字不熟悉……”
她苦恼地摇摇头，将目光投向奥菲娜，但得到的只是对方一个无奈的耸肩。
还是阿兰布鲁公爵提醒他。
“殿下，他是塔瓦雷斯家族的继承人。”
“塔瓦雷斯家族？我知道这个家族，请让他进来。”
侍卫出去了，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年轻人。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长有一头暗金色的卷曲长发。
“殿下！”
蒙特利特单膝下跪向公主行礼，又向旁边的公爵致意。
阿兰布鲁公爵问：“蒙特利特，你带了多少人马？”
年轻人昂起头。
“我带来了一百名骑士，他们个个武技精湛，身手不凡，还有一千名体格健壮的士兵。塔瓦雷斯家族将用他所有的力量誓死捍卫王国的荣耀。”
他脸上的表情坚韧不拔，无所畏惧，并不似作伪。
凯瑟琳被这番表态所感动，嘉许地向他点了点头。
这让对方不自觉地扬起眉毛。
奥菲娜说：
“根据之前的推测，加上布莱德利家族的军队，进入黑石之原的敌人总数应该在两万五到三万之间，如果我们能在他们抵达前聚集起两万人的部队，就有一战之力了。”
“报告！莱斯特大人回来了！”
外面传来惊喜的喊叫。
帐篷内的诸位都是精神一振。
莱斯特很快就被召唤进来。
“殿下，兽人的军队上当了，他们正沿着一条远路来“追击”我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距离这里还有六七天的路程。”
“真是这样？”
听到莱斯特的话，包括凯瑟琳在内的众人把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因为与兽人的军队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王国军队就此驻扎下来，以等待前来汇合的各地援军。
在后续的几天内，不断有地方领主收到并服从王室的召唤，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集合骑士，征召士兵，并带队前往夕阳谷地与王都军队汇合。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凯瑟琳麾下的军队已经达到了近四万人。
从王都带来的军队，规模在五千左右，如今这些援军的到来让军队的战斗力倍增。
公主将这些分属不同领地的部队进行编组，以避免指挥上的混乱。
也就是在第四天的傍晚，斥候带回了兽人军队接近的消息。
“这么快？”
凯瑟琳难以置信地询问前来汇报的斥候。
“兽人军队里的每个人都有三至四匹马，他们在行军时轮换着骑乘自己的坐骑，所以速度很快。”
斥候面带惊恐地汇报自己的所见。
“沿途的村镇都遭了殃，兽人进入那些没有防御设施的城镇和村庄后，就尽可能地从当地人手中搜刮补给，而且强征壮年男子编入仆从军，作为兽人大军的苦力或炮灰！”
“这些兽人竟然敢如此残暴，实在该死！”
斥候的描述让蒙特利特·塔瓦雷斯十分气愤，重重地拍打桌子。
虽然这个年代的人类军队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蒙特利特看向凯瑟琳，眼睛中充满渴求，“殿下，既然他们来了，那就与他们决一死战！”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表现欲。
“附议！”
“我也附议！”
“是啊，殿下，我们在人数上已经不惧怕兽人了！”
在座的都是黑石平原各地的领主，蒙特利特一开头，其他人按捺不住了，岂能单单让这小子在公主面前出风头？
见封臣们求战心切，凯瑟琳心中的某根琴弦被拨动了。
既然如此，那便去战斗吧！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兽人便派来了使者——一个梳着大背头，身形与同族相比较为“纤细”的家伙。
他被请入营帐后，按照奥尔多的宫廷礼节向凯瑟琳鞠躬致意。
“人类公主，美丽的凯瑟琳殿下，草原勇士卡勒姆委派我前来与您洽谈一些事情。”
凯瑟琳端坐于主位之上，语气清冷地询问：“使者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
兽人笑吟吟地回答：“殿下，我的名字叫做迪特·埃文斯，人们都称呼我为诚实的埃文斯。”
凯瑟琳很好奇，“这听起来像个人类的名字。”
“是的，殿下。”埃文斯回答：“我曾经是一名商人，生意还不错，本身也经常往返于奥尔多和草原，所以说得一口流利的奥尔多语，并取了这名字。”
“那么使者先生，您是要与我洽谈什么事呢？”
“布莱德利家族的次子——莱摩斯特爵士，卡勒姆大人希望我能将他带回去。”
“带回去？”凯瑟琳冷哼一声，“痴心妄想，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我们可以把他赎回去！您可以开个价！”
“绝不！”
……
几分拉扯之后，埃文斯似乎接受了现实，不再劝说凯瑟琳释放莱摩斯特。
“好了，这个任务已经完成，感谢您的聆听，凯瑟琳殿下！”
“完成了？”
凯瑟琳一头雾水，这家伙做成什么事了？自己又没有释放那个莱摩斯特。
“事实上，刚才那番只是为了给布莱德利家族一个交待。”
埃文斯说得十分坦诚。
不过众人都明白过来——那个叫作卡勒姆的兽人统帅不过是在做做样子。
“咱们进入下一个议题，殿下。”
埃文斯收起刚才嬉笑的表情，转而变得有些严肃。
“我们希望殿下您……能够投降！”
“投降？”
凯瑟琳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奥尔多王国的历史上还没出现过向敌人投降的公主。”
“哦，难道您不就仔细考虑一番吗？”
凯瑟琳很生气，“似乎您已经笃定能够战胜我们了？”
“是的！”
兽人使者的回答几乎要将帐篷内给引爆了。
第674章 递交战书
“岂有此理！”
“他怎么敢说的？”
大帐之内，在座的将领和领主们义愤填膺，纷纷开口斥责迪特·埃文斯。
“如此无礼的家伙！”
蒙特利特按剑而起，双目似要喷出火焰来。
他看向凯瑟琳。
“我们应该斩下这个狂悖家伙的头颅，让他的随从带回去给他们的草原勇士看看。”
凯瑟琳摇了摇头，伸手示意他坐下。
“使者，你们未经我们国王允许就擅自进入奥尔多的土地，还勾结了我国的叛徒侵占了守望者要塞，杀死我们的将领和士兵，我们之间存在如此多的仇恨，所以请不要再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在那双湛蓝色眼眸的严厉注视下，兽人使者微微鞠了个躬。
“哦……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尊贵的公主殿下。”
埃文斯的脸上的神情发生了某种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有些轻佻和挑衅，而是换为一种朝圣般地庄重。
“我知道，在座的诸位自小生长于文明世界，并将我们视为不开化的野蛮生物，在心理上对兽人抱有极大的优越感——必须要说明的是，我并非是在讽刺诸位，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同你们所想的一部分，是的，在此之前的时代里，兽人相对于南方的人类确实很落后，即使是我们的大酋长阿巴尔也知道这一点。但是——”
他的语气做了重重的转折。
“自阿巴尔大酋长建立新一代的王帐以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现在可以非常自豪地说，兽人已经绝非你们旧的认知中不开化的野蛮生物，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体系，有了自己的文明，从此以后将以一种平等的立场与人类诸国展开交流。”
“嘁！”
邓普斯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原来是兽人所谓的交流便是侵入别国的土地，屠杀别国的人民吗？”
这个讽刺不可谓不辛辣，但是邓普斯马上遭到了反击。
“别把自己说的多么无辜，先生。”
埃文斯昂首道：“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久远到甚至在奥尔多王国建立之前，驻守在守望者要塞里的人类军队不是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情吗？”
“人类如沙尘暴一般席卷草原，挑动部落间的内斗，驱逐正在放牧的兽人，甚至放火整片整片地烧掉草原，让我们的牲畜只能大批饿死，而失去牲畜的兽人也只能饿死。也幸亏草原的环境不适合庄稼的耕种，才给兽人留下一片赖以栖息之地，否则我的族人早已化作历史的尘埃。”
“一派胡言！”
年轻一些的将领十分愤怒，比如蒙特利特。
“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奥尔多的战士，我们从未做过如此不义之举！”
“哦？”
埃文斯眯起眼睛，目光将帐篷内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挨个环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阿兰布鲁公爵身上。
“这位大人，想必以您的人生经历能够证实我没有说假话吧？”
阿兰布鲁公爵没想到这个兽人会问自己。
“咳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哪怕是人类世界，相邻国家间也多有龌龊，恩恩怨怨谁能分得清楚？”
公爵顾左右而言他。
埃文斯呵呵冷笑：“是王国的衰落才逼迫你们不得不停止了这种行为，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他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
“这是大酋长阿巴尔送给奥尔多王国的战书，本来应该是送至晶耀的宫廷，但既然在这里就遇到了凯瑟琳公主，我想就不需要要走那么远的路了。”
侍从走到埃文斯的身边，双手接过这卷羊皮纸并呈送到凯瑟琳面前的案桌上。
凯瑟琳将其展开仔细地阅读，眉头越皱越紧。
她抬头看向埃文斯，“请回复阿巴尔大酋长，奥尔多王国接受他的挑战。”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埃文斯向她鞠了个躬，转身离开大帐。
又过了两天，兽人的军队终于在傍晚抵达了夕阳谷地附近，并在距离王国军队不远处扎下营地。
晚上，凯瑟琳骑马巡视了己方营地，并与众人对即将爆发的大战做了最后的讨论。
第二天凌晨四点左右，在太阳尚未升起之时，整个营地便忙碌起来，所有人都早早地起来，骑士们在侍从的协助下将盔甲在身上佩戴整齐，并检查自己的兵器，而士兵们则开始烧火做饭，为自己的身体补充热量。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王国军队开始排兵列阵。
当太阳升起之际，王国军队已经部署完毕。
军队共分为四个部分，位于中间的是由大量步行骑士和士兵组成的步兵方阵，约有两万人左右。
位于左翼的是由黑石之原各领的骑士、他们的侍从以及普通骑兵所组成的骑兵队列，约有一万人左右。
位于右翼的是由王都骑士团所组成的骑兵队列，约有七千人左右。
另外还有三千名弓箭手在正前方呈三排列队，当然敌人冲上来时，他们将用手中的弓箭对敌军迎头痛击，不过在对方接近后，弓箭手们将尽快撤至后方。
呜——
在号角的催动下，王国的军队开始朝着正前方进发。没过多远，原先排列整的军阵便开始发生混乱，渐渐地完全没了刚开始的样子。
这时，在人们的视线所能远及之处，一排排身影背着太阳走了过来。
那是兽人的军队。
不少人开始紧张起来，他们中的许多人不久前还在拿着锄头锄地，现在却要拿着拿着刀枪去和兽人拼命？
军官们大力安抚，并保证兽人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一枪把他们捅个透心凉，对方该挂还是得挂。
随着凯瑟琳公主的命令，正在前进的王国军队戛然而止。
而兽人的军队也停在距离他们大概200米的地方。
凯瑟琳举起保罗送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兽人的军队。
大量的骑兵——这是凯瑟琳在看到他们后的第一印象。
兽人的骑兵有重骑兵和轻骑兵两种。
重骑兵与人类的骑士一般，全身覆甲，甚至是连他们的坐骑也佩戴着甲具。
第675章 接战
当距离数百米左右时，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大家都需要重整队形，不仅人类的军队已经混乱不堪，兽人的军队也同样如此。
期间充斥着各级军官的叱骂和鞭子声，乌泱泱地乱做一团。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人类与兽人才算正式地摆开阵势，遥遥相对。
这时，凯瑟琳等人看清了兽人军队的阵型。
他们用轻骑兵构成了第一线，分成左中右三个阵型。
兽人的轻骑兵们，大多身着薄弱的皮甲或者干脆无甲，武器则是长刀或长剑，但人人身负短弓。
三个军阵的后面是投石机和弩炮，再后面则是身着甲具的骑兵，应该是作为预备队而存在的。
兽人的阵势大体呈一个“T”字形。
诸如凯瑟琳、欧斯曼·阿兰布鲁公爵等许多人，都在守望者要塞有过历练的经验。
他们对兽人以轻骑兵为主的布阵并不会轻视，而是用谨慎的目光仔细观察。
这些来去如风的可怕骑手，在战斗的时候相当灵活，随时会化作刺向敌人的利刃。
而那些头一次见识兽人军队的奥尔多将领们，则对兽人的轻骑兵有些不屑。
在他们眼中，那些轻骑兵只能算作是马队，如何能够与手持骑枪、身着铠甲的奥尔多骑士相抗衡？
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鸡蛋和石头一样大，碰到一起的后果就是鸡蛋被石头撞得碎了一地。
那些位于后方的重骑兵倒是有点威胁，但从兽人的布署来看，他们的指挥官并不打算将重骑兵作为战斗的主力来使用。
就以往的经验来看，两支战斗中的军队，一旦胜利的天平开始往一方倾斜，那么就会继续倾斜下去，那时再让重骑兵上阵还能挽回吗？
这时，布阵完毕的兽人开始高声叫骂起来，口中不断飙出半生不熟的奥尔多语脏话。
兽人们的嗓门很大，各种难听不雅的词汇清晰地传至奥尔多军队这边。
骑士和各级军官们尚且忍得住，但是下层的士兵们却听得心中发毛，毫不客气地对骂回去。
一时间两军中间的地带污言横飞，秽语不断。
双方的投石机和弩炮等远程单位首先开始发力，但是以它们的数量和精度而言，只能给彼此造成零星的伤亡，两支军队都坚持忍受着。
“公主殿下！”
急促的蹄声响起，蒙特利特·塔瓦雷斯骑马来到凯瑟琳的面前。
这位爵士的装扮很是耀眼，他身穿一身做工精湛、全身鎏金的银白色板甲，上面修饰着复杂的纹饰，让人眼花缭乱，而且尺寸相当合身，一看就是根据体型专门定制的，将年轻的主人衬托得更为英武不凡。
爵士在马背上向凯瑟琳行了一礼。
“请允许我先率领军队发起进攻！用步兵诱使兽人的骑兵前来进攻并拖住他们，然后左右两翼的骑兵一同出击，像钳子一样夹死他们！”
在黑石之原当地诸位领主的推举下，蒙特利特被分配到指挥中军步兵的职责。
刚才一根飞射而来的重弩几乎擦着他的身子飞过，钉入身后的草地中，这刺激到了蒙特里特，所以才会如此建议。
但是凯瑟琳摇头拒绝了这个请求。
“对方轻骑兵的机动性远远强于我们，步兵无法缠住他们！我们不应该主动出击，而是要以静待动，在防守中寻找机会击败他们！”
“殿下！恕我不能苟同！”蒙特利特有些着急，“我从小到大所接触的所有军事典籍都强调要争取战斗中的主动权，您怎可将下第一步棋的机会拱手让他人？更何况我们的人数还多于对方！”
公主周围的将领们有些微微愠怒。
阿兰布鲁公爵开口斥责道：
“蒙特利特，服从命令！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草原骑手的可怕。我告诉你，他们几乎就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主人与坐骑的身体就如同生长在一起般牢固！”
“是，公主殿下，还有公爵大人！”
蒙特利特神情怏怏，纵马回到步兵方阵中继续履行指挥职责。
对面的兽人军队中，统帅卡勒姆微微皱眉，他摸着下巴道：“看来这位凯瑟琳公主的定力相当好！”
说完将手一挥，唤来传令兵道：“让我们的人发起进攻吧！”
呜——呜——！
沉闷悠长的海螺声在战场的上空响起。
“驾！”
位于中军的兽人骑兵们开始催动坐骑，马匹们扬起四蹄，驮着背上的主人往人类军队冲击。
“他们来了！”
奥军从上到下都看到了对方的异动以及扬起的烟尘。
大量骑兵一同发动冲锋的场面十分壮观，烟尘甚至遮住了骑兵上方的天空。
蒙特利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奥军一侧，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位于前方的弓箭手们搭好弓箭，将箭头齐齐地斜指向天宫。
“放！”
指挥官一声大吼，无数箭枝射向天空，咻咻作响。
在经历了一道抛物线轨迹后，箭枝们化作致命的箭雨从正在冲锋的兽人骑兵们的头上倾泻而下。
锋利的箭头射入皮肉，将一个个兽人骑兵掀翻在马下。
但这对他们的攻势没有起到迟缓作用，大量骑兵仍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来。
在抛射了四轮后，弓箭手们不得不退入步兵方针以寻得掩护。
蒙特利特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的步兵们立刻将枪柄顶着地面，尖锐的枪头斜斜地指向前方。步兵方阵瞬间变得如同刺猬一般。
然而在抵达一定距离后，兽人的骑兵却停下向前的冲锋，而是拨马调转方向，与此同时他们取出短弓，弯弓搭箭朝着奥尔多步兵射击起来。
兽人们的箭法很有准头，即使是在马背上，更何况他们的目标是呈密集队形。
箭枝从长枪的缝隙中钻入，不断有人惨叫着中箭。
被步兵保护在中间的的奥军弓箭手们受命反击，战场的上空飞舞着双方对射的箭枝，嗖嗖声连绵不绝。
兽人的轻骑兵们如同浪花一般，疾速地冲上沙滩，又疾速地退去。
但很快又疾速地冲了上来，如此循环往复。
第676章 出击
一波又一波的袭扰将奥尔多军队的官兵都激起一股火气。
虽然在奥军内部的弓箭手们也在拼命反击，但是他们的目标是移动靶——纵马奔驰的兽人骑兵，而列阵的奥军对于兽人骑兵而言则是固定靶。
在马背上开弓射箭，对于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种族而言没有丝毫难度。
“这算怎么回事？就这么站着挨打？”
奥军的各个军阵没怨言四起，许多人想不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让他们出击！
“殿下！”蒙特利特再次向凯瑟琳请示，“如果这么继续下去，我军的士气很快就崩溃了！”
听到他焦急的语气，凯瑟琳看向己方的军阵。
果然，中部的步兵方阵以及位于左翼的骑士方阵已经开始躁动不安。
她在心中泛起两难之意。
黑石之原诸领的军队终究还是差了点耐性。
为了平衡掉兽人骑兵的机动优势，她才精心选择了这个战场。
夕阳谷地，正如它的名称一般，是一个被两座山体夹在中间地方。
虽然作为一个山谷而言它仍然显得稍为宽广，但一定程度上已经能够限制骑兵向左右两个方向大规模运动。
在军队的主力从军营中出发的几个小时前，已经有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在克莱恩和莱斯特的指挥下悄悄离开了营地，他们的目标是通过山路悄悄地迂回至兽人的后方，在两军的主力胶着之时从兽人军队的后方发起攻击。
但是为了躲避兽人斥候的探查，他们所绕的路要远一点，这也是凯瑟琳一直坚持按兵不动的原因。
按照原本的计划，要一直等到约定的时刻同时发起进攻。
这是熟知兽人军队战术的将领们所坚持制定的计划，具有一定的冒险性。
当然，如果兽人放弃了以往的战术，不再用这种若即若离的袭扰战术，而是直接结队冲阵，那对奥尔多军队而言再好不过了。
奥尔多军队将凭借人数与护甲的优势粉碎兽人的进攻，迂回部队的任务将自动转为截杀逃窜的兽人溃军。
身为指挥这场战役的高级将领之一，蒙特利特是知道这个布署的。
但他仍然持有另一个观点——即使没有那支迂回部队的配合，单单凭借与兽人正面对阵的主力，奥尔多军队依然能够击溃兽人的军队。
兽人的袭扰战术给了他催促凯瑟琳尽快出战的理由。
凯瑟琳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距离约定进攻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或许克莱恩他们已经抵达了预订位置？毕竟在计划制定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冗余。
是现在进攻？
还是再等等？
身为最高指挥的凯瑟琳在心中艰难地思虑着。
这时，左翼突然一阵骚动，无数人发出狂欢之声。
凯瑟琳往那边看去，原来是一名骑士突然纵马跃出队列，挥舞着骑枪将一名靠得过近的兽人骑兵刺死。
骑士的行为算不得违反军令，因为他并没有纵马离军阵过远，并在击杀目标后很快返回。
任谁都不会放过一个傻乎乎冲上来送死的敌人。
但他的意外举动让全军士气大振，却也愈发躁动不安。
凯瑟琳意识到，如果再不让官兵们干点什么，许多人可能会失去理智。
“进攻！”
她终于下达了命令！
当凯瑟琳的命令通过旗帜传达至全军时，奥尔多全军都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欢呼。
因为被兽人反复袭扰战跌落的士气瞬间被拉升回来，人人热情高涨，个个战意盎然。
大军很快行动起来。
按照计划，左中右三个方阵齐头迸进地朝着兽人一方压过去。
蓄力已久的中军步兵们擎着长枪，疾步迎向再次调转回来的兽人骑兵。
左右两翼的骑兵紧密地掩护着他们的侧翼，以避免被敌人迂回侧击。
进展似乎一切顺利，不少没料到奥军会突然出击的兽人骑兵躲避不及，连人带马被密林般的长枪攮死。
终于给敌人造成了可观的伤亡，这一成就让全军士气更为振奋。
“杀！”
负责指挥中军步兵的蒙特利他兴奋异常，他挥舞着自己的大剑在队列中指挥，鼓动着官兵们继续奋勇向前。
由不得他不热血上头，如果就此击败兽人，他将在这次战役中立下首功，成为王国中一颗耀眼的军事新星。
想想吧，在守望者要塞陷落，王国东北领土尽丧的情况下一举斩断兽人大军向西的触角，这是何等巨大的荣耀。
步兵在他催促下行进得更快了。
兽人军队的指挥阵地上，卡勒姆瞪大眼睛注视着战场的变化。
“人类军队终于出击了！”
他冷冷地向周围的将领们道：“草原的勇士将击败他们，屠杀他们！但是……那支来自晶耀的军队是个威胁！”
一个带着眼罩，神情凶悍的兽人抖了抖缰绳，“卡勒姆大人，我请求率领军队去缠住他们！”
卡勒姆赞许地看着他，“勇气可嘉啊，独眼的沃德勒，但你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或许普通的人类士兵之于我们可称得上羸弱，但那些人可都是武技精湛的强大骑士，与大酋长的鹰羽勇士相比毫不逊色。”
沃德勒仅剩的独眼中闪烁着幽光，“那正是我所渴求的，伟大的卡勒姆将军，沃德勒和他麾下的勇士需要与之匹配的敌人来证明自己。”
卡勒姆郑重地点了点头。
“拿我的刀来！”
他的仆从立刻递给他一柄刀。
“这是我从人类商人手中重金求购的长刀，虽然称不上是神兵，但是通体精钢打造，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刀，现在赠送给你！”
沃德勒原本严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庄重地伸手接过。
锵！
他迫不及待地将刀身抽出来，闪亮的反光耀得他一阵眩目。
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好刀！”
刀身刻着一些繁杂的纹路，如果有懂行之人在此，就能认出这是一种近些年来被新创造的某种奥尔多语花体字母。
“西北工业制造，编号19950231”
这些字母的字体风格颇为抽象，只有相关人士才能认出，具有一定的防伪作用。
不过卡勒姆一直认为这就是用于修饰刀身的花纹。
第677章 溃败1
宽广的谷地中，奥尔多一方的三个军阵一步步地向前推进，气势如虹。
兽人军队的轻骑兵仍然延续了刚才的策略。
接触，脱离，再接触，再脱离……
凭借着高超的骑术，他们很快适应了奥尔多军队推进的速度。
兽人对三个军阵采取了分而治之的策略，竭力诱使他们彼此之间渐渐远离开来。
战场上的奥尔多军队是在短时间内仓促间汇合起来的诸领联军，互相的配合程度远远称不上紧密。
兽人的策略很快奏效，三个军阵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凯瑟琳等将领不是没有洞悉兽人的意图，明面上看，战场上的形态是奥军正在逼迫兽人骑兵退却，但实际上却是兽人军队牵着奥军的鼻子走。
令旗的挥舞一刻也没有停下，以竭力让己方各个部分不要太过分散，但起到的效果相当有限。
指挥中军步兵的蒙特利特暗暗着急起来。
但与凯瑟琳等人不同的是，他并非是因为被己方兽人牵着鼻子走而着急。
现在的蒙特利特仍然相信，自己的指挥的长矛步兵阵能够屠杀那些没有重甲防护的蛮子。
他担心的是，迂回到兽人后方的友军在不久后发起进攻——或许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到那个时候，奥军就能对兽人军队形成前后夹击之态。
但是他想在这场战役中攫取更多的功劳，自己指挥的部队应该成为歼灭兽人的主力。
心中挣扎良久后，他下达了命令：“加快推进速度，尽快与敌人接触，杀死他们！”
被他指挥的步兵大阵顿时士气大增，发出震天的欢呼。
上至军官，下至士兵，迈动着双腿跑步前进起来，战意昂然地追逐着前方的敌人。
位于左翼的骑士队伍见到友军如此奋进后也不遑多让，纵马与接近的兽人骑兵交战，
就这样，除了位于右翼的王都军队，另外两个由本地军队拼凑起来的军阵本身也在涣散。
随着持续的推进，他们早已无法维持开始时的那种一排接着一排的有序状态，而是乱哄哄地如同赶集市一般。
凯瑟琳皱起眉头，但她也很无奈。
这些地方领主的部队平日里都呆在各自的领地，只是在相约狩猎时才小规模地一起聚聚，磨练一下彼此间的配合。
而且这还是骑士和他们的扈从才能拥有的锻炼机会，至于那些临时征招来的农兵，让他们能整齐列队已经很费劲了，让他们在推进中还能保持队形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凯瑟琳只能命令自己的直属部队提高警惕，以便在有意外发生时能够立刻施以援手。
兽人的统帅卡勒姆将军满意地看着己方军队的杰作。
“开始猎杀！”
他身边的令旗被重重地舞动起来，将将军的意志传达出去。
与奥军步兵方阵一直若即若离的兽人轻骑兵突然开始疾速撤退。
“兽人正在躲避我们的锋芒，他们输了，我们赢了！”
看到敌人的后撤，人人兴奋不已。
兽人撤退时散乱的更让人联想到溃逃一类的词儿。
士兵们擎着长枪，迈着大步拼命向敌人追去。
“兽人撤退了？”
凯瑟琳也心生疑惑。
【佯败】是个很考验军队整体素质的活，一不小心就成真败了。
大部分战场指挥官不敢轻易用这招。
“继续掩护步兵推进！”
凯瑟琳下达命令。
“殿下，右方有军队袭来！”
一声惊呼将凯瑟琳的注意力吸引至别处。
公主连忙举起望远镜朝着右方看去。
飞扬的尘土占满了镜框中的视域，一支结成紧密阵型的骑兵正朝着己方奔来。
这不是来袭扰的，这分明是来决战的——从对方的架势很容易能得出如此结论。
“迎敌！”凯瑟琳大声命令。
已经顾不得掩护步兵了，王都骑士团立刻调整阵型，准备迎战这支来势汹汹的兽人骑兵。
“传令给阿兰布鲁和蒙特利特，让他们暂停推进！”凯瑟琳没有忘记通知另外两个军阵。
从侧方袭来的兽人骑兵犹如一柄铁榔头，被一只无形之手操纵着狠狠地挥打过来。
训练有素的王都骑士们丝毫不惧，他们很快排成一个长方形的方阵。
凯瑟琳向身边的军号手点头示意，嘹亮的军号声立刻响起。
骑士们在号声的指挥下催动坐骑，胯下的马匹开始以慢步奔跑起来。
军号逐渐加快节奏，战马们也随之加快步调，从慢跑到快跑，眼见就要迎上兽人的骑兵。
凯瑟琳一扬手，军号的节奏突然增大，仍然维持着队形的骑士们也突然加快，战马几乎以四蹄腾空的状态急速奔跑起来。
这种状况只持续了几个呼吸，双方的骑兵就狠狠地撞在一起。
一声声让人压根生疼的剧烈碰撞声从两军相接处传出。
枪杆断裂、护甲破碎、受伤后的惨叫……一瞬间内发生了无数诸如此类的事。
“嗬啊！”
一名明显比同伴强壮上许多的兽人将头仰上天空，发出震天的怒吼，仅剩的一只眼发出残忍的绿光。
他左手握着一把链恝一柄钢刀，骑马冲进军阵后肆意砍杀，碰上这家伙的人非死即伤。
跟在他后面的兽人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个个奋勇争先。
“阻止他们！”
克莱恩大叫一声，说完一抬骑枪，朝着那个可怕的兽人而去。
“死！”
兽人一刀砍在克莱恩的骑枪上，从上面传来的反震力让他一阵生疼。
“锵！”
骑枪被人所阻，克莱恩干脆放弃，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继续投入到战斗之中。
撞在一起的两支骑兵激烈地交锋，互相给对方造成了巨大伤亡。
此时奥军的三个部分在整体上已经成为一个正三角形上的三个点，而中间的步兵则是这个三角形的最上方，三个部分彼此间的距离也很远。
“前进！前进！”
正在指挥军队前进的蒙特利特十分亢奋，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掩护己方右翼的王都骑士团已经陷入苦战。
轰隆隆！
大地开始微微震颤，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前面奔跑。
第678章 溃败2
当看到前方卷起的烟尘，并感受到脚底下越来越强的震动时，蒙特利特一开始是发懵的。
怎么回事？兽人又杀了个回马枪？
浑身裹着重甲，手持长枪的兽人重骑兵从烟尘中杀了出来，朝着奥尔多步兵们奔驰而来。
之前“慌乱”撤退的兽人轻骑兵很好地掩护了他们的前进。
蒙特利特脸色煞白，连忙命令做好迎敌准备。
“结阵！结阵！”
“整好队形！”
“每个人回到自己的位置！”
军官们大声呼号，声嘶力竭，试图找到自己的部下。
但这是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的任务。
步兵们已经追击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开始的秩序早已无影无踪。
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迎来了兽人重骑兵的冲击。
兽人的骑兵结成紧密的队形冲了过来，那场面就如同一柄铁锤打入一块巨大的奶酪中。
嗤！
第一个不幸之人出现了，尖锐的骑枪捅入肚子，直接带着目标倒飞起来。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兽人重骑兵直接冲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肉走廊。
双方甫一接触，奥军就产生了巨大的伤亡。
兽人们身躯高壮，又骑着高头大马，浑身重铠，手持骑枪，连人带马足足有半吨之重，这么大的质量以超过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冲击过来时，所产生的力道是零散步兵无法抵挡的。
一时间令人牙疼的剧烈碰撞声和痛苦的惨叫声遍布整个战场，无数人被兽人骑兵或撞击或践踏成一堆烂肉。
许多人绝望地用长枪去对抗冲击而来的重骑，但对方连人带马都覆盖着厚厚的铠甲，单凭一杆枪只能给对方造成了微不足道的伤害——这还是在幸运地刺中对方坐骑或身体的情况下。
一片散乱的奥尔多步兵根本就抵挡不住如此强力的冲击，他们中的大部分本就是临时征招来的炮灰，打顺风仗时，士气高昂，仿佛锐不可当，但是一遭挫折，士气直接跌没，化为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
“啊——！”
负责指挥这群步兵的蒙特利特爵士神情癫狂。
他原本认为唾手可得的胜利像个美丽的气泡般破碎掉了，如何能接受得了，只能用力地挥舞手中的大剑以发泄心中的狂怒。
砰！
头盔上传来巨大的力道，带动着蒙特利特的整个身躯都打旋飞起来，重重跌落在地上。
一名兽人重骑兵刚才瞄准了他，但幸运的是，那柄可怕的骑枪只是沿着蒙特利特的头盔边沿擦过。
兽人来不及回马，继续追逐下一个目标去了，躺在地上的蒙特利特眼冒金星，想起来却只觉得天旋地转。
“爵士！”
没过多久，他便被人扶起来，是塔瓦雷斯家族的骑士过来救了他。
“我的军队呢？我的军队呢？我要重新集结的我的军队！”
蒙特利特大喊大叫，举目四望，却只看到遍地的尸体。
更远处则是仍然上演追逐与逃跑的兽人骑兵和人类步兵。
“大人快走吧！我们已经输了，汤姆他们抢到几匹马，趁着兽人们没注意到，咱们赶紧离开吧。”
“不，我要保护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呢？”
但家族骑士们不容他分说，几个人把他死死架住，仓惶逃跑。
战场的另一边，也就是原先奥尔多军队的左翼，本是由黑石之原各地的骑士组成的骑兵部队。
在蒙特利特负责的中军遭受兽人重骑兵的反击时，这些骑士本是要去救援的。
但是兽人的轻骑兵们如同风沙一般聚拢过来，倚靠着灵活的机动死死缠住他们。
骑士们奋力作战，却始终未能摆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步兵们坠入覆没的深渊。
再之后，毁灭的厄运便降临到骑士们的头上。
收拾完奥军步兵的兽人重骑兵并没有丝毫停歇，而是立刻调转马头朝着他们冲来。
本来因为追逐步兵而分散的骑士们，在转移的过程中迅速完成了阵型重组，重新化为锋利的矛头。
而奥军骑士则因为对方轻骑兵的袭扰无法结成阵型。
铁锤重击奶酪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兽人重骑兵毫无悬念地击穿了骑士们的队伍，然而再次袭回，反复冲击。
黑石之原的骑士远比孱弱的步兵强大，他们给兽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仍未能挽救自己，更不要说改变整个战场的态势了。
当克莱恩与莱斯特率领迂回的骑兵进入战场时，他们看到的一副可怕的景象。
位于中军的步兵方阵已经被消灭，而位于左翼的骑士部队也看似已经要全军覆没。
人类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空气中到处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
“殿下呢？”
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
“看，那里！”
克莱恩顺着莱斯特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王室的旗帜正在那里飘荡着。
而那里的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兽人大军。
“快！随我去解救公主殿下！”
两人看了后万分焦急，立刻率领身后的骑兵往王室旗帜所在地方冲去。
沃德勒用尽全身力气，拿着将军科勒姆所赠送的长刀往对方身上砍去。
当的一声，抵过来的长剑应声而断。
“哈哈哈，好刀！”
他心下振奋，脸上的独眼精光闪耀，就像是喷出火焰。
锋利的长刀疾速一挥，失去武器的敌人未及反应，被他一刀抹了喉咙。
鲜红的血液溅出老远距离，骑士不甘心地坠落在地。
突然间喊杀声震天般涌来，沃德勒举目四望，只见己方骑兵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持弓射箭的轻骑兵，也有气势汹汹的重骑兵。
看来人类的中军部队和左翼部队已经完蛋了！
沃德勒悄悄松了一大口气，随即再次投入战斗。
为了拖住这支精锐的敌军，他和他的部下们已经伤亡大半。
即使是自己，胸膛上也被划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好在这样的牺牲值得，他们终于拖到了己方主力的到来。
看到正在奋战的人类士兵，沃德勒的心中升起一股敬意。
第679章 突围
“呵呵，晚了，你们来的已经晚了！”
“伟大的卡勒姆将军和他麾下的勇士已经将你们孱弱的军队全部歼灭了！”
“哈哈哈！”
面前的兽人无比虚弱，眼中渐渐失去神采，但是从他嘴里吐出的话仍然有强烈的讽刺之意。
莱斯特从他身上抽出剑，又一脚将对方踹在地上。
高大的身躯无力地躺倒在地，彻底断绝了气息。
奥斯顿?克莱恩皱起眉头。
“这家伙虽然口出狂言，却让我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快上马立刻去支援殿下。”
克莱恩与莱斯特率领着一支军队，在天未亮的时候就悄悄地离开军营。
他们走过蜿蜒崎岖的山路，穿越遍布荆棘的森林，在绕了一个大圈后终于迂回到了兽人军队的后面。
兽人斥候的侦查范围很大，一路上可以说是既艰辛又危险。
他们十分幸运地没有引起注意，敌人主力一股脑地去进攻部署在山谷的奥军主力了。
按照计划，这支军队将径直袭向兽人的背部。
在夕阳谷地的入口处，他们碰到了敌军一支用于警戒后方的游骑。
奥军立刻发动攻击消灭对方，只有少数几人逃走。
敌人临死前的嘲笑让他们加快了速度。
克莱恩的不妙预感很快应验了，当他们连人带马气喘吁吁地赶到战场时，看到的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由黑石支援当地部队组成的骑兵左翼和步兵方阵已经崩溃。
山谷中央的平地上到处都是溃散乱跑的奥尔多军士，令人难堪的是里面还有不少骑士，而兽人的轻重骑兵则像是恶狼追击绵羊一般追杀他们。
这是个恰如其分的比喻，那些已经失去组织的奥尔多士兵真就像羊羔一般无法做出像样的反抗。
正在追杀他们的兽人骑兵事实上数量并不多，却如同嬉戏玩耍一般杀戮着似乎对他们毫无威胁的猎物，从他们的姿态来看确实很放松。
“天上的父啊！”
克莱恩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心中一遍遍地向光明之主祈祷这只是个梦。
在这之前，他所能预计到的最糟糕景象就是奥军被兽人骑兵压制，但是基本阵型还在，然后在自己抵达后进行合击。
现在，合击只能是一个笑话了。
“殿下在那里！”
身边的莱斯特的往远方一指！
对，还有凯瑟琳殿下。
克莱恩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堂堂奥尔多王国的公主在与兽人的战争中牺牲或者……被俘了……这简直不敢想象。
顺着莱斯特手指的方向，克莱恩看到一群被兽人骑兵团团围住的奥军。
王都骑士团的大旗仍然在阵中高高飘扬着。
殿下应该还没事！
“全军听令！立刻为我们的战友解围！”
这支共有一千五百骑的军队扬起马蹄，全力向处于围困中的王都骑士团的冲去。
卡勒姆立刻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也挥动令旗调集部队前去阻击。
但当胜利的大局已经稳定，所有人都在忙着抢战利品，或者去抢夺财物，或者去抓可以充为奴隶的敌军溃兵。
卡勒姆的军队虽然打了胜仗，却也没有摆脱符合这个时代的军队的种种习气。
或者说恰恰是因为打了胜仗，他们才放心大胆地这么做。
这就导致真正来围阻克莱恩分队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小规模游骑，对他们的前进并没有造成多大的阻碍。
当接近被围困的战友时，克莱恩隐约看清了其中的情形。
除了王都骑士团外，还有不少黑石之原的军士，他们应该是在其他地方被击溃后聚拢到这里的。
克莱恩大吼一声：“准备冲锋！”
几乎用上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支奥尔多骑兵刹住马蹄，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列成了整齐紧密的队形。
共有三排，每排五百骑。
围攻王都骑士团的兽人骑兵仍然保持着很强的组织性，见到自己侧方杀来一支人类骑兵，立刻分出一部分前来阻击。
克莱恩强迫自己冷静，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慢步跑！”
骑兵们催动马匹以小慢步行进起来，如同正在移动的三堵石墙，连卷起的烟尘都显得井然有序。
“快步跑！”
战马开始提速，马蹄声哗啦啦地响成一片。
“疾步跑！”
骑士们前伸武器，控制着坐骑开始全速冲击，前后三堵“墙”开始变形涣散，但大体上仍然还能看出是三排来。
刚刚开始冲锋的他们立刻迎上了前来阻击的兽人骑兵。
两支队伍很快短兵相接，那种战马与战马高速相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太多，事实在即将相撞的前一刻，相向而行的两骑中往往会有一人立刻调转马头，以避开与对方的正面撞击。
杀戮的时刻大多发生在双方交错而过的时候，人类骑兵和兽人骑兵互相造成不少损伤，许多人不幸地坠落下去，然后被马蹄踩踏成肉饼。
被围困的王都骑士团仍然维持着高昂的战意，这些满脑子荣誉的骑士大多出自贵族家庭，自幼接受高强度的武技锻炼，骑术、格斗、箭术样样不落，再加上良好的护甲装备，只论单体战斗力尚在敌军之上。
自从被围困后，他们已经不知道打退了多少波进攻。
兽人们暂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投来一波波箭雨，王都骑士团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同样用弓箭还击。
“克莱恩，莱斯特！”
已经做好突围准备，正准备亲自领兵打前锋的凯瑟琳发现了终于抵达的迂回分队，并洞悉到对方想要给自己解围的意图。
心中腾起一股喜悦，她立刻修改了突击方向，转向前来解围的部队。
所有人做好准备，握紧了手中兵刃。
“杀！”
一声令下，号角声起。
大量的战马一起冲锋，虽然不成什么阵型，却仍然冲击力十足。
而克莱恩一侧也加紧了突击力度。
兽人遭到两个方向的夹击，包围圈在猝不及防下被打开一个缺口。
一阵厮杀过后，两支王国军队终于接上头，汇成了一支。
“似乎西北方向的敌人最少，往那里走！”
凯瑟琳立刻同意克莱恩的建议。
趁着大部分敌军都在劫掠追杀溃兵，王都骑士团边打边撤，终于脱离了这个地狱。
第680章 敌军迫近
“干杯，将军。”
“干杯，公爵。”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施罗德和西北公爵亨利·费迪南德各自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阿尔达远征军刚刚走到公爵领曼达的首府森特，在这里进行短暂休整。
施罗德刚进城，亨利就开了一场宴会来招待他。
虽然自己认为这是不合时宜的，但施罗德也不好拂了公爵大人的面子，于是整装而来。
不过，宴会上也不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事。
曼达的一支军队随同阿尔达军队一起出征，公爵要与施罗德商量相关事宜。
有着公爵爵位的费迪南德家族是西北海湾名义上地位最高的家族，王国有难，事发地还邻近自己的领地，公爵大人有义务出一把力。
“过来，加雷特！”
一个年轻人被公爵呼唤到眼前，小伙子用敬仰的目光看着施罗德。
“将军，我为你介绍一下，加雷特·费迪南德，我们家族新一代中最优秀的年轻人，这次出征他将追随您而去，请尽管使唤他。”
加雷特啪地将脚跟一碰，朝施罗德行了一个阿尔达式的军礼。
“将军，我将鞍前马后地为您效劳。”
施罗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我期待着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大放异彩。”
事实上，在为远征做准备的阶段里，西北海湾的不少家族就想把年轻子弟往西北军队里塞。
比如海勒家族的戴里克·海勒子爵，他是第一个表达如此意愿的，软磨硬泡后终于得逞。
像他这样的年轻的贵族子弟们闻风而动，跃跃欲试，他们秉承着千年以来的传统，渴望着在战争中建立功勋，为自己与家族攫取更大荣耀与更高的爵位。
尽管有着与兽人作战经验的施罗德一再对他们申明过未来可能遭遇的风险，但还是挡不住这份强大的热情。
从某种方面而言，这也是一种信任，建立在阿尔达军队战斗力上的信任。
湖心镇不得不为这批人创建了一个编外作战系统。虽然是编外，但为了利于配合与指挥，在称呼上仍然做到尽量与阿尔达风格一致，将许多互不统属的军队按照出身领地命名为某某某独立连之类的称呼。
当然，也不是谁家的子弟和军队都收，他们必须用家族的名誉发誓遵守阿尔达军队的诸项规定并愿意为违反规定而承受严重后果。
同时，也要证明自己有实力解决补给，或者缴纳一大笔钱让阿尔达军队代为解决。
正事谈完后，亨利开始与施罗德闲聊，他谈起了自己领地内最近发生的几件趣闻。
“将军，你还记得马尔茨·肯特吗？”
“那个僭位者，怎么了？”
“他不是埋在森特吗？可就在几天前，我们这儿下了一场雷雨，一道巨大的雷霆从天而降，竟然击中了他的墓地。雷雨过后，那场景……啧啧啧，你是没有看到。”
亨利抿了一口酒，开心地说：“马尔茨的整座坟墓直接被轰平了，那里只剩下一个大坑，棺材、陪葬品通通化成齑粉了。”
施罗德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有这种事，会不会是盗墓贼干的，事后伪装的现场。”
亨利肯定地说：“千真万确，守墓人亲眼看到的，那是个忠于职守、诚实可靠的好人，不会说谎。”
施罗德摇摇头，“真是令人感慨。”
亨利却是十分解恨，开心极了。
于私而言，他可是差点被马尔茨夺取了公爵的名号，于公而言，也正是因为马尔茨这么一闹，让整个费迪南德家族威望大跌，在西北海湾不复之前的地位。
他扬着眉毛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马尔茨这个家伙罪大恶极，简单的一死已经不足以赎清他的罪孽，光明之主才降下一道雷霆在继续惩罚他。”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应该为了体面给他风光葬了，真是白瞎了一笔钱。”
“公爵大人！”
亨利正要继续羞辱马尔茨·肯特，却被突然而至的侍者打断。
“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这么慌张？”
正在兴头上的公爵大人很不高兴。
“一位骑士，自称是王都骑士团的，请求面见您。他说他从黑石之原来，带来了重要的情报。”
亨利和施罗德对视一眼。
王都骑士团，又是从黑石之原来，已经不言而喻了。
“让他在小会客室等我。”
半个小时后，公爵府内的小会客室内，一股压抑的气氛充斥其中。
这里只有三个人，施罗德，亨利·费迪南德，还有刚才的不速之客，一位叫米索的骑士。
骑士已经说完了，整个人陷入一种焦急的沉默中。
施罗德表情僵硬。
“没想到我们还没开出西北海湾的地界，就要面对如此糟糕的局势。”
亨利则是已经慌了，手舞足蹈地喝问：
“不是……有没有搞错？那些连文字都没有的草原蛮子，竟然能将王都骑士团打败？哦，还有一大票黑石之原的领主呢？你们……你们就这么输了？”
看着骑士米索无言地点了点头，公爵大人要崩溃了。
对方刚才的话中，描绘了一个可怕的场景。在夕阳谷地击败王国军队后，兽人大军利用他们的优势骑兵长驱直入，纵兵四掠，而黑石之原的领主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是战死就是逃跑，或者……投降，让兽人的军队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强大。
“他们往往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挑中你最薄弱之处发起致命一击。有时你已经布置好战场，兽人的骑兵却早已绕到后方去大肆屠戮，而前线的军队则会军心大乱。”
“当终于能够正面对阵时，王国士兵虽然勇敢，但兽人一轮轮的骑射袭扰却会消磨他们的意志，将心中的恐惧成倍放大，造成整个军阵的崩溃。”
从骑士米索无奈又恐惧的表情中，可以想象王国军队最近的经历是多么糟糕。
施罗德看向亨利。
“公爵大人，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必须要在边境上挡住兽人的军队。”
“将军，你说的对！”
亨利无比赞同。
毕竟，曼达就是西北海湾都东方的土地了。
如果不能御敌于外，费迪南德家族将首先迎接暴风雨。
第681章 过河
在公爵领曼达通往东方的道路上，大批士兵组成了一道长长的队列，如一条巨蛇般蜿蜒而行。
阿尔达陆军第三步兵营在施罗德的命令下轻装前往一处名为银月堡的要地。
施罗德则率领主力和辎重速度要慢一些，将在随后抵达。
根据情报所知，银月堡聚集着大批王国溃兵，或许可以为阿尔达军队所用。
营长乔伊斯正骑着马思索防御策略，但是前方部队的停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为什么停止前进，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有士兵前来报告，“营长，前方的河流上只有一座桥，但是已经被难民挤满了，我们无法通过。”
乔伊斯紧紧皱起眉头，怎么碰到这种事情。
于是他扬起鞭子一抽马屁股，策马往河边赶去。
尚未抵达时，他就经过了大批大批的难民。
从东方而来的难民们扶老携幼，小心地带着自己身上不多的财物，惶惶不可终日地进入西北海湾地界。
一些人已经受到战火的摧残，他们的苦难有的来自兽人的军队，有的来自王国的乱兵。
而另一些人则是提早打算，在战事临近前就开始动身。
从他们疲惫的面庞来看，他们都渡过了一段不怎么美妙的旅途。
乔伊斯骑马来到河边，对岸仍然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人，都是在等待——或许用争抢更合适一些——通过唯一的木桥。
越是桥梁的入口越为混乱，争吵、推搡、厮打、哭闹，让本就不快的通行效率越发低下。
乔伊斯急了，如果放任这么下去，他的军队得等到明天才能过河。
偏偏从地图上看，这里只有这么一座桥梁。
焦躁的他注意到，在桥的这一边有一队骑士在维持秩序，指挥他们的是一个贵族打扮的男子。
乔伊斯纵马过去，摘下自己的帽子。
“下午好先生，阿尔达陆军中校乔伊斯向您致敬。”
“这条该死的河！”
贵族男子用已经喊到嘶哑的喉咙狠狠咒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身看向乔伊斯。
“您是……阿尔达军队的中校？抱歉，刚才我是在骂那条河。”
他的语气中带上几分小心翼翼。
“乔伊斯……中校，我是本地的领主耶弗森·罗西子爵，很荣幸能见到您。”
罗西子爵约莫四十来岁，身形削瘦，脸上留着精致的八字胡，看上去文质彬彬。
他双手摊开，一脸无奈，“刚才您的部下已经说过了，军队要立刻通过这条河，但是您也看到了现在这个情况。”
“子爵，我不得不提醒您。”乔伊斯严肃地说道，“我们在这里停留得越久，兽人的军队就会越接近您的领地，我们必须抢在悲剧发生之前阻击他们。”
罗西子爵的神情很是崩溃，“中校，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手下所有的骑士都被调到这儿维持秩序，就是想让您快点通过。”
“不，这还不够！”
乔伊斯建议道：“让对岸那些正在往桥上挤的人立刻停下，所谓尚未过桥的人就地等待，等我们过去了他们再过。”
“可是……”罗西子爵看了一眼拥挤的人群，“他们现在是很不理性的，怎么劝说都没用。”
听到这话，乔伊斯皱着眉头盯着对岸看了一会儿。
“子爵大人。”乔伊斯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排事物，“看到那个了吗？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虽然上面蒙着布，但罗西子爵还是认了出来。
他咽了一口唾沫，“那好像是……阿尔达所谓的“火炮”？”
“是的，子爵大人。”乔伊斯说，“我所接到的命令是在预定时间内达到预定地点，为了完成任务我会排除任何阻碍。”
他的口气中带上一丝冷意，“如果再过一个小时这座桥上还还是塞满难民，那我就用火炮清理出一条道来。”
“你……你不能这么做！”罗西子爵被乔伊斯的话语吓到了，“他们都是王国的子民。”
“我这么做是为了阻止更大的悲剧！”
乔伊斯目光如炬，让罗西子爵心中生产一种感觉——这个愣头青会这么做的。
“请您稍等一会儿！”
他立刻转身跑到自己的一众骑士身边。“不用继续疏导了，立刻让他们把桥让出来，休伊、杜恩，你们再叫上几个家伙泅渡到对岸，告诉人们军队要过河，还没上桥的人就地呆在原地，不要乱动。”
“可是……”领头的骑士有些为难，“他们会这么听话？”
“那就打服他们！”
罗西子爵突然放声喊叫。
“挨一顿揍总比被轰成碎肉好多了。”
“是是！”
骑士急匆匆地去找人了。
乔伊斯等一众军官在河边焦急地等待结果。
已经上桥的人继续通过，但是对面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显然领主的命令传递到了。
原本密集的人群开始变得松散，桥梁的入口处一下子空了出来。
“司号员，吹号集合，咱们这就过河！”
桥梁上终于没了阻碍，第三步兵营很快通过木桥，来到了河对岸，并继续往东方出发。
到了第二天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银月堡。
这才发现，所谓银月堡的堡垒已经荒废，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想要依靠这座废弃堡垒抵御兽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后撤？
不行，银月堡两边都是茂盛凶恶的森林，只有经过这里才能继续往西北海湾而去，自己必须守住这里，不能拱手让给敌人。
乔伊斯曾经是施罗德的扈从，他发誓不会让自己的骑士名誉受损，自己必须要协助他打赢这场仗。
这时，斥候前来汇报。
“前方出现大批部队！不知道是溃兵还是兽人的仆从军，再有一个小时他们就能撞上我们了。”
“什么？这么快？”
整个第三营的官兵乱成一锅粥。
“不要怕！”乔伊斯厉声喝问，“所有人按照平日的训练发挥就行。”
在他的严格督促下，众人很快稳定下来，并迅速摆开架势——前后中三排队列。
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敌军上门。
第682章 阻击准备
第三步兵营遇到的是一支溃兵。
“指挥官，兽人的军队正在快速接近，我们必须继续往后撤退。”
“但我得到的命令是守住银月堡。”
“银月堡？你说的是那一堆烂砖头，守不住的。”
第三步兵营的营长乔伊斯正和刚遇到的亨克尔爵士据理力争了一番。
他本是黑石之原的一位地方领主。
按理来说，爵士应该是这一支溃兵的指挥官，但事实上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士兵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听从他的命令。
只有那些从他自己领地里带出来的人还追随着爵士。
“王都骑士团？或许他们还在我的身后，或许……已经覆没了，不过也可能撤退到西边的安全地带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兽人把我们分割了开来，彼此间失去了联系。”
“兽人就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在晶耀派出更强力的支援前，我拒绝和他们作战。”
亨克尔在倾诉了一通悲观的话语后，骑上马匆匆跑了。
乔伊斯很失望，他本以为能借助亨克尔的身份收拢更多的溃兵，以协助接下来的作战。
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第三步兵营在路口设下卡哨收拢溃兵，截止到当天傍晚，包括原先就在银月堡的王国军队，步兵营已经收拢了近两千人。
为了能让这些士兵们吃饱饭，乔伊斯在周围的村镇里“借”了一批口粮。
不过派去借粮的军需官给每个被借之人都开好了借条，待战事结束后以超过市价百分之十的价格偿还。
这是在出发前就定好的策略，为了防备出现所需给养大大超出预期的情况，身处前线的部队被授权以灵活的手段筹备给养。
当然，在打赢的情况下，阿尔达军队是一定会按照承诺去偿还所借物资的。
从另一方面而言，为了不让欠条变废纸，债主们最好支持阿尔达军队打赢这场仗。
阿尔达军队的官兵们在紧张的忙碌中度过了抵达银月堡的第一天。
第二天东方刚亮的时候，斥候报告，一支小规模的骑兵冲进了银月堡的地界。
从体貌特征来看，这次是兽人无疑了。
来袭军队的规模大概在一千人左右，应该进行前哨侦查的。
乔伊斯立刻通知全军准备作战。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工，阿尔达军队在银月堡的废墟上构筑了一道简单的防御工事，他们用石砖垒一道有四英尺高的胸墙，前面摆放着拒马尖桩等障碍物。
银月堡位于一座高坡之上，
士兵们立在胸墙后面，一旦对方进入射击范围，就能蒙受痛击。
8门六磅炮将会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黑洞洞的炮口从胸墙的炮口深出，森然地指向坡下的大路。
若是敌军冒着重重火力突破了胸墙，装备着刺刀和长矛的奥军士兵们将会和他们进行肉搏。
一切准备就绪，乔伊斯在一座还没倒的塔楼上架上望远镜，静待兽人的到来。
……
“真是一场愉快的旅行。”
担任前锋的阿木尔千夫长向自己的副手巴雅尔说道。
“我本以为会经历一场场的恶战，但没想到人类的军队如此孱弱。”
巴雅儿对上司的话十分赞同，“大酋长太谨慎了，如果我们能早些年进入这里，或许整个奥尔多都在兽人骑兵的铁蹄之下了。”
阿木尔千夫长有些遗憾地说：“与其这么“旅行”下去，我倒是期望能遇到来自晶耀的那帮家伙，如果俘获了奥尔多的公主，那一定是这次南下的最大功劳。”
虽然一千骑兵的规模很小，但阿木尔所接到的命令就是往人类后方的领地上四处穿插，制造兽人大军已经深入的景象，从而引发大规模的恐慌与混乱。
兽人的计策很成功，大量小领主在听闻夕阳谷地的失败后已经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中，一旦发现有兽人骑兵活动的迹象，往往会弃领而逃，而那些普通的民众更是草木皆兵。
巴雅尔将视线投向西方，“或许您能成为第一个看到奥尔多西海岸的将领，这同样是一份巨大的荣耀。我想再过不久就能实现了，前方的路是如此平坦，没有哪一个领主能够与我们的军队相抗衡，他们只会逃跑……”
他一下子不说话了，因为在前方的高坡上，正高高地飘扬着奥尔多的旗帜，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面旗帜，那是一面红底、上绣着飞龙的旗帜。
“喔哦，阿木尔大人，看样子我们碰上一个硬骨头了。”
“让我看看！”
阿木儿一手遮篷往前看了一番。
“我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痒，终于又能酣畅淋漓地大战一番了。喂！过来！”
阿木尔召唤了自己的人类向导。
“大人，这里是银月堡！”
他的人类向导谄媚地回答，“不过据说本地的领主家族早就搬到城镇去居住了，用于防御的城堡早就荒废了。”
“是吗？”阿木尔挑了挑眉毛，“人类修建的那些阴冷潮湿的城堡确实不是住人的好地方。”
他命令道：“再往前看看。”
随着兽人骑兵的继续推进，他们很快发现，的确如向导所说的那样，城堡的主体部分已经塌陷，现在不过是一堆烂石头而已。
但继续接近后，拒马、尖桩以及那道低矮的胸墙出现在兽人们的视野中。
“哈哈哈，想凭借这些东西挡我我们，简直要笑掉大牙。”
阿木尔和巴雅尔无不哈哈大笑。
他们很久就制定好了作战方案。
说制定稍微有点过了，因为方案几乎就是现成的——在箭矢的掩护下，战士们攀上墙头，将躲在里面的人类士兵碾碎——一路上用这招对付那些小领主简直无往不利。
那些小领主的城堡十分低矮，里面也没多少士兵驻守，十分容易攻克。
遇到难啃的硬骨头就绕过去，交给后面的大部队解决。
但眼前的这堆烂石头显然不在难啃的硬骨头之列。
“啊，我的手也痒了，我将亲自带领战士发起冲锋！”
阿木尔活动了下手腕，跃跃欲试。
“巴雅尔，弓箭手们就交给你指挥了。”
他的副手欣然答应。
兽人们很快开始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