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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慕流苏     重生田园地主婆txt下载     重生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谈买卖

    第六十章谈买卖

    文鼎走后,孙玉宝三人自然也当告辞,福伯道:“茶香轩的掌柜,和我有几分交情,我这正要去拜望下他,刚好跟三位顺道。三位请稍侯片刻,容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孙二虎和孙玉宝没想太多,自然爽快的应了,又坐下来继续等。

    锦曦歪着脑袋,她怀疑福伯突然提出要去拜访茶香轩的掌柜,是因为文鼎临去前的交代,有可能,又是文鼎在暗中相助。

    眨眼功夫,福伯就换了身衣裳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两包东西。

    他把那两包东西径直放到锦曦面前,笑容可掬道:“锦曦姑娘,这两包糕点,是少爷特地吩咐,给锦曦姑娘准备的。”

    包着糕点的油纸上,印着花纹,上面还写着‘甜香坊’三个字。锦曦站起身,很是惊诧,她在想,会不会是她先前坐在这,因为太饿,所以一口气吃了两块糕点,所以文鼎认定她喜欢吃这糕点,于是就让福伯给准备些捎带回去?

    锦曦在踌躇,没立刻接那糕点。

    “福伯,这糕点我不能接……”她微笑着推辞。

    “少爷说这糕点很糯甜,小姑娘应当爱吃,锦曦姑娘带回去给妹子尝口鲜,可一定要收下,不然少爷回来,会责怪老奴办事不力的。”福伯笑着劝道。

    锦曦望向孙玉宝和孙二虎,他们二人倒没太多的表示,又见福伯如此说,既如此,锦曦便谢过收下了。

    三人便跟在福伯身后,出门朝街上的茶香轩而去。

    去往茶香轩的一路上,锦曦心里一直在想,文鼎这个人。看似外表清冷,内心应是很细腻的吧?就连帮助人,要对别人施恩这样的事情,都会提前想的面面俱到。

    不管是让福伯引荐去茶香轩,还是糕点的事,既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帮助,又能顾忌到被帮助者的颜面和尊严!

    难道古时代的人都这么早熟?十四五的年岁,理应是叛逆的青春期,但他处理起事情来,却是沉稳中不乏细腻。这样的人,真是很难得,锦曦嘴角翘了翘。脚步不直觉的也轻快起来。

    锦曦从福伯和孙玉宝他们一路的谈话中得知,长桥镇现今最大规模的茶叶铺子,叫做茶香轩。掌柜的姓严。

    严掌柜不是茶香轩真正的东家,他只不过是受雇于此,因为长桥镇的茶香轩。是老字号茶香轩在长桥镇的一个分号,在望海县城,以及其他镇子上,都有茶香轩的分号。

    锦曦的茶叶买卖,是决计要做长远打算的,找合作伙伴。自然也要找那些有口碑和信誉保证的正规茶叶铺子。

    茶香轩既是老字号分铺,锦曦自然期盼待会能跟严掌柜谈妥买卖。

    很快就到了茶香轩,走进铺子里。便能嗅到围绕周身的淡淡茶香味。铺子里的伙计跟福伯显然是熟识的,都对他表现出恭敬的样子。

    福伯也不用人招呼,直接带着锦曦三人上了左侧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老严……”福伯轻车熟路的绕过楼梯口,用作割断的雕花镂空红木屏风,直往里走。

    “哟呵。这不福爷吗?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说笑声中,一个清瘦老者从里面迎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卷,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厚重的老花镜。

    老者看起来清瘦,但精神头却不错,厚厚镜片后面的一双小眼睛,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老严啊,又在研究这些茶艺?你还真是个老学究啊!,福某真是自愧不如!”

    “福爷说的哪里话,小老儿能有今日这般悠闲研习,还得感激文少爷和福爷!”

    福伯跟严掌柜寒暄了几句,便道明了来意,将孙玉宝三人引荐给严掌柜,重点是引荐锦曦。

    锦曦自然上前给严掌柜见礼,接下来的事情,便如锦曦预料的那样,因为有福伯的引荐,严掌柜认真察看了锦曦带来的黑茶和绿茶两种样品,泡了两种茶,很认真的品过。

    虽然之前得到的,不是赞叹就是鼓励,但是真正等到面对精通此道的严掌柜的品鉴时,锦曦的心仍旧悬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掌柜厚重镜片后,那双精明却又严肃的小眼。

    严掌柜咂摸了一会子,目光在那茶水里,幽幽的转着,眼角的余光,偶尔又瞥向锦曦,带着审视和探究。

    孙二虎几人都睁大着眼睛紧盯着严掌柜的嘴巴,而锦曦,手心已经渐渐有点湿腻。

    难道,这绿茶和黑茶,入不了严掌柜的眼?不然他怎么迟迟不表态?

    “老严,觉着怎样?”福伯在一旁笑着问道,捻了颗花生嚼着,不待严掌柜答复,又道:“我虽不甚精通此道,但喝着锦曦姑娘做的茶,还觉着真不错!”

    “呵呵呵,福爷就别谦虚了,别人不知,我跟福爷可是老相知!能入得了福爷眼的茶,自然是好的。”严掌柜歇下严谨的面孔,笑着道:“小小年纪,便能做出如此的茶来,也实属不易,好吧,这两种茶,茶香轩都要了。你们往后要是有其他的好茶,大可以拿来我这瞧看!”

    锦曦三人对视了一眼,三个人都轻了一口气,也都抑制不住的欣喜。没想到这笔买卖,都不怎么需要他们三个费口舌,就成了?

    当然,三人也心知肚明,之所以这么轻松就做成了,主要是因为福伯的引荐,茶好固然是一方面,福伯的面子更是重要的一面。

    接下来,严掌柜又跟锦曦三人详谈了下两种茶的售价。

    锦曦的绿茶,依照着茶香轩里,中等绿茶的价格来定制,黑茶却照着茶香轩里的上等黑茶价格定制。

    茶香轩对外兜售的中等绿茶,是两百文一斤,上等黑茶是八十文一斤。

    为答谢福伯的引荐,锦曦在此价格基础上,主动提出让利一些,绿茶一百六十文,黑茶五十文每斤的价格,双方最后达成一致,在福伯和孙二虎为见证人的情况下,锦曦他们还跟严掌柜之间,拟定了一式三份,白纸黑字的买卖契约,契约签的期限是一年。

    锦曦这边,是以孙玉宝的名义签的名儿按的指印。

    送走了锦曦三人,这边二楼的厅堂里,福伯和严掌柜对面喝茶闲聊。

    严掌柜道:“福爷今个有空来我这坐坐,不会单为了引荐那三位少年吧?”

    “老严你这回还真猜错了,我这趟啊,还真是单为引荐他们三位,跑腿而来。”福伯笑着道。

    “哦,这小老儿就有些疑惑了,福爷竟然也甘当做了三位少年的跑腿?就算是茗山阁的方老爷见了福爷您,那不也是恭恭敬敬?”严掌柜打趣老友。

    福伯苦笑着摇头:“谁让他们三位,跟我们少爷是相交呢!少爷的吩咐,我不敢不从啊!”

    严掌柜恍然:“原来是这般,难怪!不过,真论起来,那小姑娘确实做得一手好茶,尤其是那黑茶,那滋味地地道道的,可以说,我这茶香轩里收购来的黑茶,都没那小姑娘做的黑茶好。还有那绿茶,我是故意压那小姑娘一筹,算作中等,实则完全可以纳入上等!”

    “老严哪,你可真是一只老狐狸啊,连人家小姑娘也算计!”

    “我这可不是算计,我这是让她戒骄戒躁!”老严笑得眯起眼睛:“哎呀,可惜只跟他们签了一年的买卖,那小姑娘还是有些精明,不跟我多签!”

    “少爷慧眼识人,他相交的朋友,你见过平庸之辈么?人家小姑娘都主动让利了,你呀你!”福伯笑着摇头。

    “那倒也是,文少爷自个就是不凡的,能入他眼的人,自然也是有几把刷子的!想不到我都一把年纪了,今个还是头一回跟几个足以做我孙子孙女辈的,签了买卖契约,哈哈哈……”

    “那就好好经营吧,别搞特殊,也别恶意打压,少爷那,都瞧着呢!你做的好,少爷不会不赏识你,你做的要是有何纰漏,少爷眼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福伯笑着提醒。

    “诶,诶,那是那是,我心里有数!”严掌柜连声应是,提及文少爷,他再精明的小眼里,也难掩恭谨和畏惧。

    这边,锦曦三人欣喜的从茶香轩离开,朝着镇西边而去,茶香轩斜对面的一家胭脂铺里,两个少女刚好步出门外。

    “小姐,咱待会晌午饭去哪里吃?”走在身后,双手拎着胭脂水粉的丫鬟讨好的问。

    “死小翠,才刚出来就惦记着吃,你是猪吗?”

    “可是小姐,咱俩都逛了一上昼了,也该回去了。”

    “再逛逛吧,关了这几日,我都快要发霉了。今个好不容易能出门,我才不回去呢!”

    “小姐,我想吃包子!”

    “死丫头你存心的吧?”方灵芝两手捏住小翠的腮帮子,使劲挤压:“上回那事,表哥在我爹那告状,让我活活啃了好几天的包子,本小姐现在听到包子就想吐,你还来?”

    “小姐,我错了。”小翠告饶。

    “吃啥待会再看,只要不让本小姐吃包子,吃啥都成!”方灵芝撒了手,气鼓鼓道。

    “咦,小姐,你快瞧呀,对面那人可不正是害你关禁闭的乡下臭丫头?”小翠突然指着街道对面,惊呼。

    方灵芝也随即朝那边望去,一眼就瞧见被孙玉宝和孙二虎护在中间,正一路说说笑笑的锦曦。

    “哼,真是冤家路窄!”方灵芝死死瞪着对面渐渐远去的三人,目光似要拧出火来。

第六十一章 美好的未来

    第六十一章美好的未来

    “小姐,要不要去截住他们?”小翠低声问。

    “怎么截?”方灵芝白了眼小翠:“就我们主仆俩去截住他们三个?”

    “小姐盯着他们,奴婢回去搬救兵啊,还像上回那样,咱这回把他们截在小巷子里,好好教训一通!”小翠献计。

    “教训你个猪头啊,上回那馊主意也是你出的,瞧瞧后来成什么样了?阿旺那几个没用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害我都被爹责罚!这回还犯傻?”

    “上回那……那不是后来杀出个表少爷来么,不然那乡下丫头他们可惨了!”小翠为自己计划出现的意外辩解:“表少爷也真是的,吃小姐家的,喝小姐家的,住小姐家的,还这样多管闲事!”

    方灵芝不理睬小翠的嘟囔,睨了眼那边锦曦三人方才出来的地方,目光闪了闪:“茶香轩?他们去茶香轩做什么?”

    小翠不识字,但茶香轩是晓得的,长桥镇最老字号的茶叶铺子嘛。

    “哼,乡下土包子也学人去那种高雅的地方?真是狗坐椅子装人样!小姐,奴婢说的对不对?”

    方灵芝没理会丫鬟的讨好,目光盯着茶香轩,眼底一片猜测和算计。

    “小姐,我表舅家的二儿子,就在茶香轩打杂,奴婢回头去跟他那打听打听,看那乡下丫头他们进茶叶铺子做啥,咱再从长计议,您看这成不?”

    方灵芝收回目光,涂着蔻丹的鲜艳指甲又捏着小翠的腮帮子:“这回还算有点脑子!”

    “那还不都是小姐的功劳么?都是小姐教导的好!”

    方灵芝哼了一声:“那你现在就去打听吧,我再回去挑几盒胭脂,等着你哦!”

    “是是是,奴婢现在就过去!”小翠说完。脚底抹油的去了对面的茶香轩。

    这边,方灵芝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上,扬起下颚诡笑着盯着锦曦离去的背影,阳光照在方灵芝明显修饰过的明艳脸庞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冷和妒恨。

    “乡下丫头,咱走着瞧!”她从鼻子里喷恨出声。

    ……………………………………

    “阿嚏……”锦曦冷不丁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

    孙玉宝正兴高采烈的说着话,被吓了一跳。

    “曦儿这是咋了?莫非早起着了山里的寒气?”他担忧的问。已经过了霜降,很快就要立冬,天没亮就赶路。染了寒气也实属正常。

    “先把这个披身上!”孙二虎递过来他的衣裳。

    锦曦看了眼,孙二虎递过来的,是那件他套在外面的短打袄子。上昼出了日头。他们男孩子身上热量多,所以就把套在外面的袄子给脱了,搭在臂弯里。

    “二虎舅舅不用了,我不冷呢!”锦曦道,她真的不冷。

    “不冷咋打喷嚏?你还是披上我。跟我有啥好客套的?”孙二虎道。

    “我才没跟二虎舅舅客套呢,是真的用不着,我这鼻头还出汗了呢,不信你瞧!”锦曦道。

    孙二虎瞅了眼,果真如此,就不再坚持。

    “一定是娘和柔儿在家念叨着你。才打的喷嚏!”孙玉宝打趣道。

    锦曦红了脸,嗔他:“要是念叨,也该是把咱三一起念叨的!”

    “嘿嘿。那倒也是!”他道:“我倒听人说起过,说打喷嚏也是有学问的。”

    “啥学问?”孙二虎走在一旁,扭头新奇的问。

    “打一声,是有人背后念叨,打两声。那是有人背后非议……”

    非议?锦曦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随即扭头朝身后看去。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小贩如织。锦曦收回目光,先前因为买卖谈拢的兴奋,让她忽略了出门后那短暂的,被人盯梢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却越发的清晰明显,不过,即便被盯梢,好像维持时间也不长,直到他们拐过茶香轩那条街后,那种被盯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打三声喷嚏呀,那就只能说,你染上寒气了,回家熬煮些老姜水来喝喝吧!”身边,孙玉宝还在眉飞色舞的说着笑话凑趣。

    “两位舅舅,咱今个能不能先不去铁匠铺子?”锦曦突然喊住他们俩人。

    “咋回事?”孙玉宝问,来的路上,他们两人就合计着要去铁匠铺子,给买几把好一些的柴刀,等到入冬后,去山上刮桐油。

    “曦儿脸色有些不太好,怕是真的染了寒气,咱先回去吧!”孙二虎道。

    锦曦也没多做解释,她也只是单纯的第六感,说出来会引起他们恐慌。早些回去就对了。

    孙玉宝担心的看着锦曦,点点头,三人于是快步朝镇西的牲口铺子而去,在路边的猪肉摊铺前,锦曦停下来,拿了六十文钱,割了一斤半的五花肉带上。

    一路上,孙玉宝和孙二虎都忍不住,还在继续谈论兜售茶叶的事情,两个人目光都亮晶晶的。

    “曦儿,想啥呢那么入神?说出来给我们俩位舅舅听听啊!”孙玉宝扫了眼一旁,抱膝而坐,做沉思状的锦曦,笑嘻嘻道。

    锦曦抬眼,揉了揉有点酸涩的膝盖,道:“我在琢磨,咱跟茶香轩签订了一年的契约,想要赚更多的银子,自然是要多炒茶叶往严掌柜那送。孙家沟后面的茶园,统共就三亩地的范围,弄不了那么多的茶叶料子!”

    “那些茶树你还真别小瞧了,一年可以采个八趟呢!每一季都能采两回,这眼瞅着就要入冬,入冬后不久,就要采冬茶了。”孙玉宝道。

    “就说这回采秋二茶吧,咱村里还有好多人家没顾得上采呢,咱回去还可以把那些人家的茶叶料子给买来,先做一批茶送去茶香轩兜售!”孙玉宝又道。

    孙玉宝说的这些,这一路上锦曦都盘算好了,回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动员村里的人上山采茶,锦曦会以合理的价格,从那些村民手里收购他们采下来的茶叶料子。做成第一批绿茶和黑茶,送去茶香轩兜售。

    锦曦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孙玉宝的话,又道:“但咱要想靠这个赚活路,做长久的营生,可不能都指望着后山那三亩地的茶园哪,我是在想,咱能不能在山上扩建自己的茶园来?”

    孙玉宝和孙二虎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都亮了,孙玉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扩建自己的茶园,把买卖做大!光听这主意,我就觉着自个快要成小地主了!哈哈哈……”

    “曦儿想的太远,但扩建茶园这码子事,没那么容易!”孙二虎沉吟了下,道。

    “嗯,那是。”锦曦道:“且不说咱要花一笔钱来购买那些茶苗,茶苗栽种下去,到后面的采茶,中间至少要精心侍弄个四五年,且这四五年里,都是往里白添!不论是人手,还是物力,都很费神!”

    想到这些,孙玉宝的兴奋又有点打折。

    锦曦要做一番成就来,但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她一个十岁的乡下小女孩,只能从身边的小事情,小买卖做起,一点点做大,做远。

    可是,即便起步初期,仅凭她一己之力,是很难展露拳脚的。得到孙玉宝和孙二虎两人的鼎力支持,是关键。

    同样,先给他们分析风险和险阻,打上一针预防针,这也是必不可少的!

    锦曦抿嘴笑了笑,将一缕被风吹乱的秀发掠到耳后,道:“前期四五年的投入,也不是白添了水,等咱的茶园开始采摘,那可就不得了了。咱料子充足,到那时可不止做黑茶和绿茶,咱还要做其他的茶只要能赚钱咱都做!”

    孙玉宝受挫的眼睛,又亮起来了,新奇的盯着锦曦,听她描绘那副蓝图。

    锦曦坐在颠簸的牛车上,用最朴实的语言,将自己心里绘制的蓝图,一点点,摊开展现在这两个少年的面前。

    “咱的茶园里,茶叶卖钱,茶籽也可以用来压榨茶油,咱还可以把茶给改良了,加入蜂蜜水和花粉,做成花茶……”到那时候,就可以不用依附茶香轩那个平台,锦曦要开创有自己特色的茶叶铺子。

    光想着眼前一点蝇头小利,是做不成大事情的,只有目光长远,看的比别人多、远、深,才能摆脱依附于人的怪圈,自己跳出来顶起一片天空。

    日头从西面斜斜的照过来,淡金色的光辉,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包裹其中,清秀的面庞,明亮有神的双眼,质朴从容的话语,还有她说这些话时,嘴边淡淡的笑容,和那从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让人移不开目光,忍不住去仰视她,信奉她,而且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信她,一切皆有可能!

    “曦儿,你要真有这打算,二虎舅舅说啥也力挺你!找坡地的事儿,这个包我身上!”孙二虎目光定在锦曦身上,舍不得移开,信誓旦旦道。

    “曦儿,往后你说啥,舅舅都跟着你,信你!”孙玉宝也铮铮道。

    “前景是美好的,但路程却是崎岖的,两位舅舅要是信曦儿,咱就说好了,一起致富,一起面对困阻,把日子过起来,绝不退缩!”

    “绝不退缩!”

    三人的声音,被秋末最后一缕凉风,传送的很远,很远……

第六十二章 梁愈忠夫妇归来

    第六十二章梁愈忠夫妇归来

    栽种茶园,毕竟只是一个美好的构思,真正要付诸行动,那还得从当前,从脚下一点一滴做起。累积资金,积累经验,是眼下最迫切要做的。

    锦曦先把目标定在后山那三亩的茶园里。

    在回山的路上,锦曦把自己接下来的盘算,跟孙玉宝和孙二虎两人细细推敲了一番,最后,在锦曦的诚挚相邀下,孙二虎也愿意加入到这个炒茶的买卖团队里来。

    但孙二虎没有答应锦曦说的五五分成,而是坚持三七分,他三,锦曦他们七。

    回到孙家沟的当夜,孙玉宝和孙二虎,便带上礼品,去了里正家里,锦曦在家翘首巴望着。

    很快他们俩就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是,里正本人不反对他们承租下村里后山的那三亩地的茶园,至于二百八十文每户每年的租金,因为那茶园关乎到孙家沟三十二户人家,日常的饮茶,所以里正不能一口应下,而是需要召集村民,询问下大家伙的意识,才能给予锦曦他们确切答复。

    里正这样的答复,也是预料之中的事,问村民们的意思,也是应当。锦曦对拿下后山的茶园,很抱有信心。

    从茶园的长势来看,孙家沟的村民们,心思放在打理茶园上的很少。每家每户那十几株的茶树,差不多也就是望天收,做的茶也仅供一家人日常饮用,基本上一年备个几斤就足够,另外,炒茶要费功夫和柴禾。

    因为做出来的黑茶也不怎么地道,很多人家其实很喜欢喝山上引下来的,带点甜味的泉水。所以,买茶这项开销在孙家沟。基本上微乎其微。

    现在把茶园租出去,一年能得到二百八十文的钱,除去买茶的花销,还能剩下不少的钱呢,只要脑瓜不傻,都能算出这笔划算的账!

    又等了一日,里正找到孙玉宝和孙二虎,对于租赁茶园一事,给了他们确切的答复。

    村民们的意思,是一致赞成出租自家的茶园。但却有人提出要求,希望能够把租金再往上抬一些。

    锦曦和孙玉宝他们商议了一番,最后。用每年三百文钱每户的价格,把孙家沟后面那三亩地的茶园,给租到了手,每户三百文,三十户便是九千文。也相当于锦曦要拿出九两银子来跟村里租茶园。

    租金要等茶园里的这头一批茶叶出售了,再照着契约上写的,付给村民三成。

    跟里正签订了买卖契约,除去孙玉宝家和孙二虎家,其他三十户人家,都派一家之主签名按了指印,契约正式生效。

    距离跟孙氏的约定,已经过了四日。锦曦这边关于茶园的事,已基本敲定,接下来便是给梁愈忠和孙氏捎信。让他们赶紧过来。

    关于把孙氏他们接过来,远离梁家人的钳控这件事,锦曦把茶园租下来后的当夜,跟孙老太和孙玉霞她们仔细相商过。

    孙家人对于锦曦爹娘的处境,那也是一清二楚。孙家人每每提起锦曦娘,都止不住心疼又无耐。现在锦曦创造了这样好的锲机。让孙氏夫妇以侍弄茶园的名义离开梁家,孙家人自然满心欢喜又迫切。

    但又都有些担心老梁头和谭氏不放行,所以口信捎出去后,孙家人几乎是天天悬着心,院子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孙玉宝就会箭般冲出去,希望是锦曦爹娘顺利归来。

    口信捎出去已经过了三日,孙家人悬着的心,一点点冷下来,大家都猜到事情的不如愿。锦曦决定今个要是再等不到梁愈忠夫妇,她明个就要回老梁家一趟,想尽一切法子也要把梁愈忠夫妇给弄出来。

    早上,锦曦他们刚吃过早饭,正准备去后山茶园采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孙氏的声音。

    梁愈忠和孙氏两人,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卷从院子外面气喘吁吁进来。两人满脸的尘色,身上的衣裳,脚底的鞋面,都被露水打湿,粘着枯草和泥巴,但所有的一切,都掩盖不住两人脸上,眼底的迫切和欣喜。

    ……………………………………………………………………

    孙氏和梁愈忠是庄稼地里的好手,两人采起茶来,也是利索的很。因为有他们二人的加入,采茶的事宜进行的很快。

    “娘,我们这几日一直都巴望着你和爹呢,嘎婆心都悬着,一个劲儿说铁定是爷奶不放你走!”茶园子里,锦曦紧挨着孙氏,娘俩一边采茶一边说话,那边,孙玉宝,孙二虎还有梁愈忠也正说说笑笑着,将整筐的茶叶料子,往茶园外的牛车上装。

    “你爷听到我和你爹要离开家门子好一段时日,起初说啥也不乐意,说外面就算是金山银山等着去挖,也比不过一家子人和和气气在一起。”

    就知道老梁头会这么说,大集体主意思想,一大家子把腿脚都绑一起,勤的帮懒得,长的罩着短的,一大家子日子过得清苦些,但都聚在一切,缠绕膝下,多和气?锦曦暗笑摇头。

    “大姐,你们家那老翁存的啥主意?我们这小山村里,但凡儿子多些的人家,成家立业后都分家立户呢,逢年过节孝敬老爹老娘,谁都不敢落,犯不着都捆绑在一起呀!”孙玉霞从一旁的追采上来,听到锦曦和孙氏的对话,忍不住抱不平。

    孙氏轻叹口气,没吭声。

    “我爷打的主意一眼就明。人都说十根手指分长短,我爷要把那长的给截了,按在那短的上面,这样一来,大家伙都齐全了,多好啊!”锦曦道。

    孙玉霞失笑,孙氏也扯了扯嘴角,瞟了眼那边正转车忙活的一身劲头的梁愈忠,轻捏了下锦曦的脸,嗔道:“你这孩子,咋拿你爷打趣了呢?仔细被你爹听到。”

    梁愈忠是大孝子,这一点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锦曦和孙玉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止住笑。

    “那后来怎么又放行了呢?”锦曦接着问孙氏,她对这个感兴趣。

    “后来听说侍弄茶园子,两人合一起一年能挣个五两银子,还管吃住,你奶和你二妈她们就动心了。你奶动心了的事情,你爷也就没啥话可说。不过你爷也发话了,虽说准了我和你爹来外面侍弄茶园,除了每年那五两银子分文不少的上交外,家那边播种收割那样的大事,我和你爹还不得耽误!”

    “爹娘都出来侍弄茶园,家里田地里那些活计,倒是还有其他人手忙得过来,播种那些大事回去下也无妨。倒是家务活和灶台那块,娘走了,那些活计谁来做?”锦曦问,杨氏偷懒卖坏,梁锦兰跟其母杨氏如出一辙,梁愈梅那是老梁家的精贵人儿,谭氏更不可能亲自上阵,谁来?金氏?

    “家务活那块,你二妈和大妈分摊着做,灶房烧饭那活计,你奶派给了你大妈。”孙氏道。

    “大妈不用去镇上的梁记杂货铺照顾大伯吗?”

    “礼辉定亲后,你大伯就把你大妈给扔家里了,说是从今往后,他要专心打理铺子,让你大妈代他,在老两口跟前尽孝呢!往后啊,你大妈怕是都去不成镇上了。”

    “爷奶答应了?”锦曦问。

    “嗯,你奶说,可怜你大伯一片孝心,就应下了。还舍不得往后你大伯一个人在镇上,衣食住行身边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呢!”孙氏轻声道,发生了那么多事,孙氏不太愿意提及梁俞驹的事,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和孙玉霞说其他事儿去了。

    锦曦捻着一片茶叶,心想,梁俞驹这一招走得真是好啊。又打亲情牌来感化老两口,虽老梁头和谭氏都是过来人,谁不清楚像梁俞驹这样年纪的男人,不管是在生活方面,还是生理需求方面,身边都不能缺了女人的。

    大儿子为了弥补过错,表达孝心,竟然这样委屈自个,这样的孝心,在老梁头和谭氏心中,恐怕足够冲淡他之前犯下的那些错事。

    同时,锦曦也有些囧,梁俞驹和金氏都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两个人要长时间的不能在一起,金氏碍于面子忍不下也得忍,对于梁俞驹而言,只怕苦肉计反倒成全了他的花心梦。

    瞧他那发了福的体型,典型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如今把糟糠妻打发回老家代他尽孝,他自个是真的自由了,妙计啊妙计!

    “曦儿,想啥呢,一会皱眉一会笑的,赶紧的过来收拾下,咱要装车下山了!”前面,孙玉霞扬声招呼这边走神的锦曦。而梁愈忠和孙二虎,已经把他们采摘下来的茶叶料子,运上了牛车,正准备下山回村子呢!

    孙二虎站在车旁,正望着锦曦这边笑。

    锦曦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神有点不好意思。忙摇了摇脑袋,驱散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快步赶过去。

    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她做茶叶买卖,和租赁茶园,都是以孙玉宝他们的名义进行,眼下,她只要带着爹娘和嘎婆一家,闷头发大财就是,赚了钱,名义上那钱也是姓孙,老梁头他们再盘算,顶多也就挖走梁愈忠他们侍弄茶园的五两银子!想要把锦曦做买卖赚的银钱给图去,那简直不可能!

第六十三章 文鼎的厉害

    第六十三章文鼎的厉害

    梁俞忠和孙二虎他们把一大车的茶叶料子运回孙家沟,至此,孙二虎的差事就算告一段落,只等着茶叶全部炒好,再送去镇上便是。

    回到孙家的当天下昼,匆匆吃过晌午饭,孙玉霞和孙氏,便紧锣密鼓的张罗起炒茶的事宜来。

    对锦曦做出的黑茶和绿茶,梁俞忠两口子的惊讶,不下于孙玉霞一家子。两夫妻也不晓得自己的闺女,何时学会的炒茶,还炒的那么好,竟然跟镇上的茶香轩给搭上了买卖。

    对于亲爹亲娘的询问,锦曦自然又拿出一套早已想好的借口,把这对老实憨厚的夫妻忽悠了过去。

    两口锅同时进行炒茶大业,孙玉霞和孙氏一人占一口,下面两口灶的柴火,都归了孙玉宝。锦曦站在一旁把关,留意着锅里的动静,根据色泽的变化随时指导他们的行动。偶尔也会上前来,伸手在锅里抓一把茶叶,感触下火候。

    锦曦做起事来认真严谨的样子,俨然一副小大人,孙氏瞧在眼底,喜在心底。

    黑茶杀完青,梁俞忠和便进来,一筐筐的端到后面的那间空屋子里去,进行黑茶制作步骤里的关键一步:渥堆。嘎婆和锦柔坐在院子里,状似晒日头,实则起着望风的作用。

    因为签订了买卖契约,制作黑茶和绿茶的工序,已经成为重要的商业机密,可不是外人能够随便得见的呢!

    一家人配合的很有默契,事情做得井井有条,等到天色渐渐黑下来,村里人家传来喊小孩子回家吃饭的吆喝声,锦曦他们才暂歇。

    孙氏去灶下弄饭,梁俞忠跟去塞火打下手。这般,锦曦拿了瓦盆,招呼孙玉霞:“小姨,帮我洗下头发呗!”

    孙玉霞解下身上的围裙往身上使劲拍打着,道:“在灶房站了一下昼,是该洗洗,你等着啊,我去灶房弄点淘米水来,咱两一起,好好洗一洗!”

    锦曦连连摆头:“小姨,我就用院子后面那泉水冲洗下就成!”

    “那咋成?不抹点淘米水。发里的油烟味难去!”孙玉霞道。

    孙玉霞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放在用惯了海飞丝的锦曦身上,实在是难以接受头发里那股洗米水的馊味儿。

    锦曦还是摆头。说起来真是惭愧,这还是她穿越到这里后,第一回洗头呢!为什么现在才洗头,并非锦曦邋遢,而是她每每想要洗头,就会被孙氏,或是嘎婆她们制止。理由是她之前的那场大病。

    “你这丫头还真是讲究,那怎办?家里就剩些皂叶,还没来得及磨成粉,要不,让玉宝去村头的杂货铺子瞧瞧。看能不能运气好,买些皂角粉回来?”孙玉霞询问锦曦,说着就要喊屋里的孙玉宝。

    锦曦后悔死了,这两回跑镇上,怎么就把买皂角粉这事给忘了呢?

    “姨,这回就算了。天黑了路不好走,别让舅舅去了。”锦曦赶在孙玉霞出声前拦住:“我用山泉水多洗两遍也是一样的!”

    “行,那我也不用淘米水了。咱一块洗去,走吧小人精!”孙玉霞揽着锦曦的肩,两人说笑着往后院去了。

    路过灶房门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往里瞅了眼,就见烟熏火燎的灶房里。梁俞忠和孙氏一个锅上,一个锅下。咕噜咕噜的米饭沸腾声中,两口子正小声说笑着,这样的画面,真是温馨。

    “两口子处的好不好,那是一眼就能瞧得出的,曦儿,你爹和你娘,那是真的好!”后院的泉水边,孙玉霞轻轻揉搓着锦曦散开的发,感叹着道。

    “小姨莫羡慕,大虎舅舅到时候对你,指不定比我爹对我娘还要好呢!”锦曦笑着打趣,最起码,也是最实在的,孙玉霞嫁过去,头上没有恶婆婆压着,也没有刁蛮的小姑子,就一个二虎小叔子,而且二虎人好,大家伙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孙玉霞羞红了脸,掐了下锦曦:“小丫头片子,胆子肥了啊?还敢打趣起你姨来?”

    锦曦笑着求饶:“人家说的是大实话嘛!小姨,大虎舅舅怎不在家呆着哪?”

    原本没指望孙玉霞搭理,却没想她羞红着脸归羞红着脸,但还是轻声道:“哎,还不是被这穷日子给闹腾的!说是去县城帮工,总好过收着山里这些地有盼头!”

    “我瞧着二虎舅舅在家做猎手,就很不错啊!”

    “他们两兄弟性子可不一样!二虎套野猪打豺狼的,大虎他连杀只鸡都手抖!”

    “啊?”锦曦惊诧,未来姨夫还这么小胆啊?又听孙玉霞兀自小声嘀咕:“他那人胆子小是小了些,可人老实,也没啥花花肠子,哎,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在城里不吃人家亏就不错了,哪还真指望着挣大钱呢……”

    锦曦没做声,垂下头任由孙玉霞给她搓发,心想,小姨这么泼辣的性子,像女强人一样,家里家外的风风火火。或许,真正能撬开她心的,让她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强悍泼辣的女子惦念着的,就是那个连鸡都不敢杀,却很听话很听话的小男人吧?

    只是,这位小姨的心思,眼下是不是已经飞走了呢?不然,怎么把锦曦的头,这样使劲的,毫无章法的揉搓?她在思念情郎吗?在怨他不能陪在近前吗?

    “小姨,你能不能别把对大虎舅舅的怨念,发泄在我的头上?我这几根黄发都要被你给扯下来了……”可怜的锦曦在求饶……

    同样夜色下,求饶的人,可不止锦曦一个。

    长桥镇茗山阁后院。

    “混战东西,胆子越来越肥,竟敢借着我的名义,跑去茶香轩跟人严掌柜说那些混账话!人家严掌柜做买卖,要收受谁的茶叶,岂是你和我所能主宰的?这下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被人给奚落了回来。我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院子外面的仆人,都能听到方掌柜愤怒的咆哮。

    “我就是看不惯孙家沟那几个土包子,尤其是那个乡下丫头!”方灵芝虽然害怕震怒的爹,但还是忍不住忿然道。

    “上回那教训还不够?”方掌柜厉声质问:“那些人是你表哥的朋友,你找他们的茬,你将你表哥置于何地?”

    “我受了委屈爹不说为我出头,还帮着表哥数落我!什么都是表哥表哥的,我才是爹的亲生闺女啊!表哥他再跟爹亲近,那也是外人,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放肆!”

    随着方掌柜一声怒喝,他手里的青花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飞溅的茶水粘在方灵芝那双崭新的绣花鞋上。她簇新的石榴裙也湿了下摆,方灵芝吓得立马噤声。

    “混账东西,平日被你娘给惯得无法无天,你要是还想这样锦衣玉食,就不要招惹你表哥和你表哥的朋友。不然,别怪爹不留你情面!”

    “爹,那些馊主意,都是小翠那蹄子出的,女儿一时昏了头,才被她给挑唆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方灵芝虽然还是很不解父亲对表哥的奇怪态度,但从爹的话音里,她能听出事态的严重性。

    小姑娘当即就慌了。捏着耳朵,薄薄的嘴唇迭声求饶。

    在她脚边跪着,缩成一团的小翠,这会子面色惨白。

    房掌柜气的脸膛发红,厌恶的扫了眼缩成一团的小翠。喊外面的仆人进来:“妖言祸主的贱蹄子,你即刻带了她去,找个人牙子给发卖了干净!”

    仆人应了声,进来就往小翠嘴里塞进个东西。接着像拎小鸡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挣扎着的小翠给弄走了。这边方灵芝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滚回屋去,三个月内不准踏出后院半步,要是被我发现你敢违逆,就滚出长桥镇,回老家陪你娘吃斋礼佛!”

    方灵芝吓得脸色发青,忙地跪地求饶:“爹,求求你别把我送走,我不要回老家,不要去娘那,那穷山沟里吃不好穿不好,四处荒无人烟的,我这就回屋好好反省,哪都不去……”

    方掌柜疲惫的闭了眼,朝方灵芝摆摆手,背过身去。

    方灵芝哭哭啼啼的离开后,方掌柜张开眼,深呼吸了下,步伐沉重的转到后面的厅堂。

    那里,有个人正背手站在那,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竹叶青画作上,正看的入神。

    染墨的黑袍,绞金丝的襟口和袖口,身形修长挺拔,浑身透出矜贵的气势。眉叛逆的微扬着,清冷的凤眼,笔挺的鼻梁,抿直的唇,俊美而英挺。

    “文鼎,你大人有大量,念在舅父的老脸上,再原谅灵芝一回,行不?”方掌柜放下辈分和身段,跟面前的少年讨好的道。

    文鼎视线从画作上收回,神情冷漠的看着方掌柜,清冷的目光锁定面前带着讨好笑容的方掌柜。

    他的眼神冷而锐,眸底的怒气毫不掩饰,方掌柜一下子就被钉在原地。

    “我在想,如果你连管教自己女儿,这等小事都做不好,总坏我的心情。那我需要考虑下,是不是得再寻得力的助手!”文鼎冷冷道。

    “好外甥,都是舅父的过错,灵芝她我明个就把她送走,再不让她去招惹你的朋友,惹你不快!”方掌柜急忙赔罪道。

    文鼎冷笑了下:“该怎么管束,那是你的家事,我没兴趣。我只要让你晓得,我的身边,不容蠢材!”

    “是是是,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做事,辅助好外甥你成就大业!”

    文鼎眉心蹙了下,一把揪住方掌柜的衣领,眼底的狠劣让房掌柜呼吸都快窒息。

    “顺便再警告你一句,别仗着你和我娘是一母同胞,就可以倚老卖老,你应该明白,不是你们愚蠢自私的方家人做下的那些蠢事,我娘和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这里就你和我,你还敢自称舅舅?就不怕我忍不住捏死你?”他沉声道,方掌柜已是面无血色.文鼎忽然手指一松,只听轰的一声,方掌柜被甩出几步远,落下的身体砸碎了那把上好的梨花木椅子。

    ………………………………………………

    孙家人齐心协力,花了整整六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茶园里,采摘回来的牙尖嫩叶,和那些较为粗老些的叶子,一锅锅炒出来,制作成绿茶和黑茶。

    如果不是梁俞忠夫妇,仅凭孙玉霞他们几个,还不晓得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呢!

    孙玉霞和孙氏的胳膊,都是又痛又肿,柴房里堆放的柴禾,原本是可以支撑一个冬季的,这下子削了一大半。茶叶炒制完成,梁俞忠和孙玉宝又马不停蹄去了后山砍柴。

    看到地上摆放的一袋袋的茶叶,一一过了秤,绿茶统共炒出十五斤来,黑茶却炒了九十多斤。

    照着契约上谈好的价格出售,绿茶可卖两千四百文,黑茶去处几斤的零头不算,可卖四千五百文,加在一起,这批秋末的茶一共可卖六千九百文,相当于六两多银子哪!锦曦满心欢喜。

    一切准备妥当后,该是把茶叶送去茶香轩了,梁俞忠不放心锦曦他们几个,原本是要同去的,被锦曦劝住了。理由很简单,金鸡山村就位于那条大路边上,遇见了不好。梁俞忠想想也是这个理,便没再坚持。

    就这样,孙二虎,孙玉宝和锦曦带着一车的茶叶,又去了镇上。

    一径把牛车赶到茶香轩门口,找到严掌柜。严掌柜让铺子里的伙计抬了大秤来,称量的结果比锦曦他们在家称量的相差无几。严掌柜还当着锦曦们的面,拆开袋子一袋袋的验了一遍,确定无误,这才满意的收下了茶叶,并照着契约上写的,货款两讫。

    到手的银钱,足足有六千九百八十文,严掌柜感念上回锦曦的豪爽让利,这次便多给了二十文,凑齐了七千文钱。

    锦曦让严掌柜兑换成了六两银子,外加一千文钱,揣进贴身的荷包里,沉甸甸的。

    三人告辞了严掌柜,便去寻找杂货铺子。

    锦曦知道老梁家在长桥镇,是有一间杂货铺子的,锦曦以前跟梁俞忠他们来过,铺面不算小,里面的东西种类也很齐全,上门的顾客也算不少,梁俞驹在经营铺子这一块,确实是梁家兄弟里最能耐的。

    但他中饱私囊,所以杂货铺子生意再好,也难改变老梁家清贫的生活现状。锦曦他们特地绕开了梁记杂货铺子那条街,去别家买东西.

    牛车停靠在王记杂货铺子门前,孙玉宝和孙二虎坐在牛车上坐着闲聊,锦曦跳下牛车,步伐轻快的进了铺子。

第六十四章 探听行情

    第六十四章探听行情

    这个时代的杂货铺子,可不比现代的商超,老式样的木头柜台,没装玻璃。想买啥,还得跟铺子里的伙计和掌柜细细的询问。

    锦曦来镇上前,就从孙玉霞那大致探听到一些,关于这个时代,人们衣食住行各方面的事情。

    在清洁用品这一块,最为普遍的是用皂角粉来洗衣去污,用皂角的叶子碾磨成粉,铺子里也有卖。但也有很多家境不好的人家,还是会沿袭更远之前的习惯,用淘米水,草木灰来洗衣去污。

    用的起胰子的人家,那是家境非常殷实的。至于加了香味的,能美白嫩肤的香胰子,那不仅仅是有钱,还要有门路,才能寻到那样的香胰子,可以说,香胰子是既奢侈又稀罕的。一个小镇上能用得起那样香胰子的人家,实在是不多。

    锦曦进的这家杂货铺,算是长桥镇规模较大的铺子了,所以才有胰子出售。锦曦进铺子原本是打算买皂角粉的,但既然进了铺子,自然对那胰子很好奇,就让掌柜的拿出一块来瞧瞧。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锦曦的穿戴,很不情愿的找出一块黄褐色的粗糙物来,没舍得递给锦曦,只拆开些让她瞅了眼,又宝贝似的把上面那包装的锡纸盖起来。

    锦曦对掌柜的以貌取人心里不满,但看到那胰子,难免有点惊讶。跟现代的肥皂,在外形方面差不多,但颜色较深些,胰子表面有些沉淀的黑色小块,做工明显算不上精良,甚至有些粗糙。掌柜的拿手在胰子面上那么象征性的扇了扇,锦曦只嗅到一股浓浓的皂角味儿。别无其他。

    虽然远不能跟现代的肥皂相媲美,但放在这个时代,眼前这块黄中带黑的胰子,已经算居家清洁这块的上品了。

    “有带香味儿的胰子不?”锦曦问。

    “小姑娘,那香胰子你就甭瞧了,咱杂货铺可不卖那稀罕物。”

    “那哪里有的卖?”锦曦追问。

    掌柜又扫了眼锦曦,扯着嘴角,有点想笑,但还是道:“你要真想瞧,就去镇上的芝兰堂问问。那里兴许会有。不过,那里的香胰子,也算不上正中。小姑娘要是打算买正中的香胰子,那得去望海县城的大商铺瞧。”

    芝兰堂是长桥镇唯一的一间胭脂水粉铺,锦曦在梁家的时候,听梁锦兰和梁俞梅说到过。但眼前这掌柜的话,明显是在捉弄锦曦。

    锦曦不屑跟这种以貌取人的商人计较。她来铺子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询问行情。“那你手里这胰子啥价?”

    “五十文一块。”

    锦曦愣了下,一块胰子比一斤猪肉还要贵十文钱哪?那香胰子岂不是更贵?

    “小姑娘,你要打算买,就称些皂角粉去,皂角粉便宜好多!”掌柜的也瞧出锦曦不像是能买胰子的顾客。一边收了那胰子,就劝锦曦买皂角粉。

    “那皂角粉又是啥价?”锦曦问。

    “二十文一斤。”掌柜道。

    “贵了,市集那块皂叶才五文一斤呢!”锦曦跟他压价。

    掌柜的笑了:“咱这皂角粉可是打磨的精细。捻一小撮能洗一大盆衣裳呢!那皂叶买回去还得晾晒研磨,能跟这皂角粉比吗?”

    锦曦摇摇头,清声道:“十五文一斤,往高了不值。我只出这价,你要觉着不能卖。那就算。”

    掌柜的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瞥了眼锦曦。摆摆手:“罢罢罢,你一个乡下丫头想必身上也拿不出多的钱来,就当我做善事,十五文就十五文,便宜你好了!”

    虽然说,财不露白,但孙玉宝和孙二虎就等在铺子门口,于是锦曦付钱的时候,故意将那串在一起的一千文钱给拿出来。

    在那掌柜惊诧的目光中,锦曦从那沉甸甸钱串子里面,淡定从容的摘下三十文钱,买了皂角粉。她要离去前,掌柜的又喊住了她,不过眨眼功夫,掌柜的脸上的表情,换的亲切又热情,搓着手,目光透出无比的亲和。

    “小姑娘,我们这还有很多其他的玩意儿,扎头绳,毽子,桂花糖,冬瓜糖……你要不要也瞧一瞧?”

    锦曦站在原地,淡定的看着那掌柜,耐心听他说完一长串推销的话,然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锦曦勾了勾嘴角:“嗯,确实很诱人,不过今日我没兴趣买,或许改日我还会再来。”说罢,锦曦转过身,在掌柜失望的注视下,从容离去。

    “曦儿,咱接下来还去哪?”孙二虎坐到牛车前面,一边驾车一边问。

    “嗯,先去芝兰堂,回头再去市集。”

    “哟呵,我们曦儿现在长成大姑娘了?想要打扮了?”孙玉宝笑嘻嘻调侃锦曦,孙二虎在一旁傻笑着也盯着锦曦。

    锦曦笑了笑,没理会他们的调侃。

    芝兰堂里,锦曦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掌柜正在招呼几位前来买东西的夫人和小姐。

    锦曦没做声,在一旁打量着,正好赶上其中一位小姐问起香胰子,就挨到旁边。

    “有香胰子么?”

    “小姐还真是来得巧,刚好前两日从外面进来一批货,就捎带了几块香胰子,小姐要瞧瞧?”

    但见那掌柜的取出一块乳黄色,约莫小儿巴掌心大的东西出来,外形是压的扁圆形,表身打磨的比较圆润,但没什么光泽。

    一拿出来,就能嗅到浓郁的香气,不是那种淡淡的,能让人嗅着神清气爽的芬芳,而是浓郁凛冽的,有些类似劣质香水的气味,因为香气浓郁过了头,锦曦赶忙站开些,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挨了那几位夫人小姐和掌柜的白眼,锦曦不以为然,继续留在铺子里。便听那小姐问掌柜话。

    “这香胰子何价?”

    “两百文一块。”

    “咦,你这香胰子哪进来的?望海县城里的方雅堂要卖一两银子一块哪!二百文还真是便宜,不过便宜没好货!”那小姐拿起那块香胰子一边把玩着,道。

    掌柜的陪着笑,没反驳,心里嘀咕着,反正自个卖的本就是赝品,要是真有门路弄到正宗的香胰子,少说也得卖你二两银子!

    边上一位年长些的夫人就笑了:“此香胰子非彼香胰子,正宗的香胰子,咱们这些小地方,那是有价无市啊!至于这种嘛,算了,二百文就二百文,给我先来一块应应急罢了,至少也比那胰子和皂角粉强的多!”

    掌柜的陪着笑,忙的给那说话的夫人包了一块。

    “还有其他香味的香胰子么?我不太喜欢这玫瑰花味儿的。”

    “呵呵,真是不凑巧,茉莉花味儿的,昨儿给一位小姐买走了,就剩下这玫瑰花味儿的,也就最后几块了,这东西现在紧缺着呀……”

    锦曦离开了芝兰堂,孙二虎和孙玉宝见她两手空空的出来,眉头微微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原本在说笑的他俩也正经起来。孙玉宝迎过来,关心的问道:“曦儿咋这个模样?是不是里面人给你委屈受了?”

    锦曦回过神来,看见孙玉宝着急的样子,心里一暖,忙道:“没有没有,是我在想心事。”

    “曦儿,你怎两手空空的出来?相中啥就买,别顾及钱,我这口袋兜里有!”孙二虎说罢,走过来,就要从自己口袋兜里掏钱给锦曦。

    锦曦苦笑不得,心想肯定是自己方才出铺门时的样子,给了他们俩一种错觉。误以为她是相中了啥又舍不得买,或者钱不够被人给白眼出来了。

    锦曦忙地捉住孙二虎的手:“二虎舅舅想偏了,我没有相中啥,再说我口袋兜里,现在可是揣着六两多银子的呢,这芝兰堂里,有啥是我买不起的?”

    那倒也是!孙二虎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笑,孙玉宝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三人上了牛车,去了市集,锦曦在猪肉铺子前,称了三斤板油。又在市集旁边的米粮铺子里,称了几斤豆面。

    “曦儿咋买这么多猪油和豆面啊?是你嘎婆吩咐的吗?”孙玉宝诧异的问。

    锦曦摇摇头:“嘎婆没吩咐,是我自个想买的。”

    孙玉宝看着锦曦,目光里有些心疼和惭愧。

    “舅舅,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瞧我,我可不是嘴馋,这些猪油我买来,是有其他用处的!”锦曦神秘兮兮的道。

    “啥用处?”

    “到时候舅舅就晓得了!”锦曦故意卖了个关子:“嗯,”又对前面专心赶车的孙二虎道:“二虎舅舅,今晚上来咱家吃饺子啊!”

    “哦,还故意吊着我胃口,敢情是要弄油梭子馅儿饺子啊?”孙玉宝为自己的猜测而沾沾自喜。

    锦曦抿嘴轻笑,他只猜到了事情的一点点边角料,她真正要做的事情,他们谁都不晓得,当然,这一回,她依旧要给他们惊喜。

    对于生长在偏南地方的孙玉霞他们,饮食习惯跟北方有很大的不同。喜好米粮,面食吃的不多,自个揉面擀饺子皮那更是稀罕事,也不甚精通,一年也轮不到几回饺子。

    于是乎,前世对南北美食有一定研究的锦曦,又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了。当天夜里的晚饭,孙玉霞一家吃的,果真是炸完猪油后的油梭子韭菜馅儿的薄皮大饺子。孙二虎也来了,一大家子人吃的乐呼的很,直夸锦曦手艺好。

    回头孙二虎临走的时候,孙氏还盛了一大碗让他带回去给孙老爹吃。

第六十五章 胰子

    第六十五章胰子

    熬出来的猪油,足有满满小半罐子。锦曦拿吃饭的碗,装了一平碗起来,榨油剩下的那些油梭子,除了包饺子用去一些,剩下的也一并收拾起来,装好放进了简易的木制菜碗橱柜,留作日常炒菜用。

    孙家人对锦曦擅自买回猪油和豆面的事情,都很惊讶,大家伙都存着和孙玉宝一样的想法,觉着这孩子是馋肉了,大人们嘴上不说,但一个个心里都自责的很。

    包括孙玉宝在内,锦曦锦柔他们这个年岁,正是长身子的,好东西吃不上,买点荤油来炒个菜打打牙祭,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当孙氏他们瞧见锦曦如此的分派猪油,又去后院接了泉水来合豆面,孙氏他们又都诧异了起来。

    不是昨儿夜里才吃过饺子的么?

    灶房里,锦曦又开始忙活起来,衣袖子高高卷到了臂弯处。白嫩纤细的手臂,握着一根擀面杖,一边往面前盛着豆面的缸子里掺入清澈的泉水,一边抄着擀面杖,在豆面浆里有规律的搅拌着。

    边上,嘎婆,锦柔,孙氏和孙玉霞齐齐围着看,一个个满脸疑惑,不晓得锦曦这又是在做啥。但因为有前两次的买卖营生在,现在只要锦曦一有这些奇怪的举动,她们都怀着十二分的新奇。可锦曦偏就不告诉他们她到底在做啥,一直保持着神秘。一家子人都被她指挥的忙前忙后。

    “舅舅,你去灶口引火架柴。”

    “娘,你把那罐子里的猪油倒一些在锅里,烧热了。”虽是这样吩咐孙氏,但具体倒入多少的量来,这还要跟她现在正调和的豆面来配比。锦曦暂且放下擀面杖,三两步跑过去。给孙氏倒入的油量把了下关,才又回来继续她的搅拌工作。

    “小姨,你把我们今早采来的那些菟丝花给洗下,挤出里面的汁水,盛在一只干净的碗里,我待会有用。”

    “柔儿,你去咱屋里,把头回我们晾晒干的那包桂花粉末给取来。”锦柔屁颠的去了,嘎婆不放心,也跟在后面。

    “爹。我前两日让你给打制的模具,可好了?”

    “那不一会功夫的事么!早好了,我这就给你拿去!”

    不一会子。梁愈忠就折回来,手里多出一只类似于搓衣板长度和大小的模板来,跟搓衣板不同的是,锦曦要的模板上面没有一条条的棱形,而是被均匀的刻划出十多个不同形状的小版块。

    有的是正方形。有的是长方形,有的是椭圆形,还有的是圆形和八角形。

    “好多年没碰这些玩意儿了,手艺都生了,这都是照着你给画的那张图纸来打制的,你瞧瞧看。可中?”梁愈忠有点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木工活。

    锦曦拿过来一瞧,非常满意,赞道:“爹的手艺真不错。改明儿空闲的话,可以接些木工活儿来做啊!”

    父亲得到闺女的赞扬和敬佩,自豪感油然而生,脸上也荣华焕发了些,道:“曦儿妖兽觉着这个能成。爹改明儿就去试试看,多的不说。能赚几个小钱给咱这一家子改善生活,也是可喜的!”

    “木工活要做得好,特来钱!姐夫对这块精通,比我强!”孙玉宝道。

    梁愈忠谦虚的摆摆手:“强不强的,现在不敢讲,不管咋样,我跟你大姐都商议过了,等过几日空闲些,我就去后山上砍些木材和竹子回来,先给家里添置几件家具,就当是练练手!”

    “那好啊,到时我跟姐夫一道去。”孙玉宝喜道。

    孙氏热着猪油,看着灶房里温馨的一幕,笑容流淌在眼底。

    当锦曦将昨儿镇上买来的皂角粉,加入豆面浆里的时候,她的谜底便浮出了水面。

    “哟,咱曦儿敢情是要做胰子呢?这可真是新鲜事儿啊!”孙玉宝新奇的道。

    “曦儿,你会不会做呀?”孙氏问,有点新奇但更多的是担忧,胰子那东西她们基本都没用过,怎么做?又是豆面又是猪油的,看着都一头雾水,锦曦真的能行吗?孙氏把担心放在心底,却没有阻止。

    “曦儿铁定能做出胰子的,我信她。”孙玉宝道。

    “我也信姐姐,姐姐最厉害了。”锦柔拿了桂花粉末进来,也高声道。

    “行不行那得做出来才算,是吧闺女?要做啥,爹帮你!”梁愈忠笑呵呵道。

    “一回生,两回熟,做啥那不都要交工钱?曦儿,想做啥就大胆的做。”嘎婆慈爱的笑着鼓励锦曦。

    锦曦看着他们,他们一个个把惊讶和支持摆在脸上,这让她欣慰。而他们深埋在心底的担忧,却掩饰着不想让锦曦瞧见,这又让锦曦觉着温暖和动容。

    什么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亲人?别的不说,首先就是,不管你决计做什么大胆的尝试,当然那些作奸犯科的坏事除外。

    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力挺你,不会出现质疑的声音,他们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这就是真正对你好,真正跟你站在一起的……亲人!

    “曦儿,我这猪油都划开了,你瞧瞧这热度成不?”孙氏的询问打断了锦曦的沉思。

    锦曦估摸了下时间,道:“成,我这也弄得差不多,爹,你帮我把这些倒进那口大锅去。”

    梁愈忠俯身把锦曦搅拌均匀的豆面浆糊,悉数倒进了那口猪油大锅。一入锅,就传来嗤啦嗤啦的欢快声响,油花碰到水份,有些飞溅开来,孙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锦曦,道:“你往边上去,该咋搅拌你吩咐着,娘来弄!”

    等到锅里平息一些,锦曦便站在不远处,孙氏照着锦曦的指导,开始用力的搅拌起那一锅浆糊来。

    “小姨,花汁挤出来了么?”锦曦瞧着锅里的溶液,渐渐呈现出浓稠的状态,探头朝外催促孙玉霞。

    “这就来了。”孙玉霞脆声应着。端着两只吃饭的碗进来,探头瞧了眼锅里那一团黄褐色浓稠的浆糊状东西,笑着道:“嗯,看着着色,嗅着这味儿,倒真有几分胰子的气味。要是不成形,也别倒,好歹里面加了皂角粉,留着给我慢慢的浆洗衣物还是成的!”

    “姨,我给让你用上成形的胰子的!”锦曦笑着。将那些挤出来的花汁,全部倒进锅里的溶液里。

    菟丝花学名叫做仙客来,是一种开在深秋和初冬时候的花。有淡淡的幽香。花瓣是玫红色。孙家沟后面的山林子里,这种花开的最多。锦曦前几日采茶从山林子边路过,摘了几朵菟丝花来玩耍,揉碎了花瓣,没成想那花汁沾在指头上。玫红的颜色好几日才淡去。

    锦曦灵机一动,便决计从菟丝花里提取色素,于是今日天才刚亮,就央了孙氏和孙玉霞一起去后面的山林子里,摘了满满一篮子。

    “咦,真是有趣儿。这花的汁水一下锅,这锅里的黄汤都变红了。”孙氏继续搅拌均匀,忍不住惊道。

    大家又都凑过头去瞧。都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嘎婆家院子里有一棵大大的桂花树,锦曦她们初来的那日,桂花树上桂花开的正欢。后来渐渐凋谢,落下的花瓣都被锦曦收集起来,有好大好大一包袱。

    现在拿出一些来添香。真是派上了用场!锦曦都有些为自己的未雨绸缪有些自豪了。

    “哇,好香啊!”锦柔夸张的抽着鼻子。嗅着空气中飘荡的,沁人心脾的幽香,双眼发亮。

    “咱曦儿做的还是香胰子哪,乖乖,要是真做成了,咱往后就可以靠卖香胰子发家致富了!”孙玉霞欢喜的脸颊发红。

    一家子人瞧着锅里那咕噜咕噜的玫红色,喷着香气的粘稠皂液,一个个也都眼睛亮亮的。

    “娘,差不多可以出锅了。”锦曦观察着锅里的动静,跟孙氏道。

    “成,那往哪里盛?是你爹拿来的那个模具吗?”

    “嗯,就是那个。”锦曦道,梁愈忠已经把模具洗干净了递过来,然后,看孙氏换了小瓢,从锅里舀出那些玫红色的黏稠状溶液,均匀的放入不同形状的版块里。

    等到最后一滴舀出,模具里也盛的满满的,锦曦不禁又暗叹自己把握的量度的能力还不错。

    “接下来还要做啥?”孙氏问。

    “嗯,让爹把这只大模具端到屋里去晾着,等到凝固成形就成了。”锦曦道,照着书本上的原理,晾个一天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

    为了防止有灰尘落在上面弄脏了,孙氏还找来一面网状的篾竹筛子,把那大模具罩住。

    好不容易腾出些空闲来,锦曦找出账本,又找来孙二虎和孙玉宝,三人合计起钱的事情来。

    昨日在杂货铺子里买皂角粉,锦曦为了让掌柜的惊诧下,便取的是那卖茶叶的整串儿的钱,后来回家后,她便拿出自己的私房,把那七两银子给添补齐全了。

    这会子三人合计,打算从卖茶叶的七两银子里,拿出一些来,照着契约上写的,先付给村民们一些茶园的租金。村民那块的钱,不能拖欠。

    锦曦提出要把孙二虎的那部分,算给他。可孙二虎横竖不乐意。

    “咱合伙侍弄茶叶,这才刚刚起步子,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我那部分,不急。反正我也没啥花销!”孙二虎道:“我的主意是一年算一回就成,犯不着卖一次茶叶就算一回!”

    “二虎舅舅要这样说,那就依你的意思,我暂未保管。不过我可把话说在二虎舅舅心里,二虎舅舅啥时候急需要用钱,只管吱一声便是。”锦曦道。

    孙二虎点点头,此事便这么定下来。

第六十六章 锦曦的新路子

    第六十六章锦曦的新路子

    香胰子倒在模具里,晾了一天多的功夫,终于凝固成形。

    锦曦从其中一块圆形的模具里,小心取出一块香胰子来,捏在手里细细打量。表面是淡淡的玫红色,桂花的沫子点缀其中,滑腻香润,抹一点在掌心搓洗,遇水便融化出一个个白色的泡沫。洗过之后的双手,皂角的清香中,带着一丝桂花独有的芬芳。

    孙玉霞将那香胰子,抹了一些在洗脸的帕子上,一番搓洗后,那帕子简直是焕然一新。

    他们又轮番的找来不同的东西做试验,百试百灵。

    “曦儿,你做的这香胰子,真是好用,比皂角粉用起来,去污强多了!用来洗帕子衣裳洗头发啥的,还一股子的香味,好闻的很!”孙玉霞激动道,十八岁的大姑娘家,还是头一回用上城里人才能用的香胰子,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往头上浇淘米水,不用再拿草木灰来洗衣裳,也不用在一点点皂角粉上斤斤计较,孙玉霞就满心的激动。

    “小姨,往后咱家的香胰子,可着您用!”锦曦笑道。

    “曦儿,虽然咱都没用过外面卖的那些胰子,但你做的这香胰子管用,咱回头拿去镇上杂货铺子里卖,那价位怎么定?”一番高兴过后,孙玉宝想到了这个问题。

    屋子里一家人安静下来,一个个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也都有些犯难。目光不自觉的,都落在锦曦一个人身上,好像她无形中,成了家里人的主心骨。

    锦曦想了想,目光在屋里的嘎婆,爹娘。小姨和舅舅身上转过一圈,最后,她目光落在梁愈忠和孙氏身上。

    “爹,娘,自打前日送茶叶去镇上回来,我这心里,一直在琢磨个事儿。因为还没下定决心,所以就没跟你们说,现在舅舅既然问出来,我干脆就把我心里的打算给说了。大家伙。都给合计合计。”锦曦认真道。

    “曦儿,你说,爹和娘都听着!”梁愈忠坐正了身姿。道。孙氏挨着梁愈忠身侧坐着,微笑着看着锦曦,目光里充满了鼓励。而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表情,惊讶中带着鼓励。

    锦曦抿了抿嘴。将垂到额前的一缕刘海掠到耳后,组织了下语言,道:“我琢磨着,与其咱这样子做供货的,送到镇子上去寻出路,还不如在镇上盘下一间铺子来。自个做掌柜。”

    “盘间铺子?”孙玉霞惊诧,道:“这可是顶顶大的事儿啊!我做梦想都没想过呢!咱这样子做些东西,时不时的送去镇上兜卖。也能赚些钱的,又没有啥风险,这样也还不错啊!”

    “曦儿,我和你爹,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做买卖。怕都不是那块料!不像你大伯,他打理铺子,那是自小就被你爷供了书,虽说后来没考上啥功名,但那也是满肚子的墨水呢!”孙氏也道。

    梁愈忠没吭声,孙玉宝一脸思忖,嘎婆和锦柔不懂这些,保持沉默的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咱先别急着说不成,既然曦儿能这样说,必定是有她的算计,咱再听听她咋说。”梁愈忠突然开口,示意锦曦继续往下说。

    “娘和小姨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就拿供茶叶给茶香轩这件事来说吧,咱的绿茶和黑茶,都比市面上卖的,要压低很多价。要是咱自己有铺面,咱的价格就由咱自个说了算,再不会出现压价的状况!”

    “往后,我们还会做出更多.更新奇的东西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可不想总是给别的铺子做嫁衣裳,让人家从中间赚一道。我要开自己能说了算的铺子,往后咱家出产的东西,山里的茶叶,茶籽压榨的茶油,糖炒板栗,香胰子这些,都放到咱自家的铺子里出售,这样多好!”

    “曦儿说的有道理,我估摸着也是这么个事儿,咱真要发家致富,仅靠做些小玩意,小打小闹的往镇上送,巴巴的去寻求买家,还得忍受人家的压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孙玉宝思忖了一番,沉吟道。

    “不过,我的难题在于,盘铺子,一来咱没有那本钱,二来,即便盘下来了,咱这些人里面,让谁去做那掌柜呢?”他先是肯定了锦曦的提议,接着又提出自己的疑惑。

    屋里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这屋里人从目前看,就锦曦脑袋瓜子最好使,可那也是用在制作东西方面,真正出去打理铺子做掌柜,那可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锦曦笑了笑,打破这沉闷:“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咱们一致下定了决心,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本钱这个,我们可以先去镇上打听,那些闹市的旺铺自然价位高,但偏僻些的铺面就不一样了,再说咱相中了哪块铺面,还可以跟人家商量下,先付一部分的钱!”

    “至于掌柜的事儿,那也不难,咱真正有了自己的铺子,大可以去外面聘请那些有能耐担当掌柜一职的人来,咱付给人工钱便是!”

    “小打小闹的,挣来的钱,顶多贴补家用,让手里头灵活些,一遇上大些的事情,那点小钱根本不顶用。”锦曦最后补充道。

    孙氏看着自己的一双闺女,等到再过几年,两闺女都要到许婆家的年纪,手里头要是没有几个钱,指望谭氏他们给置办嫁妆,只怕闺女嫁过去要被婆家给踩到泥心里。

    光靠伺候庄稼,是挣不来钱的。梁愈忠和孙氏对视了眼,两口子显然是想到一处去了。

    而嘎婆他们,每个人也都有压在内心最深处的渴盼,众人又听锦曦这么一番分析,也都觉着锦曦说的有道理。

    盘下一间铺子来做买卖,也不是不可能。

    “曦儿,我那压箱底里,有一只白银长命锁,还是我刚嫁给你嘎公那会子,你曾外祖母给传下来的。”嘎婆道:“现如今,就把那长命锁拿出来,回头拿去镇上的银匠那化开,估摸着能化个六七两银子的,给咱曦儿拿去用作盘铺子!”

    “娘,这可使不得!钱的事儿,咱再慢慢想法子,那长命锁可动不得!”孙氏立马站起身,上前制止嘎婆,从孙氏的表情看,她应该是晓得嘎婆那件压箱底的。

    “就是啊娘,那长命锁可是曾祖母传给祖母,祖母再传给你,这些年家里再犯穷,您也没舍得动那长命锁,那长命锁以后可是要传给玉宝他媳妇的!”孙玉霞也一脸紧张的劝道。

    “唉,你们这一个个是怎么了,眼下曦儿开铺子是头等的大事,没钱啥都做不成。”孙老太道。

    “娘啊,那长命锁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到了你手里给拿去化开,到时候祖宗怪罪……”孙氏道。

    这样的情况下,锦曦觉得自己,锦柔,还有梁愈忠都不适合发言。这东西是孙家的,急需用钱的,却是她这个梁家的孙女。

    内心讲,她很惦记那块长命锁,但是,有些东西是有特殊意义的,她再缺钱,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孙家唯一的‘传家宝’,虽然这传家宝不过是一根价值五六两银子的长命锁。

    “娘,大姐二姐,你们都听我说两句话。”孙玉宝发言了,这个事情上,锦曦觉得他最有发言权。

    “我觉着,与其咱守着那几两银子的长命锁,世世代代过着苦哈哈的日子,莫不如,把那长命锁拿去化开,兑换成银两来盘铺子,钱生钱,钱来钱,等到咱的日子过得红火了,还怕买不到更好的东西传家?”孙玉宝字字句句道。

    屋里争执的孙老太娘三都不吭声了,大家伙都望着孙玉宝,就连锦曦都觉着自己这个舅舅,突然之间,形象高大了许多,而且,锦曦最欣赏的是他的思想,不因循守旧,不死板,这样的人生,才有希望。

    “玉宝,大姐不能让你受委屈。”孙氏转首跟孙玉宝道:“大姐没能给你备下啥好东西,还要弄走属于你的长命锁,大姐没脸……”

    “大姐,你这话说的,真叫一个见外啊!”孙玉宝无奈的苦笑:“曦儿虽说姓梁,可骨子里,也还淌着咱孙家的血。眼下正处关键时刻,我们有多少力,自然都要给她使出来,区区一根长命锁算得了啥?东西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舅舅说的实在太好了!”锦曦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看着屋里的人,整了整容,清声道:“舅舅今日对我如此鼎力相助,曦儿一定不会辜负期望,他日等我铺子赚了钱,咱给舅舅整副金镶玉的好锁来传家!”锦曦道。

    “曦儿,你这话舅舅可记着呢!”孙玉宝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笑嘻嘻道。

    其他人也都露出释然的笑意,没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红火,就要有所付出。

    就这样,一家人最后终于达成了共识,决定翌日天亮,就动身去镇上看铺子。而做出来的那几块香胰子,暂且保存在家中不卖。反正香胰子多搁些时日,也不会变质坏掉。

第六十七章 巷子里的好铺子

    第六十七章巷子里的好铺子

    当夜,嘎婆拿出这些年她手里保管着的,孙家的所有存钱,一共是三两八文钱,外加一副纯银的长命锁。大家伙都晓得,其中那二两银子,是准备给孙玉霞置办嫁妆的,现在全拿了出来。

    孙玉霞和孙玉宝姐弟两,手头的银钱是上回卖虎头鞋和板栗得的,还没怎么捂热,现在一股脑全取了来,交到锦曦手里。

    至于梁愈忠和孙氏,这两口子羞愧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他们在梁家,像牛马一样的劳作,除了一日三餐吃个八成饱,有块屋檐遮风避雨,有几床被褥和几套衣裳外,手里基本是一个子儿也没剩下!

    现在锦曦开铺子用钱迫在眉睫,他们做爹娘的,却一丁点力都使不上,两口子脸上的愧疚,和心里的自责,如同刀子般狠狠戳着他们的心窝。

    也正因如此,跟梁家人分家独立门户这个念头,再一次,彻彻底底的,在梁愈忠和孙氏心底,扎了根。

    孙二虎夜里过来串门,正好赶上,孙玉宝满怀激动的把锦曦的盘算一字不漏的说给孙二虎,孙二虎眼睛也亮了。

    当下便表示赞同,还许诺了三两银子。锦曦晓得,那三两银子,是孙二虎这几年,在山里跟豺狼虎豹打交道,攒下的所有家底。

    锦曦没拒绝孙二虎的好意,因为她现在没有资格拒绝,她确实很需要,非常的需要钱。

    把所有人拿出来的钱财合在一起,再添上锦曦自己手头的五两银子,统共汇聚了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长命锁。

    看着屋里一张张真挚的,寄予了希望的笑脸。锦曦心里暖融融的同时,又感觉到双肩上的责任,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请你们相信我,我今日所说的一言一句,他日必定一一兑现,你们现在对我的好,他日我定当加倍报答,锦曦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

    照着隔夜约好的,翌日,孙二虎把那辆马车给赶了来。梁愈忠和孙二虎一起驾车,后面马车厢里,坐着孙玉宝和锦曦。

    之所以让梁愈忠同行。是因为今日要去看铺子,跟铺子的原主人讨价还价,孙二虎和锦曦他们,再如何也还是少年们,多个成年人在场。也好压压场面。

    不过,马车打金鸡山村附近那条路口时,梁愈忠坐进了后面的车厢,等到到了镇上,这才出来。

    这个时代,但凡屋舍。铺子和土地买卖的,有专门从事这种中转买卖的牙侩,相当于现代的房产经纪。是要从中抽出一些作为酬劳的,而且那酬劳。

    锦曦他们手头拮据,每一个角落都要谨慎着来,就没打算找这些中间人,而是自己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找。逢人便打听。

    长桥镇人流车流最多最繁华地段的铺面,锦曦他们顺道也留意了下。有些铺子等待出租或出售,那价格高的,锦曦他们就算砸锅卖铁也无力承担。

    四个人找了好几条街道,都没有找到满意的,之前满胸怀的热情,被现实的无奈,一点点摧毁。从太阳起山,到日上三竿,最后太阳挂在头当顶,到了该吃晌午饭的时候,镇上的人渐渐稀少起来,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子。

    “爹,要不咱先去那边包子铺里弄点东西填下肚子?吃的饱饱的有力气,下昼再找找看!”锦曦对身边的三个男人提议。

    此时,四人站在一处岔路口,左手边有一条有点类似鹊桥巷子的小巷,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弯弯扭扭着朝里延伸。

    应该是类似于鹊桥巷子那样,居家的小巷子。锦曦打量着那巷子,心想,巷子口斜坐着几个带小童耍的老太太,在她们身后的巷子近处,有一家包子铺,铺子外面的长桌上,摆着几层蒸笼,往外冒着热气。

    “成啊,咱先去那歇会!”梁愈忠道,四人抬脚就朝路边这条不起眼的巷子里走去,越过那些玩耍的孩童和老太身侧,自然免不了被她们好奇的目光打量。

    四人才刚往铺子门口一站,里面忙碌的伙计就热情的迎出来,招呼着他们四人往里请。

    锦曦打量了一眼这包子铺,铺面不算太大,用现代的计量大概二十个平方的样子,铺子里简朴的很,就摆着几张桌子几条高凳。

    铺子最里面的一角,摆着蒸包子要用的家伙什,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正弯腰在那揉面,背上还绑着个包成萝卜包的小婴儿。

    锦曦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对父子在吃馄饨。

    “几位客官想吃点啥?”先前招呼他们的伙计摘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往他们坐的那桌上象征性的擦了擦,陪着笑问。

    锦曦四下一瞅,发觉这包子铺里,除了这对年轻的夫妻,再瞧不见别的伙计。想必这铺子就是这小两口开的吧?

    “掌柜的,你们这铺子里,有啥好吃的?”锦曦收回视线,问面前的年轻包子铺掌柜。

    “嘿,我们这有刚出锅的薄皮肉馅大包子,白面馒头,还馄饨沌和水饺子,饺子馅儿有肉,还有韭菜馅儿,客官要哪些?”

    锦曦听着他报出那么多,眼睛眯了眯,这片地区在早餐这一块的局限性,根本没法跟现代内容丰富的早餐相提并论。

    “爹,舅舅,二虎舅舅,你们要吃点啥?”锦曦一一问着,先前在进铺子前,锦曦就已跟他们三个声明过,这顿包子让她来请,谁都别跟她抢。

    “那就先来四碗肉馅的水饺,再拿十只肉馅包子。”锦曦道,又看其他三人,都没有异议,那掌柜的便转身准备去了。这边,揉面的妇人已经端了四碗茶水过来,微笑着放在锦曦他们面前,又转身忙着揉面去了。

    那对父子很快吃完了馄饨,付过钱后就离开了,铺子里不再有新的顾客进门,门外也少有行人经过,年轻的掌柜坐到一旁的高凳上歇着,跟梁愈忠拉起了家常。一来二去,无非就是说些是哪里人,附近哪个村的,家里排行老几,庄稼地里的收成,买卖好不好做云云。

    “掌柜的,听你说你这铺子开在这青桥巷里也一年半载的,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孙玉宝问道。

    “小哥啥事啊?”

    “这附近可有要要出租或是出售的铺面不?”

    “哦,几位客官是要盘铺子吧?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我这还真晓得有一处!”年轻掌柜的道。

    “是吗,那在哪?跟这远不远?以往是做啥营生的?”孙玉宝追问。

    “不远啊,跟我这包子铺就在一条巷子里,从这出去,还得往里再走几步,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张记的杂货铺就是了!”

    “还要往里去啊?那能有顾客上门不?”孙玉宝道,本身这包子铺就有些偏了,没想还有更深的,躲藏的那么深,人都找不到,买卖能好吗?怪不得往外盘铺子呢,孙玉宝心下嘀咕着,就没再继续问。

    正埋头小口小口喝水饺汤的锦曦,这时抬了头,眯了眯眼,问那年轻掌柜道:“那掌柜的可晓得,张记杂货铺为啥要往外盘?”

    “这还要问吗,那么偏的地方,鲜少有人上门,怎么能赚钱?”孙玉宝道。

    “这小哥只说对了一半。”年轻掌柜道:“不瞒诸位,那张记杂货铺子,在我们刚搬到这来那阵子,生意还真是红火。不止这青桥巷子,就连隔壁巷子里的人,都来张记买杂货。也不晓得咋的了,自打半年前,来了一伙衙门口的差役,把那张记的张掌柜给拉去关了两日,还查封了两日的铺子后,那张记的买卖就日见的凋零下去,现在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托张记的福,我这包子铺刚开张那会子,来买包子的人还不少,现如今,张记败落了,我这包子铺也跟着没了生气,唉,我就跟我媳妇盘算着,再等两个月看看,要还不成,也把这包子铺给盘出去,带着媳妇回老家侍弄那几亩地去!张掌柜放出话来要往外盘铺子,也三四个月了,可那铺子位置太深,就算价格再往下压,也没人相的中!”

    “几位客官不会是想要去盘那张记杂货铺吧?”年轻掌柜打量着梁愈忠几人,惊诧的问。

    锦曦抿了抿嘴,这年轻掌柜还真是个喜欢说话的。相比较下,他媳妇就沉默的简直可以被忽略。

    “曦儿,怎办?咱要不要也过去瞧瞧看?”梁愈忠小声的询问锦曦,孙玉宝和孙二虎两人都看着锦曦,等她拿主意。

    “既然咱都来了这,也不多走几步路,过去瞧瞧也好!”锦曦想了下,道。

    于是,在包子铺年轻掌柜的指引下,锦曦几人出了包子铺,朝着巷子里面找去。

    巷子算不得太宽,一辆牛车还是能轻松驶过的,地面铺就着青石板,两侧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藤。

    很有年头的老巷子了。

    终于,在距离包子铺约莫两座院落的地方,锦曦找到了那家张记杂货铺子。

    斑驳的墙壁上,开着一扇简朴的木门,那木门不是外面街道上那种整面墙壁全开的,而是跟居家过日子的堂屋门相似,而且还是半开着。

    巷子很深,日光从头顶照下来,从半开着的木门里,很难瞧清铺子里面的摆设。门搭上悬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张记两个字很模糊,木匾的一端从墙上剥落下来,就那么松垮垮的悬在门搭上。真让人担心一个不小心进门,就会被落下的木匾砸到后脑勺。

第六十八章 张记杂货铺

    第六十八章张记杂货铺

    瞧见这样的一副境况,梁俞忠他们三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甚至都有些想打退堂鼓的样子,但都已经到了门口,锦曦怎么会让他们就这样折回去呢?

    锦曦大步朝前,先向铺子里走去,孙二虎紧随其后。跨门槛的刹那,锦曦感觉耳畔一阵风过,还以为是倒霉的赶上了木匾松落呢,抬眼一瞧,头顶多了一只大手,却是孙二虎将他的大手掌,悬空着挡在锦曦的头顶。

    锦曦朝半步之后的孙二虎看来,粉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恬笑,为他这样细小的关心举动而感激。

    少年浓眉下,一双大眼写满关心,因为锦曦突然扭头的浅笑,让他黝黑的脸膛,瞬间有些发烫。还好锦曦对他一笑后,便扭过脸去,抬脚跨进了铺子,孙二虎松了一口气,大步跟进去。

    铺子里面光线黯淡,锦曦站了片刻才让眼睛习惯陡然暗下来的光线。

    这间铺子里面的面积倒不小,有包子铺两间那么大,掉落了漆的木制柜面,横七竖八的摆着,货架上,寥寥几件待售的日用品,也是蒙满灰尘,蛛网蛛丝更是四处可见。

    一只黑漆漆的老猫趴在柜面上睡觉,被锦曦他们的闯入惊醒,喵呜一声,一下子就窜到屋内一角的木制楼梯上,三两下功夫就窜上了锦曦他们头顶的阁楼。

    入眼的处处,皆弥漫着浓郁的陈旧破败气息,全然想象不出一年前的这里,曾经顾客临门!

    “我的天,这还是杂货铺子不?都败落成这副样子!这些东西也不打理,就算低价抛售,怕是也没人愿买了!”孙玉宝打量着四下。忍不住嘀咕。梁俞忠和孙二虎没吭声,但神色间皆带着认同。

    锦曦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丝光芒,打量完铺子,却没发现有人在,除了刚才那只黑猫。

    “请问掌柜的在吗?”她昂着头朝那木制楼梯通往的阁楼口喊道。

    “甭吆喝了,人在这!”一道沙哑略带慵懒的声音,从那横七竖八的柜面后面传来,随着椅子被拉开的声响,一个穿半旧深衣。两鬓有些斑白的老者,撑着那柜面站起身,拉杂的花白胡子。瘦削的身板,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瞧向来人。

    锦曦瞟了眼柜面后面,几把椅子拼凑在一起,那人刚就在那上面打瞌睡,屋里光线太暗。东西乱七八糟的,锦曦他们一时没来得及注意到他的存在。

    锦曦他们一脸惊讶的看过去,便见那老者从柜面后面挤出来,身上的衣裳蹭了一身的灰,整个人也不修边幅,耷拉着眼皮一副永远也睡不够的颓丧模样.

    “这位老哥,可是张记的掌柜?”梁俞忠朝那人拱了拱手,上前询问。

    “正是,几位有何贵干哪?”张掌柜打着呵欠问道,瞅了眼铺子里那些零散放置。皆蒙着厚厚灰尘的日用品,自嘲一笑,道:“几位要是上这儿来买东西,那就随便瞧随便看。我这铺子所有家当都在那搁着,别问我有啥没啥!”

    张掌柜的态度,让梁俞忠几人怔了下,都没料到这掌柜对待上门的顾客是这样的一副傲慢态度,难道是因为几人典型的山里人打扮扮?孙二虎当即就有些愤怒。

    锦曦抿了抿嘴,她倒不觉得这掌柜的傲慢是来自于瞧不起山里人,相反,她留意到张掌柜在说这些话时,神情里的苦涩和自嘲,这是一种颓丧和自暴自弃。于是,锦曦抢二虎发怒前开了口。

    “张掌柜说笑了。我们来贵铺子,是有其他事情相询。是关于张掌柜铺子出租的事宜。”锦曦道。

    张掌柜一个呵欠打了一半,听到锦曦说要盘铺子,脸上的睡意顿时去了一半。而梁俞忠他们,显然也对锦曦这话震惊了一把。

    “曦儿,大不了咱再多花些功夫看铺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铺子有啥盼头?”孙玉宝把锦曦拉到门口,压低声音很不解的问道。

    “舅舅,我倒是有些看好这铺子,成不成,还得看看价位谈不谈的来!”

    “就算价位低,但这地方也太偏了吧,巷子里面,有鬼上门啊!”孙玉宝道。

    “咱做的是杂货铺子,卖的都是居家过日子的小商品,这里虽然偏了些,但附近却都是居民的巷子,我倒很看好这片。再说,以前这张记的买卖不也红火吗?是后来才走下坡路的,有原因。”锦曦道,谁不想一开始就把铺面开到人流多的旺地,但肥肉谁都惦记,锦曦他们现在无钱无势的,还是低调些好!

    “曦儿你当真看好这地儿?”孙玉宝再一次问。

    锦曦肯定的点头:“舅舅你相信一回我的眼光,好不?”

    孙玉宝见锦曦如此的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

    锦曦环顾下前后的巷子,不管在哪个时代,衣食住行都是老百姓最在意的事情。自己把铺子开在百姓集聚的巷子里,不愁没有买卖上门。只要她这里的东西齐全,能很好的满足百姓的生活需求,一传十,十传百,不怕买卖不红火。等到红火了,有了资本和人脉,再去谋求更好的路段和铺面,就不是难事。

    那边,张掌柜把他刚才躺的小床给拆了,拖了几把椅子出来,招呼梁俞忠他们坐。

    “张掌柜有些面熟啊,我好似以前在哪见过你!”梁俞忠道。

    张掌柜笑了笑:“我以前做货郎,下面的村子里,大都去过!你是哪个村的?”

    梁俞忠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没错,就是你,我记得那会子,我才跟这些孩子差不多大,你挑着货担去我们村,有一回我二哥还偷了两个鸡蛋跟你那换糖哪!哦,我是金鸡山村的。”

    “金鸡山村?那我晓得,那是个大村,我那会子做货郎,三天两头都要去你们村吆喝。哈哈哈,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

    “我瞧你也是有些眼熟,兄弟,你认不认得你们金鸡山村的老梁头?”

    梁俞忠笑起来:“那是我爹,我在家里排行老三。”

    “哎呀,原来是梁老哥家的老三啊?哈哈哈,我晓得你爹,还跟他一起抽过旱烟。”

    张掌柜跟梁俞忠聊起旧事,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很多。

    锦曦和孙玉宝返回铺子的时候,正好听见梁俞忠询问张掌柜铺子败落的原因。

    “不瞒诸位,我这铺子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我是挑货郎起家的,后来挣了些钱就在这青桥巷子里置办了这两间屋子,开了这个杂货铺。”

    锦曦坐在那,认真听张掌柜说他的创业史,得知张掌柜不是望海县人氏,是从北边逃荒来到这里的。挑货郎起家,置下了张记杂货铺。

    娶了当地的一女子为妻,妻子过世的早,留给他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把儿子抚养大给他娶了媳妇,两年前,媳妇生孙子那会,儿子在去外地进货的路途中,出了意外客死异乡。

    这两年,运气不好,铺子里的买卖每况愈下,儿子客死异乡,没人为他伸冤,衙门口的人还押了张掌柜的去问话,说是那批货来路不明。

    张掌柜在县衙大牢里关了两日,铺子也被查封了两日,儿子死了,媳妇带着孙子住回了娘家,铺子生意每况愈下,张掌柜失去了一切盼头,就自暴自弃了。

    “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张老哥你要想开些!”梁俞忠最不擅长说劝慰的话,张掌柜点点头,又看了眼自己这铺子-,道:“我做了一辈子买卖,心血都搁在这,家里都这样了,我也没啥心思盘活这铺子了。就这样吧,倒闭就倒闭,关门就关门,都这把年纪了,也没那冲劲东山再起。孙子太小,我也有心无力。就打算把这铺子里积压的那些存货给甩卖掉,盘铺子的钱,都给我那小孙子,我这一生,就了无牵挂了!”

    “你们要是相的中这铺子,我就把这铺子卖给你们,一口价一百两银子,连着这铺子里的柜面货架,积压的存货,楼上阁楼有两间屋子住人,简单的家具座椅。”

    见过颓丧的,还没见过颓丧到这样绝望的。不过,从方向张掌柜的一番话中透露的信息来看,张掌柜这个人,在做买卖这一块,确实是很有天赋的。他说起的很多经营理念,跟当年沈万三的经营理念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这样的经营人才,又有丰富的经验,可惜命运跟他过不去。锦曦不想错过这样的人才。

    锦曦交互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思忖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道:“张掌柜,你看这样成不?我们出八十两银子买下你这的一切,你也别往别处去,还住在这,把小孙子接到身边都成!我们聘你做新铺子的掌柜,你一年的酬劳,暂时就从铺子里纯赚取的银钱里,给你抽两成,等到以后铺子做大了,咱再往上添,如何?

    ……………………………………

    锦曦开出的条件,很优厚,张掌柜嘴上说放弃了,但实则内心深处,还是不甘心的,儿子没了,孙子是他唯一的牵挂。孙子那么小,养活他要很大一笔钱,现在锦曦这样真挚的邀请,张掌柜岂能不动心?

第六十九章 找上门来

    第六十九章找上门来

    对于一个货郎起家的人而言,铺子就是他的第二次生命,他怎么能不牢牢抓住?

    张掌柜对锦曦他们的爽快很是满意,又感念于他们提供的方便,张掌柜的心果真动了。

    当下带着锦曦他们,查看了一番铺子里的最后存货。锦曦看过那些存货,摇了摇头,这样的存货,就算不折价抛售,也值不了二两银子。况且老张好久没有打理,有些存货已经用不得了。

    张掌柜的这时也有些汗颜,于是在锦曦开出的八十两一年的基础上,又主动让了十两银子。双方经过一番口头的磋商,决计五日后过来交接,届时,预付三十两银子。剩下的那四十两银子,等到满一年时,悉数付清,这几天,就让张掌柜把这铺子洒扫一番,打开门窗好好通几天的风,赶走霉气和潮气。

    一直把锦曦四人送出青桥巷子口,直到目睹锦曦四人上了马车,张掌柜这才转身。

    马车上,梁俞忠和孙玉宝,早已迫不及待询问起了锦曦。

    “曦儿,咱现在手头哪有三十两银子?”孙玉宝急问。

    “暂时还缺一些,但咱有五日的功夫来想法子。”锦曦道。

    关于银子的事情,锦曦不是没有想过。她手里现在所有的家当,包括那条纯银长命锁在内,统共不会超过二十两银子。

    还有十两的银子空缺,锦曦得好好想个法子,不管如何,这铺子她是决计要盘下来的。

    “不晓得县城里,有没有招工的?要是有,我就去狠狠卖几个月的力气活,可咱这眼下就要用钱。这可怎办!”梁愈忠愁苦着脸,望着午后街道上,又渐渐多起来的人流和车流,茫然而愧疚的自言自语道。

    “爹,你可不能去县城做工。至于那银子,我心里是这样打算的……”锦曦才刚刚说出自己的打算,一旁一直沉默看着她的孙二虎突然出声,打断了锦曦的话。

    “这不成!”他道,浓眉皱在一起。

    “为啥不成?”锦曦反问:“我们和茶香轩已经是签了契约的,入冬后还会给他们那供应两批茶。提前跟他们那预支冬茶的银子。想那严掌柜应该不会不通融。再不济,我们让利一些,只要先把杂货铺子开起来。就能补上这个亏空。”

    “曦儿,那严掌柜,一副老狐狸的精明样子,咱们跟他做买卖,大家都是平等的。现在咱有求于他,我担心他会趁机占咱便宜,本来咱的茶叶就没卖上多高的价格!”孙二虎道,他不会让锦曦去低声下气的求人,不舍得让她去受人白眼,但是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

    锦曦愣了下,孙二虎说的这些,她也是想过的。求人肯定姿态要放低。何况严掌柜那人,本就是精明又势利的,跟他们做茶叶买卖,大多也是看在福伯的面子上。

    但是,为了铺子能开起来。锦曦不怕被人白眼,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更行。可是,孙二虎这样坚硬的态度,也让她有些迟疑。

    “要不,咱去跟文鼎那问问看?兴许他能帮咱一把?等到咱把铺子开起来,赚到钱了就即刻还给他?”孙玉宝提议。

    “我不赞成。人家那也是寄居在他舅舅那,咱盘铺子差着一大截,回头粉刷啥的,还得花钱,人家也不定能拿的出来,还是不要去为难他了。”锦曦想了想,否决了孙玉宝的提议。

    梁愈忠愁苦的叹着气,一边走目光四下在街道边上扫过,试图寻找药铺子。要是卖血能快些换来银子,他会毫不犹豫。

    “大姐夫,玉宝,曦儿,你们都别犯难,我把家里的牛和马都给卖了,一定能让曦儿的铺子,早些开起来!”

    “二虎,这可万万使不得,庄户人家的牲口,那可是少不得的!再说,你出钱出力的,怎能让你把家当都给添进去?这事说啥也不成!”梁愈忠急道。

    “就是啊二虎,你把牲口都卖了,往后咱们的货物咋运出山呢?还指望着你那哪!”孙玉宝道。

    “那我就把马给卖了,留头牛就成。”孙二虎坚持道:“曦儿盘铺子要花一笔,盘下铺子后粉刷啥的,都要花钱,不卖马是成不了事的!反正那马,原本也不是咱的!”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谁都别打退堂鼓!”孙二虎道。

    梁愈忠打了个哀声,作为父亲,他越来越觉得羞愧无能。孙玉宝想了想,道:“当务之急,也只好这样了,二虎,你这样子为咱……”孙玉宝嗓音有点粗,说不出话来。

    “玉宝,是兄弟的,就别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孙玉宝捶了下孙玉宝的肩,咧嘴笑道。

    一旁的锦曦,也是眼角有些湿润,她扭过脸去,不想让他们瞧见她眼中的动容和脆弱。

    上一世她是寄人篱下,得不到疼爱的孤女,这一世,她身边有这么多,真心疼爱她的人。起初对命运还抱有埋怨,让她重生到清贫的庄户人家,但经过这么多事情,锦曦心里早被满足和感激填的满满的。

    这个时候,不是哭哭啼啼说感激的时候,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只有真正的去做好该做的事情,把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才不枉费孙二虎今日的一番付出。

    锦曦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微微垂眼把落到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挽到耳后。孙二虎眼角的余光,瞥到锦曦小女儿状的小动作,清秀的面庞,鼻头却有些微微发红,孙二虎心里明白小丫头是心里感激的。

    他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为他也能够为她分担些事情,而感到自豪起来。

    因为锦曦还要去给孙玉霞捎带些针线,而孙二虎却急着去牲口集市那块问行情,于是四人在一处路口便暂且分开行事,梁愈忠陪着孙二虎,赶着马车去了牲口市集,孙玉宝则陪着锦曦。

    约莫一个时辰后。四人在镇子西头的老枫树下聚头,应该是问的行情还不错,孙二虎和梁愈忠看起来心情都很高昂,坐在回山的马车上,几人一路还在谈论着牲口的事情。

    锦曦从梁俞忠和孙二虎的对话中,这才得知,这个时代的人,相比较现代,有钱人居少。普通百姓大都是步行,不然便是牛车骡车什么的。能用上马车的人家,不多。

    所以,马匹的买卖。并不像猪牛那样的司空见惯。但去那边打探下行情,还是可以的,真正决计要卖马,那还得把马赶去望海县城才成。

    锦曦抱膝坐在后面的车厢里,帘子高高的撩起。看着外面那一轮日头,似乎是追着他们一路的往西边去。

    落日熔金,爹和舅舅他们一路说说笑笑,锦曦抿着嘴,安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她的心事很多很多,关于铺子的简单装潢。关于买卖的货品,关于她接下来要制作的其他日用品,关于掌柜。关于账房……

    “曦儿,你猜我和你爹在牲口市集那遇着了谁?”不知何时,前面传来孙二虎兴奋的声音。

    “啊?谁呀?”锦曦一晃神,收回心思。

    “是文鼎呢,我们在牲口市集那碰着面。他刚好刚从望海县城回来!”孙二虎不待锦曦回应,兀自兴奋的道。

    锦曦不自觉的竖起耳朵。

    “我就跟文鼎说。我盘算着把那马给卖了,让他给估个价。文鼎说了,咱这马,大概能值个三十两银子左右呢,我晓得他常跑望海县城,就托他给帮忙找找看买主!”

    “要是真如文鼎说的那般,咱这匹马卖出个三十两,咱除了盘下铺子,还能有钱粉刷铺子,还能进些货品呢!”孙玉宝高兴道。

    “这样啊,那他有没问二虎舅舅为啥要卖马呢?”锦曦随口问。

    “他没多问,我也没多说。”孙二虎道,锦曦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潜意识中,她愿意把自己能力不及的事情,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现在孙二虎和孙玉宝他们面前,因为他们都是她的舅舅,虽然孙二虎和她之间,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而对于文鼎,她不愿意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或许是还没熟到那一步吧!

    “诶,瞧我这脑子,真是不好使。听你们说文少爷,也不晓得是哪个,只晓得是好心帮咱搭桥做茶叶买卖的仗义人,却竟然不晓得,人文少爷还是茗山阁方掌柜的外甥!”梁愈忠笑着插腔道。

    “嗯?爹说文少爷的舅舅方掌柜,就是茗山阁的那位?”锦曦扑捉到这个信息,她这些时日一心扑在发财的点子上,也没往深处去想,毕竟姓方的人也不少。

    “可不正是嘛,那回我和你二伯,四叔他们去枫林镇,就是坐的这文少爷的马车,文少爷人不错啊,没架子。”梁愈忠一边驱赶马车一边回头跟锦曦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锦曦呐呐道,心思一转,如此说来,自己跟文鼎那边,还存在着高利贷的关系呢,估计文鼎之前只晓得她是孙玉宝的外甥女,不一定晓得她是老梁家的,但现在遇着了梁愈忠,他肯定已经一清二楚了。

    锦曦不觉眉头蹙了下,本来还自尊心作祟,不想让文鼎看到太多她的不足处,现在好了,老底都出来了。

    哎,老梁家现在还欠着方掌柜银子呢,幸好自己没有像孙玉宝说的那样,去找文鼎借钱,不然,这事情还真有些尴尬和复杂。

    “那爹和文少爷说啥了没?”虽然不想问,但锦曦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大家都忙着看牲口,也没顾得上说啥,他就问咱来镇上做啥。”梁愈忠道。

    “那爹说了没?”锦曦又问。

    “说了啊,这有啥不能说的,我就说我闺女想来盘个铺子,咱陪她一起来瞧铺子的。”梁愈忠道。

    “没说其他的啥?”锦曦追问。

    “曦儿这是咋了?”孙玉宝有点奇怪锦曦的反应,平素那个文静淡定的她,这会子有点奇怪。

    孙二虎也忍不住回头打量了锦曦一眼,浓眉下的大眼里,有些不解。

    锦曦垂下眼,心里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紧张兮兮的,不就是大伯欠着方掌柜银子吗?她没必要跟着心虚。

    “哦,文鼎还说了,这两日他有空闲,或许会进山一趟,要跟我一起去套野兔子呢!”孙二虎接过话茬,道。

    “哦,那好啊!”锦曦随口敷衍了句,错开视线,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心里涌上些莫名的烦闷。

    她欣赏文鼎的性格,想要跟他做朋友,而文鼎,似乎也是有这个意向的,不然,他就不会跟她说,让她私下里喊他文大哥了。

    锦曦想着,以前的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是那种单纯的朋友关系,就像孙二虎他们和文鼎之间那般,虽然他看起来要比锦曦和孙二虎他们家境殷实,但精神上,他们似乎是平等的,文鼎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显露出,哪怕一丝丝的优越感来。

    但现在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多了一层高利贷债主和债务人亲眷的关系,虽然欠债的不是梁俞忠这一房,但梁俞驹他们要是到期还不上那欠债,方掌柜有权利会收走梁家的屋舍田地。

    而文鼎,寄居在方掌柜家,一直为方掌柜办事,到时候上门收债,锦曦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朋友关系,会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想到梁俞驹欠下的那些债务,想起她这房现在还没脱离老梁家,锦曦就迫不及待想要分家,跟老梁家人撇的远远的。

    ……………………………………

    锦曦他们回到孙家沟后,把这一日的大致情况,包括孙二虎决计卖马的事情,都一并说了。新铺子开张,锦曦打算上架的第一件日用品,便是胰子和香胰子。所以,这几日有功夫,她要多采些皂叶回来晾晒磨粉,好多做些胰子搁在备着。

    翌日,才刚刚用过早饭,锦曦找来篮子,正准备跟孙玉霞去后面山上采摘皂叶,在村口溜猪的琴丫,兴冲冲带着一个人,找到了孙玉宝家。

    锦曦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遇到琴丫带着那人正跨进院门,看清楚来人风尘补补的模样,锦曦大吃了一惊!

第七十章 栽入谁的怀抱

    第七十章栽入谁的怀抱

    “严掌柜?”锦曦确实惊诧了,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茶香轩的严掌柜,怎么会翻山越岭找到这山嘎达里的孙家沟来?难道,是上回的那批茶叶出了啥问题?

    不可能啊!

    “锦曦姑娘,你们这小山村可真是好找啊,我这一路寻过来,差些就迷了路子!可算找到了!”严掌柜气吁吁道,身上的衣裳,罩了一层的灰土,老花镜上,也是同样。

    锦曦心里疑惑着,还是和孙玉霞一起,先把严掌柜迎进了门,家里,梁愈忠和孙玉宝他们,闻声也都迎出来。

    严掌柜洗净了脸面,又拿鸡毛掸子弹去身上的灰尘,锦曦找了块干净的软布来,让他擦拭了眼镜,这才松了一口气,来到堂屋。

    “严掌柜,就您一个人来的这儿?”落座后,孙玉宝就问。

    严掌柜收回打量堂屋的目光,笑了笑,道:“我还带了个赶马车的伙计,让他停在村口的石碑前。”

    “啊,这大老远的,怎能不进来歇会呢?那马匹也要喝口水喂些料子的,严掌柜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把你的马车和伙计带过来。”梁愈忠说罢就要起身往外走,被严掌柜喊住。

    “一番好意,多谢了。马儿来的时候喂得很饱,不需要加料。我这坐一会就要走了,铺子里有事腾不开身哪!”

    “爹,您就随严掌柜吧,他贵人事忙。对了严掌柜,还没请问你,大老远赶来这儿,是不是有啥事啊?”锦曦问。

    严掌柜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锦曦。

    锦曦疑惑的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上面落印的钱庄,长桥镇上有分号,锦曦每回去镇上,基本上都会打那钱庄前的街道上经过。

    锦曦把那银票递给孙玉宝几人,孙玉宝是识字的,一下子就把面额和钱庄给念了出来,这下子大家都表示震惊,嘎婆和孙氏孙玉霞他们。从来没见过银票,更不晓得这严掌柜怎无缘无故给送来这么一大笔银子!

    “严掌柜,我们上一批秋茶的钱。您已跟我们货款两讫,这银票是……”锦曦诧问。

    严掌柜捻着下颚几缕胡须,笑眯眯道:“上回那批绿茶,老顾客们的反响不错,黑茶也很受镇上百姓的喜爱。我盘算着。想要你们今冬,再多送些茶叶去茶香轩,至于茶钱,我预先给你们送过来。”

    锦曦和孙玉宝他们皆又惊又喜,喜的是茶叶能够得到顾客的喜欢,惊得是。这五十两银子的大手笔。锦曦就又道:“严掌柜,要是咱的茶反响不错,您派个人过来说一声。让咱入冬后多炒些送过去便是。可这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咱当初契约里不是写着的,货款两讫吗?您这样预付,倒让我们有些……”

    严掌柜眯着眼睛笑起来,看着屋里人。道:“契约那是条条框框的死东西,照着情形随时变通。才能做好大买卖。我很看好你们家炒的茶叶,愿意预付款项,也算是我对你们的赞助吧!你们无需多虑,接下这银票,好好筹谋着下一批冬茶,我是买卖人,要物有所值!”

    既然严掌柜这样说,那锦曦也就放心了,她跟孙玉宝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大大方方接下那银票。

    “严掌柜,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咱们家的茶叶,多亏了你,才能换来银子……”孙氏红着眼眶跟严掌柜告谢。

    她晓得锦曦盘铺子还差着钱,心里一直都压着石头,这会子,严掌柜的到来,无疑让他们拨开乌云见月明,不止孙氏,嘎婆,孙玉霞,就连小小年纪的锦柔,都把严掌柜当做大恩人来看待。

    “严掌柜放心,有您的青睐和支持,入冬后的第一批冬茶,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锦曦铮铮道。

    “那就好,那就好!”严掌柜笑道,喝了一口茶水,便告辞起身。

    一屋子人都站起身,欲挽留严掌柜,梁愈忠往前一步,拦住严掌柜,庄稼汉子不懂得矫揉造作,挽留那是实抵实的:“严掌柜,您大老远的来一趟山里不容易,好歹也要用过晌午饭才能走。”

    “都是粗茶淡饭,您不要嫌弃,好歹填饱了肚子再赶路!”嘎婆也劝留道。

    “呵呵呵,多谢诸位的挽留,严某人实在是事务缠身,等下回腾开了功夫,一定再来做客!”

    “您贵人事忙,又对咱家孩子们这般照顾,择日不如撞日,还请留下用过了晌午饭再走吧?”孙氏道。那边,孙玉霞麻利的收拾了下干货,那些干货都是平素从山里采回来的草菇,木耳,竹笋,也算是山里的土特产了。

    严掌柜婉拒了下,一方面耐不住孙家人的热情和爽快,另一方面,也着实对那些山货动了心,便笑着收下了那些山货。

    “有能耐的孩子,谁都稀罕。咱两家现已是买卖伙伴,他日自然有机会登门造访,诸位要是去了镇上,便来茶香轩耍下子。”严掌柜临出门前,跟身后送出来的一大家子人拱了拱手,道。

    “一定一定……”众人回应。

    梁愈忠带着孙玉宝和锦曦,一路把严掌柜送到村口,目送他上了马车驶出了视线,这才转身回村。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孙玉宝欣喜之余,甩出两句诗文来。梁愈忠也是难掩激动。

    锦曦目光一亮,打趣道:“舅舅在晒墨汁?”

    孙玉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转而高兴道:“曦儿,你的运气可真是不赖啊,瞧瞧这,昨儿个还说要去茶香轩请求预付银子,人严掌柜这就给主动送上门来了,乖乖,五十两啊,咱盘铺子,粉刷,进货啥的,都有了!”

    锦曦点点头,可不就是嘛,做梦也没想到,严掌柜会在这个时候送银子过来,她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在做梦呢!想到这,她突然撂下梁愈忠和孙玉宝,拔腿就朝村子里跑去。

    “诶,曦儿,你这么跑,是要去哪?”孙玉宝在后面喊。

    “我去趟二虎舅舅那,我要快些把这个好消息告儿他,如此他就不用去县里卖马了……”锦曦愉悦的声音传回来,人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这闺女,真是!”梁愈忠笑着摇头,和孙玉宝一路说笑着回了家。

    ……………………………………………………

    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把铺子开起来,而不需要孙二虎去卖马,锦曦心里溢满了喜悦。想到铺子开张,想到往后的经营,想到靠自己的努力,把日子越过越好,锦曦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越迈越快,一口气跑到孙二虎家的院子外面,咦,奇怪,大白天的他家关啥院子门呢?

    锦曦此时正当愉悦的断点,只想快些把这好消息跟孙二虎分享了,想也不想就去拍那院子门,口里还在兴奋的喊着:“二虎舅舅,二虎舅舅……”

    没有想到她才喊了一两声,门就霍的一下,从里面毫无预警的开了,锦曦正拍门的欢,上半身一个前倾,整个人往门里头栽去。

    孙二虎家的院子地上,是结实的土地,前段时日孙二虎突发奇想,从山上挑了一旦碎石头铺在院门后面,说是学城里人做啥门槛石。

    这要摔在那门槛石上,滋味可不好啊,锦曦心里悲呼,直到她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混合着阳光和草木的淡淡清香萦绕鼻息,耳边还听到强劲而有力的,像是擂鼓的声响。锦曦抬眼,闯入眼帘的是一片墨色,是质地优良的染墨黑袍。往上,她看到的是绞着金丝线的外袍领口,里面,层层叠叠的,是雪白的亵衣和中衣的领口,皆不沾一丝尘埃。

    麦色的颀长脖颈,男性特征明显的喉结,再往上,是线条明朗的清隽脸庞,刀削斧凿的俊美五官,狭长的凤眼里,褐色的眸子似乎吸纳了天地间最清冷的光辉。

    但在看到一头栽进自己怀里的人时,那褐色眸底的清冷褪去,浮上一抹惊喜,又随即掩去。

    锦曦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有一刹那的恍惚,直到孙二虎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挂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她的双臂,本能的抱住他的腰,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口。而他的手,却也刚好扣在她的后背,锦曦找到了自己没有栽倒的原因,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接住了她。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文鼎。

    “曦儿,你没啥事吧?”孙二虎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文鼎和锦曦两人,几乎是同时像触电般的,松开对方。

    文鼎稍稍退开几步,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如常,然脸颊却有点发烫,站在一侧目光柔和的凝视着眼前有点冒失的锦曦。

    而锦曦,也是悄悄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鲁莽的行径有些懊恼。强行稳住自己的心跳,快速恢复了常态,跟孙二虎和文鼎一一见过礼。

    文鼎嘴角倾着一丝笑意,朝锦曦看来,孙二虎则已开口问道:“曦儿,你跑这么快过来,是不是有啥急事?”

    说到这个,锦曦嘴角就忍不住扬起来,因为高兴,清秀的眉眼都跟着弯了起来,看了眼文鼎,跟孙二虎道:“二虎舅舅,我来是跟你说,茶香轩的严掌柜,刚给咱送来了冬茶的预付银子哪,足足有五十两,咱这下子不用去县城卖马了!”

第七十一章 一起进山

    第七十一章一起进山

    孙二虎不敢置信,睁大双眼看着锦曦,道:“真有这样的好事?我没有听错吧?”

    “是真的啊二虎舅舅,那张银票就在我舅舅那收着,这下子,你就不用去县城卖马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曦儿,那严掌柜我瞧着就是很精明的人,他怎么会……”孙二虎挠了挠脑袋,严掌柜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被纳入狡诈精明的商人行列,毫无征兆的预付五十两银子过来,他有些担忧。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怕锦曦上当吃亏。

    “二虎舅舅,我晓得你在担忧啥,我起初听到,也跟你一样想法。”锦曦走到孙二虎身前,抬头看着他,很理解的道:“二虎舅舅你放心,只要咱做好自己的本分,把冬茶炒好,那五十两银子,咱就得的心安理得。再者,像咱这样的山里人,也没啥好东西让人家去图的,对不?”

    孙二虎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在理,咱不会白拿那五十两银子的。嗯,或许,是我之前把人严掌柜往怀里想去了,下回遇着他,我都有些惭愧!”

    “二虎舅舅多虑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样想,也是为我们大家好。”锦曦道,孙二虎眼底这才闪过一丝释然。

    “文鼎,你也听到了,既如此,那马匹的事情,就暂且搁着吧,等以后若是急需使银子,我再找你帮忙!”孙二虎转首跟站在不远处的文鼎道。

    文鼎淡淡一笑,走过来,目光落在锦曦身上,声音低醇带着磁性,道:“曦儿,那就恭喜你顺利盘下铺子。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备下贺礼。等到你新铺子正式开张那日,我再到贺。”

    锦曦笑着回道:“那我先谢过了,估摸着还要十多日功夫,到时候一定给你下帖子。你要是有功夫过来耍下子,那就更好不过了,借借你的喜气,为我铺子带来好运。”

    “曦儿,我和文鼎正商议着要去你那找玉宝呢,咱三个老早前就约好了。等文鼎得空进山,咱要去山里好好的打一天猎!”孙二虎说话间,已经拿起放在院子一角的家伙什。锦曦瞥了眼,有套兔子的铁丝圈,有绳索,有网兜,还有一副弓箭。

    “赶早不如赶巧啊。二虎,文鼎,我来啦!”院子外面传来孙玉宝嘹亮的声音,人随即跨入孙二虎家的院子,手里还拿着一只蛇皮袋子。和文鼎打过招呼后,便朝锦曦招招手。

    “舅舅。你咋带着蛇皮袋子来了?”锦曦窜到孙玉宝身边,惊讶问道。

    “你娘和小姨盘算着上昼要去油菜地里侍弄下,就让我陪你去山里采皂叶。看来。咱要往后推两日再去采皂叶了,今个我可惦记着去山里打猎呢!”孙玉宝一眼瞟到墙角放着的打猎行头,当下就双眼放光,把那蛇皮袋子往锦曦手里一塞,摩拳擦掌去动那些行头。

    “曦儿。你不如跟我们同去吧,山里的皂叶。不比后面那坡地上少。”孙二虎看到锦曦略略有点失望的样子,忙道。

    “可是,你们是要去打猎的,带上我,会拖累你们。”锦曦道。

    “不会的,你就跟我们一块去,人多也热闹,咱随手也就把你这蛇皮袋子给采满了,不拖累的!”孙二虎道。

    锦曦看向孙玉宝,后者正摆弄那些打猎的行头,沉醉其中,根本没有留意锦曦问询的目光。

    文鼎轻咳了声,出声道:“曦儿就别推辞了,跟大伙一道吧,横竖我们进山,也是去耍。”

    既如此,锦曦也就不再坚持,将那蛇皮袋子叠好了,塞到孙二虎的竹篓里,高高兴兴跟着他们一起出了村子,去了后面的深山里。

    出了村子,四人一路穿过后山的林子,直朝上回采栗子的北面山头而去。但路子却不是走的上回那条,许是顾忌锦曦,四人步子放得不赶。

    锦曦看了眼头顶,此时,日头挂在头顶,时辰尚早。四人一行,说说笑笑,孙玉宝像个好奇宝宝,一路的询问,孙二虎平时有些憨厚木讷,但在说起自己打猎的往事时,犹如换了个人。

    这一路上,一点都不寂寞。锦曦留意到,大多数时候,文鼎都是在安静的倾听他们的说话,偶尔问问及才插上那么一两句,也是言简意赅的。

    初冬的山林,静谧而幽深,松树郁郁葱葱,微风轻拂,那些红了的松毛簌簌抖落,混合着枯枝杂草一起,地上好似铺了一层厚厚的红色地毯。

    越往山里去,道路便不再如之前那般平坦开阔,小道崎岖狭窄起来。道路两旁不时会有荆棘,伸到路中间,勾住头发和衣裳。

    四人不能再并肩前行,于是乎,四人都折了松树枝在手里,用来挑开挡路的荆棘。孙二虎常在山里摸爬打滚,自然由他打头阵开路,孙玉宝紧随其后。

    紧跟在孙玉宝身后的是锦曦,文鼎垫后。

    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就演化成,他和锦曦成了并行。

    “小心脚下。”他浅笑着提醒锦曦,手里的松树枝,看似无意,却总是恰到好处的为锦曦挑开路边那些伸过来的荆棘,不然它勾住锦曦的头发和衣裳

    “山路我也走的不少,倒是你,可要当心哦。”锦曦微笑着跟他道。

    “我无妨。”

    “来这里穿这样料子的衣裳,划破了岂不可惜?”锦曦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穿着,质地优良的墨黑长袍,袖口,领口,皆绣着绞金丝的边。而双肩上,亦用金线绣着大朵的云彩。

    墨发高高的挽起,露出线条明朗的清隽面容。

    不可否认,这样的一身穿戴,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仪表堂堂,黑色又让他沉稳内敛中,多了一丝神秘。

    只是,这样的穿戴。跑到布满荆棘的山里来打猎,是不是有些不合场合呢?

    文鼎目光深邃,似是能读懂锦曦心里所想的,扫了眼自己的身上,嘴角倾了倾,道:“无妨,我舅舅也不差我几套衣裳。”

    锦曦扬了扬眉,没再继续说,确实,他舅舅都能拿出几百两出来放高利贷。怎么又会在意几套衣裳?

    “曦儿,我听二虎说,开铺子那主意。是你出的?”他突然又问。

    “嗯,是我最初想的,怎了?”

    “没。”他笑了笑,目光温和的注视着锦曦,眼底闪过些探寻:“我在想。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会想到去镇上开铺子?”

    “想要多挣些钱,想让一家人的日子都过的好一些,这样的念头,我想是没有男女之分的。”锦曦认真道。

    文鼎微怔,望着她的目光。有点神色复杂。

    看他这么一副拐不过弯儿的样子,锦曦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她的回答不合理吗?难道女孩子家就一定要把心思都放在针织女红上?她可不这样想。

    “文大哥。你怎么这副表情?难道我说的错了吗?”锦曦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下,他随即回过神来。

    微微垂眼掩去眼底的一丝尴尬,再睁开眸时,眼底带些欣赏,俯视着面前瘦弱的小女孩。认真道:“你能有这样的决心,让我很佩服。真的。”

    锦曦最受不得别人一本正经的表赞,有点不好意思。

    又见他眉心微微蹙了下,认真道:“我是在想,像你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仅凭着一腔热血和决心去镇上开铺子,这会很辛苦。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锦曦看着他,他是想告诉她,在镇上开铺子做买卖,没有人脉和后台,是很难站住脚跟的,对吗?

    “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但要是因为这样,就轻易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啥盼头和指望。”锦曦道,再多的困难险阻,也要迎头而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雄鹰也是由弱小的雏鸟长大的。

    转念,锦曦又跟文鼎道:“嗯,我想,我们那铺子那么偏僻,又是经营些小杂货,也不至于抢了别人的风头,或许是我多想了,但文大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是很感激你的提醒。”文鼎笑了笑:“我才随口一提,你就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曦儿你真的很聪明,我信你一定能达成所愿的。”

    “既然决计要开铺子,那就好好的去经营,不管何事,决定了,就要把事情做好,明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

    锦曦怔了下,他这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跟她说话呢。

    “那就借借文大哥的吉言了,我一定会的。”锦曦笑得眉眼弯弯,微微垂首,顺手将一缕被山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掠到耳后。

    纤细的雪颈,粉嫩的脸颊,小巧的耳垂,清秀略带一丝腼腆的可人面庞,文鼎的目光一时有点移不开神。直到面前的少女,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赶超过了他,这才回过神,眼底含笑的追上去。

    脚下的路子越发的陡峭,梗在前面的,是一道山颈,他们的第一站就是爬上那座山颈,在那里稍作休息,再往北面的山头进发。

    山颈的路更不好走,碎石子咯的锦曦的脚生疼。

    先前一路嚷嚷着要做猎人的孙玉宝,这会子像泄了气似的,大半个身体搭在孙二虎肩上。

    “累死了,累死了,二虎,你咋想到走这条路啊……”孙玉宝哼哼唧唧着抗议。

    还好孙二虎常爬山越岭,体力不错,即使背着打猎的行头,肩上还要搭着一个人,还能坚持着往山颈上去。

    “先前就跟你们说了,这里是捷径,就是有些难走,这会子你撑不住也得撑,来,我搀着你!”孙二虎道。

    “哎哟……这山颈咋这般陡呢?我这把老骨头都要交代了这里啦……”

    “看样子,你舅舅的体力不咋样啊!”锦曦忽而听到耳畔传来文鼎的轻笑声。

    她闻言望了眼前面,忍不住笑了。

    “我家里人都说,我舅舅那身子骨,像读书人,不像山里长大的皮实孩子。”锦曦笑着道。

    “那你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扶你?”文鼎又问。

    锦曦抬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啥?她上一世可是体校毕业的,现在又在农家忙里忙外,可以说,这副十岁的身子骨,在劳动锻炼这块,从来就没松懈过。

    爬这样的山颈,虽然吃劲,虽然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但却是可以拿下的。

    再看文鼎,锦曦诧了下,原本以为养尊处优的他会和孙玉宝那样狼狈,没想到他的状态,似乎比孙二虎还要好。除了呼吸有些粗重,脸膛有点点淡红外,其他都一切如常。

    锦曦朝他笑了笑,摇头道:“多谢,我自己能行的。”

    “曦儿,你敢……嘲笑……自己的舅舅?小丫头片子……看我下山,怎么教训你!”前面,被孙二虎搀着的孙玉宝,听到锦曦对自己的打趣,故意恶狠狠对身后撂下狠话,被孙二虎扣住脑袋,直接往山上拽:“有那闲工夫吓唬人,还不如加把劲儿上去,我都要被你给拖累死了!”

    锦曦和文鼎对视了一眼,锦曦忍不住发笑,文鼎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孙玉宝挂在孙二虎肩上,哭丧着音调:“二虎啊,你发发善心告诉我,还有多远才能爬上这山颈啊?我这双腿都打颤了……”

    “快了快了,就别别嚎了,曦儿都没喊累,你做舅舅的好意思!”孙二虎咬牙强撑着,道。

    “哎呀妈呀,狩猎可真不是件好差事……”

    “得了,你就别再嚎了,等会爬上去,有一处平顶,咱在那好好歇息会子。”

    “是啊舅舅,你再这样嚎叫,仔细把那边杉树林子里的野猪给引过来,到那时,咱都要交代在这了!”锦曦故意恐吓孙玉宝。

    “啥?那边杉树林子里有野猪?你咋晓得的?”孙玉宝有些惊恐。

    锦曦翘了翘嘴角,孙二虎咧嘴笑起来:“你这舅舅当得,被曦儿吓成这样,丢不丢脸!”

    四人就这样一路说笑着,费尽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爬上山颈项,来到半山腰上的一处平顶歇息。

第七十二章 遭遇

    第七十二章遭遇

    那边,孙玉宝整个人毫不顾忌形象的瘫倒在地上,恨不得把这山上清新的空气,一股脑儿全吸到肺里。孙二虎坐在一侧,拧开随身携带的水壶,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水。

    文鼎优雅的靠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单膝曲起,目光投向远处的微微山峦。

    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是衔接着刚才那座山,跟北面那山峰的缓和坡地。所以这里地势平缓,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更加巍峨雄壮的峰峦,也能把下面那些低矮的山坡林地,纳入视线。

    锦曦喜欢这样的地方,她爬上文鼎靠坐的那块大石头,手搭在额头,极目远眺。

    越过山林和树梢,她看到远处山坳里那一片起伏的青瓦白墙,甚至看见后山呈阶梯状的田地里,有村民忙碌的身影。那些身影,此刻在她眼中,都浓缩的好小好小。

    “在看什么?”突然,耳边有阵风过,低醇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锦曦扭头,便见文鼎不知何时,也站到她身畔,目不斜视的望向远方,口里却在问道。

    “看远处的风景,能看的老远呢。”

    他叛逆的眉微扬,淡淡道:“站得高,才能望的远。你若是站在北面山头的独秀峰上,你眼里瞧到的,就不是眼前的这些了。”

    “文大哥你试过?”

    “试过。”

    “那你能看到哪里?长桥镇?”

    “……还不止。”

    锦曦眯着眼睛,伸出双手比划着,把孙家沟括在自己的掌心里,有点激动的跟文鼎道:“你快瞧,那里就是孙家沟,被崇山峻岭包裹在里面,这会子被我捉在掌心里呢!”

    文鼎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惹笑了。轻笑了声,捉住锦曦的手腕:“别动来动去,你脚下踩着的这块石头这么高,摔下去可是要滚落山崖的!”

    “有文大哥在我身边站着,我又怎么会摔下去呢?”锦曦嘻嘻笑道,手腕被他捏得紧紧的,暗叹他的手劲儿可真是不小。

    “你真的……这么信赖我?”他眉梢微挑,轻问,手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

    “文鼎,曦儿。你们站那干啥呢?”后面不远处的孙二虎朝这边喊,扬起另一只手里的水壶:“这有水,你们要不要喝?”

    “嘻嘻。文大哥,咱一起过去喝水吧……”锦曦找了个由头,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弯下腰扶住脚下的石头,身姿轻盈的跳下来。朝孙二虎那边轻快走去。

    这丫头,不仅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家娇娇气气,这么高的石头,她爬上跳下的,身手看起来似乎很敏捷啊?文鼎心里有点诧异。

    四人歇息了一会,喝了水又吃了些干粮。体力都恢复的差不多。孙二虎便提议继续朝北面的山头进发。就在他刚话刚落音的空档,北面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

    “快看。好大一只狐狸!”孙玉宝眼尖,指着那边一棵大松树后面,惊喜道:“这狐狸皮要是剥下来,老值钱了!”

    孙二虎示意他小点声,大家伙都朝那边望去。只见一只狐狸半蹲在那边的大松树下面,捧着一只前爪舔舐。

    “那狐狸受伤了!”孙二虎双眼露出兴奋的光芒。身子未动,长臂却已按住身侧的弓箭。

    孙玉宝和文鼎都屏住呼吸,锦曦睁大双眼,看孙二虎目光胶着在那狐狸身上,双手却下意识就要搭弓拉箭。

    那狐狸好似感应到危险,眼睛一眯,接着一头猛栽进一旁的荆棘丛中,消失不见。

    “你们陪曦儿等在这,我去追那狐狸!”孙二虎道,抓起弓箭便朝那山林飞奔而去。

    “文鼎,有劳你陪着曦儿,我去帮二虎打下手!”孙玉宝从地上跳起来,丢下一句话,人已跑的不见了踪影。

    这边,席地而坐的文鼎和锦曦,相视而笑。

    “难怪我嘎婆总说我舅舅是假斯文,果真是这样的。”锦曦道。

    “但凡喜欢打猎的人,瞧见那样的好货色,难免不会心动。玉宝要去,就随他去好了。”文鼎淡淡道。

    锦曦想起文鼎这回来,也是专程过来跟孙二虎学打猎的,却被留在这里陪她。去猎杀狐狸,他心里肯定也是向往的吧?

    “文大哥,要不你也去瞧瞧吧,我在这里看东西等你们,没事的。”

    文鼎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锦曦身上,摇了摇头:“无妨,这不过是大餐前的开胃小菜,我想要看更精彩的。”

    “那只狐狸受了伤,应该跑不了多远,二虎舅舅是老猎人了,想必循着那气味定能很快猎杀。”锦曦双手抱膝,分析道。

    文鼎点点头,两人不语。

    等了一会,不见他们两个出来,锦曦有点按耐不住。

    “别急,依我看,那狐狸虽然受了伤,但却是极其的狡猾,做狩猎这种事,可不能凭着一味的蛮力,还要跟它斗智斗勇。嗯,估计还得一会他们才能出来!”文鼎优雅的坐在那,拧开水壶,仰头灌了一口水,轻描淡写道。

    锦曦翘起嘴角,促狭道:“嗯,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和经验的样子呢,可是文大哥,你可是把兔子套给钉在人过路的小道上的!”

    文鼎的嘴角抽了抽,抹了把嘴角的水渍,道:“曦儿,你这个小鬼头,竟敢那那天的事情打趣我!”

    锦曦笑了笑:“不敢不敢,我跟文大哥说笑来着呢!”

    又等了好一会,锦曦坐得下半身都麻了,文鼎干脆双臂枕在脑后,睡到了锦曦之前站过的那块大石头上,石头矗立在平顶地的外沿,枯草丛生,再往外,可是一眼瞧不见低端的崖壁。都这么久了,可还是不见孙二虎他们从那边的山林子里出来,而这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头当顶,锦曦忍不住开始发急。

    “文大哥,我舅舅他们还没出来,不是遇到啥棘手的事情,就是迷路了。你怎么看?”

    文鼎侧过身面对着站在石头下面的锦曦,单手撑着脑袋,扫了眼那边郁郁葱葱的山林子,凤眼微微眯了下,道:“放心,应该没遇到危险的野兽。不然总会有点响动的。”

    锦曦被他这个回答噎住了,又听他淡定道:“至于迷路,那就更不可能。二虎就是蒙上眼睛在山里乱窜,也不会迷路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文大哥的听力有这般好?”锦曦半信半疑,望着那边安静的山林,眉头微微蹙着。

    文鼎这般淡定,是因为对孙二虎的百分百信任。可锦曦却没法像他这样淡定下来。

    “曦儿,二虎走得时候说了,让咱在这里坐等他,要是咱走开了,他回来看不到我们,还得折回去再找。如此几番蹉跎,多费事!咱不如就坐在这等着,他们一定会出来的。”

    “要是二虎舅舅一个人进去。我倒安心一些,可我舅舅也跟过去瞧热闹了,如此一来,我才真的不放心他们!”孙玉宝文文弱弱的,又是个好奇宝宝。她担心他会给孙二虎添乱。

    “可这一带的山势地形,我们俩都不太熟悉。就算你执意要进去,我们也是瞎转悠,根本起不了实际作用,不是吗?”文鼎反问道。

    锦曦蹙着眉头,靠着大石头凝眉不语,文鼎轻叹口气,正要坐起身来,平顶另一侧连着杉树林子的那一片,他扑捉到有奇怪的波动。

    文鼎神色微变,忽地伸臂扣住锦曦的腰,一把将她抱离地面,另一手撑着身下的石头,一个矫健的翻身,两人便落入大石的另一面。

    锦曦正在盘算着待会孙玉宝他们出来,她要好好教训下她这个舅舅,猛然间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发现自己被文鼎紧紧压在身下,而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坚硬冰凉的石头。

    而他的动作实在太快,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两个人的身体已是这样暧昧的贴在一起,而她的额头却正好低着他的胸膛。

    锦曦不喜欢这样突然被桎梏的感觉,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推,目光一侧,注意到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只要她一推,他铁定被推到崖壁下面去。

    她的手僵在他的后背,一时弄不清状况下的她,铺天盖地里,都是他身上的气味,混合着阳光和草木的清香气味。

    “文大哥,你……”她脸颊发烫,因为他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还好两人穿着的衣裳有些厚度。

    “嘘!”他朝被桎梏在身下的锦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锦曦立马识趣的闭嘴。

    因为,她也已经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中,传来不寻常的气流波动,重生后变得更敏锐的察觉力告诉她,平顶那一侧连着杉树林的地方,有充满危险气息的东西,正以很快的速度,朝这片开阔的平顶地而来。

    眨眼功夫,地面传来一微微的震动,接着便是蹄子扬起的尘土中,野兽的怪叫越来越清晰。

    “什么东西?”锦曦压低声音询问他。

    “几头野猪在打架!”他道,目光牢牢锁定前方不远处,那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野猪。

    听到野猪这两个字眼,锦曦下意识就想起它们长长的獠牙,猩红的眸子。想起上一世她姑母家山脚下的红薯地,就被野猪给拱的没了收成,她姑爷和姑爷的父亲气不过,一天夜里蹲守在那地里,扛了锄头去打,结果大腿被野猪的獠牙拱了好几个血骷髅,还是连夜打了120送去县医院,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锦曦身子不由绷的极紧,突然,感觉到有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头顶落下一道低醇,却从容镇定的嗓音。

    “有我在,别怕!”野猪厮打的惨烈声响中,他这样对她说。

第七十三章 野猪大战

    第七十三章野猪大战

    上一世,父母失败的婚姻,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好的烙印。也造就了她寄人篱下的遭遇,母亲再嫁,父亲再娶,都不愿意接纳她这个多出来的人。

    锦曦少女成长的过程中,拒绝过很多男生的追求,年轻女孩该有的约会拥抱,她从来没有做过,甚至都没有去想过。

    “文大哥,我能瞧下野猪不?”锦曦低声询问,不是完全的好奇主宰,而是这样蜷缩在他怀里的暧昧姿势,触动了锦曦心里的那道烙印。

    “能,可你不能出声!”文鼎道,伸手一捞,将锦曦调了个姿势。

    锦曦不由吁了一口气,虽然自己还是被他罩在身下,但好歹是后背抵着他的胸膛,不再是整张脸都埋入他的怀。

    “瞧见了么?”耳畔响起他压低的询问,锦曦柑橘腰间被双大手扣住,一道力度将她往上托了一点。

    锦曦面颊一烫,就在这时,闯入她视野中的东西,打断了她的窘迫,暂忘了那双扣在腰间的手。

    前方大概百米处的开阔地上,两只棕褐色,长得跟家猪很相似的动物,体型却比家猪庞大,且腿脚更细长的动物,正用嘴里的獠牙狠狠的拱着对方。你来我往,你退我进,双方打得正激烈。

    “不是同类么?怎么打的这么凶?”锦曦喃喃着问,身体稍稍往下缩了缩,以免被那两只打红了眼的野猪给盯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野猪跟人类在某一些事情上,也是有类似之处的,譬如,它们也是一夫多妻。”他目光炯炯的望着那边厮打的野猪,吐出的话。却带着调侃的语气:“很明显,这两只公野猪,他们的厮打,应是一场关乎男人尊严的争斗吧!”

    男人间的争斗?锦曦微诧,瞬间明白过来。敢情,就是两只公野猪正处发情期,为了争夺配偶而打架,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

    “那它们俩要打到什么时候?”锦曦问。

    “不见分晓,不分出胜负。决不罢休!”他道。

    “我们躲在这后面,它们不会察觉么?”锦曦又问:“我可听说野猪的耳朵和鼻子很灵敏呢!”

    “这地方开阔,风也不小。咱只要不出大声,别乱动,它们一时间应该察觉不到。”他耐心解惑:“跟真正的野兽比起来,野猪其实算不得凶残,它们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当然,如果咱这个时候走出去,打红了眼的它们,难保会吓一跳,八成会把我们当做侵犯者,那就不妙了!”

    最不好的情况。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不过轻描淡写的。锦曦脸上已经很是忐忑,而他却一如既往的淡定。还摆出一副对野猪的习性很了如指掌的样子。可是他,明明连套个兔子,都找不准路径啊,他的分析和估测,真的……靠谱吗?

    还有。他是忘了还是怎么地,她现在已经矮下了身子。整个人缩在他和大石头中间,为何他的手,还不松开她的腰?

    “据我所知,野猪是群居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好几只一起生活。既然它们在这里厮打,那这附近的林子里面,八成还有其他的野猪。”他叛逆的眉微扬着,目光带着一丝趣味,锁定前方闹哄哄的战况扫过,一边压低声音跟锦曦分析。

    “啊?这样啊,那我们只好慢慢等了,这会子突然又希望二虎舅舅他们,千万别出来……”锦曦矛盾的喃喃着,低下头扫了眼他的手,那双手大而修长,骨节分明,虽然秀气,但力量却不容小觑。

    先前他一只手臂,就把她整个人给捞起来了,这样的臂力还真是……

    锦曦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尽量让自己抵在身前坚硬的大石头上,大石头粗糙坚硬,咯的人身上很疼,锦曦忍着。

    可尽管这样,两个人的身体还是贴的这么的紧密。从外面来看,她基本上处于一个被他从后面环抱住的姿势,他的胸膛紧紧抵着她的后背,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下,那么的清晰真切。

    他说话的时候,低醇带着磁性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微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军团爬过,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耳垂一定红的骇人。

    她再次不动声色的,往石头那面蹭了蹭。

    她不动声色的小动作,没有逃得过他的眼。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她此刻,确实有点暧昧。

    他的下颚,抵着锦曦的头顶,虽然还是有点泛黄的发丝,却出奇的柔顺,带着淡淡的菟丝花的香气,被风一吹,拂过他的脸颊,有点麻有点痒。

    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不是胰子的气味,倒像是少女与生俱来的体香,萦绕着他的鼻息。掌心下的少女腰肢,极其的柔软,却纤细的让他惊讶,似乎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了似的。

    想到这,他也有点懊恼。只怪自己光顾着防备野猪,她不会把他纳入轻佻的那一类把?

    想明白这些,文鼎的双手忙地从她的腰间松开,手掌抵在锦曦身体两侧的石头上。

    锦曦看的出,他是在暗暗用力分担着身体的重量对自己造成的压迫,可因为地势的原因,他身后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落脚和承力。

    “文大哥,你后面就是崖壁,当心啊!”锦曦道。

    文鼎垂眸,怀里的小姑娘似乎没有讨厌他的样子,他微微笑了下,就在这时,他们两人藏身的大石头,突然猛地一阵晃动。

    两人脸色都变了,原来那两头打斗的野猪,已经把战场蔓延到了这边。

    两个大家伙的獠牙抵死拱在一起,一只把另一只抵在大石头的另一面,石头虽大,然野猪的力量更大。这块石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松动,上面有些碎屑簌簌着落下来,文鼎用手遮住锦曦的眼,挥开那些碎屑。

    野猪的打斗还在继续,大石头的晃动在加剧,坚持不了多久,这块大石头就会被推的滚下崖壁,躲在大石头后面的他们,也会遭殃。

    文鼎扫了眼身后的崖壁,估摸了下,凤眼微眯。

    “曦儿你在这里呆着别动,等我去把它们引开,再回来接你!”他沉声道。

    现在外面两只野猪都打红了眼,他这样跑出去,岂不是摆明着会引起野猪的惊恐和愤怒,到时候两只野猪一起去追他,后果不敢想象!

    “不,文大哥,你不能出去!”锦曦也顾不得多,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们从后面的崖壁攀下去,你不能出去犯险!”

    “没事的,你乖乖在这等我,听话!”他给了锦曦一个淡定的笑,抽回手,又摸了摸锦曦的头,然后一阵风似的,跃了出去。

    他身手极其的敏捷,跃出去后抓起一块大石头,朝那野猪狠狠甩去。就地一滚,便滚出好远。

    锦曦被近处一阵尖锐的嘶吼震得耳膜发痛,大石头停止了晃动,等她惊愕的反应过来时,便见文鼎正朝北面山林那狂奔而去,在他的身后,两只野猪咆哮着穷追不舍。

    “文大哥……当心!”锦曦手指抠着石面,目光定定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日头不知何时,躲到了云后面,周遭一片静谧,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身上渐涌起一股冷意。锦曦抱膝蜷缩在大石头后面,侧耳聆听着北面那块的动静,时间一点点流逝掉,他们三人,还有两只野猪,都不见归来。

    他们带过来的家伙什,散落在那边的地面,锦曦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从石头后面出来,跑到那堆东西旁,找了一把匕首揣在身上,又躲回大石头后面。

    又过了好一会,还不见文鼎出来,就在锦曦等的越来越彷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终于,北面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曦儿……”有人在唤她。

    锦曦抱着匕首从石头后面站起来,一眼便见文鼎正从林子里出来。

    血,他脸上好多的血……

    锦曦心一抖,匕首掉在地上,飞也似的朝他奔过去。因为太快,膝盖在石头的一角狠狠撞了一下,锥心的痛袭来,锦曦只是踉跄了下,还是朝文鼎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文大哥浑身都是血……

    “文大哥,你受伤了!”锦曦不敢去抓文鼎的手臂,发现他衣裳上也沾了好多的血,扑鼻的腥味让她想作呕,锦曦最怕血,脸色当即就白了,但她强忍住了。

    因为恐惧,她的声音在发颤。

    “曦儿,我……”他张了张口。

    “别说话,快坐下,快!”她从恐惧中回过神,一把将文鼎按着坐下来,翻倒孙二虎的篾竹篓子,在里面翻找他们随身备带的伤药。

    要赶快给他止血……

    “曦儿,别找了,我没受伤!”文鼎按住锦曦的手,温和道。

    锦曦愣了下:“那你身上的血……”

    “是那两只野猪的,溅了我好一身,看样子这件衣裳是不能再穿了!”

    “真是这样的吗?”锦曦有点不敢置信,

    他淡淡一笑,抬起袖子抹掉脸上的血,露出那张俊颜,好看的凤眼微眯,给锦曦一个淡定的笑。

    锦曦打量了下他的脸色,若是当真受伤失血,应该不是这种气色,想到这,锦曦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稍稍松缓一点。

第七十四章 孙二虎受伤

    第七十四章孙二虎受伤

    “文大哥,你这外袍怕是穿不得了,湿漉漉的黏糊糊的。”锦曦看着他那一身纯黑的墨袍,真是可惜了,被猪血给糟蹋了。

    “那俩家伙的血味可真是难闻,这衣裳是穿不得了,还好我早有准备!”文鼎道,站起身来,打开他的那份行囊,里面是一副弓箭,外加一套叠的整齐的天水青袍子。

    锦曦诧异的看着他脱下染血的黑袍,抖开那件天水青的干净袍子换上,将一条同色的佩带穿过腰间,佩带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

    她突然记起第一回见他,因为兔子套的事情,他扯下自己的半截袖子给她捆绑脚踝,等她在孙二虎家再见他的时候,他就换了一身衣裳。

    这人,还真是有够骚包的,虽然感激他的奋不顾身,转移了她的危险处境,但锦曦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给他冠上骚包男的帽子。

    “曦儿你的脸色很不妥,是不是方才吓坏了?”文鼎系好腰带后,转过身,瞥了眼锦曦,问道。

    “嗯。”锦曦闷声应着。

    “我眼前都是那两只野猪追逐文大哥的场景,想起就后怕。”锦曦坐在地上,垂着头,手指抠着身侧的泥土和草皮:“我舅舅进林子前把我托付给文大哥照料,要是文大哥因为保护我的安危,而遭了野猪的毒手,我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他怔了下,走过来,蹲下身来伸手欲摸锦曦的头,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沾着野猪的血腥,又收回去,道:“别怕,我这不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么。”

    顿了下。又道:“就算没有玉宝兄的托付,我也会尽力保你周全的。”

    “文大哥真是个好心人。”锦曦感激道。

    文鼎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扬起了眉:“我这还是头一回听人如此赞我呢,真的很新奇啊。曦儿真的觉着我是好人?说不定,我可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人呢?那你怕不怕?”

    锦曦睁大眼,他这又是在调侃他吗?

    “文大哥当真把那两只野猪杀了?”

    “原本是盘算引它们进山再找个机会甩掉,岂料那两个家伙对我穷追不舍,我不想让你等太久,只能解决它们。若在这更近解决,唯恐血腥味被杉树林子里的其他野猪嗅到。便把它们引到更深处,这才动的手。”

    “文大哥,你一己之力。赤手空拳跟两只野猪搏杀,真是了不起!”

    “我可当不起曦儿这般恭维,哪能赤手空拳呢,我用的是匕首。靠的也是巧劲才制服了它们!”

    匕首?锦曦目光一转,洛带他的靴子处。便见一把短小的半月形匕首,就插在裤管那处,刀鞘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仅凭一把匕首,就能制服两只体型庞大,斗红了眼的野猪,他的本领可真不小!锦曦暗叹。心里升起一股敬佩和崇拜,有他在身边,心里莫名就镇定了许多。现在最担忧的,就是孙二虎和孙玉宝他们了。

    这么久都不见出来,难道也是遭遇了野兽的攻击?

    “好了,不捉弄你了,赶紧的起来收拾下。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我舅舅他们还不见出来,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这会子天色渐暗。山里野兽会陆续出来觅食,我们就算留在这,不仅无济于事,还会招来麻烦。”他打量了一眼北面那边:“我之前在那一块,也没见着他们的痕迹,八成是追到更深处去了。不管如何,我得先把你给送下山才成!”

    锦曦想,他说的有道理,先不说他们二人对这深山的路径不熟悉,就凭他带着她,再继续在山里呆下去,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到时候再遇到野兽什么的,就不妙了。

    既然留下不能起到什么帮助作用,那她就聪明理智一点,别给他添麻烦,不在这里干耗。假若要动用村里男丁们上山来寻,也得抓紧时间回村去搬救兵才对。

    “也好,那我在这地上做些标记,假若他们出来了,就能看到,晓得我们先下山了!”锦曦道。

    做好标记,锦曦起身,膝盖的地方又是一阵锥心的痛,比刚才还要痛上几分。

    文鼎一把扶住锦曦:“曦儿怎么了?”

    “腿有点抽筋,不碍事。”她道,暗地里卯足了劲儿,在跟那条受伤的腿较劲儿。

    他不语,盯着她微微曲起的那只膝盖,眉头皱了下,扯下自己的一只衣袖。

    他蹲下身,将那扯下来的袖子撕成布条,动作轻柔的将锦曦受伤的膝盖,一圈圈缠住。

    “衣裳都磕破了,还骗我说腿抽筋?女孩儿家的,哪有你这般倔强!”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数落。

    锦曦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她之前光顾着其他的,还真没留意到膝盖处的布料都破了。谎言被戳穿,不能再装强,锦曦有些汗颜。

    “这伤口要是沾惹了山里的瘴气,可是要化脓的,现在我先把伤口扎紧,等到回了村子里,再用药酒洗一下,应该无妨。”他道。

    锦曦点点头,虽然很痛,但终究是皮外伤,她没有那般娇弱。

    “走走看!”他道。

    “文大哥,这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呃,你包扎的手艺真好!”锦曦笑了笑,在他面前走了几步。

    他无奈的叹口气,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北边突然传来孙玉宝激动的喊声。

    “文鼎,快过来搭把手!”

    如同天籁,锦曦惊喜扭头,只见孙玉宝扶着孙二虎,正从北面那片山林里出来。孙二虎被孙玉宝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他的那副弓箭和绳索,都挂在孙玉宝身上,除此外,孙玉宝腰间还挂着两只山鸡。

    “二虎舅舅怎么了?”锦曦急问,拖着受伤的膝盖朝孙二虎奔过去。

    “曦儿。我没啥事,一脚踏空,扭到了脚踝。”孙二虎见锦曦满脸担忧,忙着解释。他口上说的轻松,可他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是太好。

    情况有些不妙啊,锦曦心道。

    “哎呀,这一趟折腾的,早晓得那狐狸有诡,打死我也不让二虎去追了。这下倒好,狐狸没追到还把脚给弄坏了!”孙玉宝喘着粗气,走的脸面涨红。急着道。

    “舅舅,出啥事了?那狐狸怎么了?”

    “那该死的狐狸,可把我们一通好追,竟然把巢穴打在林子深处一处荒坟里,二虎跑的快。才刚跑到那地洞口,下面一陷,脚就嵌里面拔不出来了……”

    “什么坟不坟的,玉宝,莫吓着曦儿。”孙二虎连忙阻止。

    锦曦瞧见孙二虎的额头上,有青筋爆出来。忙地过去从另一侧扶住他:“有啥话咱回村再说,趁着日头还没落山,咱先下去吧!”

    文鼎已从孙玉宝那接过孙二虎的手臂。将孙二虎大半个身子架在自己身上。

    “曦儿,让我一个人来就成!”文鼎道,瞥了眼锦曦的膝盖,锦曦只得松手。

    “二虎,能走不?”他问。要是不能走,他就背孙二虎下山。

    “行!”孙二虎道。

    “那好。玉宝你拿着行囊垫后,曦儿你走中间!”文鼎从容调配着,一行人就这样朝山下而去。

    一行人回到村里,就锦曦回家去跟家里人报了声平安,文鼎和孙玉宝则是直接扶着孙二虎去了孙二虎家。

    锦曦只跟梁俞忠他们说了孙二虎扭伤了脚的事,为了不让他们跟着担心后怕,野猪一事并没跟他们说。孙家人一听孙二虎受了伤,当下梁俞忠就丢下手里的活计,赶紧的跑去了孙二虎家。

    简单的梳洗了下,从灶房带了几样食材,就要去孙二虎家。外面天色彻底的黑下来,孙氏不放心,陪着锦曦一道去了孙二虎那。

    锦曦和孙氏到的时候,梁俞忠正陪着孙老爹在堂屋说话,瞧见二人的神色,孙二虎的脚伤想必没那么严重。

    锦曦扫了一圈屋里,不见孙玉宝和文鼎的身影,想必是在孙二虎屋里陪着他。看见孙氏娘俩急匆匆过来,孙老爹动容道:“玉真,曦儿,这大晚上你两咋也来了呢?”

    “大伯,二虎的脚咋样了?”孙氏担忧的问。

    孙老爹摆摆手:“没啥,玉宝和文鼎他们,找了家里的伤药给敷了,歇息个几天就可下地了。”

    “那就好,那我就先不进去瞧了。”孙氏道,将手臂上挎着的篮子放到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这点草鸡蛋,给二虎滋补下身子,大伯千万莫跟我们客套!”

    “这可使不得啊,这些鸡蛋留给曦儿和柔儿打牙祭,我们家里不缺!”孙老爹怎么着都不肯收。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孙二虎屋子的门开了,孙玉宝和文鼎从里面走出来。

    “大姐,曦儿,你们也过来了!”孙玉宝道。

    “我们担心二虎舅舅的伤,就过来瞧瞧。”锦曦道。

    文鼎跟在孙玉宝身后,朝锦曦淡淡一笑。

    “曦儿娘,跟玉宝在一起的这位兄弟,就是曦儿跟咱说起的文少爷,咱家的茶叶多亏了文少爷搭桥引线,才能卖到茶香轩!”

    梁俞忠把文鼎介绍给孙氏,孙氏正跟孙老爹为那篮子鸡蛋坚持呢,经梁俞忠这么一说,这才察觉屋里多出来的人。

    孙氏是典型的农村妇人,在看到站在孙玉宝身侧,那仪表堂堂的公子,就是自家的贵人时,孙氏有一种本能的感激和敬畏。她正准备小心翼翼的跟贵人公子见礼时,对面的贵人公子,却主动跟她见礼,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无不透出温和的恭谦,这跟孙氏想象中的,有钱人家的公子截然不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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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田园地主婆介绍:
遭遇车祸,重生在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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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曦表示鸭梨山大……
作为一位光荣的穿越者,锦曦要自救,要用自己的双手改造包子爹娘,种出一个富贵荣华出来,做一个坐拥万顷良田,坐看闲庭落花的田园地主婆!
重生田园地主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田园地主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