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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睡觉     地上道国txt下载     地上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36 应劫而来

    庾献钓了半天,一条鱼都没得。

    心境已坏,索性全然不在意那么多。

    他轻轻弹指,河边的水草开始疯涨,不一会就如同草笼一样,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从水中托了出来。

    庾献用鱼竿在草笼上一穿,挑着慢悠悠回了营地。

    这一路不长,走到营地时,那鱼却已经死透。

    庾献皱了皱眉,对守门的士兵们吩咐道,“若是想要就拿去吧,刚钓时还是新鲜的。”

    那些士兵们欢喜接过。

    庾献回了蓬庐,慢慢思索,到底哪里有些不对劲。

    一条美女蛇忽从蓬庐上缠绕着垂下头来,“国师?”

    “嗯?”庾献看着星妖将笑了笑,“何事?”

    庾献资质寻常,依靠着神秘木匣为他替换根本,这才渐有所成。

    他修行的又是木属性功法,修炼时难免有木之生气泄露。

    这气息虽微弱,但一些妖类对此极为敏感,在一旁修炼时也有些裨益。

    对人类来说,这等好处好不值得刻意去做什么,但是妖类挑选条件更好的地方筑巢几乎是本能。

    就算是细微的差别,它们也会计较。星妖师仗着和庾献关系不错,直接霸占了庾献修行的蓬庐。

    星妖师笑着说道,“董夫子派人来传话,若是州牧勉强你做些不喜欢的事情,还请多担待些。”

    庾献皱了皱眉,不答此话,问道,“董夫子何在?”

    星妖师答道,“好像是州牧支开了他,让他去巴郡督促张修那妖巫。他也没办法……”

    庾献有些不解,“他身为青衣校尉,执掌青衣羌,为何不承担督军之责?每每游离在外。”

    星妖师笑笑,问道,“国师以为我青衣羌战力如何?”

    庾献不偏不倚的答道,“青衣羌士兵剽悍,勇于杀伤,虽无纪律,却临难不退,视死如归。可以说是第一等的精兵。”

    星妖师听了一笑,“董夫子在益州声望极高,又是绵竹豪族,不能不避嫌。如今青衣羌的军令,州牧大多是直接传达给我。”

    庾献不由对星妖师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还是青衣羌妖师中的主导者。

    他淡淡一笑,“我的心思坚如铁石,岂是寻常能够动摇。”

    庾献遂闭目打坐,调养生息。

    ……

    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中,此时已经风起云荡。

    这一日,董卓微有抱恙,未曾上朝,只在郿坞之中饮酒作乐。

    临近日中,忽有小臣回禀,说天子有诏书传下。

    董卓听了脸色一沉,“这小儿不知深浅,如何敢向我传诏!”

    自从董卓立于朝堂以来,朝中的命令莫不是由他传下,那小皇帝在董卓心中不过是木人塑像罢了。

    如今听到天子传诏,怎能不恼。

    一旁的李儒笑呵呵的劝道,“太师不妨唤人上来,听听那小儿说什么,若是不中听,再去宫中训斥不迟。”

    董卓听了便道,“就如你所言,唤那使者上来。”

    不一会儿,使者上来,董卓仔细一看,竟是久在深宫里的中常侍毕岚,仆射士孙瑞和司隶校尉黄琬都陪在身旁。

    当初袁家诛杀十常侍的时候,因为这阉贼有改良翻车渴乌的大功德,没人愿意动手,结果让他苟全了一条性命。

    董卓心中称奇,口中说道,“你这十常侍余孽不藏在深宫,出来找我何事?”

    毕岚听了,一张老脸满是带笑。

    “太师,小人这次来自然是有好事要让太师知道。”

    董卓听是好事,打起了几分精神,开口问道,“是何好事?”

    毕岚将手中诏书随手递给身边的小黄门,恭恭敬敬的说道,“天子病体新痊,打算在未央殿召集满朝文武,商议禅位于太师的事情。”

    董卓听了大喜,“竟有此事?”

    接着笑意稍减,“奈何满朝大臣未必服我。”

    董卓如今攥着小皇帝,废立只在一言之间。

    之所以还供着当木人塑像,无非就是不能服众的原因。

    他现如今手中只有关中一地,举目望去,四海皆敌。

    就算以董卓的狂妄,也不敢当这皇帝。

    毕岚听了笑道,“汉家天子要禅让,旁人还能说什么?”

    董卓心意稍解,又问道,“杨彪、皇甫嵩等人意下如何?”

    毕岚答道,“杨彪已经在朝中会齐文武只等向太师劝进,皇甫嵩领命筑造受禅台,想必此时已经完工。”

    董卓顿时大喜过望,他又问向身旁的李儒,“我儿觉得此行如何?”

    李儒答道,“我昨夜梦见太师被一龙罩身,今日果然有此喜讯。正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董卓听了顿时坚定了心中所想,他精神一振大声吩咐道,“李傕、郭汜、张济你等三人率领飞熊军坚守郿坞。我这便去宫中,看看是否有这人皇命数。”

    董卓旋即起身,去拜别老母。

    董卓之母已经九十多岁,见董卓辞行,将他手牵住颤声说道,“我儿,这几日我一直心惊肉跳,恐怕非有什么吉兆啊。”

    董卓听了皱眉,扭头去看毕岚。

    毕岚在旁柔声说道,“太师之母即将为太后,一国至尊,岂能没有惊报。”

    董卓大悦,遂辞母而行。

    董卓出了郿坞,前遮后拥,向长安而去。

    行不到三十里,所乘之车,忽然折断一轮。

    此时换车不及,董卓只得下车乘马。

    又行不到十里,那马忽然咆哮嘶喊,掣断辔头。

    董卓面色微沉,向毕岚问道,“车折轮,马断辔,这是什么征兆?”

    毕岚面色温柔,口出甘言,“这是太师应当继承汉业,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

    董卓迷迷糊糊,深信不疑。

    过了一会儿,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

    董卓又向毕岚问道,“这又是何吉兆?”

    毕岚笑道,“主公登龙位,必有红光紫雾,以壮天威耳。”

    董卓喜而不疑。

    董卓临近长安时,已经天黑。

    他索性在城外扎营,明日再入宫。

    住下没多久,就听有人传报,吕布前来恭贺。

    董卓将他唤入,趁着兴头,当众许诺,若能登上九五至尊,吕布可以总督天下兵马。

    吕布拜谢,看了李儒一眼,恭敬而退。

    这一夜,忽有十数小儿在郊外作歌,风吹歌声入帐。

    董卓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听那歌声悲切,心中不喜。

    仔细分辨,乃是“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董卓将毕岚唤来,毕岚笑道,“也只是说刘氏当灭、董氏当兴之意。”

    董卓这才解颜。

    旋即,歌声止住,众小儿不知所踪。醒来时,都各在家中酣睡。

    一梦而已。

    次日一早,董卓摆开依仗盛装入城。

    在城门口忽见一道人,那道人穿着青袍白巾,手中持一长竿。

    长竿上缚着长达一丈的一匹白布,白布两头各书一个“口”字。

    董卓奇怪,又向毕岚问道,“这道人是何意思?”

    毕岚注视着那道人,对董卓娓娓劝道,“这是一个心恙之人,让麾下将士赶走便是。”

    董卓闻言,当即下令驱赶那道士。

    那道士哈哈大笑而去,离开不久,又心头茫然。

    恍惚前事。

    ——至此,所有点破劫数之人已经遍尽。

    而董卓的一点灵性被毕岚蒙昧,竟丝毫不觉。

    那早已磨牙吮血的劫难,终于无可避免。

    董卓应劫而来,终于丧命皇城之中。

    长安乱。

0437 不愧是你

    一连数日,庾献每日都安心修行,偶尔出去垂钓。

    董扶所说的为难之事没有发生,反倒让他有些疑惑。

    这一日,庾献垂钓回来,正好遇到披甲巡营的星妖师。她笑嘻嘻的对庾献说道,“小国师,你有客人来了。”

    庾献闻言笑道,“人在何处?”

    星妖师用手一指。

    等到了蓬芦,正见穿着黑色道袍的鬼姬巫颜托腮坐在其中,目光注视着庾献过来的方向。

    她的面容如同少女,却散发着成熟的风情。皎白的脸颊和脖颈被带着光泽的黑色丝衣映衬,分外惹人注目。

    庾献见了此人,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巫颜直起身子,揶揄道,“国师竟这般不愿见我?”

    庾献慢慢走入蓬芦,在巫颜对面坐下,苦笑道,“多大的难事,要你亲自出马。”

    见到巫颜的瞬间,庾献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以往巫颜找自己,都是用一个古怪小鬼当做信使,这次竟亲自过来。

    联想董扶提醒自己的事情,庾献一阵头大。

    巫颜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你之前对董扶说,和韩遂联手的事情必败,州牧的两个儿子都会死于非命,州牧已经信了。”

    庾献听了愕然,“我这么说过吗?”

    巫颜下巴微抬,她淡定的说道,“国师,你是聪明人,我也不以晚辈待你。咱们说话,何必这么不痛快。”

    庾献沉默。

    这董扶,瞎搞啥呢?

    巫颜见庾献不答,继续说道,“州牧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在长安。联手的韩遂,又心怀叵测。所以,州牧打算请国师,将他的两个儿子救回来。”

    庾献闻言,断然说道,“这不可能。”

    巫颜听了也不恼怒,她淡淡一笑,看着庾献从容说道,“国师,我说过,咱们都是聪明人,说话何不直接一点?你想要什么,尽可以开口。”

    庾献皱眉,“我说过这不可能。”

    巫颜慵懒的在坐席上换个姿势,似笑非笑的看着庾献,“国师不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世上总有让你无法拒绝的筹码,只要我给的出,你不妨说说看。”

    庾献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答案。

    不错,巫颜说的很对。

    她的确有自己无法拒绝的筹码!

    庾献目光微闪,却岔开了话题。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鬼姬何必对此事这么上心,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鬼姬说到底只是刘焉的一个情人,甚至连继室什么的都算不上,地位和妾侍没什么分别。

    她何必这么在意刘焉原配所生的儿子们。

    巫颜轻轻一笑,目光悠然看向远处,“国师不是说的很清楚吗,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庾献对这一口好饭,真是拜服。

    巫颜注视着庾献,过了一会儿,认真的问道,“你的条件?”

    庾献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想要斩尸替身法!”

    “斩尸替身法?”

    巫颜先是有些意外,旋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低头想了想,笑道,“不错,这是你无法拒绝的筹码。”

    巫颜看着庾献,神色间有些遗憾,“原本我可以用斩尸替身法从你那里换更多,但现在,没办法了。”

    庾献听了大喜。

    斩尸替身法来自《灵秘》,是他所知道的第一个能抵抗神明力量的邪术。

    这法门对庾献的价值不可估量。

    如果庾献没猜错的话,巴山鬼王从《灵秘》上偷学走的另一个邪术,应该是斩神魂的。

    那东西对庾献的价值就没那么大了。

    “斩尸”庾献还可以试一试,真要到了斩神魂的地步,庾献还不如索性认怂,让斑斓看着办吧。

    女魃失去神智成为邪神,斑斓虽有神智,但是她的处境更为险恶。

    女魃尚且有陨落的尸体和陷入混乱的神魂,可斑斓因为涿鹿之战的罪过被流放在过往的时光中,甚至可以说,和真实的时间线已经毫无联系。

    她必须艰难的凑齐骨身、魂身、肉身,等到身体凝成,附身其上。

    然后再一刀斩杀,假托生灵重走轮回路。

    等到诞生之后,意识觉醒,才算回到人世间。

    可如今葫芦里的空间随时会崩溃,谁知道这家伙绝望下会做出点什么。

    一个有理智却看不到希望的神明,可比一个发疯的邪神可怕多了。

    何况,刘焉的这两个儿子在历史上比较酱油,牵扯不到大的时间线,庾献觉得可以一试。

    “从西凉军手中救出来就算,还是要护送回来?”

    庾献仔细的确认着此事。

    巫颜有些狐疑的看了庾献一眼,“你有这么好心?”

    庾献摇头,“如果是后者,我还是要放弃。”

    庾献有董白这部暗棋,从董卓手中救出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只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如果能以这件小事换来“斩尸替身法”,绝对是血赚。

    但如果还得送回川中,那可就麻烦多了。

    巫颜似乎早有打算,并不多坚持,“也罢。反正这次还有其他人同去,国师将人解救出来后,交给他们就是了。”

    庾献微微皱眉,“还有其他人?”

    庾献心中泛起了嘀咕。

    打个招呼就能搞定的事儿,可别被这些家伙搞复杂了。

    巫颜说道,“不错。我的兄长会带几个巫鬼宗门的弟子同去,益州牧府也会去人。毕竟可能还要和韩遂周旋,人手少了,怕是会吃亏。”

    巫颜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救出他的两个儿子,我可以直接让巴山鬼王传授你斩尸替身法。”

    庾献这才满意,问道,“何时动身?”

    巫颜直接道,“越快越好。”

    庾献想了想,“那就明日一早吧,如果此行顺利,我可能要去颍川一趟。”

    巫颜起身,不言而去。

    第二日一早,庾献就在营内见到了这次突袭计划要去的人选。

    代表益州牧府去的,乃是有着过目不忘之能的从事张松,他已经记下了所有和凉州相关的典籍材料。同时,怀揣“小素云旗”的张松,在关键时候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青衣羌的星妖师也跟随同行,有这不弱的妖魔在,可以依仗她的妖气恫吓,在行进和宿营时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巴山鬼王带来的人,大多也是庾献见过的。

    粗粗望去,人数不少,诚意十足。

    有蚕陵鬼王门下骆平,符节鬼王门下梁思,吊死鬼哭丧鬼两兄弟,赌鬼贺玄,以及白山鬼王的女儿捣蛋鬼常乐……

    等等。

    庾献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揉了揉眼睛。

    捣蛋鬼常乐?!

    这、这是什么魔幻阵容?

    等到庾献缓过神来,心中不由浮现一句惊叹!

    巫颜啊。

    不愧是你。

0438 常乐玄学

    捣蛋鬼常乐一出,庾献的三观重新得到了修复。

    鬼姬巫颜。

    这个从小在巫蛊诅咒中长大,之后又被女魃当成肉身衣物的女人,内心怎么可能这么甜。

    情郎的请求无法拒绝,她也一直全力以赴的相助,甚至委曲求全的屡次来请庾献出手。

    这好吃的软饭,一度让庾献对刘焉羡慕不已。

    但当白山鬼王之女常乐这枚棋子落下,庾献脑海中的画面就变了。

    那温婉贴心的美貌女子,心中的幽怨几乎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只不过如此一来,也让庾献有些头疼。

    ——这可是在川中巫鬼宗门中形成了“常乐玄学”的捣蛋鬼常乐啊,是让十方鬼王辖下的众多巫师闻风丧胆的存在!

    常乐的“捣蛋鬼”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天赋,总可以把好好的事情搞砸。

    这种天赋几乎给人们带不来什么帮助,可以称得上“干啥啥不行,捣蛋第一名。”

    虽然听着很废,但是架不住破坏力大啊。

    巫师施术诅咒的时候,需要严谨的语言和复杂的仪式,一旦有轻微的差错就会功亏一篑。

    这让常乐的捣蛋鬼极不受待见。

    偏偏因为捣蛋鬼的特质,有时候偷偷搞起破坏来,就连常乐都控制不了。

    白骨夫人曾经带着常乐去哀牢鬼王那里去做客。

    哀牢鬼王在西南辽远之地,少见什么新奇事物。那哀牢鬼王见到老友之女,甚是喜爱,于是拿出了偶然得来的西域葡萄招待常乐。

    双方交流了一些修行法门,都颇有所得,宾主尽欢。

    谁料之后不久,哀牢鬼王在举行一个重要仪式的时候,却忽然功亏一篑,毁掉了多年珍藏的宝物。

    哀牢鬼王心痛之余,反复察验当时贡品和祝词,最后在一个瓷瓶底下发现了一粒粘在上面的葡萄籽。

    拿食余之物举行仪式,自然是极大的亵渎。

    哀牢鬼王多年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

    经此一事,哀牢鬼王盛怒之下甚至和白山鬼王断绝往来。

    这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传开之后,不少认识常乐的人,都在狐疑之中开始审视和常乐接触的过往。

    结果,他们越想越是不对劲。

    在他们失败的原因中,不少人都能隐隐约约的找到常乐的身影。

    结果,许多事情,不管和常乐有没有关系,都归在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常乐成了巫鬼宗门中闻之色变的人物。

    现如今,就连一些颇有辈分的长老巫师,在突破重要修为的关口,为求心安,都先祈祷一番,希望常乐能远离这附近。

    若非常乐特殊的出身,让人不敢妄动,不然这巫门公敌早就被人找出来打杀了。

    庾献看了看巴山鬼王,开口苦笑道,“你妹妹做的好事。”

    当着张松和星妖师的面,庾献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相当于刘焉的耳目,鬼姬的表面工作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拆穿了那女人,庾献所求也会落个鸡飞蛋打。

    巴山鬼王也叹了口气,没分辩什么。

    “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再出川一次。”

    封明封亮等人苦着脸看向常乐,常乐倒是挺高兴,一直笑呵呵的等着出发。

    擅长察言观色的张松见了有些奇怪,他不敢去问鬼气森森的巫鬼宗众人,趁着庾献去蓬庐收拾行装,悄悄追上来小声问道,“国师,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我怎么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庾献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这是白山鬼王的亲生女儿,地位尊贵。那些弟子们有些拘束,在所难免。”

    张松不解,“可我怎么觉得巴山鬼王也……”

    庾献深深地看看张松,提醒了一声,“想清楚再说话。”

    张松一怔,飞快的看了远处的巴山鬼王一眼,正见巴山鬼王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张松闭嘴,向庾献尴尬的一笑,“卑职想清楚了。”

    庾献要准备的东西不多,见众人都带好了行装,也不耽误时间。

    这一路要避开大道穿越险山,很多路段都是没有修为的人难以逾越的。

    马匹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好在他们这些人不需要携带什么吃食,荒野可以打猎,有城镇的地方可以劫掠。

    少许的行李,就足以让他们坚持到长安去。

    庾献带人出了营地不久,就不死心的仍旧点起烟火,试图联络管亥。

    这一行危险系数颇高,同行的人又都各怀鬼胎,若有管亥在,就踏实多了。

    只是上次都没联系上,这次估计也够呛。

    同行之人看了庾献的举动虽觉奇怪,但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多问。

    关于管亥的事情,上次庾献回鹤鸣山时已经向掌教张鲁说了,那神秘木匣的事情,也被张鲁原谅过了。

    庾献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召唤管亥前来相助。

    约定的烟火信号点完,周围仍没什么动静。

    庾献也知道这行为有些侥幸。

    管亥这样的野猪精,无事的时候就算不是在修炼,恐怕也是在又吃又睡。

    能不能联系上,运气的因素很重要。

    庾献在地上摆了几个石块,暗示了自己前往的方向。若是管亥凑巧见到,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然的话,等走的再远一点,恐怕就没有追上来的希望了。

    庾献摆完,一个穿着灰袍的少女好奇的凑过来蹲下,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

    庾献眉头一跳,警惕的看着常乐,“和你无关。”

    常乐自然知道庾献在警惕什么,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拍胸前的小肋骨,“放心好啦,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要捉弄你。”

    庾献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灰袍少女元气满满,一脸向往的看向连绵的青山之外。

    “好不容易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干嘛要把事情搞砸。”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很珍惜的!”

    灰袍少女一脸的雀跃。

    想想也对……

    再怎么喜欢捉弄人,她也不至于和她自己过不去吧。

    庾献松了口气,示意了下她,“你先离我远点。”

    “什么嘛。”见庾献仍旧一脸的不信任,少女有些沮丧。

    她想了想,从灰袍兜里掏出来几块灰扑扑如同小石子的东西,捧着有些笨拙的向庾献示好,“来,给你糖吃。”

    庾献看了那粗劣的蔗糖一眼,“不吃。”

    “你。”这下常乐生气了,她将那几块糖气呼呼的一扔,扭头去找自己的几位师兄。

    庾献倒是松了口气,这小姑奶奶就得敬而远之。

    和她搞好关系,也不如离她远一点靠谱些。

    庾献也不让众人多等,示意张松继续带路,领着众人从一条极难攀爬的险路,绕过阳平关天险。

    ……

    庾献等人走了不久,一只在附近峭壁上看了许久的猴子,从藤蔓上爬了下来。

    它好奇的来到刚才冒烟的地方看了看。

    接着鼻孔翕动,从地上捡起一枚灰扑扑的小石子样的东西。

    小猴好奇的塞入口中,那略带涩味的甘甜,立刻让它欢快的吱吱乱叫。

    一连从地上捡了数颗“石子”吃了,那小猴贪心不足,又翻动地上的石头,甚至还把一些石头拿起来舔了舔。

    等到确认已经没有糖了,那小猴才失望的攀着藤蔓离开。

    又过了许久,忽有一股冲天妖气从远处滚滚而来。烟尘弥漫中,一支乌青色的健壮野猪,停在那几堆灰烬跟前。

    接着妖风一定,化为一个赤条条的强壮大汉。

    那强壮大汉看了看地上的石头信号,纳闷的看了看那个方向,皱紧了眉头,“阳平关?小道士去那儿干嘛?”

0439 西蜀地形图

    庾献原本以为这一路攀山涉水,最容易掉队的是作为向导的张松。

    谁想张松将那小素云旗变大,骑在旗杆上面飞上飞下,竟然十分灵活。

    要不是长的太丑,庾献简直以为这是益州版的哈利波特了。

    这尼玛。

    庾献瞅瞅酸痛的双腿,再瞅瞅飞来飞去的张松。

    无比羡慕。

    就这样,一连数日,这行人绕过走马岭,进入汉中平原。

    庾献打算在附近的小镇稍微补给下,然后避开汉中的游骑斥候,穿过子午谷,直达长安。

    张松从怀中取出一卷锦缎摊在手中。

    那锦缎初看时空无一物,张松向上吹了口气,立刻现出山川水流,城镇郊野。

    云雾霭霭,栩栩如生。

    庾献见了几次,忍不住问道,“这是何物?”

    张松也不隐瞒,笑着说道,“此物名为《西蜀地形图》,乃是州牧从一件强**宝上费心拓印下来的。任是沧海桑田,聚落迁徙,都会应时而变。卑职这次出行能为各位向导,全靠此物之能。”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西蜀地形图》啊。

    庾献颇感兴趣。

    一张准确的地图到底有多大的价值,身为后世人的庾献再清楚不过。

    特别是进出益州的蜀道艰难,可以说,这张图就是打开益州的钥匙。

    后来益州牧府衰败的时候,张松这个墙头草就偷偷裹了此图,想去投奔曹操。

    可惜。

    曹操嫌他长的丑,没有理他……

    庾献试探着问道,“可否一观?”

    张松闻言,毫不犹豫的双手摊开,谄笑着递到庾献面前,“国师您来,若是喜欢的话,先交给国师保存也行。”

    庾献赞许的给了他个眼色。

    年轻人虽然长的丑,但是很上道啊。

    不过,这《西蜀地形图》乃是“刘备入川”这个关键历史线的重要道具。

    没有刘备入川,就没有三足鼎立,整个时代的历史都要大崩坏了。

    庾献感兴趣归感兴趣,却不敢有丁点的觊觎之心。

    他索性连碰都不碰一下,就由张松举着,仔细打量起来。

    看了一会儿,感叹了一番造物神奇。

    正要让张松将它收起,却意外察觉到一些奇特纹路。

    这些纹路在西蜀地形图的边缘,似乎是拓印的时候,意外沾上的。

    一道道元气随意勾勒,显出形状。

    庾献心中生疑,这似乎,和自己得来的那半幅禁纹有些相似。

    莫非刘焉是从埋葬妲己头骨的地方拓印来的?

    这猜想虽有些牵强,却也不能排除某种关联。

    庾献暗暗记了几条纹路,准备回去比对一番。

    他对张松说道,“此物倒颇有趣,你好好收着。若我想看时,再来寻你。”

    张松暗松了一口气,赔笑着将西蜀地形图收起。

    接着想起前事,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几日跋涉,比我们想的要辛苦许多。咱们都是修行之人,在荒野中虽然生存容易,但绝对称不上什么舒心。现在想来,之前的准备也草率了些。我看,咱们不如在这小镇采购一番,多备些调味之料,洗浣之物。我也可顺便打听下消息,看看时局有没有什么变动。”

    这提议很合众人心意,毕竟大家还没修行到餐风饮露的水平,该恰饭还是要恰饭的。

    能让行程舒服一点,谁也不会反对。

    特别是巫鬼宗门弟子都知道巴山鬼王的喜好,这一路正愁没有施展的余地。

    为了节省负重,他们都没带什么金银。

    按照原本的计划,众人可以在村镇中劫掠富户,迅速完成补给。

    不过这里离汉中不远,庾献不愿意节外生枝。

    最后,还是贺玄出手,施施然的进了赌坊,随后得意洋洋的拎出来一个包裹。

    庾献取了些银钱,买了点可能会用到的布阵材料,随后就在小镇中慢悠悠的逛着,听着闲汉们的闲言碎语。

    这里离阳平关很近,市面上普遍的气氛是不乐观。

    大多数人认为凭借汉中这点人马,就算陈调倾尽所能,也无法阻拦益州军。

    不过,小镇上的百姓无论对苏固,还是对刘焉,都没有太强的认同感。

    无论谁赢了,都要有人来种田纳税,日子还会是照样的过。

    只是兵过如梳,到时候免不了要乱上一阵子。

    前两天得来的消息是,陈调不知从哪里说服了一位实力强悍的妖魔。这妖魔在庞德和人缠斗的时候突然从关内杀出,打了益州军一个措手不及。

    陈调引兵猛攻了一阵,让益州军的前锋惨败而回。

    现在益州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平定任歧、贾龙的叛乱上,对这败阵选择了隐忍。

    “陈调这家伙。”庾献有些感慨。

    他隐约记起陈调的一些事情。

    在历史上,这个少年的结局,并不算美好。

    除此之外,庾献还打听到了点别的消息。

    朝廷的使臣似乎到了汉中。

    他们带来的兵马虽不多,但是杀气腾腾,看着十分精锐。

    据说,就连游弋在汉中附近的一股流贼都被他们收编了。

    不过这支朝廷兵马做事似乎不太地道。

    在苏固热心的为他们补足粮草银饷,一脸期盼的等着他们去阳平关,会一会益州军的时候,这支兵马竟然连夜跑了。

    若非主簿赵嵩亲自作陪,确认过来人的身份。

    苏固几乎要以为遇上大型诈骗团伙了。

    这一场意外,让本就不富裕的汉中郡更是雪上加霜。

    小镇上的百姓谈起来时都十分愤慨。

    ——“简直不是人!”

    庾献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附近还有哪支势力能搞出这样的手笔。

    这件事或许找赵嵩打听打听,能知道些眉目,不过庾献可没那么作死。

    等到在小镇中简单的完成补给,张松再次带队引着众人向子午谷的方向行去。

    张松骑着小素云旗速度颇快,只是他还要顾及旁人的速度,因此只能一顿一顿的慢慢控制着速度。

    这让庾献又觉得这货像是在骑着一辆“突突突”的摩托车。

    嗯……,有些亲切。

    这一路原本该风平浪静,只是不知为何多了许多搜寻的探马。

    子午谷的入口,也有许多军兵把守。

    见了此情此景,庾献有了些猜测,“莫非那支骗了汉中许多物资的军队,从子午谷方向逃了?希望此行莫要遇到,免得多生事端。”

0440 祭坛

    庾献正打算呼唤大雾,掩藏众人的行踪。

    张松主动请缨道,“国师且待,这等小事儿让下官来就是。”

    说着,将小素云旗挥了一挥,周围顿时云雾丛生,目光不能及远。

    庾献开口赞道,“倒是个好宝贝。”

    有了此宝,众人在云雾的遮掩下,轻易的进了子午谷险道。

    等到察觉四下无人,张松收了神通,尽起了向导的职责。

    “诸位且慢行,等我先去前面探路。”

    说着,将手中小素云旗长短变化了一些,骑着旗杆快速向山谷中飞去。

    众人目送离去,都满眼羡慕。

    好东西啊。

    就在这时,庾献猛然想起来,自己的功名葫芦好像也是有骑乘功能的。

    当初在“禄”字关,自己化身李肃,就是骑着变大的功名葫芦追击庾小献的。

    李肃大约是对这功名葫芦了解甚浅,从未这般用过,连带着庾献也忘了此事。

    不过这会儿庾献就算从子午谷爬着出去,也不敢轻易惊动葫芦里的那位。

    走了不多久,张松急匆匆的骑着旗杆飞了回来。

    一落地,张松就有些紧张说道,“国师,前面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处祭台,似乎举行过什么仪式。”

    “哦?”庾献好奇,“周围有什么异状,你可看清楚了?”

    “这……”张松脸色微红,“下官怕是有什么邪道妖人或者山野精怪作祟,没、没敢多看。”

    庾献也不苛责,他看了巴山鬼王一眼,“鬼王,要不咱俩去瞧瞧。”

    巴山鬼王笑笑说道,“贤侄不必那么小心,尽管过去就是了。这益州之地,谁不卖我首巫一族几分面子?”

    庾献也不坚持。

    就算没有首巫一族的面子在,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也不弱。

    巴山鬼王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能吃的胖子,但是光瞧这些小辈们恭恭敬敬的样子,就知道这货不简单。

    封明、封亮两兄弟,以及贺玄、常乐这些白石山的弟子,庾献都是交过手的。每个都颇有些本领。至于骆平和梁思也是巴山鬼王比较看好的后辈。

    唯一的短板就是从事张松。

    可这货有些儒家手段,又有小素云旗相助,自保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提高了戒备,慢慢向前行去。

    等到了张松所说的那处地方,果然见峭壁险壑间草草筑成一个祭坛。

    掺杂着碎石的泥土,被简单的夯实成一个祭台,周围许多连树皮都没来得及剥下的木桩,定在四周方位。

    祭坛的每个台阶上好像都泼洒过血迹,中央是一堆燃烧过的灰烬,许多焦黑的骨头被乌鸦不甘心的扒动着。

    常乐小声的嘀咕了一声,“看上去是在祭拜什么邪神。”

    巴山鬼王闻言,瞪了她一眼。

    常乐立刻闭紧了嘴。

    巫鬼宗人修行巫鬼之道,从神秘之处获取力量。有些隐秘家族,甚至暗暗沟通了一些偶尔能给出回应的古怪神祇。

    巴山鬼王自己都见识过女魃的威力,哪敢在这种事情上惹出麻烦。

    庾献观察了一番,说道,“倒也未必,有些像是殷商的风格。”

    他是经历过洛邑鬼城祭祀事件的,对祭坛的一些摆位和涂血方式有些眼熟。

    一旁的星妖师掀开半边人皮面具,露出尖尖的下巴。

    接着,忽然吐出粉红细长的舌尖,在空中一卷,又收了回去。

    众人侧目。

    庾献前些日子见的多了,倒是淡定。

    他开口问道,“星妖师有什么发现吗?”

    星妖师仔细感觉着口中气息,若有所思,“没什么人的味道,烟火气也消散了,应该有些时候了。”

    “嗯。”

    众人放下心来,好奇的上前几步打量。

    庾献仔细看着祭坛的风格和上面纹路,越看越是眼熟。

    这和洛邑鬼城里举行仪式时,真的很相似。

    就在这时,常乐忽然向对面一指,“咦,你们看那边的石壁上,好像有字。”

    众人闻言,都有些意外,向那祭台对面的石壁上看去。

    只见石壁之上,以潦草的笔迹刻着五个大字。

    ——“魏延回马处!”

    庾献一惊,猛然想起去年冬天路过子午谷时的事情。

    当时他和管亥、李肃等人一路辛劳。路过此地时,庾献忽然想起当初魏延想要借助子午谷偷袭长安的典故。

    庾献遥想魏延行至此地,想要立下奇功,却被诸葛亮严令拒绝时的情景。

    一时起了玩闹的心思。

    于是庾献用从李肃那里借来的倒须悟钩枪,在那石壁上刺石为书。

    留下这几字。

    庾献仔细看看左右,脑海中模糊有了些印象。

    似乎便是在此地。

    庾献正出着神。

    贺玄眼尖,见石壁上攀附的青藤有被拨弄的迹象,当即上前,将那石壁上的青藤掀起。

    又露出了后面的几字落款。

    ——“道人庾献。”

    庾献?!

    贺玄瞪大了眼,回头看看。

    众人也都看到,错愕的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一直猜测祭祀的是什么邪物,没想到捉弄他们的,竟是身边之人。

    不少人面露无奈之色,斜眼看去。

    灰袍少女常乐心直口快,向庾献嘻嘻笑道,“原来是你搞的鬼。”

    蚕陵鬼王门下骆平迟疑的看了看那字上附着的青苔藤蔓,开口说道,“或许是重名也有可能,看这样子应该有些时候了。”

    庾献颇有些尴尬,只得解释了一番。

    “各位,这几个字的确是我所留。”

    见众人表情各异,庾献只得解释道,“贫道去年的时候路过此地,一时心有所感,得知数十年后,当有一名为魏延的大将引兵而至。我知他事不能成,所以留书于此,劝他早些离开。当时随性而为,今日着实不曾想起。”

    众人听了脸色越发古怪。

    几十年后?大将魏延?留书于此?

    这家伙不是疯了吧。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谁敢断言几十年后的事情?

    巴山鬼王却似没听到庾献的那些荒诞之言一般,皱了皱眉问道,“既然是你过去留的字,那此地的祭坛是怎么回事?”

    那祭坛边上的木桩,接茬处还有些新鲜,烧焦的骨头除了一些被乌鸦翻动,其他的都还摆的像模像样。

    这一切都证明,就在数日前,这里举行过一场仪式。

    而且仪式庄重肃穆,散佚的威能,让野兽在这数日都不敢靠近。

    这些人祭拜的对象……

    是道人庾献。

    庾献也想到了此节,他和巴山鬼王面面相觑。

    一脸懵逼。

    庾献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那支刚刚路过的神秘军队!

    在这么险恶的地方修造祭台,绝对是需要消耗巨大人力的,而且若不是他们所为,他们路过此地,也不会任由这行军障碍挡在这里,无动于衷。

    ——从长安而来,骗走了汉中的物资跑路,还诱拐了附近一支流贼,似曾相识的祭祀仪式。

    庾献心中隐约有了点猜测。

0441 迷之自信

    就在子午谷的另一头,一支艰难穿越了这段蜀道的军队,正在做着最后的休整。

    在褒斜道内殊死搏杀之后,董白手中的兵马有了不小的扩张。

    原本带来的洛阳郡兵还剩下两千余人,董白仍旧交给李肃统带。

    归附来的的西凉兵一千多人,依旧是樊稠担任校尉。

    投降的赵谦余部,共有两千多人,这些原本是京兆兵,忠诚度几乎没有。董白考虑到王允老成持重,在朝廷中素有名望,又是自己的二师弟,于是让王允这个靠谱的威猛将军统带这两千多降兵。

    到了汉中之后,董白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小师弟徐晃。

    有了徐晃那三千精兵,董白也算是有了靠谱的嫡系部队。

    王允和董白,一个是汉室重臣,一个是董卓的嫡亲孙女。

    有赵嵩在旁证实,这两人在汉中一露面,就轻易取得了苏固的信任。

    董白号称有精兵两万,可以帮助苏固讨伐刘焉。

    苏固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为何是女子带兵,但想想西北民风彪悍近于蛮夷,董白又是大魔王董卓的嫡亲孙女,反倒多信了几分。

    于是苏固谋神上身,准备博上一把,利用董卓的兵马行一番驱虎吞狼之策。

    谁料这支杀气腾腾的军队要了足够的物资之后,连夜就跑了。

    苏固手中兵马只有数千,守住汉中城还够用,追击根本就不现实。

    除了象征性的四处派出斥候查探,新晋谋神苏固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有了徐晃的武力支持,董白信心大增。

    她一改之前的计划,准备抄近路走子午谷,直接杀回长安。

    王允、李肃等人甚是不解,董白却脸上充满了迷之自信。

    “放心,这些都在我师父的预料之中,他已经把一切都替我安排好了。”

    ???

    王允和李肃等人都是一脸的懵。

    这怎么就安排好了?

    再说,你师父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呢。

    董白也不多解释。

    如今董白对手中兵马的掌控力十足。

    徐晃的三千精兵,本就是师父为她准备的后手,樊稠和他那一千飞熊军,更是死心塌地的效忠董家。

    王允身为她的师弟,必然是会支持她的。

    就连虎贲中郎将李肃,也是很靠谱的。当初在董白在洛阳落难的时候,就是李肃和庾献一起把董白救往长安的。

    有这些依仗在,董白就有了独断专行的资本。

    董白率领大军义无反顾的进入子午谷不久,就有斥候回报发现了一处古怪的留字。

    董白初看时疑惑不解,但李肃却忽然想起,去年带着庾献去长安的时候,他曾借了自己的倒须悟钩枪,在附近山壁上写写画画。

    董白心有所感,亲自上前,将爬在山壁上的藤蔓扯开,果然看到了那四个字。

    ——“道人庾献。”

    什么都清楚了!

    董白目中闪着光芒。

    ——这并不是我多想,师父果然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汉中追来的守将应该是叫做魏延,所以师父才会留字警告,让自己顺利通过子午谷。

    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回长安!

    莽过去就对了!

    于是董白下令修造祭坛,向师父祈祷此行顺利。

    虽然这会儿太史令不在,但蔡琰声称对这些也是很懂的。

    最后在蔡琰的主持下,董白完成了这场祈祷。

    徐晃军中的不少士兵来自洛阳流民,这些人对国师庾献感恩戴德,都跟着虔诚叩拜。

    一时间西凉兵、京兆军、洛阳郡兵都跟着不明觉厉,东张西望,疑神疑鬼,仿佛被什么神秘的正能量庇护着。

    因为士气振奋的原因,原本快要一个月才能通过的子午谷,只花了董白二十天。

    这给了董白更多的时间。

    让她可以一边封锁子午谷的入口休整军队,一边派出斥候秘密打探长安的消息。

    子午谷离长安已经极近,没花多少时间,惊雷一般的消息就从长安传来。

    并州军和朝廷旧臣联手,假托禅让之名,将董卓骗入未央殿中。

    随后在吕后杀韩信的地方,由吕布突然在后一戟捅来。

    董卓身穿宝甲,逃得一命。然而他面对凶悍的吕布却不能抵挡,只能仓皇而逃。

    就在此时,士孙瑞忽然手捧皇后玉玺而出,此地立刻“上不见天日,下不见幽泉”,董卓无路可走,最终被斩杀在玉阶之前。

    吕布的这场反叛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他被正式任命为为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共秉朝政。

    除了部分权柄被汉室旧臣拿走,可以说,以军事政变的方式夺权的吕布,几乎替代了董卓当日的地位。

    皇甫嵩趁乱疾驰入京兆军兵营,在许诺赦免后,轻而易举的夺回了这支力量。

    长久的积怨,让吕布极为痛恨凉州人。董卓的死,也让之前积攒的矛盾彻底爆发。

    董卓死后不久,吕布就和皇甫嵩一起引兵包围了郿坞。

    可惜留在郿坞的是西凉兵中最精锐的飞熊军,并州兵和京兆兵围攻许久,都没有得手。

    若非董卓死的早,让西凉兵成了一盘撒沙,恐怕这两支军队都有被反攻的可能。

    士孙瑞轻身进入郿坞,和西凉兵秘密谈判。

    朝廷将会任命李儒为凉州牧,只要西凉军留下郿坞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和财富,可以任由他们退回凉州。

    徐荣、段煨等依附董卓的外将,皆可重新入朝为官。

    以往叛逆的行为,也会既往不咎。

    这个条件打动了飞熊军校尉李傕、郭汜、张济等人。特别是在不久后,传来徐荣、段煨等驻守各地的武将纷纷投降的消息后,他们终于同意了朝廷的条件。

    就在飞熊军撤出郿坞,准备回凉州舔舐伤口时,忽然又从士孙瑞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吕布突袭董卓成功,是因为有李儒参与这个阴谋。

    李儒得知这消息脸色大变,矢口否认。

    可屯扎在陕县的牛辅却显然是信了,他不管不顾,领兵就来攻打李儒。

    李傕、郭汜、张济等人虽然心存疑虑,可这会儿大势已去,只能指望李儒这条活路。

    牛辅的兵马和支持李儒的飞熊军混战一场,结果牛辅被原属于他的三校尉杀的大败,当场身死。

    西凉军经过这场董卓两个女婿间的内战,也是元气大伤,如今屯兵扶风郡,暂时无力西去。

    短短时间。

    董白就失去了疼爱她的祖父。

    失去了庇护她的西凉军。

0442 一如浮萍

    长安来的消息,只在极小的范围内传播。

    这些人正是这支军队最顶层的小圈子。

    王允、李肃、樊稠、蔡琰、徐晃,以及少量的校尉、军候。

    在得知消息的全部内容后,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时不时看上董白那边一眼。

    他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悲伤,也不知道以她的身份,在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自处。

    王允心中则又是欢喜又是遗憾。

    喜的是,汉室终于复兴了,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遗憾是,筹划了这么久,这临门一脚却没有他的份儿。

    这让他不但在历史上少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说不定,因为他猥琐发育的事情,有些心理阴暗的还会私下质疑他的立场。

    原本稳稳的一场大功,现在却变的有些不清不白。

    王允蛋疼,李肃也有些失落。

    双赢变成了单赢,这一票怎么看都没有赚。

    樊稠的心情就郁闷多了。

    董卓一死,西凉军就像是少了魂一样。

    樊稠和手下的上千西凉精锐还没有努力过,就成了输家。

    如今大势已定,樊稠既有强烈的不甘心,又有对之后前程的迷茫。

    如他这样在长安之乱中置身事外的,是要投靠新任的凉州牧李儒?还是像徐荣、段煨那样投靠朝廷?

    又或者,被当做董卓余孽斩尽杀绝?

    蔡琰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老父蔡邕。

    蔡邕深受董卓的知遇之恩,董卓以国士相待,那蔡邕又当如何回报这份恩情呢?

    一旦有些迂腐的蔡邕触怒了某些急于表明立场的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徐晃想的就没那么多了。

    他本来就是流贼出身,又在西凉军中无足轻重,若非师父庾献看重,恐怕这次长安之乱就会如同草芥一般死掉。

    就算没到什么士为知己者死的程度,但眼前的局面,还不足以让他背叛心中的底线。

    这些人有的得意,有的惶恐,有的忧心忡忡。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没人敢去打扰一个人默默流泪的董白。

    直到时间足够长了,王允才示意了蔡琰一下。

    蔡琰有些抗拒。

    这时候去将那少女叫回到现实中有些残忍,不过这会儿,也只能由她去打破这宁静。

    蔡琰走上前,轻声对董白说道,“渭阳君,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事情已经这样,还是节哀为好。”

    王允闻言,也想假惺惺的说上两句。

    可是如今他处在随时跳反的关键时候,这时候说错一句话,很可能会后患无穷。

    索性沉默。

    蔡琰劝了一会儿,董白才沙哑着嗓子说话。

    “小师弟,为我准备祭台。”

    徐晃闻言,沉稳的应了声,“师姐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离去。

    樊稠唏嘘了一声,说道,“我也尽份心吧。”

    说着也带着手下的军候去了。

    剩下的人都不多言。

    王允摸着胡子暗想道,无论如何,董卓都是董白的祖父,祭祀一番也是应有之义。只是这件事颇为敏感,老夫不该在场,不然难免惹得一身骚。

    王允眼珠一转,向远处的貂蝉悄悄招手。

    貂蝉莫名奇妙,凑上前来。

    王允忽然一个踉跄,老脸上都是慌张,“唉哟,肚子疼。老夫去方便方便。”

    貂蝉赶紧扶住。

    王允一瘸一拐的催着貂蝉离开。

    走开了几步,貂蝉一脸无语的轻轻地戳了戳王允。

    王允这才意会,把手捂在小腹上。

    还哼哼了两声。

    董白双目泛红,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允的背影。

    不一会儿,嘴角露出个满是揶揄的笑容。

    泪水流下。

    似哭似笑。

    ……

    王允进了京兆兵的营地就不再露面。

    他一边时不时派貂蝉出来打探下情报,一边在琢磨着要不要大义灭亲,捉拿了董贼余孽,洗刷自己的不清不白。

    想到这里,王允忽然觉得自己糊涂了。

    ——“呸呸呸!”

    狗道士庾献何德何能,可以做我王子师的师父!

    当初为了诛灭董贼,老朽这才委曲求全,认贼为师。

    我和那董白也无亲无故,只有正邪之分!

    何况董白有身怀王命的谣言,隐患仅次于董卓。

    老夫若趁机说动李肃、樊稠行此义举,也算长安子午两开花。

    将来,也不至于被人指指点点。

    王允在营中闷了一下午,外面的祭台已经建造的有模有样。

    貂蝉被王允使唤着反复回报。

    好在原本枯燥无聊的事情,到傍晚终于变得有趣起来。

    貂蝉看到祭台上的名字,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小舌头,想起了那富含力量的美味血液。

    回报王允之后,王子师也诧异无比,“什么?董白铸造祭台不是为了祭祀董卓?”

    貂蝉笑着答道,“是啊,我听说渭阳君要再次向她师父祈祷呢。”

    “庾献?”

    王允心中有些糊涂。

    都这种时候了,董白不赶紧祭奠董卓,向那小道士祈祷什么?

    王允瞪着眼追问道,“你可看清楚了?不是董卓?”

    貂蝉乖巧的点头,“的确是师祖的名字呢。”

    王允闻言,脸色一沉,教训道,“什么师祖,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这么提。”

    王允心中终究有些不踏实,他整理了下衣衫,从席上起身。

    “不行,我得去看看。”

    王允出了京兆兵的营地,这才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

    这时天色还未全黑,营地中的火堆,却是以往的数倍。

    到处燃烧的熊熊大火,驱散了寒意,似乎比白日都要暖和几分。

    整束衣甲值守的士兵,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另外还有少量的兵马,正在营地内来来回回的穿梭,不知是在戒备什么。

    王允心头一紧,就有些想打退堂鼓。

    抬眼一看,董白在祭台上已经注意到了他。

    王允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渭阳君。”

    董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着王允点点头,“你来的正好,我正在向师父祈祷,你也来磕个头吧。”

    ???

    王允心中挣扎。

    他看了董白一眼,发现董白那漆黑的眼睛,正认真的盯着他。

    王允心气一缩,低眉顺眼道,“好。”

    说着慢慢走上祭台,跪倒在那里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等到礼毕,才按捺不住心头所想,低声问道,“渭阳君,你为何想起祭拜师父?这会儿不该……”

    王允没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更有进退的空间。

    董白似乎没有领会这意思,注视着王允,认真问道,“不然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王允没说话。

    他倒是想让董白自我了断,省得自己费心。可这话说出来,跪在另一边的徐晃就得给自己一斧子。

    董白不看王允,目光注视着前方的祭火。

    轻声说道,“因为,我已经没路可走了啊。”

    董白脾脏中的传国玉玺微微散发着寒光,映衬着董白此时的心情。

    洛阳之乱。

    长安之乱。

    董白这小小女子,被时势的的波涛高高托起,又翻卷拍下,柔弱的如同小小浮萍。

    她承担着世人嫉妒的福分,与此同时,命运也被这福分羁绊,连好好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经历了两次兵荒马乱和失去一切的无助之后,董白的心也在悄然变化。

    她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人。

    王允、徐晃、蔡琰……

    董白脸上忽然露出一分说不明的笑容,带着少许自嘲带着少许讥讽。

    随后又慢慢轻声说道。

    “师父那么了不起,算定了一切,那么我这小小徒儿,岂不也在他的股掌之中?放心吧,我们走下去,总有活路。”

    失去了一切的董白,庾献已经成了她的信仰。

    她对这信仰有多少信任,就又有多少幽怨。

0443 有信号了?

    王允一开始对“走下去”三个字没什么概念。

    等到董白大礼拜完起身,樊稠立刻赶了过来,低声说道,“都准备好了!”

    嗯?

    王允立刻敏感了。

    这什么意思?

    怎么就准备好了?

    还不等他把耳朵竖起来,就听董白果断的说道,“好!你的人跟我一起走,断后的事情,让公明师弟来做。嗯?樊校尉意下如何。”

    樊稠平时鲁莽,这种关键时刻,心思却细腻了。

    他听出董白的话意,当即一脸肃然,生硬却坚定的说道,“都听渭阳君的!我们飞熊军永远是董家的飞熊军!”

    王允的脸色变了,他连忙问道。

    “渭阳君,你这是?”

    蔡琰从后过来,为董白披上厚厚的皮毛大氅。

    董白不理王允,反倒是扭头看向李肃。

    “中郎将,你的意思呢?能不能成,全靠你了。”

    李肃一脸苦色,却又不敢在这时候怠慢军心,只能说道,“末将才能有限,只能试试了。”

    董白神色倒平淡,“没事的,当初师父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就是了。”

    李肃闻言苦笑。

    你这可是拿命赌啊!

    洛阳之乱后,庾献的确带着董白和李肃,骗城夺兵,一口气重振声势。

    可如今朝廷刚经过变乱,根本不敢松懈,正是如临大敌的时候。

    李肃硬着头皮最后劝了一句,“徐荣、段煨、皇甫嵩三人都是沙场宿将,末将只能尽力而为。”

    王允惊的腿都有些发软。

    他看明白了,董白这是要鱼死网破啊!

    正要极力反对,谁料董白却平静道,“我改主意了,以我现在说的计划为准。我们绕长安而走,去扶风郡。”

    “扶风郡?”李肃脑海中迅速筛过刚才的情报,心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董白突然调整兵锋,莫非是为了……

    正想着,董白已经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错,我要先去收回我的飞熊军!”

    李肃没话说了。

    董白有这决断,看来已经思虑良久。

    只不过对手换成了李儒和飞熊军三校尉。

    ——这特么也不好打啊!

    李肃目光一扫。

    徐晃是董白的嫡系,樊稠也刚表过态要陪着轰轰烈烈一把,眼下只能看王允这货啥想法了。

    他赶紧求助似的瞥了“威猛将军”王允一眼。

    王允这会儿刚缓过神来。

    见到李肃示意,都要急出汗来了。

    “渭阳君三思、三思啊!那李儒智谋过人,又修有五色神光之术,一身本领高深莫测。”

    “再加上董太师一死,李傕、郭汜、张济这三个丧家之犬,早就没了胆气。中郎将牛辅为太师报仇,攻打李儒时,那三人就装着糊涂,领兵把牛辅打的落花流水。”

    王允瘦弱老迈的身体,几乎是双手张开,拦在董白面前。

    “渭阳君一定要三思啊!”

    董白这才看向自己这个师弟,微微一笑,“三思什么?等我去了,那几条恶犬,就该明白谁是他们的主人了。”

    说完,董白再次看向李肃,“中郎将?”

    李肃抬头,正看到董白那如同点漆的眼眸。

    他心中一叹,出声应道,“末将遵命!”

    王允见事不可为,他心念乱闪,口中立刻说道,“好,下官这就回营点起兵马,随渭阳君出征。”

    脚下慌乱一动,却听董白在后笑道。

    “不必了,那些京兆兵有些麻烦,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接管了。那些京兆兵之前没什么准备,动身要晚一点,你就别跟着浪费时间了。”

    王允听了如遭雷击。

    这连最后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董白一番连消带打,王允的“长安子午两开花”计划算是彻底破灭了。

    一想到这里,王允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马上就入冬了。

    错过下半年,那可就是明年了。

    政治站队晚了一年,他的仕途就差不多玩完了。

    等到众人各怀心思领命而去,董白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变得平淡。

    ……

    就在子午谷的另一端,一行人正加快脚步赶路。

    张松胯下夹着小素云旗的旗杆,像是骑着一辆控制不好速度的摩托车,漂在半空中,一顿一顿的在前引路,

    星妖师的人身耐不得久耗,索性现出原型,化作一只灰色的巨蛇,在山谷间快速游走。

    其他人虽未使用什么特殊手段,但是速度都不慢。

    就这样又行了些日子,漂在空中引路的张松忽然手搭凉棚向前望去,接着小素云旗“嗖”的放开速度,带着他向远方而去。

    巴山鬼王皱眉看了一眼,又瞧了瞧庾献。

    “不会出什么事吧?”

    庾献淡定摇头,“放心,要是有什么危险,他早跑了。”

    巴山鬼王深以为然。

    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和张松接触的不少,对这个墙头草都有些了解。

    果然,没多长时间,张松一脸古怪的飞了回来,看着庾献说道,“国师,前面又有一座你的法坛。”

    众人闻言,都古怪的瞧了庾献一眼。

    庾献皱紧了眉头。

    这是干嘛呢。

    初遇到时,庾献还觉得有些新奇,再次遇到,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若是他想的那些人,为何要连续为自己修造法坛?

    巴山鬼王察觉到庾献的不安,主动问道,“你怎么看?”

    庾献沉思了一会儿,对众人说道,“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和鬼王去前面探一探。”

    巴山鬼王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对此并无异议。

    庾献和巴山鬼王一起紧赶慢赶,赶到了子午谷出口的地方。

    果然,见一座用碎石夯土筑成的法坛。法坛上以木为碑,刻着庾献的名讳。台阶上,以鲜血刻画着一些纹路。

    中央是熄灭的灰烬,以及一些烧焦的动物骨头。

    巴山鬼王仔细看了一番,说道,“看样子和之前一样。”

    庾献这次倒是多了些想法。

    上次是遇到自己的留字,这次却是刻意修造的法坛。

    如此一来的话。

    庾献左右看看,比着方位,估摸了一下。

    接着用手中的剑劈开法坛上的一处覆土,隐约露出一卷天青色的绸缎。

    庾献用剑尖挑起一看,上面本该写着祷词的地方却空无一字。

    庾献越发不解。

    正在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

    庾献从袖中摸出那枚用惯的虎符,就见上面的杀伐之力微弱的增加了一丝。

    嗯?

    这枚虎符一直被用来存储从郭巨佬那里偷来的海量杀伐之力,不过本源上,却是对应的徐晃的道兵。

    这是……有徐晃的信号了?

0444 卷入争端

    庾献思索了一会儿,对巴山鬼王说道,“这件事我有点头绪了。鬼王先在这里等着和他们会合。其他的事情,待我回来再说。”

    巴山鬼王早就心知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缘由,他不便多问,当即大咧咧的说道,“尽管去便是了,这里有我。”

    庾献微微催动虎符,辨认了下方向,随即快速的追赶上去。

    远处正在殿后行军的徐晃,忽然心中一动,冥冥中感受到来自某个方位的召唤。

    徐晃立刻意识到了这代表什么,不由大喜过望。

    他急忙令手下就地休整,自己则匆匆的向庾献来的方向迎去。

    两人全力奔走,约莫到了天黑,庾献心中的感应越发强烈。

    他冲上高处,就见徐晃正从远方疾奔来。

    两人相见,俱都欢喜。

    待徐晃见礼完毕,庾献连忙询问之前发生的事情。

    徐晃不敢怠慢,详细的把自己所知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了。

    庾献听说董卓已死,李儒叛乱,颇有些意外。这时间点,似乎比历史上要早了些。

    再仔细听下去,不由感慨果然造化弄人。

    按照原本的历史,并州军和西凉军的矛盾激化之后,吕布就开始主动联系忠于汉室的力量,发动了这场叛乱。

    然而现在,因为庾献在益州搞事,和他关系密切的董白为了掌握主动权,决定自己来益州弄清真相。

    董白带走了附属于她的虎贲中郎将李肃,又带走了老成持重的二师弟王允。

    这样一来,长安之乱最主要的两个发动者,就离开了变乱的中心。

    吕布由是选择和士孙瑞、李儒联手。

    士孙瑞的态度没有王允那么激进,有了一条活路的西凉兵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选择鱼死网破。

    然而因为士孙瑞故意暴露了李儒这个内应,西凉兵在回程中发生了激烈的内乱。

    董卓的大女婿李儒,干掉了二女婿牛辅,彻底接管了西凉军。

    如今凉州牧李儒带着残兵屯扎在扶风郡休整,并州军和关中降将们则背靠长安,与之对峙。

    庾献对这些不太关心,他眼中只有董白的安危。不等徐晃分说,就皱眉问道,“既然如此,那董白是怎么打算的?”

    “大师姐……”

    徐晃又把董白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说了一番。

    庾献听的瞠目结舌。

    这董白,到底是脑补了什么?

    就算自己为救她预备了点后手,可她这也想的太多了!

    庾献一脸懵逼,徐晃也觉出点不对。

    他试探着主动提了一句。

    “师父,师姐带兵去偷袭扶风军的西凉兵了。您、您真的没什么准备吗?”

    庾献无言以对。

    老子那时候还忙着应对川中大大小小的麻烦呢,准备个毛线啊。

    徐晃额头微微冒汗,“师姐可是很确信您会有布置的。”

    庾献捋了捋头绪,问道,“她走了多久了?”

    徐晃答道,“已经十余日了。按照原本的约定,明日我就该佯攻潼关,将关中的兵马吸引到长安以东。师姐就趁机领兵突破长安以西防线,进入扶风郡。”

    庾献明了,难怪徐晃的兵马落后这么多,原来是为了替董白拉出空挡,方便她声东击西的。

    庾献皱眉,“那李儒不是好对付的,何况李傕郭汜等人态度暧昧不明,董白就算突袭,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一扭头,徐晃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庾献揉了揉眉心。

    原本是想收徒应劫的,没想到这些徒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很快拿定了主意,“你把董白的计划详细说给我听听,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徐晃连忙把和董白约定的计划说了。

    庾献默想片刻,对徐晃说道,“你去吧。董白那边,我自有决断。”

    徐晃闻言松了口气,“好,我这就尽快赶回去攻打潼关。”

    庾献看着徐晃远去,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随后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董白,是他一定要保的。

    若是单打独斗,庾献还没这么大把握。但如今,庾献可是带团出征的!

    只要把益州来的这些家伙骗上自己的贼船,那他就多了几分胜算。

    庾献丝毫不肯浪费时间,趁着月色直接往回赶。

    等到了子午谷口,庾献花了点心思才找到众人秘密宿营的地方。

    今日值夜的,正是巴山鬼王。

    庾献远远向他招了招手。

    巴山鬼王红色的袍袖一挥,转眼消失在原地,接着在极短的时间出现在庾献身旁。

    巴山鬼王上下打量着庾献,诧异的问道,“贤侄怎么这般小心?何事找我?”

    庾献也不瞒他。

    “我今日出去探听了下情报。董卓已经死了,西凉军已经被逐出长安。如今朝廷被并州军和汉室朝臣重新把持。那些汉室朝臣抢先收服了段煨等关中降将,现在就连吕布也不敢放肆。汉室中兴,指日可待了。”

    巴山鬼王听的茫然。

    他半生沉浸巫术修行,对庾献所说这些一头雾水。

    他见庾献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不由干巴巴的回应道,“汉室中兴自然是好事,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庾献想了想,决定说的直接点。

    “也就是说,刘州牧的两个儿子不需要我们去救了,他们所代表的阶层已经赢了。”

    这话巴山鬼王就能听懂了。

    他一脸欣喜,哈哈笑道,“竟、竟然有这种好事?”

    庾献脸上的严肃不改,示意巴山鬼王噤声。

    巴山鬼王越发莫名奇妙。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就听庾献看着巴山鬼王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当然是好事了,鬼王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两位公子寻到,然后风风光光的送回益州继承家业。”

    巴山鬼王皱眉,“贤侄有话直说。”

    庾献这才慢慢说道,“想必鬼姬知道后,也一定会很感激您的。以我对她的了解,怎么也得感激您个十年八年的。”

    庾献说道后面,似笑非笑的看了巴山鬼王一眼。

    巴山鬼王整个人一激灵,立刻想明白了自己的立场!

    若是鬼姬真心实意的愿意帮这个忙,她何至于非要把“捣蛋鬼常乐”塞到这支队伍里。

    鬼姬分明是既无法拒绝,又不甘心如此,这才做出的妥协。

    若是他这当哥哥的,连妹妹的这点小心思都猜不透,那可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巴山鬼王想明白这一点,再想想庾献刻意这番作为,不由多想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

    庾献也不隐瞒。

    “我想要帮助西凉兵,重新夺回长安。如此一来,长安动乱,会发生什么,那可就难说了。”

    巴山鬼王一惊,“你疯了?两军相争,岂是我们这点人能参与的!”

    庾献看着巴山鬼王正色说道,“我们人虽少,但只要运用得当,也是一支奇兵。这件事,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巴山鬼王连连摇头。

    “不可能的。就算我答应你,其他人也不会跟着你去冒险。你可别忘了,张松和星妖师都是益州牧府的人,那些巫鬼宗门弟子更不是一条心。万一此事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庾献的目光往他们宿营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才认真的说道,“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他们!不过这件事需要鬼王和我配合,至少让他们在这里停留七日。”

    庾献算了算路程。

    董白是带兵行军,速度肯定不如自己单人独行。

    他有把握三日时间就能追上去。

    来回七日足矣。

    至于把这些家伙帮上贼船的办法,庾献已经有了腹案。

0445 别低头

    巴山鬼王不情不愿的应下了此事。

    庾献说的很有道理。

    就这么把刘焉的两个儿子带回益州,肯定是没法在鬼姬那里交差的。

    可要是跟着庾献冒险,也不是他心中所想,

    巴山鬼王已经打定了主意,在这件事上静观其变。

    若有好处,那还能掺和一下,若是情况不妙,就得随时抽身而走。

    庾献和巴山鬼王商量了一下说辞,随即也不休息,再次起身赶路。

    这样一连又行了一日一夜,才疲惫的寻了一个树洞休息。

    等到一觉醒来,庾献精力再次充沛。

    这次他不忙着赶路,而是趁着自己精神极佳,以虎符召唤左先锋。

    随着一道黑烟升腾,一个穿铁甲带儒冠的年轻武将慢慢浮现在庾献身前。

    那“年轻武将”一出来,就连忙躬身,“末将见过主公。”

    “嗯。”

    庾献点点头。

    这个“年轻武将”就是这点好,可以直接用杀伐之力召唤,能够节省不少精力消耗。

    正要说话,那左先锋的脑袋又开始下滑。

    庾献连忙让他起身,“别低头,脑袋会掉。”

    那左先锋也意识到这一点,赶紧用手将已经有些错位的脑袋扶好。

    庾献触景生情,再次缅怀了下牛逼的郭巨佬。

    剑斩人设这样的事情,几乎是规则类的力量了。

    这种永久性的创伤,如果打在庾献身上,估计只能用“斩尸替身法”来个一刀两断。

    也不知道斩将台上的封印还能持续多久。

    庾献回过神来,对左先锋说道,“这次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我曾听人说过,墨麒麟化形于皇宫中洗笔池之中,本是天地间的一件异物。自从诞生灵智后,每日的吞吐修行,学习的都是那些高官们如何处理政务,如何谄媚君主,如何彼此攻讦,如何虚报功劳,如何阴谋陷害,如何赞颂吹捧。久而久之,才了一个能够遮蔽天机的精怪。你们几人身上的本领,也都是来源于这诸般神异。”

    庾献所说的乃是墨麒麟的根脚,左先锋为墨麒麟所化生,闻言只是沉默不语。

    庾献见状追问道,“可有此事?”

    左先锋拱拱手,肃然道,“主公所言不差。”

    庾献听了此话,心中越发有底,“那如果我要伪造一份任命两千石官员的圣旨,你们谁能帮我做成此事?”

    “这?”左先锋皱眉道,“两千石官员的任命事关朝廷社稷,若无三公手书,天子用印,就算造出来也没什么用处。”

    庾献也不瞒着他,“我有办法拿到天子印玺,关键是这个三公手书,你们有没有办法?”

    左先锋不敢直接应下。

    “卑职所学只有统兵用兵之法,这些还得找那两位问一下。”

    “这样啊……”庾献有点失望。

    召唤左先锋可以用杀伐之力充数,召唤其他人,就得消耗自己的精力了。

    而且召唤还是随机的,不一定遇到哪个。

    这件事“黑衣少年”和“年幼童子”肯定是靠不住的,就是不知道“阿谀中年”和“幸佞之人”哪个靠谱一些。

    庾献挥挥手,让左先锋退下。

    随后趁着精力十足,开始了第一次召唤。

    随着术法催动,庾献只觉泥丸宫中一空,接着一个黑衣少年的虚影慢慢出现。

    庾献暗叫倒霉。

    他有之前在贺玄赌局中连续召唤的经验,当即也不停顿,继续开始了第二次召唤。

    第二次召唤对精力的消耗极大,庾献的泥丸宫都隐隐有些生疼。

    好在这次总算出来了期待中的一个人物。

    ——“幸佞小人。”

    这样一来,之前的召唤也不算脸黑了。

    “幸佞小人”加“黑衣少年”,可以直接合体变身,重回少年,美滋滋。

    谁料那“幸佞小人”一听说要假传圣旨,就连连摇头。

    “老臣一身荣宠皆出于上,不敢犯王权分毫。”

    庾献愕然,这样也行?

    想想似乎又有那么几分道理,幸佞之人的一切都是来源于君主的恩赐,他们自然不愿意让依仗的王权变得廉价。

    庾献也不打算多费什么口舌劝说。

    这几个家伙看着活灵活现,但实际上都有着固化的人设。

    若没有郭巨佬那样的本领,花多少心思都是白费功夫。

    庾献好好休息了一阵,等到泥丸宫中的胀痛略微缓解,这才强打起精神,进行第三次召唤。

    二选一的机会。

    总算是如愿召唤出了“阿谀中年”。

    那“阿谀中年”一出来就是对着庾献一番歌功颂德,阿谀奉承。

    庾献听着心情飘然,志得意满。

    泥丸宫中的酸痛都缓解了几分。

    他把自己的计划和那“阿谀中年”一提,就见那“阿谀中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下官不是迂腐之人,事急从权,也是有的。只是下官能力有限,伪造出的圣旨只能维持十日。而且,若是圣旨上有什么伤天害理的条文,俱都会报应在主公身上。”

    庾献闻言,安心不少。

    他直接取出了早就预备好的锦帛,摆在“阿谀中年”的面前。

    又给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那“阿谀中年”叮嘱了一句,“稍后若是主公用天子印,切忌不要把印盖在字上,不然,下官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完,那“阿谀中年”直接如同一阵黑烟消散。

    接着那黑烟附着在锦帛之上,凝成了一行行的文字。

    庾献读罢,确认无误后将之收起。

    随后将诸多役鬼都挥散。

    等到诸多役鬼云散,庾献继续躲回树洞休息。

    这次连续召唤役鬼,精力消耗极多,让庾献比之前赶路都要疲惫。

    庾献休息了一会儿。

    想起刚才阿谀中年所说的话,又将那伪造的圣旨从怀中取了出来,展开在面前。

    看着那圣旨上一行行的墨色字体,庾献心中一动。

    都说天子一言九鼎。

    墨麒麟变化万千,化生出各种各样的形态,若是被天子印玺盖住,莫非就会抹掉其中灵性,被固化了形势?

    庾献自然不会自毁助力,但这话中的意味,却颇有启示。

    若真的如庾献所想,这岂不是说,在牵扯到“属性”和“法则”类的东西时,“传国玉玺”和郭巨佬的“斩将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0446 取印

    庾献得了伪造的圣旨,一边沿途打探消息,一边加紧赶路。

    然而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却让庾献的心情糟糕无比。

    四处游散的南匈奴骑兵,如同等待捕食的野兽,活跃在关中的土地上。

    他们零零散散的三五成骑,在原野上奔驰。

    这些南匈奴斥候既不攻击城市,也不骚扰村镇。

    然而这平静外表下掩藏的恶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注视着大汉统治的这片土地,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猎物的死亡。

    似乎就连多一分的力气,都不肯耗费。

    然而被他们视作猎物的凉州兵、并州兵、关中兵和京兆兵,却死死的盯着彼此,随时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面对来去如风的南匈奴人,他们无暇他顾,也无力驱赶。

    庾献对这种无力感,感同身受。

    他一路穿过许多城镇。

    看过许多真真切切,或欢喜或悲伤的容颜。

    这让人心安的红尘俗世,令庾献不可遏制的想要主动解决这场乱局。

    不止是为了董白,也不止是为了这个关中。

    ……

    在进入扶风郡之前,庾献就按路线追上了董白的军队。

    庾献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一直到夜晚扎营。

    还未等庾献开始行动,就见营地中出来一人。

    那人装作随意查探的样子在营地周围绕了一圈,随后直直的向庾献藏身的地方找来。

    庾献仔细一瞧,见是李肃。

    他知道这货有闻风望气的本领,索性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在树荫里现了身。

    李肃一见庾献,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咧嘴刚要笑,却又板起脸来,伸手喝问道,“欠我的钱呢?何时还我?!”

    庾献张口,将白银葫芦从口中吐出。

    李肃一见,立刻缩手,大喝道,“想退货?门都没有!”

    庾献在弄明白斑斓的后手之前,自然不敢轻易把这东西弄丢。

    他没好气的说道,“别废话,有事问你。”

    自从庾献欠了李肃大笔的钱,面对这货的时候,心理优势十分明显。

    庾献一指功名葫芦,向李肃打听问道,“你祖上拿了这东西那么久,有没有发觉什么古怪的地方?”

    “古怪?”李肃愕然。

    接着后退一步,目光上下打量着那白银葫芦,一边审视一边疑惑的问道,“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坏的方面。”

    “有多坏?”李肃狐疑。

    庾献想了半天说道,“最坏的那种。”

    李肃脸色微变,皱眉冥思苦想起来。

    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先强调了一句,“先说好,东西可不退啊!”

    庾献哪有心情和李肃纠缠这个,不耐烦的说道,“放心好了,钱少不了你的。”

    李肃想了半天,隐约有些印象,一时又记不清楚。

    “这事儿我得问问家中族老。”

    庾献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有什么结果,他顾着眼前之事,直接问道,“董白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李肃一听这事儿,气不打一处来。

    “你那徒儿,也不知道脑袋瓜里想的什么,凭她手底下这点人,就想去偷袭李儒。王允两面三刀不说,樊稠也只有点匹夫之勇。那个徐晃倒是能看,可惜偏偏被她派出去攻打潼关。”

    “要不是今天行军的时候,我闻到了你的气息,这会儿我已经卷铺盖滚蛋了。”

    庾献差点都忘了,在历史上,李肃这货也是个不逊于张松的骑墙派啊。

    他连忙警告了一句,“我先说好,你要敢跑,那我可就赖账不还了。”

    “你!”

    李肃气的浑身发抖。

    畜生啊!

    庾献知道这货没什么立场,威胁完之后,赶紧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放心,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那些西凉兵马效忠董家日久,忠心度很高。之前李儒和牛辅相争,说白了还是董家的内乱,不管他们坐观成败还是有所倾向,都是人之常情。”

    “这次只要我们解决掉李儒和支持他的三校尉,再有樊稠出面劝说,剩下的西凉军很大可能会直接投靠董白。”

    李肃无奈,“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五色神光一刷,我等武人备受煎熬,想要在敌营之中袭击李儒和李傕他们,谈何容易。”

    李肃的带兵能力虽然不行,个人的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这件事风险极大,连他都有些怵手。

    李肃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曾听贾诩说过,郎中令李儒手中有鸩龙之毒,只需取出点滴,在符纸上书写姓名,就能将人鸩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庾献一听就知这是巫蛊之术,他想了一下,宽慰道,“若是这么了得,李儒何必还和牛辅打那一场,直接用巫术将他毒死不就是了?这里面定然有别的限制,不必过于担心。这次我正好带了一些巫鬼宗门弟子的过来,其中还有一位是此道高手,破他的巫术应该不是难事。”

    巴山鬼王虽然除了贪吃对别的漠不关心,但是他身为川中的十地鬼王之一,光是经验见识就是很大助力。

    庾献稳住李肃,随后对他说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准备,这几日,你先设法拖慢董白的速度。这个不难吧?”

    李肃满口应下。

    庾献又和他把之后的计划大致交代了一下。

    等到李肃离去,庾献就闭目休息。

    到了夜半,庾献唤来乌云挡住月光,又吐出一口浓雾,遮掩了身形,这才慢慢向营地摸去。

    董白住宿的大帐并不难找。

    庾献借着夜色浓雾,避开了大多数的巡哨,又用“周公入梦术”强行昏睡了帐外守卫,这才悄然潜入。

    帐内有屏风,桌案,坐席。

    庾献循着细微的呼吸声,来到屏风后面。

    就见地上铺着大量干草,干草之上是两个并排拼在一起的苇席。

    董白和蔡琰裹着锦被偎在一起,露着两个小脑袋,睡的正熟。

    这么多时日不见,庾献再见到董白,神色有些恍惚。

    他有些分辨不出这会儿复杂的心情。

    也理顺不清,这会儿的情绪是针对的哪个董白。

    是洛阳城中收来的可爱童养徒,还是在葫芦中朝夕相处的那个天真却又果决的妹子。

    庾献长叹了一口气。

    都是斑斓造孽啊。

    真特么妥妥的是邪神。

    庾献心情郁郁,从怀中摸出伪造的那份圣旨,放在一边。

    又强行让董白进入了深度昏睡状态。

    接下来就得剖开董白腹部的肌肤,露出肝脏,随后以术法取出藏在她肝脏窍穴中的传国玉玺,在这伪造的圣旨上用印。

    庾献轻轻的将锦被掀开一角,就见一只白洁的足掌落入眼中。

    ???

    庾献又掀开一点,这才发现蔡琰正肢体交缠,攀在董白身上。

0447 事了拂衣去

    庾献注视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握着蔡琰的脚踝,想把她挪开一点。

    冰凉的手指刚一触碰,蔡琰就下意识的一缩。

    庾献不敢乱动了。

    赶紧也给蔡琰补了一记周公入梦术。

    谁料庾献不招惹蔡琰还好,这一记周公入梦术一出,蔡琰虽然立刻陷入了深度睡眠,但是她脖子上挂着的夔牛战鼓却似乎被惊动了。

    庾献眼睁睁的看着那夔牛战鼓上的纹路一丝丝点亮。

    猝然之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主动护主夔牛战鼓,已经飘荡而起悬在空中,滴滴答答的落下污血。

    那污血虽非实质,却散发着一种污浊、混同、涤荡的气息。

    如果说庾献对蔡琰所用的周公入梦术如同一缕柔和的清风,那这污血气息,就如同扬起的漫天尘沙。

    正熟睡中的蔡琰被这浊气一冲,控制类术法立刻失效。

    蔡琰猛然惊醒。

    她察觉到身体有异,借着模糊的光线,低头一看。

    正见一个男子掀开她的锦被,正在掰她的大腿……

    而此时,那男子一个抬头和她对视。

    强烈的惊恐,让蔡琰张嘴就要大叫。

    庾献吓得连忙用手紧紧的捂住蔡琰的嘴巴。

    蔡琰花容失色,瞳孔一张。

    掰腿又捂嘴,难道是要?

    想到此处,蔡琰顿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啾咪,啾咪啊——”

    庾献额头生汗,压低声音道,“别闹,不是找你的。”

    蔡琰一怔,目光扫了旁边的董白一眼。

    接着又继续挣扎起来。

    那也不行啊!

    庾献不好太过用力,可这般挣扎挨磨,也着实让人心摇。

    庾献强自镇定下来,低声解释道,“莫慌,我是道人庾献,之前和你一起探访过洛邑鬼城的。”

    庾献?

    蔡琰这些天可没少听过这名字。

    这不是董白的师父吗?

    这大半夜的……

    蔡琰震惊了。

    眼看蔡琰的目光逐渐诡异,庾献索性松开她的嘴巴,把旁边伪造的圣旨塞到她手中。

    “自己看,我是有正事找你们。”

    蔡琰一脸的不信。

    有正事你半夜跑来掀被子掰大腿的?

    好在确实是熟人,再加上蔡琰有过半夜被这道士从家劫走过的经历,蔡琰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毕竟上次孤男寡女时就没发生过什么,这让她产生了不少安全感。

    将信将疑的往手中的绢帛看去,却黑乎乎的看不分明。

    庾献催动一股木德之力,进入蔡琰的身体,随后上行至双目窍穴。

    蔡琰只觉得眼睛一阵清凉舒适,借着帐外的微光,已经能看清绢帛上的字迹。

    上下读完,蔡琰心惊不已,迟疑说道。

    “这圣旨上没有宝光,你这是矫诏啊?”

    庾献不动声色的将蔡琰放开,温声说道,“所以这才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我见过徐晃和李肃了,对你们现在的处境也很清楚。放心,我能解决。这次找你们,是想来董白这里取一件东西。”

    蔡琰一脸的怀疑,目光看了下刚被掀动的锦被。

    庾献倒也坦荡,“不是你想的那样。嗯,等会儿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要太过慌张。”

    说完,再次将董白这一侧的锦被掀开。

    蔡琰“嗖”的把长腿缩了回去。

    庾献估摸了下脾脏的位置,轻车熟路的将董白身上的小衣掀开,露出少女柔软平坦的小腹。

    “你、你、你……”蔡琰不知所措了。

    庾献接下来的动作,立刻把蔡琰的话都吓了回去。

    只见庾献从怀中摸出一把锋利的短刀,随后用短刀的刀锋抵在董白的腹部,轻轻地割了下去。

    刀尖刚刚割破肌肤,董白腹部便开始渗出鲜血。

    纵然是在昏迷之中,她的娥眉也忍不住轻蹙,露出痛苦之色。

    庾献连忙封禁住董白的血脉,防止她失血过多。

    等到刀锋划开一层层的皮肤肌肉,露出里面的脾脏,庾献才停下刀来。

    庾献轻轻一喝,“还不出来。”

    就见董白那沾了不少鲜血的脾脏上,忽然亮起一个针眼大小的光芒。

    那光芒转眼生出五色光辉,照的帐内通明。

    庾献再一招手,一方镶着黄金的美玉,便落入掌中。

    五色光芒微微闪动,随即消散。

    庾献见没了异象,这才将吞烟吐雾的兵法收起。

    不然光刚才这一下,就得暴露了玄机。

    仔细打量时,却发现上次用董白鲜血画在传国玉玺上的那几个符文,竟然还在。

    庾献皱紧了眉头。

    这些得自苏妲己封印地的符文,不但能镇压住郭巨佬的斩将台,就连在传国玉玺上都不会消散。

    莫非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奇物?

    看来回去后,还要借张松的西蜀地形图一观,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关联。

    庾献来回打量手中的玉玺,旁边的蔡琰已经看傻眼了。

    等她看明白怎么回事,不由失声道,“这莫非是传国玉玺?怎么、怎么会在董白身体里。”

    庾献回过神来,顾不上回答。

    他向蔡琰一伸手,蔡琰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手中伪造的圣旨递了过去。

    庾献记得阿谀中年的话,刻意在空白处用印。

    美玉印玺在绢帛上一按,那绢帛立刻生出莹莹宝光,和真正的圣旨一比,几可乱真。

    庾献用完印,依旧将传国玉玺藏入董白的脾脏的窍穴之中。

    接着用出“春生万物生”的秘术,从神秘木匣中抽取木之生气,催生着董白创口处的血肉。

    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愈合着。

    等到伤口结痂,庾献又耐心的一遍遍催动木之生气冲刷着那疤痕。

    庾献轻轻一碰,那道结痂便从董白腹部蜕落下来,除了微微有点白印,那伤口处的皮肤和别处已经没什么分别。

    蔡琰看着庾献这些神奇手段,已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庾献将伪造的圣旨卷起一口吞下,接着一边为董白擦拭血迹,整理衣衫,一边慢慢向蔡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把传国玉玺藏到董白身体里?”

    蔡琰只知怔怔点头。

    庾献默默的收拾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我不想让她死。”

    见蔡琰不解。

    庾献一肚子话却无从说起。

    不由长叹一声。

    狗邪神真造孽啊。

    庾献慢慢将董白的衣衫恢复原状,随后在蔡琰诧异的注视下,握住她的脚踝压在原处,又掩住锦被。

    “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告辞了。”

    说完,转身离去。

    蔡琰懵逼的望着屏风后消失的身影,良久之后,心中缓缓的浮现了一个问号。

    “?”

0448 看把你能的

    庾献出了帐篷,吐出伪造的圣旨满意的看了看。

    事情解决的很顺利。

    深藏功与名,可以离开了。

    正在这时,一种强烈的强烈危机感的忽然将庾献攫住。

    庾献警惕左右一张望,却见不远处一座帐篷被撩开一道细缝,一双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那眼睛颇细长,眼波闪动,带着一种独特的魅惑。

    庾献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寒毛一炸!

    这样迷人的双眼,他只在一个美人身上见过。

    ——貂蝉!

    这大妖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没人给我提?!

    庾献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果断扭身而走。

    惹不起惹不起。

    这妖女喜怒无常,翻脸无情,偏偏又有许多诡异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貂婵身子未动,一道细细的传音却响在庾献耳边。

    “咦,这不是我那为老不尊的师祖嘛?”

    岂可修!

    庾献微怒,他知貂蝉定然不肯罢手,奔走间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貂婵娇柔的传音继续,如在庾献耳边倾诉,“师祖身上怎么香香的?是在哪个女孩儿那里讨了什么便宜吗?”

    庾献眉头一挑,猛然想起一事。

    刚才一时情急倒是糊涂了。

    有这小妖女在这里,自己还用什么斩尸替身法啊?

    那斩尸替身法太过邪异,副作用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貂蝉这妖女的邪术,自己是经历过的,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只要引诱她将自己身上的一母之力慢慢吸干,自己再用神秘木匣填补替换,岂不是一样能消除隐患。

    而且力量来源换掉,这能力却不会失去,反倒是如虎添翼。

    庾献回头一看。

    本就妖娆的貂蝉,迷人+1。

    好,就这么办了。

    庾献心中打着鬼主意,一个转身,仗着守营士兵肉眼凡胎看不破自己的身法,脚步轻快的向貂蝉在的营帐走去。

    貂蝉的吃吃的谑笑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怎么?师祖连小徒孙也不放过吗?”

    庾献对那如泣如诉的甜美嗓音充耳不闻,刚到帐篷口,一只纤纤玉手忽然从里面探出。

    这手似是要掀开帐幕,但伸到一半,指尖却散发出苍白森寒的气息,直接向庾献的心脏抓来。

    庾献对这恶毒的小妖女早有预备,迅速的出手一格,接着两手一搭,就要顺势把貂蝉从帐篷中拖出来。

    谁料手上传来的力气却让庾献脸色一变,反倒被拽入帐篷中。

    庾献心念急闪,张口吐出一口狂风。

    近在咫尺之下,貂蝉那如花娇颜,被吹的皮肤开裂,血肉模糊。

    貂蝉大怒,身法骤然加快,锋利的指甲频频向庾献心脏处招呼。

    庾献看着貂蝉那白净纤细的小手,丝毫不敢大意。

    当初在洛阳城郊,貂蝉就凭借这双小手硬接过张辽双斧钺。

    他毫不迟疑的发动“一母之力”和“人马如龙”。

    两大体术上身,庾献的力量瞬间暴增,反应速度也能勉强跟上貂蝉的进攻了。

    两人在小小的帐篷内,都使出轻巧的功夫。

    庾献经过在益州的锤炼,争斗水准已非吴下阿蒙。貂蝉本就是历经劫数的妖魔,肉身的力量和灵敏更非寻常人类可及。

    两人兔起鹘落,拳爪翻飞,转眼间就在帐中斗了十余个回合。

    庾献身上多了十余道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貂蝉偶有失手,雪白的肌肤上也多了几处青紫,让人望之生怜。

    庾献尚有道术兵法可用,貂蝉也未将妖法使出。

    两人心中有鬼,小小的试探之后,都有了息事宁人的想法。

    貂蝉形势占优,一掌逼退庾献,接着轻笑道,“师祖大半夜的跑到徒孙帐中,还对一个女孩儿家大打出手,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庾献不答,一边快速的恢复伤势,一边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貂蝉是妖魔本质,身体复原的本就极快,在妖术的作用下,脸上的伤口也在愈合着。

    她也不怕庾献拖延时间,笑着说道,“父亲让我来照顾师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自然要听父亲的意思。”

    庾献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和王允这家伙打过不少交道。

    王允这家伙虽然油滑软弱,才能平庸,但是骨子里还有自己的底线。若说他和私下妖魔勾结,几乎没有这个可能。

    貂蝉主动潜伏在王允身边,恐怕是另有所图。

    庾献想起重玄子所说的妖魔使命,心中有些猜测,更多的却是不解。

    若是之前,王允有终结董卓的天命在身,貂蝉为其指引迷途,或许能说的通。可这会儿董卓毙命,王允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关键的时间点,貂蝉这个工具妖可以说的上重获自由,怎么还会在这里空耗工夫?

    莫非这只是一个寻常得道的野性生灵?

    庾献脸上不动声色,沉声威胁道,“这些话何必来哄我?既然咱们各有各的目的,那我的事情,你可不要添乱。不然咱们一拍两散,谁都落不得好。”

    貂蝉目光闪动。

    她的视线落在庾献的伤口上,轻轻一笑,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庾献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能加害董白和蔡琰。”

    貂蝉又笑道,“也好。”

    庾献说完,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目送庾献离开,貂蝉的目光一垂,落在帐内的几处血迹上。

    她手指轻轻一勾,那些血污就如同生灵一般,自己滚动起来,凝聚成了一颗颗的血珠。

    再一勾,那些血珠蹦蹦跳跳落入纤掌之中。

    貂蝉得意的一笑,将那些血珠和手腕上原本那一颗放在一起。

    随后拈出一颗,仿佛期待什么美味一样,吞咽了下口水。

    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

    庾献出了帐篷就拔足疾奔,若是他的计划没出什么问题的话……

    庾献正想着,心脏处就猛然一悸,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扑通跪倒在地。

    庾献心知计划成功,他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

    貂蝉要汲取自己的力量,应该不会主动加害,但也不能不防。

    庾献拼命的挣扎起身,向营外奔去。

    不过片刻功夫,又是一阵强烈的悸动从心脏传来。

    庾献眼前一黑,险些不能支撑住自己。

    就连正开着的一母之力也被动关闭,膨胀的身形快速的恢复了正常。

    庾献心有所感,扭过头去。

    就见貂蝉撩开帐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

    见庾献回望。

    她伸出鲜红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嘴唇。

    接着,像猫戏老鼠一样戏谑的露出腕上的血珠,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欣赏着。

    但那搔首弄姿的得意样子,分明就是在无声的威胁庾献。

    庾献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扭身就走。

    看把你能的。

0449 伪诏

    也不知道是不是貂婵刻意报复,在回去的路上,庾献时不时就有心悸之感传来。

    他的身体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弱。

    庾献竭力的调动内息,从神秘木匣中源源不绝的汲取生之气息。

    这力量来的绵韧,却远不如诅咒来的霸道。

    庾献节节抵抗,节节溃退。

    等到身体实在撑不住时,只能临时觅地休息。

    然而这持续不断地衰弱和疲惫感,却让庾献充满了踏实的感觉。

    比起斩尸替身法要从身体里斩出一尸,这样的代价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如附骨之蛆般如丝如缕缠绵在肌肉骨骼里的力量在慢慢衰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满勃勃气息的生机。

    这股生机带着青草和树木的清新,带着野花和果实的芬芳。

    这神秘木匣的力量比起嫘祖之肺,果然丝毫都不逊色。

    庾献强忍着疼痛和疲惫,终于在伪诏失效之前,赶到了子午谷口。

    今日负责哨望的是捣蛋鬼常乐。

    她自从出川就跟着艰苦行军,什么中原繁华锦衣玉食根本没有见到,这些日子更是跟缩头老鼠一样藏在子午谷中。

    好不容易看到探路的庾献回来,常乐激动的远远就在不停挥手。

    庾献定睛一瞧,见是常乐。

    心情顿时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他好不容易做足准备,可不愿意在最后出什么岔子。

    庾献略作思索。

    重来。

    于是在常乐翘首以待的期盼中,庾献的身影远远消失。

    常乐看的一头雾水,“???”

    等到庾献好不容易绕道找到了巴山鬼王他们,张松赶紧迎上来询问道,“国师此行,可有收获?”

    庾献心中早有说辞。

    他当即看着众人肃然说道,“不错。还好我提前出去查探了一番,这些日子关中局势的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说完,庾献就把长安之乱的前前后后大略说了一番。

    众人闻言惊讶不已,过了一会儿,张松才后知后觉得醒悟道。

    “如此一来,我等岂不是不用再去长安救人了?”

    “不用去长安?”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庆幸之余,又有些失落。

    耗费那么多功夫穿过蜀道,最后竟然是白忙一场。

    众人正议论纷纷,张松忽然发现带来消息的庾献,神色严肃不发一语。

    他是心思灵透之人,连忙向庾献问道,“国师,莫非下官说的不对吗?”

    庾献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若是单论此事,你说的并没错。可是我在来的路上,偶然截获了这个……”

    说着,庾献从衣袖中拿出一副绢帛。

    张松仔细一看,见那绢帛上隐隐有光泽潋滟,色呈五彩。

    他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说道,“看这宝光,国师手中的莫非是圣旨?”

    庾献沉声说道,“不错。这份旨意正好是发往益州的,还在路上就被我截获。上面的内容……,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庾献将圣旨递给了张松。

    张松眼中惊疑不定,小心翼翼的接过。

    他有一目十行之能,草草一观就脸色大变,“怎么可能?!”

    庾献看着张松的脸色,故意问道,“这圣旨莫非有假?”

    张松闻言也起了念头,他仔细将手中圣旨打量了一番,这才没了侥幸之理,脸色难看的说道,“国师或许不知,事涉朝廷两千石高官的任免,必是三公手书,天子用印。这道诏书有五色宝光流转,真的不能再真。”

    庾献听了放下心来。

    这圣旨上的字很快就得消失了,提前让张松验看,倒是少了个隐患。

    庾献目视巴山鬼王。

    巴山鬼王立刻明白这定是庾献搞的鬼。

    虽说他也稀里糊涂,不过倒不妨碍他给庾献帮个暗手。

    巴山鬼王轻咳一声,主动开口问道,“这旨意上说的什么?莫非有什么变故?”

    张松一慌,下意识就想把圣旨往袖中一藏,转眼醒悟过来,这种事情怎能隐瞒得了。

    他支吾了一会儿,不得不实话实说,“朝廷赏功,打算委任刘州牧为司空。”

    巴山鬼王听了有些疑惑。

    刘焉担任三公,这无疑是高升了,张松怎会是这般模样。

    接着,就听张松干巴巴的说道,“朝廷、朝廷还打算任命贾龙为州牧,犍为太守任歧为州刺史。”

    张松这话一说,就连对政治不太敏感的巫鬼宗门之人,都相顾哗然。

    谁不知道益州牧府的主要敌人,就是任歧和贾龙这两个叛贼啊!

    特别是自从这两人叛乱以来,益州牧府的大多数军事行动都是直接针对的他们。

    毫不夸张的说,深度参与这场益州内乱的,就是在场的这些人,和他们所代表的背后势力!

    ——倒向益州牧府的益州本土派,益州牧府的主战力青衣羌,因鬼姬所请而来相助的巫鬼宗门,以及鹤鸣道宫的道士们!

    可若是这两人做了州牧和州刺史……

    贺玄素来没有顾忌,他劈头盖脸的向张松质问道,“刘焉跑去享受荣华富贵了,那我们怎么办?”

    张松这会儿也心如乱麻。

    朝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往日的生死大敌转眼成了顶头上司。

    那些世外之人大不了就此避世不出,可是他们这些依附刘焉的本土派和青衣羌却绝对会遭到血腥清洗。

    张松正六神无主,就见庾献平静的向他一摊手。

    张松犹豫一下,将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

    庾献接过,拿在手中。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双手一撮,将那绢帛撮的粉碎。

    张松本就是极聪明的人,他见庾献这般胆大,心中也豁然开朗。

    庾献扫视了瞠目结舌的众人一眼,淡淡说道,“什么朝廷的圣旨,我们不理就是了。”

    张松越发觉得庾献果决,他小心的提醒道,“国师此言虽佳,可若是朝廷见久无回应,将旨意明发天下,又该如何是好?”

    那时候刘焉若不遵从,就只能抗旨造反了。

    刘焉会因为底下人的生死,宁肯放弃三公的高位,去做一个反贼吗?

    张松可没有半点把握。

    庾献听了正中下怀,他看着张松,认真的说道,“嗯,这个我也想过,我们去把长安的朝廷打垮了,他们就发不出这样的圣旨了。你觉得如何?”

0450 地级市枪王

    庾献此话说的平淡,然而话中的力量,却如高山崩摧,河水倾覆。

    张松听的目瞪口呆。

    其他人也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庾献目光左右一扫,平静的问道,“如何?”

    众人心中都有些寒意。

    这妖道……

    只有张松在刚才毁掉圣旨的时候,就对庾献的打算有些猜测。

    这会儿大胆的说道,“只凭我等的力量,在这关中之地,恐怕连水花都掀不起一丝。国师拿什么攻打长安?”

    庾献已经让他们明白了利害,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

    “我在关中找寻了一番,发现除了凉州牧李儒的兵马,另外还有一支西凉兵残余。这些人乃是渭阳君董白的部属。”

    “董白痛恨李儒背叛董卓,决心要诛杀李儒,夺回西凉兵。”

    “我和董白有师徒之缘,若是我们相助董白,做成此事,那就有了撼动长安的力量。”

    庾献这话并不夸张。

    在真正的历史上,就算董卓死了之后,仅凭李傕郭汜等辈,就在贾诩的鼓动下以飞熊军攻破了长安,将吕布、张辽和他的并州狼骑打的仓皇东去。

    接着,这支兵马又马不停蹄的回头和跑来趁火打劫的韩遂、马腾连番大战,将他们撵回西北不毛之地。

    若是董白能夺回这支兵马,可以说潼关以西,都能任她横行。

    张松听了,目光闪动,飞快的思索着其中的利益。

    一旁的星妖师见这两人自顾自筹划,不由担心的说道,“这件事牵扯不小,要不要征询下州里的意思。我有灰雁可以传书。”

    庾献听了一笑。

    张松却急忙说道,“不可。”

    说完之后,深深的看着星妖师,咬牙说道,“有些时候,咱们也得替州牧拿拿主意。”

    话音一落,又觉得此语有些露骨。

    连忙不动声色的向庾献甩锅,“国师以为如何?”

    庾献本就知道张松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不过用在此处,却是自己的快刀。

    庾献从容说道,“不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朝中的局势变幻莫测,谁敢保证执掌朝堂的不是下一个董卓?与其把这麻烦丢给州牧,让州牧背上不义的恶名,倒不如由我们这些人来把问题解决掉。”

    星妖师不是很爱动脑筋,听庾献说的像模像样,颇觉有理。

    “既然国师也这么说,那我就听从你们的差遣。”

    庾献趁机向巴山鬼王问道,“鬼王,你觉得呢?”

    巴山鬼王早就打定了观望的主意。

    他也不表态,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巫鬼宗门弟子,问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底下人互相看看。

    贺玄见骆平和梁思不出头,封明封亮又对自己马首是瞻,当即大着声音愤然说道,“我们是为了刘焉的事情卷入这场纷争,他若半途而废,又把我们巫鬼宗门置于何地?抽身而走的事情,他想都不要想!”

    庾献见其他人不答,当即也不拖延,“那好,既然大家意见相同,咱们就先去扶风郡见过董白。等到配合她杀掉李儒,夺回长安,那时圣旨怎么写,就由咱们说了算了。”

    庾献说到这里,望了张松一眼,“我记得巴郡太守的官职一直空悬,这也太不成样子了,等论功行赏的时候,张从事别忘了提醒我一声。”

    张松闻言会意,顿时心花怒放。

    庾献将这些人手笼络了,随即让人去叫来还在眼巴巴张望的常乐,一行人加快速度,赶往扶风郡。

    临近长安的时候,庾献让张松去打听来些消息。

    就在数日之前,有人忽然打着西凉军的旗号向东攻打潼关。那些兵马甚是精锐,为首的武将又极骁勇。

    潼关守军大意之下吃了败仗,不但损失了不少兵马,还战死了两个校尉。

    本来佯攻到这个阶段已经足够了,长安朝廷震怒之下,一定会派兵支援,和潼关守军内外夹击。

    徐晃也正好可以虚晃一枪,抽身而走,绕道去扶风郡和董白会合。

    但这些守兵远比徐晃想的还要不堪,吃亏之后,竟然直接弃关而走。

    大好潼关在前,徐晃脑子一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势将潼关夺了下来。

    这一下可彻底捅了马蜂窝。

    潼关是长安朝廷控制天下的咽喉,失去了潼关,就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

    长安朝廷直接派出了老将徐荣前来攻打,就连吕布的并州军也让张辽和高顺各领一支骑兵前来支援。

    徐晃原本还为夺下潼关欢喜不已,谁料转眼就被这些强人堵在里面,成了笼中之鸟。

    徐晃若想全身而退,只能弃关向东,退向烧成一片废墟的洛阳。

    可这样一来,徐晃手中这支兵马就被驱赶出关中了。这枚董白手中最重要的棋子,就算彻底废掉了。

    徐晃心中不甘,又怕坑了董白,索性继续在潼关坚守。

    可惜张松打听来的消息,并没有董白的动向。

    长安朝廷的注意力被潼关吸引去,原本这该是董白和李儒火并的最好时机。

    可惜庾献为了稳妥,特意嘱咐李肃拖慢董白的节奏。

    一来二去,竟是让徐晃单独陷入危险之中。

    庾献虽有些担心,但心中却明白,解决一切问题的症结,仍旧是在李儒那里。

    李儒此人修有五色神光,实力不俗,另外还有李傕、郭汜、张济三校尉相助。

    张济的侄儿张绣,更是有一手出神出化的枪术,在后世还有个北地枪王的称号。

    据说此人使一杆虎头金枪,耍出的“百鸟朝凰枪法”甚是惊人。

    虽然目前北地郡治下只有富平,泥阳两个贫困县,北地枪王大约只相当于后世半个地级市枪王,说服力不是很足。

    不过,也很厉害了。

    最让庾献担心的,还是李儒手中那神秘的鸩龙之毒。

    想到这里,庾献又去找了巴山鬼王,向他询问鸩龙之毒的事情。

    巴山鬼王听完鸩龙之毒是个什么玩意儿,双眼都有些放光。

    “鸩龙之毒,这可是好东西啊。”

    庾献皱眉问道,“怎么讲?”

    巴山鬼王说道,“制备鸩龙之毒需要的仪式极为复杂,其中最重要的贡品,就是一位天子的性命。这需要在仪式举行的过程中,将天子毒杀,随后取出天子的心头血,重新炼药。”

    巴山鬼王看着庾献的眼睛,压低嗓门着重提了一句,“传说见了此毒,就连神祇都要畏惧三分。”

    “嗯……”

    庾献闻言若有所思。

    巴山鬼王高兴了一会儿,有些奇怪,“你不激动?”

    说着挤眉弄眼一通暗示。

    庾献回过神来,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嗯,是挺好的。那当敌人拿着这玩意儿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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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垂临,豪杰并起。一个五斗米道的小道士,为着勃勃野心,跋涉于乱世,建立地上道国!地上道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上道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上道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