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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00章 开疆拓土,天下兵马大元帅(1)

    本来便已是栗栗危惧,待亲眼看见蔡京的人头滚落在地,梁师成、王黼、李邦彦...还有于早几年内侍省另一权宦杨戬病死后继为大内总管的李彦(六贼称谓最早原指权宦李彦,而另有权奸李邦彦原名也是李彦,实则为两个人。李邦彦因误国卖国罪状恶劣,后世亦有他应取代李彦而背负六贼骂名的说法)等一干曾经在朝堂呼风唤雨的权奸贼臣彻底意识到自己将会面临的下场,也如今也只能一个个声泪俱下的嚎啕哭嚎,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至于先前与赵佶一并被金军追兵俘获的童贯,完颜斡鲁补本来就深恨这阉厮当初暗使鬼蜮伎俩,而又撩拨得金军新占的燕云之地诸州动荡不安,是以每日对他羞辱得最甚,也早将这色厉胆薄的权宦刻意营造的威武杀伐之气磨耗的一干二净,而如今道尽途穷时,童贯强自又鼓起一分勇气,而尖着嗓子叫嚷道:“萧唐,本来咱家志在执掌西军兵权,靖平边患,为国建下不世之功,你我彼此却又为何失和生怨?偏生却因你要坏我的好事!

    ......扪心自问,当初你我初识之际,咱家便有意提拔重用你,一并出使辽朝也曾结下些情分,你却为甚么非要挡咱家的路,为什么又非要跟咱家过不去?如今咱家已不济事了,再无力与你为敌,这又是何仇何怨,偏生要将咱家往死里逼!?”

    萧唐目光一乜,向童贯凝视过去,冷声说道:“你志在为国建下不世之功?还是说你好大喜功、贪荣慕利,不错,你征战沙场数十载,屡立战功,可是其中有多少次是因贪图邀功分爵,而穷兵黩武,屡屡挑起战端,直教大批的将士民夫枉死于战场?

    饶是你这阉贼还要狡辩兵事无情,牺牲伤亡自是不可避免,可是你觊觎西军兵权,不惜构陷同僚、迫害忠良,威逼数万将士贸然而被夏军伏击,若非我及时救援,恐怕还要有十于万民夫军户要枉自命丧于边庭,这你这厮却又有甚话可说?”

    萧唐话音方落,童贯忽的又听见有人怒声喝道:“童贯!今日你当着刘某的面,倒还敢说你对得起我与那些本不该殉难于边庭的宋军儿郎么!?”

    当童贯觑见坐在轮车上的刘法被从人群中推将出来时,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脸上再无一丝血色,额头冷汗也淋淋直落,口中只是喃喃的说道:“果然...果然你是被萧唐小儿救下......”

    仇人相见,刘法又是激于义愤,浑然也止不住得颤抖起来,又切齿怒喝道:“本来刘某既为国家军人,也早看淡了生死,也深知只得受你这等受官家宠信的权宦摆布。遭你胁迫身赴死敌,我只得认了;被你诬陷违逆帅令节制,而生受败军丧师之罪,我也只得认了;甚至你暗中差人至沙门岛指使管寨,我废了双腿,又险些折了性命,这却仍只得认了...因为刘某虽含冤忍垢,也已然教你这阉贼害得有国难报、有家难投,可是你是天子近臣,倘若真有靖边镇国、保家安民之能,心中再是怨恨,可也仍期盼你掌军权时能为国建功,以御外虏于国门之外......

    可是你这阉贼力主联金灭辽,率西军诸部北伐燕京却大败而回不说,金贼南侵,本应号令河东、河北诸部禁军誓死抵抗时,你却胆怯弃舍疆土南逃,往日你恃功仗势大肆于西军培植亲信,排除异己,积累了莫大威望,可是国难临头时却畏缩逃窜,又怎配做得执掌兵权的国家重臣!?”

    面对刘法声色俱厉的痛斥指责,童贯早已是面色呆滞,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的也再听不清说的是甚么。

    早在追随太上皇南逃之前,童贯便听闻汴京中众文臣士人欲群起弹劾自己结怨于辽、金,隳坏军政,造边隙,宜诛贼臣,以谢天下......而多少年来能得太上皇的恩宠重用,也不只因为自己善于迎合圣宠,更为要紧的是,官家的确也需要他这么个亲信宠臣来镇住边隅西军诸部,然而自己面对金军南侵之时的不战而逃,至此带了数十年大军的统帅威信荡然无存,二帝都已自身难保,而对于他们而言自己还能有甚么用处?

    如今撞见了残被自己迫害构陷的刘法,童贯情知必死,只是他感叹天道不测、造化弄人,明明萧唐是背反了朝廷的逆臣反贼,而我本来应该以复燕地之功得朝廷赐封王爵,如今二帝却任由着萧唐这贼子处置我......那我到底又成了甚么?

    萧唐冷眼觑着童贯魂不守舍的落魄颓相,又把手一展,身后史进、唐斌、刘唐、欧鹏等几个头领立刻暴窜而出,直拉拽着童贯、梁师成、蔡攸等一众奸佞贼臣暂且收押下去。这些以往势焰熏天的朝中权奸越是哭嚎求饶,对这等误国害民的贪官巨恶本来便痛恨已极的绿林好汉只觉聒噪,兜头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当即打得两三人晕厥过去,只吊着这厮们一口气再拖将下去。

    眼见自己的大仇家童贯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刘法虽觉终于出了一口憋闷已久的恶气。可是想到赵氏二帝,堂堂大宋天子先是对金人俯首帖耳,如今为图自保也只得又对萧唐奉命惟谨,他不由的喟叹了声,又暗付道:好歹萧任侠麾下那许多本来身为国家将才,却因遭奸邪迫害而不得不至绿林避祸的众好汉如今终于能争得个保国建业的名分,也不必再以绿林强人的身份藏身于险山大寨之中,可是若无金贼外患时,萧任侠与朝廷之间......又能相安无事多久?

    都说忠义两难全,然而萧任侠屡此搭救得我性命,也全凭他泼天的冤屈也方得昭雪,深仇大恨也才得以得报,如此恩义深如沧海,若辜负此等大恩实枉为人也...我虽自问向来忠心不负朝廷,可是二帝先后屡番失政失德,疏斥赤子,狎近奸谀,这中原江山由他们来掌管,终要沦亡于外寇之手......这个朝廷,却还值得我刘法尽忠么?

    ※※※※※※※※※※※※※※※

    经过一夜休整,赵佶、赵桓连同其余一众劫后余生的被掳宋人官民也终能得以睡个安生觉。而萧唐这边也派出柴进、李应等头领前去与彼此暂做对持驻扎的张叔夜所部禁军交涉,向对方知会二帝连同赵氏宗族子嗣安然无恙,若要觐见官家,自须提前请示通报,可如果轻举妄动,而致使二帝有甚闪失,那后果张知府便须自己承担。

    当萧唐再召唤赵佶、赵桓会面时,也先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答应尽可护送所有被金军掳掠的宋室皇族、群臣、百姓返回东京汴梁,至于被金军留在汴京中的傀儡皇帝张邦昌,以及那些望风而降,为金人马首是瞻的叛逆臣子也自会一并扫荡擒获,也好教赵佶、赵桓能返至东京汴梁继续做他们的太上皇与官家。

    赵佶、赵桓闻言当即大喜过望,连忙又向萧唐千恩万谢,就差没跪地叩头谢主隆恩了,可是萧唐忽的话锋一转,又对这一对昏君说道在启程之前,有些承诺,还要请太上皇与官家立刻兑现。

1501章 开疆拓土,天下兵马大元帅(2)

    谈判交涉,赵佶与赵桓爷俩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与二帝一并随同与萧唐商议的臣子里面,似乎大多人也都是心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念头,倾向于接受萧唐的提案。

    何况萧唐所提出的条件很简单:第一,朝廷下诏赐予萧唐做为抵御金军侵境的戎帅,具有自设帅司府署的权力,并且根据战事的需要,可以于收复金军侵占区域后自行设立官署和官吏;

    第二,财政、军功、军事决策指挥上,设立的帅司府署不必受朝廷节制,且北面金国外患涉及到中原江山生死存亡,与宋初时节朝廷敕命戍守边疆的折家将门内屏中国、外攘夷狄的情况相似,萧唐不但可以自行任免帅司府署治下的官署幕僚官员,朝廷亦不可无端再将帅司府署设下的官署再划属为治下的府衙;

    第三,宋廷起先或是用于赔偿求和,或是金军于东京汴梁所掳掠的教坊乐工、技艺工匠、巨额钱粮、文籍舆图、宝器法物、战马军械......等所有俘虏物资,无论是返至汴京时用于周济灾民,亦或者做为义军军资,也皆由萧唐所部兵马全权处理。

    萧唐所提出的条件,无外乎就是让朝廷承认自己就所统领的义军可成立与汉魏门阀、唐朝藩镇、日本幕府都有许多类似之处的自治势力。实则于正史中康王赵构南逃建立南宋政权后,便曾下诏称:河北招抚、河东经制及安抚等使皆得辟置将佐官属,行在五军并御营司将领亦辟大小使臣,诸道郡县残破之余,官吏解散,诸司诱人填阙,皆先领职而后奏给付身,于是州郡守将皆假军兴之名换易官属......因与金军战事频发而不得已扩大了于前线作战的宋军主将府署的军权职能、便宜置吏等权限。只是因苗刘兵变、淮西军变等事件影响,赵构又开始倾向于和金国议和,而愈发忌惮武将拥兵自重,又开始剥夺岳飞、韩世忠、张浚等各路抗金主帅的兵权,朝廷武将于南宋初期略显提高的地位,到底还是被打压了回去。

    只不过萧唐向赵佶、赵桓索要的帅司府署自治权限,却是朝廷不能说罢免便能轻易罢免的藩镇体系。

    比起与那些得寸进尺,欲壑难填的金军鞑虏谈判,萧唐开出的这些条件已极是公道合理了,赵佶与赵桓自是喜出望外,又哪有不允之理?而二帝虽然昏庸,随着他们一并与萧唐乃至萧嘉穗、许贯忠、李助、朱武、柴进、晁盖等几员头领交涉的那些臣子可不是因形势急迫而头脑发昏的庸才,其中也有人意识到了朝廷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也就相当于允许萧唐非但再不会是与宋廷势不两立的反军寇首,甚至可以像大唐藩镇节度那般合乎法理的扩展自己的私人军队和国土,名义上隶属于朝廷,但是可以不服从官家的调遣,而且倘若对金国的战事进展顺利,实际上已足够的条件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

    然而赵佶、赵桓此番钦点带挈前来与萧唐交涉的朝臣,其中并没有以性情刚烈偏执而闻名的强硬派文臣。似乎也是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触怒了萧唐,所以能坐在谈判桌上的臣子,大多还是以先前于金军兵临汴京城下时朝中的主和派,其中也有一个引起了萧唐的注意,那人便是别号龙溪居士,如今官居资政殿大学士的宇文虚中。

    只是虽然这宇文虚中先前也是力主朝廷向金国议和,认为可以以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为条件促使敌军的主和派之一,可是萧唐也很清楚他绝非是那等鲜廉寡耻,为求自保不惜割地赔款、对外寇卑躬屈膝的软骨奸臣。因为先前也正是这宇文虚中上书极力反对背盟联金灭辽,直言邻舍家进了强盗,非但不助邻居驱赶强盗,还伙同强盗占了邻舍家。自此邻居换成强盗,自家又岂得安生?而从一开始便意识到女金国终将成为宋朝真正的大敌。萧唐更记得宇文虚中在正史只能够做为南宋使臣出使金国而扣下,索性留在北地受金人重用,实则忍辱负重,暗地里派亲信往南宋发密信告之金国虚实,后来却事发被害,连同全家百余口也尽被屠戮的悲惨下场......

    至于导致宇文虚中的死因,从南宋后孝宗、宁宗等几个最金国态度强硬的皇帝追赠他这个投金的臣子谥号肃愍、赐庙号仁勇,又加赠少保、赐姓赵氏的行迹看来,宇文虚中当真极有可能是在宋金两方都有“无间道”内应的情况下被秦桧揭发、赵构有意谋害的情况下暴露身份而被金国诛杀。至少眼前而论,萧唐大致也能推敲得出面前这龙溪居士心中的顾虑与想法。

    当初宇文虚中之所以力主与金国议和,应是出自于使大宋朝廷立解迫在眉睫的凶祸,暂时隐忍得以喘息之机,再图与金国长久对持的目的。如今的情况更是如此,他似乎也是考虑到只要能够保住赵氏宋廷江山,萧唐所提出的这些条件,尽都可以满足。

    只是谈判桌上,宇文虚中意味深长的望向萧唐,仍不禁问道:“萧头领虽有救驾复国大功,只是恁虽欲行藩镇事,率诸路义师往北据金为大宋屏藩...而萧头领想必也知唐末五代藩镇拥兵自据,所图者欲戡定金贼祸乱,然藩镇亦足以称祸而致乱......倘若终有一日金贼外患戡定时,萧头领却又有何打算?”

    面对宇文虚中试探性的询问,萧唐坦然一笑,回道:“宇文学士,如今我等自可打开天窗说亮话,金军侵入中原江山,于宋而言便是外患,而我率领诸路义军背反朝廷,对于朝廷来说曾经的确也是内患。然方今大宋局势糜烂,军力孬弱,社稷存亡祸患,就在眼前,可是朝廷军政崩坏无遗,西军几支善战之师,历经江南方腊、燕云战事......如今也早已是元气大伤,试问金国再度南下时,又能有几成胜算?

    藩镇募兵有利于挑选精壮、组成强军,却有违宋朝祖制,可是我先前既曾背反朝廷,设帅司府署而不受节制,难免受朝廷猜忌,但假设我肯受招安,恐怕朝廷更容不得我。既然无论如何都要遭朝廷猜忌,我与麾下一众兄弟仍要保住中原江山不被金贼祸害,也莫不如放手一搏,反攻外虏,直捣金人腹地。所以以藩镇名目征虏,不至与朝廷内耗恶斗,同时又为我与一众兄弟谋个出路,已是势在必为。至于有朝一日终能戡定金贼祸乱时......眼下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到时顺势而为便是了。”

    虽然话到最后萧唐说得模棱两可,但是以宇文虚中的精明能干也立刻想到:金贼灭辽,吞并得北朝全境,而你萧唐却是打算反攻北上,而代金另立北朝江山啊......

    可是现在已经证明了单凭乌烟瘴气的大宋朝廷,决计无法抵御金军入侵的势头。许以一个反贼自治藩镇的权限,虽然忒过匪夷所思,但二帝连同所有皇族子嗣都险些被金军外虏掳夺为奴,中原江山历朝各代都未曾经历过这等奇耻大辱,却不是更教世人直感难以置信?

    萧唐既是叛臣反贼,对于宋廷自也无甚忠心可言,但是很明显他绝不愿见到女真鞑虏侵害祸乱中原,就算他野心勃勃,统领诸路乱军有可能取代辽、金另开元建国,而成为宋廷北面的邻国。如今宋廷却是争得了残喘的时间,又能以本来的祸患去对抗另一个更大的威胁,劫后余生的权宜之计,哪里还有甚么选择的余地?

    宇文虚中念及至此,又把眼觑向惶恐不安,似是早等不及答应萧唐所开出条件的赵佶、赵桓二帝,不由长叹了口气,说道:“臣以为,金贼势力浩大,国家社稷险遭沦亡之厄,而萧头领与麾下众义士救驾有功,肯与国家出力,尽可赦免旧识所犯罪恶,且亦当敕命厚封萧头领设帅司府署,部领所属军将人马,收伏金贼,令此辈义士建功,进用于国,实有便益。”

1502章 开疆拓土,天下兵马大元帅(3)

    既然一并前来交涉谈判的以宇文虚中为首的臣子也皆认同接受萧唐的条件,诚惶诚惧的赵佶、赵桓连声答应立刻誊写诏书,在返京的同时立刻再发遣礼部由驿道分送各地由地方官员接诏,宣诏,传令天下二帝已认可萧唐以及麾下诸路义军的身份。

    虽然按宋例,皇帝的诏令,不论事情大小,非经中书门下、枢密院二府者,不得施行,而诏令起草亦由于由中书门下议,学士为之,而宇文虚中现在本身便是资政殿大学士,而一并被金军掳掠至此的朝官也不乏中书门下、枢密院的要臣,至于正史中本来被金军掠走,此后销声匿迹的宋廷国玺,现在也已被缴回。要就地颁发诏令,自也没有任何阻碍。

    然而萧唐倒也留了个心眼,再目送二帝与一众臣子离开帅帐之后,他又沉声说道:“时迁兄弟。”

    一个瘦小的身影蓦的出现在萧唐面前,时迁拱手说道:“哥哥有何调遣?”

    “今夜去宋廷君臣歇息的营寨看觑一番,虽然两个官家为求自保答应的如此痛快,且看看其它朝臣又是如何反应。”

    时迁见说嘿嘿一笑,说道:“得令!小弟飞檐走壁,遁夜隐踪的本事,往日摸进甚大户高官府邸,也如进自家后院般轻巧。而今番探得虽非大内皇城,且冷眼瞧那皇帝老儿与那干大官儿背着哥哥时又作何嘴脸,这倒也有趣的紧。”

    话音方落,时迁身形一飘,也已然行出帅帐去。再未走多远时,他似乎便又使出了其蹑踪遁形的本事,在来往有军兵游弋的连营寨内已再觑不见他的身影......

    萧唐所料不差,虽然赵佶、赵恒这两个昏君怯弱,而由他们亲选前来的臣子也尽皆认可萧唐提出的条件,可是其他众多一并被也金军掳掠的宋廷朝臣里面,当得知二帝决议屈从于那个曾背反朝廷的反军大头领后,有些人也立刻表示强烈的反对。

    据时迁所报,其中有个唤作李若水的吏部侍郎因有失皇家威严,坏了宋代制武削藩旧制而力谏此事不妥。只是他的态度虽然坚持,倒也承认萧唐所率领的那些本来被朝廷视为强盗匪寇的绿林兵马于君于国皆有大功,赦罪厚封可以,但是不能脱离朝廷的控制,还须再与萧唐讨价还价、保留底限才是。

    这位正史中于靖康之难时怒斥敌酋、不屈被害的刚烈臣子,此时会跳出来反对萧唐并不感到意外。相反的是萧唐自知李若水按本来的轨迹身为面对完颜粘罕威逼利诱兀自骂声不绝,甚至被割下舌头、挖目断手,直至寸磔而死兀自不屈服,而反抗最为激烈的忠烈臣子,揣摩他的性子,应该是眼见官家受自己的胁迫也会不顾生死的前来寻己方这些“造反强寇”扯开膀子往死里骂。可是听时迁所报,似乎那李若水对于自己统率的绿林兵马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排斥。

    随后当时迁又提及到那个名为秦桧的御史中丞也对二帝轻易接受所有条件而表示强烈反对,萧唐冷冷一笑,暗付这厮如今既然已经露了头,日后自也有的是时间慢慢理会这厮。待确定这秦桧的心性真如自己所料的那般时,或许也正可加以利用,而在针对宋廷用计上能大有用处......

    然而其中反对的态度最为强硬、最为激烈的,又对萧唐所部本来杀溃金军,救还官家、宗室,乃至包括他在内宋廷群臣的绿林兵马态度仍十分仇视的,却正是本来在正史中虽然于金军第一次攻打汴京时临危受命,团结军民力战保得京城不失,而后被驱赶出朝、谪至夔州,却也因此于靖康之变中并未被金军俘获的抗金名臣李纲。

    由于汴京较之原本的轨迹提前失守,李纲于金军攻入汴京时亲自率领军健义军力战外敌,而后却因赵桓又仓惶下诏汴京城内力战不敌、兵败被俘,因伤势于被掳北上的这一路行程中时晕时醒,是以萧唐起初也并未得见这位刚烈梗直的宋廷忠臣。

    然而经过休养,待李纲转醒后惊闻金军虏寇竟然被水泊梁山那伙反贼强寇截杀击溃,如今换做背反朝廷的逆臣贼子萧唐挟持圣驾,而意图趁机迫使官家就范之后,他也登时打了鸡血也似的激烈表示反对。

    经过时迁转述那李纲的言语,直听他说甚么“贼子猖狂、颠倒纲常、凌迫帝王”、“屈伏于逆贼兵锋而妥协,大宋朝威仪何存、尊严何在?”、“萧贼先反朝廷,如今逼迫官家允其开府设枢,又不受朝廷节制,若教此贼得逞,则女真金贼外患未除,唐末五代藩镇之祸又生,若是依从,无异于饮鸠止渴,还望官家明鉴!”......帅帐之内,除了萧嘉穗、许贯忠等人一时沉吟,未做表态,其他不少头领不由面露愠色,当中李助那对招子中更是有凶芒一闪,旋即又把眼觑向萧唐,似是在征询主公又打算如何处置这厮?

    萧唐却淡淡一笑,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如今宋廷暗弱,任那李纲如何去闹也影响不了大局,他也并没有打算会会李纲这等人物,而心中念道:那李纲,应该就是那种典型的因忒过于刚直而极不近人情的文臣......

    现在估计年纪只约莫四旬出头的李纲,从他为人风评,做下的事迹看来的确是耿直正派的刚烈臣子,可是却也正是他因为他忒过刚烈,是非黑白分得太过分明,眼中也根本容不得一点沙子,倔性一旦犯起来也只会坚持自己所笃定的事去做。

    不但如此,更为严重的是这李纲还时常强加给别人自己所坚信的主张。若是他的坚持是正确的,则是恪守正道,可是他的主张倘若是有失偏颇的...似种师道、种师中这等久经战事的帅才,在正史之中于第一次汴京保卫战的反击时机选择,以及河东战事暂时采取守势等军事提案也都被李纲强烈否决,而后事证明...的确是人无完人,李纲有能力组织起汴京百姓众志成城抵御金军第一次南侵围攻京师的猛攻,可是也的确犯下了因文臣干涉武事而导致大军溃败的大错。

    再加上李纲于正史中金军第一次从汴京退兵之时力主出兵追击、扣押金国使者,甚至还蜡丸信联络耶律余睹等辽国降金臣子联络他再反金朝,的确也给了金国第二次兴兵南下的口实......他的确笃行儒家忠君爱国思想的思想,又是满怀正义感的刚烈臣子,可就是因为李纲太过于相信自己做的就是正义之举,这种人往往最为固执,过分自信,不愿意尝试着接受,更完全听取不了别人的理念与意见。

    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既然早已反了朝廷,萧唐心知在李纲眼里自己就是个包藏祸心的国贼。先前似刘法、关胜、孙定...等众多本来对宋廷忠心不贰的文武官吏虽然都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时机辏合下也说动他们肯为自己所用。但似李纲那等人物,萧唐固然敬他是两宋交迭时期所涌现出来的抗金名臣,可是大致也能料想得到若要慕名去见他,也甚有可能还要被那李纲指着鼻子泼口痛骂。

    怒而杀之?不合适,萧唐心说不到万不得已时,也不愿对那些青史留名的忠烈臣子动下屠刀。和他入情入理的打嘴炮?对那等刚愎刚烈的矜傲臣子八成也不见得半点用处,顾及被那李纲义正言辞的斥责,与他说不通自己的道理,也就莫不如不去讨那个没趣。

    何况现在赵佶、赵桓已经笃定心思接受自己所开出的所有条件,也不会打算再教李纲蹦出来添乱。萧唐心知李纲就算有朝一日在宋廷执掌大权,依着他太过爱干涉武将用兵的习惯,对于己方而言或许还是好事。是以萧唐也吩咐账内一众头领:任由那李纲在宋廷君臣之间折腾便是,无须去见他,更不必去动他。

    次日一早,大致也正如萧唐所料,赵佶、赵桓那边早早的遣人前来恭禀,报道官家已誊黄写诏,钦赐厚封萧唐乃至诸路义军豪杰,只等宣告天下。

1503章 曾经的死敌,心绪复杂的张叔夜

    膺昊天之眷命,制曰:朕以敬天法祖,缵绍洪基,惟赖杰宏股肱。迩来外寇猖獗,国祚少宁,累匡多难,爱卿萧唐与众义士跋履山川、逾越险阻,成平虏之绩,建救驾之功,朕实嘉赖。兹者因金贼狄夷乱常,作祸中原,倾覆城池,寇钞人民,荡摇京师,乃致社稷受芟夷大难,特敕萧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临危受封,自设帅司府署,用彰尔功。诏书即下,敕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军马,星驰先护驾返还京师。麾下将士,协力尽忠,功奏荡平,萧爱卿自行封赏,其三军头目,就着金寇掳掠钱粮财物给赏,造册奏闻。尔其钦哉!特谕......

    待宇文虚中高声独罢丹诏,萧唐乃至周围一众头领、马步军诸部勇健皆是站而受之。彼此先前的敌对态度,由此因抵抗金国外侵而再度达成合作关系,只是促成这种合作达成的甲方、乙方的关系却与先前绿林中成名的头领受朝廷招安而大不相同。

    天下兵马大元帅这等总领军政,掌征伐,并非常置的要职听起来威武霸气,按正史中的轨迹本来是由赵构来做以拒金兵,历朝各代若非是天子、亲王也休想染指这等在战争时节脱离于原本朝廷武官体系节制之外的要职。大唐安史之乱勋名显烁,被赞誉称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殆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不非之而名传华夏的郭子仪做到头也只能做到副帅,天下兵马大元帅这等要职还必须要由皇子李(后更名李豫,唐代宗)来做,也足见战争非常期间这等权位极重的封职,仍必须要由宗室皇族来担任,务必要杜绝威望忒高的文武大臣对皇朝构成威胁。

    可是如今皇室的权威尊严早先已被金军狠狠践踏了一番,身家性命如今仍处于威胁之中,赵佶、赵桓又哪里顾得上那许多?

    待萧唐从宇文虚中手中接过圣旨,又向周围一众形色各异,神情复杂的宋廷臣子环视了一遭,果然也并没有见到诸如李纲等心性刚烈的臣子出来节外生枝。

    那李纲因为组织起汴京军民力抗金军时这才暂时得受重用,实则他那刚烈的性子似乎也甚不招赵佶、赵桓的待见,当初他本来以做到了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这等要职,却因议论朝政过失,被罢去谏官职事,迁起居郎;几年后待他上疏请奏,却被赵佶连贬数职谪至南剑州做沙县税务...算上正史南宋朝廷他只做了七十五天的宰相便被罢职......徽、钦、高三代宋廷皇帝就算皆知他李纲能力出众,可是非要不得已时也都不愿重用于他。何况如今只求尽快能返回东京汴梁,赵佶与赵桓又怎耐烦听他慷慨陈词的出来搅合?

    萧唐心中念道,事实上李纲虽然强烈反对官家破例放权于萧唐这伙背反朝廷的绿林兵马,可是他却还能有甚么主意?只是力谏倘若萧唐此贼应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害圣上,否则天下军民愤慨,必将群起而攻之。不妨与其持久磨耗,拒不可教贼厮得逞,待诸路勤王兵马来时震慑草寇,以势胁迫,威逼萧唐此贼放还官家......

    如此冒险且不切实际的方式,赵佶、赵桓这两个昏君又怎肯以身犯险?

    圣旨既下,萧唐又差麾下亲信头领护送诏书往宋境各处州府关防军司传达天下,旋即准备动身启程,挥军杀回东京汴梁。而从济州治所率军星驰而来,与萧唐不约而同的袭攻金军,如今却忌惮二帝有失而扎下营寨与萧唐所部兵马对持的张叔夜,也终于等到了面圣的机会。

    当萧唐来到赵佶、赵桓所处的行帐时,只一人前来觐见官家的张叔夜刚拜谒过二帝,伏地高呼臣救驾来迟,望乞陛下降罪云云。而张叔夜终于面见得战场上虽然打了几次交道,可今番却是初次近距离彼此面识的萧唐时,他面色端的复杂,而又听萧唐集沉声说道:“张知府,以往我与一众兄弟雄踞梁山泊时,彼此身份有别,故而与恁相互警惕防备,彼此也难免摩擦冲突。然如今金人入寇,我辈绿林群豪,也不愿见到中原大好江山遭外虏祸害......如今自当以大局为重。

    虽然击溃金国东路兵马,可是方今河北两路诸州各县大多沦陷,金人也势必要攻取河东、京东之下诸州要害之地,以图在长驱南下,进犯中原。而张知府恩泽威慑京东两路诸州辅郡,山东地域防备金寇再兴兵南下,亦决计怠慢不得,还望日后你我所部兵马相互能得以通力协作,以御金贼外寇,再图北上讨虏,光复河北诸州各县了。”

    张叔夜听得萧唐朗朗说罢,先不由苦笑了一声,到了现在恁般处境,他当真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眼前这个自己以往处心积虑也必要荡平剿灭的反军大头领。

    当年那水泊梁山寨主宋江,吾观其为人,也的确是因误犯大罪,而落草权借梁山泊里避难,只待朝廷赦罪招安,欲为国建功之意心诚,可是这个又将水泊梁山夺了去的萧唐...辜负皇恩,对朝廷哪里有半点忠心可言?也务必图谋早日剿除,为国家除一心腹之患,可是如今恁般处境......

    张叔夜十分清楚萧唐虽然对大宋不忠,可是对天下良民百姓极是善待,他不愿外虏入侵中原,其心意应是不假。而现在对于朝廷最大的威胁的确是气运与军力皆达到了顶峰,并且已经决议入侵中原江山的金国。大宋治下诸路军司兵事懈怠,张叔夜如何不知?然而现在这个朝廷的心腹大患,的确将会是抵御外寇的一路强援。

    至于后事...眼下的确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何况张叔夜自知二帝已经许以萧唐的名分,他笃定心思,也只得向这个以往自己一直费尽心机思量如何剿除的死敌躬身恭敬施礼,也是话中带话的说道:“微臣张叔夜,参见萧帅!诚然也正如萧帅所言,国家内忧外患时,吾辈臣子自当效死疆场、保卫国家,方今金贼外寇犯我大宋江山,誓当舍死忘生而后已,以全忠义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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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朝廷交涉谈判的大事暂且告一段落,动身启程前夕,燕青趁着自家哥哥空闲时,也终引得赵福金、赵、柳影烟、花想容四女前来面见萧唐。

    其中萧唐与柳影烟也算是老交情了,先前也是因萧唐之故,使得这个大名府的花魁行首不但名动京师,更是自愿通过萧唐引荐得大宋天子宠爱,攀上高枝于,达成所愿于青楼间群芳斗艳的名声一时享得翘楚盛名。可是如今历经落入金人之手几经生死攸关的磨难,柳影烟凡事也都看得淡了,当即表态愿意捐出全部家资以助义军抗金,只求寻觅得个不受战火纷扰的地界隐居终老。

    而当萧唐觑见花想容这个于靖康之难时不惜行刺金军将领,虽为女儿身,刚强不屈不肯苟且屈从于外虏的傲骨却胜过太多男儿的花想容,但见她面容清润、肤如凝脂。乌压鬓鬟别具飘逸风姿,虽生得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也似的明眸中湛然有神,举手投足间也透着一股女儿家刚强的自信,也绝非是那等青楼间随波逐流,以色娱人,只顾看权贵眼色而委曲求全的风尘女子。

    然而当萧唐又见到赵福金、赵这两位帝姬时,彼此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萧唐自知她们那父皇、皇兄两个昏君再是混账,可是她们这些可怜的宗室女子无疑都是正史中靖康之耻那场浩劫中的受害者。所幸的是,如今掳掠奴役宋人君臣百姓北上的只金国东路大军,统军之人也是完颜斡鲁补这个相对金国其它主将处置奴役俘虏还算有些底限的主帅,以及自己率领诸路义军及时杀至,好歹也教使途中那些可怜女子所将面临的那惨绝人寰的厄难少了甚多......

    只是如今又将如何面对这两个帝姬,萧唐心知自己也无疑需要好生思量一番。

1504章 重返汴京 ,清算之日

    女大十八变,这时萧唐眼见赵福金已经二旬出头的年纪,不但是俊俏可人的大姑娘,于宋时习俗按说本早该嫁人才是,只是一段时日下来大事接踵发生,赵佶自顾不暇,也把自己闺女的终身大事也耽误了下来。

    帅帐内的气氛一时沉默,燕青自是心细识趣的人,当即遂又请柳影烟、花想容、赵三女出去先做安顿,而教自家哥哥与茂德帝姬赵福金单独叙话。

    与柳影烟不同的是,听花想容的意思也不止是倘若能寻回自己的家私也尽肯捐助给义军做军资,虽为女儿身,似乎她更有意追随萧唐所部兵马,但凡能派上任何用处自愿帮衬。看来也是不愿再于国难之际留在汴京继续去做那歌舞升平的青楼行首,也不像柳影烟那般看淡红尘打算隐居,而仍矢志于抗金大业上能尽出自己的一份力;

    至于柔福帝姬赵...现在十六芳华的年龄,也到了知事懂事的时候,她自知萧唐受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也是在自己父皇、皇兄受胁迫时所赐封的。可是萧唐毕竟啸聚各路强寇兵马与朝廷作对,背叛了自己的父皇.......只是经过那一段如同置身于最为恐怖噩梦中的凄惨经历,赵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她战战兢兢,紧紧依偎在自己的姐姐身边,而对于萧唐,似乎也仍不免有些防备。

    可是萧唐倒也发现花想容、赵二女与燕青似乎更为亲近些。这倒也是,燕小乙百伶百俐、道头知尾,非但吹弹唱舞、拆白道字、顶真续麻无有不、无有不会,为人也最是知人冷暖,懂得觑人心思行事交际,本来惊魂未定的赵便似得燕青抚慰,不自觉的也乐意相信这个生得端的好看,且待自己极是呵护体贴的大哥哥,她倒也肯暂时离开赵福金,而与花想容、柳影烟随着燕青出了帅帐。

    帐内一时间只剩下了萧唐、赵福金二人面面相觑,而那茂德帝姬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往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萧将军背叛了父皇,犯下便是身怀丹书铁券也不得宽胥的谋逆大罪,你带领许多强寇兵马反朝廷,而我到底也是赵氏宋廷的宗室子女,本来以为与萧将军再无谋面的时日...可是今番父皇、皇兄......乃至我赵氏宗室子女尽被金人所掳,这一路上我也亲眼目的过太多暴行与惨剧,若非萧将军率军杀至援救,我等所将面临何等厄难,是在不敢去想,所以...还是谢谢你......”

    萧唐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帝姬身份尊崇,自小在深宫内苑长大,是以有些事,你仍不会明白。我率领各处豪勇矢志欲在这等国难之时力抗外辱,虽说是忠君爱国,可是在朝中立足,试图肃清由来已久的痼疾弊端,我已经做过了尝试,但后来我也明白了,那时也只有背反朝廷,反而才有于国难时力挽狂澜的指望。

    不止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是在这天下已受过太多压迫苦难的黎民百姓免遭外虏祸害,也就只有背反君王。我自也不会奢求帝姬会理解我背反朝廷的行径,可是我所做的一切,不但问心无愧,也是势在必为的。”

    赵福金见说也是一时默然,她抿了抿嘴唇,忽而又道:“我生在帝王家,的确天下许多大事我不懂得,可是当初被金人掳掠出京时,也曾听闻许多百姓声嘶力竭的叱骂父皇治国无方,累害得太多黎民无生计寻觅,也是因父皇与皇兄昏聩不明,这才使得宋民百姓沦于金人铁蹄之下受苦受难......

    萧将军,我父皇、皇兄在你看来当真便是祸害得天下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罪魁祸首么?也是因为这般,所以你当初才断然背反大宋朝廷,现在父皇、皇兄既已宽胥将军的谋逆大罪,还御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而萧将军...如今还肯效忠于大宋朝廷么?”

    眼见赵福金那双眸子如水晶也似的澄澈,只是当中似乎也充满了怅然哀伤之色,萧唐自知她是堂堂帝姬,锦衣玉食、身娇肉贵,也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民间疾苦......

    念及至此,萧唐遂又对翘首以盼的赵福金说道:“实则我如何作想,并不很重要,关键是天下百姓又是如何以为的...于此处至东京汴梁还有一段路程,我想帝姬也正可趁此机缘,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才能真正明白在百姓的眼中大宋朝廷为何,而导致今日天下动乱、外寇觊觎中原江山的因由到底又是甚么。至于我是否还肯效力于宋廷......本来大宋历朝各代不乏治国有方的明君贤相,统御得这片富庶江山,若是教治下亿万黎民吃得饱、穿得暖,生活富足安乐,就算内有国贼作乱,外有狄虏觊觎,又怎生能够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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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个昏君赵构膝下之女,同时本来在正史靖康之耻时香消玉殒的可怜人,萧唐言语自也是有所保留。有些事,有些心结,也总要赵福金自己亲自去看,去想得通透,而等到她真正了解到导致宋朝今日这般灾厄的真正因由,她才算是真正脱胎换骨得以成长,而解开自己的心结,届时她又会如何作想,自也全凭赵福金自己做主。

    如今当然还是抗金大事要紧,萧唐也不愿再牵扯引发甚么宫闱秘事,而致使与宋廷暂时达成的协力抗金关系出现节外生枝的变故。

    待萧唐率领麾下兵马启程前夕,被派出追击金军残部余孽的诸部马军也已赶回禀告。虽然与金国东路大军攻伐厮杀的位置以北不远处便是自古以来于兵家上为重要南北通道的白马津,追军先行抵至隘口出截杀,可是由于冬季时节,绵延不绝的黄河有数处支流结冻成冰,金军残部兵马并非只能从白马津等要隘口岸寻觅船舶北上逃脱,趁着寒冬河冻时任意寻觅得个去处逃脱,的确也很难密不透风的设下关卡堵截金国败军北逃的去路。金国东路大军另一员主帅完颜挞懒,以及陈希真、陈丽卿、祝永清等奸邪厮鸟,到底还是被他们逃脱了去......

    而被金军俘虏的宋廷君臣,自然也都急于启程上路、重返京师。清点战阵杀伐时折损的朝中文武官员,当时奋死抵抗兵败发狠,虐杀宋人俘虏的金军败兵时,也只有同知枢密院的孙傅为主的要臣力战身亡。萧唐自知那孙傅身居高位,却迷信鬼神之说,而错信了贼道郭京致使东京汴梁城门失守,可是在正史中他深感愧疚,在金军并未打算掳掠他北上的情况下仍自荐做为俘虏追随二帝,次年含恨身死于北地。如今他却是为保护其余宋人不被金军残害,在抵抗中死于乱军之中,也可说是死得其所了......

    至于赵氏宗族皇后、诸王、妃子帝姬以及一并被掳掠的大批宋人可怜民女,所幸的是大多人并没有如同原本的命途轨迹那般,先后于被掳掠北上的途中,在金国浣衣院,以及金军如狼似虎的将领头人蹂躏折磨下惨然身死,而是能够保全得清白与性命,返回自己的家园。

    虽然心中多少仍有些无奈,可是张叔夜与张伯奋、张仲熊二子也只得做为勤王兵马的偏师,继续由萧唐所部兵马以护驾的名义看觑二帝乃至赵氏宗族子女,以诸路义军、济州禁军为主的车仗兵马一路浩浩荡荡,又直往东京汴梁返还而去。

1505章 广遭世人唾骂,我要杀的却不是你

    当萧唐率领麾下诸部义勇兵马再度抵至原本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大,人口最多,同样也是最为富庶的大宋国都,饶是城廓暂时为金军所扶植傀儡政权所占,也根本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虽然金军在离京之际扶立了伪楚政权,可是被迫上位的傀儡皇帝张邦昌压根就没打算趁机篡位称帝。闻知得完颜斡鲁补、完颜挞懒统领的金国东路大军竟然于半途中被萧唐所率的诸路义军杀溃,二帝与赵氏宗族子女又得以被护送返还汴京,张邦昌也立刻命令守城军士大开城门,并且亲自率领留守朝中的一干臣子奔赴出城迎接圣驾。

    东京汴梁北侧的新封丘门前,先前遭受金军洗劫过的大宋国都更添一股凄凉怅然,萧唐策马于队伍的最前面,已然望将了除立刻赶来接迎二帝的张邦昌等臣子之外,更有黑压压一望无边城中百姓也早闻讯赶至。

    待亲眼觑见诸路龙精虎猛的义军将士之后,聚集于此的汴京百姓这才相信的确是宋人的兵马又杀回这大宋国都了,人群中当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起来,忽然当中有几个人先行跪倒在地,接连叩首,周围的人很快受到感染,乌泱泱人头攒动的民众,开始一片、一片朝着萧唐与二帝仪仗车马的方向顶礼膜拜、山呼万岁。恁般排山倒海的场面,直教萧唐与队伍前列一众义军将士望之也不由动容!

    许多百姓一边磕头,面带庆幸欢喜之色,口中一边念念有词,起码在眼下......不必再担惊受怕了,金军鞑子轻易攻破汴京于城中祸害一番,又另立了城内百姓皆不认同的楚朝,没有人知道那些凶神恶煞的外寇何时还会再来侵害做虐。然而如今看来金国大军被萧任侠所统领的诸路义军杀溃,又救还二帝回京的消息属实,汴京城中的百姓情知自己不必去颠沛流离,亦或只得在外寇的铁蹄下饱受蹂躏,而仍可以在自己的家乡安顿下来。这些无辜百姓所求的,只是希望能与家人亲族太太平平的生活在一处,然而前番他们经历了亡国奴的凄惨境遇,如今能得惊喜的发现自己所能倚靠的国家并未沦亡,只在这一刻,这些百姓也要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庆幸与喜悦。

    胯下照夜玉狮子马也不由躁动的打了个鼻响,萧唐伸手轻抚马鬃安抚爱骑,眼见数万之众跪倒在新封丘门周围,山呼万岁之声不由的响彻云霄时也不由心中感慨。只是如今宋廷二帝所乘的厢车这时才中仪仗之后行将上前,萧唐策马在前堂而受之,直教麾下一众义军将士瞧着那数万百姓似乎只是正在对自家哥哥顶礼膜拜,而并非是在对着赵佶、赵桓那两个官家磕头叩首......

    很快的,萧唐又觑见人群当中有一众臣子躬着腰疾跑而出,当中领头的那人身着素服,面色慌张,在亲眼觑见赵佶、赵桓二帝被侍从搀出了车厢之后,那人几乎是直接扑倒在地上,随即伏拜叩首,直朝着赵佶、赵桓嗵嗵的磕头,并且高声哀呼道:“微臣受金人胁迫,不得已暂理朝政,却是有违纲常,实罪该万死!”

    看来这厮便是被金人强逼着被迫登基、暂理朝政的张邦昌了......萧唐心中正念时,出了厢车的赵佶眼见张邦昌伏地请罪,他也是怅然长叹了口气,似乎好歹仍觉羞耻,也并未多做言语。然而先前与萧唐交涉时一直畏畏缩缩的官家赵桓,似乎重返东京汴梁后胆气也涨了几分,他面沉如水,冷眼乜向伏在地上仍砰砰磕头的张邦昌,又沉声说道:“张邦昌,如今朕是否也该称你一声官家啊?”

    张邦昌见说顿感如遭雷殛,已是冷汗涔涔,又接连重重磕头,便是额头上已渗出鲜血仍浑然不觉,而又高声道:“罪臣固然罪责难恕,可是也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图谋篡位逆行,罪臣勉循金贼推戴者,也是权宜一时以纾国难也,的确无意逆道乱常,还望陛下明鉴!”

    赵桓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他眼中已是杀机毕露,只是他也十分清楚张邦昌当初对于被金人扶植称帝也的确抱着强烈拒绝的态度,他百般推脱,甚至已打算自裁,只是金军以屠城相要挟,而逼迫他不得不就范登基。而当初自己与父皇连同着赵氏宗族子弟被掳掠出京时,张邦昌也的确是身着缟素与留守的臣子出来相送,伤心欲绝、涕泪俱下,也完全遵循着为人臣子的礼仪...如今也是他开城相迎,十分痛快的肯换政于赵氏皇族,现在便追究他屈从金人登基的罪责而下旨将其斩首......似乎也不太适合。

    更何况是否要论罪下旨诛杀臣子,他这个皇帝老子,起码现在仍然没甚么话语权。

    而冷眼旁观的萧唐瞧着张邦昌那窝囊又可怜的模样,心说时至后世许多人已听闻这厮的名头,第一反应便是痛骂他是个卖国求荣的汉奸国贼...倒也当真忒冤枉了这张邦昌。毕竟他的确曾打算以死明志,表达自己宁死也不愿登基称帝的态度,却也因汴京上下恐怕还要遭金军屠戮而生灵涂炭,这才百般不愿的登基暂摄朝政。而且在金军撤离之后,好歹被扶持坐上了皇位,张邦昌一直以来也都恪守言行,小心诸般忌讳,从来没有以帝王自居,在有臣子提议金军既去,自当还政于在外奔逃的康王赵构时,这张邦昌答应的也十分痛快......

    若说这张邦昌为人胆小怕事,是倾向于与金人议和谈判的主和派的确不假,而且他以往凭托蔡京、童贯、王黼等几大权奸的势要在朝中立足,平素倒也未曾听闻甚么害民误国的重大罪状。只是主持来往议和谈判而落入金人的眼中,在宋廷举朝无力与外寇抗衡时,张邦昌不得不犯下了天大的忌讳,而成了广遭世人唾骂的倒霉蛋。

    而且从赵桓的态度来看,很明显他对张邦昌也并不待见。何况无论情愿与否,张邦昌毕竟被推上帝位,这已是犯了帝王心中最大的忌讳。就算不是以篡位谋逆的罪行处置于他,想必赵桓也自会编织其它罪名,处死这个到底还是在汴京城中当过皇帝的碍眼臣子。

    “......受金贼胁迫,篡帝号暂摄朝政,的确并非是你的原意,而比起如何处置于你,汴京城破时反助金人掳掠城中宋人女子最为卖力的吏部尚书王时雍、开封府尹徐秉哲何在?为外寇引路,押送皇宫宗室嫔妃子女数千人至金军营寨,又擅杀抗拒金军另立伪楚的门宣赞舍人吴革的狗贼范琼又身在何处?还有众多本为宋臣,却是主动投金,尽做卑躬屈膝状,贪生畏死、卖国求荣的奸官厮鸟又都在哪里!?”

    萧唐也没打算再对张邦昌这被强逼背锅的发难,当即打断了正要逞逞帝王威风的赵桓,而对张邦昌沉声问道。从额头已有鲜血流淌直落的张邦昌这时才朝萧唐这边觑将过来,虽然以往在朝中并未曾谋面,可先已有快马传报梁山泊义军兵马杀溃金军,萧唐救还二帝,并免除先前谋逆大罪,还得册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事。张邦昌虽胆小怯懦,可为人却也精细,瞧那雄壮威武的烈汉一副浑然没把皇帝老子看在眼里,他也已然能够问话的这个又是何人了。

    这胆大包天的叛逆反臣萧唐...如今却成了官家御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而我不得已被金军胁迫暂摄朝政,也决计不肯以帝王自居...可如今也只得在圣上面前伏地请罪......

    张邦昌心中怅然念着,而自有些才智心术的他意识到萧唐的打岔喝问,倒也是助他摆脱了面对官家咄咄逼问的窘境。神色仍是复杂中夹杂着些许惶恐,张邦昌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反观赵桓眼角不由抽搐了几下,眼中的阴狠一闪即逝,起码在眼下,他这个大宋天子也仍不敢去触萧唐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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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计明日开始恢复两更.......

1506章 神医、玉臂匠、圣手书生

    除了向张邦昌追问范琼、王时雍、徐秉哲等汴京城破时转投金人却是做下过许多歹行,身为宋廷臣子祸害起本国子民百姓而示好外寇最为卖力的几个奸厮奸臣之外,东京汴梁城内遭金军掠夺一圈,粮食物资短缺,不少苦难百姓家宅也都被拆除,只能在搭建的简陋棚中于寒冬时节苦熬,许多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在严寒的天气下遮莫还会有大批的民众也会有染疾生病,是以萧唐也做打算出赈济粮,另派人组织郎中做义诊,以尽量减免因饥寒交迫而也有可能引发城内百姓大规模死亡的数量。

    待萧唐先发付几员头领率兵马以看护的名义打发赵佶、赵桓二帝,以及大多赵氏宗族子弟继续往皇城后宫中行去后,向张邦昌继续核实汴京城内百姓处境,而实际上东京汴梁遭遇兵灾劫掠之后的民生,也要比萧唐所设想的情况更稳定一些。

    这倒也是因为张邦昌暂摄朝政之后立刻组织起汴京城内的重建工作,而且在金军继续大肆掳掠搜刮京师时,被迫继位后的张邦昌亲自前往金营进行交涉,虽然也是恳求哀告,好歹没有使得汴京城内百姓所将面临的苦难进一步加深......

    萧唐又把眼望向满面愁容的张邦昌,心说此人虽然对金国的态度软弱,可性情的确谨小慎微,也绝对没有通过卖国而篡位称帝的野心,也算是既衰又冤的被后世加工的通俗小说狠狠的黑了一把,直遭受千夫所指、万民唾骂,也权因对于后世中原地域的汉家儿郎而言靖康之耻无疑是一场刻骨铭心的耻辱,也都需要树立几个典型去仇恨叱骂,而被金人强逼登上皇位的张邦昌,也无疑是一个最适合的目标。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无论这张邦昌情愿与否,毕竟僭篡帝号的事情已经做下,恁般官家所不能接受的忌讳,就算也不会以僭篡谋逆治他死罪,想必也会另寻因由,恐怕终究还是无法于朝中立足了......

    萧唐心中念时,张邦昌自也清楚二帝去而复返,而萧唐要寻那些当时于汴京城破时那些对奴颜屈膝,甚至不惜祸害汴京百姓以讨好金人的朝臣清算自也在情理之中。当即张邦昌也如实向萧唐报说王时雍、徐秉哲正在自家府邸,似乎正准备着如何应对官家,至于先前担任京城四壁都巡检使的范琼不见踪影,他既然受金人委派做下押解赵氏宗族、后宫嫔妃送往金营,以及屠戮朝廷同僚与城内宋民的勾当,恐怕自知难得朝廷宽胥,便趁着二帝回京之前自行逃离了去。

    正是树德务滋、除恶务尽,萧唐遂又分别调派麾下诸路义勇,一部分取复夺回的粮草衣袄赈济汴京城中百姓,一部分又分别扑往王时雍、徐秉哲的官邸,另有别部轻骑搜索追拿范琼等金军攻破汴京时反助外寇祸害宋人最为卖力的奸厮。再加上童贯、梁师成、蔡攸、王黼等赵佶时节祸国殃民的权奸巨恶......正好在这大宋国都,皇帝老子眼皮底下一并做个清算。

    未过多时,鳞次栉比、东京汴梁城内错落有致的长街上已搭建起数处棚子用于赈济布施,许多难民也都在棚舍前排着了长龙等着义军将士发粮食发衣袄。虽然其中许多百姓遭受兵灾掳掠食不裹腹,可是在手绰明晃晃军械利刃的义军面前也是谨守秩序,没人敢闹事抢先前去争夺。

    各按萧唐调令差遣行事的马步军诸部头领之中,鹰扬军的正将李应本来独龙冈上地方大户出身,每逢灾难时周济庄子内外佃户流民的善举也都曾做过;而偏将雷横原是郓城县步兵都头,在这种场合下巡城更戍,维护治安,防奸禁暴、看觑民众秩序,自是他也能派上用场的时候;而除了鹰扬军这两位头领之外,直撞军正将刘唐挎刀矗立来回睥睨,眼见周围聚拢来领受粮食衣物的百姓直朝自己这边点头哈腰、躬身施礼,刘唐的腰板不自觉又挺得直了些。

    刘唐的确是很纯粹的绿林草莽出身,而早年于山东、河北做私商的他之所以横下条心来做强寇勾当专要与官府作对,也是笃定各地府衙军司每一动弹便要祸害百姓的狗官忒多,还莫不如结识众多专在江湖上打踅的好汉按绿林上的道义自在快活,而如今能追随着萧唐杀溃金军外寇,大摇大摆的挥师挺进这大宋国都,不但直把朝廷当成个屁,就连这天子脚下的京师宋民都待自己如此恭敬感激,这也使得刘唐直感从来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而都是当时一并随着晁盖出走梁山投奔萧唐入伙的好汉,李应平素与刘唐也甚是熟识,此时眼见直撞军中头领只他见一个,遂也不免叹声问道:“穆弘兄弟....此时可已好些了?”

    刘唐见说也不由长叹了口气,又道:“亲兄弟就死在自己的怀里,任穆弘是条刚烈的好汉,也难免沉痛悲恸。且由着他独处些时候,我也已对穆弘兄弟说过若要倾肝露胆一吐心中悲苦,咱们寨内的兄弟也都候着他。”

    李应见说点了点头,他面色慨然,又喃喃说道:“今番虽然杀溃了那一路金军鞑子,可日后更为惨烈的战事必然更多。也尚不知还要有多少推心置腹的兄弟要于沙场上折命陨身,然而这等匡扶江山的大业,也当真是由我等这些本来不为朝廷所容的强寇头领来抗负了......”

    刘唐沉吟片刻,也坦然说道:“是啊...以往在绿林中打踅时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自诩说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但扪心自问,若能留得条命在自是最好。而如今我等兄弟机缘辏合,一并与萧唐哥哥共聚大义,休说是当年宋江那厮,俺本也只认晁天王是投效的结义大哥,可是如今也不得不说,晁盖兄长也没萧唐哥哥那等器量与手段,做成能集结起绿林群豪力抗外虏鞑子,而为兄弟们争个名分出身的恁般大事,事已至此,也合当豁出性命随着萧唐哥哥继续开创大业,便是说句晦气言语,哪天若是俺刘唐也如穆春等兄弟那般断送了性命,合着这辈子所干下的大事,此生也没有白活!”

    李应与刘唐言语间自是愈发感慨,而未过多时,他们又见先前得令率部征召汴京内郎中医师的雷横疾步赶至,而在他身后引着数十人也直朝着这边赶来。

    待李应、刘唐将那些人中领头的三个相貌觑个大概分明时,却发现他们以往也都曾在梁山泊上坐得一把交椅,彼此自然都是相识的。李应遂也上前招呼道:“原来是三位先生,那时你们被朝廷征调离了梁山泊,分别在汴京谋得职事,不料如今却是于恁般境地与三位重逢,三位先生主动寻来,遮莫也要投奔萧唐哥哥?”

    原来李应上前立刻去做寒暄叙旧的那三个旧识,当初的确曾在梁山泊上落草,而先前却都得朝廷征召,留守汴京而并未随着受招安的宋江南征北讨的太医院金紫医官神医安道全,本曾在蔡府中受职作门馆先生的圣手书生萧让,以及被朝廷召到御前听用,并于内府御宝监为官的玉臂匠金大坚三人。

1507章 八颗首级,造势天下

    与此同时,萧唐却与几员亲随赶赴汴京中韩存保的府邸吊唁悼念。在听闻这个与自己以往交情深厚的忘年交于金军攻破汴京之际竭力死战、壮烈殉国,萧唐心中极是沉痛,而当初与韩存保一并返至汴京的杨温得知张开、王文德这两位老兄弟也在与完颜斡鲁补所统领的金国大军的战事中殒命沙场,也是黯然神伤、甚感悲戚。

    想到当时官家被金军吓破了胆,甚至勒令东京汴梁城内军民不许抵抗,杨温也已彻底齿冷心寒,更是笃定了心思舍弃汴京中天波杨府祖宅,而追随萧唐一并北上抗金。

    “咱杨家几代忠良世辅宋廷,自问从不曾辜负过国家...实则也是全因当年先祖令公所效忠的汉国末代国君刘继元信用奸小、排斥贤能,致使政事朝纲失常,终于穷蹙而降,我杨家将门这才转而投身宋廷......如今宋廷先帝失政、官家暗弱,这汴京国都能拱手让于外寇鞑虏,还留我等肯为国捐躯的臣子何用?如今朝纲如今,又与先祖令公也从矢志效忠的北汉朝廷有甚分别?”

    杨温忿然说罢,也自清楚这等言语可谓是大逆不道,但如何又不是实情?如今家门的羁绊也不能再栓束住杨温继续愚忠于朝廷,他又与在旁的杨志慨然对视,这对杨家将门后世子裔间也再无任何心结与隔阂。

    眼见王焕、杨温、徐京等节度使宿将叙事话旧,如今暂时接管了东京汴梁,监管二帝、巡守城郭、安抚民众...等仍有许多大事须亲自过问,在萧唐也与一众亲信兄弟暂先拜别了王焕等人行出韩存保的府邸过后,又有林冲、索超等兄弟前来报说王时雍、徐秉哲等犯下大肆掳掠宋人女子孝敬金军恶行的奸官也尽皆擒拿扣押。连同先前从宋臣俘虏当中扣下的那一干权奸,萧唐心知也是时候再造势大弄,争取进一步掌控民心,而渐渐使得自己所组建的势力足以与中原正统的朝廷分庭抗礼......

    ※※※※※※※※※※※※※※※※※※※

    次日上午,东京汴梁汴河州桥附近的市曹间已是万头攒动、人山人海,汴京百姓齐聚于此,因为萧唐也派麾下诸部头领晓谕城内百姓今日在此处正要将童贯、蔡攸、梁师成等赵佶当政时节把持朝政的权奸,以及王时雍、徐秉哲等屈膝事金的佞臣尽数斩首示众。

    明明宣告的是午时用刑,可是为了一吐憋闷已久的胸中腌之气,众多百姓早早的赶来齐聚于此就是要看国贼巨恶伏法。等了许久,但听得街上锣鼓喧天价来,苦候以久的百姓人群中也爆发出激烈的叫好声,围观的群众压肩叠背,无人嗟叹、只是唾骂。按说天理昭昭,谁想到今朝才盼得这些久遭天下百姓唾骂的权佞伏法受诛,对于历经压榨盘剥,又生受城破沦亡之祸的汴京民众而言,也已是太晚了。

    然而如今宣告当众处死一众误国奸邪巨恶的也并非是大宋朝廷,仍是率领诸路义军打出替天行道旗号的首领萧唐,不但就在这大宋国都使出这等锄奸卫道、合乎民心的造势手段,也是再要为天下百姓出一口恶气。

    随着一众被押解行来的佞臣首恶被簇拥在刀剑林中踉跄而止,但听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有一名头领统领着十数对军卒前排后拥,押将刑犯至法场中心跪下。但见那头领仍做金环灿烂赤头巾、一朵花枝插鬓旁的装扮,押狱丛中一枝花的蔡庆那样觑去,也正瞧见位于自己那兄长蔡福头戴高悬垫角巾、腰间紧系青鸾带,而打着赤膊,手绰鬼头刀也已等候多时。

    蔡福、蔡庆哥俩面面相觑,都不由的咽下一口吐沫。就算蔡庆久做押狱勾当,而蔡福在大名府更是被人赞说行刑问事人倾胆、使索施枷鬼断魂,满郡夸称铁臂膊、杀人到处显精神的闻名刽子手,可是如今要他动刀砍头的这八员权奸巨恶又是何等人物?领枢密院,受封徐、豫两国公的童贯;累官至检校太傅,时称朝廷隐相的梁师成;受封燕国公,官至宰相而极得太上皇宠信的蔡攸;拜尚书左丞,迁少宰,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曾官居三公、位至元宰的王黼;掌管后苑,身为大内总管的李彦;当中就连最不起眼的王时雍、徐秉哲二人,也都是曾经于集开封府衙官居要位的朝臣......

    想到也只是在大名府留守司做押牢押狱小吏,而跪在面前这些当年在朝廷中呼风唤雨的权贵巨奸,任哪一个恐怕只动动手指便能碾死自己时,蔡福、蔡庆二人仍不禁心中忐忑。毕竟他们哥俩自从投奔萧唐入伙之后在寨中向来不显山露水,非是主动落草要背反朝廷,原来身为府衙胥吏,本能的也仍有跪在地上的那些昔日权贵有些忌惮。

    但蔡福、蔡庆强自打起精神,提醒自己绝对不能面露半点畏怯之色,因为萧唐与一众心腹头领正端正在监战台,目光炯炯直视过来。而蔡庆又拿眼角余光向周围人山人海的旁观民众乜去,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朗声说道:“回禀元帅相公,人犯皆以验明正身,启请下令问斩!”

    而只待被斩首示众的奸厮当中,童贯虽被死囚枷给禁锢住又跪倒在地上,可是到了此时他仍不死心,只顾拧着身子向大内皇宫的方向觑见过去,似乎仍在盼望两位官家...尤其是太上皇能够改变主意,敕令汴京禁军前来插手,组织那分明先已背反了朝廷的萧唐治他的死罪。

    然而听得蔡庆朗声嚷罢,童贯浑身不由一震,他旋即立刻又向前方登时过去,却见萧唐眼含杀机的朝自己这边睥睨过来,也沉声喝道:“阉贼童贯图谋兵柄,于易置将吏、以植私党,隳坏军政,造边隙。屡次虚报战功欺君罔上、虚立城砦,妄奏边捷,以为己功,甚至构害军中将帅,致使无数边庭将士枉死边庭!更兼弃盟败军、私取官物、鬻卖官爵、紊乱典常、擅蓄禁民、不战而逃等诸多死罪,当真罪大恶极!如今时辰已到,合当典刑伏诛,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监斩的一众军健听得萧唐号令,立刻涌将上前解开枷锁,就要将童贯按在地上用刑。而此时童贯忽的尖着嗓子高喊了声,又歇斯底里的大声嚷道:“萧唐!你这厮明明是背反朝廷的反贼!要治某的罪也轮不到你这贼子越俎代庖,在大宋国都、天子脚下,你怎敢杀某家!?”

    童贯拼着最后一丝的力气仍要挣扎顽抗,而就在身侧监看的蔡庆也发了狠心,用他以往驾轻就熟炮制死囚的手段,当即抡起手中水火棒便横扫过去,当即重重的击打在童贯的后膝上,直教他噗通下又跪倒在地,且正落在自家兄长蔡福的面前!

    罢了!既已投奔的萧任侠聚义,何必再忌惮这些巨奸佞臣?当年在大名府做两院押狱兼行刑刽子手因杀人手段高强,而被人赞说为“铁臂膊”时,又何曾会料到今日死在我刀口下的又是何等人物?当初索性反了倒好,终要教我做成这等大事!

    蔡福心中念罢,“唰”的声也擎起手中锋利的鬼头砍刀,须臾间耀出一片森然的光芒,旋即便朝着童贯的脖颈狠狠斩落劈下!

1508章 这次入伙,我们都是真心实意的

    “奸佞蔡攸,专以谄媚**以奉承官家,任要职却不思处理政务,唯知在帝侧论道家神变之事,演市井淫秽之戏以邀宠,欺下媚上、致使朝纲失常,其罪难饶,斩!”

    “阉贼梁师成,仗太上皇宠信外总枢府,内预朝政,贪污受贿,卖官鬻职,京东、京西搜括民田,无恶不作,亦是罪大恶极,斩!”

    “李邦彦本为登徒之辈,被授任要职毫无建树,只以阿谀顺承谄媚充位,褫京柄权后缩无策,外寇兵临汴京时几近奴颜屈膝之态,苟生丐和,致使金寇愈发猖獗,正是不恤国计的社稷之贼,罪不可饶,斩!”

    “奸贼王黼,待上以市井优伶之戏,放荡淫1秽之说谄媚巴结帝王,下则揽权敛财,竭天下财力供应奉局,苛取于百姓中饱私囊,蠹财害民,坏法败国,奢侈过制,已是罪不容诛,斩!”

    “阉邪李邦,继权宦杨戬收括三万四千三百余顷田地并入西城所,累害京东、河北破产者比屋,以公田法克剥太甚,催索公田租钱先后杖死良民千余人,致使天下盗贼蜂起,民无活路,正是恶积祸满,其罪难饶,斩!”

    “奸厮王时雍、徐秉哲,为讨好金贼,勒令开封府衙役住外贼掳掠汴京诸科医生、教坊乐工、诸般工匠,更为甚者大肆掠夺民女,强夺捕捉,以供金人玩乐,恁般禽兽不如、卖国求荣的汉奸佞臣,枉在汴京官居要位,亦是罪恶昭着、死有余辜,斩!”

    伴随着萧唐一声声正颜厉色的怒喝声,蔡福虽然额头上也已沁出了汗水,索性他也抖索精神,豁开膀子,反复抡起手中鬼头大刀卖力的直劈斩下去,一颗、一颗的人头先后滚落,空气中顿时也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最先被斩落首级的童贯尸骸似乎还抽搐了几下,其余眼睁睁等候着法刀落到自己脖颈上一众权奸巨恶除了扯着嗓子干嚎哀求,也都无力挣扎抵抗,先后从体腔内激溅喷射出的鲜血染红了法场,一具具无头残尸瘫在血泊之中,换来的却是轰然雷动,四周观望的那数万百姓山呼海应的喝彩声。

    一众荼毒天下的佞权巨奸终于在东京汴梁由萧唐监斩诛杀,而以六贼为首,包括利用花石纲流毒江南的朱虽早为方腊零碎剐了烹杀,可是在天下间也早传出口风那奸贼也为萧任侠麾下浪里白条、小白龙两员水班好汉所生擒活拿,再加上蔡京、高俅这以往分别把持朝廷文武权柄的权奸巨恶,至此可说宋朝内直教百姓最为痛恨,而恶名最为昭著的误国权佞,如今终于伏诛,几乎也都是因为萧唐。

    而萧唐早定下主意务必要在汴京上演这一出诛杀权佞的好戏,并没有使得童贯、梁师成、王黼等奸贼按原本的轨迹为继任的赵桓论罪处死。尤其是在这金军入寇、赵佶退位之时宋廷所积压已久的民怨激愤终于爆发出来,国家正直内忧外患最为严重的时节,而继任帝位的赵桓暗弱无能也已然暴露无遗,通过诛杀误国奸佞以平息民愤,尽可能稳定政权的措施却由萧唐抢先做下,这却又将导致日后会出现甚么变故?

    本来国家能够赋予治下百姓的归属感、安定感、幸福感...可是经历赵桓、赵佶这两个昏君败坏祖宗基业,也是在动摇天下本来以宋人自居的百姓民心。萧唐今番有意趁着力抗外辱、肃清误国奸佞造势,按他想来直待彻底消除女真金国这一巨大威胁之日,再以另外一层截然不同的身份再面对宋廷时,尽量促使己方势力不会为天下百姓视为入侵家园故土的外敌......

    待萧唐又发号令,教头目将连同蔡京、高俅两颗人头在内,还有那些方被斩首的权奸血渌渌的首级都被分别挂在东京汴梁各处城门示众之后,未过多时,李应也寻觅过来,引领安道全、萧让、金大坚这三个当初同样在梁山泊寨中也曾做得职事头领的人物来与萧唐相会。

    “听闻安道全先生祖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于江南驰名故被世人赞誉为神医;而萧让、金大坚两位先生也是善诸家字体、金石雕刻的能人...三位先生深明大义,也肯襄助萧某共谋抗金大业,以后与我等共聚大义的志士推心置腹,也都当做自家兄弟看待。”

    安道全、萧让、金大坚三人听萧唐说罢也不禁心生感慨,当初他们三个只凭自己手艺吃饭,只打算安安分分的在家乡过活的良民被诳诈威逼上梁山泊时,那宋江、吴用不也是口中还直说甚么江湖道义、兄弟义气而要把自己栓束在山寨中?然而今番笃定心思来投奔萧唐入伙,却是真真实实没有半点勉强,完全心甘情愿。

    萧唐当然也很清楚梁山泊里这圣手书生、玉臂匠与神医不是被吴用那损友惦记上设计教他们入伙,便是因为医术闻名于世,树大招风而被胁迫上了梁山。只是起初安道全、萧让、金大坚既不是为官府迫害,自己本来也无心落草,三人再不情愿,可是以他们的本事过清白日子容易,但终究仕途无望,于原著中下场大多凄惨的梁山一百单八将里面,他们几个的确也是为数不多通过宋江接受招安,才使得个人地位与事业达到顶峰的人物,所以萧唐知安道全等三人自有造化,也没打算设计强扭他们只得为自己所用。

    可是如今已是牵扯到外寇入侵、国破家亡的危难时节,这三个虽非好逞血勇刚强之气,先前也并非己愿而落草梁山的文化人,只因被朝廷权贵所接受,当真便会畏避退缩,而只求某些富贵苟活么?似萧让、金大坚这等在原著中也曾被敌军虏获,在威逼用刑教他们顺从投降时仍是宁死不跪,口中还大声喝骂道无知逆贼,我膝盖骨休想有半个儿着地的汉子,也足见他们自有心气,又怎是懦弱怕事之辈?于国难关头又亲眼目睹了宋廷君臣面对外虏入侵时懦弱无能的丑态,如今眼见萧唐率领义军夺还汴京,遂也想尽己所能派上用场,也是不足为奇。

    此时三人之中也由萧让率先起头,直朝着萧唐剪拂纳拜道:“当年宋公明、吴学究是设计构陷我等也好、是爱惜我等所擅的本事也罢,所幸小生只会作文及书丹,别无甚用,是以也未曾冲撞得萧任侠与恁麾下一众好汉...也的确是蒙受公明兄长知遇赏识,先前方得受朝廷招安,留于汴京听命也算争得个出身...而小生于梁山寨中自问向来勤勉、不负义气,恩情自也都还与公明兄长了。可叹本来小生愚钝,于蔡元长府邸中曾做得个门馆先生,虽知他把持朝政日久,颠倒纲纪、荼毒生民,小生也只盼以善写诸家字体领个闲差安闲度日......

    可后来方知沦亡国难之际,上至官家、下至黎民惨遭外虏祸害,哪里又来的安乐时日?幸有萧任侠率领义师豪雄抗拒金寇、匡扶山河,救万民之水火之中......与其留于汴京旁观屈沉,小生与安道全、金大坚两位兄弟既曾于梁山泊与群豪聚义,如今也皆情愿归于义军,哪怕本事不济,好歹也要于萧任侠麾下略尽绵薄之力!”

1509章 老种相公,鲁智深拜谒恩官

    萧让方自说罢,安道全、金大坚二人也立刻朝着萧唐推金山、倒玉柱的纳拜表态。他们二人因医术超凡出众、善金石雕刻而留于御前听用的能人,本来也在金军所要掳掠汴京内诸科医生、诸般工匠之中的人物。只不过似乎也是得益于先前也曾在梁山泊当过强寇头领的经历,安道全、金大坚不似闲常坐以待毙,而任凭金军鞑子与为虎作伥的开封府尹派出的爪牙掳掠擒获的郎中工匠,他二人趁乱避祸逃过搜捕,先前也并未被收押俘虏于金军之中北上。

    只是本来以为能够留在汴京御前凭本事安闲度日,结果朝廷一时倒台,皇帝老子连同皇族宗室竟也都被金军权当做奴役收押北上。正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家都保不住了。国难存亡关头,安道全、金大坚连同萧让在内本来都甚感激愤,又焉知外寇哪一日复至仍要祸害得自己与家人亲族、大宋子民受辱遭难?与其坐以待毙,投奔至率领诸路群豪力挽狂澜的萧唐麾下,不但也是出于自保的心理,也曾是绿林从中与草莽称兄道弟,同样被称为梁山好汉的人物,谁心中还没有不屈抗争的血气?

    能得神医、圣手书生、玉臂匠这三位能人诚心投效,萧唐自也甚感欣喜。他暗付以萧让与金大坚能模仿诸多家字体、善刻碑文印章的手段,除了伪造书信符印,本来在绿林啸聚的山头中刻刻图章,作些文秘工作,其实作用可有可无。然而如今得二帝放权赐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可自设帅司府署,萧让与金大坚也正可在府署专管行文走檄、打制兵符印信;至于神医安道全极擅治疗诸疾伤患,比起虽得唐慎微、钱乙两大神医真传,却也终究是女儿身的唐秀更适合做为战地医官急救伤重将士。

    尤其是先前在御前担任紫金医官的安道全也说及自己于汴京太医院结识得一些御医,也将尽力翰旋说服,看能否再说动几人随着萧唐出师抗金。

    对于此,萧唐当然也乐见其成,而正当他又拿好言安抚安道全等三人时,却又见林冲径直踱入节堂,而他脸上神情也煞是凝重。萧唐眉头微微一蹙,而还没待他问起,便听林冲已然报道:“哥哥,先前派遣出于京师周围哨探巡守的部曲已派快马前来报说,老种经略相公所率领的西军勤王兵马,已抵至汴京以北的板桥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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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东京汴梁西面的万胜门口处,萧唐率领诸部健骑甲士林立,但见军阵一派萧杀。而对面奔赴而来的边庭禁军举止进退间也端的整齐,但见刀枪林立,军容肃整,可达数万人之众的边庭西军诸部威势自然不凡。按说如今诸路义军名义上已被朝廷认可名分,可是现场对持的气氛,却仍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萧唐见状也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赵佶、赵桓虽然许以自己与一众兄弟开设帅司府署的名分,也的确是因为形势所迫,外有金国觊觎而事急从权。如种师道这等老谋深算的军中帅才,也必然会料想到自己所统领的诸路义军借讨伐外虏的名义,却以藩镇自据的权柄状态声势,日后也必将会成为宋廷又一心腹之患,而他又会如何看待己方这伙不将朝廷放在眼里的军旅?

    心中正念时,萧唐却见对面西军前阵队伍缓缓向两侧让开了一条道路,几员将帅驱马上前,似也正要与己方一众头领会面。

    萧唐这边与林冲、鲁智深、武松、卢俊义、王进、杨志、史进等几员马步军骁将也驱使胯下战马,迎将上前。然而当双方离得愈发近时,萧唐脸上又不由的流露出讶然之色,因为他觑见前方由几员军将拥簇着的那个老者脸颊削瘦苍白,弓腰驼背,已是尽显老态。虽说老种经略相公年事已高,先前与种师道谋面时他也总能威严的挺立起脊梁,精神矍铄,自也有着能够统御帐前诸将的威严,然而如今他老迈力衰,身躯似乎也已无法掩饰的佝偻起来,被几员健硕威武的军健拥簇在当中时,更突显出一股迟暮垂垂的苍凉。

    是啊...老种相公如今已年过七旬,而且按原本正史中他也正是在靖康之役期间身故长逝...虽然说按原本的轨迹老种也是因所荐拒敌之策皆为未被采用而悲愤交加,留于汴京时也已病得无法正常再向朝廷力谏进言,实则他现在身子虚弱已极,想必也是命不久矣了吧......

    萧唐心中感然叹罢,他大概也能断定种师道如今这副老迈力衰之相不似作伪。如果从纯粹功利的角度去考虑,似种师道这等甚难拉拢来为自己所用,只忠于宋廷的帅才若是多活几年,也终要与宋廷兵戎相见时,日后也未尝不会成为与自己一决胜负的劲敌。是以老种的病亡身故,本来是对己方势力有益无害......可是身怀大好男儿的一腔血性意气,萧唐也仍不免因亲眼目睹这位为国家社稷劳碌一生,如今却看似行将就木的尊长老者而感怀黯然。

    对于甚劳什子九五之尊的皇帝官家,萧唐如今也没耐烦对他迎奉客套,可是眼见老种相公佝偻着身子,似乎还要旁边的亲随看觑搀扶才能策马向自己这边行来时,萧唐尽后生晚辈的礼数,也立刻滚鞍翻身下马,随即牵缰绳驱步上前。

    而林冲、卢俊义、王进、杨志、史进等追随萧唐一并上前的兄弟当然也尽知老种相公这数十年来镇守边关、抵御外辱所建下的赫赫威名,立刻也都翻身下马,一众本来追随萧唐与朝廷对抗,如今便是连官家也不放在眼里的豪勇之辈,在此时言行举止间也显得端的恭敬。

    然而萧唐这边一众头领里面,当先却有一道诺大的身影奔将出去,大踏步直赶到种师道的面前。却是鲁智深连忙放下手中水磨镔铁禅杖,旋即跪倒在地,而又向种师道恭敬施礼说道:“罪将鲁达,参见老种相公!未将本受恩相赏识,参俺于帐前做个军官,又蒙恩相提拔调用,命俺至小种相公经略府中做得提辖,却因末将鲁莽,三拳打死渭州那欺凌弱小的撮鸟,不得已避祸出逃,到五台山净发为僧,虽然有幸与一众兄弟共聚大义,自是快活,可的确有负恩相提携之恩!今日既终得机缘再拜谒得老种相公尊颜,俺好歹也要当面向恁赔礼道罪,才觉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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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大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饭。过年期间还是尽可能保持更新状态吧,有什么特殊情况会提前说明。另祝各位看官好汉新春快乐,猪年吉祥如意,合家美满......

1510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往日于寨中只以洒家自称,并且直来直去、性如烈火的鲁智深,包括萧唐在内在场一众兄弟也从来未曾见过他对谁会如此谦卑过。看来他虽早已投身绿林啸聚,可是因早年最先投奔至延安府老种相公麾下从军,也一直仍视种师道是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恩官。

    而此时老种双眼一乜,目光投射到仍伏在地上的鲁智深的身上,过了片刻他忽的露出带着些许疲惫的笑意:“若非你仍如当年那般的嗓门与气概,我倒已险些认不出你鲁达来!早先听闻师中说及你犯下人命官司出逃,原来是投到了五台山上剃度。想必也是搅扰了佛门清净地,以你无酒无肉不欢,且急性刚烈的脾气,必然守不得清规戒律,又怎能当得沙门僧?恐怕还要累得五台山宝刹山门主持因你这厮大伤脑筋!”

    萧唐眼见种师道再得重遇鲁智深时言语间仍做打趣,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曾经帐前打算重用的将官出走而心生恚怒。然而老种相公仍把眼望向鲁智深,忽的把话锋一转,又道:“你本是关西军汉,一身的本事须于镇守边关、保家卫国时当得大用,而老夫当年也自知你正直刚烈,是以也愿点拨你鲁达于军中争个出身,能为国家所用...虽然你杀人出逃,又投至绿林落草做那与朝廷对抗的勾当,但如今救还圣驾立下大功,想来也已宽胥了打杀人命、落草为寇的罪状......若是老夫有心再参你鲁达至边庭西军谋个要职,你又可愿意?”

    鲁智深闻言一时默然,然而他很快的便长身而起,爽朗笑道:“承蒙恩相好意,但是如此却不是要俺与自家哥哥,还有一众兄弟分道扬镳?俺若是那等背义反复的小人,当年如何能得老种相公看重?提携之恩未报,未将对恩相的确有愧,但是倘若俺仍是要受军法约束的将官,撞见欺男霸女的奸厮时官府若不济事,也照样仍要将那些撮鸟打杀了!又能与一众倾心吐胆的兄弟共逞豪义,这抗拒外虏、保国卫民的大事照样做得,虽是落草绿林,自也心安,也从未曾有过半分的悔意!”

    “这便是了...你鲁达便是这等人物,佛门清规约束不得你,这世间许多常例规矩也不能让你苟同屈从......既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对老夫赔礼致歉?”

    种师道长声一叹,旋即又道:“老夫既然早知你为人秉性,当年便是犯下人命官司,也是除暴安良的义举,以你刚烈不肯顺从苟活的性子,我也不会怨你......虽说你好逞匹夫豪勇,然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是以你鲁达做下那桩子勾当,老夫也并不意外.......”

    话音方落,种师道又把眼觑向萧唐:“可是老夫万没料到萧唐小友本以反出朝廷,却率诸路绿林兵马击溃金寇,救还圣上而建下如此奇功。如今你我也仍能与同仁袍泽的身份相见......若非小友援救及时,二帝乃至宋廷宗室皇族尽被外寇所掳,江山有颠覆之危、社稷有倒倾之难,而老夫枉自率领捍卫大宋西陲百余年的西军诸部,先前又经历燕云败阵,已是老不济事,甚感惭愧呐......”

    当颤巍巍的种师道被鲁智深与几员将官搀扶下马时,萧唐也已迎将上前,并恭声说道:“当初宋廷联金灭辽,燕云败阵本因童贯急于攻取燕京,战事初不与老种相公谋论,又以兵之节制皆不得专。且童贯那阉贼忒过骄纵,放任军兵劫掠,致使辽人民怨沸腾,又激起辽朝残军奋死抗争之心,考行其事,西军虽为国之精锐,可将帅间各怀心思,诸部将士有怎得齐心用命?偏生童贯权阉也身负败军丧师之罪,当初兀自要虚报战情,倒受朝廷厚封重赏,却要老种相公论罪致仕......这又如何不是那阉贼只为一己权谋私欲,而累害得西军军心分化?

    而金人骤然南下犯境,又是枉得朝廷厚封的童贯那厮不战而逃。老种相公遭奸厮奏劾论罪,被迫致仕,如今却又临危受命,召集起西军诸部将士赴京勤王......金寇孤军深入,已是犯了兵家大忌,若是朝廷仍能重用老种相公部署边军拒敌,想必东京汴梁也不至遭外寇攻破,自然也无须晚辈率领诸路义军阻截金贼,才成就了这番功业。”

    “小友倒是过谦了,老夫率军急赴汴京时,也曾听闻京师传来的你施以雷霆手段诛杀童贯等一众太上皇宠臣之事...只是童贯等人即便当严惩,也该由圣上降罪伏法,再加上你啸聚各处强寇兵马所做的勾当......又何止是胆大妄为?”

    萧唐对种师道的赞誉固然是心口如一,而老种相公也直言不讳,说及面前这个已得朝廷御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后生毕竟曾干下过背反朝廷的逆行。历经燕地伐辽战事惨败,多少行伍将士埋骨北地,而西军诸部也正是需要将歇养回元气。然而外敌当前的国难关头接踵而至,种师道也很清楚朝廷内仍有权官勾心斗角,节制诸部将帅,兵事怠懈的大宋禁军面对气运声势正打顶峰,且觊觎中原富庶江山的野心已暴露无遗的金国形势极是险恶,不止是大宋朝廷,天下黎民百姓的确也都需要萧唐这一路已成气候的强援协力抵御外寇入侵......

    但是种师道也十分清楚萧唐此子对于宋廷宗室帝王家毫无忠心可言,任由他行藩镇自据的权柄扩大势力......恐怕日后也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虽尽显老态,可起码在这个时候种师道双目蓦的精芒暴涨,眼神锐利如刀,而直直向萧唐凝视过去。反观萧唐仍是神色坦然,并掷地有声的说道:“国君帝王与江山社稷,又是孰轻孰重?晚辈当初若不反朝廷,又如何能摆脱桎梏节制,另行集结得众多本能为国家所用,却遭屈沉迫害的义士豪杰舍命力拒金寇,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身处于恁般世道的大好男儿,合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若是侍奉于朝廷帝王家时,却是要误了抗击外辱、力挽天倾的契机,晚辈又如何能顾得了那许多?”

    听萧唐再提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时,种师道面色陡然一变,因为这句箴言规语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也正是老种相公的授业恩师大儒张载所说过的名言。

    早年奉张载为贤师之后,种师道便受那横渠先生谆谆教导居官者自当以天下为己任、忧患民命民生。然而当江山社稷治下万民生计与帝王的皇权发生冲突时,自先祖种放侍奉大宋朝廷伊始,种师道自知便是朝廷失政无道,自己再受屈沉冷遇,也只有对宋廷竭忠效命。可是这是否也算是违背了授业恩师的教诲?而萧唐不愿受权奸当道的朝廷层层节制,当真也教他统领众多义士力挽狂澜,得以于国家江山沦亡的危急关头扭转乾坤......

    而这萧唐所做下的大事,不是与自己恩师张载所坚信推崇的理念相符?

1511章 白虎节堂,御虏方略

    心绪端的复杂,种师道直感自己似又苍老了几分。本来他率领数万西军将士在奔袭赴京的途中听闻被金军所掳的二帝、宗室皇族、朝廷诸臣乃至大批百姓为萧唐杀溃金军而救回的同时,当真也曾打算过设计削弱萧唐所部兵马,甚至考虑是否应当合计除掉这个挟持官家的朝廷叛臣,以清除宋廷日后的心腹大患。

    可是如今这般时局下,种师道心思转变,到底应否为了朝廷而图谋节制萧唐,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想不明白了。种师道却也十分清楚自己已是风烛残年,这一生为大宋、为官家、为镇守边关的诸部西军早已是心力交瘁,可是也仍有许多事自己无能为力......无论是当初,亦或是现在。

    方今官家,看来的确也是任人唯亲,为金军声势所迫而轻易受外寇所制...而满朝文武群臣,也仍如当初党争权斗那般尔虞我诈,致使朝纲失常......而你萧唐的所作所为,的确于江山社稷最危难的关头力挽天倾,虽说对于朝廷而言,当初你是背反官家、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如今则是胁迫帝王,趁着国难拥兵自重,早晚只怕也要与宋廷分庭抗礼的枭雄霸主。可是你也的确从来没有欺瞒于我,心中夙愿壮志,正是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

    罢了...北面女真鞑虏颠覆辽朝又建立起诺大帝国,倘若终有一日你萧唐能够荡平那强虏外寇时,老夫的命数恐怕也早已尽了,届时你又如何看待朝廷暂且不论,想必也会顺应民心......老夫此生自问忠心不负国家,可是待我故去的身后事,又岂是能掌控得了的?

    心思集复杂矛盾的种师道终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旋即任凭萧唐麾下义军接迎,与自己所统领的数万西军又直往汴京城内行去。

    待各部西军将士于汴京进了城郭得以安顿,待种师道亲赴皇城内殿去觐见官家过后,也与萧唐话召开军议共同商讨下一步抵御金国外寇的要事。

    毕竟金国南侵兵败,虽被挫动了以往纵横无敌的声势威名,而小种相公所率的边军也已开赴至河东路抵御金国西路大军,如今北面战火未熄,金国想必也要卷土重来,通过蚕食河朔之地继续对京畿、京东诸路形成侵犯之势。眼下而论,从战略层面上由萧唐所部义军与宋廷禁军联手敲定肃清侵犯至宋境内的金军方策,再图谋反攻北伐,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午时三刻过后,萧唐连同麾下一众心腹头领与种师道、张叔夜等官军将帅召开军议,而所选择的议会地点,却正是当年由三衙太尉高俅老贼所把持的殿帅府。

    至于林冲、杨志等头领随着萧唐入了军议厅堂时,抬头又觑见檐前额上写“白虎节堂”四个大字,今番故地重游,念及当初也正是遭高俅算计误了此处节堂,也是这两个本来矢志保家卫国,以大宋军将的身份安身立命的好汉被构陷迫害,只得投身绿林避祸的开始......如今却得以随着萧唐坦然步入白虎节堂,议论商讨抵御外敌的军国大事,林冲与杨志心中感慨,彼此也不由对视一眼,感然一笑。

    根据种师道传述河东路传来的战报,与西路同样势如破竹的金军早已攻破石岭关等要扼之地,前锋兵马已进抵至太原城下。而边庭西军折可求、刘光世等先前率部驰援太原,却于汾河北岸被金军击溃。至于河东宣抚使兼知太原府张孝纯,以及童贯于南逃之际留任为河东副都总管王禀统领宣抚司兵死守城郭,可战事十分吃紧,身为折家将门子裔,官居河东路第二将的折可存按张孝纯之命驻兵崞县抵御金军猛攻,却也落得个城陷被俘的下场......

    似乎金军那边也已收到了东路兵马被萧唐截击溃败,主帅完颜斡离补也已战死身亡的消息,出师时日已久的金国西路大军按说也应是日渐疲弊,可侵吞河东各处要害之地的势头却更为猛烈。似乎女真悍猛兵马坚韧耐战的特性又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主帅完颜粘罕一面分拨兵马将太原重重包围的同时,又命令麾下大将银术可扫平了太原外围诸州各县,文水、西都谷、祁县、太谷、盂县等诸地先后被攻陷失守,并而前往救援太原的樊夔、施诜、高丰所部宋军先后也都被银术可杀得溃不成军。

    在听闻得涉及太原乃至河东沦陷的危急关头,小种相公、姚古、张灏等宋军将帅分别率部赶赴救援,三军互为犄角,试图以解太原险情之时,萧唐心思一动,不由暗付道:虽然我与一众兄弟众志成城,终于扭转乾坤,使得靖康之耻这场正史中的浩劫不至再恶化下去,而导致更多无辜百姓惨遭外虏侵害...可是同样于正史中宋廷为抵抗金朝南下,而以太原为主战场而展开的保卫战......不也是以宋军战败、太原失守,致使金国诸部侵吞河东路全境而告终?

    虽然按原本的轨迹,完颜粘罕所统领的金军西路大军应该是在第二次南侵宋朝时攻陷河东路的战略重心所在太原府,继而挥师南下,与完颜斡离补所率领的金国东路大军遥相呼应,会师于东京汴梁从而引发的靖康之耻。可是就算正史中懦弱无能的宋钦宗赵桓接受了金军所开出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的退兵条件,但是太原军民却拒绝遵从那份丧权辱国的圣旨,仍然奋起阻击意图接管城郭的金国西路兵马,是以以太原为中心河东路在金国先后两次南侵期间,一直也都在苦苦承受着外寇凶猛的攻势。

    就算河东路亦有拼死奋战的禁军将士,可是各路驰援的宋军却是连战连败。虽然如今金国东路大军溃败,主帅完颜斡离补已被自己所杀,但萧唐也很清楚倘若自己不去挥军驰援,而协助宋军抵御由完颜粘罕担任主帅的金国大军攻势...恐怕宋廷文臣干涉兵事、军中将帅内部勾心斗角爆发分歧、各地拼死抵抗的禁军义勇也终将被金国大军分头击破......等一系列惨剧恐怕也仍然会按着原本的轨迹上演。金国终将侵吞河东路全境,从地理、时局等诸多角度去考量将会成为悬在大宋京畿路头上的一把利刃,而己方大军与宋廷禁军于战略上也将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由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兄弟所统领的太行山连环寨义军兵马,还有梁兴、赵云二人先前亦按我将令调遣赶赴河东路组织义勇抗金武装,时至今日终于也有用武之地了...萧唐心中思量,可一时间也仍不禁踌躇:如今河北两路也有许多州府沦陷,想必金国那边也会另行调遣大将从东路南下攻讨京畿、京东治下诸地......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我是应该亲自率军前往河东驰援,还是应该留守于京畿、山东布置防线?

1512章 河东、山东、辽东,三处战线

    “金军西路兵马,同样亦是孤军深入的疲敝之师,若布置细备,集合优势兵力也未尝不能围合歼敌,只不过......”

    萧唐正念时,又听种师道沉声说道。眼见他这位诸部西军的领袖人物满面忧色,萧唐自知当初因为汴京城破在即,虽早已是年迈力衰,可是种师道也只得重新出山,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集结兵马前来救驾勤王,然而老种相公毕竟年事已高,以现在如此年迈的状态,恐怕也不适合再度挂帅出征驰援河东。

    而种师道的胞弟小种相公种师中,实则也是年近七旬。这对如今勉力把持西军权柄的种家兄弟拼着自己老迈的身躯共赴国难,只可惜按原本的轨迹一个抱憾身死、一个饮恨疆场,到底还是无法为北宋朝廷续命。除了因为金军势大难挡,宋国朝廷内部干涉将帅用兵,以及宋军各部主将之间仍旧各怀心思......终究还是要教金国外寇坐享其成。

    萧唐暗念感慨,又向种师道问道:“老种相公,河东战情紧急,官家那边又是如何打算?”

    种师道这个年逾古稀的长者听萧唐问罢,脸上似也流露出忧忡之色,而又道:“方今因金国东路兵马被你所统领的义军兵马击溃,圣上听信许翰等朝臣力谏,也教老夫催促师中进兵,以解太原之围...并责备各路驰援河东的主将掌管重兵,畏敌逗留,不思靖土安民而任由金军外虏祸乱河东......而督令师中与姚古、张灏等几路兵马火速进军,以尽早击退金军平定河东。”

    萧唐闻言不禁冷哼了一声,心说赵桓那昏君若论比他老子赵佶更混账的地方,便是金军兵马杀到眼前时他不但怂怕的屁滚尿流,而只得接受对方开出的所有无理条件,偏生又反复无常,在情况稍微安稳时又常好受臣子怂恿,插手干涉领军出征将帅的作战部署。两宋交迭时节朝廷中的主和派大多固然多是懦弱怕事之徒,偏偏主战派的臣子有许多也都忒过于激进,赵桓又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糊涂皇帝,听信主和派时畏缩无能,时而受主战派的影响时,又要不切实际的干涉统军将帅用兵。

    按照原本的轨迹也正是朝廷急于催促种师中进兵,还责备他手握重兵却畏战观望,自有心气的种师中在接到圣旨后,也只得抛下辎重粮草,率领所率领的兵马轻装出发,只得只会约定姚古、张灏两军分道俱进、彼此策应,结果姚古、张灏两军犹豫不前,未按照约定与种师中所部军马会师,不但致使小种相公兵败战死,也导致河东战线宋军的全面溃败.......

    萧唐又向满面萧索愁容的种师道望去,感叹这位为国家戎马生涯、操劳一生的长者如今拼着油尽灯枯,也仍要殚精竭虑的主持保国安民、抵御外辱的方策,可是身为宋廷臣子,无论是当时处心积虑插手西军兵权的权阉童贯,还是如今勒令干涉兵家军事的朝中臣子,老种相公仍有着太多的无奈,就算他能估算到河东诸路官军冒进将会导致的恶果,但也只得受皇帝与朝廷的节制......

    然而老、小种经略相公这等于边庭西军中威望极高的元勋帅才虽然也只能受朝廷的掣肘节制,萧唐却知自己不必再去瞧那糊涂昏君的脸色行事。这些年下来处心积虑的集结众多豪杰,就是要扭转改变那些正史中直教人扼腕喟叹的血泪惨剧。完颜斡离补等一众造成靖康之耻的始作俑者既已都伏诛身死,由完颜粘罕所统领的金国西路大军,又怎能再容得那厮们在河东路继续猖獗肆虐下去?

    萧唐笃定心思,当即又对老种相公将他的打算说个分明......

    既然金国很有可能仍以东、西两路的方向挥军南下侵犯,按萧唐考虑,决定亲自与燕青、朱武等心腹头领,率疯魔、雄武、横冲、簇驰、天波、麒麟、貔勇、破阵、烈勇、荡骑、盘龙、山魈十二支军旅,另有马灵、乔道清、樊瑞、常伯达、时迁等头领跟从大军赶赴河东驰援太原府;再调拨萧嘉穗、刘法统领陷阵、武锐、金枪、刚毅、啸挚、雄捷、飞捷、龙骧、虎翼、天雄、奔雷、威边十二支部曲于河朔、山东地域一带布置防线,防御随时可能再从河北燕云之地挥兵南下的金国大军;而金剑先生李助统管步斗、步捷两军守备二龙山大寨,许贯忠、晁盖则率直撞、鹰扬、破虏等部曲与寨中其他职事头领镇守水泊梁山;阮氏三雄统领所部水军巡守河朔地域港汊要隘,策应防备河南、山东一线的马步军抵御金军。

    “晚辈以为,河东地处太行之西,关山险固、易守难攻,更是山河表里,屏翰中原的兵家必争之地,自是绝不容有失。而以晚辈麾下诸路豪勇与禁军两家军马一边巩固河朔河防,另以精锐往河东而进,夺回沦陷的一线要镇,也正可断绝后路,将金军围困在于河东之地,待届时聚而击讨灭粘罕所部兵马,便是反攻北伐的大好时机......”

    萧唐言辞振振,又对种师道、张叔夜等人说道:“而女真鞑虏侵吞辽朝全境时日不久,倘若能一举重挫其猖獗锐气,也必将举国震恐,起先归附顺从的北地诸族百姓,民心也难免再动荡不宁...而于辽东鸭绿江畔保、定、宣三州晚辈也早布置下重兵把守,更有数万不愿屈从金国的契丹、奚部、渤海数万兵马。

    先力保河东之地不失,后顾无忧时便可自西而东、自南而北,夺还河北两路州府,进而图谋燕云之地,由辽东再发奇兵搅扰女真诸部振兴发迹的去处,反教金军东调西扯,顾此失彼周全不得,也正可靖平金**患,还天下黎民一个安平世道!”

    而老迈的老种相公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萧唐,虽然年岁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这个老者双眼之中仍是目光炯炯。他也很清楚自己与种师中都已年迈,而种家子侄辈缺乏出类拔萃的帅才,与权宦童贯明争暗斗了许多年,一直苦苦执掌着宋廷最为精锐的西军诸部历经燕云败仗、金军入寇之后元气大伤,仅存的善战将士被分割得四分五裂......只凭自己苦心孤诣的强撑局面,要对抗以勇不可当的金军强兵,已是千难万难,何况身为宋廷武臣,提防朝廷猜忌,仍要受那些官家与那些位高权重的文臣士大夫节制掣肘,再是苦心筹谋,随意一个略知兵事皮毛的朝中要臣便能随意否决自己的布局谋划,又谈何统军抵御外辱?

    然而萧唐的提案不但也正与自己的谋划相符,老种相公也很清楚他所统领的诸路义军又不会受朝廷的掣肘干涉,国难之际,这等天塌地陷的危难局面,当真也只有萧唐肯亲自率领义军驰援河东,才是保住中原江山屏障之地,进而北伐讨虏,还天下个太平世道的希望之所系......

    萧唐小友,至于你将来如何又将会有何等做为,恐怕老夫是看不见了,可是起码你并未辜负了天下亿万黎民......种师道心中感然念罢,又轻轻颔首,并对萧唐叹声说道:“如此谋划也正合了老夫的心意,而小友肯亲身率军驰援,力保太原乃至河东全域不失,才有更多的把握...如何率领义勇奋力而前,力挽天倾,抵御外敌于国门之外......也全要仰仗于你了。”

1513章 相州汤阴,岳家军的雏形

    种师道长声说罢,语气中不但透着一股苍凉,很明显他将河东与金军鏖战这等要事托付于萧唐,仍将他看成是自己信赖的同仁志士。然而在白虎节堂之内,尚有张叔夜等几员同样参与到这次军议中的宋廷要臣,当中也不免有人思付道:萧唐到底曾干下过背反朝廷的逆行,又岂有人臣侍奉君王的忠心?虽立下救驾大功,却也可说是挟持官家、谋得专权自据,行藩镇之实的名义,就算他肯率领麾下兵马驰援河东...可是届时收复的军州要地,却能否在归属我宋廷治下?亦或者说反要被这萧唐以御虏的名义夺占了去?

    宋廷文武臣子里面仍有许多人对自己严加防备,萧唐自然也很清楚。毕竟于河东有种师中等西军将帅拼死抵抗,而京东两路一带又有张叔夜等同样善于兵事的主将布置河朔方面的防线,也将极大的减轻自己所部义军独力抗衡金军的压力。然而双方虽保持协同作战,之间也仍存在着尔虞我诈的猜忌与提防,萧唐深知自己一方面需要宋廷之中那些善于带兵的将帅齐心同力抵抗金军,另一方面却也留意不能过于倚仗对方,否则也甚有可能被那些仍对自己怀着敌意的宋军将官算计......

    何况就算在宋军内部,正史中姚古拖延不前致使小种相公遭受金军重围伏击;还有曲端拒不发救兵驰援死守陕州的李孝忠,终于导致金军攻入屠城,李孝忠也壮烈身亡;而曲端本人却也因主持川陕战事的主帅张浚接受吴密谋,以谋反的罪名将他冤杀处死...同是效忠于宋廷,且矢志与金军死战的官军将士之间尚且勾心斗角,就是在保卫河东路的胶着战事之中彼此算计谋害。萧唐暗付倘若有些内耗相残的惨剧倘若终究还是会上演,那么由自己所率的诸路义军豪勇横空出现于河东路救应驰援,做为一个变数而改变原本的时局发展轨迹,的确也尤为要紧......

    可现在的问题是,种师中等率领西军将士的将帅于河东路苦苦抵御金军的猛攻,却还能再硬撑多久?

    ※※※※※※※※※※※※※※※※※※

    几日后,河北西路,相州汤阴县。

    做为河北西路与河东路接邻,且南北通衢要道,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要害之地,当初于金国东路兵马南侵之际此间诸路军司府衙多半也是兵备废弛、民心不稳。

    更兼河北两路最为军事要地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杰无力抵抗金军兵锋,先前于金军未曾抵达东京汴梁之际,朝廷慌忙又调拨枢密直学士、时任沧州知府的杜充前往北京大名府主持防事。然而杜充同样不敢与当时所向披靡的金国东路大军交锋,却下令开决黄河大堤,使河水自泗水入淮,非但没有阻止金国南下的大军,致使周围州府地界百姓被淹死二十万以上,又有大批无家可归的宋人百姓沦为难民,流离失所、引发瘟疫,反而又激化得相州等州府盗贼蜂起、寇众横行,眼下虽然并未因遭受金军攻占而沦陷,可是治下各处县镇大多也尽是一片狼藉的乱象。

    而位于相州汤阴县治下东面的永和乡孝悌里,亦曾经历过贼首陶俊、贾进率领流寇作乱肆虐,先前有幸已被点拨至此的百余宋军敢战士剿除荡灭,一时得以安定的里坊村镇内的百姓感怀庆幸,也还记得当初设计除掉那些祸害乡里的流寇盗匪的岳姓军官,似乎也本是汤阴县出身的同乡勇壮。

    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纷沓而至,有一众勇健冒着风雪急催战马,他们除了于马上绰着的钢刀枪矛之外,在背后腰侧也都挂着骑弓和羽箭撒袋,在得胜钩上也都挂着些的锤杆钝器,但见那一拨勇健各个人如虎、马如龙,也颇有强军悍将的气势。

    待这一拨劲骑赶至永和乡孝悌里村坊附近时,就见已有一彪人马迎了出来,当先两个骑将身披甲胄,分别外裹素白绣花战袍与绿缎红扎袖的战袍,两人颌下蓄着的三牙掩口细髯也都梳得整整齐齐,也都颇有能独当一面的主将气概,却正是一直追随着岳飞也经历过几番战事的张显、汤怀二人。

    “前面来的可是徐庆、姚政两位兄弟?”

    张显顶着风雪,当先策马驶出,又高声问罢,而从率领那一彪劲骑儿郎疾驰而来的两个头领当中,那个唤作徐庆的骑将也立刻高声回道:“两位兄长,小弟已探觑得分明,相州治所那边有武翼大夫刘浩刘相公招募义士、另行收编河东路那边败逃过来的溃兵,按岳飞哥哥的意思,我等兄弟几个这就带挈拉拢起来的千余儿郎,再去投奔刘相公从军吧!”

    汤怀、张显二人见说对视一眼,其中汤怀也是长叹一声,说道:“先前我等追随岳飞兄长赶赴河北河东宣抚使司得刘刘相公任用,受任命做得敢战士,叵耐西军诸部与河朔禁军却败于辽军残部,可怜白沟河与燕京城那里,埋骨了成千上万的军中弟兄,就算俺们肯豁上性命,到底还是难以挽回溃势败局......

    而岳飞兄长为伯父守孝过后,咱们随着他又至河东路平定军投戎,岳飞兄长也不过被擢为偏校这等武职差遣,又碰上女真鞑子西路大军侵掠河东,防御官兵大多也都无一毫实用,咱们兄弟又只能随岳飞兄长突围杀出,回到乡里,那两次败阵当真窝囊怄气,叵耐岳飞兄长再是英勇,以偏校武职这等差遣,大战杀伐之际,也难以力挽天倾......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笃定心思投军保家卫国争个功名,便是战死了也当认命,只是那等窝囊憋屈的惨败,我也实在不愿再生受一次!”

    张显听罢也不由苦笑一声,说道:“倒是王贵那小子不愿在军中苦熬资历,便撺掇着施全、吉青、赵云、梁兴几人直往水泊梁山投奔萧唐兄长...萧任侠。岳飞哥哥容不得背反朝廷的反军勾当,可却偏偏是萧任侠杀溃东路金军鞑子,一雪汴京沦亡之耻,而未教那干外寇鞑虏继续肆虐祸害我中原大好山河。同为大宋男儿,胸中但有一股血气在,这才直感扬眉吐气......

    只是岳飞兄长仍旧只说生是宋朝人、死是宋朝鬼,为人立志,焉能背国投贼?宁可甘守清贫、不贪浊富,苦心孤诣于军中苦熬个出身,也誓不与叛贼逆臣同谋。既是结义的兄弟,我等合当追随岳飞兄长,但是如今看来......萧任侠所做下恁般功业大事,又有哪里是错了?”

    张显与汤怀二人有感而发,而徐庆、姚政已率一彪劲骑疾驰至两人面前。大概听得张、汤二人言语,姚政先是一怔,随即又道:“两位兄长可是在说那先是背反朝廷,却又统领得诸路义军杀溃金军鞑子东路兵马的萧唐萧任侠?按相州治所发的檄文看来,官家已宽胥萧任侠与他麾下一众绿林好汉对抗朝廷的罪状,还册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自可开设帅司府署,征召各路义士抗金。遮莫刘浩刘相公所招募的军兵勇健,也要一并划归至元帅府统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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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徐庆,相州汤阴人,从岳飞起兵,为岳家军重要领将。绍兴元年平定白波寨叛兵姚达、饶青。绍兴二年与张宪、王贵讨曹成,降其众二万。绍兴三年从岳飞平虔、吉盗贼,率本部讨彭友,又赴袁州击高聚。绍兴四年参加收复襄阳六郡战役,与牛皋等攻克随州,斩守将王嵩,又与牛皋战庐州,击败金伪联军。绍兴十年随岳飞北伐,克淮宁府,与张宪取得临颖大捷。累官防御使、岳家军统制。

    姚政,相州汤阴人,亦从岳飞起兵,建炎四年与岳飞杀建康留守司叛逃统制刘经,并有其军。绍兴三年任岳家军正将,屡战有功。绍兴九年任岳家军游奕军统制。绍兴十年岳家军北伐,与张宪赶顺昌援刘琦,战临颖获捷。绍兴十一年任鄂州御前诸军统制。

1514章 国难当头,尚能齐心戮力

    直到张显、汤怀、徐庆、姚政四人永和乡孝悌里之内的一处民居前。那处看来已有些年头的庭舍中堂之中,正有一副烛台、一个香炉摆列端正。岳飞端端正正的跪在烛台面前,任由着他的母亲姚氏手持绣花针在他的背上刺划。一缕鲜血忽的直从后背健壮结实肌肉上滑落,姚氏见状似是暗叹了一声,旋即不动声色的拿处手帕擦拭净了血迹。直到把字刺完,姚氏又取醋墨在后背涂抹上后,岳飞又郑重向母亲郑重施礼,这才站起身来。

    而岳飞打着赤膊,露出的那身强健后背上赫然刺着隐隐仍有血迹未干的四个字:精忠报国!

    当岳飞披上了衣衫,又躬身拜谢母亲训子之恩时,张显、汤怀等四人已径直来到中堂前面,其中张显抢先大声招呼道:“兄长,徐庆、姚政两位兄弟确已探觑个分明,武翼大夫刘相公于相州治所招募义士、并收编河东路败阵的官兵。方今河东战事吃紧,汴京也正要再发救援往北驰援...只是听闻统军北上的主帅,也正是已被朝廷赦胥,并得赐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萧任侠......”

    岳飞听罢面色微微一变,旋即面色也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并沉声说道:“果然是他能为江山社稷成此大业...可惜也仍是他偏生做下那等离经叛道的谋逆大罪,对黎民百姓虽绝无罪孽深重的恶行,可单指这犯上作乱、欺君乱常的逆行......大好男儿便是一时屈沉,也须正直守拙,也绝不可以邪门外道谋取权势重利。虽得他救还回被金贼所掳的太皇少帝,可又如何不是操弄朝纲、把持君王?这却又如何对得住义父对他的教诲提点大恩?”

    同是相州汤阴出身,且都也钦佩于岳飞的忠猛勇烈而也愿随他从军的徐庆、姚政二人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当然也都很清楚所投奔的这个兄长自守原则与底线极为严格明确,而容不得有半点差错违背。可是如今听他如此评论杀溃金国东路大军,从而振奋大宋民心的义军首领萧唐时,心中却仍觉有几分不是滋味。

    当中徐庆便抢先说道:“兄长,如今横竖咱们都争着要去杀鞑子,至少眼下何必又管那许多?起码那萧任侠往日对兄长有大恩,如今肯兴义军力抗外敌,真真实实也不带半点假!既然朝廷也肯胥恕他先前的罪状,并且许于帅位军权,安心去与金军鞑子厮杀,至于日后兄长又打算如何与那萧任侠相处,后事再另做计较便是了。”

    岳飞见说略微沉吟片刻,可仍是叹然说道:“以萧唐背逆谋反的大罪,虽一时得朝廷赦胥,也全因女真鞑虏入寇,为害中原江山。既然对朝廷无半点忠心可言,如今固然是国难之际挺身而出,可却也是趁着社稷之危而图谋不轨。连他谋逆大罪都被赦胥...朝廷全因外患当前,如今以奉迎君上的名义设帅衙藩镇自据,可再有逆行时中枢也不能惩治,只怕是要动摇国本,久后也必要成国家大患。我虽生受他大恩难报,可是既然那萧唐既做下造反的勾当,当初也只有与他恩断义绝,如今又如何再能与之夹杂不清?”

    “都说忠不违君,国不可一日无主,萧相公的确是犯了大逆之罪......”

    中堂之内一时寂默,岳飞之母姚氏忽的却又道:“吾儿虽心志坚定,矢志秉忠于君王朝廷,绝不肯做出悖逆国家之事。可是我岳家的确生受萧相公大恩不假,而且于河北蒙他照托时,吾儿又如何不知萧相公也绝非是大奸大恶之辈?

    然而虽萧相公曾背反朝廷,但的确也是为黎民百姓不遭外虏侵害,好歹朝廷封赐萧相公靖民安土的元帅之位,如今国家也正是用你之时,既然后事尚是难料,只要吾儿记得为母在你背上刻着的精忠报国四个字,清者自清,又何必刻意摆脱干系,而忌讳与萧相公纠缠不清?”

    张显、汤怀二人自知与岳飞结识前他乡中遭逢水患,家境贫寒,生活难以为继而从小转迁至河北地界,而岳飞之母姚氏虽只是出身乡野的农妇,却极有主见,且对从小便沉默寡言的岳飞家教极严,但凡是岳飞认定的事,当真不但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旁人如何对他晓以利害,也很难教这个又直又倔的岳鹏举回心转意......

    尤其是岳飞之父岳和,已经恩师周侗先后亡故之后,如果说唯一一个有可能改变岳飞心思主意的,也就只有岳飞之母姚了。

    是以听姚氏竟也出言劝说岳飞就算相州一路招募的抗金义勇要受萧唐节制也罢,此番也绝不可再错失投军的机会,张显、汤怀、徐庆、姚政四人一听有戏,也都立刻把眼朝再望向自己娘亲时也面露讶然之色的岳飞觑见过去。过了片刻,岳飞的面色平静了下来,也缓缓的点了点头......

    听得母亲相劝,岳飞都没有想到自己心中竟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本来他耿直刚烈,不止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同样也是为了大宋朝廷精忠绝对不带半点曲折回旋的余地。他自问秉承的是忠君爱国的志向,可是萧唐先前却做出欺君叛国的逆行,只这一条,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岳飞自知也只能与他彻底反目决裂。

    然而先后两次从军,先是至河北真定府应募做得河朔征辽敢战士的一员军将,在父亲岳和病故而离开行伍,为父守孝过后又至河东路平定军投戎被参为军中偏校,官微权轻,与辽、金两度战事的失利溃败岳飞独木难支,也直感受到刻骨铭心的耻辱忿恨,而仍是坚韧不拔,无论是再去面对外寇鞑虏还是叛国逆贼,继续投军为国建功立业的壮志丝毫不减,可是却只除了萧唐一人,无论是以挚友还是死敌的身份,岳飞都会下意识的回避去与他相见。

    去劝说萧唐回心转意,而向朝廷请罪求降?岳飞曾以为本来身为从二品大员的天子近臣既已造反,便再无得官家宽胥谋逆大罪的机会;盼着在沙场上相见,而大义灭亲亲手除了极有可能成为朝廷心腹大患的反贼?岳飞律人律己之严,看似是铁石心肠,然而萧唐却是爱国不忠君,犯上作乱丝毫不守臣子的本分,但丝毫不会侵害黎民百姓,又在这国家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加上多少年相处下来的恩义情分,秉公无私的为朝廷诛灭国贼,岳飞自问就算能够为了心目中笃定的忠义狠下心肠,可若有选择的余地,他也实不愿亲自下手。

    既然无论做为死敌,亦或旧友的身份彼此都不便重逢厮见,岳飞本来并不愿背犯了自己处世的原则。然而自己的母亲一席言语,岳飞感到心里那道坎暂且迈了过去,心中也不由慨然念道:萧唐兄长,多少年来我本一直期盼着能与你在沙场上并肩征战,一同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机缘,如今似乎终于也有了这个契机,我却当真没有想到会是在如今恁般形势下,思量又是否应当与你齐心戮力......

    可是等到讨伐外寇功业有成,我大宋朝廷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时,你我尚能暂且不顾前嫌,而相安无事的时日...却又还能有多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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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