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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05章 战功赫赫的“常败将军”,完颜兀术的短处

    恨得几乎要咬碎了满口的铁齿钢牙,红着眼睛的完颜兀术不由擎起手中大斧,他狠狠攥着斧柄,凶戾之气充盈心臆,生满黑毛的手背上也已是青筋暴起。

    先前已恨不得在吴乞买皇帝面前发咒赌誓,就差没有拿自己的头颅下军令状势必要诛杀萧唐,一扫先前我金朝败阵颓势,如今却遭了他这等奸计,难道就此便要狼狈逃回北地去,却还没甚颜面再去见我完颜帝胄宗亲!?

    不成,好歹也须再博上一回,某家又如何能够甘心?还要屠尽这些南朝宋人敌军,但凡是阻挡我金朝大业的必要杀种绝类,也必须由我教眼前那些大金的仇敌尽皆灭亡!

    好歹麾下还统领着数万的军马,完颜兀术心中仍是当初本族是数百、数千骑击破辽朝庞大的军队所斩获得那一场场辉煌的战绩。当初自己的父亲完颜阿骨打又是如何做的?他身先士卒终能激励起各部儿郎狂热的士气,当初女真雄兵可以各个以一当百,直杀得那些以残兵便能大败宋军的辽朝兵马,我自问追随父皇东征西讨打天下,学他统御军马的本事,凭甚么我便不能斩获那等奇功!?

    一股血流直冲天灵盖,完颜兀术几欲忍不住策马当先杀出,重振己方已然被撼动的军心士气,亲自率领大军挽回如今愈发明显的颓势。只是他也很清楚如今督战要紧时节更须谨慎持重,已不能再似当年那般统御指挥军马重任皆由阿骨打老皇帝与完颜斡鲁补、粘罕、银术可、娄室等金朝开国名将担当,自己只管奉令拼死厮杀便是。如今既然身为军主帅,又是在这等渐渐被敌军压制的颓势之下,完颜兀术深知自己务必小心谨慎的随机应变,麾下女真将士,仍是精锐勇猛至极的雄兵。务必要以最有把握的方式对萧唐所部军马进行反击。

    实则不止是已经生出亲自率领大军冲杀心思的完颜兀术,对面义军大阵正中,萧唐目睹面前昏天暗地的大战场面,最先杀出的马军诸部渐渐的已占得压制性的上风,他也有些蠢蠢欲动,不由提起手中錾金大枪。而萧唐胯下骑乘的照夜玉狮子亦有灵性也似的不安分摇了摇脑袋,甩动如雪白蓬松的鬃毛抖动起来直如头雪白雄狮一般,连带着身上马鞍得胜钩上挂着的长杆寒锋陌刀刀锋映射日光,耀出熠熠寒光。

    只是随着招聚得各部义师兵马云集,战争的规模不觉间也在渐渐扩大,既然是三军主帅,又不似当年宋夏国战面临蕃王察哥趁势挥军合围,自己须亲赴险阵奇袭敌酋主帅的危急时刻。虽然中华历朝各代下来也不乏霸王项羽、武悼冉闵、贞观李世民、后周郭威、永乐朱棣......等许多历经大小战事,无论处于优势劣势时不止亲自坐镇指挥,更会常带头冲锋、身先士卒的军中主帅,可现在萧唐仍在等待那个足以彻底辗轧金军主力大军的战机出现,到了那时,也就是自己再度亲自催马上阵,与众兄弟彻底扫清荡灭面前鞑子兵马的最佳时刻。

    不止萧唐这义军主帅,集结成阵的众多将士各自也是摩拳擦掌。忽的对面金军大阵正有所动作,眼见阵中打出军旗来回挥动,诸队步军铁甲铿锵,在保持阵型的同时口中的呼喝声汇集起来也颇具声势,各部曲统一向前而进,却似时要向义军阵营这边步步逼近,作势欲攻。萧唐也听见身旁不远处,有个往日在绿林中厮混甚久的亲卫头目当即笑骂道:“都说女真虏寇久熬耐战,比起以往于绿林间与官军打熬时,只一两阵杀得那干孬兵弱将尿屎齐流,不敢拿正眼儿瞧咱们,如今瞧鞑子主帅果然不知死哩!仍要血战到底,倒也省得我们兄弟追赶撵杀得再费手费脚。”

    萧唐听罢双目又直朝对面影影绰绰的金军大阵遥望过去,虽然现在觑不清敌军主帅完颜兀术的神情如何,更不能读心看破的他心中又正做如何思量,不过萧唐大概也能断定完颜兀术如今处于骑虎难下的窘境。就算他情知如今扳回战局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但是但凡有一丝机会,完颜兀术仍是要赌、依然要博,从正史字里行间当中对这个金军四大子传记记述当中,萧唐加以揣摩,也不难理解他现在的心态。

    完颜兀术一直以来是金朝主战派的代表,并力主引领了多次对宋的南侵战事,后来转变为金国与宋主和派的完颜挞懒,甚至便是被完颜兀术极力进谏将其处死诛杀。想必完颜兀术自己也很清楚,金国如果安于现状,比起在朝中做个闲散享乐的皇族王爷,他很难再有甚么机会争取兵权军功,也再无法追赶上完颜阿骨打一代开国的金朝名将功绩,从史载中完颜兀术的生平事迹看来,这无疑是教他无法接受的。何况如今出现自己这个扭转大势走向的变数,从金国女真的角度完颜兀术也要尽力挽回颓势的心思,也是迫切已极。

    是以完颜兀术正史中力主发动的侵宋战争当中,于黄天荡曾受阻于韩世忠,富平、顺昌战意又与刘交战落得战阵,在大散关、仙人关被吴、吴兄弟竭力打退,于郾城、颍昌、朱仙镇更是被其毕生之敌岳飞......在后世演义评书话本当中还被人讥笑做“常败将军”,可他却从未因岳飞、韩世忠、吴等南宋名将重新整编宋军愈发精锐,侵宋战事也便得愈发艰难后很多遂开始转变策略倾向与宋议和的金朝重臣贵族那般偃旗息鼓。

    而萧唐更清楚完颜兀术虽然于后世被戏谑称呼做常败将军,实则他战略谋划、统兵御将的本事可圈可点,率军深入宋境腹地搜山检海的扫荡席卷诸路军州,于黄天荡反杀击溃韩世忠部(因受评书演义等影响,后世熟知韩世忠与梁红玉夫妇率军于黄天荡设伏阻击金兵,全因有宋奸献计掘老鹳河北上完颜兀术方得脱困,就此而折损大半兵马灰头土脸的狼狈逃窜,然而与正史中后半段的故事不同,完颜兀术脱困后立即反击,反而大败韩世忠又追赶七十里之后,本来搜山检海大肆掠杀后以做班师回朝打算的完颜兀术得以率部安然北归)...屡番战事中他统军剽悍勇猛,极擅把握战机捕捉敌军的薄弱点发动致命猛攻的能力也体现得淋漓尽致。输掉的战争虽然不少,实则还有更多须当打赢的战事,完颜兀术也从来没错失良机。

    知己知彼,萧唐揣摩敌军主帅完颜兀术如今的心思,也从来没有对方于后世所谓常败将军的称呼而轻蔑小觑了对手,然而从完颜兀术于正史中经历的那些败仗看来,也能看破其统军作战的确有一个致命的弊端:

    这金军四太子虽然练兵统军,军事机动力、战略洞察力、把握战机上是具备卓越军事才能的名将,可是他战略能力出众,战术能力上却有很大不足,诸部须密切协同配合军种一旦中计丧失主动性,他便很难灵活的再变换运用战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蓦的有号角声响起,依稀穿过杀声喧嚣的战场,而穿入萧唐的耳畔之中。萧唐隐约听得号角声时,他脸上也已然露出从容的笑意,手中紧绰的錾金大枪正要被高高举起,随即往前用力挥劈,指引各部义军一并涌杀上前......

    于一同时刻,地平线的另一端也有无数黑点聚集,当中诸般招展的旌旗当中,正有两面大旗于地平线上升起猎猎飘荡起来,而那两面军旗之上赫然绣着的大字正是:“天生神将刘法”、“布衣剑卿萧嘉穗”!

1606章 名将翘楚,岂是易与之辈?

    萧嘉穗策马缓缓踱出,但见他头上用碧玉簪攥起发髻中一缕长发与众多招展的旌旗一般随风舞荡,绛绡鹤氅衣上环佩玎斜挂,贴里暗穿银甲,背上负着一口宝刀,腰间亦挎着佩剑。身后青罗伞高高打起,萧嘉穗稳坐胯宝骝马雕鞍上,一对招子向外虏敌阵望去时,眼中也满是敌忾愤慨之色,如今这布衣剑卿雄踞大阵前方调度兵马,文武双全的俊杰英才风范也是显露无疑。

    而在另一侧也正被缓缓推出的紫檀雕狴轮车之上,端坐着的大将满面风霜之色,他头顶凤翅亮银兜鍪,浑身铺雪龙麟密砌甲的装扮,虽然如今已站直不起身子来,可是这员军中帅才神情肃穆威严,眉宇间又透着一股指挥雄兵屡屡斩获奇功的名将风采。

    被赞誉做大宋当世名将之中堪称为翘楚,于边庭早杀出赫赫威名而教敌酋夏人都敬畏称呼做天生神将的刘法,如今却是做为水泊梁山参赞马步军务副帅的身份再度身居帅位抵御侵害宋境的金虏。虽然比起萧唐率领十二支义军劲旅驰援河东、转战山东屡番战事声威大阵,刘法于东路布防似乎却不是十分显山露水,然而无论是一直在旁协作的军师萧嘉穗乃至萧唐也都很清楚这天生神将于审时度势、剖析战略之际一直都透着股身经百战的将帅才有的沉稳老辣。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刘法坐镇京东路地界抵御金军南侵,先前虽然因完颜兀术突然挥军渡过黄河,又有宋奸刘豫背反投虏而导致京东两路诸多州府沦陷,然而受刘法、萧嘉穗调度的十二支义师军旅于山东地界与金军伪齐兵马大小经历过不少遭遇战事,也一直牵制住金军主力部队未能趁势一举扫荡京东两路全境,甚至继续侵害至其它府路而对京畿地域再度构成威胁。

    萧唐却很记得十分清楚,正史中完颜兀术先是平定河北,继而扫荡京东路青州、临朐、濮州诸地,继续搜山检海的要捕捉赵构,在基本肃清山东地界的宋军与抗金义师之后杀入淮南西路,一路所过州县,戎卫宋军非是一击即破,便是不战而降,继而甚至攻下江宁府(南宋时节更名为建康府),一直杀至江南杭州一带,逼迫赵构继续仓惶逃窜至福建路。从席卷宋境到班师回朝,也唯有于黄天荡遭遇韩世忠统领的舟师,以及牛首山岳飞所部宋军时造成不小的伤亡......

    然而身旁有萧嘉穗襄助的刘法,调度兵马形成威慑挟制,却一直将完颜兀术所统领的金军主力死死限制在京东两路一带,并没有致使外寇鞑虏对于中原江山造成的侵害继续向南面蔓延,也使得萧唐统领的大军得以好整以暇的从河东路开拨回来会师。比较正史的走向与如今的战局形势,几乎也不会有人能意识到正是有刘法坐镇于京东路,来往调度兵马致使山东之下大多军州依然会对金军形成极具规模的抵抗。轰轰烈烈的与敌军血战数场斩获大胜,也未必会是最高明的作战手段,然而以战略层面上的思量,其他人不得知刘法起到的作用与功绩,熟知原本时局走向的萧唐却十分明白。

    先前并没有主动选择制造与完颜兀术统领的金军主力决一死战的机会,刘法也是在等候一举扫清外寇主力大军的战机。如今既然已促成义军之首萧唐与金军主帅完颜兀术决战时刻的到来,刘法也很清楚:歼灭尽再度侵犯至中原江山的金贼外虏,就在今日!

    “刘某于西庭边关投戎保国数十载,却遭权宦构陷,兵败遭围摔断双腿已成了半个废人,还吃朝廷枉降罪责发配至沙门岛被宵小奸厮所害,险些丢了性命,没料到如今却仍有统御大军捍卫山河的机缘......”

    轮车之上的刘法眼见面前壮烈喧嚣的大战场面,过往戎马倥偬岁月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他一时有感,不禁慨然自语。然而就在后侧正恭谨推扶轮车的刘法之子刘正彦面上倒仍带着几分不甘之色,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忽的又想到先前父亲刘法曾对他的厉声苛责的言语,到底还是悻悻的住了口。

    而萧嘉穗催马上前,对刘法恭身说道:“刘前辈,萧唐哥哥部署常伯达、皇甫端两位兄弟设计功成,方今与众兄弟率部击溃金寇骑军精锐,已逞压制之势正要扫荡夷众,还请恁亲下将令,点拨诸营勇健协同萧唐哥哥大军摧锋破阵。”

    刘法目带感激的望了萧嘉穗一眼,这些时日彼此精诚协作以来,他深知这后生虽非军旅行伍出身,不但端的足智多谋,亦有调兵遣将、临机应变之能,更是诸部义军领袖萧唐的心腹智囊。如今已然形成彻底摧垮金军的战机,刘法明白萧嘉穗恭请自己发号军令,再重现当初亲掌帅印拒虏安邦的荣光,也完全出自于待他这员军中宿将的崇敬之意。刘法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旋即接过帅旗,尽量挺直了身板,随即底气中足的朗声高喝。周围汇聚的义军劲旅当中,顿时又爆发出山呼海应的应合声,直似要撼动天地寰宇!

    随着刘法一声声部署下令,被点到名头的诸部马军正将先后高呼得令。未过多时,集结的大阵左右两翼各有大批劲骑汇聚而出,领军的两员骁将尽做戗铁铠甲赤红袍的扮相,相貌也生得有几分相似。

    左面龙骧将翟进,右边虎翼将翟兴兄弟协同,这两员昔日久随刘法于边庭厮杀征战的西军虎将,与王简、王瑛、向密等所部马军偏将喝令过后,两军劲骑健儿轰然发出声如炸雷的回应,无数支铁蹄搅起如滚滚铁流渐渐开始加速冲刺,前面的一排排骑军直将手中马槊骑矛等长兵器平举起来,几百支锋利的枪刃形成一片钢铁森林的同时,后侧大队的骑军儿郎也擎握紧绰住手中闪耀冷辉锋芒的军械,成千上万的劲骑汇聚成一道道怒涛狂潮,霎时间烽烟滚滚、马嘶长空,已轰然向着金军主阵的方向席卷过去!

    随着刘法再下军令,苍凉雄壮的号角声陡起,大阵当中另有诸部骑军虎将收拢队形,片刻过后又是一阵遮天盖日的荡荡烟尘卷起,正中间也有诸部义军兵马也得刘法号令率部杀出大阵而直驱金军要害。

    正是枪刀流水急,人马撮风行。大阵当中蓦的又爆出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人数更为众多的骑军也在所部正偏将佐的指挥之下,也排成了密集的冲锋阵势,驱使无数战马激烈叩击着冰冷的大地,连同着翟进、翟兴兄弟二人所统领的龙骧、虎翼两支骑军着交织形成了直要令人窒息的滚滚洪烈巨响,一时间天翻地覆日失色,大地也早不禁剧烈颤抖起来!

    几支义军劲骑当中众将士大刀阔斧,弓弩上弦,而滚滚如潮啸的骑众当中,迎风猎猎飘荡的军旗之上,也赫然绣着那几员统军大将的名号:

    天雄军正将,豹子头林冲!奔雷军正将,霹雳火秦明!雄捷军正将,刈虎刃石宝!

1607章 骑阵碾压,气壮山河!

    滚滚洪流蹄声如雷,无论是萧唐所统领的诸部兵马,还是抵至战场的刘法、萧嘉穗所部义师,大多精骑雄军皆朝着金军数万步军猬集之处汹涌突进。不同于受萧唐指挥的各部军马已经与金军激战了许久,刘法与萧嘉穗统领的义军也如心有灵犀一般,甫一抵达战场便发动全力冲击,然而毕竟距离敌军位置更远,而教金军步阵惊觉又有敌军援至开始提防。

    然而如今是萧唐一方的猛将强兵于骑军上占据得绝对上风,这边金军几乎每个人都焦急等候主帅四太子又打算如何应对。反观金军一方眼见南朝宋人急催胯下战马,并且从各个方向形成壮观骇人的声势直奔着自己这边掩杀过来,也有不少人直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或是背上长出一对翅膀来能够与敌军周旋,而不是停留在原地似待宰的猪羊一般任凭那些得势的南蛮子利用骑兵优势来回冲杀!

    只是本来满心戾气生出亡命徒也是放手一搏心思的完颜兀术,眼见反而是萧唐所部大军的骑兵战团形成浩大的声势,他当即似是被人猛抽了一闷棍愣在当场。接二连三的突发情况出现,使得他这个金军四太子虽从一开始便卯定心思要与死敌萧唐决战,可是现在面对突发的战况,完颜兀术在战事紧急的时刻却傻了眼,暂不知又须当如何做出指挥。

    也正如萧唐所料,完颜兀术虽然也是金史中被誉为其所向无前、日辟国千里的名将,顺风战事当中能够迅速扩大战果,一旦得势便如燎原猛火侵掠心极强,可是他于战术层面上有所欠缺,一旦遭受敌方出奇制胜的打击,也很难临机应变针对突发情况做出灵活与有效的调整。

    仓促惊慌之下,完颜兀术也只得气急败坏的连声喝令结成密集圆阵,又慌张的传令所有步军弓弩手施发箭矢截缓敌军凶猛的冲势。军中主帅已然开始慌乱,这渐渐的也影响到麾下所有将士的心态,看势头被众多义军骑众夹在中间的金军步卒反已呈现出溃乱之相。

    本来是宋朝因与北面辽、夏等国对持,而自身却又缺乏足够的数量的骑兵,为于平原上以步兵主力抗衡北地游牧民族骑兵,所以历朝历代都极为重视阵法。然而金军统兵作战仍倾向于直接粗暴,气运正值顶峰时征辽侵宋、征服北地诸族的大小战事当中崇尚进攻、进攻、再进攻。现在却要似在他们眼中孬弱不堪的宋人那般结成步阵抵御排山倒海也似敌军骑兵的冲杀...这本来便不是金军操习精熟的本事,很多军卒竟然似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而且这种混乱的场面也仍在渐渐蔓延......

    仓惶之中,一阵阵箭簇掠空而起,射向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突进的义军骑阵。虽然当即也有些骑士中箭倒栽下马去,但是由于金军弓箭手于仓促间施发箭簇,未能形成一轮接一轮密集的箭雨打击,更多的义军劲骑架起手中圆盾,或是好整以暇的躲避开劈头扎下的利箭,几波浩大骑阵冲锋形成的声势,浑如一头头于平地上暴怒狂奔的恒古巨兽,急遽而又仓促组织起来的弓箭攒射,看来也不过是伤及皮毛,而根本无法有效的遏制住义师骑兵健儿汇聚成的骑阵冲势!

    从三个方向皆有敌军骑阵如山洪迸发也似的狂涌而来,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金军步阵当中很多军兵的脸上竟然显露出罕见的惊惧之色,另外女真子弟当中饶有剽悍凶狠之徒,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虽然仍是豁出性命要厮杀到底。然而心态失衡的情况下他们与和周围涌动的士卒们挤成一团。就算有各部军官疾声呼喝着扎稳阵脚看来成效也不算很大。大军冲击恁般严整肃杀的气势,刺激着大阵中所有金军将官的情绪,毕竟当初以往都是做为挟威趁势狠狠杀入敌军阵队的一方,慌张下一些守在前阵的步卒甚至还来不及结成堆集的队形架起长枪形成拒马枪阵,他们何时又曾面对敌方的汹涌突进恁般狼狈慌张!?

    终于滚滚洪雷声近在耳畔,翟进从已然突进至金军大阵前列的骑众当中暴蹿而出,他一马当先,挺起手中骑枪直直撞进了阵中,随着胯下坐骑四蹄发力一跃,似是生出双翅一般飞面前已经有未战先溃趋向的敌军步卒当中。一股巨大强横的冲力袭来,当先将三两个军士直撞得倒飞而出!

    翟进所统领的龙骧军与他兄弟翟兴统管的虎翼军犹如两把尖刀先从两翼狠狠插入金军步阵当中,这两支骑兵军旅,都是身上着皮甲防护而非是人马具装重甲的重型骑兵,然而面对眼前于后世曾叹言“金之初起,天下之强莫过于此”的强横敌手,这一番冲锋破阵下来却发现阵中许多位置根本没有组织起完整的队列阵线,众多成规模的骑兵大阵凶猛途径对方以步军为主的军中当中,便是轻骑的冲锋势头在此时倒更像是不折不扣的重骑兵。

    如此不必再迂回袭扰,不必再做试探攻击而直直撞杀进金军的战法,也是由刘法先前谋定。那天生神将便是蛰伏隐居之时,也曾剖析金军纵横天下时不厌其烦所常使用的破敌战术。趁着这一支倾向于攻强守弱的敌酋大军陷入颓势,劲骑冲阵的势头一阵带动一阵,势必要彻底摧垮敌方阵线。

    而翟兴、翟进本来便是西军出身,骑战法门精熟的骑战骁将,奉令率部施展出当家本事。当初于宋夏国战时被蕃王察哥伏击合围,宋军在前、后、左三军先后溃败,主帅刘法失踪时他们哥俩照样能率领余部骑军撞进夏军重兵阵中杀得个几进几出,何况又是如今战势已渐渐能压制住敌手的情况下!?

    在翟进身后,无数龙骧军劲骑儿郎紧紧随着着他纵马杀进了金军步军当中,但有些仍敢以血肉之躯挡在身前的,顷刻间便被剁翻搠倒,前面阵列直呼啦啦的倒下了一大片,一片一片教人听得心惊肉跳的兵刃入肉声从来便没有停歇过。乱成一团的金军固然非是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各个剽悍善战且不避生死,但当中不少猛安谋克对于固守结阵等兵事根本不算精熟,反而还远不及宋军中训练相对有素的军旅。在咄咄逼人的凶猛攻势之下,越来越多的部曲更是采取各自为战的架势,仅凭着一声声壮硕的身板便试图去抵挡住对方催骑加速到了极处的势头,当中却还要再付出多少条军兵的性命?

    翟进挺枪疾进,又将手中锋刃已呈现出一片血红的骑枪,趁着战马疾驰的势道狠狠搠进面前一个金军步将的胸脯。然而当翟进惊觉骑枪直似已卡在那敌将的血肉与碎裂的甲胄当中,他当机立断的撒了手,旋即又从马鞍得胜钩上取下大杆刀继续左劈右砍的冲杀。于另一侧也杀入敌阵的翟兴情况倒也如他兄长一般,也正挥舞着大刀直往金军脑门上劈头盖脸的乱剁,身后虎翼军大批健儿誓死相随,撞入阵中生生也要犁出一条血路出来!

    然而就在冲锋的骑阵一侧,虎翼军偏将王简挥舞着手中军械也正杀得激烈,当他堪堪率众撞破一道金军组成的防线时,于后方布阵的女真军将反应倒极是机敏,他已然急令麾下诸队步卒架起手中长枪前驱,最先冲出的王简赫然发现前方密集的枪锋直搠而至,再做反应已是猝不及防,先有数十把长枪枪刃当即将王简连人带马搠出无数的血窟窿!

    呕出大口鲜血的王简几乎是被长枪硬生生的架起,他瞪着一对血目怒视前方扎堆的军兵,仍要做出劈杀动作的手臂却渐渐的垂落下来,身后大批义军勇健旋即已杀至时,虎翼军偏将王简,却已壮烈阵亡!

1608章 孩儿们!救人!

    龙骧、虎翼二军率先冲入金军步阵当中,因为周围扎堆聚集的敌军,冲势难免受到阻滞,也难免有些将士在成群步卒的抵抗下坠马身亡。然而凭借着群骑汇聚到一处凶猛的冲势,依然足以教金军填上更多的人命倒毙于沙场之上。

    更何况林冲、秦明、石宝等马军虎将集结成的庞大骑阵未过多久也已挟裹着碾压荡平一切的气势切割开金军的阵型。滚滚铁骑洪流撞在身体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到处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转瞬间锋刃雪亮的军械兵刃兜头剁下搠来,乱哄哄的人群中鲜血不断喷涌着,溅起的烟尘与流淌的血液混为一处,又经过无数人马乱踏变成一片片紫黑色。

    也不得不说剽悍善战的女真军兵仍有着那股世代遭受辽朝奴役欺压时,于险山恶水中磨砺出的蛮族亡命凶悍习气。虽然现在萧唐统率的大军占尽上风,但是众多杀入敌阵的义军劲骑也意识到比起以往与高俅等宋廷奸佞统御的军马厮杀,仗打到了这个时候以往那些官军早已全盘崩溃,各个哭爹喊娘的狼狈逃走,而只有被追撵敢杀的份。然而面前这些外虏金寇当中大多人仍似被激得凶性大发的野兽,哪怕拼得大多军士只能被生生踩成肉泥,那些仍抱着死战到底打算的金军将兵,在这种境遇下依然尽量堵截住疾驰的义军坐骑,拼命挺起手中兵器猛攻,甚至直接扑上去将战马上的骑兵生生拽将下来!

    继而率部撞入金军大阵,同样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豹子头林冲迅猛无比于奔驰的马上抖动手中丈八蛇矛,面对的无论是歇斯底里发出狂吼声绰紧各式兵刃涌杀过来的几员女真军将,还是周围那些聚拢过来企图将自己拽扯下战马的剽悍军卒,林冲双手猛一发力,矛杆骤然间剧烈颤动,直抖甩出一团耀眼的矛影锋芒。无论来的敌军有多少,一时间林冲先是遮架格挡,随即使出最擅长的枪技奥妙,在接连直刺中十余个近身敌将的同时,激烈摆荡的矛杆来回横扫,也将许多女真兵卒狠狠抽翻倒地。

    继续冲驰当中,林冲使得一杆丈八蛇矛又快又狠,招式端的老辣精熟。术业有专攻,毕竟他这个曾于汴京殿前司当差任职二十多年的八十万禁军教头,传说京师官军马上步下枪技技法本来也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比起寻常只是靠招把式混饭吃的武师亦或绿林中好勇斗狠的用枪好手,只单单是平搠刺荡的法门,恪尽职守的豹子头便少不得长年累月的浸淫钻研,也才好手把手的点拨殿前司诸部的禁军。

    何况身为与萧唐共聚大义的老资历头领,林冲身为马军正将当中屈指可数的猛将也早经历过大小无数次杀阵的实战厮杀磨砺,本来以章法招式而论几无甚破绽的林教头突阵摧锋的本领更显狠辣。尤其是现在面对满是国仇家恨的金虏外寇,又是势必要尽快摧垮敌阵的激战时候,往日马上厮杀更倾向于先摸清敌将路数再后发制人的豹子头从一开始便爆发出极具侵略性的攻势,刺出的每一矛都无比的毒辣!

    豹子头方过,急先锋杀至。

    索超哇呀呀的怪声嘶叫着,每战必要争先的急先锋早就憋足了一口气拼力催马往前撞杀,厚重的大斧刃处幽芒划破空气翻腾飞舞、往来不绝,拦腰剁胸的将周围惊慌的金军军砍成几截,当即还有两员步将的头颅登时被砸个粉碎,血液与脑浆飞溅时,索超继续紧随着林冲继续冲杀着,虽然他是冲锋陷阵一等一的猛将,却是攻多守少易遭敌军围堵算计,所幸前方有持重沉稳的林冲开道,如今只管挥舞大斧尽力收割敌军性命,性命一时无虞,自也能在金军阵中杀得个挡者披靡!

    本来试图抵死反抗的金军将兵先是撞见林冲、索超这等骁勇虎将时便已有众多军兵反成了义军劲骑平踏而过的尸首,兀自要竭力抵挡冲锋的天雄军骑军,其余女真将士心中也都不由生出一般的想法:怎的这一拨踏营冲阵的南蛮子军马当中,马战奢遮的劲敌会如此之多!

    因为旋即催马杀至的便是协同林冲作战的原江南摩尼教方腊麾下的上将王寅,而目前死在他这啸山君长枪下的金军将兵,数目已不在林冲之下。

    身为江南绿林当中使枪几无敌手的摩尼教护法王寅,他手中一杆枪冰寒的锋尖尖伸缩犹如毒蛇吐信,伴随着手腕的抖动长枪搠刺碗口大的枪花一旦使将出来,专朝近身处金军士卒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处疾攻过去,所过之处直杀的伏尸叠叠层层。然而正当王寅继续催马舞枪冲杀时,于左右两方却有两队重甲步卒截杀过来,各自在所部谋安的带领下势必要生生拦截住后续敌骑冲阵的去势!

    王寅手中枪缨抖动,刚狠狠搠进一个敌将的胸部旋即将他挑飞出去,随即惊觉眼前有一杆长以丈计的长矛横扫过来,他胯下那匹能登山渡水,如行平地的转山飞神骏宝马也有灵性,当即长嘶一声,直从做势要扫击在前蹄的长矛上纵身越过。

    然而转山飞宝马甫一落地,冷不防又有一杆长矛横扫而至,堪巧直拦截砸在发力狂奔的两只前蹄。高速奔驰的情况之下,转山飞骤然发出悲鸣,随即重重的向前扑倒翻出,王寅的身手也端的灵敏,他立刻从马背上腾身跃出,然而正当王寅随着势道落地翻滚尚未起身时,周围便有成群的金军士卒嘶声狂吼的绰起兵刃,如狂潮般直向他涌杀过来!

    正是诸般兵刃要搠剁入血肉的危急时刻,王寅骤然就地腾跃翻滚,他使出地躺功夫的同时手中长枪竟然也不断的向周围刺出;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又接连搠出七、八枪狠厉的攻势;当他站定了身子,却断然将步战枪技的精妙处尽皆使将出来......

    从落地翻滚,到辗转腾挪的起身迎敌,王寅手中长枪的攻势却似从来没有停歇过,但听锋利的长枪啸声连鸣,枪影绰绰时又是“噗!”、“噗!”、“噗!”枪刃刺进血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啸山君王寅虽然坠下马来身陷重围,却兀自把他那条枪使得神出鬼没,便是身陷敌军重重包围,勇猛的战姿也毫无惧怯之态!

    然而周围涌杀过来的悍猛金军人数极多,一时阻隔开继续冲阵的天雄军将士与王寅之间的距离,便是武艺再是高强,以一个人、一杆枪面对四面八方涌杀而至的金军步卒时,王寅接连又搠死三四十人,也不由一时不察,而教一柄长矛从斜侧狠狠刺来,并直插进了自己的腿股深处。

    剧痛钻心,王寅闷哼了一声,不禁踉跄两步后单膝跪倒在地,如今身遭重创行动不便,在面对层层叠叠的悍勇金兵。便是昔日摩尼教中论武勇堪为翘楚的猛将,却又能硬扛多久?

    罢了...战死于此处,也不枉我自谓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实则当初于江南举事不成,到底还是敌不得宋廷西军...我早该随着圣公与教中众兄弟去了,然而留得残命为保我中原江山至今,也不算违我大光明圣尊普渡世人苍生的教义......又杀得我许多鞑子,虽死也是赚了......

    王寅怅然念罢,本来正待挣扎起残躯于战死前在多杀几个金军将领时,他却骤然听得身后蓦的响起一声炸雷也似的怒喝声:“孩儿们!救人!”

1609章 热血热诚仗义汉,火眼狻猊是邓飞!

    听得那一声焦急的怒喝声,王寅便知是天雄军豹子头林冲帐下另一员偏将火眼狻猊邓飞率部冲至,而正急于要搭救自己的性命。

    本来各自满目杀机的金军蜂涌杀向王寅直要将他乱刃分尸,然而忽听得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中伴随着一声暴喝。惊觉回望的军兵就见有个双睛红赤的义军骑将挺起手中长枪催马直往此处本来,身后数百名义军劲骑紧随其后,形成一个密集的锲形阵趁着近身处军兵专顾要袭杀那员长枪使得奢遮的宋人骑将时已经凿穿而来,势若破竹!

    邓飞怒喝催骑,也不断的将手中长枪向下方涌动的金军步卒搠刺过去,他使的枪技固然比起林冲、王寅熟稔精妙本事却差了不少火候,他刺死三两个军卒后,却被从旁横扫过来的战斧荡飞了手中长枪。邓飞索性大吼一声,当即将探出抓起铁链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声,也抡开膀子挥舞起来,但见黝黑沉重的铁链以他为中心激烈的呼啸盘旋,沉重的铁链左砸右甩卷起也立刻在空气中发出渗人的破风声。

    若是邓飞继续紧随着林冲、索超继续往前冲杀应更为稳妥能暂保周全。如今他这火眼狻猊却会不顾安危舍命前来搭救自己,也着实出乎于王寅的意料之外。

    因为虽然暂时都是在林冲所掌管天雄军中效力的偏将,王寅与邓飞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十分和睦,甚至还曾生出过口角多有争执。

    自打金国悍然南侵宋境之后,王寅才知萧唐对于时事的判断果然有先见之明。再稍加推敲思量,王寅也意识到了江南摩尼教揭竿起义,却不似萧唐那般暂时固守水泊梁山、二龙山等几处险要,而是侵州夺县按方腊之意急不耐的自据建国,还企图暂时以长江为界与宋廷南北对持,待一统江南后有朝一日挥师北进,也终能得以改朝换代...然而摩尼教起义的确也累害得数以十万计的江南百姓死于战火之中,动摇了宋廷富庶江南根本,拖耗得宋军精锐之师南北调拨疲于征战,金军能迅速得以兵分两路长驱直入,自然也与摩尼教起义有一定的干系......

    就算是后知后觉,王寅自问追随方腊圣公信奉摩尼教起义抗击宋廷暴政,是为了天下诸地尤其是饱惨受荼毒的江南百姓出头做主,教天下黎民有衣穿、有饭吃,又怎能去做反教女真外虏从中得利的帮凶!?

    好歹一身本事能为抗拒外虏大业尽上份力,王寅自知也只得暂投从于萧唐招聚的义军,但是他对于萧唐的心结也从来没解开过。

    受萧唐统领的诸路绿林兵马为养精蓄锐,当时也不愿与宋廷内耗争斗而教金国鞑寇渔翁得利,王寅自知方腊乃至教门内众多兄弟遭朝廷围剿诛杀这笔账也不能算在他萧任侠头上,可是本为一并誓师造反的反军,萧唐见死不救,也让王寅心里一直对他甚是抱怨。暂时肯为你所用,皆是为了大义,可是我王寅对于这劳什子广受江湖豪杰推崇敬佩的萧任侠,从来就没有半点忠心可言!

    比起性情豪直爽快的邓元觉,与萧唐早就有结义之情的步军大将鲁智深性情与他极是投契,对于萧唐心中的怨意邓元觉也是有话直言,与鲁智深两个粗豪直人坦诚布公的讲开了之后也已是日渐消减;另个暂投萧唐协助抗金大事的摩尼中人杜微因自己处事糊涂累害死少主方天定,对于自己更为怨责也早是心灰意懒,也甘于留守于梁山军器作坊协同监造军械的头领汤隆埋头苦干;唯有性情内敛寡言的王寅与萧唐聚义群豪之间的膈膜仍深,除了与待人谦和礼让的林冲有些言语可讲,平素与其他头领相处大多时候只是冷面相向。而天雄军中索超与邓飞二人却皆是性急性躁之人,终日瞧着王寅沉着张脸偶尔话中还对萧唐哥哥甚有不敬之处,平素有些龃龉摩擦,也是在所难免。

    以往尚有性子持重的林冲从中翰旋,眼下却是须臾间性命便休的险恶处境。王寅也曾听闻这邓飞不过是襄阳出身的关扑汉,于江湖上漂泊游走时救助得尚出于微时的萧唐结下交情,可论铁枪铁链的本事他在江湖中最多也不过二流水准。如今邓飞搭救自己心切,右手执住铁链奋力甩出,空中圈圈圆形黝黑轨迹以他中心呼啸着激烈旋转,狂飙疾进中铁链恶狠狠砸中一个金军步将的头颅,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起,把军将的脑袋便如被砸碎的西瓜绽裂出一蓬红白混杂的液体!

    紧紧追随邓飞数百名义军健儿也与金军仓促间组成的步阵狠狠地撞一起,顷刻间兵刃互击、战马悲嘶、铁蹄翻腾再度激烈响起,血雨肢残躯飞舞中,亦有不少骑士在拥堵的乱战群中坠下战马。而邓飞拼着身上被割裂开两三处的伤口,堪堪催马撞破前方队列,与王寅此时已不过二三十步远的距离。

    王寅狠狠一咬牙,蓦的有一股倔强的血气直冲心头,他发力直起身子来,继续挺起手中长枪与周围涌杀过来的金军兵卒血战之际,又高声大喝道:“我摩尼教王寅,因不愿见鞑虏鞑子祸害华夏江山,这才暂肯随你们一路征战厮杀!此生今生,我也只会认圣公一个明主,更不是你萧唐哥哥的结义兄弟!又何必救我?先保住你性命便是!”

    邓飞见说那对早杀得赤红的双眼骤然一瞪,一边挥舞着手中铁链拼力厮杀,一边也高声喊道:“放甚鸟屁?往日就算与你这厮言语间有些龃龉,可到底是并肩子上阵与鞑子厮杀的同道中人!眼见你性命危急却见死不救,你他娘的当老子又是何等不堪的宵小撮鸟?”

    盘旋挥舞的铁链锤去势不绝,又恶狠狠的砸在身侧一名金军步将的的额头,当即砸得他额头凹了进去。然而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铁链狠狠磕碰在周围搠砍过来的军械上,激烈旋舞的去势登时一滞,从旁斩来的步战大刀锋利刀锋便已划过邓飞右腿上,直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顷刻间血流如注!

    邓飞忍者剧痛继续冲驰,忽的却听得不远处喧嚣的战团中响起一声烈马长嘶,王寅的坐骑转山飞挣扎着直起身,在混乱的人群当中横冲直撞一番,立刻又向王寅这边疾驰过来。

    如今冲杀至鞑子阵中,若是坠下马来腹背受敌多半性命不保,可是这厮马上本事的确奢遮,好歹也是要与鞑虏搏命的汉子,尽管护着他再攀上坐骑,尽力抵住金军鞑子片刻,也应能救得这厮鸟周全!

    眼见如今陷在金军步阵深处,周围乌泱泱的人群涌动,王寅那匹爱马也未必能够顺利冲至自己主人近身处。邓飞心中焦急念罢,立刻又抡起手中铁链直冲向就在自己左近处的转山飞。虽然抡舞铁链的膀子早已感受到筋肉撕裂的疼痛,邓飞仍旧一手挥舞铁链猛砸,猛的俯腰,另一手探抓过去,便已经直直拽住转山飞的辔头缰绳。

    本正要急将转山飞往王寅那边引去时,邓飞冷不防背后又狠狠挨了一记,他浑身登时一震,随即“噗!”的声喷出大口的鲜血!

1610章 孰生孰死?沙场阵亡的不确定性

    背上狠狠的挨了一记铁锤,邓飞顿觉五脏颠散,也感受到了几根肋骨碎裂的剧痛,可他仍是咬着牙强挺硬撑,拼着身上又挨了几处创伤,继续牵引着转山飞战马冲至王寅的身前。

    当王寅接过缰绳,干净利落的踩镫上马的同时,邓飞又感到后背骤然被两支激射而来的箭簇扎破,他在惊嘶的战马上摇摇欲坠,终于身子猛然向一侧折下,眼见便要重重摔倒在地上!

    罢了...那厮的本领确实比我高强得多..也.能杀得更多的鞑子......

    浑身数处血流不止,又于敌军阵群当中跌下战马,邓飞自知没有王寅以一当千的本事拼死抵抗得些时候,自己恐怕已是性命难保。然而他直往冰冷的地面上坠下的硬生生一顿,一只大手探来牢牢的拽住他后生衣甲随即用力向上一提,几乎已昏死过去的邓飞,便又被王寅提到了自己骑乘的转山飞神驹鞍前处。

    这是我王寅欠你的,既然你肯舍命搭救于我,已是过命的交情,罢了,便随着你萧唐一伙拼命征战到底便是!

    王寅心中念罢,他与胯下转山飞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怒喝,手中长枪再度神出鬼没的旋舞开来,转山飞宝马又在混乱的金军阵中灵活的游走驰骋起来。如今反而是以往的摩尼教方腊麾下上将,拼死护卫着与水泊梁山中马军偏将邓飞,又聚合得数队天雄军劲骑,而往林冲、索超那边会合过去!

    除了林冲所率领的天雄军这边,其余两支马军冲阵当中也正与金军浴血奋战,许多衣甲残缺的将士拥堵成一团,而教不少突阵的义军身陷血腥混战当中。

    如此反而激得奔雷军正将秦明战意勃发,他肆意挥舞着手中长柄狼牙棒,劈头盖脸的只顾要近身处金军砸将下去,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继续往前冲杀,留在他身后的多是脑袋浑如爆碎西瓜般的金军尸首。

    实则秦明也在强忍着胸前身后骨骼隐隐作痛,突阵冲杀时他前后本也在劈头盖脸探来的兵刃当中挨了两记本来致命的杀招。所幸有汤隆仿徐宁家传宝甲打制的贴身内甲护身,秦明只须强挺住不会受势道的冲击坠落下马,一时间也能保得自己周全。

    但凡催骑破阵战斗势如霹雳猛火,招式中却倾向于攻强守弱的秦明内穿刀劈枪搠不入的贴身宝甲,也更能无所顾忌的施展开自己拿手的本事,就算四面八方的金军仍如蚁附般汹涌杀至,霹雳火每每乱起手中狼牙大棒,登时也能扫开一大片的空间,但凡有不惜命的金军将兵冲至狼牙棒激烈旋舞的范围之内,大多也只能落得个头裂骨碎的下场!

    然而在秦明身后奔雷军将士汹涌突进的同时,依然会遭受到左右两侧金军步卒的顽抗阻截。当中偏将施敢当施全气喘吁吁,兀自挥舞着手中锋刃上已迸裂出不少缺口的军械,军兵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叱喝叫骂声混杂成一团在他耳畔嗡嗡直响。

    曾与吉青等人一时剪径,倒被岳飞收服,随后却追随着王贵投奔至水泊梁山共聚大义的施敢当施全虽然紧紧随着奔雷军正将秦明拼死冲杀,他却已然感觉到自己头戴的兜鍪、身穿的铠甲以及手中执着的利刃都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一道寒芒划过,施全发力将从旁攻来的一名金军步卒脑袋削掉大半,自己的身子却因伤势与疲惫险些从疾驰的马背上栽倒下去。施全惊觉,方自又迅速在马鞍上做为身子时,从斜侧骤然冲出如今金军阵中所剩不多的战马,骑乘在背上的那员女真军将歇斯底里的狂声怒吼,挺起手中钢叉便直朝着施全的腰肋处狠狠搠至!

    敌骑狰狞无比的面目已是清晰可见,施全自知难以躲避,心中已生出就算被那鞑子一叉戳中终究是死,可好歹也要将其那厮也给拖下战马的拼死心思。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从后侧一骑疾驰而过,骑乘在马背上的黄信双手握紧手中丧门大剑的剑柄,借助着战马疾驰的势道化作一道势不可挡的寒芒,狠狠从那正欲偷袭施全的金军骑将腰间切割划过。那金军骑将面目五官犹自狰狞,然而上半截双手正绰紧钢叉做搠刺状的身子却轰然滑落坠地,体内黏糊血腥的脏器直流淌下去,惊嘶的战马仍托付着下半截双脚仍死死蹬住马镫的身子,已然从施安人马身侧疾驰过去!

    惊魂稍定的施全也来不及向黄信称谢,现在他也很清楚务必仍要紧紧与奔雷军众将士形成继续冲锋破阵的队形,继续捣挎金军鞑子的大阵。如此舍命厮杀的险境,无论本事高低强弱,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虎翼军先折了偏将王简之后,先后又有王寅、邓飞、施全一时间险象环生,所幸彼此搭救支援,保得住性命继续舍生忘死的向前突进着。

    然而雄捷军石宝这边,骑军偏将景德直随着军中正将刈虎刃在愈发溃乱的金军步阵中冲杀时,从斜侧也有一突骑截杀而至。那员困兽犹斗的金军骑将武艺端的奢遮,先后数次险些一斧将景德劈斩于马下,更为致命的是胯下战马冲势受阻,周围层层叠叠的金军士卒也已掩杀而至,浑身伤痕累累的景德正悲愤心付自己性命已是不保时,一支投枪从斜侧发出激烈的呼啸破风声被投掷过来,当即搠中那员正要取景德性命的金军骑将腰肋,惯性势道又将其从马背上卷带飞出,被搠了个对穿的尸首,旋即被死死的钉在了地表上!

    眼见景德性命只在咫尺便休,白钦骤马杀至,立刻又发力抡臂,掷出手中紧绰的标枪刺中那金军骑将之后,立刻又探手向挂在马鞍一侧的囊袋中备置的剩余三把投枪上伸去。然而纵马启疾驰当中,白钦的注意力一时间只集中在一侧,面前正有一员膀大腰圆的女真步将挥起手中狼牙棒直向自己砸来时已然是躲闪不迭!

    重重的闷响声过后,狠狠砸在白钦当胸铠甲上的狼牙大棒上十几枚钢钉已深深的刺入胸脯,胸甲当即被砸得凹陷下去,白钦噗的喷出大口的鲜血,这一击之下他的胸骨也是根根断裂,心脉当即也似被震碎!

    轰然坠马的白钦周围很快又有大批的金军步卒涌杀过来,明晃晃的乱刃齐齐剁砍下去,直要将白钦的身躯剁成数块模糊的血肉。然而一阵人仰马翻的劲响声过后,一道寒芒趁战马疾驰之势骤然横斩过来,连同那员一狼牙棒击中白钦胸膛的金军步将在内,一排金军将兵的人头霎时间却冲天而起,无头尸首的体腔内登时喷射出的血泉直窜得老高,浑如一阵血雨凌空降下!

    以所向披靡之势冲杀了一阵的雄捷军石宝,在回身注意后侧本部军中劲骑儿郎破阵的激战情形时也已发现景德、白钦这边陷入险境,他竟然骤马在溃乱的金军阵中大喇喇兜了个圈子,旋即又催马回身猛扑了过来。

    寒芒呼呼闪现的劈风长刀过处,又直杀得金军人头滚滚而落,然而石宝焦急的奔至白钦身前之时,却见他仰面躺倒在地上,口中仍不停呕出如注的鲜血,白钦那对招子显得愈发空洞浑浊,弥留之际似是听到结义兄长急声呼喊,他费力的转过头去望向石宝,口中只是含糊不清的喃喃说道:“哥哥...杀...杀鞑子......”

1611章 意气之争!凭甚要教你再出风头?

    眼见于梁山寨中与自己交情可说最为深厚的兄弟之一白钦话音未绝,却已再无生息,只是静静的平趟在杀声喧嚣的乱战团中,石宝也全无以往嘻嘻哈哈的嬉笑模样,脸上反而早已是戾气满布!

    混战厮杀正值最为激烈时,也早有一员金军骑将催马上前,手中开山大斧猛劈而下,石宝瞪圆了那对杀气凛然的招子霍然抬头,就见那沉重的斧头劈砸下来,锋利的斧刃距离自己头顶也仅是毫厘之近,眼见头颅便要被头颅砸劈得破碎开来!

    “狗鞑子!找死!”

    明明那金军将官是趁着敌骑怔然出神之际抢得先机,然而寒光骤然闪现,石宝手中的劈风长刀,却是抢先一步狠狠地剁进那金军骑将的胸膛!壮硕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顿,那金军骑将刚发出凄厉的惨嚎声时,又是如狂风骤雨般的快刀攻势接踵而至!半截尸首卷起只在空中飘零时又被一刀快过一刀的寒芒斩成两段。石宝又催马疾驰起来的同时,那员金军骑将被斩成数截的尸首伴随着鲜血一个接着一个坠落到了地上!

    顷刻过后,石宝浑身便如从血池子中捞出来的一般,身上全是以快刀劈剁在金军躯体所溅射出的鲜血沾染。锐利的尖啸依然不断的划破长空,劈风长刀过处,金军中挡者残肢飞溅、肚破肠流时,景德也率领着群情激愤的雄捷军马军劲骑冲杀赶至,与石宝会合一并继续在金军阵中大杀四方。

    龙骧、虎翼、天雄、奔雷、雄军五军骁骑勇健虽付出不少将士的性命,可是对于金军的杀伤远远高出许多。金军溃阵当中那些气急败坏的猛安谋克来回奔走喝令麾下诸部兵卒,竭力要挽回颓势,很快的他们却又听见后方震天动地的雷响声滚滚穿来,很多军士仓惶的回身望去,脸上本来狰狞扭曲的神情登时似被一层绝望之色彻底覆盖......

    这边可还有萧唐亲自指挥大军尽数杀出,汹涌而进的诸部义军劲骑先是与战场上溃乱残存的铁浮屠、拐子马无可阻挡的撞击一起,霎时间便似将那些小撮兵马残阵给彻底吞没。早已是折损大半的金军骑阵各处激溅猩红的血花,一片人仰马翻过处,金铁相交声与人马惨嘶声交织响起。劲骑借着战马疾速冲刺本来便以形成的强大惯性,手中锋利的兵刃轻易的剖开了残缺不全的溃军,一波接着一波的碾压冲锋当中,那些在之前战事侥幸未死的金军骑兵先后坠落马下,旋即便被汹涌而进的铁蹄践踏成一滩滩肉泥!

    清洗打扫过十死八残的金军本来最为仰仗的精锐骑兵,萧唐这边派出诸部骑军当中,反而是呼延灼所统领的连环马破阵军正要如先前金军铁浮屠势必要荡平踏破眼前敌军阵列一般,形成密集的冲锋阵型,席卷向面前早已被龙骧、虎翼、天雄等几支部曲冲击得七零八落的金军大阵。连环马众将士也早就憋足了一口气要驱使胯下具装重甲铁骑仰蹄滚滚从层层金军步卒的尸首上踏过,然而与之前金军铁浮屠重骑截然不同的是,自大战开始呼延灼所部破阵军蓄势待发,毫无伤损,如今也更不可能似对方那般连一次集结冲锋都没有达成阵型便已未战先溃!

    眼下已经稀稀落落、松松垮垮的金军步阵当中折损小半,其余大多身上还带着上,看来也已是不可能阻挡住装备厚重甲胄浑如一头头全身生满铁皮倒刺怪兽的义军重骑。就在不远处萧唐正率领亲随骑众继续疾驰当中,忽瞧见斜侧不远处有十余骑残存的重枪拐子马竭力冲杀出围堵过去的骑阵,各自抱着必死之心而嘶声怪叫着直向这边催马突袭。

    萧唐挺起錾金大枪,刚兴致勃勃的要催马迎杀上去时,后侧便已射出一蓬蓬由神臂弓施发处的弩矢。密集的打击下十余骑金军骑士连人带马在穿透力既是霸道,且势如瀑雨的弩矢打击在浑身打柳片刻,活生生的被射成了筛子,很快的向后又都轰然扑倒。唯剩下一名身上被穿出几个血洞的骑将仍嘶叫着催骑本来之际,陡然间萧唐又听得身后一声清喝声起:“如意子,休要负我!”

    先是激烈的破风声起,一道寒芒划过,随即血光崩溅。一抹激血如箭一般从那金军骑将中了川弩箭矢的咽喉处射出,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众亲随劲骑催马奔出,团团层层的将萧唐拥簇在正中心,另有头目来回睥睨环视,注意战场上是否又有甚漏网之鱼会偷袭杀来......

    饶是这等事关一举勘定乾坤,致使金国势头由极盛转衰的要紧大战...看来我也并无机会亲自上阵搏杀取得几员金军成名大将的性命了......

    萧唐悻悻的放下了紧绰在手中的大枪,一勒缰绳,胯下照夜玉狮子马溜溜的兜了个圈子,当他转身再向前面觑望,眼见呼延灼所统领的破阵军正要撞入溃乱的金军大阵当中时,萧唐神色一整,又高声喝令,来往于战场上传报声息的哨骑得令又吹响号角。先前与金军骑众鏖战厮杀的诸部兵马,听得响亮且悠扬的号角声压过战场上奔驰喊杀喧嚣声直传入自己的耳中,所部正偏将佐也都准备待将面前那些所剩不多的铁浮屠、拐子马金军歼灭得大概干净,便指挥麾下儿郎从各个方向朝着金虏大军有可能溃逃逃窜的方向截杀过去。

    然而在这些兵马当中,先前一枪搠死金朝统军大将完颜阿鲁补的岳飞与卢俊义、史文恭又各自率部扑向其余负隅顽抗的敌方骑军残部。催马冲杀一阵,接连又枪挑了三四个金虏当中成名军将的岳飞听得号角声传来,他连忙又朝左右环视过去。方才厮杀得激烈,此时与张显、汤怀、徐庆、姚政四个兄弟统领的骑军分得散了,激战一番后所部义勇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如今已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要紧时候,岳飞心下暗付:既然已有诸路豪强奉将令截杀金贼,比起莽撞冒进,且待先与张显、汤怀兄弟几人统御的兵马会合,以策彼此周全,收拢了阵势再去截杀金贼......

    然而正当岳飞心下思付时,一彪义军骑兵疾驰猛赶的正从他身边经过,统领这拨骑军的那个青壮军将肩头扛着杆长枪,驱马正与岳飞错身而过之际,他把头一扬乜将过去,脸上神情不但意气风发,双眼在瞥向岳飞时却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但听得那青壮军将又直喇喇的说道:“你便是岳飞?听闻萧唐哥哥待你极是看重,俺却听说偏生你这厮执迷,只顾死忠于那鸟朝廷,也不知萧唐哥哥以往为何偏要点拨抬举你,从河东到此处,倒教你夸能说会的立下些泼天大功,既已厮杀得几阵,且带着你手下儿郎暂歇了吧,总不能任由着你出风头,要出尖逞威,也该教俺杨再兴显显本事了!”

1612章 最大的战功,我抢定了!

    正当杨再兴急不可待的纵马经过岳飞,又直往金军溃阵杀将过去时,由呼延灼所统领具装重铠,连同一队队奔驰高头大马身上也尽是马铠披挂的破阵军数千将士面对迎面零零星星的利箭毫发无伤,箭簇击打在重铠上发出丁丁当当的脆响声也显得稀稀落落,马背上威武的连环马骑士整排成列仍旧似一面面生满了倒刺的钢铁城墙般肆无忌惮的冲杀过去。终于又是一阵阵剧烈的撞击声响起,破阵军轻易地摧垮金人步阵,并且从阵型出撞出诺大的缺口,继续碾压突进,所过之处一片血肉凋零。

    前排势不可挡的锋利长矛直接将成列的金军身体洞穿,教他们根本无力反抗,伴随着钢铁洪流呼啸着滚滚而进。首当其冲面临前阵重骑的猛烈冲击,一时仍侥幸未死的金军兵卒刚惊慌得挣起身子来,也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后方第二拨、第三拨...连环马重骑旋即而至,马背上的重甲骑士冷漠反复的挥舞着手中锋利的马刀,金军溃兵的性命在这一刻被冲阵的军马予取予求,已脆弱到了极处。

    呼延灼一边统御着连环马儿郎继续踏阵碾压,一边发力挥舞手中两柄水磨八棱钢鞭罩着近身处溃逃的金军将兵头顶砸去,毕竟是骑乘战马高速疾驰,就算有个别女真军将侥幸避过重骑驰来那一合间的猛攻,呼延灼也绝不会停下马来与敌军游斗搏杀。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便是率领连环马结成密集冲锋阵形彻底将金军面前自保的防御阵型彻底冲垮,踏阵一个来回,随即再率部回身形成条笔直的线路继续冲锋,至于趁势分成各队骑阵到处收割金军溃兵性命的,自然还有其他各部成群的义军健儿去做。

    配合着连环马重骑彻底捣挎金军步阵,周围疾驰杀来的队伍当中,杨再兴这个血气方刚而又显得有些莽撞与倨傲的马军骁将无疑是最为兴奋的一个。

    从一开始双方大军对持,再到对方铁浮屠重骑耀武扬威的结阵杀来,骑阵当中却又引发成群的溃乱,那段时间里杨再兴紧绰长枪的手掌早已攥出了汗,他整个人的状态便如一张一直绷得紧紧的硬弓,一旦萧唐发令,便会疾速弹射出去。

    如今终于到了只管放开手脚杀鞑子的时候了,几乎是在所部天波军正将杨志传达军令的同一时刻,早已消耗掉所有耐心的杨再兴便立刻纵骑暴蹿而出,甚至还将成批麾下的马军骑兵甩在身后!

    急喇喇的催马经过岳飞时,杨再兴冷眼斜乜,言语中也满是一股叫板的意味。对于那个名义上受元帅府署管制,与自家哥哥过往关系匪浅,然而却又与共聚大义的众兄弟绝非是一条心的宋军后起之秀,但凡是曾在萧家集盘住过也与岳飞有些交情的寨中头领,也很清楚他为人刚烈忠直,襟怀坦白容不得丝毫苟且,同样也绝不会接受绿林豪强与朝廷对抗的逆举,虽也会遗憾埋怨,可是也如萧唐一般不会为难于岳飞。

    但是一众共聚大义的豪强当中也有众多于绿林中厮混的久,干惯了刀口舔血勾当的草莽烈汉,随着岳飞如今异军突起,独力枪刺金**中地位尊崇的元勋宿将银术可而斩获奇功,也有更多人开始愈发注意他与萧唐之间复杂的关系。就算现在是协力抗金的志士同仁,但岳飞一直视追随萧唐的江湖众豪为背反朝廷国家的反贼草寇,也不免撩拨起寨中一些头领心中的敌意。

    自诩磊落堂正的好汉,自也不会刻意去寻岳飞作难作对,可寨中也不乏有李助、李等不忌讳使些毒辣手段的头领,若非顾及到萧唐的心意,而生出早晚与朝廷仍要大弄时,索性寻个时机神不知鬼不觉的设计害死岳飞而免除后患的想法。

    而性烈且好胜心极重的杨再兴却是有话直言,你岳飞使得大枪了得,可俺的本事哪里又会输于你了?水泊梁山寨里尽是能倾心吐胆的结义兄弟,萧唐哥哥又何必把甚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都让于你这自命不凡的小子?久后遮莫于沙场反要做得对头时,且先教你记得我杨再兴的名头!

    杨再兴心中念着,更是锐气高涨,终于急催战马直撞到被连环马重骑冲垮的一拨金军溃军时,他纵骑飞驰,急喇喇的赶将上前,一马当先的将手中长枪旋舞开来,锋利的枪头似转活了一般上下左右搠探,转眼间便刺死十来名女真步卒,随即又直朝着当中看似领头模样的军健猛扑过去!

    一杆长枪绰绰刺出,被舞动得泼水也似,杨再兴所过处直杀得如波分浪裂,本来早已军心溃散的金军士卒没有一个人能阻他片刻。倏忽间手中长枪又挟杂着凄厉的尖啸声狠狠向前搠出,亮银色的锋尖划破空气形成一道耀眼夺目的轨迹,随即直扎进面前那手中刀招早已不成章法的金军骑将胸脯当中!

    那金军骑将瞪着一对血目怨毒的瞪视着直懒得拿正眼儿觑他的杨再兴,然而他那被搠中要害的诺大身躯被生生抬起,伴随着杨再兴甩膀抡臂的动作,当即被挑飞而出,直又撞翻了三两名早已被杀得胆破而做势欲逃的金军步卒。

    只是稍作停留,眼见此处溃散的金军大致被歼灭得尽,眼见只剩下些不成气候的溃兵,杨再兴旋即又马不停蹄的催骑猛赶,本来追随他疾驰奔杀的义军将士又有许多被甩在身后。便是身旁有头目疾声提示他便是趁势撵杀鞑子,且先聚拢得军中弟兄,切莫忒过争先冒进时,杨再兴反而把眼一瞪,又十分不耐的说道:“还等个甚鸟?能追得上我的弟兄尽管随我杀上去!”

    现在曾经被军中正将杨志呵责他恃武冒进,冲锋厮杀固然是善于厮杀能摧锋破阵的骁将,但却时常意气用事忒过鲁莽,杨再兴心中本来便有几分不服不忿,直到萧唐也曾出面相劝,这个天波军中的刺头后生才有所收敛。可是如今都已到了挥军追撵着金虏溃军往死里打的要紧时候,先前耐心便早已磨耗得尽了的杨再兴如何还肯按部就班的调度兵马?

    金军鞑子已被杀破了胆,已是这副鸟样子,反正战场上到处皆有其他军旅的弟兄照应,谁还耐那鸟烦干耗苦等得错失诛杀敌酋大将而立下破天大功的大好机会?就凭我手中这杆枪,哪个又能遮拦得住我!?

    杨再兴只顾往战阵中稍微有些规模声势的金军扎堆处兴匆匆的奔杀过去,眼见周围有其他军旅骑众策应上前,应也能照应得自己麾下的马军,杨再兴便只顾往各处金军溃阵当中领头模样的军将扑杀过去。也浑然不顾几次冲阵下来,依然能追随在自己身后的已不过百来骑的兵马。

    那岳飞于河东枪刺鞑子中成名勋将银术可,而卢俊义、史文恭两个马军头领的枪技我也自是敬服,可先前他们二人似乎便顾念劳什子同门之谊,倒又教那岳飞搠死鞑子铁浮屠的统军大将立下大功......凭甚一直又要瞧他夸能显会,风头反要盖过咱梁山众好汉?又有甚大功劳能一举压过那厮,还要我在众弟兄面前更能争得口气?便似要赶着投胎一般继续到处催马冲杀的杨再兴心中暗付,如今他满心也只有一个想法:

    金军鞑子那主帅完颜兀术,现在到底又在何处?

1613章 穷寇必追!小商河惨剧的再现?

    杨再兴继续紧绰长枪驰骋,往日受军中其他前辈耳提面命,可在他看来十分唠叨的教诲责斥言语也完全丢出九霄云外。然而杨再兴只策马冲出了阵,斜侧疾冲来一彪劲骑当中,一员那为首的老将便立刻对他高声喝道:“杨再兴!便是全军掩杀,你小子也须谨慎从事,与其余各部军马协同以策万全,当初说你厮杀时易于莽撞冒进,如今怎的便尽忘于脑后了?”

    杨再兴听罢眉头拧成老大一个疙瘩,他不耐烦受杨志严苛治军管教,至于那拦路虎杨温时常追随天波军处理军务,又是与杨志同为杨家将门年事却高的长者原来身为朝廷加封江夏零陵节度使,听闻杨温当初也曾受权奸构害一时落草,可是后来受了朝廷招安,似乎也是因为累代将门的身份为人处世一板一眼,杨再兴平素也有些嫌他那副老气横秋的做派。

    如今时不我待,正是要争分夺秒的抢先寻觅得鞑子主帅完颜兀术争夺来大功的要紧时候,年轻气盛的杨再兴倒直觉杨温此时出来又指摘责问有些聒噪,他当即仰头高声回复道:“杨大叔,恁年纪大了,不堪卖力厮杀,当阵对敌,恐有些一差二误,倒枉送了你一世清名!回去罢,也合当教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出来战便是!”

    杨温反遭杨再兴拿言语噎得脸上怒气勃发,当即又怒声喝道:“你这黄口小儿,非但不听劝,倒来笑弄我老!”

    杨再兴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继续骤马寻觅金军扎堆的去处冲杀,马踏溃阵时大枪翻飞,每每都能教他冲开一条血路。在这个时候女真大阵早已彻底崩溃,本来处于绝对劣势兀自亡命悍勇,死战抵抗的女真甲士结不成阵势也只能认命的被那些看来更为凶神恶煞的义军劲骑追撵砍杀。

    本来本地擅长于弓马诸族得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便是战局不利也可以轻易撤离,如今却是不但遭受萧唐所统领的大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碾压,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战马,如今也只能遭受对方驱使骑众大肆收割本部军兵的性命。惨嚎惊呼之声蓦的也在女真败军大作,众多军兵不但在激溅的血雨当中纷纷倒伏命丧,本来强撑起来的死战意志,在这时也早已轰然崩塌!

    杨再兴虽然到处冲杀的格外卖力,但是他对于那些早被义军兵马杀得哭嚎奔逃,且再无半点战意的女真溃军毫无兴致,此时只顾眺目来回睥睨着。忽的杨再兴双目一凝,眼见东面不远处仍有数千金军兵马簇拥着一面女真大纛军旗聚合收拢,周围绝大多数金军早被杀得大败亏输,七损八伤的溃兵军士星落云散,也唯有那一拨金军撤退阵列中聚合着目前金军仅存的战马骑众,看模样也并非是要丢盔弃甲不顾一切狼狈逃窜,堪堪仍稳住算完整的军阵。

    好!那唤作完颜兀术的鞑子军中主帅,也必然就在前面那拨撮鸟当中!

    杨再兴大喜过望,顿时又抬起长枪高声呐喊,身后虽只还剩下六七十骑义军儿郎紧紧跟随,却也发出如响雷一般的应和声。数百只铁骑搅起烟尘灰土,杨再兴与数十劲骑催骑狂奔,又形成一把锐利的尖刀,而向着前面扎堆的金军席卷过去。只是杨再兴此时势必要亲手取敌军主帅完颜兀术心切,也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因忒过给予冒进,已经大多数与战场上周围扑杀歼灭金军溃阵的义军兵马都已拉开一段甚远的距离。

    然而此时正被团团近卫军马护定的完颜兀术脸上惊愕恚怒之色犹浓,大战起初便遭了算计,如今又遭受到萧唐乃至刘法、萧嘉穗所部大军一拨猛烈过一拨的碾压打击。完颜兀术再是不甘心,耳畔满是战场上麾下女真儿郎惊呼惨嚎声,也教他不禁心惊胆颤。

    如今惨败已经注定,完颜兀术也只得认了,现在最为迫切需要思量的是自己又如何能够保全得性命从恁般险境中逃脱得去!?

    看来也只得集中仅存的所有军马,于乱战中寻得个去处死命冲杀出去,其余步军儿郎,也全都顾不得了......

    然而完颜兀术方自念罢,忽的却听得远处隐隐穿来“屠鞑子!杀兀术!”的喊杀声,他又惊又怒的眺目望去,便已发现滚滚烟尘当中,正有一个宋人青壮骁将耀武扬威的催马挥枪,只率领不过六七十马军儿郎,而直朝着自己猛扑而来!

    完颜兀术顿感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只区区数十骑便敢做势要来冲击己方好歹还聚拢得数千兵马的军阵?宋狗忒过可恶,如今趁着得势当真是不把我女真放在眼里了么!?

    当初兴兵反辽,我族儿郎多少次以寡击众杀得数十万辽人丢盔卸甲,横扫北地直教诸族各部俯首帖耳的望风归降。怎的转战南朝自从萧唐那厮作祟伊始,便如几番曾被重挫锐气,可是又怎能任由着那拨宋狗如此羞辱!?

    而完颜兀术眼见那员义军骑将冲杀过来的位置,也正是他打算聚拢残存骑兵冲杀突围的方向,当即他见手中大斧用力一劈,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当即有誓死效命的女真近卫军将高声回应,并率领千余骑奔杀出去。杨再兴自然仍是急不可待的带领数十劲骑冲杀,只片刻的功夫过后,双方骑兵对撞在一处,又狠烈的搏杀起来!

    数十骑义军与上千金军的战马甫一近身厮杀,对撞的劲响与兵刃搠进血肉的闷响交织成一片,杨再兴在女真骑阵当中催骑直闯,杀人便似割草一般大枪卷起阵阵血浪,然而他一对招子时不时仍旧直朝对面金军阵中大纛军旗的方向乜将过去,然而他手中长枪攻势却是毫不含糊,伴随着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起,杨再兴得意志满的双眸中霎时又掠过一丝振奋,长枪如毒蛇般疾刺而出,激血飞溅,与他格杀的女真骑将脖颈间顿时多了个血窟窿,而从马背颓然摔落的同时,杨再兴已然又在女真骑阵当中奔杀处好远,继而这边一员女真骑士赫然发现自己胸前被剖开碗大的血洞,鲜血不住的往外流淌,那边有一个金军骑手整个人都从马背上被挑飞起来,还没等跌落在地时便已因被搠中要害丢了性命......

    然而对阵冲撞当中,紧随冲杀过来的义军劲骑几乎也已是折耗尽了,直杀得所向披靡的杨再兴忽的觑见完颜兀术所处的阵中大纛军旗随风展动,似乎正要转向往北面方向逃遁,他当即暗付道如今直杀得鞑子个片甲不留,寻常军马拦不住我,也合当往那边抄去,截住完颜兀术那厮的逃路!

    待杨再兴拿定了主意,立刻在金军骑阵中催马兜了个圈子,然而此间战阵虽是平原地带,一番惨烈的厮杀过后早已是尸枕相藉,肆意流淌的鲜血与地面混成似暗红色的淤泥,加之层层叠叠的尸体阻隔坑洼不平。杨再兴骑乘的战马忽然转向,疾驰的马蹄蓦的直踏在一处污血泥泞的凹陷处,这也使得杨再兴连人带马犹如跌落陷坑一般,当即扑倒滚落在杀声喧嚣的金军骑阵当中!

1614章 江山代有良将出,化为青山铸脊梁!

    陷落绊倒,此时身上又已插着许多羽箭的马儿在血泊中挣扎悲嘶一阵,终于还是瘫倒在地上不见动静。而被颠翻在地的杨再兴立刻在尸堆当中打起滚来,他原本所处的位置登时又钉上许多支激射而来的箭簇,鲜血混杂着尘土一团泥泞,杨再兴身上也早已是血污,虽然从开始昂扬倨傲到如今却甚是狼狈,可他在第一时间扑将起身子来,又立刻发出疯狂的嘶吼声。

    须臾间,从地上弹起身子的杨再兴手中大枪展动,反扑向那些催马向自己逼近的女真骑士。如今已是只身步战陷入敌军当中,杨再兴一身惯于摧锋破阵、斩将夺旗的精绝武艺大打折扣,然而他强拼着一股强横的血气要死战到底。

    同样是以寡击众,但如今杨再兴徒步面对那些反而在疾驰中能够居高临下攻来的金军骑兵,然而每一次戳刺反击过去,也总能捕捉到那些金军骑兵身上要害处,金铁交鸣的劲响连绵不绝,剧烈抖动时甩出漫天血花的长枪锋尖寒芒闪现,从各个角度戳刺而出,都伴随着血光迸溅,当即又有五六骑遭杨再兴凶狠的反杀毙命!

    然而似乎是忌惮杨再兴殊死搏杀时神威无敌的声势,很快的他陡感压力顿减,四面趁势杀来的金军劲骑仅冲了一阵,便各自催使坐骑向四面退散。只是那些金军骑士虽然收束近战用的兵械,很快的又擎出骑弓,将比寻常遇见羽箭箭锋箭杆更显狭长的箭镞搭在弦上,寒光闪烁的锋尖缓缓被抬起,女真弓马骑射环环包围,无数刻毒阴狠的眸子又纷纷将杨再兴那边觑定。

    而不远处数千金军步卒利箭也尽已搭在弦上,步弓被挽于手中,紧绷的弓弦被拽开齐刷刷发出吱嘎嘎的闷响声。完颜兀术双目凶芒暴涨,当即厉声吼道:“放箭!射死那个宋狗!众儿郎早从那掩杀出去,将这厮的尸首生生踏成肉泥!”

    拽开的弓弦迅速被放开回弹发出的绷响声又连绵成一片,顷刻间千余支锋利的狼牙箭簇已被骤然射出,漫延成密匝匝的一大片,暴雨般挟带起一片凄厉的尖啸声,直向杨再兴所处的方向直袭过去。何况周围还有女真弓马从不同的方向将一排排羽箭也毫不停歇的洒射过来,如此毫不歇缓的密集攻势,竟然只是针对杨再兴这一员骁将!

    马失前蹄陷在这血泞险境之中,杨再兴再无法驱使坐骑游走奔驰躲避金军弓箭密集的箭雨打击,何况他现在只是孤身一人,面临四面激射而来的箭雨覆盖射击,便是有一身沙场上悍勇绝伦的本事,却又能抵挡躲避得了几时!?

    直娘贼!本来以为终于投奔得明主,又与江湖中众多豪直坦荡的兄弟聚义交心,只想着凭一身本事博个天下扬名、建功立业,到底还是我忒过托大了?遮莫我杨再兴真要死在此处!?

    向来争强好胜的杨再兴此时脸上也不由掠过一抹绝望之色,他便似是一只人不敢犯的吊睛白额猛虎,虽然武勇奢遮,但似身困于陷坑时又面临周围无数敌人射来的箭簇,也只得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并将手中长枪尽量舞动得水泼不进。

    本来萧唐按汤隆建议广取稀有精铁原料仿徐宁家传之宝雁翎圈金甲打制的贴身软甲当中,或是配备于鲁智深、林冲、卢俊义、花荣、武松、杨志、史进等聚义相处时日更久,且在马步军各部正将当中更多担负主要战力的心腹兄弟,或是赠予秦明、縻、索超等因个人作战方式而导致伤亡率必然极高的冲阵猛将。鉴于对杨再兴心气极高又争强好胜的性情,萧唐当然更清楚正史中他又是如何壮烈战死的,本来也早打算教杨再兴装备得一副刀剑箭矢、急不能透,更是又轻又稳的贴身宝甲,但如今也只三十多副尚须经反复尝试耗时费力打制的轻甲,唯凭汤隆家传手艺与个人锻铁火候细微的拿捏方能再做尝试,寻常作坊内的头目军匠也都替代不得。

    杨再兴又是投奔梁山入伙聚义的一众兄弟里面甚晚的一个,兼之水泊梁山高举抗金义旗,随后战事频发,汤隆如今虽然多出铁匠出身、会打军器的杜微帮衬,又大量招募得抗金义勇民壮,以及补充各部军旅折损兵甲,也仍须日夜赶工监督打造一应军器......汤隆分身乏术,马步军各部时常须战阵杀伐的头领当中,任何一个兄弟沙场上生还概率的大幅提升固然十分重要,可是考量到成千上万寻常勇健军兵的常备军械衣甲,也更是丝毫不容怠慢的要紧使命,是以仿造雁翎圈金甲打制贴身宝甲之事,也不免有些耽搁了下来。

    本来杨再兴听萧唐嘱咐规劝时,还曾笑言道当初小弟在道上行走,直教道上强人与官军厮鸟不敢正眼觑俺时也从来没仗着甚宝甲傍身,几番战阵下来,便是单骑独马冲入金虏杀它个几百鞑子小弟不照样也是毫发无伤?哥哥说有宝甲相赠,为小弟周全设想的心意先是领了,可早些晚些都不打紧,终不能一日未曾拜受宝甲,俺便要窝在阵中去当那缩头乌龟......

    然而如今身陷于性命垂危的绝境之中,当初自己向萧唐乃至一众兄弟夸口逞能的言语只在杨再兴心头一闪而过,如今他也只得本能的竭力将手中长枪挥动得轮转如风。但是个人的枪技武艺再是高强,又可能在势如倾盆暴雨的箭簇环射下力保得自己不受伤损?

    满心不甘怨毒的完颜兀术,以及四周将紧绰的箭簇尽数泼射向杨再兴的马步军众这时心里稍感出口恶气的快意。就算败局难以挽回,就算仍不知能否逃离得去,可是好歹此时能射杀这员耀武扬威的宋人骑将,瞧他方才显露出的那一身本事的确甚是奢遮,如此也能教萧唐那厮再折损一员大将!

    然而杨再兴所显露出浑如杀神的战姿,直一个照面冲锋便杀得向来自诩强悍无敌的女真精锐骑军死伤众多,这也将完颜兀术以及其余金军马步军将兵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正当所有受完颜兀术指挥的金军尽将箭簇施射过去的那一刹那,从后侧忽的又有数百劲骑如狂潮水也是席卷而至,旋即与前方一队正向杨再兴施射利箭的弓马骑众轰然相撞,当即如数百把锋利的钢刀将这一波金军骑阵切割成无数块!

    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中,率领义军骑众及时杀至的那员老将施展出精妙的杨家枪法,当即将面前一员金军骑将的胸脯捅穿,随即他马不停蹄,立刻又直往眼见要被箭雨覆盖的杨再兴那边疾冲过去!

    不远处的杨再兴无暇顾及周围的异动,他使出浑身解数抡舞手中长枪,高速旋舞闪烁的长枪枪锋与枪杆磕碰在密集射来的箭簇上霎时间叮叮当当的劲响声不绝于耳。然而大雨淋下焉能不湿身?仍然有几支箭簇直从杨再兴抡臂轮转所形成的绰绰枪影当中呼啸穿过,分别狠狠的扎进他的左肩、右胸与腿股上!

    杨再兴陡感剧痛,手上动作不由一缓,然而密集的箭簇仍旧排头激射过来。眼见自己的身躯就要被密匝匝的箭簇贯穿的当口,本来情知必死的杨再兴却忽绝眼前一黑,有一骑同样迎着密集的箭簇,竭力的舞动长枪拍落激射而来的一蓬蓬利箭,随即竟然暴蹿直冲到了他的面前。

    片刻过后,尚未回过神来的杨再兴便听见“噗!”“噗!”“噗!”“噗!”“噗!”“噗!”......密集的箭簇戳入血肉的闷响声连绵不绝,那催骑直冲到自己身前的老将连人带马当即被五六十支箭簇生生刺穿!

1615章 痛剿穷迫,早绝后患!

    几颗血珠溅在杨再兴的脸上,他瞪圆了双目并没眨眼,只是怔怔的看着前方仍旧拦在自己身前被许多箭簇搠中的杨温。本来略显苍老的身躯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却十分高大,然而他后背已有数处锋利的箭簇露出几寸锋尖,鲜血泊泊涌出,直将杨温衣襟劲甲染成大片赤红色。

    而当杨温连人带马轰然坠地的时候,杨再兴这才惊觉意识到正当自己要被乱箭射杀的险要关头,却是杨温这个往日相处时待他多少还有些不耐烦的长者忽然骤马杀出,并以血肉之躯生生得抵挡住了无数箭簇!

    忽然又撞杀过来一拨敌骑,竟还拼死前去要救下那员方才直杀的麾下军马亡魂丧胆的宋人小将,这也是完颜兀术始料未及的,而他满心怨毒的杀意丝毫未减,就算多了这些许兵马,再一两轮齐射下去,应仍能教那员敌军虎将连同那些可恨的宋人军马悉数死于乱箭之下!

    然而正因为杨再兴过于争功当先,未等收聚军马与其他义军部曲协同策应,便已催马直撞入金军溃阵深处撞见已打算撤离逃亡心思的完颜兀术。杨温又是见杨再兴莽撞冒进,立刻统御一彪军马前来接应,先一阵惨烈搏杀,完颜兀术又急于指挥残余马步军众速速射杀杨再兴,时候虽然不算甚久,但却也为其他乘胜撵杀歼灭金国溃军的马步军众争取到会合截杀过来的时间!

    周围激烈震荡的喊杀声愈发响亮,完颜兀术本来狰狞可怖的脸面蓦的掠过一抹惊慌之色,他也意识到四面扫荡自己麾下败兵的敌军诸部用不了多久,便将排山倒海也似的合围撵杀过来。现在完颜兀术也顾不得再嚼穿龈血的算计要砍下金国大敌萧唐的人头,而彻底将这几次南下兵败耻辱彻底洗雪干净,如今他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字:逃!

    除去残存的步军,剩下千余女真军马或许也将会是能受自己统领冲杀出去的最后希望。一万五千名拐子马、五千名铁浮图连同金国数万的步军菁华,更包括完颜阿鲁卜、乌延蒲卢浑等金朝成名的统军勋将在内的心腹,这本来是于于北地足以接连击溃辽朝大军,挥师侵宋也足以撼动南朝国本的一支猛将强兵。然而南下之后,却仍受萧唐所部义军与南朝宋军的顽强抵抗困在京东两路地界,就此几乎都要折损了个干净......血海深仇上更添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可完颜兀术也只得生受耻辱,心中暗付且先逃脱留得命在,早晚某家也必将再度会师南下!

    如今已然顾不得许多了,本来正欲再齐射施发箭雨的金军马步军众,却随着完颜兀术又一声令下,一众骑军急催战马,风也似的结阵靠拢过去,又紧紧的跟在完颜兀术前后,倒撇下许多神情错愕的步军将卒。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也从四面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那些只生得两条腿奔逃不迭的军卒惊慌四顾,渐渐的已能遥望见周围迅速逼近的骑阵当中一把把锋利的兵刃高高举起,形成耀眼的寒芒生出漫天杀气,再用不了多久,便又会有成群结队的义军杀至大肆收割他们的生命。

    随着金军反而只顾着迅速寻路逃脱了去,回过神来杨再兴立刻奔将上前,眼睁睁看着杨温身前如刺猬般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簇,然而他留得一口气在,只是转头费力的往杨再兴这边望将过来时,双目当中生命的生息流失大半,已近是一片空洞。

    杨再兴登时似被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心房上,他噗通下跪倒在地,又嘶声吼道:“杨前辈!是我急于出尖争功,却马失前蹄遭鞑子算计,便是战死也是因我之过,与他人没半点关系!你又何必耽上自己的性命前来救我!?”

    “你小子...虽然倔性桀骜不服约束......可恁般年纪有如此本事...又有单骑突阵的血勇胆气...日后少戒傲性......为国为民,必然能做得成大事业......”

    虽已是行将就木,杨温脸上神情却变得愈发淡然,他断断续续的又说道:“我便不服老,已是过气的人了...当初落草啸聚...力拒交趾入寇...受招安受封节度...方今又做得抗金大事...这辈子已是值了......折我一个...留下个更能复振国威、再造华夏的将种...也是值了......告诉我那杨志兄弟...杨家将门...战死沙场...也是......”

    话语未绝,可是杨温脸上神情却已渐渐凝固,半睁的双目似乎仍平静凝视着苍穹。杨再兴见状更觉一股抑郁之情纠结于心口,须臾间又感到双眼一团火热,虎目含泪片刻,豆大的泪珠直砸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杨再兴甚至感受到那温度有些灼热。

    然而当杨再兴猛然在抬起头来时,因激愤悲怆而热泪盈眶的双眼已是一片血红之色,他便如一头暴怒的赤睛猛虎骤然蹿起身来,绰着长枪望向萧杀的战场四周寻觅无主游弛的战马,似要喷出火来的一对招子,很快的又望完颜兀术率领残部奔逃的方向瞪视了过去!

    然而如今只顾寻路奔逃的完颜兀术率领骑军余部还没奔出多远,便觑见左右两侧各有一彪军马截杀而至。他狠狠咬了咬牙,也只得喝令麾下近卫聚拢集中转向东北面急逃奔去。眼见必然过一拨义军追兵时,却遭另一拨骑军已经追及上了阵列。

    堪堪要拦截住的那一彪义军劲骑当中雄捷军刈虎刃的旗号猎猎飘扬,统军大将石宝手中劈风长刀如冷电般攻出,刀锋过处,三四名女真骑士顿时翻身落马,石宝纯以用双腿死死踩住马镫控马,紧紧追咬着奔逃的金军骑阵又是一阵劈砍两记,快到令人目不暇接的攻势下,当即又是两员殿后厮杀的金军骑将鲜血激溅、残肢横飞,半截身躯也直挺挺的从高速疾驰的马背上坠落在地上翻滚着......

    然而此时完颜兀术无心恋战,只顾尽快甩开从各处涌杀过来的义军兵逃脱出去。石宝驱使战马的骑术已算是精湛,只是他急于截杀住这一波剩余金军阵中人数最众的骑阵,催骑率部一个迂回拦截过去,也只是死死咬住完颜兀术所在的骑阵后方继续奔驰撵杀着,一时间尚无法阻截住对方亡命奔逃的冲势。

    然而先是有两拨义军劲骑截杀而至,奔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有兵马次第转向,朝着金军溃逃方向的前方冲去,骑阵当中还有小李广花荣横眉怒目的擎起硬弓,破空利箭锋利的箭簇闪烁的寒芒化作一点寒星,正从溃逃的金军骑阵中一个亲随军将的左太阳穴穿入、又太阳穴贯出!

    簇驰军同样也有如蓬的利箭射出,呼啸的箭簇刺入奔驰的金军军阵当中,当即又有百来骑连人带马的滚翻铺地。而与此同时,周围一支、两支、三支......越来越多于杀阵上趁势扫荡的军马也朝着这边截杀过来,而势必要彻底截断完颜兀术所部金军所有的退路!

1616章 天罗地网,绝路不逢生

    聚拢的女真军马甲骑依然以手中刃刺搠马股,只顾以最快的速度奔逃,然而也仍不免紧紧追击的义军劲骑蚕食后侧阵型,又有数十近百转眼间被追上遭砍杀,接连堕马毙命。

    而于后方穷追不舍的石宝虽然身边军马并不算众多,于战场上反应极为机敏的他甫一拦杀过来,只负责咬住金军败兵后侧不放。此时石宝连同身边大多劲骑锐士也已杀得浑身是血,战意彻底崩溃的金军只顾催马逃生,些许反击对于义军的伤亡也已是微乎其微。而石宝仍继续率领骑军在被他冲散的人潮当中左冲右撞,杀到酣处时,他还大声叫嚷:“完颜兀术何在?狗鞑子,留下命来!”

    至于花荣所率领的簇驰骑军健儿,仍旧于奔腾起伏的马背上稳稳的张弓挽箭,一支支狼牙羽箭夹杂着锐利的尖啸掠空袭去,血光飞溅中,箭簇的锋尖剖开金军骑手身上要害,又有不少人身体从马背轰然摔落,唯留下无主的战马发出惊嘶向往四下狂奔蹿出。

    如今仍旧紧紧追随完颜兀术亡命奔逃的亲卫骑军一路丢盔弃甲,已全然没有善战雄军的模样,只得四处乱撞得疾走,无论能够捡回一条命在殊无把握,可是忍辱负重的完颜兀术不到最后绝望关头抵死也不会放弃。

    然而战场上其余溃乱而已丧失军中上官调度指挥的女真军马,满心绝望的仍旧想杀出一条血路。但是大多无军马驰骋,只是混在乱战群中乱冲乱撞,绝对碾压的战场形势也使得众多自诩剽悍耐战的兵卒也都丢下了兜鍪兵刃做鸟兽撒四处奔逃,仍旧做绝望抵抗的女真战士越来越少,败军哭喊奔走,大多人也只得落得个被义军兵马追及一刀了却性命的下场。

    然而网张开的太大,也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仍如沸水般喧嚣翻腾的沙场各处,不少趁势撵杀扫荡金军残部的义军兵马也都注意到了完颜兀术所统领的那一拨仍有些规模的败军急于逃离,也立刻统率兵马从各个方向截杀了过去。些许溃逃的金军也得以四散逃离战场,当中有些女真将兵奔逃潜入附近的山岭间,也盘算寻路北逃至尚处于伪齐刘豫管下的势力范围之内。

    其中也正有一股只约莫六七十人的女真败兵里面,于后侧却有一个做汉人打扮的青壮汉子混杂在其中。原本济州知府兼京东路兵马都总管的张叔夜之子张仲熊,为完颜兀术胁迫威吓生怕丢了性命而当即应允愿投从归降之后,也一直遭挟持看管困于金军当中。然而如今眼见当初横扫京东路地界的金军主力兵败如山倒,情急时张仲熊本来思付如今周围这些鞑子军马已看束不住我,何不趁机就此逃离得去?但是......杀溃金虏大金的,竟然又是萧唐那反贼统领的草寇军马,都是曾背反朝廷的贼,难道要我反去瞧那群贼厮眼色?

    张仲熊再觑见周围烟尘滚滚当中,诸部义师军旗招展,遥望那些上绣水泊梁山马步军诸部正偏将佐名头的旌旗在他眼里却仍显得格外的刺眼。自己往日向来仇视鄙夷的水泊草寇,张仲熊想到若要若是不得不去仰那群贼厮鼻息得以保全,比起先前畏死降金,他反而更觉怨恨耻辱。

    身为名臣官宦子弟,自视甚高的张仲熊本来便对萧唐一伙曾经背反朝廷的反贼不但仇视,更有一种忠君道德上的优越感。然而萧唐那厮于国家沦亡危难之时,连同众多该杀的反贼如今倒成了匡扶社稷、重振山河的英豪人物,自己却不顾父亲张叔夜誓不降金选择自己身死,为苟且保命而顺从金虏外寇背反了朝廷...然而人很多时候的思维心理虽然微妙,但细细推敲也不难理解,如今的张仲熊越是因为萧唐招聚的义军越感相形自惭,他便越是对萧唐咬牙切齿的痛恨。

    是以张仲熊只思付片刻过后,他又转头向远处义军兵马打出的一簇簇,眼中分明仍带着妒狠怨毒之色,随即张仲熊转过身来,竟然仍跟从着那小撮金军溃兵寻路窜匿,只顾往北面逃去......

    与其同时,完颜兀术率领亲卫余部又逃窜出三四里远的距离,然而周围涌杀过来的义军劲骑仍在不断的压缩可供他择路奔逃的空间,眼见前方又有一彪敌军军马从斜侧冲出,四面大批的敌军呼啸着迫近,不断加入追击行列的兵马看声势合计已达万骑之多,终于形成了四面合围的形势,切断了完颜兀术所有逃亡的路线!

    “能追随四太子到此处的,也都是我女真诸部儿郎菁华当中得重用提携的猛士!此战虽是败了,单凭俺们女真儿郎没有死绝,早晚也将杀将回来屠尽南朝宋狗报雠!便是为四太子冲杀战死,自也是我莫大幸事!”

    完颜兀术身旁当即有个亲随军将嘶声大吼,随即催马更疾,直冲完颜兀术身侧呼啸而出,连同着所部骑军直直撞向拦截在前面的义军骑众当中,试图豁出性命为完颜兀术杀出一条血路。

    又是一阵激烈的人马撞击声过后,喝骂呼喊声顿起,那亲卫军将一矛搠翻一名义军骑军头目坠马,冲锋势头格外的凶猛暴烈,然而他舍命继续往前冲阵时,从旁豹子头林冲已然催马冲至!

    激烈到令人耳膜发疼的金铁交鸣声中,林冲好整以暇的面对那员已是满脸血污、眉目狰狞的金军骑将,但见他嗔目如裂、势如疯虎,挥舞着手中长矛直乱戳刺攻来,林冲也仍有余力驱马将他死死缠住,直教那女真军将急促破阵冲驰不得。约莫激斗了二三十合上下,眼见对方招式已然以搏命为主,几无甚章法可言时,林冲先是微微摇头,随即双目一瞪,发出惊雷也似的怒吼声教那金军骑将也不由为之一震!

    手中丈八蛇矛似化作转活的巨蟒直朝敌将咽喉处咬去,一道笔直的寒芒势不可挡,血光顿时冲天而起,蛇矛锋尖,已然狠狠搠进那女真骑将颈项间!

    而其余追那员死在林冲矛下的女真军将的亲卫骑士,此刻也在天雄军义勇健儿与其他诸部马军劲骑的截杀之下也纷纷落马,虽然他们鼓起最后一丝剽悍民族的狂暴血气,可是如今恁般形势之下,自然也敌不过周围层层叠叠杀来的剽悍精锐剿杀。

    这个时候,四面八方各部义军兵马愈发迫近,而经过先前遭受截击部曲的追撵击杀,以及如飞蛾扑火一般直冲向前方义军突围的兵马伤损,如今完颜兀术身边,也不过还只剩下七八百骑追随,却是被周围密密匝匝的敌军团团围个正着......

    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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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过后,有些要事,今日单更,以后还是尽可能恢复以前的更新状态,每日尽量双更吧........

1617章 王霸雄图,天下大势

    面对周围层层叠叠凶神恶煞,且各个瞪着杀气凛然的招子瞪视过来的宋人义军勇健,被困在中央的数百金军溃兵不少人虽然更要强充出一副凶恶死战的架势,可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恐惧绝望的神情。

    很快的,连同完颜兀术在内所有陷入绝境的亲随甲骑便瞧见,前方敌军骑众让开一条道路,另有拨军马拥簇着一员手绰錾金大枪,骑乘着竟是当初阿骨打老皇帝长子完颜斡本爱骑照夜玉狮子,他貌相威武豪迈,被劲甲覆盖的健硕身躯端坐在神骏宝马背上,众多义军马步军头领如众星捧月一般排开相随,却不正是如今金朝群臣咬牙切齿最为仇恨的死敌萧唐?

    忽的就在不远处,花荣剑眉下那对星目精光暴涨,他迅速擎起手中铁胎弓拽拉弓弦,早先抄在手中被搭在弦上的箭簇立刻就夹杂着激烈的破风声呼啸而出。金军骑阵当中有一员情知如今再无生理,眼见敌军主帅萧唐亲至便打算以弓箭偷袭的金军骑将陡然破风声袭至时,他的咽喉当即便已被花荣射出的箭簇搠了个对穿!登时毙命的那员女真骑将眼中兀自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惊惧之色,身子也已然狠狠倒撞下马去!

    金军败军骑阵当中登时又引发起一阵骚动,而花荣骤马而出,擎弓催马兜了两三个来回时,他还瞪目喝骂道:“狗鞑子,兀自要拿弓箭算计着偷袭我家哥哥!哪个再有暗箭伤人的心思,我小李广花荣教你们一个个先死!”

    有花荣加上周围众多射术精湛的心腹兄弟在旁看觑,无数对招子冷冷注视着困在当中那些鞑子手上的动作。完颜兀术与他手下仅剩的数百骑金兵甲骑也已彻底被包围压制住,萧唐也不必顾虑再有甚女真骑士意图暗箭偷袭,当他又催马向前驰骋十来步,对面那正用无比怨毒的眼神死死凝视过来的完颜兀术的相貌也显得愈发清晰起来。

    对于这个说岳全传当中一直作为最大反面角色的存在,一次次于南侵时陷入绝境却都得以生还,随即屡番卷土重来,熬到后来甚至还耗到岳飞终究蒙受千古奇冤命丧风波亭后还留得条命在发动南侵的金军四太子,实则萧唐也曾思量过:就算有机会取他性命,可是出自于如今诸方势力捭阖纵横之术上的考虑,又是否应该暂时留取完颜兀术一条性命?

    虽然史实与三国演义中华容道“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的故事大有不同,可是起先萧唐倒与演义中神机妙算的诸葛武侯所谋者有些相符之处。完颜兀术这个现今时节金国朝中最为狂热的好战武斗派虽然惨败,可是以他的军事能力仍旧可以统兵将宋朝江山搅扰得天翻地覆,而宋廷若依旧视北面金国为最大的威胁,自己也仍然能在两大国攻伐战阵中从中取利。

    但是很快的,萧唐便打消了自己所考量过的那个想法,如今经过几番莫大胜仗,已经歼灭了金国兵马的大量有生力量,以自己目前所聚集的兵马实力,于宋境内积累的民间百姓声望,以及金军接连兵败之后更将会面临的颓势看来,如今先侵吞伪齐占据的州府县镇,旋即挥军北上对金国大举反攻的时机几乎也已经成熟。而如今金国朝中视自己为心腹大患,也未必不会立刻放低姿态与宋廷求和罢战,若是如此,如今时局形势也很有可能像汉末时本来刘、孙两家联军抗曹,中间却不会有甚过渡期而迅速转变为三国时魏、吴联合攻入蜀汉荆州......届时时局若真是如此,有意纵容完颜兀术这个早晚势必要铲除的祸患仍旧对宋廷构成威胁,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萧唐否定掉自己先前设想最为关键的因由,则是完颜兀术这厮就算能按照自己纵横捭阖上的考量能够继续牵制住宋廷,然而伴随着他每一次的兴兵南下,便不知还要有多少宋民百姓将会惨遭战火兵灾的蹂躏。刨除所有外交权术、阴谋阳谋上的考量,完颜兀术这个于女真金国崛起之际建下功勋屈指可数,却因其多次率军南侵致使中原生灵涂炭,累害无辜百姓死难无数的罪魁祸首,也不该有纵容他生还的道理!

    而如今逃生怕是再无任何指望,完颜兀术脸上本来慌张失措的神情反倒渐渐褪去,他迎着萧唐双目杀机凛然的怒视,此时面庞上也满是股直要殊死做最后一搏的亡命戾气。

    如果怨毒凶戾的目光能够化作刀子,那么完颜兀术的眼神早不知在萧唐身上搠出多少个窟窿来,他倒也擎着大斧催马而上,并咬牙切齿的嘶声说道:“萧唐你这草贼头子,某家只怕却再无法将你碎尸万段了。阿骨打父皇英略雄主,率领我族儿郎勇锐无敌,立下教我女真诸部终得崛起的茂盛功德。可是父皇最大的谬误,便是当初不该与你这厮作甚意气之交,若是当初于你身陷我部族营寨中时便取下你的人头,我大金吞辽侵宋势不可挡,又如何会反教你阻碍得我金朝独尊天下的大势!?”

    听着完颜兀术怨毒的言语,萧唐也不由回忆起当初那个虽然身形虽隐匿在完颜部诸多父兄辈身后,可时不时投射来的眼神当中也已带着杀机的半大少年,倒叹了口气,又道:“无论你相信与否,至今为止,你父亲完颜阿骨打,也是我最为钦佩的明主雄杰当中的一个。而且你族人当年为辽朝划分为生女直、熟女直,于白山黑水中世世代代遭受辽人欺压奴役。你父亲阿骨打,做得的确是教女真诸部反抗暴政,为了自己的民族不再早欺凌奴役的不世之功。我也曾打算与你父亲诚心相交,但是女真如今趁势而起,不但颠覆盘剥欺凌你族人的辽朝大国,更觊觎中原富庶江山挥军侵害!

    非是我势必要与你金国结成死仇,女真铁骑侵入宋国,致使南北两朝大国无论军民相互仇杀的惨状到处上演,不但是汉人、契丹、乃至北地诸族,至今为止便是你女真又有多少遭战事累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兵凶战危,而阿骨打雄主身故之后,你女真金朝当政群臣只图杀人取地、建功立业,而不惜教天下诸地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时,我虽敬慕阿骨打是雄主豪杰,可是与你金国掌权的女真贵胄,便已然再不可能有甚情分可言,也唯有做成死敌!”

    眼见萧唐愈发声色俱厉,完颜兀术听过后却狂声大笑起来,当即又厉声喝骂道:“你这厮说的言语,全似放屁!当年契丹势大,便奴役压迫我女真诸部,辽朝式微,我女真也合当夺他江山取而代之!便是南朝宋廷不也要趁势瓜分侵掠辽人燕云疆土?宋人孬弱却坐享中原富庶江山,从古至今何时不曾遭外邦觊觎?汉人嘴上常讲甚仁义道德,可历朝各代但凡要问鼎天下的,彼此攻伐杀起自己的族人可曾手软过?我女真大金本来气运如日中天,又如何不该谋取南朝宋人江山,而为我的族人子孙后世谋下世世代代的基业?你这厮说甚为黎民生计着想,而我金国妄动兵戈便只得与我朝为敌,然而天下大势,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你说的倒也不算岔了,落后就要挨打...恁般训诲我见证的应比你更为深刻......”

    也不着恼的萧唐悠悠言语,反倒教完颜兀术有些听不明白,然而很快的,他便瞧见那金国的大敌祸首脸上又被一层杀机笼罩。萧唐举起手中錾金大枪,把锋尖指向完颜兀术,又一字一句的说道:“但如今恁般形势,我便是强、你便是弱,我在此取你性命,聚拢兵马乘胜挥师反攻取你金朝尚未坐稳的江山......你也只得认了,因为这....不也正是大势所趋?”

1618章 毕生之敌,到底仍是难以逾越

    完颜兀术见说眼角不由狠狠抽搐了两下,沉默片刻过后,他脸上倒又显露出一种情知竭力求生不得,笃定自己终将死于此地的释然之色,他狠狠凝视着萧唐,又缓缓举起手中大斧,沉声道:“便是我大金许多名将命折于你手,某家也必然要葬身于此,可是我女真儿郎尚未死绝,仍把守北面大片疆土,便是你一朝得势,也莫要以为后事皆如你所愿!

    我女真向来要在马上舍命四处杀伐、席卷天下以谋万世基业,某也早心存有朝一日要命丧沙场之上的打算。但便如当初你于我女真寨营中时曾与娄室鏖斗夸能逞威一般,就算终究要死,现在你又可敢与某家捉对厮杀?”

    “狗鞑子!死到临头倒要讨便宜!如今被教俺大军团团围定,已是插翅难飞,必死之人,也配搦战寻我家哥哥单挑厮杀?既然你这厮是使斧的,要捉对搏杀,也须由我来取你项上人头!”

    听已是无路可逃的完颜兀术倒要寻萧唐单挑一决生死,在义军众头领里面,性急莽直的索超当先绰起大斧,戟指喝骂开来。在场又何止索超一个要与到底素有勇名的金军四太子放对搏杀,而代替不宜轻动的自家哥哥出战?秦明、石宝等骁将当即也叫骂起来,诸如卢俊义、史文恭、林冲等人虽然并未高声喝斥,但也都擎起手中善使的军械,做势也要上去替萧唐诛杀了那今番统领金国大军再度南下的外寇主帅。

    浑身浴血的杨再兴满目怒火,正朝着完颜兀术被团团围住的位置骤马杀来。而接应得张显、汤怀、徐庆、姚政所部义勇先一步抵达此处的岳飞也把眼觑向正要做最后殊死一搏的完颜兀术,他也同样跃跃欲试,随即又把目光向萧唐那边投射过去。

    然而萧唐骤然把手中錾金大枪一举,待群情汹涌的众兄弟骂声稍歇时,他目光冷然乜向完颜兀术,并朗声说道:“无论你如何挣扎,也已是必死无疑,然则权当瞧在当年你父亲阿骨待我打礼遇敬重的份上......我便答应你最后所请!”

    听萧唐这个死仇大敌竟当真答应与自己做捉对搏杀,完颜兀术也决绝坦然的微微颔首,随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爆发出似是狂怒野兽般声嘶力竭的癫狂吼声!完颜兀术随即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的高头大马昂首长嘶一声,甩开四蹄疾蹿狂奔而出。

    纷沓激烈的铁蹄声过处,直溅起一片片尘土碎草烂泥,疾速狂奔的战马颈后也似萧唐骑乘的照业玉狮子那般蓬松的鬃毛猎猎飘荡,雄俊威武也犹如一头黑狮子一般,完颜兀术又是暴吼一声,双臂挥舞,紧握的大斧骤然直向萧唐劈出。沉重且黑黝黝的斧身看来极具分量,而寒芒闪烁的斧尖割裂了空气,发出阵阵凄厉的破风声,在这一刻空气似乎变得格外凝重,而教人直感胸闷窒息!

    数次杀伐下来,须我亲自上阵摧锋破敌,马上诛杀敌将的机缘也是越来越少了...有限的机会当中便由我亲自杀了完颜兀术,看来也是理应如此......

    眼见完颜兀术撑起最后的血勇以慑人的声势攻来,萧唐心中念罢,自然也是夷然不惧,也好整以暇的催使坐骑,胯下照夜玉狮子所发出的长嘶声直在从喧嚣沸腾渐渐的已平静下来的战场上回荡着,乘载着自己的主人疾窜出去,萧唐挥枪相迎,瞬息间便与完颜兀术两马堪堪相交至一处。

    “铛!!!!!!!!!”

    两马交错而过的电光石火之间,萧唐手中的錾金大枪狠狠砸在完颜兀术劈斩而至的大斧上。耀眼的精光与一道黑色锋芒甫一相接登时迸射起四溅的火星,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长空中激烈回荡,完颜兀术手中的大斧被硬生生荡开,顿感气息窒闷,双手虎口也震裂溢血,本来他意图以蛮力挣扎着寻求微乎其微的胜机,却浑然没有想到萧唐如今膂力之强悍,也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

    然而无论能否侥幸战胜面前这自己向来视为毕生死敌的萧唐,完颜兀术深知自己也再无生还的机会,他索性放开了手脚,尽情猛攻而体会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激烈搏杀,大斧的锋刃继续撕裂开空气翻腾飞舞、往来不息。一黑一白两匹神骏战马走马灯似的绕着转圈,萧唐也施展开了浑身解数,各赌平生本事,直斗得杀气遮天!

    之前最先请命出战要与完颜兀术厮杀的索超目睹萧唐、完颜兀术剧烈搏杀的场面脸色也不由微变。以往与金军激战攻伐数阵,索超也见识过金军中不少成名大将的武勇,然而那完颜兀术无疑属于当中屈指可数中的一个,倘若是在战场上撞见,恐怕自己多半不是对方的敌手。

    至于卢俊义、史文恭、岳飞、林冲、石宝、呼延灼等一众猛将看来,倘若是换做自己与那完颜兀术捉对厮杀,就算久战过后也应能胜过他,但是也免不了要大费周章。然而凭借萧唐如今精绝的马战武艺,又是在这等战争的结局已经注定,只是响应对方最后厮杀搦战要求的情况下,自家哥哥也应不至于会有甚么凶险。

    而然经过前十余合的切磋摸清对方路数,又鏖斗十余合已逐渐开始压制住完颜兀术的攻势,两人只堪堪斗到三十余合时,眼前的战局仍是出乎于卢俊义、史文恭等一流猛将的意料之外。

    虽然这完颜兀术悍猛了得,可是以梁山五虎将的水准而言他似乎也逊色半筹,而且比起当年的完颜娄室,还要差了些火候......

    萧唐心中念罢,眼见完颜兀术暴吼中再度抡起手中大斧狠狠劈砍下来,他又挺起长枪迎上,却使了个绞字诀轮转枪柄,诺大的枪锋翻转随即压在完颜兀术紧绰的大斧之上。一股充沛的内息气劲霎时间流转至萧唐手臂上,完颜兀术陡感泰山压顶般的劲力自斧杆上源源不断的传来,他双臂酸麻无力,任凭如何发力,也难以格挡开萧唐探手强压在自己手绰大斧上的枪锋!

    大惊失色的完颜兀术再往前瞪视过去时,更教他无法置信的是,萧唐此时竟然只是单手绰枪,而他的右臂已经探到马鞍一侧,得胜钩上另一把长杆冷气侵人的寒锋陌刀映射阳光银芒闪烁,也已被萧唐高高举起,眼见就要朝着完颜兀术兜头劈斩下来!

    平素时常与萧唐切磋较量些马战本事的卢俊义、林冲等一流猛将也不由面色一变,而各自暗付道:不过三四十合,便要轻易斩杀得完颜兀术这鞑子主帅,萧唐哥哥身手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精绝高强的本事,到底已达到何等境地?

    而眼见萧唐睥睨的双眼中带着生杀予夺的威严,完颜兀术又凝视向悬在自己头顶的寒锋长刀,仍是不肯撒手而坐以待毙,然而他心中也不禁绝望的念道:当年萧唐与完颜娄室对决大逞威风时,某便视他为生平劲敌,多少年征战下来,追随父皇崛起纵横打江山,以为凭某之力终能扫清与我大金作对的顽敌,可无论是统军杀伐,还是只凭个人血勇要分出生死...某家到底还是及不上他么......

    一念方罢,锋刃雪亮的寒风陌刀已骤然落下,化作一道夺目的光芒,直从完颜兀术高大身躯自上而下的划过,片刻过后,大量的鲜血激涌溅射,就似凭空下了一场血雨,直要把这片天地染成赤红色!

1619章 清理家门,兄弟成仇

    随着萧唐一刀斩杀完颜兀术,金国渡过黄河再度挥军进犯宋境京东路地界的战事,也将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完颜兀术所统领的金军主力兵马,估计也只有两三千溃军四散逃离,其余也尽皆被歼灭殆尽,而铁浮屠一应人马具装重铠,以及弓箭拐子马、重枪拐子马的所有衣甲军械也尽被义军缴获收纳。

    然而于战后清点各部伤损阵亡,此役由于皇甫端、常伯达利用族蠡疫情致使金军仰仗的骑军精锐未战先溃,又有刘法、萧嘉穗率领大批义军直接向金军步阵发动猛攻,各路勇健豪强拼死用命,与金军伤损数量比较几近杀成了一比七的伤亡比例,能取得这等大捷成果已是难能可贵。否则若是与完颜兀术所部的确骁勇善战的金军硬抗搏杀,将会战死阵亡的诸部正偏将佐与马步军众,数目恐怕还要多出几倍不止。

    饶是如此,大战当中各部义军也不免付出一定的伤亡。除了冲击金军步阵时阵亡的虎翼军长臂王简、雄捷军飞电锥白钦之外,先前趁势冲击金军铁浮屠、拐子马溃阵的战事当中,经军校报说,却是玉鼠仙李从吉与忠义保社白马银刀赵云二人于截击突围的金军骑兵残部战事当中被流矢射中,马踏身亡。十节度中徐京,以及忠义保社义勇首领施全等人念起与李从吉、赵云旧日恩义,也都不禁大哭一场,其余闻讯头领,也尽皆是心中惆怅、嗟叹不已......

    至于为搭救身陷金军马步弓箭雨重围的杨再兴,毅然催马前去援救,而中箭无数身死的杨温,经过军士收敛时发现其遗骸当中箭镞足有一两升之多。

    大致晓得事情经过原委,再听军校报说之后,杨志忽然从行列中蹿出,他挥起一拳狠狠的打在垂头默然的杨再兴脸上。而杨再兴全然再无往日争强好胜的模样,半边脸当时便红肿起来,杨再兴的身子仍站得笔直,只是他素来仰面高昂的头颅却一直低垂着,挨了杨志一拳,杨再兴也只把嘴角渗破出的血液往肚里咽,并语带悲戚的说道:“是我鲁莽行事,也权因我罪咎,累害死杨老前辈,不但该打,也更当重罚!休说打骂,便是几刀几剐,我也理应生受!”

    而杨志面色悲怆激愤,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戳向杨再兴,又忿声说道:“的确因为你这厮于追击完颜兀术那敌酋溃军忒过冒进,却舛误坠马,反倒教杨温兄长为搭救你中了乱箭身死,洒家又如何不知倒也是因你抢先要寻鞑子主帅争功,最先冲杀拦截完颜兀术军马而教那厮们不得从容逃脱?战场之上固然事急从权,然而洒家打你,是因为杨温兄长他的确也本不该如此战死!”

    萧唐见状喟叹一声,又安抚劝慰杨再兴与杨志一番过后,又吩咐军校将杨温、李从吉、赵云、王简、白钦等战死弟兄连同阵亡将士的尸骸好生装殓。未过多时,也另有头目来报义军诸部趁势扫荡肃清金军余部,在踏破后方有部曲留守的营寨时,还救还回先前曾与自己的父兄兵败被俘,随后一直被金军看押收禁的张伯奋。

    待又传唤军士搀扶张伯奋前来会面时,萧唐便觑见那以往还曾兵戎相见过的张叔夜长子张伯奋半边脸淤肿未消,身上还结着数处血痂,看来被金军俘虏收押的这一段时日也没少受炮制折磨。张伯奋虽然伤重体虚,可是那一对招子倒仍是炯炯有神,然而当他抬头觑见萧唐时,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张,欲言又止,神情仍十分复杂,然而却也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敌意来。

    萧唐见状,遂对张伯奋宽慰道:“张将军,令尊当初虽然奉朝廷差遣,一直谋划如何荡平我梁山大寨。然而他忠于国家大节,虽陷于金虏之中依然宁死不屈,不惜殒身以全名节,对这等为国捐躯的忠烈臣子我也素来敬佩。金军草草收拾的令尊遗骸,我自会发付人手合造内棺外椁好生收敛,绝不会有丝毫怠慢。”

    张伯奋与他二弟张仲熊时常把对于梁山贼人的仇视与鄙夷挂在嘴边不同,但虽然他为人更为稳重内敛,一直以来对于背反朝廷的反贼萧唐与由他啸聚的诸路反军也都心怀排斥与敌意。而且就算是萧唐因救还二帝,又暂时稳住了大宋江山险些轰然崩塌的垂危局势,而早被宽胥过往逆反大罪还得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张伯奋还清楚得记得与张叔夜最后一次谈及萧唐时,还曾听自己的父亲曾叹言说道萧唐当初啸聚反宋,而后却又抗金扶宋,细细想来也未尝不能体谅他的意图,但此子于朝廷官家并无忠心可言,而我等食朝廷俸禄,自然忠君之事,倘若有朝一日金虏祸患消除,也未尝不会再要与萧唐成为敌手.......

    可是如今却听那自己父亲当初为朝廷殚精竭虑要铲除的反军首领如此说道,张伯奋心中直感五味杂陈,他惨然一笑,又朝着萧唐恭敬施礼,说道:“承蒙萧帅体谅家父尽忠殉国,又能得恁襄助收敛家父遗骸,恁般泼天大恩,未将没齿不忘!”

    萧唐微微颔首,顿了一顿,又道:“与完颜兀术所部金寇大战之前,我也曾听闻过口风,说令弟已归顺投降外寇...而杀得金军大败,待我鞠问过些擒获的俘虏时,也印证得此事所言非虚......”

    张伯奋见说,脸上痛心疾首之色更是溢于言表,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狠声说道:“可恨我那兄弟,倒做了家门不肖子孙!此事也的确不假,待那畜生投顺金贼后,也曾作好作歹劝说游说未将也屈从外寇,三番两次,也尽被我厉斥痛骂回去。

    遮莫倒也是因为那畜生投顺金人之故,我本宁死不降,至今到仍留得条残命......可是家父为国尽忠自尽,杀身成仁,尸骨未寒时,未将却万没料到那厮竟做下恁般辱没家门,投敌卖国的歹行!!!”

    张伯奋与张仲熊两个,与他们父亲张叔夜也是那部鼓吹永清万年,而捏造南北宋时节史实的谄媚奴才书当中荡平水泊梁山的急先锋。然而按正史所载他们父子三人都曾于金军南下侵宋时招聚勤王兵马星夜兼程赴京力抗金军。只是到了汴京陷落,国家沦亡的为难关头,也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秉性的时候,随着张叔夜自尽殉国,张伯奋就此也在史料中再没出现过,也极有可能因抗金兵败阵亡或是随他父亲自杀殉国,而张仲熊的名头却在伪齐政权被废除后,与其他投金宋臣于金朝担任官职,历任光禄寺丞等职事也在很多史料中有过记载,几乎也可以断定那厮当初虽曾随父兄领兵抗金,但后来到底还是金国,而做了失节宋奸...如今经核实与张伯奋亲口所言,也已能断定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二人经史载推敲的抉择果然不假......

    萧唐心中正思付时,又听张伯奋咬牙嘶声说道:“未将如今唯所愿者,一是能安葬家父遗骸,举哀祭祀,随后便是舍却我这条残命,也要驱杀金虏外寇,匡扶社稷山河,而教家父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二是能再寻见那投奔外虏的不肖子孙,亲手清理门户,而教我家父与祖上先人不至因那畜生而受玷污蒙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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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