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水浒任侠TXT下载水浒任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20章 杀你留你,都有道理

    听张伯奋表态说罢,萧唐略作踌躇,随即又道:“只是如今令尊统御的禁军部众已为金军杀溃,张将军虽然有心报雠,但毕竟独力难支...虽杀溃侵入京东路的金军外寇,可毕竟还有那国贼刘豫也聚拢得不少军马,张将军既矢志继承令尊遗志驱逐鞑虏,待我大军休整过后,可又愿暂且随我部行事?”

    “萧帅恩德,末将感遇忘身,但求装殓得家父遗骸,由我扶送归乡安葬...至于我又是否愿归从义军一并北讨鞑虏与投金宋奸一事...萧任侠,恁体恤家父,对末将有大恩,是以此时我也当与恁倾心吐胆。只除张仲熊那玷污家门的畜生,我张家先人,多是为朝廷不惜性命以全名节的忠烈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末将也必然要向萧帅说得明白。

    如今我等得以戮力同心,也全因金虏外寇觊觎华夏山河,萧帅坦荡仁义,体念为国忠义臣子,但末将对朝廷忠心仍不会有半分动摇,若是因感激萧帅恩义而屈从投效,怕只怕日后倒要落得两相为难......”

    张伯奋坦然说罢,又不禁喟然一叹。如今自己的父亲张叔夜兵败不屈,自尽明志,而兄弟张仲熊反做了投奔金人的叛逆奸厮。至于张氏一门其他叔伯辈的朝中官员当中:父亲张叔夜的从弟,自己的族叔张克公当年虽也是敢在汴京朝廷弹劾奸相蔡京的刚直朝臣,可是于政和七年已然染疾逝世;而另一个族叔张克戬,先是于国难之际临危受命被封为河东路汾州知府,整顿兵马全力抗敌,虽然也得朝中要臣李纲器重,但是却因来往调度军资时遭受金军伏击,也已自戕殉国(正史中河东路太原府沦陷,张克戬拼死守卫汾州,却是遭受金军名将完颜娄室的合围打击,后金军攻破城池,张克戬则率领众人与金兵巷战。眼见大势已去,在身着朝服焚香面向南面祭拜之后自尽明志)......而前番兵败致使济州等地接连失守,尚不知朝廷还将如何处置。张伯奋念及至此,一时间也不禁感到凄怆惶然。

    饶是如此,张伯奋神情一整,又朝着萧唐恭敬见礼道:“收敛家父遗憾之事,自须劳烦萧帅体谅垂怜,只恨前番力战不敌,败于金虏之手,败军丧师而累害州府失守罪责,末将也须亲自前去等候朝廷发落。以戴罪之身,期盼得朝廷再度录用,可有一事我自可向萧帅言明,以后末将的死仇敌人,只会是犯我江山社稷的鞑虏外寇,与那干投从金贼的卖国奸厮,也绝不会再是萧帅招聚的各路曾背反朝廷的绿林好汉......”

    随后张伯奋便又向萧唐请说告退,虽然仍甚是虚弱,可是他仍然尽量挺起身板,似乎依然不想在萧唐乃至在场一众义军头领面前显露出颓弱之色。只是在萧唐与一众弟兄瞧来,张伯奋的身影仍显得格外的孤单寂寥。

    对于这个追随他父亲至济州统御禁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就屯兵在水泊梁山的眼皮底下对己方啸聚兵马构成威胁的官门子弟,虽然仍死忠于朝廷,但眼见张伯奋不矜不伐,惨然退去的模样,在场一众头领当中大多人也很难再对他抱有甚么敌意;然而另有一个与萧唐所部义军也曾做过对头的人物,以往更是与许多投从的萧唐的头领关系匪浅的昔日绿林豪强如今主动前来投顺,比起对于张伯奋的态度,大多头领待他却甚不待见,甚至萧唐以下不少头领当中,也会有些人已起了杀心。

    因为打扫战场,收敛阵亡将士遗骸,并将缴获一应粮秣、军械、财物尽行装束,所俘虏的金军败兵也尽数收押,略作整顿过后,萧唐统领大军浩浩荡荡再度启程,先是班师开拨至如今也已被趁势收复的济州治所巨野城。待占据府衙的晁盖、公孙胜、许贯忠等头领悉数出城来迎时,自然而然的,又得晁盖引荐陈述因由,萧唐便再一次得遇见昔日也曾做为梁山寨主,却受朝廷招安而与萧唐统领的义军曾兵戎相见的宋江......

    济州治所府衙厅堂之内,虽然周围有无数双眼神不善的目光投射过来,然而宋江低眉顺眼,纳拜匍匐于厅堂正中,显然已是把姿态放低到了极处;而一旁的李逵显然抵死也不肯向宋江那般俯首帖耳,他那张黑黝黝的脸上仍满是不服不忿,胡乱朝着萧唐这边施了一礼,旋即一对怪眼便来回睥睨,只顾往周围冷眼乜来的头领回瞪过去,似乎也是因宋江先前严词约束过,那黑厮倒也没大嘴一咧咧再放出甚么浑话了;至于杜则四平八稳的朝萧唐剪拂纳拜,举手投足间恭敬诚意瞧来倒也丝毫不似作伪。

    而萧唐端坐在正首,他眉头微蹙,一时沉吟不语。而如今虽然自己只要一开口,也将会立刻判定宋江的命运,但实则萧唐心中也不禁犯起了嘀咕:宋江啊宋江,你倒与我玩这一手,杀你、留你、放你......似乎也都在情理之中,我又须当如何处置?

    此时坐在侧首的花荣忽然长身而起,他面色感慨的乜了宋江一眼,笃定心思,又立刻转身向萧唐谏说道:“哥哥,虽然宋江兄长...宋公明执迷要受朝廷招安,也曾与我等弟兄动过刀兵,可是往日我等众兄弟啸聚做造反勾当,与各部禁军也都有厮杀,如今既与官兵同仇敌忾共御外辱,既然宋公明也不愿瞧女真鞑子祸乱我中原山河,他既来投从一并抗虏,哥哥自是胸襟坦荡之人,却如何又不能容得他?”

    萧唐见说不禁暗叹一声,心中思付道:花荣兄弟义气深重,不惜为了结义情分不但官身可以抛却,甚至性命也可以不顾,只是他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宋江那厮皆会如此看待...就算当日反做成对手时花荣曾与宋江言明划清了干系,但果然在这等要紧时候,他还是会挺身而出要力保住宋江。

    然而花荣方自说罢,厅堂之内忽然又有人沉声说道:“当初我等随从晁天王感念宋江恩情,不顾凶险奔赴江州搭救他返至梁山推举他坐了第二把交椅,可后事却又如何?这厮面上广交绿林中人,江湖好汉抬举他唤他做及时雨,可宋江喧宾夺主也曾坐得梁山寨主之位,却执意受朝廷招安,而不惜做权奸爪牙反来构害当初还有结义情谊的兄弟!他只顾做朝廷奴才,颠倒着嫌绿林中的身份污了名声,当初是我刘唐瞎了眼,倒还曾唤这厮一声哥哥!

    俺是个粗人,却知义气兄弟自当坦诚相待,寻常奸厮宵小倒还罢了,可如今想来,便是宋江这等嘴上义气深重,背地里却市恩贾义而只顾谋他功名的小人最是可恨!这厮做下背义负信的勾当,按道上规矩,就此杀了,也不为过,倘若萧唐哥哥真收容这厮,以这宋江的心机,又焉知这厮不会暗做手脚?”

1621章 你不算我的人,做你该做的事

    对于把绿林义气看得最重,同时又与晁盖最为亲近的赤发鬼刘唐而言,当初他见宋江在水泊梁山中出现隐隐压过晁盖的势头,心里本来便早有怨气,但是当时的挺晁派系势单力薄,刘唐又碍于聚义情谊不愿公开撕破脸。但既已随晁盖哥哥同宋江分道扬镳,而宋江那厮受朝廷指使前来攻打过水泊梁山,这也彻底犯了刘唐心中忌讳,是以现在便是教他按江湖规矩立刻对宋江下手,刘唐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然而刘唐方自说罢,这边花荣面色焦急、那边李逵瞪眼发作,各自正要言语时,却是晁盖长叹一声,说道:“宋江自投上梁山以来,也一直主张受朝廷招安,这倒也不算有意欺瞒诳我。而的确他千不该、万不该...反受朝廷奸邪与旧日江湖中相识甚是聚义的兄弟大动兵戈,举事反教亲者所痛,而使仇者所快......只是花荣贤弟说的也是,如今抗金大事要紧,我等兄弟既然能体恤向来与梁山做对的张叔夜为国效死尽忠的义举,又能厚待那张伯奋,对为何不能也宽胥宋江?当然,一切也须当萧任侠全权定夺才是。”

    萧唐明白晁盖再是义气深重,他却是当初曾聚拢得不少绿林草莽为他所用的道上枭雄,也并非是甚么心慈手软的老好人,然而他对待自家兄弟到底仍是顾全仁义为重。宋江虽然反过头来攻打梁山,但晁盖也知宋江既受招安,受形势相逼而迫不得已,当初虽曾迫使他愤而离开山寨,但晁盖也知宋江算是一直以潜移默化的温和方式逼迫自己应允招安一事,而并没有以最极端的方式把事做绝。所以此时此刻,顾念义气的晁盖也仍愿意拉宋江一把。

    萧唐一时默然,眼前三人当中,自己唯有一个毫不迟疑便要将其招拢过来的,当然是原著里面本来应该是四大寇中王庆手下马军第一猛将,如今倒成了宋江最为仰仗的首席猛将杜铁杜。毕竟论武勇,在原著里杜与卢俊义这等马战绝顶好手你来我往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而且原文当中明表杜使得那条蛇矛神出鬼没,孙安见卢俊义不能取胜,遂挥剑拍马前去助战。杜是在卢俊义、孙安这两员顶尖武将孙安联手合力的攻势下被杀死,也足见其一身教人叹为观止的高强武艺。

    更为要紧的是,虽然只从水浒原著中的描述根本无从得知杜此人的为人秉性,但是如今看来,自从他投从宋江之后一直以义气为重,无论顺境逆境几乎也都是不离不弃。如果能与杜推心置腹,萧唐也相信这个踏实坦诚的义气好汉会赤诚相待的助自己成就大业。

    至于黑旋风李逵,他的确是擅长乱阵绞杀且悍不畏死的步军猛人,但是于冲锋陷阵这黑旋风也并非是甚么不可或缺的人物。而且这黑厮虽然浑愣性直藏不住甚心事,倘若再犯下任何滥杀恶行,不留情面只管一刀杀了便是。可萧唐同样也很清楚,或许这也算是李逵值得称道的长处,但既然已经认了宋江为哥哥,这一生一世,也只会跟从他一个,旁人也几无可能教这倔驴顺服转性。

    而宋江于此时务必要和杜、李逵同来,无疑是要把自己与他们二人捆绑到一处。

    萧唐相信宋江是真心实意想要在这难以自保的世道中,好生照料看护自己兄弟宋清的遗孀遗子,也相信他矢志抗金御虏,也不惜献身殒命的心思真真实实不带半点假。但是这厮历经过遭朝廷利用是否豁然顿悟,这还尚未可知。就算现在杀他,仍然难免会教花荣、晁盖乃至杜等人寒心,可萧唐也决计不会将这个不确定因素留在自己的身边,而成为日后亦有可能为害的一个隐患......

    又经过一把直要教人窒息的沉默过后,萧唐缓缓开口,沉声说道:“金虏猖獗、祸乱中原,奋起聚合诸地义勇抗击外辱的壮士,又何止是我萧唐与一众兄弟?既然你宋江也肯为抗金大事尽一份力,也曾率众前至梁山水畔共讨金贼......过去的账,我不会再与你算,能招聚些兵马,若也肯愿与我部义军协同行事时,每逢战事但有吉凶,我也会发付兵马递相救应。”

    伏在地上的宋江闻言顿时面露喜色,又连忙抬起头来称恩道谢的说道:“宋某当时执迷,全念把还个清白身份,的确坏了江湖道义,薅犯萧任侠罪咎深重,当初虽效死不愿负朝廷,但连同一众兄弟性命,终究仍掌控于奸邪权佞手中...黯然归隐后时逢金虏侵害,无处逃避、苟延微命,思前想后、所犯罪恶,却是万死难逃。今蒙萧任侠宽恤情分,实乃宋江再生之幸!铭心刻骨、不敢有忘......”

    然而萧唐把手一挥,立刻打断了宋江,又沉声说道:“宋江,你也不必再与我说似是当初受朝廷招安时的那般效忠言语。也须听得明白:你并不算是我等众兄弟聚义招拢的兵马头领,也不会是受元帅府署招募的职事身份。河北义军都总管宗泽宗相公亦曾招拢得杨进、王善、丁进等绿林兵马协同抗金,我待你也是这般。

    然而你若肯听候我等调遣行事,我也必然会担保你弟妹子侄周全安康。除杜壮士,我有意相请来谋定兵事,另有安排。无论名义事实,我可把你当做一路友军看待,但须受我节制,如若不依,亦或与朝廷招讨臣子做甚手脚时,递相救应之事也就此便罢!明人不说暗话,比起用人不疑,虽是提防,我又为何对你做如此安排,想必你自也明白,如此可又依得?”

    萧唐如此安排,不但彻底将宋江隔绝出自己做指挥谋划部署的团体之外,而且实质上就好像当年水泊梁山与青州两山彼此协同以御官军时那般,救援协同可以,但是任谁也不能得知对方机密要事(只不过当时对于萧唐一方,曾早在梁山内部安插进了公孙胜、李宗正这两个眼线)。而且如今花荣、晁盖、杜,乃至其余朱仝、雷横等与宋江旧日情分匪浅的头领,他们肯站住身来力保宋江多半也是出自于一种怜悯同情,事到如今,宋江也很难再以他的心机城府说动当中任何一个再投从听命于他。

    何况如今的宋江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在众目睽睽的看觑之下,一旦他仍要与朝廷暗中有甚来往,休说他现在这个手下只有一个李逵可用的昔日绿林强盗头子,到底能否再入得朝廷法眼,萧唐只须经部署安排,将他有可能会构成的危害性降到最低。到时宋江如果仍要“忠君忠于朝廷”的弄出甚么幺蛾子来,对于己方构成不了实质性的威胁,然而自己又要作死,到了那个份上晁盖、花荣、杜等人必然也不会再会与宋江顾念任何旧识情分。

    而宋江听萧唐一通言辞说罢,他怔然片刻,心中也不由稍感失落,然而当宋江再把眼向花荣、晁盖乃至杜等人望去时,也瞧见他们或是微感讶异,或似是早有所料,然而面面相觑番后,花荣、晁盖等人各自缄口不语,宋江明显的也能看出他们也是默认了萧唐为自己所做的这般安排。

    暗叹一声过后,宋江朝着萧唐恭身道:“萧任侠宽宏大量宽胥宋某原本罪咎,又蒙恁金口玉言,肯照拂我宋清兄弟遗下的孤儿寡母......宋江如今所愿,唯有力抗金虏时能尽得分力,披肝沥胆,补报萧任侠泼天大恩。如此安排,自然恭奉所命!”随即宋江又躬身折腰,直向萧唐纳拜叩首,比起当年他待前往梁山的大小招安臣子,以及觐见汴京官家时的模样,似乎也是如出一辙......

1622章 宗老爷子,你已经尽力了

    杜得萧唐招揽暂且做为亲随头领,待另行择选勇健编制,扩充组建新军时另委以重用。对于如此安排杜也是欣然接受,自流落江湖时得遇宋江后,杜顾全义气一直跟随,然而经历了太多的时事变迁,他做出抉择决议投奔萧唐后,比起得以推心置腹,性情也端的投契;而宋清遗孀与宋江幼侄宋安平暂先被安顿于城内一处府宅楼房,置办得家火什物,也有仆役照拂稳妥安然、丰衣足食;然而宋江与李逵,则被发付至城外一处营盘,京东路各处兵灾虏劫,也得收聚些流民勇壮,虽先大概凑了堪堪千把人手,可是比起其余各部人强马壮、颇具声势的义军部曲,也显得有些凄凉。

    期间萧唐也得知水泊梁山奇袭水畔边金军扎下的营盘船厂时,混战中菜园子张青战死的讣告也已传至寨内。彼此患难相扶,而后时常出双入对也结姻成家的孙二娘已产下一子,并按照张青意愿取名为张国祥。

    而当顾大嫂孙新夫妇,以及大寨后宅女眷前去看觑安抚时,孙二娘并没有因丧夫之痛的悲恸而擗踊嚎啕,也全然不似以往那般因悲愤而直言污言俚语去骂天骂地,孙二娘怀抱着酣睡的幼子,沉默半响过后,只是幽幽的说道:“我家那口子本事如何,我又如何不晓得?一众聚义的兄弟杀鞑子、干大事,比他奢遮的不少弟兄都先后折了性命,生死由命,他又非是甚么大罗金仙,又如何能保得住自己安稳周全?

    若不是当初命里遇了贵人,又得以江湖中众豪称兄道弟,齐聚于二龙山、梁山泊共做大事,我们夫妻两个想必也仍在江湖中打踅,权且做些教行侠好义人物入不得眼的绿林勾当厮混,哪日或是吃官司做了死囚,或是遭道上人物火并也不稀奇...然而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如今当家的却是为大义亡故,死后也能留得个好名。寨中兄弟、姐妹也都会看觑我孤儿寡母周全,如此一想,也是造化,他泉下有知,也该得以告慰了......”

    萧唐在得知此事之后,自也不免感慨蹉叹一番。

    而几乎全面歼灭此番南下侵攻的金军主力,主帅完颜兀术也为萧唐亲手所杀之后。至于北面本来附从协同的伪齐军马,在遭遇宗泽所统领以诸部绿林寇为主的兵马厮杀的战报也已传至济州这边:

    萧唐率领诸路义军协同萧嘉穗、刘法所部人马再与完颜兀术所统领的金军主力部队进行决战期间,伪齐也曾分拨分遣数千兵马南下,一来策应金国大军,二来继续趁势侵吞东面东平府治下军州。然而宗泽、张所这两员宋廷重臣亲自披甲操戈,指挥军旅应敌,在对持互攻期间先是命所部宋军以神臂弩射之,致使伪齐军攻势溃动后,立刻又有杨进、王善率领绿林附从军马乘势纵兵追击,斩敌三千,缴获大量战利军资。

    随后宗泽调遣兵马,又分派宋军协同出战的李景良、阎中立、郭俊民等部将领兵意图扩大战果,然而大军开拨至东平府与刘豫所处济南府交界处长清地界时,却遭遇如今似乎在伪齐军中地位举足轻重的主将伏击,双方大战当中,宋将阎中立战死、郭俊民投降、李景良震恐逃亡(按正史这三员宋将是受宗泽统领前往郑州遭遇完颜粘罕所部金军,战后结果与文中相同)而落得一场惨败。

    宗泽在捉回败逃宋将李景良,并按军法将他斩首之后详加打探,也探明得谋划部署这场战事的伪齐军主将名为陈希真。

    随后双方军马又经历了几场拉锯战,然而杨进、王善两拨暂肯附从宗泽抗金的绿林兵马,先后遭受到陈希真所派出祝永金、陈丽卿二将率骑众突袭破阵,兼之又有些陈希真招拢的奇人异士襄助,便只是先后死于祝永金、陈丽卿长戟银枪、弓箭射杀的马步军头领便多达二十余人,其余马步军众,伤亡也更是惨重。

    对于杨进、王善、丁进等人是安身立命的资本,然而各自却伤损了不少的兵马之后,这些绿林大盗也不由再生出保存实力的心思。寻常军纪松散的绿林兵马得势时一窝蜂杀去看似凶蛮,一受重挫则极易军心溃散的弊端也彻底暴露出来,战事至此,又回到了彼此僵持对持的局势。

    宗泽无奈,也彻底的记住了陈希真这个投金宋奸的名头,好在宋军方面另有恩州知府兼大名府都总管兵马钤辖陈淬收拢河北沦陷败军,另做编制奉朝廷之命于驰援途中。宗泽、张所也只得率军退回东平府以西仍归属宋军掌握的地域,重新收拢防线,只待与陈淬所部宋军会师后,再图东往攻打伪齐所掌控的济南府、袭庆府以及登、淄、潍、莱等几处军州。

    萧唐于看阅过军情文书之后眼中也不由掠过一抹杀机,他心中暗付道:如今无论是刘豫也好、陈希真也罢,这干奸邪厮鸟倚仗的金军主力已被我尽数杀溃,但既已背反投金便再无回头路,也只得死抗硬挺...可如今暂不能再倚仗背后金国这靠山的助力,距离你这厮们合当伏诛的时日,也已然不远了......

    然而宗泽老爷子为甚么趁着自己与完颜兀术决战之时,用兵非要显得有些冒进,而急于直捣伪齐势力的中心所在济南府,萧唐倒大概也能也揣摩到他心中的顾虑。

    天下兵马大元帅司衙府署,以收复失地为名义却在扩充诸如藩镇幕府也似的势力,而且以如今己方义军于各地民间的声望,已经致使威胜军、太原府等河东以北地域以及如今攻克的济州对朝廷的向心力已经大打折扣。萧唐深知宗泽固然会与自己戮力同心共讨金军、伪齐兵马,可是另一方面他也要尽可能遏制自己攻城复地的势头,避免朝廷于各处失而复得的军州影响力却日渐薄弱。

    宗老爷子,恁为宋廷思深忧远,的确已是尽己所能了......

    萧唐心中暗付,而又念道:只是如今却不能遂了你的意愿,待整顿安置济州这边兵政事宜过后。往北讨伐刘豫、陈希真那些卖国投金的奸恶辈,以及攻克黄河水畔诸处军州,乃至北渡进而收复河北两路失地这些兵事,还是要由我来代劳了。

    -------------------------------------

    注:陈淬,字君锐,福建莆田人。哲宗绍圣初应进士试不第,以战功为左班殿直、延路兵马都监。徽宗宣和四年,授忠州团练使、真定府路马步副总管,金兵入侵真定,淬以孤军御之,将士三千人殉国,淬妻等八名家眷遇害。高宗建炎元年,为诸军统制,兼大名府路都总管兵马钤辖,擢知恩州,拒金于河北时,长子仲刚因掩护父亲阵亡。建炎二年,为康州防御使,改宿州安抚使。,后随宗泽领孤军前进,陈淬谏言敌势正盛,不可轻举妄动。宗泽怒欲斩陈淬,诸将请求得以宽免,陈淬以死效命,与金兵相遇,大败之。伪齐李成叛宋,南宋高宗下诏以淬为御营使、六军都统兼淮南招抚使讨之,三战三捷。

    建炎三年,金人犯采石,因奸臣杜充不采纳陈淬建议,金兵大举渡江,诸军溃退,淬孤军力战,势穷力尽被俘。金兵主帅劝降,他踞胡床大骂,金兵把大刀交架其胸前,他神色自若,不为所动。最后,淬和儿子仲敏同时被杀害。死后得朝廷诏赠拱卫大夫、明州观察使。

1623章 民生大事,合适的人选

    战事过后,还有大批历尽艰辛,携老带小的宋民百姓。这些凄苦黎民大多曾遭受金军掳掠,如今也直盼着能与家人有口饭吃,能够过上安宁的日子。

    然而众多百姓当中,有许多是为了躲避兵灾匆匆从本乡中迁逃出来,如今尚可以返回本籍家乡中去,萧唐当然也任从这些宋民的去留。可是有家可归的流民只算是少数,其余有些人便是返归回乡,恐怕家什当初也早被金人掳掠一空,田产居舍也被化作一片白地;另有些人的家园却仍是处于伪齐刘豫治下的地域,眼下自也不愿回去再受暴政鱼肉;还有更多的百姓早金军掳掠奴役,不但有些家人惨遭屠戮,早已是身无外物,也无处可去......萧唐自然也会对他们的生计做部署安顿,而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当然也都是心悦诚服的愿成为萧唐一方府署治下的子民。

    先只是粗略做过统计,光是先后遭掳掠为奴,而衣食住除非得义军周济而再无着落,是以最急需安顿的宋人百姓,数目便已达三四十万之众,这还并没有包括济州治所城内,乃至周遭几处县镇能经战乱后也须安抚周济的民众。

    这些百姓当中,有的是庄稼出身,有的市坊百姓,也有商、吏、士等做各行当过活的人丁,教他们得以安居,先后各执其业。也需要再对这些百姓做梳理另行记录户藉编制造册。单只是搭建营棚暂得以安顿,也并非是长久之计,而义军正偏将佐里面,虽然也有诸如朱仝、雷横、杨雄、蔺仁等做过县衙都头、押院节级出身的头领维持治安秩序,但是人手也颇显不足。萧唐也很清楚如今自己麾下虽说是人才济济,可带兵打仗的正偏将佐一抓一大把,善于治理民政的州官贤臣,以及大批经验老道的胥吏还是十分欠缺。

    辽东保州那边有闻焕章、蒋敬、裴宣、孙定所构成的政官组合打理民政,而于京东路乃至河东路北部抵御,自己身边的智囊许贯忠、萧嘉穗固然也可以暂时独挡一面,但也只是一时权宜措施,萧唐心说也仍需要这些心腹谋臣追随自己继续北上出谋划策。

    而济州府原来的属官胥吏经历金军攻占后降的降、逃的逃,已是十不存一,而期间稍微教萧唐留意的一个消息是:庞万春、唐斌乃至水泊梁山奇袭反攻的兵马复夺回济州治所之时,刘唐于乱战中生擒住当初高俅征讨梁山时济州府拨于官军供给的胥吏,而后于济州沦陷之际又转投金军的王瑾,因恼恨这厮当初刻毒中伤,编造许多讹言诈语诋毁辱骂水泊梁山,刘唐又撺掇来几员当初在绿林中打踅时也久做杀人舔血勾当,以及一干绿林草莽气尤浓的军健当时也没顾以军刑斩首教那厮死个痛快,“剜心王”王瑾,落得个乱刀乱剐的下场,听说死得极为凄惨。

    恶有恶报,对于王瑾那等弄些笔墨文章污黑梁山,而又卖国求荣的奴才畜生,只是零碎生剐而不是将他挖腹剖心后啖肉喝汤而弄得忒过......萧唐索性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并没有加多过问。其实另一个济州治下县衙中的胥吏宋江,既然当初也是被誉为刀笔精通、吏道纯熟的人物,虽只是胥吏身份,但宋江久居一职协从知府施政,熟悉政务知晓地方民情,从基层方面上对律例、民生的精通甚至还要强过许多时隔几年走马观花也似赴任调任的州府官员。可是萧唐当然也不会把治民要务,全权交托给他并不信任的宋江。

    起码不会是现在。

    现在萧唐固然不需要听候朝廷旨意,但毕竟政绩斐然的州府官吏几乎都是苦读圣贤书、尽忠奉帝王的书生士人出身。直到现在,也仍会是对曾背反朝廷的萧唐一方势力排斥心最重的群体,然而如果以后战事顺利,能够收复河北两路趁势再往北攻占燕云之地时,经过与萧嘉穗、许贯忠等心腹谋主合计,也早已做过另一手准备,届时治政文官短缺的问题,想必也会迎刃而解。但眼下仍是在宋境内京东路地界,择选善于处理民计民生的合适人选,这个问题仍旧是迫在眉睫。

    济州治所内外救济搭建的各处棚舍也已显出规模,先是经许贯忠等人经手又在周围乡野肥沃土地上另划地域翻作耕田,萧唐因招拢治理民生方面的能士仍不由感到有些头疼的期间,倒另有四人先后投来,经接引头目引荐,先向萧唐报明了来者的身份与意图。

    然而当萧唐听得其中两个人的名头时,他登时面露喜色,并说道:“若是这两人诚心来投,也必然可以成为打理京东路治下收复州府民生的最合适人选。”......

    ※※※※※※※※※※※※※※※※※※

    济州治所府衙会客厅中,萧唐先是会见得两名生得儒雅和气,身上却只着粗布青衫的来投宾客。当中一人来时,倒与朱仝、雷横两个县衙都头出身的头领格外亲近,而他如今再度抵至济州府衙时,也不禁感慨说道;“当年来此时,还是向知府相公呈报县治民事,不料时隔多年故地重游。有幸拜会得搭救济州黎民于水火之中的萧帅,亦是小可毕生之幸......”

    此人萧唐倒也十分熟悉,因为他正是当年郓城县知县,宋江、雷横、朱仝也均在他手下当过差的时文彬。

    萧唐也还记得在贪官更多、好官少见的水浒原著当中这时文彬出场便给过他极高的评价,曾明言表过他:为官清正,作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争田夺地,辩曲直而后施行;斗殴相争,分轻重方才决断。闲暇抚琴会客,也应分理民情。虽然县治宰臣官,果是一方民父母。

    然而时文彬也似是那种处事一板一眼,柴米油盐不进而只顾依从法度行事,而忒过刚直之人,他在管理下僚属吏上显得有些不作为,当初生辰纲事发,时文彬派遣县尉及朱仝、雷横前去捉拿可仍旧教晁盖等人尽数逃了;宋江怒杀阎婆惜后暂藏匿于宋太公府宅中,朱仝、雷横再去捉拿仍旧是一无所获,而这时文彬先后都没有追究责任......若说他管事糊涂倒也不然,当初接连济州等几处州府的水泊梁山王伦贼盗聚众打劫,其他州府县衙不作为,可是时文彬明言贼盗拒敌官军,亦恐各处乡村盗贼猖狂、小人甚多,而命雷横、朱仝分投巡捕。若有贼人,随即剿获申解,不可扰动乡民,还责令取东溪村山上大红叶树采几片来县里呈纳,而审核县门衙役是否懒惰虚妄。

    而对于与自己向来交情深厚的宋江,时文彬将杀人命案刻意做轻状子,明显有意袒护包庇(原文中甚至明言表过时文彬明知助宋江脱身的唐牛儿不知情,但一心要救宋江,只把他来勘问,也可说是他的一个污点)。似乎也与他之前为官清正、作事廉明,处理民间纠葛亦或斗杀命案等讼状分辨是非曲直而秉公办理,而当之无愧为一方百姓父母官的高度评价十分矛盾......

    其实也不难理解,于**官场中堪称洁身自好的时文彬,也与他当年的下属朱仝有些相似。姑念人情义气,一旦牵扯到了眼中的自己人,无论是时文彬还是朱仝以当时的身份而论,的确也不免枉法弄权。

    然而只要不是似明朝时节海瑞那等过分刚烈正直却忒过极端的官员,时文彬与另一个事迹与他有些相符,而在萧唐看来于治理民政上也将会有大用的前宋廷州府官员,要招拢这些人投效相助,也往往容易的多。

1624章 济民良臣,官身仕途唯一的指望

    至于另一个与时文彬先后前来拜会,看来知书达理,且对于萧唐也甚是恭敬的文人,经通报过姓名之后,也是萧唐熟知的人物,因为他同样曾做过一方州县父母官,也是在水浒原著中登过场的前东平府知府陈文昭。

    而书中也明言表过对于他的评价比起时文彬而言,更是只高不低:平生正直,禀性贤明。幼曾雪案攻书,长向金銮对策。户口增、钱粮办,黎民称德满街衢;词讼减、盗贼休,父老赞歌喧市井。慷慨文章欺李杜,贤良德政胜龚黄。

    然而按武松于水浒原著中的轨迹,背负两条命案须押解至于上属东平府衙申请发落,时任知府官的陈文昭却哀怜武松是条仗义的烈汉,时常差人看觑,不但将命案卷宗都改得轻了,甚至不忌讳汴京朝中口舌,于申去省院详审议罪时,差心腹人赍密书星夜投京师来替他打通关系,而教省谕从轻发落定罪。

    虽然如今诸人的命途轨迹出现了些差池,然而比起时文彬与宋江、朱仝、雷横等人交情匪浅而有意纵容,陈文昭在书中先前与武松并无半点交情可言,然而他只是因为敬武松是一条刚烈好汉,甚至不惜耽着些凶险也要全力施救。而且萧唐心说比起自己当年于大名府手刃奸恶身犯命案,却也得梁世杰有意做轻状子,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那梁中书深知从轻发落的好处,自己当时也有利用的价值。可是陈文昭却从先前连照面都未曾打过的武松身上,又能讨得甚么好处?

    然而对于原著中撺掇奸情做马泊六勾当,并教唆杀伤人命的王婆,陈文昭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干脆得判她被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索,拉出长街直判个剐刑。针对于书中武松做人情官司的特殊照顾,基本也能看出陈文昭对江湖上以武犯禁的草莽烈汉不似寻常朝廷命官那般鄙夷排斥,相反的,此人心中应该还有很深的江湖情怀......

    而时文彬与陈文昭二人在书中事迹有些相符之处,便是在他们先后调任时,郓城县换成了与汴京行院出身白秀英做姘头的贪色知县,而东平府知府则换成了蔡京门下门馆先生出身,后于梁山兵马攻破城郭时遭反水的董平杀了全家的程万里。至于时文彬、陈文昭这两个知县知府而后却不知所踪,书中也并未交代二人后事如何。然而如今于收复济州后他们两个几乎却在同一时间一并前来投拜,这也有些出乎萧唐的意料之外。

    “时相公、陈相公,往日我在京东路行走久矣,也皆曾听闻过两位于郓城县、东平府执政时廉明清正,造福恩泽一方,不愧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宰官,只是调任后久后不知声息,又如何有幸得恁二位前来请见?”

    时文彬、陈文昭二人听萧唐见问,他们对视一眼,先是时文彬喟叹一声,又朝着萧唐打拱说道:“小可惭愧,既萧帅垂询,也只得如实相告...如今小可只是一介白身,而官身仕途走到了尽处的因由......却也正是因为如今萧帅统管的水泊梁山。”

    萧唐听罢眉头微微一挑,继而又听时文彬娓娓道来:“当初东溪村晁盖晁保正意图劫取萧帅名下镖行押运生辰纲事发,东京太师府差干办至府衙宣蔡京台旨,限时比日,须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也必然严加论处。而后晁盖等人却逃上梁山,先是济州缉捕使臣何涛前去征剿,大败亏输,去的五百人无一个回来,又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带领军兵前去追捉,亦皆失陷。汴京降罪,中书省发更替文书来,命旧时知府交割牌印,自回东京听罪。

    虽是济州知府顶罪,小可当时暂可保得官身,然搜捕晁保正不成,水泊梁山与郓城县近在咫尺,经王伦、晁盖、宋江后萧帅接管梁山,虽然恁替天行道,从不侵州夺县祸害无辜百姓......但治下地界有绿林强人啸聚日渐势大,小可忝为郓城知县,京东路提点刑狱司核实诸州各县督治奸盗事宜,劾奏冒法时,小可又如何能得以保全?

    枉我自诩清流臣子,于宪司、朝中并无人情来往,不得照拂,朝廷故论罪降诏,罢黜我官身职位、削为平民。虽是罚当其罪,小可别无怨言。然而方今金虏南下侵害山东,兵荒马乱,小可为求自保惶惶不可终日,幸有萧帅兴义师勘定金贼祸乱,保得一方百姓周全。又听闻恁于济州治所放榜文招募治政民生胥吏差职,小可愿尽绵薄之力,而重返至济州拜请得见朱都头等旧识,若得收录,便是只为一介小吏,也铭感萧帅提携之恩!”

    而在一旁的陈文昭听时文彬说罢,他长叹了一口气,也向萧唐恭敬施礼说道:“往日陈某掌管东平府地界与济州邻近,也久受萧帅之前水泊梁山宋江一伙强人滋扰。到也与时兄境遇相若,不才不愿与朝内奸党合流,也曾恶了京东路宪司与京中上官。昔日奸相蔡京便发付干办携更替文书,勒令在下交割知府牌印,而教他门馆先生程万里做得东平府知府。也被罢黜官身,难为朝廷再度启用,在下虽然心中愤懑难平,久后却也曾听闻东平府当时遭宋江所掌领绿林强寇攻破,而霸占在下知府职事的程万里那厮,也遭叛将董平诛杀满门,遮莫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下如今想来,也不知倘若继续在东平掌监知府一职,是否也会遭此飞来横祸......

    本来幼时苦读经书,只盼得有朝一日能够于汴京东华门唱名,造福一方百姓,然却遭奸党门生排挤,不但官身名禄皆做南柯一梦,更恨毕生所学,也能以致用造福于民。如今国难时节,在下也如时兄一般,指望能尽微薄之力还用于民。听闻萧帅以元帅府署名目招拢治理民政官吏,在下虽愚钝,也期盼能得收录任用,也必当效死竭力,不敢怠慢!”

    听时文彬、陈文昭二人先后向自己躬身表态说罢,萧唐也算是听明白了,当初他们一个前任的郓城县知县、一个前任的东平府知府也都算是因水泊梁山声势壮大而遭牵连追究的苦主。可若是细究根本原因,原文里表说闲暇时抚琴会客、忙迫里飞笔判词,除忙公务外闲暇时弹琴清居,也不会巴结上司做卖官鬻爵勾当的时文彬,与为人还有些侠士情怀的陈文昭二人都算是宋廷地方上的清流臣子,不但与权奸党羽无半分人情可言,而比起一时屈沉却终能得朝中旧友推举而得启用的宗泽、李纲等人的境遇更惨,他们在汴京朝堂之中任何派系间几乎都没甚么根基可言。这类官员于考核政绩时,无论是清官奸官,也最容易追责降罪被一贬到底。

    是以水泊梁山无论是王伦、晁盖、宋江还是如今的萧唐做得第一把交椅的时期,时文彬、陈文昭也都明白致使他们暂无仕途官身指望的根本因由,还是宋末时节官场上风气所致。然而如今他们想得以被重得录用,似乎也只有投效萧唐如今好歹以帅司府衙名义,而招募治政官吏这一条路可走。

1625章 另两个来投者,倒都是旧识

    “就凭两位相公各自在任上时皆得造福百姓的好名,如今于招抚受难黎民亦能当上大用,我萧唐扫榻以待、倒履相迎,也不为过,自然也绝不会轻慢薄待,又怎会只教恁二位再如先前那般早屈沉冷遇?”

    萧唐当即也教时文彬、陈文昭吃了定心丸,当即也又向他二人请教如今这等形势之下,若唤作他们仍是治政一方的州府官员,又打算如何做时。先是欣喜谢恩的陈文昭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又立刻说:“依在下看来,安置那数十万黎民百姓又当如何建制,亦不可再依居养安济坊之法,只以流民灾民看待。正是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也须尽快着手教其各执其业、各安其命,如此方能安定民心,确定户藉鼓励乡众重操旧业......”

    陈文昭继而一五一十、井井有条,将重整秩序健全的建制,将各处灾民百姓如何分散安置,能够按部就班纳入有序管理的要害处向萧唐原本道个分明。

    而陈文昭是出自于一方州府的角度出发做规划谏策,到了时文彬这个久在兵强马壮强寇聚集的水泊梁山在任,然而政绩考量也一直甚好的郓城县令落到基层细节处,就于各处确立稳定的社会秩序,择选乡里保正,又如何调派选拔胥吏协同课督赋税、管理民政,县衙纠察的差役等问题也从旁时不时的附议建议。

    萧唐听得真切,听陈文昭、时文彬二人言语也不由连连点头,要安置众多宋民百姓得以长治久安,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教他们有口饭吃、有个住处便可以了。就算是才智过人如萧嘉穗、许贯忠者,他们也并没有如闻焕章、裴宣等人当初于地方州府机构任职的经验,所有固然能对治下百姓尽可能所处妥善安排,但有些事,也未必能像陈文昭、时文彬这等治民州官阅历老道丰富的人物看得精细。

    针对考量日后如何长久管理,以及放眼未来百姓民生,陈文昭与时文彬的建议基本也都能落到了点子土。萧唐心说水浒原著里面绿林枭雄强如田虎、王庆之流,甚至深恨官府暴政,是以起事以后撞见地方官吏几乎都要残杀处置的方腊摩尼教......这些绿林反军也都是因朝廷失道,而利用宋境各处民怨沸腾的形势一时得以割地称霸与朝廷对抗,可是换作他们治理百姓时却又如何?具体如何去做,还是抓瞎着茫然毫无头绪,只以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治民,而后又将会导致何等恶果?

    无论是征讨田虎、王庆、还是方腊,宋江所统领的梁山受招安大军在每次战事中几乎都遇见了本来仇视官府暴政,而后却又深恨那些揭竿起事的绿林枭雄害民而先后做了带路党。萧唐十分清楚以后还要将做何等大事,当然也很清楚时文彬、陈文昭这类人对自己又将会起到何等重要的作用。

    而比起陈文昭那个敬重绿林中豪侠之士的前东平府知府官,时文彬当初固然有因有心要回护宋江,正好将这件杀人案结在郓城县街头以卖糟腌为业的帮闲唐牛儿身上这一污点。然而奸滑刁民阎婆终日到衙门撒泼哭闹,时文彬因那泼妇是占理的苦主面上也只得公事公办,他在的确是要护犊子的情况下,判处唐牛儿故纵凶身在逃的罪名当中被冤枉处只主要体现在一个“故”字上。萧唐暗付此人日后或须敲打一番,可本质上强过太多执法枉法、暴政虐民的恶官,还须在警醒时文彬与宋江之间是否还会有何干系,然而如今时事不同往日,也不甘心于恁般世道自身难保的时文彬应作何抉择,料想他应也能掂量得清.....

    然而在接见第三个前来投拜的人物时,对方见得萧唐时却面露苦笑,而又喟声叹道:“萧帅,当初因你之故,也的确害得卑职不浅!”

    此人却正是时任汴京国子监权掌以兵法、弓箭、骑马诸般武艺教授武学生职事,当初还曾奉旨协从萧唐挥军征讨河东寇首的武学谕罗戬。

    这个于原著中当着官家的面痛骂蔡京大言不惭、病狂丧心,并乞命速诛那干误国贼臣,先前与朝中也毫不忌讳当面与蔡京、童贯之流对着干的低阶朝臣罗戬,当初在朝中能够倚仗同样权势极大,且处处与蔡京等权宦针锋相对的太宰郑居中照应,也曾随从萧唐出师河东建下功勋。然而随着郑居中于宣和五年暴卒,而萧唐后来也反出朝廷之后,当时还掌握权柄的蔡京又如何会放过这个屡次当面与自己作对的卑微小官?

    所幸北宋时节非极特殊情况不会擅杀朝中士大夫,罗戬被罢黜官身、永不录用,遭酷刑折熬、充军迭配却也捡回一条性命。只是随着蔡京倒台,汴京朝堂依然因金军入侵而惶恐震动,罗戬这个当时在朝中职事品阶低微的武学渝也早被朝廷忘在脑后,才投身仕途把一身所学致用为国,也再无甚么指望。

    然而国难时节,罗戬也仍不甘心就此在这世道屈沉,他挣扎出逃踅至京东路地界,立刻又前来投奔萧唐恳请得以录用。似乎经历过莫大的变故过后,罗戬虽仍是矢志尽己所能协助守卫华夏山河,但对朝廷也是心灰意冷,再得与萧唐叙旧相谈时,他也不禁感然念道:“卑职当初奉旨随萧帅至河东征讨河东害民凶寇,所愿者救生民于涂炭、保社稷以无疆,而如今如能重得襄助萧帅北讨虏寇,无论萧帅如何是何等身份,无论卑职此时落得何等境地......心中夙愿,比起当日也仍不会有半点差异。”

    而先后与时文彬、陈文昭、罗戬相谈过后,萧唐好言抚慰,又录用三人教其各司其责过后,所需接见的最后一人,正是当初追随宋江受招安征讨江南方腊过后,只是被赦胥原罪得赏些赐银,便只身返回江南东路江州故里的神行太保戴宗。

    虽然以往也算是宋江的心腹之一,可是戴宗当初也就如对于萧唐早年劫狱时的态度一般,诈病权当不知情,也不肯就此舍却江州两院押牢节级的官门饭碗,那时虽也打算搭救酒醉写反诗而下狱的宋江,但起初只想着至汴京打通门路,而后经梁山落到晁盖、吴用等人也知是同意伪造蔡京书信保全宋江。尚不想背反朝廷的情况下却被黄文炳看出破绽,而与宋江一并落得个斩首问罪的下场,上了梁山后戴宗也只能坚定的站在宋江一边,但当初多少也是因为势所迫,可不是只因敬服他宋公明当即便要把自己的性命尽数托付于他。

    如今再与戴宗叙旧长谈时,萧唐发现这个当初也有向狱囚索要常例银恶行的戴院长神情少了分当初为自己谋算的市侩,以及当初追随宋江期间彼此交涉时脸上不由流露出的惶惑之色,他此时面色淡然、谈吐得体,只是表态说如今恁般时节也愿为抗金大事尽自己的一份力,方不负也曾被唤作梁山好汉的过往经历。

    神行太保戴宗,当初那个算计着讹诈囚徒钱财的两院押牢节级,然而他本来应该是凭皆宋江心腹的身份,做为梁山生还正而将受封做兖州(袭庆)府都统制,比起以往节级干吏的身份早崇贵的多,可戴宗却又是受封众将当中第一个纳还官诰,舍却功名利禄的头领,随后至泰安州岳庙陪堂出家,殷勤奉祀圣帝香火,数月后大笑而终......萧唐念及戴宗原著中的命途轨迹,想必他如今经历大起大落,凡事不但想得透彻了,似乎也多了分看破世间俗事的觉悟。

    以有此顿悟的戴宗,就算宋江再拿江湖义气与尽忠为国争个官职出身的说辞怂恿撺掇,却如何又能再栓束得住他?

    ------------------------------------------------

    很快便将进入下一卷,捋捋思路,转折与过渡,思前想后的码文有些卡,而且有空时也需要暂缓斟酌一下,今日单更......

1626章 弱宋,何缘谓之弱怂?

    经时文彬、陈文昭、罗戬、戴宗等人先后来投,萧唐加以安顿调派,整顿民生的同时依旧秣兵历马,准备继续往北挺进收复失地的期间的。来往探寻声息的头领却打探得一件十万火急,而足以立刻改变眼前时局的消息之后,立刻星夜疾驰奔赴济州治所,速向萧唐报得分明。

    “哥哥,金国鞑子已遣使臣往东京汴梁,据小弟打探,似乎是要与朝廷罢战议和了。”

    在乐和传达回这等干系重大的消息过后,也立刻引起了水泊梁山与驻扎于济州治下各处的马步军众多头领的关注。鞑子终于势堕畏恐,不敢再来侵害中原江山固然是好事,可是北面还有大片被金军侵掠的失地没有收复,就此罢战而相安无事,哪里又有这等美事?

    而当中鲁智深便忿声喝道:“直娘贼!便是满朝文武多是混沌怂胆的宵小,两个皇帝老儿连带着赵氏宗亲当初尽险些被鞑子北掳去做奴囚,金狗对宋朝江山欺辱得很,而将那厮们打得怕了,虽是仗着我等兄弟用命,但汴京朝堂君臣,也须知北面虏寇祸害深重,又哪里有与虎谋皮的道理?”

    鲁智深就着眼前时局发表自己最直观的看法,很多直莽粗豪的性烈汉子也都是一般的想法,你金国鞑子数度侵害宋境烧杀抢掠,直教中原众多军州生灵涂炭,害死了无数苦难黎民,如今更占着北面河北两路与京东路北面许多州府未还,国仇家恨面前,哪有就如此与你们这些外虏罢休的道理?至于朝廷那边,就算你胆怂懦弱,可是你再怎么怂,如今合当趁势兴师北伐讨虏,那边官家与众多朝臣应该也要些颜面,不至于再怂成那副鸟样子,而反倒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应允金国议和的提议吧?

    只是萧嘉穗、许贯忠乃至刘法等人却是神情凝重,他们各个若有所思,似乎对于宋廷那边将会采取的回应甚不乐观。朝廷政坛乃至国家交涉上的勾心斗角,从来都不会是江湖上的快意恩仇,宋廷方面出自于萧唐、金国双方的牵制,以及从自身的角度出发,与金国当真会暂且按甲休兵的可能性其实真的不小......

    然而与此同时,青州二龙山大寨,虽然所处军州已沦陷于伪齐政权掌控之中,可先后击退了几次兵马侵袭暂保安然稳妥,寨中也与几支义军部曲戎卫寨前三关的金剑先生李助收得飞鸽传书得知金国朝廷已派出使臣往宋廷提议休兵的消息之后,他那对阴鸷的招子当中却似有精光一闪,脸上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并对自己的侄子李说道:“鞑子说要议和,可是主公如何又肯依得那厮们?可朝廷中那些腌君臣多半另怀心思,不过那干昏君佞臣若是应允鞑子休兵提议才好。因为到了那时,才是我等真正要大弄的时候!”

    李显然有些跟不上他叔父李助的思路,他呐呐的点了点头,也只顾听从李助的调派行事,只是李大概也已意识到,如今的时局走向,很快的又将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剧变......

    至于目前坐镇济州治所的萧唐,他自也十分清楚,宋廷有很大的概率当真会怂成那个鸟样子。

    正史当中金军在不断发动南侵战事的过程中,宋军当中却又有岳飞、韩世忠、吴、刘等大批名将随着战火的历练得以独当一面,统领的精锐军兵展现出与两宋交迭之际大多宋军比较截然不同的战斗力。金军在侵攻之势受阻的情况下,于岳飞终被冤杀于风波亭,而促成宋金绍兴和议之前便几番从与南宋政权暂做议和休兵,而又毫无例外的再次毁约发动攻势......而如今金**旅兵马伤亡远比正史中同期的折损严重太多,虽然于交涉谈判当中对于宋朝的压制力也将会大打折扣,可是仍旧会促成宋廷倾向接受金国提案的重要原因,萧唐也清楚很有可能便是因为他所统御的这一方势力。

    只是比起刘法等人因为朝廷回应态度而感到忧心忡忡,萧唐倒是淡然自若,宋廷断然拒绝金国的议和,也有继续与宋军协同征战,分担己方兵马压力的打法。然而若是权因心中那暂打算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伎俩,而接受那险些颠覆他赵家江山的外寇提议...不但在已是国家动荡的时局下寒了民心,遮莫朝廷内部,想必也会激起极大的动荡与派系间的清洗内斗......

    数日过后,汴京朝堂那边也终于有所动静,然而朝廷最先采取的措施,却是发诏令传至京东路东平府宗泽、张所所统领的兵马连营。

    龙图阁直学士兼河北西路招抚使张所,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殚精竭虑与宗泽招募绿林兵马、训练义勇,以备收复京东路北面以及河北失地,却因力谏上书时忤逆如今日渐得官家重用的朝臣黄潜善,而被朝廷下诏便为凤州团练副使,至江州安置。然而随着朝廷当中有一场变故,心中本已极为悲愤的张所又接到朝廷下诏谪居广南......

    当日乌云惨淡、天日失色,连营当中许多勇健军士面带激愤之色。至于以杨进、王善、丁进、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暂时附从宗泽与张所抗金的各路绿林头领大多则在一旁抱着膀子冷眼旁观,神色各异。然而当中有个强寇头目打眼乜向不远处旗杆上耷拉下来绣着大宋字样的旗帜,他嘿嘿冷笑一声,旋即朝着那面旌旗狠狠唾了一口浓痰。

    而亲自前来为张所送行的宗泽看来似又苍老了几分,本来已满面的风霜之色,而他脸上道道皱纹沟壑间也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宗泽上前紧紧抚住张所的双手,并叹声说道:“贤弟...虽然你遭冤诬委曲,只得暂被贬至广南,我也必当再向朝廷上谏陈情,不至教贤弟遭冤屈沉得久,终会再得启用,以为国竭忠效力......”

    而张所着一身布衣素服,脸上悲愤感慨之色更是溢于言表,听得宗泽劝慰,张所却喟然长叹,说道:“汝霖兄,我却如何不知怕是朝堂中伯纪(李纲表字)相公也遭那干主和臣子攻讦算计,蒙蔽圣聪,既然官家亲下谕旨将愚弟免职贬居,恐怕是已要与金贼议和罢战了......我便受点冤屈无妨,只恨我等为国殚精竭虑,眼见金虏势微而正是挥师北进收复王土的大好时机,如今却是要功亏一篑!”

    “父亲,孩儿当真是不明白!”

    张所之子张宪忽的站出身来,他因愤慨被激得皮面涨红,也对自己的父亲忿声言道:“父亲奉官家旨意,招聚来抗金义师力抗金国外寇与投虏奸厮,这些时日也斩获得不少功绩,稳心自问亦是忠心不负国家,也没甚遭贬至问罪的因由。凭甚我等为国不惜杀身殒命,到头来却教父亲遭这等冤屈处置,而任由朝廷不公对待么?”

    张显半大的年纪,张所本来还欲在教诲他不得枉自指摘朝廷,然而他嘴唇微张,却不又不知从何说起,再想到自己遭如此处置,一股悲愤之情直冲心头,张所顿足长叹,也只得凄然说道:“既然为国家臣子,朝廷诏令,岂能违背?便是吃冤遭屈......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张宪听罢不由的一愣,他自小听父亲教诲受朝廷恩禄,自当为国为君效死竭力,然而又听得自己父亲张所椎心泣血的言语,张宪直感怒气填膺,口中也不禁重复着父亲的话语而喃喃念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1627章 渡河!渡河!渡河!

    本来兢兢业业于京东路招聚义军,协同宗泽的原河北西路招抚使被罢黜职事,黯然贬谪至广南之后不久。东京汴梁那边又传来消息,报说另行选调河北招抚司、河东经制司以及以面北抵御金军为主的朝廷军司官员,朝廷当中以李纲为首的抗金要臣所做下的部署,也几近全面废除。

    至少李纲在这个时候倒与萧唐算是同一阵线,也强烈反对与金国就此议和罢战。只不过李纲心知朝中主和派出去先前汴京失守的经历,而仍对金军抱着一种恐惧心理之外,也是有意要促成作壁上观,彼此对持已遏制萧唐所部兵马趁势壮大的局面。

    性情刚烈的抗金名臣李纲虽然也极为敌视萧唐那背反朝廷的反贼寇首,但是至少现在他深知仍须视北面金贼为头等大敌,诸路抗金义师仍有大用,而且凭大宋举国之力动用河北招抚司、河东经制司调度广大军民抗金斗争,于各要害处建置帅府军司加强纵深防御的同时并着手整顿军政。毕竟堂堂大国,如今趁着金贼势堕往北征讨收复失地,调动军民敌忾报国之心,又如何不能控制住萧唐做大的势头?

    然而反复无常时无定性的官家赵桓,以及如今在朝堂中已占据主导地位的群臣显然认为李纲的主张忒过激进。朝廷随即又有少壮派朝臣范宗尹上书谏言:“李纲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威,不可以相”,加之主和派汪伯彦、黄潜善等人力谏下,赵桓敕令李纲退位。而主政时日并不算久却遭罢相的李纲改任观文殿大学士、洞霄宫提举赴杭州上任......

    萧唐在得知这消息后长叹一声,暗付道:如今当政的赵佶长子赵桓的脑子果然又犯抽了,按他正史中一年时间里走马灯也似的换了二十六名宰执国相,于治国和救国上方略根本无法长久施行,如今看来仍是这般朽木不可雕......

    如今太上皇赵佶经过那场大灾大劫过后只隐居在后宫内苑,除吃酒嬉闹外恐怕也只是潜修道经而不过问国事,至于康王赵构,在他皇兄执政的形势下也只得在王府内做他的闲散王爷。何况这三个昏君于国家有覆亡之险的危难时期更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混蛋,也根本不能那厮们能做出甚英名的决策来。

    实则萧唐也有心继续保持宋金对抗而教自己得以从中取利的局面,但是宋、金这两大国朝廷,可都绝非是任凭他萧唐算计而不会应对的降智陪衬,现在他们双方已必然将自己视为更大的威胁。本来是联合一方与另一方打得火热,但如今本来与自己联手的一方,也已经开始把满是敌意的目光乜将过来时,这般形势之下,自己又当作何抉择?

    “议和,议和,议甚鸟和!”萧唐冷笑骂道,旋即又命燕青、乐和等身边心腹,传令马步军诸部将领前来议事......

    与此同时,东平府治下宋军连营寨中。

    本来发迹于京西、河东一带的绿林寇首王善遥望宗泽所在的帅帐,他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朝着帅帐的恭身施了一礼,随即说道:“宗老相公,当初你说国家危难时,便是绿林中厮混的人物得以力抗鞑子外侵之患呢,也正是立功争个好名的大好时机,可如今这等形势,便连恁也没奈何处而被收了兵权,咱们弟兄到底是在绿林中打踅的人物,当初也只信你老爷子一个,朝廷再调拨甚奸官撮鸟来,休说我等凭甚瞧那厮们眼色,鸟朝廷倒要与鞑子休兵,俺虽是个粗人,却也知兔死狗烹的道理,又焉知官府不会掉过头来反要侵害咱们弟兄?该做的,我等尽也做了,自怨不得王某不能继续帮衬恁了。”

    这边王善方自说罢,没角牛杨进也抱着膀子走上前来,他斜眼乜向宗泽所在的帅帐,忽嗤笑了声,说道:“还在这搭缠作甚?老子本来也只指望趁着时节带弟兄们活得有个出豁,俺当初倒也敬老爷子的为人,可要他若失势,朝廷其余那干戴大头巾的撮鸟遮莫也只会将咱们看做合当要剿绝的贼人看待,多半分散你我军马免绝后患。

    当初山东及时雨宋江,在道上也算是一号人物,可受了招安只顾做朝廷奴才,如今却又如何?要老子似宋江那呆头蠢鸟去做砧板上鱼肉也似的奴才?嘿嘿...草他奶奶的!何况还有萧唐那厮和济南投虏的刘豫那撮鸟...若要我说,就算宋金暂作按甲休兵,时局也只会愈来愈乱下去,与其觑人眼色,还是趁机在这世道壮大声势。便是做杀人放火的勾当,也未尝不能争得个发迹的机缘。”

    杨进狞声说罢,随即又发了声喊,传令跟从他的诸路绿林匪寇各自去招聚兵马,看来也打算做就此挥军撤离散伙的准备。而王善朝着帅帐那边望去最后一眼,随即也高声喝令,教身边体己的头目前去招拢他统领的绿林兵马......

    而帅帐之内,宗泽早不复那时与萧唐初见时老当益壮的模样,他面色苍白,佝偻着身子瘫坐在床上。身边也唯有自己的儿子宗颖,以及宋军中几员将官在旁看候着。

    朝廷以为与金人休兵,暂可保百姓安宁,可是这终不可行啊......

    宗泽悲怆激愤却又无可奈何,他已先后上书二十多道奏章至汴京力谏官家,遮莫也是遭朝堂中主和派为主阻挠,奏章便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而朝廷反而连下诏旨,敕令宗泽交割兵权,立刻回京复命,然而自临危受命以来一直殚精竭虑的宗泽宗汝霖毕竟已是年近七旬的老者,已忧愤成疾,背长毒疮而瘫卧床上...此时他心中又暗念道: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如今河东、河北诸地不愿附从外寇而保据山砦的义士不知其数,虽然当中已有大半附从于那萧唐......但更因如此,对能为朝廷所用的兵马加以安抚干系重大,我大宋泱泱大国,心怀忠义肯争先报国民壮又何其之多?

    方今金虏屡屡溃败,河北两路与京东北域亦有山砦义军并肩接踵期盼王师收复故土...本来时局大势,见机而为、待时而动,则无事不成......可叹朝中臣子毫无远见大略,只知忌惮萧唐趁势做大,殊不知议和诏令若下,本来好不容易肯聚拢赞为朝廷所用的民壮义军、绿林兵马抗金心思瓦解,谁却再肯为国家尽忠效义?本来合当趁势荡灭刘豫国贼,继而渡过黄河北伐,可恨抗金大事,却就此毁于一旦!

    朝廷以为萧唐与金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殊不知金寇遮莫也是恁般心思?更不知倘若萧唐亡、金人胜,北地鞑虏觊觎中原富庶江山,势必卷土重来,届时原本能为朝廷所用的勤王兵马尽已寒心,再面临金贼入寇时......则国家危矣!

    然而若是萧唐胜、金国灭,当初宋辽百年无战事,然金代辽后却成为我宋朝心腹大患。方今萧唐师出有名抗虏而得朝廷封赐,若他终能得以荡灭女真金朝,又将会是何等声势?兼之萧唐屡施义举,得我大宋诸地黎民人心归望,届时倘若他取金而代之,国家......恐怕亦是危矣!

    愈念愈是心火攻心,宗泽骤然“噗!”的呕出一大口鲜血,宗颖以及几员宋军将领见状心急如焚,连忙上去看觑之际,却听瘫卧在床上的宗老相公凭着最后一点气力嘶声道:“渡河!渡河!渡河!”

    “渡河!渡河!渡河!”

    济州治所城郭内外,集结的马步军将士随着主帅萧唐的高声喝令,竟然也发出与宗泽言辞别无两样的呼喊,只是气势如虹的雄军强将不似宗老相公那般语气格外的悲愤与无奈,他们先听从萧唐暴声高吼,所爆发出排山倒海也似的呼应声气势如虹,直似要震得济州巨野矗立的城墙也微微颤抖起来!

    (《第八卷血靖中原》完,《第九卷华夏山河》、最终卷《第十卷我们的水浒》预告......)

1628章 议和的恶果,江南的另一个“方腊”

    随着反复无常的官家赵恒又重用以主和派为主的朝臣,本来受命招募义军抗金,且累有功绩的文臣武将或是被撤除兵权,或是遭贬职冷落,朝廷与金朝接受罢兵意向的提议几乎也已成定局。

    然而当中双方于交涉中唯一产生的争端,便是宋朝要求归还被金朝攻占的就河北两路疆域(哪怕只归还其中几处军州,如此起码朝廷尚能挣回些颜面),也强烈要求废除金朝扶持国贼刘豫的伪齐政权。

    金国却以虽诚心愿与南朝罢兵,时局尚未趋于稳定,双方领域之间仍须留下足够的缓冲地带,而避免彼此军马误生冲突这等牵强附会的理由为说辞。虽然于交涉之际全无往日以声势威压的霸道,但是金国使臣的皮面也似是拿水浸油泡过的熟牛皮,无论怎的也不肯做出半点让步。

    只是如今终于又得重用的宋廷主和派臣子似乎也急于促成与金军达成休兵协议,几轮交涉下来,几乎也是无条件的接受了金国罢战休兵的提议。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正值宋金两国达成暂时休战协议之际,被忧愤成疾而背上长毒疮的宗泽念念不忘北伐,连呼三声渡河后终于溘然长辞。无论东京汴梁乃至宋金各地军民闻讯之后大多哀伤蹉叹不已。而宗泽的遗骸,也由其子宗颖准备启程上路,扶柩至镇江,要将宗泽与早逝的妻室陈氏合葬于镇江京岘山上。

    萧唐在闻讯后也是蹉叹不已,宗老爷子于年迈之时临危受命,高举抗金义旗,却不依寻常宋廷官员路数,他倾向依靠广大军民,团结调动宋境内无论出身的诸方义勇共同抗金。实则宋廷倘若多几个宗泽恁般的人物,而且能放权教那些真正的能臣良将施展拳脚...萧唐深知也不至会教我反而在此国难期间虽因抗金伤损不少兵马将士,实则也在不断的趁机壮大声势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闻知宗泽相公的死讯,以及诸部义军似乎也有要公然违背朝廷旨意的动向时,岳飞前来拜会萧唐,请命率领相州招拢的所部义勇军马前去护送宗泽灵柩,以体恤这位德高望重的忠臣烈士得以被稳妥安葬。

    萧唐也大概料到岳飞除了敬重宗泽之外他心里的另一层意图,踌躇片刻之后,到底还是点头应允。然而当岳飞拜辞正要离去之际,却听萧唐又沉声念道:“不知再得相逢又将会是何时,然而如今我只想对贤弟说个分明,无论日后我们会是以何等身份再度相见,道义也好、忠义也罢,便是你我心中有着各自的坚持,为兄也依然会将你看做相交于微时而情同手足的好兄弟。”

    岳飞听得萧唐言语,他却并没有回过身来,沉吟片刻,岳飞背对着萧唐,也叹声说道:“愚弟...便如萧大哥一般,也是如此作想。”

    随后,岳飞率张显、汤怀、徐庆、姚政与王贵、吉青、施全等旧识慨然叙话一番后,遂率领所部游奕军等义勇兵马,前去接引护送父亲灵柩的宗泽之子宗颖。实际上这一支受岳飞统御的部曲,已然脱离了萧唐帅司府署的管制......

    宋廷接受金朝休兵提议,李纲被罢却相位、张所遭撤职贬居,乃至宗泽含恨身故之后,也意味着全因不愿见外虏侵害中原江山,而附从官军征战的各路民壮义勇、绿林兵马为主的抗金阵线全面崩溃。杨进、王善、丁进等各路绿林大盗巨寇各自率部散去,重新做为啸聚一方的强寇顽贼,反而又意图对抗朝廷,趁着恁般世道从中取利。

    然而宋廷依然不会料到此番与金朝议和,还将会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此时于湘楚洞庭湖附近,又已集结了众多本来意欲重举义旗背反朝廷的绿林兵马。本来却因金军入寇中原,这一路本待起事的反军首领当即决议揭竿而起的计划暂且作罢。

    国仇家恨时节,比起朝廷暴政须更见不得反教外虏鞑子祸害咱中原汉家子民,是以这一路眼见造反在即的绿林兵马,本还曾打算北上勤王,好歹只是现在,也要与宋廷禁军以及方今江湖中的翘楚人物萧唐所部义军一道同仇敌忾,先待消弭金寇祸患要紧。

    然而待宋廷与金国议和的消息也传到了湘楚之后......

    “大光明尊降世济民,恩泽苍生,俺本不愿似方腊那般急功冒进,累害死了多少教门兄弟,却又是动摇了国本根基,反教鞑子得利!但如今看来,鸟朝廷昏君狗官竟恁的不知耻!仗着那萧唐率军抢还回他赵家皇族仍旧能在汴京后宫内纳福,便是咱们有心先共御外辱,朝廷也只会觑咱们如聚众生祸的贼人,这江山仍由那昏君把持着,遮莫早晚要亡。

    与其如此,倒莫不如由我等趁势拉扯起兵马保卫乡土家园,甚鸟朝廷狗鞑子,敢来薅恼我等,也教那厮们各个有来无回!当初方腊自诩做甚圣公,撺掇着江南大多教门弟兄从他起事,到底还是被官军剿灭殆尽。可如今朝廷已孬弱至恁般境地,我等湘楚摩尼教众,也必然不会再重蹈江南教门兄弟覆辙!”

    同样是以摩尼教为名聚拢起来的各部坛主、护法,他们听得眼前那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长大汉子感慨激昂的说罢,也登时爆发出激烈的应合声,当中也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叫嚷道:“钟教主,我等教门兄弟皆将性命交托于恁,下一步又待如何,恁尽管吩咐便是!”

    那个被唤作钟教主的首领人物思付片刻,忽然又高声道:“杨幺!杨幺何在!?”

    在场众多头领当中,当即有个亦生得龙精虎猛,身长腰阔,虽然瞧着年齿尚轻,眉宇间也已显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枭雄气概的壮汉闪出身来,并向那钟教主拱手说道:“教主有何差遣,但请吩咐!”

    种教主把眼觑见那就唤作杨幺的汉子,又沉声说道:“你本在商船上做佣工糊口时与俺相识,肯心诚投顺,虽然年齿尚轻、资历也浅(杨幺从钟相起义,因其在义军诸首领中年龄最幼,土语谓幼为幺,故呼如此称谓之),可处事精明干练,也胜过大多教门兄弟。如今我湘楚摩尼教众既决议起事,利用楚地水势伐木为船、垒土成寨,再广招义勇以据官军,日后固然须少不得你用心竭力,而现在我却须你调拨麾下些精细强干的心腹,密切关注北面时局。

    汴京昏君狗官虽与金国鞑子议和,可却还有那倒被鸟朝廷赐封作甚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萧唐...嘿,虽无缘与他结识,可往日听他诸多事迹,也当真敬服那萧唐是个人物!宋金议和,想来那萧唐也必然不会无动于衷,北面但有何声息务必立刻传报,遮莫待举事之际,萧唐与与他统领的诸路绿林豪强......于我等亦有大用!”

    ------------------------------------------------------

    注:正史靖康二年初,洞庭湖义军领袖钟相当真曾组织义勇,命长子钟子昂北上勤王。然为与与金军交战,便被刚即位的南宋高宗赵构敕令遣返,钟相遂以这支队伍未根本筹划起事造反。而后金兵渡江南犯,到处烧杀抢掠,南宋政权亦时横征暴敛、政烦赋重,江南黎民再度陷于水深火热中。

    南宋建炎四年二月,在金军与孔彦舟附从军马侵害湖南之际,钟相趁势起义,建国号楚,破州县、焚官府、杀贪官,号召等贵贱、均贫富,得鼎、澧、潭、岳、辰等州十九县民响应。

1629章 北进!收复登、莱二州

    却说朝廷下旨传诏,勒令北面各地禁军偃旗息鼓,不得与金军诸部再生出冲突。

    然而随着萧唐振臂高呼、连下军令,诸部义军劲旅逢山开路、遇水叠桥,浩浩荡荡的直望北面伪齐占据的各处军州挥军挺进。完全将宋廷按甲休兵的旨意只当做是个屁,不但要打,而且更是要全面收复遭外虏宋奸侵占的京东路全境军州!

    是夜,位于京东东路东北部与邓州接邻的莱州治所掖县,位于四面城墙当中一处隐蔽的角落,一名伪齐军卒咽喉处赫然被一支锋利的箭簇搠中,整个人当即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正当周围另有一名军卒惊觉有异时,很快的,便有一只手飞快的梧住了在场他的嘴巴,锋刃雪亮的解腕尖刀当即割裂割开那守卒的喉咙。

    待那名伪齐军卒如瘫烂泥也倒在了地上,惊恐的眼神向前望去时,就见有一团矮小的身形飞快的又朝着城墙上另一角掠去,陆陆续续竟然又有七八道人影从城墙的另一头利用挠钩、探爪等物件攀上墙头,旋即又在夜幕的掩护下四散行事。这时那瘫倒在地的军卒也才发现,不远处也早有几个同僚先后遭偷袭毙命,几具尸首躺倒在城墙上,也早已发不出半点声响......

    那个伪齐军卒就算想高声示警,可是他的喉头泊泊鲜血涌出,便如同一只被割开了喉咙的鸡,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已是情知必死,他也仍不禁惊恐念道:便是这处看觑的军卒不多,可此间城墙高耸平滑,便有敌军杀来,就算动用些飞爪挠钩,饶是生出双翅飞上城头...也应被我等先撞破行踪......可方才那矮小的汉子,却又如何避过我等巡视?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墙头,那厮...到底是甚么来头?

    然而正当那军卒绝望念时,一道黑影已悄然踅至他的身前,被黑布包住整张面庞,只露出一对流露出冰寒杀机的眸子乜将过去。那身着夜行衣打扮的汉子眼见瘫软在地的那伪齐厮鸟尚有一口气在,他双眼一眯,低声说道:“饶是我等没时迁哥哥那等身手,好歹也能助他当得些用处,只这等城墙,我家哥哥踅进潜出,自是随手拈来!”

    那汉子低声说罢,旋即又擎起手中尖刀,直罩着瘫倒在地的那军汉连攮数下。而时迁此时又施展出他小巧腾挪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至掖县城门口处。漆黑的夜幕当中忽的有烈焰窜起,但见烈焰冲天、火光夺月,等到城内惊慌的伪齐守军连声呼喊走水救火之际,未过多时,张掖县另一处城门口处也蹿起几团猛火,而紧闭的城门也发出吱嘎声响,缓缓打开,城外骤然间杀声四起,人吼马嘶、蹄声如雷,看声势多大数千骑的军马便如一股怒涛洪席卷杀出,已直扑抢将进城!

    整个张掖县立刻已陷入一片混乱当中,被惊醒的百姓们出来探觑过后,也有些人满街哭嚎奔逃,余者将门窗紧闭,到处都是冲进城骑着高头大马来往冲杀的义军骑士,当中也有头目高声叫喊萧任侠所部义军杀入城池,寻常百姓切莫惊慌,只顾各安家小。然而催马奋进的义军劲骑在城郭市井当中横冲直撞,但凡是撞见身着衣甲打扮的伪齐军卒,便当即二话不说催马直冲杀上去,呼啸的箭矢四处乱飞,张掖城内本来便军心士气低落的伪齐兵马更是如没头芥蝇一样满城乱蹿,几员惊慌震恐的军官来不及指挥约束,也只能任由着冲进城来的义军逐渐吞噬歼灭!

    鼓上蚤时迁的身形忽的又出现在张掖县城楼上方,他索性坐在楼顶,翘起二郎腿,一边探手捻着嘴角上两撇细长的胡须,一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城郭内杀声喧嚣,己方弟兄的几拨骑军自冲杀进城便稳稳占得上风的战况。时迁嘿嘿一笑,心中暗付道:城中撮鸟着了道,既又教我以善使的本事放火生乱,再有几个弟兄帮衬打开城门...这莱州治所张掖,看来已是唾手可得,再趁势席卷治下诸县各坊,此处军州,应也要落入咱梁山好汉的手中......

    ※※※※※※※※※※※※※※※※※※※※

    而坐落于京东路东北部治下渤海海域,南邻黄海,北濒渤海,而与辽东半岛隔海相望的登州治所蓬莱城外,海畔间伴随着一艘艘船舶乘风破浪而至,先行直要围堵住登州水师营寨船面三四长的海口船坞时,战事便立刻爆发开来。

    伴随着翻江军正将阮小五的一声暴喝,周围大小船舶上那些身着紧身短打而已,教踏麻鞋子,或是干脆做赤膊赤脚打扮的掌舵船工与水班军卒也尽皆高声响应。各个生得精壮结实的勇健一边摇桨撑舵,驾船分浪疾进,一边从船上细网挡牌的缝隙间探出弩机,劲弩上早被扣上机括的弩矢锋簇寒芒闪烁,也早往前方觑得分明。

    “射他娘的!”梁山水班好汉短命二郎又一声令下,早被探出一把把弩机当即被扣动,但听凄厉的弩矢破风声密集如雨,片刻过后对面那些仓惶中正收拢船坞内海舶的伪齐军卒一排接着一排的直堕入水中!

    阮小五继续指挥着所部水军往船坞内驶去,不但要截杀住甚有可能走水路逃离的伪齐兵马,他先是放下手中强弩,旋即又从船板上提起一把厚背板刀来,铜铃也似的那对招子来回睥睨一番后,阮小五随即又对身旁的偏将巡江夜叉郑握下令道:“再往前杀去,也正是登州蓬莱城水门所在,且周围城防也有孙立兄弟事先知会过,教弟兄们不必顾虑,杀散了前面戳鸟,便只顾放手驾船撞上去,砍断水关门栓,便可趁势杀进城里!”

    而周长九里,城墙高三丈五尺、厚二丈的登州治所城墙外侧,马步军诸部义军兵马也已打起火把、绰起军械,也是蓄势待发,准备从陆路向城郭发动猛烈攻击。

    “登州蓬莱城郭地势傍山依海,此时有阮小五兄弟率翻江军水班勇健专顾攻打西北面水门,旱地上再攻取南面山岗间低洼处城门,如此布置也也最为稳妥......”

    孙立骤马提枪,先是率领一彪军马踱至眼见要强攻城郭的诸部雄军阵前,隐隐的阵阵喊杀声也传入耳中,他淡黄面皮上的那对招子也倒映着登州蓬莱城郭靠海处的船坞间星星点点的火光摇曳,孙立一时有感,又念道:“当年身为登州兵马提辖镇守一方,是要防备得海寇贼人侵害寇钞,城郭几处水路旱路城防要害处,我也早是烂熟于心,如今故地重游,却是势必要攻取下此处故地......彼时镇守的军州倒沦陷那干投虏的宋奸厮鸟手中,于情于理,按说也的确也须当我这个当年把守此处要地的军将复夺回来。”

1630章 北进!收复潍、青二州

    有时迁这个极其善于深入敌后潜遁入城郭纵火的好手各处生乱,既已趁机打开城门,直教协同进征攻城的义军弟兄得以撞杀入城去,取下张掖城池,尽而一举收复莱州治下各处县镇村坊,已是十拿九稳;而登州那边又熟知城郭水、旱各门城防部署的原登州兵马提辖孙立策划攻城,再有阮小五等水战好手率领麾下水班勇健从水陆齐攻,攻克蓬莱,再光复登州全境也已是满有把握。

    然而下辖一府,十五州,四军,两国监与八十一县的京东东路,其州治所所在地青州益都城,早做死守抵抗打算的伪齐军马终日紧闭城门,仍要凭借险阻抵御骤然来犯的诸部义军。

    就算随着金军四太子完颜兀术为萧唐所杀,侵犯宋境的金军主力也被歼灭殆尽,彻底丧失倚仗的伪齐势力已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但是好歹仍有金国做为靠山,如今按说也与宋朝打成了罢战协议,可是萧唐那厮竟不仅无视宋廷休兵旨意,还号令麾下诸路兵马对京东路北部刘豫所掌控的军州发动全面猛攻。那个本来便曾背反宋廷的反贼萧唐,却因击破完颜斡鲁补挟持宋朝赵氏皇族的大军,抢还二帝倒受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与宋军协同抗金来往纵横得久了,然而如今公然违抗朝廷停战的旨意,宋朝那边,如何肯任从那厮恁般抗旨跋扈?

    是以城内伪齐将兵,仍然打算侥幸顽抗,直待时局形势再次出现转变。便是你萧唐统御的诸部兵马这些时日来往征战可说是所向披靡,但京东东路的州治所在的青州治所益都城高壕深,早就提防你那伙趁势攻来,想要强取也必然伤亡惨重,萧唐却又当真会不计代价的势必要速取强攻下此处城郭么?

    然而当青州二龙山大寨驻守的兵马从战略守势转为战略进攻,与北上的几支义军劲旅会师一处,再气势如虹的开拨至青州治所益都城前时,据守于城内的伪齐将兵亲眼目睹外面义军集结成密密麻麻的军阵气象,也都不由得看傻了眼。

    但见由攻城义军所汇聚成如蚁聚附的庞大军阵前方与当中,矗立着大大小小近五十具似乎比起寻常投石炮更为高大的炮具耸立在当中,尤其是插在义军兵马前阵的那十几具投石炮外观明显有别于宋军备置的炮具。

    正当城内许多伪齐军卒已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事,义军前阵当中,一员头领头戴的范阳毡笠儿前沿被往上一撩,轰天雷凌振眯着双眼眺望向眼前看来城高壕深的城郭,又转头望向周围各处高大耸立的巨型炮具,他脸上也不由浮现出积年累月专研后终于能得见自己成果得以致用的欣慰喜悦。

    当初与萧唐初识会面时,凌振便得醍醐灌顶对于研发炮具得到了极大的启发,而那时因与萧唐亲近而遭时任三衙太尉的高俅诬害罢黜官职之际,凌振对于新式炮具的制作工艺基本已是胸有成竹。又经历了这许多年下来,结构更为先进、威力更加巨大的新形炮具,也将首次投入到萧唐要迅速扫荡攻取诸座军州的攻城战事当中......

    而萧唐也大概清楚:这也几乎相当于本来于元朝侵攻南宋时出现的强力投石炮具,倒也并没有跨过甚久的时间轨迹,而于如今正史中两宋交迭的时节提前问世。

    与城郭近乎四百米的距离,而守城用的弓弩炮具无法企及的射程范围之外,待凌振以肉眼估算,大致判定得准后,他又高声喝道:“教诸队炮手听我口令校准位置,规避开城内市井街坊,集中往城墙、城楼投发巨石与震天雷火器!”......

    从远处看,大概觑见攻城义军阵中诸般炮具周围军健的身形似蚂蚁般忙前忙后,又隐隐似听见几声闷响过后,城楼、城墙上的守城军兵又看到了先是有十几个黑点迅速被弹出,随着划过天际直坠落下来时体己也骤然放大,并朝着城墙这边狠狠砸将了下来!

    “投石炮?当真是投石炮!直娘贼,怎的却能打出恁般远!?快寻个去处躲避!”

    城墙上有军将惊慌失措的喊叫,然而此时众多攀在墙头上的军卒已早已震愕惊恐,他们当即已陷入溃乱的状态,直到浑如一座座小山压将下来的巨石狠狠砸在城头,连续不断的巨响颤动天地,也直教那些守城兵马的三魂七魄当即也被震得散了!

    益都城本来坚固的城墙剧烈的震颤、摇晃、甚至当即崩塌,原本平整陡峭的墙面顷刻间便已是满目疮痍,甚至大块大块的碎石裂土在飞扬器起的滚滚烟尘当中不断的轰塌坠落,连带着许多军卒被尘埃包裹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而直直的向下方坠去!

    惨嚎哭喊声在城墙上不断响起,当即溃乱的守城将兵当中,有些人被凌空砸下的巨石碾成齑粉也似,也有些猝不及防从城头上纷纷一头栽落下来。随着一团团巨大的黑影夹裹着声势骇人的破风声继续撞击城郭,溅起漫天碎块与呛人尘烟中,那些吓得瘫坐在残缺不全的城墙上的军卒惊恐着看着周围的同僚被砸成一团团血肉烂泥......

    更加要命的是,那些各自灰头土脸、满身血污却侥幸未死的军卒或是瘫坐,或是在摇摇欲坠的城墙上溃逃之际,也有些人惊然听见“嗤嗤”的药捻火引燃烧声就在自己的周围左右处响起,更也闻到了刺鼻的火药味......

    “轰!!!”、“轰!!!”、“轰!!!”的巨响声响起,很多守城军卒当即被炸成了燃烧的肉块,伴随着强劲的气浪卷起,又有无数身影被抛到半空中......就算是那些远离爆炸中心的残存将兵,在这个时候,巨响声直要震碎人的耳膜这句话并非是夸张比喻修辞,而是根据事实描绘......

    而一连串天崩地裂也似的爆炸声过后,紧接着是大片坍塌巨响骤然响起。城垣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紧凑而又剧烈的摧残,顷刻间又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城墙崩塌,本来拥挤在狭小空间内的军卒又与烟尘碎石一块直直坠落,大多人摔得骨骼断裂、当即毙命,也有一小撮人生生的不断坠落的裂土碎砖活埋!

    而早已是蓄势待发的的义军大阵前面,金剑先生李助目睹面前惨烈骇人的景象,他嘴角处已然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意。待自己的侄子李上前报说一番后,李助也断然抽出背负着的随身宝剑,他将右臂往前狠狠一劈,继而高声喝令道:“攻城!”......

    同时打响的攻城战事,还有位于青州东侧的潍州治所北海。然而比起凌振这边以新式炮具立刻发动声势骇人的打击,也集结在城外的诸部义军正偏将佐却是面面相觑,很多人脸上也都露出讶然之色。

    因为攻城兵马甫一抵达城前,城内便隐隐的穿来喧嚣喊杀声,未过多时,城门便也被缓缓打开。攻城义军一方,也能遥望见城门口处人马厮杀,也已是端的激烈。

    “城门都开了,还等个鸟,只顾去厮杀罢了!”

    如此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义军一众头领这边尚未回过神来时,位于大阵一侧似是附从部曲的行伍中却爆发出一身怒喝。但见李逵只只身一个,拎着双斧迈腿蹭蹭蹭的只顾往前狂奔,当即便把一同前来的千军万马尽都甩出身后好远......

1631章 投诚义士,也使双板斧的壮汉

    好杀凶蛮的李逵性情再是浑愣,倒也晓得当今最该杀的是女真鞑子与那干投虏的宋奸杀才。然而以他的倔驴秉性,瞧不得自家哥哥宋江似乎从始至终总是被萧唐那厮压制。寻个机缘索性一斧夺了那劳什子任侠的念头,这浑人也不是没想过,可就算自以为还了人情,那萧唐毕竟是自己过世老母的大恩人,加上李逵憨莽的本性中也夹杂着几分市侩,休说是那厮周围尽有一流好手拥簇,李逵自也知道就算教他与萧唐单挑放对,凭自己的本事也是白饶。

    却不是干鸟气么?宋江哥哥为杀鞑子大事,与俺也来投从,叵耐杜那厮不讲义气,便是以往寨里旧识没几个拿好眼相待!宋江哥哥只顾劝说俺切忌性发莽撞,不得再与投顺萧唐那厮的撮鸟起了争执,但怄气怄气,却他娘的要忍到何时?

    李逵心中狠狠的骂道,也全然不顾身后宋江惊呼喝止道:“铁牛!休得莽撞!且与众壮士一并行事!”

    大小战阵,爷爷早经过无数,少了那干狗眼觑人低的腌厮帮衬,俺便不会厮杀了?

    李逵仍是只顾往前冲杀,以他又有些敏感的脾气,与宋江如今须看萧唐乃至他一众心腹眼色固然是百般不忿、千般憋气,一腔的邪火,也只有趁着如今合当诛杀投金宋奸发泄过去,此时李逵心里也只是念道:

    俺要撒鸟气,俺就要杀人!

    而攻城义军阵中,徐宁、刘唐、李应、栾廷玉等几员正将面面相觑一番,当即也决定趁机率部掩杀上去。瞧对面守城的伪齐军兵与另一伙人马厮杀的狠烈而且拥堵成一团,敌方于城门口处设计甚陷阱构害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城门大开因也断然无法遏制住诸部义军集结冲杀抢入城关的冲势,是以徐宁等人大概也能判断出城内发生突变的另外一种可能:

    虽然如今要迅速扫荡京东路北面伪齐兵马,而收复所有失陷军州,但先前针对攻取潍州治所北海的战事,也并未来得及安排潜入些精细的弟兄混进严防戒备的城郭里应外合,但除了听从萧唐号令的诸路猛将强兵,于诸地聚集抗金的义勇也大有人在,想必是另有义士探得自家哥哥挥军正要光复京东路全境的消息,故而趁着大军临城之时突然举事,以襄助义军兵马能够顺利夺下此处城郭。

    而此时只顾要杀人泄愤的李逵已早急不耐的冲至城门口处混战的人群当中,两柄板斧又被他剧烈的舞动起来,当即有个披挂护身铁铠的伪齐军将惊觉身后有异,眼见后方已然有个黑凛凛的恶汉轮斧劈至也是躲闪不及,沉重的板斧重重砸在胸脯处的铁铠上当即火星暴溅,铠甲登时也裂开老大一个口子,斧刃也剁入血肉,而当即教那伪齐军将肉绽血涌!

    虽然护身铠甲挡下了板斧的大半力道还不足致命。但那伪齐军将受力道冲击当即被撞到在地,还不等他爬起身来,李逵便又发足赶上抡起膀子又一板斧剁进面门,直将那伪齐军将的脸庞砸个血肉稀烂之后。李逵继续在乱战人群当中横冲直撞,手中双板斧歇斯底里的疯狂挥劈,便如砍瓜切菜一般教挨到近身处的敌人骨肉撕裂,每每凄厉的破风声起,便是骨碎声响、鲜血飞溅!

    然而这才感到过瘾的李逵双目一片赤红,很快的,他便又要犯下他性发起来乱战厮杀时的老毛病:照排砍去、不分敌我,管他前面的是何方撮鸟,爷爷只管拿老大斧头砍你娘!

    眼前只要是个活人,李逵也正要抡起斧头乱剁过去时,他忽的却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喝声在喧嚣的乱战团中暴起:“弟兄们!扫荡占据此间投金奸厮的兵马已经杀至,只须再挺个一时片刻,便可教义军撞杀进来,各自也要多加留意,避让开条道路,免得误与义军好汉厮杀起来!”

    李逵听罢瞪眼乜将过去,然而很快的他面色一变,因为他在乱战群中觑见那号令指挥于城内引发骚乱,打开城门而要接引诸部义军杀入城郭的那员青壮汉子时心中所感,就好像是当年追随宋江与萧唐暂时联手,集结水泊梁山、青州两山绿林兵马反伏击大败云天彪一伙时只在人群中多看了鲍旭一眼的感觉类似。

    与萧唐共聚大义的马步军头领当中,李逵也只对也好杀人的鲍旭印象不错。然而不远处那率领一众义勇与伪齐守军浴血厮杀的青壮汉子杀敌时那对浓眉剔竖,怒目也似喷出火来,眉宇间虽透着股粗豪气质,但是五官浓眉大眼的五官也算端正,他壮硕敦实的身形也浑如生铁团成,无论形貌身材与长得张狰狞鬼脸、形如枯骨的鲍旭大有不同。

    然而那青壮汉子手中倒也使得一对镔铁车轮宣花斧,李逵瞧他厮杀时的模样虽然比起自己的与鲍旭不顾生死、暴戾颠狂的打法也有些差异,但是那青壮手中使得那对大斧乱撞劈剁起来也是剽悍凶狠,他不但臂力过人、武艺超群,血战搏杀时所过处人头滚地、断肢横飞,也直杀得周围一簇簇伪齐将兵魂飞丧胆!

    因那壮汉战姿狠烈生猛,而且也使得一对板斧,也教李逵也对他心中登时生出几分好感来,而那汉子也瞧见李逵浑如一头矮壮的黑熊急喇喇的撞进战团,乱砍猛剁过去须臾间便先劈杀二三十个拦截在城门口处的伪齐军兵,他也不知来者底细,也只顾要前去策应杀将进城的义军好汉周全,便又轮转起手中双斧虎虎生风直向李逵这边冲杀过来。

    与李逵手中那两柄黝黑且满是暗紫色血渍的板斧既然不同,那壮汉手中那对擦得锃亮的镔铁车轮宣花斧血不沾刃,但见铺雪亮银的寒芒飞舞盘旋,顷刻间又杀得眼前溃散的伪齐军卒血染沃土、一片狼籍。直待那壮汉奔袭而至,堪堪合力混战至一处时,李逵当即高声说道:“你这汉子双斧使得好,有这等本事,也确实了得!”

    那汉子闻言也立刻回应道:“这位哥哥过奖,久闻追随萧任侠共聚大义的江湖豪杰,多是这位披肝沥血、勇烈刚直的好汉,瞧这位将军只身杀将过来,果然是勇猛难挡!小弟恼恨女真鞑子侵害江山,又有这干奸厮走狗为虎作伥,如今能助得萧任侠一臂之力攻下这北海城,也是合当为之、义不容辞!”

    哪知李逵见说登时把怪眼一瞪,随即又厉声骂道:“我呸!萧唐那厮却又怎的?爷爷偏不见他瞧在眼里!那厮不就是比我家哥哥时运好些,本来瞧你也似是条汉子,怎的江湖一个个撮鸟紧要去巴结萧唐那驴鸟!?”

    那壮汉本来好意前来为李逵解围,而且言语中也没甚冲撞处,却反遭李逵劈头盖脸一通的臭骂,当即噎得他愣了片刻。而李逵再瞧这汉子反觉极不讨喜,他口中仍忿忿骂着,撇下那汉子,依然只顾往前面伪齐军兵扎堆的地方撞将过去。

    这黑汉子作甚怪?听他言语对萧任侠多有不敬,可先前探闻的声息应也不假啊,不是萧任侠号令他麾下诸路豪杰趁势北进,势必要收复京东路北面失陷军州么?

    那青壮汉子心中嘀咕,然而如今厮杀正值激烈时,也顾不得分心多想,便是想去再去做策应,只顾乱砍烂剁的李逵又哪里还肯鸟他?然而未过多时,急促的马蹄声纷沓而来,先是徐宁、李应等头领催马奔至,眼见也要直撞入城郭之内。

1632章 横扫五州,已成定局

    锋刃上金光闪烁的钩镰枪被擎起,徐宁探手一探一带,先是将迎面拦路的伪齐军官胸膛搠出个血窟窿,钩镰枪闪电般被收回的同时,枪头上的倒钩锋刃又从斜侧两个步军士卒的喉颈间划过,按着家传枪技钩拨、搠、分招式变化,徐宁浑然不似寻常把细持重的模样,他施展出浑身解数,最先枪挑马踏的冲撞进城门当中;

    几道寒芒夹裹着凄厉的风声呼啸射来,当即又有三个领兵的伪齐军官左眼、喉头、眉心分别被明晃晃的飞刀搠入;李应这边精神抖擞,急催胯下战马疾窜而至,施展出也端的奢遮的枪法如急电般骤然探出,接连在周身左右的敌军步卒身上搠出一个个血洞;

    再到栾廷玉也撞杀至城门口处时,他也将手中那杆铁棒舞动得犹如小风车也似,杀神一般纵马闯来闯去的冲杀时,倒也撞见两个看来敌军中有些身份的骑将截杀过来。

    当初浑噩得只顾投身地方大户做个教师过后,先后与青州两山、水泊梁山好汉结怨,也皆蒙萧唐哥哥提携厚待,煞费苦心的教我先投萧家集,后从群豪共做大事...如今为捍卫华夏山河能尽得分力,方才不负毕生苦学,如今用命竭力的厮杀靖平投虏奸贼,我又怎还会有半点迟疑!?

    栾廷玉心中慨然念罢,又大喝一声,催马抡起势道雄浑劲猛的铁棍便朝着那两员伪齐骑将趟杀过来,所过处敌军步卒自是碰着死、挨着亡,待先与一员骑将短兵相接时,栾廷玉双臂抡起,手中铁棍兜头也直朝那员伪齐骑将砸将下去。

    那敌骑但听得凌厉的风声席卷突至,他仓皇中举枪格挡,枪棍相交发出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那骑将顿感双臂颤抖、虎口发麻,眼见无法抵挡下栾廷玉连绵不绝的狂攻时,从斜侧他的同僚嘶声怪叫着,也已然策马杀至。

    同样是用棍的好手,栾廷玉比起膂力过人,且使得四十斤重浑铁棍也能举重若轻的山士奇而言力气稍有逊色,可他使棍的招式变化却更为精妙,虽然从旁又有敌骑杀至。栾廷玉微微扭腰做了个于马上腾挪的动作,然后手中铁棍只在半空稍作停顿,旋即跟着栾廷玉的动作棍随身转,沉重的铁棍当即朝斜侧横扫了出去。

    那员从旁杀出的伪齐骑将手中钢刀虽也劈出,可距离栾廷玉尚有两三尺远的距离时,他惊觉面前那使棍的敌将款扭狼腰,抡棍后发先至,仓皇中再要招架或躲避时已是来不及了。势大力沉的铁棍当即狠狠的抽在那骑将的眼角,眼眶骨骼被砸得碎裂,一颗眼珠也在激溅的鲜血当中迸射飞出!

    眼见自己的帮手遭一棍打翻坠马,剩下的那一员骑将大惊失色,然而栾廷玉瞧也不瞧被他打杀的那敌骑,双臂抡圆了绰棍又朝着眼前的伪齐骑将猛劈下去,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随着周围涌杀过来的士卒越来越多,前前后后人头涌动,便是那骑将打算纵马逃脱也是难上加上,情急下也只得硬着头皮与栾廷玉继续鏖战。然而一棍接着一棍的攻势下,那骑将下意识的又要举枪格挡,然而夹杂着殷殷风雷之声作势欲砸的铁棍忽然招式变化,栾廷玉双臂发力直把铁棍往前狠狠搠出,一头棍的顶端直搠中那骑将颈部,直将他的喉结顶得碎裂,去势未竭的这一棍也几乎是要硬生生进那厮的脖子里去!

    而起先引发城内骚乱打开城门,如今手绰双斧奋力厮杀的那个青壮汉子亲眼目睹徐宁、李应、栾廷玉等人英勇剽悍的战姿顿感热血沸腾,他又挺起了巨灵神也似的身躯,暴喝着挥动双斧又向那几员义军头领的方向冲杀过去,一个个惊惧震恐的伪齐军卒被他剁得血雨横飞,也有几人当即被那青壮汉子劈成两段!

    直到那青壮汉子与徐宁等人堪堪杀到一处时,刘唐也率所部义军将士冲杀入城,基本也将城门口处的伪齐军马歼灭得尽。诸部步军在抢占城门后立刻开始清剿城内其余伪齐余部兵马,弓弩手立刻列队绰弓,专往目所能及处溃逃的敌军败卒乜将过去,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瓢泼箭雨一通狠厉打击,遍地当即又多出无数具身上插着许多箭支的死尸;而各支骑军健儿沿着市井街坊来回穿驰,但凡撞见了溃走的守军,除非是弃械跪地乞降的,其余人等,自然也难逃上去被乱枪乱刀招呼的下场。

    徐宁、栾廷玉、李应连同杀进城门刚吩咐麾下步军务必将城内余孽清剿的刘唐聚拢过来时,徐宁最先下马上前,对那使双斧的青壮汉子说道:“壮士,原来是有你襄助内应打开这北海城门,我等若是强取,伤亡也必然不小,却不知高姓大名,又是否有意投效我家萧唐哥哥,与我等兄弟一并伐虏诛恶,共襄义举而成就大业?”

    这才对路嘛!

    先是被李逵骂得一脸懵逼的那青壮汉子登时面露喜色,他立刻把双板斧插到身后,并上前朝着徐宁等头领剪拂唱喏道:“小弟名为孟邦杰,本是河南孟家庄出身,自幼得家父聘请名师习文练武不辍,好歹学成了些本事,因见不得刘豫那奸厮里通卖国,当初便曾撺掇些乡中勇壮至京东路来,意图投奔萧任侠做抗金锄奸的大事,叵耐至京东路时,恰逢伪齐奸厮势众作歹。

    小弟因见势孤,趁着刘豫那狗贼大肆招募投从军马,遂假意投顺,专等义师来时里应外合,以协助众位好汉铲除这干投从外虏的厮鸟。小弟久慕萧任侠与众位成名豪杰的名头,若蒙收录,自当竭死效命以顺从大义,咱这一腔热血,也自当交托于萧任侠!”

    眼见孟邦杰为人粗豪爽朗,再言语间也大致能看出他是个实诚的磊落汉子,徐宁、李应、栾廷玉等人自也欣喜,然而孟邦杰忽的又念起方才李逵作怪的态度,他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有话便问。而在旁的刘唐听孟邦杰说罢,他唾了一口,说道:“哼!从当初到如今都是一个鸟样,那黑厮,兄弟你不必理会他!”

    刘唐冷哼说罢,旋即向后一乜,倒又朝身后狠狠的瞪了一眼。

    因为这个时候的宋江,也正率一小撮人手赶将上来,眼见城内做为内应助义军兵马顺利夺下这潍州治所的义勇孟邦杰是条奢遮汉子,宋江也不由又似以往那般想凑上前来与之攀交情。然而觑见刘唐目光不善,又听见他口中言语,宋江又如何听不出那赤发鬼教孟邦杰不必理会的黑厮,不但是在说那黑李逵,同时不也正包括自己这黑宋江?

    宋江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意,到底还是讪讪的退去了。孟邦杰瞧着直感鸟闷葫芦猜不破,遂又直率的出言相问,未过多时,他便一拍脑门,说道:“原来如此!俺说呢,那黑汉子果然是黑旋风李逵,倒真曾听过他的名头!还有那黑矮子便是宋江?萧任侠却是胸襟宽广,听闻那黑厮投从朝廷反曾侵害水泊梁山,然如今为抗金大事,萧任侠倒肯收容这厮。”.......

    山东半岛自东以西,萧唐所部义军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发登、莱、潍、青,似以闪电战之势一举收复四州几乎已成定局。此时位于刘豫伪齐中心济南府仅剩下淄州一处军州,然而也正与义军攻取潍州治所有孟邦杰内应协助的经历相似,淄州内亦有伪齐兵马反正,再收复那处军州,也已是板上钉钉。

1633章 会打算投虏之人,与杀父夺女之徒,你们要助谁?

    本来身为东京汴梁四壁都巡检使,如今却投奔刘豫伪齐,倒也得受重用的大将范琼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他面色一片灰败,眉宇间慌张中也夹杂着几分情急下要做亡命死拼打算的狠戾。因为本来奉令挥军驰援与济南府唇亡齿寒的淄州,可是如今已呈骑虎难下之势。

    因为此时淄州治所临淄已经因城内兵马倒戈投诚,大开城门而教萧唐所派出的攻城军旅已极小的代价攻占。不仅如此,城内略作休整、安抚百姓之际,也有义师轻骑军旅与反正投诚的兵马立刻出城杀至,反倒要来击垮他统领的救援兵马。

    与当初因为金军势大违抗不得,而背反投虏以求富贵爵禄、甚至帝位的刘豫情况有些相似。范琼当初于完颜斡鲁补所统领的金国东路大军攻破东京汴梁之后,竟然受金人指示发兵威逼太上皇赵佶、官家赵桓连同皇族、后妃等三千多人陆续押送到金营,甚至还曾喝令麾下军兵斩杀汴京中号哭阻拦的百姓,也是他亲自宣谕百姓赵氏失国,命汴京中黎民不可阻拦皇族后妃至金营,否则杀无赦。

    加上当初还因金军强迫张邦昌代宋称帝,朝中有门宣赞舍人吴革意图于汴京再聚集义士反抗,却也被他将吴革等数百义勇尽数杀戮的恶行。然而范琼却没有料到二帝竟然会被萧唐救还回京,当赵佶、赵桓父子再亲眼见到当时动刀动枪,如赶猪撵羊般送入金军虎口的原汴京宋将时,他又焉会落得甚么好下场(然而正史南宋建炎初,南宋赵构于靖康之耻时不在汴京,是以张邦昌伪楚被废后,范琼仍能官居御营司都统制,后封平寇前将军。还曾犯下于手中因百姓民讥其不战而走,便纵兵入城寿春杀掠宋民的恶行。原本他的死法还要等到苗刘兵变,因与苗傅交通不肯进兵讨伐,后又以拥兵拥扈之罪被杀)?

    何况萧唐率军暂时接管东京汴梁之际,大刀阔斧的不但将童贯、蔡攸、李邦彦、王黼、李彦等朝中权奸人头一股脑砍了个干净,连同王时雍、徐秉哲等破城后为金军掳掠金银、工匠、妇女最为卖力的汴京官员也都被斩首示众,范琼先前探觑得些风声,也自知难以幸免,遂早趁乱逃出京师,流亡辗转段时日后又投从到为金国扶植的刘豫伪齐政权之下时,范琼自知开弓再无回头箭,何况来的又皆是奉萧唐军令调遣的义军兵马,自己也再无法于宋、金两方之间做墙头草摇摆不定了。

    可恼这厮们相逼忒过!

    范琼咬牙切齿,发狠念道。得探马急报说治所临淄已经失守,遮莫诸部义军很快便要趁势收复淄州全境县坊村镇。震恐之下,范琼立刻号令驰援兵马后退,然而临淄那边很快便有一拨轻骑兵马率先前来追击撵杀,势必不肯让范琼所部兵马安然撤回。越是气急败坏,心中越是狠戾暴躁,范琼心想来的只是这一路趁着脚程快的孤军轻骑,也必要前来薅恼,不若趁着眼下我统领的兵力占得优势,先将那厮们杀得干净,也好安然撤回济南府去,更能出我心中一口恶气!

    而就在对面不远处,一路做势穷追猛打的那一拨义军轻骑眼见范琼部伪齐兵马结下阵势,也同样收拢阵型蓄势待发。而在诸队军阵当中,上锈“飞捷军”、“没羽箭”、“琼矢镞”、“花顶虎”、“中箭虎”名号的旌旗也正迎着劲风猎猎飘扬着。

    然而眼见要有一场厮杀,飞捷军阵中最先急不可耐骤马出阵的却并非是张清、琼英、龚旺、丁得孙当中的任何一个,那员骑将到生得面相凶恶威武,但见他:其人身长九尺,面如锅底,两道黄眉直竖,颏下生一部血染红须,头戴镔铁盔,身穿乌油铠,坐下的是一匹点子青鬃马,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而那员骑将手中绰着兵刃较之寻常正规军中骑将使得马战兵器而言倒显的有些罕见,是一柄虎头月牙铲。

    “张将军,俺董先与张兄弟两个假意投顺刘豫狗贼,虽然如今终于能内应助众位豪杰拿下临淄,有幸去请见萧任侠尊颜时也有脸面,可却未能显出我们两个斩旗夺将的本事。我等新投萧任侠,也正要多建功勋,如今既追击得上这伙伪齐厮鸟,这头阵,便由俺来打了吧!”

    那唤作董先的大汉策马回身兜了个圈子,急于出战的模样倒也与义师诸部马军当中每战也经常争先请命的急先锋索超有些相似。

    而张清、琼英这一对做双做对的璧人也驾马踱至前阵,当中张清先对董先说道:“董壮士,你与张壮士二人投诚内应,襄助夺下临淄城郭已建下奇功,其他各部步军安抚百姓,你与张壮士仍肯请命随我前来追击这伙投虏奸厮,已足见心诚。既也肯投从我家哥哥,日后我等自是推心置腹的兄弟手足相待。而先前夺取临淄,你二人也折损了不少勇健,非是我不信你二人的本事,我部飞捷军好歹人马齐备,也理当担主攻之责,但请两位率麾下兵马掠阵,以保稳妥。”......

    然而正当张清、董先二人计议合当由谁打头阵厮杀,而与对面范琼所统领的伪齐军马战事一触即发之时,双方却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南面山峦间一处隐蔽的林荫中,也正有个头戴纶巾,做白道服皂罗沿馔,紫丝绦碧玉钩环的打扮,腰间还缠着双铜链的汉子举起手中绰着羽搭在双目上做蓬眺望,眼见前方张清、范琼双方兵马剑拔弩张的萧杀场面,这做文人打扮的汉子双眼目光流转,脸上也显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吴学究,趁着那厮们未做提防,看来也正是时候凭我的本事冲阵撞去,杀那主将取其首级,斩获大功,权当似绿林道上投名状子,也不至教他们疑我等投顺之意是否心诚......”

    又有一员骑将驱马从林间踱出,到那被唤作吴学究的身侧沉声说道,而那员骑将手绰双枪,身后箭壶中各插两面小旗上也分别写道: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

    注:董先,《说岳全传》中原在九宫山为盗,与陶进,贾俊,王信,王义四头领纠聚五千多人马打家劫舍,也曾抢夺宋军粮草,岳飞遣施全领五百人马前往九宫山救援,却被董先打得落荒而走。巧逢小将张宪经过,反将董先杀得招架不住,后来董先遂与张宪同归岳飞。后连同九宫上结义兄弟阵亡于金军重铠甲马箭阵当中。

    而正史中的董先,却是先投从按原本轨迹又得朝廷任用的京西制置使翟兴抗金,与金人战,勇功为多,每战,冒矢石为诸军先。后遭伪齐兵马断绝的粮道,兵马给养难以为继,为保存实力,董先前往刘豫军帐假意投降,得封大总管府先锋将。也是与宋军光复伪齐失地之际突然反正。然而虢州兵败,董先率残部退往襄阳,又转至江西一带。时逢宋高宗命董先部与亦从河南退守江西的牛皋部一起归入岳飞统辖,就此也成为岳家军中的一员,也是经常好争先的先锋冲阵骑将。

1634章 飞捷军劲骑,奢遮何止没羽箭?

    飞捷军这边,张清等人尚无法得知南面山峦内那吴学究对那手绰双枪的骑将正在做建议嘱咐,又有一骑踱至阵前,骑在马上那汉子比董先生得端正儒雅些,但他身披烂银铠甲、手提银面长刀,骑乘泼墨也似通体亮黑战马时睥睨战场的那般风采,也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质。

    张清知道也正是由这个与董先似乎相互照应时日甚久,而名为张的汉子全权部署,里应外合打开临淄城门接引诸路义军及时杀入城郭。只从貌相上看来,生得狰狞凶恶的董先似是常好厮杀血战的冲锋猛将,而这张倒像是时常能出谋划策的军中智将,然而先前听董先之前介绍他这故交时,倒曾夸赞这张真要到务必与敌军近身鏖战之际,论刚猛武勇,本事比起他毫不逊色,甚至还要胜出不少。

    此时张骤马遥望对面军阵过后,又向张清建议道:“张将军,占取临淄的众部豪杰,除恁统领的飞捷军将士之外皆是步军,虽然能及时撵杀赶来而拖住救援临淄的伪齐部众,可只眼下看,那厮们兵马多出我等三倍有余,虽是以步军为主,可是结成阵势,只以轻骑军马难以摧锋破阵,恐怕还易陷于敌阵当中...既然临淄那边援军也在途中,依在下之见,只须死死拖住这拨兵马,待驰援兵马来时合而歼之,方更为稳当。”

    张清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又向身旁的琼英望去。也历经了多次战场磨砺,加上萧唐有意嘱咐他于战阵上须当戒骄戒躁,又曾历经当初曾与陶震霆等死敌决战时生死一线的经历,如今的张清性情沉稳的多,要按着他先前常用的打法,遮莫还是倚仗自己的飞石绝学上前搦战,再由丁得孙、龚旺二将协助策应。.

    何况与金军战事频发的这段时日里,数月前,张清之妻琼英也已产下一子,并他们夫妻二人被取名为张节。

    成家并有了妻小,比起曾经于战阵上鲜衣怒马,专要以飞石连打敌将的那意气青壮,更能体会到一家之主责任重大的张清心性也更加沉稳,不似当年那时常要刻意突显自己飞石本事。而如今张节被安顿于梁山后宅有奶娘看护,还有琼英之母、叶清夫妇以及寨中其他头领女眷照养,虽也希望常伴于自己亲生骨肉身边,可自家夫君张清战阵凶险,琼英还是决定与张清共同出战以策应周全(萧唐当然也清楚按原著所表,琼英与张清婚配后又随宋江征讨王庆立下许多战功,而后她若不是留京养病,而发现是怀了身孕后,也必然会继续从他相公南征方腊,如今他夫妻二人协同,寨内幼子也有至亲照应,遂也由着琼英)。

    而此时眼见自家夫君把眼觑来,尚是少女芳华年纪的琼英嘴唇微微一珉,随即说道:“但听官人下令,我等奉从便是。”

    “便只是我一路飞捷军,也未尝不能一举杀败这伙伪齐奸厮......”

    张清这边与琼英颔首示意,沉声说罢,丁得孙与龚旺二将早号令麾下军马集结成阵,也策马前来。因出战心切,丁得孙脸上狰狞的疤痕似也挑动了几下,随即疾声道:“早得萧唐哥哥点拨,如今我与龚旺兄弟二人统御的骑军儿郎熬练得纯熟,也足以用那杀招破阵。自当由我们两个打这头阵,若是势成,再趁势撵杀过去,应也能杀溃这一众厮鸟!”

    “如此便有劳两位兄弟了。”

    董先、张对视一眼,见张清从容说罢,与龚旺、丁得孙那几人似是胸有成竹,便没再主动请命出战,而是张清与琼英四人也留于后方压阵。至于丁得孙、龚旺二人旋即高声喝令,指挥飞捷军所部多是青巾绿袄,手绰钏银细杆长枪,轻弓短箭,半身短甲最多在身侧挂着一面骑盾的轻甲装备,往日出战时更多的也是担负游骑哨探任务的骑军儿郎纵马先是迈起碎步,随着隆隆马蹄声愈发激烈,数千飞捷军将士纵马狂奔,而直向对面伪军兵马扎下的大阵扑去。

    “听闻萧唐那厮手下有个没羽箭张清,善会飞石打人、百发百中,且教各部军将注意教周围军士以盾牌防护,区区石子,能有甚声势?”

    而伪齐军大阵这边范琼狞声高喝,既知没羽箭张清的名头,就算他会飞石打将的本事,可只凭轻骑军马涉险冲来,先在他身上搠出无数透明窟窿,又如何能够得手?然而很快的范琼又听见对面马蹄声愈发激烈,他先是喝令集结成阵的诸队弓箭手拈弓搭箭,往前觑定。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喝令声起,一排排绷紧的弓弦骤然回弹,霎时间,许多锋利的羽箭激射而出,从半空中掠过时也交织成一片有些声势的箭雨,而又直向着纵骑突进的飞捷军义军骑阵攒落下来。

    丁得孙、龚旺与周围大批骑军将士连忙架起手中骑盾遮护,也仍不免一小撮疾进的骑兵被凌空扎落的箭簇射中,连人带马扑倒翻滚,然而绝大多数的飞捷军轻骑倒也依然能够冒着矢雨继续突进。可是随着范琼又一声令下,成排成队的长矛手也立刻抢将上前,将手中一杠杆长度足以丈计的长矛平举,冰寒的的矛头锋尖指向前方疾冲过来的义军骑阵,范琼所处的步阵前列也登时似探出无数尖牙倒刺,妄图直撞将过来的,恐怕也尽将被搠得鲜血淋漓!

    甚么没羽箭!听闻那厮会打飞石,也不过是小撮兵马游斗时伺机暗算敌将的本事,原来他不知兵事,也恁的莽撞冒进。只这些轻骑军马,又不是人马具装的重骑甲士,如此直撞过来,先教那撞到拒马枪阵便损失惨重,便是有些厮鸟勉强撞杀入来,多半也要陷于阵中冲驰不起,也只有被合围剿杀的份!

    范琼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他反而好整以暇,只等龚旺、丁得孙所统领的骑阵如飞蛾扑火一般直接撞上要架起的枪阵自取灭亡。伴随急促的铁蹄声越来越近,双方不过数十步远的举例,伪齐步阵前列排成密集拒马枪阵的长矛手手中长矛攥得更紧,几乎也能觑到对面敌军骑兵脸上狰狞狠厉的表情......

    然而随着龚旺、丁得孙二将又是一声令下,本来做势只顾直愣愣向前冲驰的飞捷军骑阵中所有将士骤然间兜了个圈子,一个大迂回,从枪阵前方堪堪擦过,扬起的尘土也直教那些本待硬抗住敌骑冲击的长矛手步军各个灰头土脸。

    旋即龚旺与丁得孙各以自己一个马上会使飞枪,一个马上会使飞叉的手段探手擎起挂在斜侧的投掷枪叉,而不止是他们两人,仍旧滚滚驰骋的飞捷军儿郎也尽皆擎起挂在马鞍上的投枪,齐刷刷的直向了眼前的敌军步卒!

    --------------------------------------------------------------

    注:张,字伯玉,河南渑池阳壶人。动用家产招募新兵,先后从宋将翟兴、董先抗金,论智谋部署,于金兵犯渑池时利用白浪天险率众阻击,金兵死亡数以万计。论冲锋陷阵,金军攻商州时,张一马当先,猛冲敌阵,而被数百骑金兵包围之际张嗔目大呼,挺刃突击,金兵披靡,莫敢向。一天内九战九捷,大获全胜。

    随同董先出战时被伪齐截断粮道后,配合董先假意投降,期间痛斥怒斩祁宗儒、王倚等真决意归降伪齐的宋将。后经过周密部署,教不知虚实不知虚实、长驱直入的金、齐联军中伏,几路伏兵齐发,乘胜追击一日夜奔驰三百余里,杀得敌兵溃不成军。再从岳飞部抗金,不但能筹谋划策,张总是身先士卒攻城拔寨,屡建战功,官至御营宿卫前军都统、爵亲卫大夫。却于金军犯海州之战当中虽亲手斩杀金将及金兵数十人,率部杀获敌人数以万计,金兵败逃之际张却中了流矢,战死沙场。先得宋高宗追赠为正任观察使,赐谥“忠勇”,后得继位的南宋孝宗诏令于海州建立祠堂供奉神主,并追赠张为清远军承宣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水浒任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水浒任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水浒任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