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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35章 便做得真小人,也不当狗汉奸!

    这群水泊草寇,原来是要用投枪!

    本来齐刷刷架起长矛严阵以待的伪齐军诸队长矛惊愕的看着一杆杆投枪被前面不远处的义军骑士抡臂投出,一排排呼啸激射的枪尖也在他们的眼中迅速放大。根本来不及做提防回避,利刃搠透骨肉的闷响声中,许多投枪轻易的洞穿那些步卒的身体,甚至穿透两三人后,又将那些尸首带倒而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顷刻间,听范琼号令构成拒马枪阵的长矛手便倒下了一大片,然而丁得孙、龚旺二将这时各自又指挥轻骑健儿一分为二,又沿着伪齐步阵两翼肆无忌惮的疾驰而过,阵中长矛兵、刀盾手惊慌呐喊呼叫,但只生得一双腿也无力去做围追堵截,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捷军骑军从他们身侧不远处奔驰而过的同时,探手又绰起挂在身侧的投枪,而抡臂做势又要投将过来......

    早在当初收复张清、丁得孙、龚旺三个肯归心聚义之时,萧唐便曾想到那中箭虎与花顶虎的本事善于马战投掷军械杀敌,虽然他二人算不得一流好手,可是比起当初与卞祥交厚而同样也能使飞叉的傅祥,以及与石宝配合默契,也善于以投枪取人性命的白钦而言,他们也都是带惯了兵的正规军将出身。而马战标枪,虽非宋朝时节禁军常见战法,可是也会做为常规作战兵器有军旅加以操习。

    只以张清与丁得孙、龚旺协同飞石、飞枪、飞叉的打法斗将厮杀时固然能有极大成效,然而义军当中既然有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这等牌藏飞刀,背插标枪的步战好手也拉练起不但防御出众,临战时一通飞刀、投枪招呼过去的蛮牌手杀伤力也端的惊人。那么丁得孙、龚旺又如何不能也教麾下骑军儿郎习得马上飞枪技法,比起只两人投掷武器意欲伤个别敌骑,数千人借助战马疾速奔驰势道所掷出的投枪,这等战法又将发挥出何等恐怖的威力?

    自当年萧唐点拨丁得孙、龚旺已有数年,而汤隆遵从号令,也早在青州两山、水泊梁山内军器作坊成批打造作工也并不如何繁复的投枪军械。时至今日,提及飞捷军已不仅仅是倚靠张清擅长飞石打将的手段,有丁得孙与龚旺所操习练成的投枪轻骑,完全足以在更大规模的战阵厮杀中杀得敌军个措手不及!

    而本来于前阵指挥诸队长矛手督战的伪齐军将王登榜已直看得呆了,本来他身为曹州兵马都监梁横手下军官,也是因当初金军势大,又有陈希真曾发书信威逼利诱,原本奉令于京东路听候调遣抵御金虏,也随着他上官梁横与另一员将佐张金标一并倒戈投顺伪齐。当初也做得宋境内一方守将,而擅打飞石的没羽箭张清名头,王登榜倒也有所耳闻,可他却万万没有料道,如今只张清手下这两员偏将统御的轻骑骤然齐攻投掷的标枪杀伤力会如此骇人!

    周围呼啸渗人的破风声仍旧不绝于耳,就在自己的周围又觑见许多手绰长矛的步卒死死被钉在地上,当中被串在一起的两三人里面有军兵腿股被贯穿一时未死,却动弹不得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时,王登榜更是吓得亡魂皆冒。当他正要催马向后阵撤离时,陡然间又瞧见数十步开外敌军骑阵当中正有个满面疤痕、神情狰狞的骑将一对招子早恶狠狠的将他觑定。

    丁得孙暴吼一声,又被擎在手中的飞叉随着他抡臂的动作直直被投掷过来,王登榜躲闪不及,呼啸掷来飞叉突出的那三股锋尖,当今准确无比的搠进他的左眼、右眼与眉心,不但扎入了他的面目,余势未竭的劲道也将他的身躯从惊嘶的战马上带倒,也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猝不及防的伪齐步军,反倒似成了由龚旺、丁得孙所率领的飞捷军骑兵健儿投掷标枪用的靶子,骑阵环绕着步阵反复驰骋、肆意投掷,直到每个轻骑儿郎身上配备的四五把投枪皆投掷尽了,却已是从正面与两翼来回打击一遭,数千支投枪又被肆无忌惮的投掷出四五轮,也使得伪齐步阵四面尸横遍野,冰冷的地面上钉着密密麻麻的投枪上也满是死透了的尸体,以及那些身躯被贯穿而动弹不得,惨叫哭嚎与手脚扑腾挣扎的频率也愈发微弱的溃卒伤兵......

    “好!”

    张清那边眼见丁得孙、龚旺二将率领的投枪轻骑大有斩获,此时各队劲骑携带的标枪也已投掷尽了,已教敌方步阵陷入溃乱当中。也是时候一鼓作气,不给敌军任何喘息之机而率领其余劲骑直撞如敌军溃阵当中,龚旺、丁得孙那面也是喝令各自骑军儿郎挺起手中骑枪,与张清从三个方向率部疾驰,摧锋破阵。早在几轮投枪打击下溃不成阵的伪齐步军,也来不及再集结成密集的阵型试图托缓阻止己方骑众破阵的冲势!

    滚滚劲骑纷沓如雷的蹄声再度穿进耳畔里,范琼这才从震恐惊愕当中回过神来。他很清楚敌军得势不饶人,再要阻止剩余的步军阻止其残阵硬抗对方马军的冲击不但已来不及,周围残存的伪齐将兵也都因飞捷军骑众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又眼睁睁瞧着那些被贯穿成串的哀嚎将卒而感到刻骨铭心的恐惧,军心溃动的情况下,如何还能抵挡住对方持续而又猛烈的进攻!?

    范琼双目当中已流露出恐惧之色,在硬撑鏖战下去,情况也只会变得更加凶险,然而他刚生出舍弃在大多军卒在此遭受敌军骑众的追击屠戮,好歹也能为自己争取些逃遁的时间恁般心思时,溃动的大阵另一侧隐隐的竟也有人马喧嚣声传来。未过多久也有军校惊慌失措的催马赶至范琼面前,并急声报道:“报!后阵有一使双枪的敌骑忽从南面山峦密林处奔出,已撞杀破阵,直朝中军杀来!”.......

    双枪将董平,竟然是单枪匹马趁着伪齐军阵溃动时催马暴蹿而出,只他一人当先撞入敌军阵中。也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瞬息间又将周围步卒的队列切割开来,众人难以抵挡董平在阵中横冲直撞,顷刻间人仰马翻、与惊呼惨嚎声又响成一片。

    原来在此处与投虏撮鸟厮杀的统军主将是那没羽箭张清,当初与他同时身为邻近州府、唇齿之地的军司官将,而后各自落草之后也有些来往,那张清倒也算是个旧识,这倒也好......

    董平心中念着,他也已然觑见伪齐阵中打出的旗号,遂继续一边策马疾冲,一边挺起双枪将所过处的伪齐步军接连搠翻到底。董平忽的又把双目一瞪,口中还厉声高喝道:“范琼!统御这干厮鸟的主将范琼何在?惜命的给我尽数滚开,莫要碍了我去那厮项上人头!”

1636章 生时为恶,杀身成仁

    惊惧的伪齐溃卒眼见董平擐甲披袍一直催马冲撞,手中拈著两条枪人不可当,便似是两条捣海怒蛟般掀起层层血浪。叱骂呼喝声中他双腿不停猛夹马腹,胯下战马也一直保持着高速狂奔驰骋的状态。

    当然伪齐马步军也有回过神来的将官试图拦截住董平势不可挡的冲势,而董平一边熟练驾驱坐骑,一边将手中双枪又快又狠的搠出。但只是一杆长枪随着颤动的枪杆抖出许多枪花,直教人防不胜防,就算也有敌将能稍作遮架,往往也都只能格荡开董平手中第一条枪,也断然无法回避开那神出鬼没的第二杆枪,每当两条长枪在他手中再度扬起连环刺出,与敌骑错身之际往往能搠中其要害,猛然横扫的枪杆顺势也又将几员骑将抽翻坠马!

    双枪将董平,又被人敬畏唤作董一撞,在这个时候也将他惯冲头阵,极擅突骑搅扰得敌阵溃乱的长处酣畅淋漓的发挥出来。也正是由他不避生死的纵骑突奔破阵,反是截断了范琼本来意图奔逃的后路。而张清、琼英、董先、张、龚旺、丁得孙等骁勇骑将也各率部曲,趁势撞杀入敌军步阵。

    强劲霸道的骑兵冲锋,先是直将面前惊溃得步军队列中军卒撞得倒飞而出,继而马刀骑枪趁势猛攻过去,肆无忌惮的收割着伪齐军兵的生命。当中董先哇呀呀的连连怪声暴吼,他抡起手中虎头月牙铲恶狠狠的剁进眼前一个面露惶恐惊惧之色的骑将胸腔,滚热的热血激溅在他的脸上,也愈发激得董先凶性大起、杀意暴盛!他伸出舌头胡乱的舔舐着溅在嘴角边的鲜血,又发出浑如野兽一般的咆哮声,那般模样狰狞如鬼,也教人望之而不由的心生畏惧。

    而当董先一对招子瞪视过去,死死的凝视住不远处受陈希真撺掇而归顺伪齐的曹州三将当中的张金标时,也当即教那厮面色立变、心如擂鼓,本来便因飞捷军几轮的投枪打击致使己方兵马大溃,如今战局被敌方死死压制的情况下,乱战当中却又被董先那面相凶残暴戾的骑将给盯住,张金标未战便已吓得生出寻路逃遁的心思。

    然而那边董先高喝“撮鸟!莫要逃!”后已然策马狂奔过来,这边张金标也吓得拨马回身立刻逃窜之际,斜侧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张金标惊慌望去,就见另有一员敌将身着烂银铠甲、骑乘泼墨战驹冲驰斩杀,黑白分明的身形如分波辟浪一般冲破层层阻隔,那员骑将手中长刀也如狂风瀑雨般向周围伪齐马步军招呼过去。虽然比起那生得凶蛮貌相遮莫能惊得小儿止啼的董先,这员骑将虽然生得端正俊俏些,然而他所过之处鲜血激溅、残肢乱飞,狠厉迅猛的冲杀势头,竟比那边的董先还要凶狠猛烈!

    正好拦截住张金标于寻路逃窜的方向,张催马杀至,他只斜眼一乜,森寒冷漠的眼神只在那投虏伪齐军将的身上停留片刻,他手中那把银面长刀锋寒的刀刃便被平举起来,劈空斩过,直炫起一片耀雪寒芒,当即一道浅浅的赤色印记在躲避不及的张金标脖颈间上沁起,须臾过后,鲜红的血液又如喷泉一般激溅射出。

    瞪圆双目的张金标本能的要发出一声惨嚎,但却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脑袋旋即耷拉坠落下去,无头体腔内仍呲呲的直喷着鲜血,停顿在疾驰惊嘶的马背上片刻,身躯便如被锯倒的木头一般直挺挺的倒栽了下去。

    而就在前方杀声喧嚣的乱战团中不远处,率军冲杀的张清也寻觅见除范琼之外伪齐军的另一员统兵大将,原宋军曹州兵马都监梁横。

    本来曹州地近黄河,也是东京汴梁出入之通衢要地,陈希真自投伪齐之后,也一直处心积虑的策反宋军之中心志不坚,有投虏归顺伪齐可能性的宋军将官。当初金军势大,梁横遂与张金标、王登榜两员将佐“顺应时势”的叛国投顺于伪齐,虽是卖国求荣的奸邪厮鸟,可梁横一身奢遮的本事确也是实打实的,此时正迎见敌军的主将张清,年近五旬的梁横情急之下一身暴喝,额下长须飘扬脑后,胯下骑乘着的乌黑战马长嘶一身暴蹿而出,眼见要与张清恶战至一处。

    没羽箭张清擅打飞石的本事,我却如何不知?

    梁横身旁忽然又有几员亲随的骑士架起手中藤牌,护在自家主将周身左右,张清这边手捻石子打将出去,本来觑定了梁横身上要害处的石子却是直直击打在藤牌上弹落坠地。很快的,虽然张清这边也有飞捷军骑手高声发喊催马上前,冲开了那些戎卫在梁横身边的伪齐军马。趁着欺身逼近张清的当口,梁横大吼一声,浑如披挂的烂金盔甲当即也化作一道金光,暴蹿上前两马相交、双枪并举,也已激斗到了一处!

    本来梁横试图先化解张清的飞石威胁,只顾近身缠斗,伺机一枪将他搠于马下,但是激战一番过后,他却又不禁惊异付道:这厮的枪法,原来也恁的奢遮!

    全凭以往在寨中时有萧唐哥哥言传身教与有意吩咐,以往又教卢俊义兄长、林教头...以及张开前辈等用枪的好手点拨我使枪的奥妙法门,马上厮杀近战使枪的本领也已精进了不少,否则以这厮的本事,我的确不及他,厮杀个三五十合过后,遮莫也要着了他的道......

    张清这边心中也正念着,他纵马挥枪,与梁横战得也正吃力时,双方骑军生恐己方主将有失,也纷纷喊杀着策马疾冲而上。忽然间但见金钗插凤,掩映乌云;铠甲披银,光欺瑞雪,乱战厮杀的糙汉子当中闪出一点红来,生着脸推三月桃花、眉扫初春柳叶娇美容貌的琼英却是眼带怒气、紧抿朱唇,伴随着柳腰轻盈玉体辗转的动作,嫩玉般的双手摆动起手中画戟,协助张清暂时拦截开从斜侧杀至的敌骑。

    银光闪闪的画戟攻势连绵不绝,然而琼英忽然柳腰扭转、星眼斜乜,又回身觑定了正欲自家夫君张清鏖战的敌将梁横,刚以画戟斩落员敌骑下马后,锦袋中暗藏的打将石很快被拈在手中,扣在纤纤玉指当中的石子骤然间又被打出,动作一气呵成,快得直教人目不暇接!

    这个小娘皮,竟然也会使飞石!

    梁横心中刚惊觉念罢,划空长空发出嗤嗤破风声的飞石激射而至,直打在了他的眼眶上,当即疼得本来生得额阔腮方、脸如重枣的梁横面容扭曲,嘶声大叫起来!

    第二颗飞石旋即射至,当即又打入梁横大张的口中,几颗牙齿伴随着迸溅的鲜血飞出,梁横也从奔驰的战马上倒栽摔将下去,张清催马赶上,再复一枪,直直搠进了梁横的脖颈。这员伪齐统军大将,遂也当即命丧于没羽箭与琼矢镞夫妻二人的联手合攻之下!

    再有丁得孙、龚旺也各自率部冲入敌阵,杀入战团,飞捷军正偏将佐与董先、张两员骁将得以彼此策应,互相确保无失。然而反观战团的另一侧,董平已然只身独力策马突进,很快的,他也已能遥望见敌军主将范琼的身影。

    虽然杀得伪齐兵马挡者披靡,但毕竟是单枪匹马,此时董平气喘吁吁,在冲破敌军的重重阻隔时被乱枪搠来伤及的创口也有鲜血泊泊涌出。董平自知单骑闯阵,务必要驱使战马毫不停歇的驰骋冲杀,而冲势一旦停缓下来,在面对层层叠叠的敌军合围剿杀。而此时他势必要拖住伪齐主将范琼逃窜的脚程,若势必也要纵马降速与众多敌军缠斗,对于自己而言,也将会是极为凶险。按说也应先去与张清那边军马会合,遮莫也有教范琼那厮逃了的可能,但起码能确保得我的安危......

    ......但是,大好男儿马上取功名,富贵险中求!多少次乱战冲阵也都教我平趟出条条血路,我董平又怕他个鸟!

    董平本来性情狂躁倨傲的性情,在这个时候却化作炽烈旺盛的战意,他当即又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急催战马,毅然决然的直往范琼那边杀将了过去!

1637章 人性多面,一语如何道尽忠奸善恶?

    周围喊杀喧嚣声愈发激烈起来,气急败坏的范琼又觑见那边手绰双枪的敌骑浴血突进,距离自己这边已然不过数十步之隔,他咬牙切齿,眼中戾气凶芒大盛,情知也务必要尽快袭杀得那厮,自己才有安然逃离出战场的可能性。

    而伪齐兵马当中或有屈从投虏的宋军降兵,也有各自为盗作歹,意图借助外寇侵害中原混个出身的失节恶匪。但凡是当初也曾在京东路地界打踅,无论兵匪,觑见董平那手绰双枪的生猛战姿,尤其是他背后插挂着的那两面小旗,当然也都知晓这双枪将的来路过往,其中也有骑将戟指董平,大声喝骂道:“董平!你这厮又装甚么好人?当初你已背反宋廷,投从梁山宋江那伙倒还罢了,你以为旁人不知你当初杀了上官程知府一家人口,还夺了他女儿的恶行?

    既然也是曾反了朝廷的,你这厮又何故偏生与我们作对?萧唐那厮忒过沽名钓誉,容不得随他行事的头领有甚开剥活人、杀父夺女的行径,你若仍要争得个功名,也须投奔俺们,怎的偏生要助那萧唐,你以为那厮能容得下你么!?”

    以往但凡有人当着面提及当日他在投从宋江之后又在东平府做下的那段往事,董平也总是不免勃然色变,然而如今经历过大起大伏过后,他似乎也是看得开了,听得有人喝骂,董平一边策马继续冲杀,一边又瞪目大喝道:“不错!既是我董平做下的,我当然便也敢认,也不惧甚宵小戳着我脊梁骨唾骂!做下那桩勾当,也只蹉叹一件事,但亲手杀了程万里那撮鸟,不愿再受权奸摆布豁出性命干它一遭,我董平也从来没后悔过!至于那萧唐容我也好、不容我也罢,世人便皆道我董平是杀父夺女的恶贼凶徒却又如何?好歹仍生得铮铮铁骨,我便再是不堪,也照样要诛杀你这等投虏求荣的宋奸败类!”

    拼着浑身浴血、衣甲缺破,董平仍旧催马猛冲,他又是一枪将一名伪齐骑将搠翻坠马,几乎将他捅了个对穿。然而随着疾冲入敌军阵容越来越深,前方扎堆的伪齐马步军也是越来越多,他却依然势不可挡继续催马狂奔,也终于窜至伪齐军主将范琼的近身处!

    范琼脸上狠戾怨毒的神情,很快便被慌张震恐所取代,他不敢相信只凭这双枪将董平只身匹马一人竟也能杀至自己面前!但见那两支锋刃血红、耀人眼目的枪尖直向自己搠来,范琼惊惧的发了声喊,旋即拨马便要走,然而董平也立刻骤马转向,生生要拦截住这厮逃窜的去路!

    然而董平紧咬著范琼不放,驱马游走驰骋时,周围也有成队的伪齐军马涌杀上前。在连环不绝的攻势下,董平拼着身上遭枪搠刀斩又多出几道伤口,搅起手中双枪浑如一对白龙争上下、两条银蟒递飞腾,接连将欺到近身处的敌骑挑翻下马,随即又冲过了激溅落下的血雨,再度截杀到了范琼的面前,终于大喝一声,攥紧手中铁枪直朝着那投敌卖国的奸邪心窝处猛刺过去!

    可是只顾意图尽快搠死伪齐主将范琼,董平纵马的奔速也不免放缓下来,此时他早已置身于敌军的层层围堵之中,这一枪虽然直探出去,却正好有一员骑将从斜侧冲杀过来,挡在了董平面前,反而替代范琼胸脯当即被铁枪搠穿。董平见状连忙要拔出长枪,然而枪尖与枪杆前端一时间却卡在也员骑将的胸前肋骨间,周围大批的伪齐兵马也蜂涌赶至,十几把马战军械纷纷直搠过来,但听得“噗噗噗噗!”的利刃入肉声连响,也尽数刺入董平的躯体血肉当中。

    我到底还是太托大了么......董平双目当中凶芒眼神登时一凝,当即噗的又喷出大口的鲜血,他也已经能感觉到浑身的力气似乎正飞快的流逝。然而就距离自己不远处的范琼惊魂稍定,眼见那双枪将被乱刃穿身之后冷哼一声,如今败局已定,自是逃命要紧,范琼也立刻喝令周围戎卫的亲随将兵迅速撤离。虽然恨不得将董平乱刃分身,但眼下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还须早些寻路逃遁要紧,这厮身遭如此重创,也已然是活不了了!

    然而眼见自己势必要杀的伪齐主将阴测测的乜向自己一眼之后,做势又要奔逃,董平忽的又发出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索性撒手放开那杆卡在敌骑胸腔内的铁枪,随即单手一翻,将另一杆铁枪枪杆倒提紧攥,浑身仅剩的些力气凝聚在董平的右手,刃锋滴血的长枪登时被他投掷出去,而直朝着正与自己驱马身侧而过的范琼又激射而去!

    范琼浑然没有料到身遭乱刃穿身的董平竟然还有这一抛之力,当他竟然回身张望,被投掷出来的铁枪已袭至面前。再已是躲避不迭,锋利的枪尖当即搠入范琼的颈部,并将他的喉咙搠了个对穿!

    终于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自己一枪穿喉的范琼那厮身子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栽落下去,董平浑然不理会周围爆发的惊呼喝骂声,他的嘴角似乎慢慢挑起,双目也渐渐合拢,随着那十几把猛搠进自己身躯的兵刃被拔出,董平也从战马上轰然坠落,并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当弥留之际的董平再度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被张清半搀扶住,周围也再无任何伪齐军兵,除了伏地乞降之人,余者似乎也尽被飞捷军劲骑歼灭得尽。而张清单膝跪地,探手将董平半搀起事也发现他双目已微睁,也不由叹声说道:“董将军,原来是你骤马杀出,于后阵拦截住范琼那厮的去路,终得以诛杀那国贼祸首建下奇功,此事我也必当向萧唐哥哥原原本本道个分明......”

    董平已渐渐僵硬的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已是情知必死,他面色平静,又费力的出言问道:“婉儿...得蒙萧任侠与众位好汉照管,如今她在梁山寨中......可还安好?”

    在旁丁得孙、龚旺等人听董平相问,脸上神情慨然,一时默然不语;而董先、张两人不知所以,先前虽也曾听闻董平背反朝廷时做下遭人唾骂的歹行,但目睹此情此景,也不由蹉叹感慨;而本来觑见董平后脸上当即显露出厌恶仇视神色的琼英又听他如此问罢,立刻星眸圆睁、柳眉倒竖而做势欲骂,但眼见单枪匹马也誓死要拦截住伪齐范琼的这个双枪将临终前如此模样,冲到嘴边的叱骂言语到底还是生生咽了回去。琼英又与张清二人相视一眼后,幽幽叹了口气,到底仍是点了点头。

    张清见状未做踌躇,随即又对董平坦诚言道:“当初我等按萧唐哥哥部署趁着宋江至东京汴梁受招安御封之际,发兵接管了水泊梁山,安顿得当初追随宋江的头领家小,后来也教他们去留全凭己愿。然而你当初于东平府做下的那桩勾当...程万里之女程婉儿仍是怨恨于心,故而不愿随你去了,可是满门皆遭你杀得尽了......也再无投身去处,遂得萧唐哥哥收容,与寨内其他弟兄家眷共处于后宅。

    当初因程婉儿之意,而且宋江那厮倒投朝廷,附从于高俅老贼官军正要与我等大弄,故而有件事当初并未向你提及...实则在你跟随宋江至东京汴梁受朝廷招安前后,程婉儿已怀了身孕,早已产下一子,如今也正于寨内后宅中收养......”

    双目中生命的神采飞快流逝的董平见说,眼中却蓦的又似闪现出一丝精光,他也不顾嘴中又吐出一口鲜血,连忙又急问道:“我....竟然有了子嗣?”

1638章 覆灭伪齐政权,国贼何在?

    “我那孩儿...想必已起了姓名,他又叫做甚么......?”

    张清体念董平今番拼死立下的功绩,听他见问,当即便回道:“你那孩儿,是暂随了他母亲姓氏,而名为程芳。”

    董平闻言似也不觉意外,喟叹一声,也已是气若游丝,他又抬起头来,费力用失焦的双目凝视向张清,又道:“张...好歹又联手厮杀了阵,也容我唤恁声张清兄弟...劳烦兄弟,我那孩儿,若是长大后也是好武的,便将我善使的两杆长枪交托于他。而我董平虽亏负了他那娘亲,只因为了最爱的女子,着相入魔,而做下了要遭世人唾骂的歹事...但我董平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力保住他娘俩周全...我当初做下的行径,也尽可告知于我那孩儿...谅解与否...也自是由得他......”

    在旁琼英听了心中不由五味陈杂,按说自己的父母当年归乡奔丧时陷落于河东寇首田虎手中,父亲惨遭杀害,而若非萧唐哥哥及时赶至并仗义出手救助,自己的母亲怕是也要遭田虎那狗贼污了清白。将心比心,琼英本来便对董平这等曾做下杀人满门、强掳遗女的恶贼最为咬牙切齿的痛恨,何况程婉儿于梁山后宅内与众头领妻室相处时日久了,提及他的名头,在几乎所有女眷眼中,董平的污浊恶名,几与当初投从宋江的强寇头领当中那色中饿鬼矮脚虎王英别无两样。

    然而当初琼英也曾听闻萧唐哥哥言及这董平时,曾叹言说道:“这董平固然是做下了合当教千夫所指、世人唾骂,而决计宽胥不得的恶行,然而有些人固然是怙恶不悛的恶徒,也有些人放不下心中偏执,一念之差,而做下恶事,往往也不能就此定论他为人如何。董平那厮,性情忒过偏激倨傲,因情生恨,倒也不算与王英那狗贼属一丘之貉,只是世人管中窥豹、以蠡测海,以为凭一隅之见便足以断定一人是非善恶,此事倒也是古今亦然......”

    当初琼英还气恼萧唐哥哥又何必为董平那淫1贼凶徒开脱,然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眼见董平临终前如此言语,琼英也不由又细细回味起当初萧唐言语,一时间若有所悟。

    而又得到了张清的亲口承诺之后,董平的身子似乎也再无任何气力支撑下去,口中只是喃喃说道:“既如此,我董平便是死,九泉之下也须当铭记众好汉大恩...也须张清兄弟转托向萧任侠传句话...就说我董平...多谢了.......”

    董平断断续续的话未说完,声音已然渐渐的微弱下去,他的尸首平静的躺在张清的怀中,而嘴角间似乎还噙着一抹笑意。双枪将董平,到底还是战死于此。

    张清蹉叹一声,随即吩咐军士好生收敛董平尸首。然而董平在此拼命截杀伪齐主将范琼得手,也算是为自己争取得生命中最后的救赎。但直到吴用也从南侧山峦密林中露出身形,并前来拜会时,张清等正偏将佐脸上仍满是戒备之色,而龚旺、丁得孙二将更是神色不善,直把手中枪叉也都攥得紧紧的。

    智多星吴用,这厮当初与最先投从的晁盖渐行渐远,而身为宋江的心腹智囊,多曾设计构害李应、朱仝等如今共聚大义的兄弟。而且坚决拥护宋江当初受朝廷招安的计划,反过来算计自家哥哥做成了对头,比起如今战死沙场而教大伙放下心中成见的董平,以及那仍然是宋江最忠实跟班,却直莽浑愣教人立刻能看破心思的李逵而言,吴用此人却心有城府、极好算计,就算现在巴巴的来投,可又焉知他不会暗藏甚么异样的心思?

    更何况经过如今倒向萧唐一边,当初也身为宋江心腹之一的戴宗亲口证实,当年吴用竟也能看破萧唐于官场、绿林间双线行事的谋划,是除蔡京等少数权谋心术老辣的权臣之外,仅有的能凭自己的推断察觉出萧唐便是“全羽”,“全羽”即是萧唐。吴用如果再有甚么异心,寻常人等也更难发觉看破,对于如此一个你看不透他,不知何时却要着了他的道的人物,当然也不会招张清等人待见。

    迎着众人不善的目光,吴用暗叹一声,浑身也觉得颇不自在。然而经过他的推断,如今自己仍想挣扎求个出身,也唯有投奔萧唐尽己所能辅助抗金大业这一条路可走。

    当然隐居蛰伏的这段时日里面,吴用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反去投奔金国这一条路,到底可行不可行?

    毕竟宋廷官府是再也指望不上了,以自己当初梁山泊强寇头领的身份,万一再得录用,恐怕还要遭朝廷算计利用。可是以吴用的心机,他也能十分清楚的预判到如今自己再与萧唐厮见,对方未必会非要取自己的性命,可是诸如国家大义、民族气节等底限一旦被打破,休说是与萧唐共聚大义的诸多豪强,就算是昔日梁山泊上有情分的旧识,恐怕立刻也要与自己反目成仇,届时各个都恨不得将他吴用杀之而后快。

    何况如今时局运势,似乎也正慢慢倒向萧唐一边。而促使吴用终于彻底打消北投外虏的最重要原因,则是他也曾思量道:宋公明兄长,他无论落到何等窘迫境地,也决计不会背弃国家,反去投奔外虏狄夷的。

    是以吴用起初也曾去寻觅归隐的宋江计议商榷,但是到了满目疮痍的袭庆府太平镇地界却发现宋江安身之所已是人去楼空,而后详加打探,果然探闻得宋江也欲襄助抗金大事而至水泊梁山意欲投奔萧唐。以吴用的心机,他又想到倘若我空手去投,也必然会教萧唐冷眼相待,恐怕也难以再得重用...莫不如趁他挥军与金贼、伪齐军马杀伐时助上一臂之力,挟功去投,也才能争得些颜面......吴用遂又动身启程,寻觅得当初宋江一伙各自黯然散伙时,自己刻意为了留一条后路而向董平探闻得他意欲暂时隐居去处大致所在,凭他口舌说动董平再次出山,而促成今日再次截杀伪齐范琼一事。

    然而战阵上凶险难料,董平豁出性命厮杀而战死沙场,这也是吴用始料未及的,如今聚在自己身边的也不过三五十徒步的民壮闲汉。在此处忽然杀出,协助张清所统领的飞捷军截杀集伪齐兵马的计划虽是自己想出来的,可是也必须仰仗董平去冲锋陷阵,吴用也很清楚如今既然董平壮烈战死,张清等一众人会领那双枪将的情,可也未必会领自己的情。

    只是如今吴用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躬身施礼,又叹声说道:“曾探闻得萧任侠宽宏大量,依肯收容宋公明兄长协力抗金。小可虽胸次又无经纶济世之才,往日亦曾结怨于诸位,但也愿如公明兄长一般,为抗虏大事略尽绵薄之力,故而先是前去说动董平兄弟,又在此相候以助诸位豪杰击破投虏奸厮。

    却怎料...董平兄弟力战身死,也直教小可扼腕惋惜,正是前番虽有间隙,然则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若蒙诸位宽胥,小可也必当如董平兄弟一般效死竭力,决无贰心,也恳请诸位教我得以与公明兄长再度厮见,从此往后,只会任从萧任侠吩咐调遣,以保宽宏仁义大恩。”

    “吴用,你口口声声说也肯助我家哥哥共做大事,但那宋江,眼下也不是你说见就能见得的!”

    张清冷哼一声,沉声说罢,他也听出这厮虽然说得看似诚恳,可言语间不但也将董平拼得一死立下功绩也要往自己身上揽的意思,还刻意提及请求要同宋江合计。张清遂又冷眼乜向低眉顺眼的吴用,又道:“如今宋江按我家哥哥将令,做为附从军马襄助攻取京东路东面失陷军州,至于你这吴学究,我也自会发付人手看觑先去与我家哥哥厮见,至于萧唐哥哥肯不肯收容,自然也要由他来定夺!”......

    自此登、莱、潍、青、淄五州全部为诸部义军收复,于袭庆府北域个别县镇零散伪齐兵马,也已是歼灭殆尽,伪齐政权,已趋于全面覆灭。而与此同时,萧唐所统领的义军主力兵马也早已惠挥军北上,开赴进济南地界,兵锋直指投金祸首刘豫,而势必要光复京东两路沦陷州府全境......

1639章 关胜与刘豫,总要有个了断!(1)

    京东路,济南府(原为齐州,宋徽宗政和年间时升为济南府)治所历城。

    端坐在火赤块千里嘶风马上的萧唐,眼见大开的城门内外聚集着人山人海的宋民百姓,各个扶老挈幼,于官道两侧千恩万谢的跪拜高呼,恁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浩大场面虽然让萧唐与周围几员马步军正将头领甚感欣慰,然而也有一种憋足了浑身力道一拳打将出去,却似打在了浑不着力的棉花上那般的怪异感觉......

    刘豫那狗贼,当真弃城而逃了?

    如今的历城城内,也只剩下些受胁迫暂从伪齐政权的胥吏衙役,早已打开城门之后,各个伏在地上连称乞望赦罪,当中焦急辩称自己虽遭威逼一时屈从,可也只是维持府衙日常运作,绝无协同金军鞑子做害民歹心的小官小吏也有不少。而经过核实盘查,自然也须经济南内百姓告举揭发,如今城内也只剩下些小鱼小虾,并无任何一个伪齐治下有些名声与地位的人物。

    能够兵不血刃取下城郭,这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又怎能任由着刘豫、陈希真那伙奸厮祸首就如此轻易的逃了?

    萧唐实则也能揣摩到刘豫为何不据城死守做最后顽抗,却干脆的弃城出逃的用意,如今登州、青州等五处军州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被攻破收复,而北面金国经历几场大败也是元气大伤,暂时恐怕也无力再度分散兵马南下协助伪齐刘豫。已是遭受到萧唐所部义军闪电战也似的全面强攻,多磨耗一些时日,刘豫在山东地界休说济南地界再保留不得时,治下只剩下这一处孤城枯守,几乎也已成定局,早晚也要成瓮中之鳖之势而遭到己方诸部义军合围猛攻,早一时、晚一时城郭被攻破之日,也便是他刘豫遭伏法受诛之时。

    何况刘豫身边还有陈希真那个奸诈阴毒的厮鸟,按萧唐想来,基本也能断定那厮断然不会坐以待毙,而绞尽脑汁的挣扎要谋划出一条出路。

    从金国的角度思量,如今既然已经不能再按照先前的部署,无法通过扶植的傀儡政权间接控制河北、河南、山东等大片宋境疆土,于黄河以南地界只控扼住济南一处,这里恁般形势便如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之地。与其被根本不鸟宋廷休战旨意的诸部义军攻破而致使伪齐军马被悉数歼灭,倒莫不如集中所有附从兵马的战力北调,协同金军守住河北两路治下大片依旧掌握住的疆土。

    然而金国主子只要一点头,刘豫当然也会立刻弃守济南,胁迫威逼此处百姓尽数北迁,也只会拖慢了形成,刘豫遂集中残存兵力,放弃城郭百姓,而一溜烟的北逃而继续能仗着金军的势要得以苟全,此举也是不足为奇......

    只不过刘豫等国贼宋奸针对大军压境极有可能采取的措施,也尽在萧唐身边心腹智囊萧嘉穗的意料之中。

    先前调度各部兵马分取登、莱、潍、青、淄五州的同时,先是由萧嘉穗出言谏策,旋即又经他安排部署,也另有几支义军部曲于几处攻城战事几乎同时打响之际,沿京东路北部几处州府交界处继续挥军北上,如此安排也正是要预先拦截伪齐刘豫、陈希真等意图渡过黄河北逃的去路。

    此时萧嘉穗也正与萧唐并肩驾马入城,眼见周围百姓夹道膜拜欢呼的场面,他心有所感,也不住慨然说道:“刘豫那狗贼...果然还是弃城先逃了,而那厮若要奔逃,也唯有北往去投奔金人。所幸既然那狗贼弃守济南城郭,也免得教众多黎民百姓于攻城时身遭兵灾祸难之苦......”

    萧唐点头应了,旋即又向萧嘉穗问道:“嘉穗兄弟,先前兵分数路一齐攻取登、青等五州,也是要趁着宋廷因我等违旨抗命做出回应之前迅速收复京东路全境,并锄奸荡贼,一举将伪齐投金奸邪剿灭得尽。然而分兵此举趁势而为,却也是分散了军力,刘豫、陈希真等厮鸟倘若真与北上拦截的弟兄狭路相逢,那厮们做困兽之斗,竭尽全力聚拢仅存的兵马也要杀出一条北逃的去路。

    各部军旅皆按军令各自行事,北面按你调拨拦截伪齐兵马去路的弟兄暂无军马救援,倘若厮杀,战事也必当极为凶险......之前也仍须做刘豫仍会死守济南城郭的布置筹备,当日你与刘经略计议方略,我这边也忙于调拨攻城兵马、转运攻城器械,未曾听你报说分明:北往预先提防,按兄弟你发令前去拦截的兵马又是哪些兄弟统领的军旅?”

    萧嘉穗见说,也立刻向萧唐回复道:“刘豫那厮,与陈希真狗贼若真要北逃渡过黄河投奔金人,于济南地界无外乎是要先途径过禹城、临邑两个去处,按我先前调度未曾领受攻取青州等五处军州将令,而先行调派往济南治下禹城、临邑的部曲......”

    待萧嘉穗将经过他调拨先行北往的兵马主将与所部军旅番号报说个分明之后,萧唐听罢面色却是微微一变,他心中当时也暗付道:遮莫有些人,命里注定是要做成对头?

    只略作思付,萧唐当即又高声传令道:“既然刘豫与陈希真等奸厮弃守而率军北逃,济南黎民百姓,固然免遭兵灾之祸,我等虽也轻易取下城池,但那厮们聚集得残余兵马仍有些声势,北往奉令提防伪齐军北逃的弟兄,所将面临的战事必然极是凶险!

    传我将令,教各部兵马入城后发榜安抚百姓之时亦要整装待发,丝毫不得怠慢,只稍加休整,但听得我下令调拨的马步军诸部,务必即刻启程,火速北上驰援阻截投虏余孽军马的兄弟军旅!”

    .........................

    京东路,济南府治下临邑也距离北面黄河渡口不是甚远的去处间,在旌旗招展、军健驻扎的兵马营寨当中,位于正中央的军帐之内,已经有探马军校飞奔疾驰而至,也立刻向帐中的正偏将佐报效自己探闻得的声息。

    而听过那军校急声报说之后,坐在正首的那员正将脸上那一对丹凤眼登时似张大了几分,眸子里也掠过一抹精芒,他当即长身而起,颌下长髯也随着那员将领的动作飘荡起来,那般怒发嗔怒的模样,倒和在宋时宣和五年被赐封为义勇武安王,方今时节也立下不少庙宇祭拜的汉末三分时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的塑像神情有着九分相似,那员大将一捋怅然,又朗声说道:“刘豫那国贼奸厮,当真率部直往此处奔逃而来?这等卖国求荣,助金贼肆虐的巨奸首恶,吾又怎能任从他逃脱得去!?”

    而帅帐当中这员形貌酷肖三国时蜀汉名将关羽的统军大将,当然便是萧唐麾下天勇军正将,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也生的与祖上相貌相似的大刀关胜。

1640章 关胜与刘豫,总要有个了断!(2)

    这些时日下来,刘豫那张阴鸷刻薄的脸上更似是被一层乌云笼盖,他对于萧唐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正是因为他才坏了自己得金人扶持做皇帝的美梦,然而刘豫不但无法如自己所愿将萧唐千刀万剐泄愤,一听得对方更要对己方所占据的军州发动全面猛攻,他当即便吓得屁滚尿流,似乎也料定自己没有甚么胜算。

    眼下所掌握的兵马势力,能够堪堪抵抗得萧唐所部义军一时,也绝对无法同对方周旋到底。刘豫也很清楚自己唯一的指望仍是要恳请金人的庇护。所幸金朝那边尚有完颜挞懒等贵人从中翰旋,刘豫心知也只有竭力维持现有的军队带至河北地界,只要北面还在金国的掌控之中,自己也仍能有安身之所,然而还能保留得多少有生力量,也是自己在金国眼中还能有多少利用价值的资本。

    是以刘豫再是不甘心,既然京东路治下所占据的几处军州难以抵挡萧唐所部义军猛攻,仅剩下的济南地界也只得放弃,连夜裹挟城内钱粮财富,踏上往北逃亡的路程。

    更教刘豫切齿痛恨的是,战斗意志已几乎已是消磨殆尽的伪齐军马,本来便是以宋朝降军与各处作恶的江洋大盗为主,刘豫深知他们肯听从自己号令,无外乎是因为金国扶植。如今仍能堪堪纠集残存的所有兵马往北投奔金朝,也是因这些背国投虏的许多军将便如他刘豫一般也是再无法回头,然而就算现在的命运虽仍被栓束在一处,但刘豫也已发现如今自己也愈发管束不住那些早各怀心思的伪齐将官了。

    譬如陈希真那撮鸟......

    放弃济南北撤之前,陈希真便自行派亲信与金国互通声息,先前又自作主张,提议将剩余兵马一分为二分别走禹城、临邑的方向北往,以免当真有萧唐所统领的义军围堵拦截而遭一网打尽。刘豫虽然不愿,但他在这时才惊然发现如今自己的话语权已然比不上那个与金国朝廷同样来往密切的陈道子,伪齐军中诸如李成等尚需倚仗的大将似乎也倒向了那厮一方。

    刘豫心中兀自发狠念着陈希真这厮似生了异心,倒是盘算着反要骑在我的头上,待北投到了金国治下,只须再讨得金朝中贵人欢心,这笔账再慢慢跟他算时,却忽然有军将急来报道:“齐王殿下,前方官道上有兵马拦路,探觑得对面旗号,也是受萧唐那厮麾下的敌军!”

    “甚么!?”

    刘豫闻言大惊失色,当即险些跌将下马,很快的,他与周围几员同样面露惊惧之色的伪齐军将隐隐的也能听见对面有呼喝声传来。位于途径临邑北往黄河的官道左近那一派平川旷野之地,已有数千军马列成阵势,当先又有数百骑列于阵前,那三员统御兵马的骑将当中,一个生得卷赤须,朝天鼻孔,容颜凹兜黑墨似锅底,那丑陋狰狞的貌相教人打眼一瞧便已胆怯三分,而那员骑将此时做横眉怒目状,手中提着的钢刀锋刃映出耀雪寒光,背负腰挎着骑弓箭簇,以及一身连环铠甲披挂,更显出一股煞气腾腾的势威;而另一员骑将生得倒是白净端正,然而他身披的龙鳞七星甲上着锦绣战袍,手中紧绰的长枪锋尖亦是寒芒闪烁,头顶上撒撮红缨的白范阳毡大帽之下露出一对精芒毕露的眸子,这般横枪跃马的模样,也吐露出股千丈凌云豪气!

    而位于那两员骑将中间的马军正将,头顶青靛包巾光满目,连兽吐环铠甲上披鹦鹉绿花簇战袍,手中提着那柄雕刻在刀身上的那条青龙

    偃月刀锋刃也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芒,那瞧那员马军大将生得雄躯长九尺,美髯长二尺,以及丹凤眼、卧蚕眉的形貌,活脱脱的便似是汉末三分时汉寿亭侯关羽重降世间!

    那几杆上“天勇军”、“大刀关胜”、“丑郡马宣赞”、“井木轩郝思文”字号,正迎风猎猎飘扬的军旗下方,关胜那对丹凤眼微眯,直向前方奔逃至此的兵马军阵觑将过去。虽然如今伪齐势力已是日薄西山,可是如今将剩余的兵力集结至一处,放眼望去,大致也仍有两万上下的兵马。

    而关胜所统领的天勇军以他当初于隰州浦东招聚的些亲信军汉,以及当初大名府留守司肯投从萧唐的禁军将士为班底,前后也曾抽调补充别部军马,但几番战事伤亡折损过后如今大致保持五千人左右的编制,可说只眼下看来能够动用的力量极是单薄。刘豫奸厮,到底还是弃城北往并奔逃至此处,关胜情知要在萧唐哥哥再从济南历城发派追兵赶至前自己要率领这五千儿郎承担死死将伪齐兵马拖在此地的重任,又将会付出多大的牺牲?

    “宣赞兄弟,就由你在此率领步军守住阵势,我与郝思文弟兄则亲率骑军部曲冲击敌军阵势,试图截杀住刘豫那国贼首恶,在此间缠斗,无论如何,也不能教这干试图潜越的投虏奸厮再往北踏足半步!”

    青龙偃月刀已被慢慢提起,关胜胯下骑乘的那通体赤红的卷毛赤兔马突噜噜不安分的也打了个鼻响,随即开始扬蹄小跑,缓缓加速。关胜所部天勇军毕竟算是一路马军,当中也仅有几营步卒编制。倘若刘豫那边急于冲破此间防线而立刻发动全力猛攻,大多骑兵健儿只停留在原地死守,发挥不出在战场上高速驰骋的优势,又是以寡敌众,恐怕势必要放从大批的伪齐兵马冲破阻截往北奔逃。是以经过深思熟虑,关胜还是决定与郝思文主动出击,集中所有骑军的力量直捣敌军大阵,并以自己夺旗斩将的武勇尝试在乱战团中将祸首刘豫斩于马下。

    然而如此部署,无论对于势必要直取敌阵腹心处的关胜、郝思文二人,还是率领其余少部分步卒结阵死守的宣赞来说,战势也必然会十分凶险。

    听得关胜下令吩咐,宣赞则干净利落回了声:“得令!”随即也扬刀高喝,指挥其余步军健儿排成密集的阵型,准备抵抗对面伪齐军马势必将会发动的猛烈攻击。

    实则宣赞也很清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萧唐哥哥与萧嘉穗军师那边,为了能一举歼灭刘豫所掌控的伪齐势力已尽可能做出最为妥善的部署,但刘豫那厮倘若执意要逃,而且当真在此狭路相逢,比起奉令攻取青、登等五州的诸部义军同样要付出一定的伤亡,天勇军众将士将要力抗伪齐余部孤注一掷的奋力反扑,压力也必然会大上许多。

    差不多是以五千对两万,按说就算教刘豫那厮逃了去,也可以说是有心无力,不至受军法追究降罪。宣赞也曾见过许多宋廷禁军当中怕死的武将若是面临这等阵仗,既有理由开脱,那厮们则必然胆怯畏缩,躲避敌军兵锋再向朝廷推诿卸责......

    可是宣赞更加清楚的是:以关胜兄长矜豪的性情,他可绝非那等怕死惜命的武将,尤其是这等有能去一举铲除巨奸首恶的大好时机,便是要经历莫大凶险,也要将那伙厮鸟死死困在此处,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教刘豫那厮在此伏诛!

1641章 关胜与刘豫,总要有个了断!(3)

    迎着泼射而来的箭雨,天勇军追随关胜指望刘豫所处催骑疾驰的骑军健儿当即也有不少人中箭坠马、扑倒在地,当中一支利箭发出呼啸的破风声直直射向率部冲杀的郝思文,只是箭簇刚袭至他眼前处时,当即被关胜双臂又是一抡,舞刀打落下来。

    关胜将手中青龙偃月刀舞动的水泼不进,力保得郝思文与紧随在自己周围的骑士不至被激射而来的箭簇射中,他一直急催着胯下卷毛赤兔马冲在冲锋阵型的锋尖处,一马当先,势必要最先撞杀进伪军阵中,而为身后的弟兄们平趟出一条血路。

    比起其他草莽出身心思更为粗豪简单的寨中头领,忠直刚猛,而毕竟也是心高气傲的关胜不但是禁军官将出身,还做为三国名将义勇武安王关羽后人曾于浦东巡检司屈沉久矣,是以也常好以一种良性竞争的心思与寨内其他屡建战功的骁将做比较。在投效萧唐聚义之后,虽然早已甘愿与一众豪杰彼此以性命相托,但性矜的关胜嘴上断然不会去说而坏了和气,可心里终究会念道的是当初得蒙萧唐哥哥煞费苦心,三番四次的说服当时仍忠于朝廷的我省然顿悟,终得以共做抗金大业,免至屈沉时眼睁睁见着中原江山遭外寇鞑子侵害,但毕竟我投从聚义时也是晚了些时日,好歹要让众人知道,凭我关胜的本事,也不会逊于其他任何一个弟兄半分!

    是以眼下关胜早已积压甚久的战意斗志顷刻间似爆发开来,胯下卷毛赤兔宝马似乎也能体察到自己主人的心思,它迎着激射来的箭雨冲势更为迅猛。而对面施发过一两轮箭簇的伪齐步军眼见丝毫不能阻挡义军骑众的冲势,慌张的后撤让开道路,好教成队的长矛手上前勉强组织起拒马枪阵。

    然而先是有数百长矛手在所部军将气急败坏的喝令下慌张的站住阵脚,当中大多军卒还没有结成密集的阵势,也只有数十人刚架起手中长矛时,前排的将兵便惊觉那员赤面长髯的敌军大将便似驱驾着一团炽烈的火团,已然暴冲至他们的面前!

    青芒陡然卷起,一刀下去,几把探出的长矛登时荡飞而出;又是一刀下去,成排的长矛矛杆顷刻间被劈裂折断...再是一刀劈出,便是鲜血迸射、残肢飞溅!

    关胜奋力抡舞着手中青龙偃月刀,从恶狠狠撞入敌阵便始终催马冲在骑阵的最前头。在他身边除了郝思文誓死相随,也先有三四百骑也奔袭驰入阵中,直杀得一片人仰马翻。而关羽最擅使的那口刀背厚重,刀刃锋寒的青龙偃月刀在冲阵厮杀中劈斩的范围更广,加之胯下卷毛赤兔马夭矫如龙,不但罩着前方步卒排头横扫时人头齐飞,就算从两旁冲杀上来的敌军骑手,无论如何也遮拦不住关胜疾驰的冲势,被他顺手一刀扫来,大多也只有被劈翻坠马的份。

    就算也有些侥幸避过关胜刀锋,惊惧得手脚颠麻、心有余悸的伪齐军马,郝思文与天勇军精锐骑军旋即冲至,直将那些被冲得挎了的敌军骑兵给淹没,光只是郝思文一人手中兵器连搠,补枪过去又刺杀了五六人,周围一并追随关胜冲锋踏阵的义军骑兵勇健也奋力砍杀,直趟得这一路下来血光迸溅!

    眼见那打出“大刀关胜”旗号的敌军猛将不但擎着把大刀大杀四方,连同追随着他撞入己方军阵的敌军骑阵也似是把厚重锋利的大砍刀,一下便在乱阵当中生生的犁出了一条血路,麾下大批将兵便似是纸糊的一般,任凭那些义军兵马冲杀得一片人仰马翻,竟然没有人稍微集阻缓他们猛烈的冲势,如今正处于大阵中央位置的刘豫因震惊与惶恐面色早已是一片煞白。

    刘豫倒也从听闻过那关胜本来身为大名府留守司兵马总管,却因曾征剿萧唐那厮当时盘踞的青州两处绿林山寨时战败被擒,而后倒被放还回去,也仍遭追责降罪被罢黜官身,迭配流放至后来他才去赴任的济南府去。后来萧唐率领诸部义师阻截杀溃完颜斡鲁补金国大军,救还圣上后得宽胥御封,昭告天下后,大多知晓关胜名头来路之人后才发觉原来他也早投从了萧唐......

    然而虽早知关胜这厮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没有他料到他竟如此了得,如此冲阵势头锐不可当,当真直把我麾下马步军兵皆视如土鸡瓦犬不成!?

    慌张失措的刘豫一时没了主意,正要气急败坏的喝令众部兵马只顾拿身堵、用命填,务必要拦截住关胜势不可挡直朝自己奔杀来的冲势之际,从旁忽的有一骑直奔到他身侧,并连忙谏言道:“殿下切莫惊慌,既然关胜那厮,只顾聚集军马往这边杀来,但能调遣良将先阻隔他片刻,殿下须当率军避过那厮们兵锋,继续往北冲破那一拨数量微少的步卒拦阻,自可从此处突围得去。”

    刘豫眼见来的那人名为许清臣,也是当初投金仕齐的汉人降臣里面当中的一个,之前倒也受由他抬举,册封这许清臣做得兵马总管。而陈希真那一伙在伪齐治下开始暗做手脚以来,许清臣与那个因刻意要巴结金朝贵人,而以改名做祝永金的陈希真女婿于兵权上彼此也难免暗生龌蹉,是以刘豫也很清楚这许清臣也只能坚定的倒向自己这边。

    然而待刘豫稍回过神来,他又立刻问道:“可关胜那厮虽然可恶,但凭着他坐下马、手中刀,的确勇冠三军,陈希真麾下倒有些奢遮猛将,可恨也尽随他分兵往禹城那边遁去,只眼下还有哪个身具能遮拦住那关胜的武勇?”

    许清臣闻言冷冷一笑,说道:“殿下得金朝器重,有杖节把钺之权,陈希真那厮虽看来居心不良,也只可暗里作歹,不得公然违背忤逆钧旨,何况如今萧唐那大敌当前,殿下与陈希真仍是休戚相关、利害相同,当时微臣定要陈希真调拨护从殿下王驾的兵马里面,有一人论武勇就算及不得那关胜,好歹也能拖着他些时候,便是那厮战死,自也无妨......”

    .............................

    却说关胜依旧在杀声鼎沸的伪齐军阵当中策马疾冲,影影绰绰的,大概似能辨认得清敌军主帅刘豫那厮的位置时,忽的他听见从斜侧处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至,率领一拨敌骑奇袭过来的那员敌将手中使得竟然也是一把偃月钢刀,也抡臂高高扬起,旋即直朝自己这边猛劈下来。

    关胜好整以暇的挥刀一荡,但听得“铛!!!!!”的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响,当即将那员敌将劈来的大刀狠狠荡开。本来关胜不愿与这厮纠缠,只顾继续催马直冲,在乱战团中寻觅首恶刘豫的行踪。然而那员绰着偃月刀的敌将骑术倒也精湛,很快的催马回身,做势又要拦截在关胜的面前。

    关胜这时才仔细打量那厮,然而打眼一瞧后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讶然之色,因为他觑见那员敌骑不但使得把偃月钢刀,虽然年齿似乎比自己轻了不少,可是他面色微赤,身着青巾绿袍,颌下也已蓄起约莫一尺长的髯须......这身装扮说是似有意效仿他关胜,也更像是刻意要做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关羽的扮相。

    而那从旁杀出,也势必要拦截住关胜的敌将甫一杀出,脸上便早已满是怨毒之色,他死死凝视着关胜,又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惜来的不是石宝那狗贼,不过撞见你这关胜也倒好,我隐忍得久了,专等时机要将萧唐与那石宝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而你这关胜......倒投从了梁山草寇,比起吾父愿效法义勇武安王为人,你这厮曾落草为寇,却是玷污了关家血脉,也合当该杀!”

    关胜听那厮大言不惭的说罢更是勃然色变,然而他也曾听说过自己在投奔萧唐共聚大义之间,当初青州两山、水泊梁山曾出现过的死敌对头,以往有其他历经战事的头领言及,也知晓当时战事的一些过往结果,是以关胜当即又立刻喝问道:“曾听闻常与吾家哥哥为敌的鼠辈当中,曾有云天彪常好做吾关家祖上打扮,然则却是个欺世盗名、恬不知耻之徒,那厮伙同陈希真老贼攻讨青州两山、水泊梁山之时,已被石宝兄弟以流星锤的手段击杀...而那他家门似也有余孽侥幸逃脱......遮莫你便是那云天彪之子云龙?”

1642章 身陷敌阵!三员正偏将佐的阵亡?

    两把长刀磕碰在一处时发出急促的劲响声愈发激烈,云龙抡刀恶战诸部义军中论马战大刀的本事也可说是数一数二的关胜时倒也毫不露怯,而他脸上那阴渗渗怨毒的神色也愈发凝重,看这副如疯狗般死战的架势,已是不顾被关胜劈杀,也要尽力伺机将其斩落下马。

    投从金人为伪齐效力,虽非云龙的本意,然而他也很清楚萧唐那伙贼既然颠倒着反又与朝廷一方抵御外虏侵害,自己本就无能无力,也再无法理利用朝廷的势要,通过法理将那群草寇诛杀得尽,是以云龙也很乐意响应陈希真的招募,反去利用金国与伪齐与萧唐为敌,而尝试去报就父亲云天彪被梁山强人所杀的深仇大恨。

    受刻骨铭心的仇恨终日煎熬,如今的云龙心性也变得愈发狠戾恶毒起来,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梁山强人再度血战厮杀时尽可能多杀得几个头领...尤其尚有萧唐、石宝这等奢遮悍猛的死仇,他锲而不舍苦练打熬武艺身手,倒也是突飞猛进,如今就算比起他父亲云天彪稍显不足,却也已堪堪达到了马战一流猛将的水准。

    所以如今以云龙的本事暂能死死的拖住关胜,堪堪也能保得自己周全,而不至于被关胜大发神威一刀劈翻坠马。也正是与关胜、云龙斗得愈发激烈之际,周围大批的伪齐军马趁势拦截涌杀过来,也与郝思文等天勇军骑军将士恶战成一团。

    遭受前赴后继的几拨敌骑拦截围杀,关胜、郝思文所统领的骑众冲锋势头也不由的被拖缓了下来,这对于一支深入敌阵当中的骑兵部曲而言,处境自然也是格外的凶险。

    而关胜剧烈的挥舞青龙偃月刀,化成一道道青芒向云龙劈头盖脸的力斩过去,暂仍是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心里也略显焦躁之际,他忽的又听见人声喧嚣、马嘶沸腾,应是刘豫所处的军阵又开始向前行进,要避让过关胜所部骑军冲锋踏阵的方向,直往宣赞所率的步军阵势那边汹涌杀去,而做势要突破拦截,继续往北奔逃。

    “狗贼!休逃!”

    关胜瞪目大喝,他双臂发力抡刀荡开云龙的猛攻,旋即一兜缰绳,纵马回身又要向刘豫那边冲杀过去。然而云龙很快的又如狗皮膏药一般催马拦堵过来,口中还嘶声大骂道:“关胜!你这厮已成不了事,你这草贼的狗头,也要由我取下!”

    我云龙为报家恨父仇,便是投从女真鞑子也在所不惜...就算教我背负上投虏宋奸的骂名,然而我父亲死在你梁山贼人手上时仍是以宋廷军将的身份,却遭你们这伙造反强盗害死,是以他的清名从来不曾污了......而你这关胜又如何配做义勇武安王的后人?说到底既投从了萧唐那反贼寇首,也就是个合当千刀万剐的贼!

    眼见偃月刀化作的寒芒又直朝自己斩来,关胜忿然骂了一声,旋即又回身正要格挡过去,然而云龙手上刀招一变,纵马避让过关胜旋斩而至的攻势,当他手中的长刀再度撕裂开空气发出凄厉的鸣啸声时,却是恶狠狠的劈向一直紧紧追随在关胜左近策应的郝思文!

    郝思文这边拼着身上已有数处创伤,刚奋力一枪刺去,正中一名敌骑的胸脯将那厮搠翻坠马的时候,他惊觉身后凄厉的破风声呼啸袭至,恁般身陷敌阵的乱战团中,也很难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郝思文再要做出反应也是晚了,眼见便要被云龙偷袭猛劈过来的这一刀斩下项上人头!

    “贼子敢尔!”

    关胜那对狭长的丹凤眼霍然精芒暴涨,颌下两尺来长的美髯随着战马暴蹿的势头也四散飘扬开来,忿怒已极的关胜手中青龙偃月刀招式连连变化,直卷起一阵狂风利芒,不但当即化解开云龙攻向郝思文的杀招,去势不但未竭,反而愈发猛烈的刀势不断的向云龙笼罩过去,忽然爆发出的猛攻也险些教这厮的身躯被斩成数段!然而云龙仓促格挡,堪堪的招架下关胜猛烈的攻势,就算险些被乱刀斩杀,可是在这个时候,云龙的嘴角反而露出一抹狰狞阴渗的笑意......

    自冲阵杀至敌阵深处的关胜一直凭借着刚猛霸道的大刀破阵勉强保得自己周全,然而在这一刻,关胜却是救援郝思文心切,虽然助他格荡开云龙的攻势,恁般就乱战厮杀的情况下,从关胜身后很快的便也有数十骑暴冲而至,无数把兵械伴随着战马冲驰的势道也直朝他的要害处偷袭过来......

    旱天忽打下道霹雳也似的暴喝声起,关胜挥舞起青龙偃月刀大开大阖,当即将七八杆马战兵器荡飞而出,青芒乍现闪烁,卷带起一阵阵激溅的血泉,当即也又有五六骑反被大发神威的关胜剁将下马。然而是在搭救自家兄弟反遭围攻偷袭的情况下,也有两三把刀枪直搠猛劈至关胜身上,幸好有内着的贴身宝甲防护,一时间也不足以对关胜构成致命性的伤害。

    可是这边关胜刚又将一员敌骑拦截斩成两段时,从他身后却又有个原来风云庄中管事出身,如今做为云龙身边死士,而生得膀大腰圆的莽汉抡起铁锤这等钝器重型军械恶狠狠的扫将过来,趁着关胜已来不及回身招架之际直砸了他的背上!

    关胜双目当中神采登时一凝,旋即“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他似乎也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骨骼碎裂声,就算双脚死死待住马镫,身躯也仍能勉强伏在马背上,旋即关胜直感钻心的剧痛袭来,而体内的气力似乎也在飞快的流逝!

    “兄长!”郝思文眼见关胜遭奸厮暗算,也发疯似的咆哮高喝,旋即策马赶上一枪刺去,直将那抡锤砸中关胜却也来不及收招回势的敌骑咽喉搠了个对穿,周围残存的天勇军骑兵健儿也纷纷策马上前,务必要保住关胜性命周全。

    你们这些绿林草贼,顾全甚狗屁江湖义气!你关胜再是奢遮,如今却不也是着了我的算计!今日便要先教你眼睁睁瞧着甚劳什子心腹兄弟一个个的去死,再将你零碎剐了割下头颅,这才能稍泄我心中积压忒久的恨意!

    云龙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发扭曲起来,又发出疯癫已极的狂笑声,浑如夜鸣的枭听来格外的渗人!他继续率领所部亲随朝着关胜涌杀过去。如今恁般形势,随着关胜遭受重创一身的武艺似乎也大打折扣,继续抵命厮杀,战局的胜机却似乎会向云龙一方!

    然而于北面不远处,宣赞眼前大股的伪齐兵马避过关胜兄长冲阵的兵锋,差不多也有近万人的声势,而直朝着自己这边蜂涌杀来。眼下尚不知关胜与郝思文那边战势如何,直等待的心焦的宣赞紧咬满口铁齿钢牙发出咯咯的响声,他那张丑脸也显得愈发狰狞,然而关胜兄长与郝思文兄弟拼着莫大凶险也要摧锋破阵,尝试于乱战当中取刘豫那国贼人头,自己这边虽然只一千数百上前的步卒结成阵势,以寡敌众却又怎的?又怎能教关胜兄长与郝思文兄弟的拼力白费?又怎能教天勇军已战死阵亡的儿郎鲜血白流!?

    宣赞猛的扬起手中钢刀,瞪圆了双目,也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狗奴才!奸厮鸟!来罢!要想从此处突围北逃,除非是从我宣赞的尸首上踏过去!”

1643章 沥血雄烈!垂危之际的爆发

    提速狂奔的伪齐军马前阵,已有些骑军组成一个个楔形冲锋阵型,随着于前阵统御兵马的刘豫之子,那面色刻毒阴戾的军将刘麟(与第一卷被少年石秀乱刀搠死的厮鸟同名)气急败坏的挥刀喝令,先是马军将兵急催战马,绰紧了手中武器,身子也都俯低下去,而直往面前千余义军步卒组成的阵列冲杀过去。在那些疾驰的骑兵身后,还有大批的步卒也都嘶声怪叫着发足狂奔,势必要将人数微少却仍敢列阵阻拦的敌军彻底淹没。

    而怒目横眉的宣赞率领千余步军勇士皆擎起手中的长枪与刀盾,眼前对面伪齐马步军声势颇大的涌杀势头,当中固然也有些军兵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但是所有儿郎仍然停留在原地列成阵势,没有一个人会后退半步。

    包括宣赞在内的步军将士心里也都十分明白,在敌我兵力数量相差悬殊,而又是在对方发动全力强攻的情况下,就算结阵自保,可几乎也不可能遏制住敌方兵马的冲势。当中绝大多数儿郎也难免一死,很难活着回去,而如此做唯一的目的,便是要舍命拖延住刘豫所部伪齐兵马往北逃脱的时间。

    而刘豫之子刘麟见状,他在策马急奔中又恶狠狠的朝地下唾出口浓痰,心中也发狠念道:杀才厮鸟,定要讨死,小爷便教你这厮们尽数被生生踏成肉泥!

    对于刘麟而言,他也从来都不会对无论敌我双方,那些肯抛却自己生命的勇士心怀应有的敬意。按说自己的父亲刘豫得金朝贵人赏识抬举,本来应该被扶植做大齐国皇帝,再仗着金军势要侵吞攻占下宋朝全境,便是只做个附从于外虏的儿皇帝,刘麟本也以为自己早晚也能做得同样位高尊崇,手掌生杀大权尽可统御得治下百姓的九五之尊。然而全因那萧唐从中作梗,率领他麾下那干厮鸟生生遏制住金军与伪齐往宋境扩张的趋势,刘豫也不过只捞到个王爵,而如今更是被萧唐麾下诸部义军穷追猛打,浑如丧家之犬一般只顾一路往北逃窜......

    对于萧唐乃至他麾下统领的诸部义军,刘麟心中的恨意比起他爹刘豫而言也是只多不少。

    “杀!把这厮们皆给我杀得尽了!!!”

    眼见汹涌而进的兵马很快的便要与前方的义军步阵短兵相接,刘豫大声喝令的嘶嚎声也是愈发的歇斯底里。然而看似断然无法拦截住伪齐大军冲势的义军步阵前列,同样也是一声激烈的杀声响起,宣赞手执钢刀,催马骤然从前列枪阵当中蹿出!须臾过后,迎面冲来而与宣赞擦身而过的伪齐军马当中又两人猝不及防,当即被他斩翻坠马。

    步阵当中仅存的数十骑将士,也紧紧跟随着宣赞撞杀入阵,与迎面涌杀而至的伪齐军马对冲到了一处。就算宣赞与数十天勇军劲骑在势如怒涛狂潮的敌军阵中不过似掀起一阵浪花,所能造成的杀伤实在有限,可宣赞口中嘶吼连连,只顾催马突进,周围大队大队的伪齐轻骑也正朝着这里涌来,耀雪钢刀闪动,骤然用力劈出,先后斩翻两个敌骑后策马疾驰中,宣赞隐隐的也能觑见正在前方不远处指挥将兵的刘麟。

    这厮鸟看来也是伪齐军中统兵的大将,便是拼得一死,好歹也须拉着那厮一同陪葬!

    宣赞咬牙念罢,竟浑然不顾层层叠叠的敌军直朝自己这边冲来,无数把兵刃很快也要落到自己身上,他立刻将马战用的长刀挂在马鞍得胜钩上,旋即擎出骑弓,探手取出撒袋中的羽箭,就在一员敌骑嘶声呐喊着抡起手中兵刃扫将过来的那一刹那,紧绷的弓弦骤然回弹,锋利的箭簇也直从前方攒动的敌军缝隙间激射而出!

    而正气急败坏的喝令军马尽快将前方阻拦的敌军杀尽的刘麟,他忽的也意识到那生得丑陋凶恶的义军骑将冒死冲杀破阵,随即立刻擎弓搭箭,又向自己这边恶狠狠的觑将过来。刘麟啐骂了一口,也正要有所动作时,隐隐的他也已听见杀声喧嚣的人群当中似有箭啸声愈发迫近。

    正好骤马窜至他身前的一名骑士当即应弦坠马,又是一支利箭从前方军兵的缝隙间激射而至,刘麟下意识的挥起手中马刀一扬,但听得“铛!”的一声脆响,他感到手掌有股激烈的震感传来的同时,也已看见一支利箭在半空中转了两圈,随即颓然坠落在地。然而刘麟刚松下一口气,陡然间,他却惊觉又有一点寒星呼啸袭至!

    连珠箭!?

    刘麟一念方生,来势迅猛的箭簇已然从他的喉咙狠狠扎入,并将他的脖子了个对穿,惊惧的下意识要张口惨嚎的刘麟嘴巴大张,然而伴随着泊泊鲜血激溅喉头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他的身子旋即从马背上倒栽下去,当场被宣赞射杀毙命!

    然而宣赞手中的骑弓弓弦兀自颤动时,从斜侧杀至的那员敌骑手中铁棍也已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上。宣赞闷哼一声,当即也从马背上跌将坠落,直摔到拥挤混乱的乱战团中。虽也是身遭重创,所幸的是自己硬生生挨了一记沉重的钝兵器摔落下马,倒也避过了旋即而至的大群骑兵乱刃加身的攻势。

    可是就算挣扎着站起身来的宣赞又抽出腰挎的钢刀竭力死战,乱阵群中从战马上摔落,或早或晚恐怕仍是难逃被大股敌军合围剿杀的命运。而更多的伪齐军马急于从此处突围,也不愿多做纠缠,宣赞也感觉到成群的敌军从自己身边呼啸奔过,也唯有杀到眼前的伪齐军兵会搠起军械,于奔走之际试图顺手了结掉自己的性命。

    这个时候,数十骑追随宣赞杀入敌阵的骑军健儿已尽数阵亡,恐怕据阵死守的步军儿郎也已然所剩无几,可恨的是遮莫刘豫那厮,到底还是教那狗贼杀出了一条出路得以往北面继续奔逃......宣赞狰狞如鬼、浑身浴血,也只是下意识的疯狂挥刀攻向周围那些从他身边汹涌奔过的伪齐马步军卒。

    然而又过了片刻,早已力乏体虚的宣赞身上又多出数道伤口,似乎也再没有力气举起手中的钢刀,当他再费力的抬起头来,瞧见有一员驱使战马正要从自己身侧擦身而过的敌骑顺势抡起手中大斧俯身斩来,而宣赞似乎也再无力气抵抗,也只能任由着那厮轮斧狠狠的剁在自己的身躯上......

    周围奔走的伪齐将兵当中却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正在宣赞要身遭斧劈毙命的当口。须臾间,刀风呼啸、青芒乍现。

    宣赞顿感眼前一片血红,那个做势本来正要将他就地斩杀的敌骑手中仍紧绰大斧,可是那半截身子激溅出大片鲜血,也骤然从马背上重重栽落!而当宣赞再定睛望去时,就见拨马回身,又催使胯下宝马神驹追撵杀来撞杀入伪齐军后阵的那员大将,正是自己的结义兄长关胜!

    “关胜兄......”

    大喜过望的宣赞刚要刚出声来,然而冲到嘴边的话语蓦的却戛然而止,因为他已觑见关胜兄长那张红脸在这个时候却略显苍白,也浑然不似以往威仪非凡的模样。而关胜口中呕出的鲜血,也正顺着他颌下二尺长髯滴滴流淌,身上披覆的鹦鹉绿花簇战袍大半被血污浸染,残破的布絮也正随风无力摆荡着,而更教宣赞瞧的触目惊心的是,关胜的脖颈一侧也被支利箭刺入,虽箭杆已被掰断,可倘若要拔出刺入血肉的箭簇锋尖,必然会再喷射出如注的鲜血,恐怕也足以教伤重体虚的关胜当场毙命!

1644章 绝尘斩将震坤乾,不负先祖关公名!

    宣赞心焦如焚,正要向关胜急问时,却忽然听见后方滚滚蹄声愈发清晰起来。虽然被关胜拼死血战又撞杀开一条去路,可是云龙率领一撮骑兵依然紧追猛赶。遮莫过不了多久,又将要截杀住仍欲奔袭去取刘豫性命的关胜。

    “方才却是着了云龙那奸厮的道,郝思文兄弟随我奔驰冲杀,也被敌军冲得散了,眼下也不知生死...宣赞兄弟,你既伤得严重,且先暂避歇养。刘豫那国奸恶贼,绝不能任他逃了...而云龙那厮,只顾要取我性命,待我引诱他一并往北奔去,也应能暂保住兄弟你性命周全......”

    虽然战事凶险,可关胜早已笃定心思,而宣赞听他兄长以愈发沙哑的嗓音沉声说罢心里更急,只是他尚未来得及拒却安排,关胜便已先吩咐剩余的骑军当中留下五十人照拂宣赞,立刻又大喝一声纵马率部疾驰而出,更是有意兜了个圈子,故意诱使后方紧追不舍的云龙只顾继续将他视为目标追杀上去。

    前方是数量仍旧众多的伪齐大军,后面云龙那厮也依然阴魂不散催骑紧追,不取下自己项上人头势必不肯罢休,而关胜已感觉到自己愈发虚弱,或许现在也只有放弃截杀刘豫,而立刻率残部从战场上狼狈逃脱,这才能有可能留得一条命在。

    然而以关胜的心气,他怎会任由国贼刘豫就这般从自己的眼前溜走?又怎能容忍云龙宵小一朝得势而继续猖獗下去!?

    只还有一丝机会,无论如何也绝不能放弃!

    后面的蹄声越来越响,云龙也率领着成群的骑兵挥舞手中兵刃寒锋闪耀紧追撵杀,许多支箭矢又在搭在骑弓弓弦上,在战马奔腾点拨抖动着劲啸声蓦的频起,只要前方有义军骑兵进入射程之内,当即便有很多支箭簇激射出去。而云龙也早已杀红了眼,他已然挥舞着手中偃月钢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连连嘶吼声,狠厉的刀招旋斩过去,当即又将不少誓死追随关胜的天勇军骑兵将士斩落坠马。

    腥红的血液激溅在脸上,云龙双眼微眯,又惊喜的发现前面关胜纵马疾驰的速度已渐渐缓慢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要被自己追赶上去。想必那厮已极是伤重体虚,再也无法控御得住胯下战马,萧唐那狗贼帐下声名极盛的帮手之一,事到如今也必然要死在我的刀下!

    眼见前方关胜骑在疾驰颠簸马背上的身形已是摇摇欲坠,几次险些颠翻坠落下去,云龙也是不疑有他,他急催胯下战马赶得更急,又在所部亲随的协助下杀散了周遭那些又拦截过来的天勇军骑众之后,未过多时,云龙便已驱马距离前方关胜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眼见前面自己必要杀之的义军大将虚弱势颓的背影,云龙那一对招子当中狰狞凶芒大盛,当即又厉声咆哮道:“关胜,你这泼贼到底还是要死在我手中,留下命来罢!”

    偃月钢刀再次被狠狠抡起,直朝着关胜的后心处劈砍下去。然而就在此时,气焰极为嚣张的云龙却惊觉那个那个本来看似只能束手待毙的关胜动作忽然间快了起来,正当自己手中的大刀要劈进他血肉的那一刹那,关胜骤然回身,以自身为轴,双手紧绰手中青龙偃月刀几乎是转了一个大圈,横扫猛劈的劲道极是迅猛,撕裂开了空气直划出一道呈现出青色光轮的刀锋利芒!骑在马上一前一后的厮杀,关胜这一击忽然使出教云龙根本无从闪躲,本来也只得架起手中大刀格挡,可是他急于取关胜性命心切,在这一刹那双臂用尽全力一刀抡出根本收势不迭,却也如何能格挡荡得开关胜突然使出的这一记杀手锏?

    这是拖刀计!!??

    惊惧的神情方自在云龙那张扭曲的脸上浮现出来的同时,青龙偃月刀划出的青芒便已从他的腰肋处划过,顺着刀口切入的伤口沁出一道血痕,须臾间又是碎裂的甲片迸飞,猩红的血液狂喷,身子当即被拦腰切成两截的云龙骤然间感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周围鲜血与脏器淅淅沥沥的洒落,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之前,他似乎也隐约觑见自己的下半截身子仍骑在战马上颠簸奔驰出一段距离后轰然坠落。

    我到底还是及不得父亲...还有关胜那厮么......

    生命中最后绝望的念头闪过,云龙的半截尸首再无声息而平静的躺在地表上,体腔内流出的鲜血染红大片的土地,直到后面很快的又有战马疾驰踏过,又将这具残尸践踏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而使出自己刀招绝学于势微之际登时扭转战局,将云龙拦腰斩杀的关胜肩头到底还是被来势凶狠的大刀劈中,虽然有贴身的宝甲护体未曾切进自己的血肉深处,然而迸射出的甲片与火星直溅得关胜半边脸上火辣辣的疼,顺势划过的大刀刀锋到底还是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关胜也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渐渐模糊,而肩头骨骼迸裂、剧痛钻心,然而饶是如此,他趁着奋力斩杀云龙而致使身后的追兵一时溃乱之际,这才又奋力急催胯下卷毛赤兔马以最快的脚程,继续往前方疾驰猛追了上去......

    “甚么?吾儿.....他竟被萧唐手下草贼害了性命!?”

    仍在前方率军向被逃遁的刘豫,这时才通过军校报说知晓自己那儿子刘麟方才于前阵督战冲破天勇军步卒拦截的阵列之际却遭冷箭射穿喉咙而丢了性命,丧子之痛,更教刘豫的心不但似被人狠狠攮了一刀,脸上怨毒深恨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浓郁。然而刘豫也很清楚现在可顾不得报雠,除去关胜那厮率领的这一拨军马,萧唐那边夺还回济南治所之后,势必也会急发追兵前来,满腔的悲恸仇恨也只得生生受了,如今当务之急,也仍是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北面去赶,尽快与完颜挞懒贵人首肯而派出接引的兵马会合,先保得自身性命不失,仍能得北面大国做为后盾支持,日后再思量如何寻萧唐报此深仇大恨。

    然而很快的,刘豫又听见后方一片杀声鼎沸,当他惊觉回身眺望时,也隐隐觑见那如今青袍似染成赤袍的关胜急催胯下脚程神速的通体火红宝马追击撞进后阵,他在催马疾驰的同时而不断的挥舞起手中份量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劈斩而过,刀锋过处,成队的伪齐马步军众猝不及防,身子顷刻间被斩成几截,脏器与鲜血漫天激溅,而关胜连人带马从层层血雨当中暴蹿而过,纵骑仍旧以所向披靡的势头在溃散的军阵当中驰骋,他一面挥舞手中大刀持续奋力斩杀的同时,一面还瞪目大喝,发出振聋发聩的咆哮声:“呔!刘豫狗贼!关胜来矣!!!”

1645章 凛凛神威人难犯,诛杀国贼泣壮烈

    就算那些回过神来的伪齐军马立刻又涌杀过来,就算自己再拼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也必将油尽灯枯,然而关胜那一对狭长的丹凤眼中已然是杀意森然,仍旧发出激荡豪迈的怒啸声,挥动手中青龙偃月刀上下翻飞、青光闪烁,当真似是一条狂怒的青龙正战人群当中张牙舞爪,而翻江倒海掀起的却是层层残肢血浪。

    也有残存的天勇军骑军前赴后继的赶杀而至,他们也尽皆受主将关胜鼓舞,纷纷催马舍身撞进伪齐军阵当中,一时间也杀得周围敌军如波分浪裂、纷纷坠马扑地倒毙。

    然而起初刘豫虽然惊闻关胜竟如此难缠,多半已是斩杀了云龙那厮又紧追猛赶而至,在彼此距离尚远的情况夏遥望见对方凭着一身重伤仍是神威凛凛、杀气腾腾冲杀破阵也仍吓得心惊肉跳。但很快的,刘豫也发现追随关胜撞杀过来的义军骑兵如今最多也只有数百骑,自己身边好歹也有许多将官护卫,放眼望去,麾下也仍有人数众多的兵马就像汹涌聚合的怒涛,也足以将关胜与他那些残存兵马彻底淹没。

    若非是关胜这厮鸟执意要拦截我去路,我儿又何至被他麾下寇军贼头施射冷箭给害了性命?这厮如今仍是不死心,势必还要取我性命,但是他早已耗得精衰力竭、浑身重伤,再带这些微末军马,还意图杀至我身前?除非那厮们生出双翅能直飞过来!

    丧子之痛所激起的仇恨蓦的又涌上了心头,惊惧恐慌的神色在刘豫脸上慢慢褪去,按他想来就算关胜孤注一掷的只顾要奔袭杀来也几无可能得逞,却是那厮偏生要找死,刘豫反而也不非要争着这一时片刻而急于继续往北奔逃,他心里发狠念着好歹也要亲眼看着关胜这厮身遭乱刃分尸惨死,也能稍缓我心中恨意,否则与萧唐大仇不知何日才能报得,只教我枯熬生受,却又还要忍得多久!?

    伴随着刘豫又一声令下,再由身边许清臣调动部曲,密密麻麻的伪齐马步军众气势汹汹的排成阵势,各自凶神恶煞,手中紧绰的兵刃仍散发出森寒的的寒芒杀机。当先便有一员本是亡命凶徒出身,而自负武勇的伪齐军将嘶声咆哮,并悍不畏死的直朝关胜那边猛扑上去,可是只三五合的功夫,他手中钢叉便被荡飞,在那军将脸上刚露出惊愕的神情时,他的整个身子便被卷进由关胜手中青龙偃月刀幻化成翻滚飞舞的团团青芒当中,连人带马当即被切割成了数截,并挟杂着漫天血雨凌空洒落下来。

    先后又有几拨军马连人带骑扑倒在地,死状最为凄惨的也便如先前那员军将一般在关胜的刀口下被斩成数块碎尸残肢。然而关胜固然身具万夫不当之勇,可在这等兵力相差悬殊,又是身负重伤冒死突入敌军阵中的情况之下,纵然关胜能够凭借胯下卷毛赤兔马的脚程避免被围堵截杀,可是他每狂奔出一段距离,身上多多少少也会遭遇从四面八方搠来的敌军猛攻。至于其他奋死冲杀入阵的天勇军儿郎伤亡更为惨重,只一会的功夫,便已有二三百人遭重击坠马,阵亡于沙场之上......

    我关家家传的马战刀法奥妙集处,也尽行记录并口传于内弟(古时称谓,按水浒传风格白话口语亦做阿舅,就是小舅子)陈葵,由他再传授点拨我儿关铃,好歹家传的刀法不至失传...萧唐哥哥与寨内众兄弟也必然会好生照拂我家小...虽可叹不能再与我内人幼子相聚,但若能斩杀刘豫那狗贼以免绝后患,饶是阵亡于此,我关胜死而无憾......

    关胜心中怅然念罢,他脖颈间尚插着半截箭支的创口随着激烈的动作又有大股的鲜血涌出,遭受重型钝兵器猛击伤及肺腑,加上肩头上刀伤骨裂,也使得关胜正承受着常人几无法承受的痛楚......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气力几乎快消耗得尽,每一次奋力挥出刀去,也都是在透支着自己生命的活力。

    然而就算是关胜与其余骑军将士拼死撵上刘豫所部伪齐兵马杀入重围,当他费力的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距离那卖国求荣的国奸巨恶尚距离三四十步的距离,而两侧又有大股的军马奔袭拦截过来,堪堪也正要合拢阵型。就算不顾性命的继续冲杀,恐怕也是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哪怕目标就在眼前,关胜估计自己也很难再催马冲至与那厮身处于近在咫尺的距离之内......

    而刘豫那边脸上无比刻毒阴狠的脸上不由又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就算自己又喝令麾下军马层层叠叠的拦截上去,显然刘豫也没有料到关胜竟仍能突围冲杀到距离自己三四十步的距离,几乎也能觑清楚对方神威凛然的神情,心中又开始打颤的刘豫为保稳妥,又一兜手中缰绳,并发喊喝令身边的亲随军马护送他立刻离去;而关胜眼见要杀之人本来触手可及,可到底仍是要功亏一篑,他也喟然长叹一声,随即头颅慢慢开始下垂,身子也有向前倾倒之势,眼见要冲战马上轰然坠落下去......

    突然间,关胜却又猛的抬起头来,他那对霍然圆睁的丹凤眼中登时迸射出摄人的精芒,颌下被鲜血浸染而打柳的长髯也激烈摆荡起来,关胜再度怒吼的巨响,也浑若龙吟虎啸:“刘豫狗贼!!!!!!!”

    吼声未绝时,关胜用尽自己身体里,乃至于生命中最后一些力气,双臂抡起手中青龙偃月刀便直朝着刘豫那边用力甩出,脱手飞出的大刀激烈的在半空中飞速旋转,锋利的刀锋撕裂开空气发出足以教人窒息的破风声!

    方自要策马回身离去的刘豫,听得关胜声嘶力竭的狂怒吼声也登时吓得心里一突,当他下意识的转头望去时,就见一道青色光轮在飞速向自己这边旋转过来时还挥洒出漫天的血珠沥沥而落。大惊失色的刘豫尖着嗓子惊叫一声,已是心碎胆裂的心境下,他隐隐约约的觑见那一道由青龙偃月刀疾速旋转化成的光轮好似又幻化成一条从九霄云端上凌空扑来,并朝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的狂怒青龙!!!

    衣甲碎裂的劲响声与利刃切割血肉的闷响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然而须臾过后,青龙偃月刀锋撕裂开空气所发出的凄厉破风声,以及刘豫所发出尖锐刺耳的惊呼声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旋转着狠狠劈落下去的大刀刀锋又剁进地表发出嗵的声闷响,偃月刀的刀身也几乎没入冰冷坚硬的泥土中大半。而刘豫连人带马却已被关胜奋力投掷出的青龙偃月刀斩成四截,四片尸身当即散落在地,死死钉在地上的青龙偃月刀周围便似溅落下一片血雨,也铺满了一地的脏器残肢!

    周围大批的伪齐将兵眼见如此骇人的场面,有不少人也尽吓得股栗欲堕!当这些军兵再度敬畏的向关胜那边觑见过去时,就见他长**尺端坐在悲嘶长鸣的卷毛赤兔马上仍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然而关胜虽仍是凤目圆睁呈忿然怒目状,但他奋力抡出青龙偃月刀后只端坐在马背上默然不语,虽然铁塔似的身躯仍直直的挺立于天地间,可也有人看出关胜此时已然气绝,只是面庞上忿怒勃发的神情眉目宛然,虽死却未瞑目,但也震慑得周遭心有余悸的军马没有一个敢上前去亵渎他的尸身!

1646章 人死非是名俱灭,梁山的传承

    刘豫一死,本来便打算尽早往北撤离的伪齐人马更是军心涣散,饶是有些军卒从仍驮伏着关胜游走的卷毛赤兔马旁边经过,震恐惊惧的将兵忌惮方才关胜神威难犯的刚猛战姿,也如潮水般迅速向北面掩去。未过多久,不顾自己也是伤重体虚的宣赞连忙聚拢些军马疾驰赶来。

    而正值夕阳西下,从众人的眼中视线里望去,看到一轮红日光辉正照落在插在地表上的青龙偃月刀的刀杆上,而端坐在卷毛赤兔马上的关胜头颅微微垂下,这一人、一马、一刀...迎着落日夕阳,如此景象也显得格外的悲壮与凄凉。

    宣赞见状,当即从战马上滚鞍滑落下去,他当即跪倒在地上挥拳捶胸嚎啕,登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周围一众幸存的天勇军健儿也无不跪倒在地,悲怆垂泪。而就在宣赞与这些骑军军健身后不远处,方才与关胜被敌军骑众冲得散了,拼死厮杀一番之后,几乎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郝思文,也赶急寻觅得一匹无主战马慌忙赶至。

    然而目的面前景象,郝思文也当即从马背上翻落下来,旋即双膝一弯直朝着关胜的方向噗通的跪倒下去,虽然默然哽咽的郝思文不似宣赞那般大声嚎啕,可滚热的眼泪也是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出来......

    大刀关胜,于京东路济南临邑以少击众,奋力拦截住刘豫所统领北往投奔金国的伪齐残部,力战敌将云龙,甚至催骑突进于乱军丛中亲手诛杀国奸刘豫,还全因他拖着身负重伤的躯体尽力救还回宣赞、郝思文两个手足兄弟,但到底仍是战至油尽灯枯,力竭身死。

    当宣赞与郝思文带领天勇军残部将士好生收敛关胜遗体,返至本已整顿数支军马前来驰援的济南治所报述战事经历,萧唐以降,城内所有头领闻讯后皆感伤悼不已。萧唐郁郁悲怆,又命麾下备置灵柩,吩咐宣赞、郝思文将关胜遗体送回水泊梁山,并设灵位享祭。而当宣赞与郝思文返至梁山后宅,将关胜遗留下的青龙偃月刀与卷毛赤兔马交还与关胜妻室陈氏,以及他妻弟陈葵之际,关胜家眷也不免号啕泣泪一场。

    当中关胜幼子关铃,也早过了牙牙学语之龄,如今懵懵懂懂已开始记事,也清楚由他两个自幼便见着时常追随在自己父亲左右的叔伯传来的噩耗悲讯代表着甚么。也随着自己的母亲涕泗交流一番后,关铃胡乱一抹眼泪,又挺起他那张通红的小脸,虽然嗓音仍显得十分稚嫩,哪怕还语带哽咽,可他也仍断然说道:“我关家传承先祖英名,阿爹也是大英雄,我也绝不能给关家丢脸!阿爹去得早了,可是尚还有我,他没除尽的鞑子与奸厮,便由我来杀!”

    而尽是黯然悲伤的宣赞、郝思文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心里也尽皆想到为关胜兄长他遗下的幼子关铃,也早看得出来他似是有意继承父亲衣钵从军投伍要以战功争得一番功业...那么我等哪怕是穷毕生之力,也要殚思极虑的点拨协助这个侄儿长大成材,而绝不辜负关胜兄长多少年来彼此间的情谊,与待自己的恩义......

    然而除了返至梁山向寨内家眷报知关胜壮烈阵亡一事外,还有一件事待萧唐听闻回报之后,也不由得心有所感。张清那边也发付人手,将董平的尸骸与他刻意嘱托遗留下的双枪送至水泊梁山,并向一直被安顿在后宅的程婉儿详说董平协助义军单骑闯阵,拦截伪齐军马并枪搠投虏奸厮范琼后也阵亡身死的经过,也将董平临终前的遗言原原本本说了个分明。程婉儿闻讯过后起初沉默无语,只是静静的点头集应了,然而待传报声息的头目正准备再度前往济南治所向萧唐交令之际,也从后宅那边听闻说程婉儿独处段时间过后,却也是睹物思人,竟然怀抱着董平遗留的双枪大哭了一场......

    感情的事太多时候都很难说清,程婉儿之父程万里为董平所杀,自己又被他强掳为妻,按说也的确是对董平怀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然而程婉儿当初是否全因自己父亲阻挠,而对董平已是心生情愫,却因家门横祸而始终对他怀着一种爱恨交织强烈复杂的情感?萧唐琢磨着亦或者说程婉儿对于董平的态度,便如同后世斯德哥尔摩效应那般全因生死操控在他手里才会产生出一种蹊跷的依赖情感?然而这些事,如今也是不得而知了。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随着程婉儿大哭一场过后,似乎她的心结似乎也疏朗舒缓了许多,也不至终日像以往那般郁郁寡欢,时常于独处时怔然出神。

    过后一段时日,程婉儿也将自己与董平所生的幼子更名做董芳,而双枪将所赖以成名的那一对铁枪,也一直安放在他们娘俩的宅院当中,随后程婉儿也出言请托,恳请于董芳成长之时,寨内讲武传艺的头领能够点拨传授他马战枪术、行军要略等兵家本领,对于此,萧唐也是予以满足程婉儿的所有要求。

    “那双枪将董平虽有旧恶,可他不但好歹也曾在水泊梁山上坐得一把交椅,而且因董平于国难时不避生死截杀投虏国奸,战死疆场,就凭此功绩,自也可与其他战死的弟兄尸身同葬于梁山陵寝内......”

    得萧唐首肯发话,也算是为董平所立下功业所做出的一番回应。至于对于大刀关胜之子关铃、双枪将董平之子董芳,以及先前于梁山军奇袭反攻水畔边金军伪齐营盘船坞时阵亡的菜园子张青之子张国祥,加上徐宁之子徐晟,也早有子嗣的阮小二之子阮良,以及张清之子张节......乃至也可算上宋江之侄宋安平等等前后寨内头领的子女后代,萧唐已发书信嘱托梁山三军兵马都教头王进,以及寨内都监操习预备军役的头领多加留意讲武教习,当中有些孩童也早已到了知事记事的年纪,萧唐也正打算调派原来便是掌以兵书、弓马、武艺教授学生职事的武学谕罗戬也去协助教育那些梁山子女后裔培养兵家军事才能。

    而孟邦杰、董先、张这些先后于诸部义军攻克潍州、淄州率领义勇忽然起事,里应外合,协助萧唐所部兵马攻破城郭的豪强人物先后也有所处军州主将引荐,得蒙接引前去拜谒萧唐,也亲眼目睹了关胜、董平这些为讨伐投金伪齐奸厮而战死沙场的军将收殓悼念的悲壮场面,孟邦杰等人也是感慨万端,甫一与萧唐相会详谈时便倾心吐胆,表态自己也必然心诚效命襄助应从北讨金贼奸厮大事。而孟邦杰、董先、张这些两宋交迭之际曾为势所迫而一时屈从蛰伏于伪齐治下,但随后也尽是招聚反正也立下赫赫战功的抗金将领,萧唐知晓他们于正史中的生平事迹,大致相信孟邦杰等人届时心诚投效,合当委以重任,也是不在话下。

    只是当萧唐又觑见那做足颌首低眉状,并直朝自己恭敬施礼纳拜的吴用时,他脸上的神情却变得十分玩味起来。

1647章 那条路再走不得,最不坚定的招安派

    惯会察言观色的吴用眼见萧唐耐人寻味的目光向自己乜来,他的面色倒也淡定,只顾说道:“小可本村中教授,出身微贱,而先得蒙与晁天王啸聚梁山水泊避难逃灾,后从宋公明兄长得朝廷降诏,赦罪招安,却也因此与萧任侠做成对头,多有得罪,叵耐朝廷寡恩,空教小可与公明兄长蹉跎自误...先是听闻萧任侠肯宽胥公明兄长罪责,方今国难当前,无论军旅绿林出身,萧任侠亦体恤朝廷忠良,极力促成众所同心、共御外辱,小可遂敢来拜请,以报萧任侠赦罪之恩。”

    萧唐沉吟片刻,忽的微微一笑,说道:“吴学究,你我之间也打过许多次交道了,或曾相互协作,或也曾彼此暗藏心思...虽然从都不算是推心置腹的交情,但凭心而论,我当真也佩服你果然善于推断,那时能猜破我以‘全羽’的名头于江湖中行走的身份。

    既然你是聪明人,如今也须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为何肯暂许宋江附从于我义师协力抗金,却又为何只待他只做为一支附从军马,无论和他还是与你之间,不免仍有些隔阂......吴学究也定然想得通透,此番肯投我从于我共做大事,你也应早做过思量,是以我倒也想请问吴学究,若要打消我心中疑虑,你又曾做过如何打算?”

    听萧唐说罢,吴用脸上讶然之色一闪而逝,随即也很快的又变回原来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只这点上萧唐倒也算有些佩服这吴用,他常好端出一副《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言“山人自有妙计”的架子,虽然火候还差得远,但是萧唐想来原著中无论身处于何等情况,他也从来未曾表露出惊慌失措的狼狈相,甭管心里打得算盘是好计歹计、妙招损招...哪怕是如今算是寄人篱下的处境,可是他面上那副架势也依然能够端得住。

    而直面萧唐单刀直入的询问,吴用也是淡然回道:“承蒙萧任侠抬举,又如此直言不讳垂询,实教小可不胜惶恐。而萧任侠慧眼如炬,大致揣摩得清宋公明兄长心性,也体念他虽然曾坏江湖义气投从朝廷,确也是心怀忠义,是以方今也可不计前嫌一并抗拒外辱,故而公明兄长,可用也;

    然萧任侠所虑者,实则从来也不仅仅是公明兄长与小可,正是忠义两难全,方今投从于萧任侠麾下众多共襄义举的豪杰当中,起初又有多少本来忠心于国绝不肯背反朝廷,更遑论如何肯投身绿林做个强人?而萧任侠仍能得以教群豪归心,虽然是恁仗义仁德,誓不损害忠臣烈士,可是最为要紧的因由,不也正是因为朝廷无道,致使国家忠良屈沉遭辱,而教天下赤子寒心齿冷,直至方今国难之时,众多性直刚勇之士非但有国难报,更是有家难投,先前既都曾感念萧任侠大恩,如何不会心甘情愿的投从恁共创大业?”

    吴用侃侃而谈,下意识的要摆出副运筹决策的架势时忽觉不妥,又连忙垂首躬腰,继而说道:“又何止是萧任侠?当初小可与公明兄长结义的故交旧识,事到如今,尚疑虑我等遮莫心怀叵测,于情于理,也不为过。然而也权因我等当初执迷,不及萧任侠曾于朝堂官居要职,于爵禄声名早已看得通透,公明兄长与小可当初于招安一事尚存侥幸之心,可是如今也早看透朝廷寡恩,觑我等曾落草之人便如草芥,而公明兄长当初就算遭高俅老贼迫害,也仍忠心不负朝廷却又是为何?也全因他指望久后就算不得封赏,好歹身故后能留个好名......

    但今时不同往日,朝廷无能,官军多半毫无实用处,而致使女真外虏祸乱中原横行无忌,是萧任侠率领群豪勘定国家祸患,收复失陷疆土,以搭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方今格局,已远非当初啸聚一方的绿林强人可比。天下黎民,已待萧任侠与恁招聚义师推崇备至,而如今又是朝廷暗弱已与金虏和议,萧任侠抗旨北伐,反是顺应民心。小可与公明兄长本是心诚抗虏,而若说有朝一日是否又会心向朝廷......萧任侠,宋廷已待我等弃如敝履,倘若公明兄长与小可仍执意投从朝廷,辜负萧任侠恩义,非是坏了义气,而是有违大义,如此行径是能争得好名,还是招致骂名?”

    好个智多星,如今务必须仰人鼻息的处境下,倒仍能自荐表露出这等说辞!

    萧唐心中暗付,自也知道吴用这厮,固然算不得甚么算无遗策的智囊军师,可是他脑筋活络、擅长算计,按说对于己方一众取代宋江接管梁山的众豪做派也有着清醒的认识,也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心知肚明。是以与吴用这等聪明人做商榷试探,他也不会似寻常绿林草莽那般拍着胸脯阐述自己将如何义气深重,必当诚心投效忠心不贰云云......听自己开门见山的探问,吴用也是完全通过剖析利害的角度,在恭维萧唐如今所做义举应合大势、顺应民心的同时,言语中还透着另外一层含义:

    我与宋江先前受了招安,也已彻底顿悟与朝廷官僚根本不会是一路人,以我等如今的身份处境,几乎也不可能得封赏高官厚禄,想争个好名声也是适得其反,已没半点好处,而你萧唐也早非是当初绿林反军强寇首领的身份,如今投从过来若能得重用,也是我等唯一的指望与出路。既然你也说我是个聪明人,就算全然为自己着想,我又怎会犯那等糊涂,再反覆去投从本就对我极不待见的朝廷自取其辱,更是自取其祸?

    萧唐倒也全然相信吴用如此阐明他的心思,因为他也清楚吴用虽然响应宋江极力招安的主张,但这个智多星可绝对不是对朝廷心怀忠义的坚定招安派。原著里从朝廷首次至梁山赐御酒宣读招安诏书时吴用瞒过宋江暗下指示,教接引头领听他口令行事,又在高俅得王瑾献计利用颁降诏书使诈之时,刻意拿眼色示意花荣射杀宣诏使臣,再到受招安后三番两次的拿言语暗示宋江朝廷轻慢我等,再是尽忠竭力恐怕也不得善终,乃至说出了“弃宋从辽,岂不为胜”这最叫人诟病嘲骂的一句话......若非是吴用劝谏谋划甚至从中作梗,宋江早就迫不及待的无条件接受朝廷所有条件;而若不是宋江,吴用多半也不可能一直随波逐流受朝廷指使,最后还在已受封做一方承宣使的情况下发出“朝廷既已生疑,必然来寻风流罪过。倘若被他奸谋所施,误受刑戮,那时悔之无及”的叹言,而在宋江的坟头前自缢而死......

    吴用当初随他投从朝廷,其根本目的完全有别与宋江,也只是为梁山受招安的头领谋取更大的利益,而现在比起再去投从朝廷做奴才,与争取萧唐的信任投从义军博个出身,两者相较哪条路更适合自己走?吴用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想不明白,而听萧唐单刀直入的见问,吴用当即也立刻表态其中利害得失,我是真的明白了。

    心中念罢,萧唐微微颔首,随即又对吴用意味深长的说道:“吴学究既肯如此推诚相见,我自也相信,只是教我略为担虑的是,吴学究非是执迷之人,可宋江......却未必不是。”

1648章 非只宋境,敌后战争

    听萧唐言明点到不知如今宋江真实心意,吴用见说倒是微微点头,也附和道:“萧任侠大概知悉公明兄长为人若何,但仍是人心隔肚皮,唯恐他顾盼之时仍有会争个投效朝廷机缘的打算,只是思虑公明兄长会有这一念之差...萧任侠如此作想,也并非是见疑过虑。而好歹公明兄长与小可恩义难舍,交情深厚,他最听我劝,便是公明兄长九分心思愿就此投从萧任侠,而仍有一分心思迟疑是否在思量向宋廷表忠时,小可也必当打消他心中那些许夷犹,专心投从萧任侠争个安身立名,而倘若萧任侠再觑出我等有半点不轨的端倪,是杀是剐,小可绝无半点怨言。”

    比起与那些多多少少仍与宋国朝廷有些干连,而也很清楚如今萧唐与朝廷之间微妙关系的人物而言,萧唐同他们计议时彼此多少都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还隔着层受官家御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设立府署的名义,牵着到彼此交涉利害时把话说得犹抱琵琶半遮面。

    而以吴用的角度他却是明明白白的将萧唐当做一方可以投从的势力看待。跟这种聪明人交流倒也轻松,只拿言语一点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且马上说出自己的处置打算。在肯定萧唐疑虑的同时,又力保宋江只是或许会有那么些许不确定的因素在,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之后,自己也又打下了保票:就这事,我能搞定。

    萧唐又不禁念道如今吴用这般表态,不也似是他初从晁盖投上梁山,随后却因山寨日后发展的理念不同又渐渐倒向宋江那边一般,面上也依然奉晁盖为梁山之主那般,如今吴用也仍是竭力要保住宋江,然而他对于自己乃至为宋江、李逵等人设想谋划以后出路的打算,也早已发生了转变......

    经过短暂的沉默过后,萧唐微微颔首,又对吴用说道:“吴学究既与宋江旧日之交情深厚,自也须当亲去看视一遭,彼此叙旧相谈些时日后,如何任命委用,我也自会说与学究知晓。”

    吴用闻言蓦的面露喜色,又交口称恩道谢一番之后,告退除了府衙厅堂,得接引去寻宋江厮会。而萧唐目送吴用离去的背影,暗念道:我相信你所言应也属实,然而一个吴用,掀不起甚么风浪,一个宋江,也搞不出甚么名堂,但是宋江加上吴用...若要我完全笃信,到底你肚里打稿、常好算计之人,与其完全相信你这智多星一面之词,我也必须要做另一手的准备......

    ........................

    “时迁兄弟,如今那吴用已得我首肯,前去与宋江那厮会面,而诸如晁盖、花荣、杜、戴宗、雷横、穆弘等当初的交情匪浅的旧识,也由着他们去话些旧日情分,休说当中有些早是咱们的手足兄弟,其他几人,我也完全相信他们必不会再受宋江与吴用撺掇,若是对自家兄弟疑神疑鬼,好小哉相,便落了下乘,自不必刻意去提防看觑。可是那宋江与吴用,两人也必会单独私下里计议相谈,届时兄弟你须如何做......想来也已明白了。”

    萧唐面前,身形矮小的时迁听得自家哥哥吩咐先做拱手,随即挺起他那骨瘦嶙峋的胸脯还咚咚的用力拍了拍,并朗声说道:“小弟明白!虽我是个粗人,倒也听过甚君子慎独、不期暗室,吴用那厮虽然不是甚君子,可是也须瞧他是否与哥哥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而宋江与那吴用再厮见时,或早或晚,也必然会私下里两人商议合计,便是他们提防隔墙有耳,日防夜防,贼却...咳咳,我时迁却教他提防不得,嘿嘿,就算那宋江有些城府,吴用鬼心眼也多,可饶是他们奸似鬼,也断然不会察觉到小弟盯梢探觑,但凡那厮们暗地里有甚心存不轨的言语,小弟也必会速来报说,向哥哥原原本本道个分明!”

    听时迁自夸吆喝之后,萧唐点了点头,他当然又想到了宋江在原著中最后还是遭高俅、杨戬这些权奸设计毒害,喝下了掺入了慢性毒药发觉后的心中想法,从开始接受招安后便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低调小心,征三大寇拼光了大半兄弟兵马,好不容易为自己与生还的兄弟争得个官身后身家性命到底还是由人掌控,任凭朝中权宦奸邪下毒害死,还罢待自己最为忠心的小弟李逵给拖下水,也仍是忠心不贰...然而方今世事,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倘若宋江真迈过了他心里那道坎,我也只须确定他认命的出路仍是朝廷,还是倒向了我这一方。

    是以思付了片刻之后,萧唐微微一叹,又对时迁叮嘱道:“兄弟也只须劳苦几日便罢,我也非是刻意要除了他们两个才教你暗探,好落下口实,而以便向晁天王,以及花荣等兄弟有个交代。依我看来,宋江此人,当初诚心投从朝廷,便是遭权贵构害、宵小欺辱也生受忍耐,也未曾因心生恚怒怨恨再谋背反,想来就算被朝廷奸邪迫害冤杀怕是也要认了命。如今宋江抗金心切也着实不假,只须确定他的的确确就此甘愿投从于我,而断了继续寻觅投效朝廷机缘的念想...也就不必再费神小心去提防他又会起甚么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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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时迁奉萧唐暗中差遣,探查吴用与宋江重逢相会后的动向,而连同济南府在内,原本刘豫受金朝扶植统管的京东路北部所有军州全部收复,伪齐这个协助金军扩张侵吞中原江山的投虏政权,也可说已是彻底覆灭。然而仍教萧唐感到有些遗憾的是,刘豫与陈希真那狗贼却是兵分两路取途径禹城、临邑两条路径分别北上,于临邑这边天勇军正将关胜拼着血战身死,力战国贼刘豫,而取道禹城的陈希真却是先以先头兵马为饵,探觑前方拦截兵马,随后率其余部众迂回北进,到底还是奔逃至黄河南畔流域,得金人接引进入河北两路......

    可是你这厮便是逃,继续往北却还能逃多久?萧唐心中暗念,收复京东两路全境继续往北打,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而于济南、登、青等诸部州府内各调守御官军就行出榜去各处招抚,护境安民,以安百姓,原是本地乡民而遭金军伪齐强掳侵掠者,给还产业田园,亦于以各处军州缴获的粮秣赈粮周济。又将些生擒的伪齐官员当中从贼各自押解至本地市曹斩首施行,而但凡是城破时虽一时附从于伪齐府衙为小官胥吏这若自行投首,也没有当地民众告发确有害民歹行,只是一时为势所迫屈从者,其也尽皆准首复为良民,余者有逃散的伪齐军马,也准其自首投从,只是但凡曾抗拒义军收复城郭时战事不力为掳者,发为充军囚徒壮丁。

    而正当萧唐所率的诸部义军暂作休整,安抚收复军州百姓的这段时日当中,于辽东保州那边也已有飞鸽传书发至,先前也早得萧唐帅令调遣的袁朗、奚胜、李俊等安排至北面金国大后方的诸部义军早也已有所动作,如今也将北域地界战报军情,发书信来报与萧唐知晓。

1649章 北过黄河,悬在金国后方的利剑

    按战报文书中所言,总掌水泊梁山水军的大头领李俊率靖海、横江、潜龙、伏波、白河五支水师来往于海路之间,船载分别由纪山三军、渤海军、横帐军,以及答里孛、贺重宝所率的辽人余部和萧干掌管的奚人诸部当中调拨精锐军马,频繁出没于金国后方东京道、南京道沿海一带登岸袭扰,也接连斩获了几场大捷。

    而当初由萧唐最先选中,位于鸭绿江口,坐落于辽东地区、朝鲜半点、京东登莱当中海域的皮岛陆上城寨防事完备,水上也可运输兵马粮秣,同时与保州等地互成犄角之势,也发挥出了重要的战略优势。

    光只是金国境内平州、蓟州、锦州、宁州、复州、穆州等濒临海域的州府,治下军寨县坊接连遭受到登岸义军的袭扰攻击,合计杀伤女真与别部附从军马约莫已达万人之众,缴获得大批军资粮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金国于侵宋时于陆地上接连吃瘪,而境内海防军力更是薄弱,等到金军调动大批军马前来驰援之际,登岸奇袭侵掠的义军部曲也早已在登上海舶船只离岸远去,紧追而至的金军兵马便是忿恨的咬牙切齿,却也只得望洋兴叹。

    更何况还有答里孛、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这些辽朝残存的帝胄子裔,以及于彼时辽国当中也属于一支重要族裔的萧干奚人协同义军登岸行事,四处散发无头告示,传布宣称女真金人穷兵黩武、暴虐无道,以暴政镇压慑服诸族各部子民,虽一时势大,然而如今南下侵宋历经数阵大败亏输,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也必遭颠覆亡国......

    当初受辽朝统治,好歹国祚也传了二百多年之前,女真突然崛起之后北地政权各处土崩瓦解,各地豪强、诸族各部纷纷起兵,当中有些势力也也不乏野心勃勃之辈意图自治割据,有的也只是观望形势聚兵自保,就算改朝换代已成定局再做不得辽朝子民,当初北地各部豪强甚至也有曾考虑投从宋国的,而到底让女真金人做了自己的主子,无外乎是被生生打服的。然而如今金国并侵吞辽朝全境如今尚不及十年的功夫,当初横扫北地所向披靡的金军却因南侵战事折损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如今陷于疲软颓势,那些尚未完全被驯服甘愿受金人统治的诸部豪强,又如何不会再生出异样的心思?

    而金国朝廷这才意识到萧唐早在自己疆域后方安插进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搅扰得沿海大片军州鸡飞狗跳,也立刻纠集了境内好歹对于水战不算一窍不通的各部军将,征集各式海舶船只意图围剿海上义军侵扰己方疆土的重心所在皮岛。

    然而就算又招聚了众多兵马,但是正史中因水师编制大多船小且将兵又不善水战,而被紧守半壁江山的南宋水军在大江大河中数度杀得屁滚尿流的金军,在海洋上遭遇由李俊所统领经过多年披坚执锐的发展军力,大小海舶船坚炮利,又集结了众多善于水战将士的五支义军水师之际,又将会是何等情形?

    几次大小规模的海战下来,虽然是在宋境内大江大河混出的名堂,然先前与高丽水军杀伐之际也积累了不少海战经验,而且如今似乎早已对建名立威于无尽海洋上表现出强烈意愿的李俊率部利用水军优势,于汪洋大海当中截断金军船只,来往自如的各式船舶只耍得金军在海上滴溜乱转不说,未等开赴至近前处以强弓劲弩杀敌,便于船上施发霹雳炮等火器,大批金军不是被烧死炸死,便也只得跳海溺亡,随后又是在海面上船行如飞的海舶车船碾压上去,将那些于陆地上曾经曾雄称霸的金军将兵困在海上往死里打,战事经历倒要比之前于海路上包抄拦截高丽水军时还要轻松写意。

    而就算也有个别漏网之鱼驾驭着残船破舰逼近皮岛,然而意图在四面仅有的几处岸滩登陆之前,还要先遭受岛上水防营寨内成排的投石火炮一通猛烈打击......

    萧唐看阅过辽东保州那边发来的战报文书后,心中也念道比起明朝时节擢升为平辽总兵,占据皮岛为根基建立东江军事重镇的毛文龙,那时可还是明朝与努尔哈赤的后金政权经历萨尔浒之战战局急转而下的危急局势中占岛设镇,尚且屡屡在后方大肆奇袭侵扰做牵制,而也教同样强势崛起的后金兵马无可奈何......当初计议辽东方略之后占下皮岛秣兵历马已有许多年,那干不善水战的金军又能够轻易攻破?

    “海疆沿岸被动挨打,能够牵制得金军左右支绌、疲于奔命,而金国接连遭受重创,也不复往日镇服北地的强盛,再趁势北渡黄河,收复河北而剑指燕云之地,金国内部民心动荡,也必然会愈发加剧......”

    济南治所府衙厅堂之内,萧唐又召唤来萧嘉穗、许贯忠、朱武等军师智囊,先是道说辽东方面通过海路袭扰金国后方已大见成效,随即又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与众人做详议之际,许贯忠略作思付,最先长身而起,说道:“方今趁女真鞑虏国内生变,趁势遣兵渡河攻克河北两路失陷军州,继而北进燕云之际,也可联结当地豪士,以及煽动不愿再屈从于女真的诸族各部大举起事,至于辽东保州这一着奇兵......依我之见,若是金人其意图免除后患而大举进兵,而鞑虏不善水战,与皮岛隔海相望,又与保、定、宣三州有大江阻隔,北面水军有李俊头领统筹全局,也足以自保。

    是以方今北面也仍当以袭扰为主,不必操之过急。直待我等收复河北两路,并进讨燕云之时,再由皮岛军镇、辽东保州亦可聚集的军马十万之众,出鸭绿江直取女真发迹之所,与我部北征进讨兵马双管齐下,使敌首尾难顾,方足以批亢捣虚,则大事可成矣!”

    许贯忠此言一出,萧嘉穗等人略作思付,也都出言表示赞同。现在就算教金国知道后方也有萧唐所部署的义军早养成声势形成牵制,便如一把利剑就直抵在己方政权的后心,但是却因水军的疲软金军又无法对皮岛、保州等地形成巨大的威胁。萧唐这边只须按部就班的发兵北上,金国却又必须在严防把守后方,而无法倾尽全力的来与北伐义军交战。在如此分顾不暇的窘境下,只要能顺利收复河北两路全境,两路大军再集中优势兵力直取要害,便也足以对金国形成最为致命性的打击。

    至于萧唐微微颔首之后,随即也立刻传令点拨三阮集结所部水军船舶,另调拨义军当中先锋部曲,即日便将开拨启程,走水路直趋往北,渡过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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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急事,今日第二更内容略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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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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