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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60章 将门子裔三人,两朝开国功臣

    巳时三刻,杨再兴所统领新选军旅抵至大名府,前列彪形军汉列成十行阵列竖著各色旌旗,后列诸般将士也尽都披挂戎装袍甲,枪刀斧钺、刀剑弓矢,自是威风凛凛、锐气腾腾的从西面城门而入。

    大名府城内百姓军民,自然也有扶老挈幼者沿途路观看,而萧唐引一杆官子也早已登上内城门楼之上临轩观视。待检阅了杨再兴率部前来入城朝觐的军伍,遂吩咐林冲执掌的殿前指挥使司内主管关支诸军班应干请受,京师军差斋筵,点视阙差祗应人等职事的殿前司仓案发付酒肉劳赏安顿其余将士,又命殿城传旨官吏宣杨再兴等军将入殿面觐国君。

    如今历经军旅历练性情也似沉稳了许多的杨再兴甫一见到萧唐,也浑然不似当初初投上水泊梁山时举手投足间也总是夹杂着几分桀骜放任的绿林习性,而是规规矩矩的以君臣之礼向萧唐拜道:“臣杨再兴,参见陛下!”

    若是在内殿只与当初共聚大义的自家兄弟商议来往,实则除了把“哥哥”的称谓唤作陛下或官家,萧唐也不愿循规蹈矩的教追随自己的老班底谨慎甚君臣礼制,否则彼此之间处下来的情分倒显得生分。只是如今这等公开场面也尚有不少辽人降臣,以及新晋擢升提拔的各衙属臣,这个架子也依然要端着,然而萧唐再上前勉励杨再兴说甚爱卿劳苦之类的言语时显然仍觉得有些不对味,心中还感有几分别扭......

    而等到随杨再兴前来觐见的将佐上前朝见之时,但见有个青壮军将龙行虎步,瞧他举手投足间似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而干脆利落的向萧唐施礼道:“未将呼延通!拜见陛下!”

    呼延通,按正史的轨迹从韩世忠所部军旅,还曾竭力奋死援救,抢还回一时遇险的韩世忠。随后也是屡立战功,本来也合当于国难之际大施拳脚建功立名,可是却是于刚刚证明了自己能力后不久便因韩世忠要他妻室陪酒而操起刀子要手刃他那于生活作风上却是有些不着调的上司。随后也被韩世忠罢黜官身被贬做一小卒,终是再不甘忍气吞声而投河自尽......

    然而如今身为齐朝大将的韩世忠历经南征北战又返至关西地界得受重任,呼延通也尚未娶妻成家,他们两人也尚还没生出间隙而闹到不可收场。不过按萧唐想来这两个人性情遮莫也的确不对路,相处久了恐怕也仍会酿成甚将帅失和反目的事端。

    依着自己设身处地与韩世忠日积月累的接触与了解,萧唐也知道那泼韩五也决计不会干出觊觎下僚妻女美色而强取豪夺这等混账事来,但是行事仍带几分泼皮习气,勾栏瓦舍里面打转,对于男女之防大咧咧且处事浮浪也绝对没冤枉了那厮。好歹现在韩世忠身边有梁红玉一直相伴着,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绝说不上,可好歹就也能教他有所收敛。然而韩世忠常会与些风尘女子有染(正是中韩世忠除原配白氏,包括梁红玉在内其他几名夫人皆是娼妓出身),因生活作风问题与下属将僚生出些间隙来,以后或许仍会闹出些糟心事,这也不会让萧唐感到意外。

    只是呼延通除了因韩世忠要他妻室陪酒而意图暴起杀人,他也曾因出言不逊而导致上官生出欲杀他以肃军列的心思,他奋战立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实则也有些军中刺头的习气。而韩世忠被呼延通提刀追撵着夺路奔走,虽然也是这厮自作自受,但是呼延通胆敢意图手刃上官,便如当初高俅诬陷构害林冲时“手执利刃,分明意图行刺本官”的罪名,而呼延通在气头上想杀韩世忠时落了实锤的,如此高俅当初给林冲定的罪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算冤枉。

    韩世忠真要是高俅、高衙内之流,当即极为充分的理由便可以立即处死呼延通。然而在审问其死历数罪责之际却是泼韩五的泼皮心性又发了作,直接将呼延通贬到与他素有旧怨的军将帐下做小卒,这无疑也是要大煞这个敢提刀前来追杀自己的下僚锐气,却并没打算往死里办他,或许也全因韩世忠再是嘴硬,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又是因自己身上甚么臭毛病而刺激得呼延通炸毛发作...然而再等到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呼延通前来谢罪,然而心中芥蒂未消的韩世忠却选择闭门不见,却致使呼延通又因擅离军队的罪名毒挨通责罚之后羞愤已极,不愿再怄鸟气,索性一头扎进水里自尽了事,而正史中韩世忠逼死麾下大将呼延通的这个污点,个中细节虽值得思量,但是的确是这厮咎由自取。

    可是若单单剖析呼延通按原本轨迹的行迹,他因一时气忿,不给自己留后路便意图行刺上官,然而事后再立刻试图和解,终不成事便又选择自尽...很明显也能看出他意气用事、负气斗狠而想法偏激,似他这等脑子一热便而容易冲动行事的直莽军将。

    而呼延通可绝不知晓萧唐正在为自己的命途改变而思量安排,如今的他也尚不过只是遂杨再兴前来觐见官家,过后不久也将开拨北往的一名厢副指挥使,本来也不并无能得萧唐召见的资格。然而萧唐先前也的确曾寻呼延灼询问他与当初仍在西军中打踅的这个族兄弟关系远近,也以此为名略加升赏召见,如今更是亲自上前,并对呼延通好言勉励道:“朕早知将军亦是宋初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于我披肝沥胆共创大业的股肱功臣当中,也亦有与将军同宗的呼延氏族兄弟,如今宣取将军赴此委用,也是意在提携将门后起才俊,今番与杨总管举兵奔赴塞北也休辞劳苦,待奏凯歌时,朕当量功理会,于将军优擢重用。”

    “未将蒙圣恩委任,也自当竭力征战,死而后已!”

    呼延通先是朗声说罢,然而眉宇间似有夹杂这几分争强好胜之色,随即又道:“果然陛下是觑在我那族兄呼延灼情面上,虽皆是呼延将门的嫡派子孙,可叹如今宗室家门没落,也唯有呼延灼、呼延庆两个族兄尚曾各自汝宁郡、平海军算是得受重用,偏生末将这一支只得在军中苦熬,末将再是不济,自问我辈武人,自当凭一身本事建功显名,可恨当初宋廷软弱不说,直将俺西军拆分的支离破散,本来进用于国的军中大将,亦是教宋廷穷酸饿醋的文官说废便废、说杀便杀!本以为这辈子再没甚么指望,而陛下雄才大略、威加海内,大势如此,末将还如何不明白陛下何以教天下英豪归心?虽陛下因呼延灼、呼延庆两位族兄而垂恩提携,末将日后勤于王事立下功绩,也未必会比俺两个族兄差了!”

    本来似呼延通这等开国名将的嫡派子孙,若是大宋还没有呈现出王朝末路时的颓相,也不像他那族亲兄长呼延灼那般彼此早已是生死相托的情分,而那当初也为抗拒金军为名齐心戮力,才潜移默化的彻底倒向自己一边,呼延通就算于军中苦熬资历,几乎也很难说动他背反朝廷。然而萧唐也很清楚,似他这种受君臣纲常思想的影响到底不会比文人士大夫更为深刻的行伍军将倘若也开始大批倒向自己,那也正反映出如今宋廷皇权正统观念在世人眼中不可避免的愈发衰弱。

    的确按正史的轨迹呼延通恐怕还要在几年后舍命厮杀建功,这才落得个落阶官的升赏,随后也是豁出性命拼得数场大捷才被擢升为一方防御使。至少先前在西军中苦熬的呼延通尚不知自己何时有出头的时日,兼之西军诸部如今也正是军心最为动荡的时候,而且已经有了两个呼延氏同宗族兄做了榜样,那呼延通这个一直苦求于沙场上立业扬名却尚看不到半点希望的将门子裔,会在由曲端引发的事件与其他投顺的西军将士一并选择向萧唐倒戈,那倒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听这呼延通的口气,虽然肯死心塌地的效忠于萧唐,然而却也不甘心只因自己的族兄推举这才得受重任。此子虽然硬气,但果然以现在的心性而言仍似是个愣头青,也难怪呼延通正史中也曾因出言不逊而恶了朝中臣子,也会提着刀惊醒大醉昏睡的韩世忠,并追撵着这厮屁溜溜奔逃出了帅府...那一身过剩的精力最好还是用在战场杀伐上,也别让他闲着。而教其与当初也是莽撞冒进,而如今一步步磨砺得心性也愈发沉稳,且私下里不至似韩世忠那般难免犯些生活作风错误的杨再兴搭档,或许也才能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1861章 浙江四龙,关外建功

    十二日过后,浩浩荡荡的大军便北出居庸关,直往金国控扼后世外蒙与内蒙东部一带的行政要地临潢府挺进而去。

    群马嘶鸣,蹄声隆隆,先前已在大名府经过萧唐检视,而行进在大阵最前列的轻骑军阵约莫有六千之数。成群纵骑轻捷剽悍的甲士杀气凛然,虽然只是轻骑配备,但是这些健士身上衣甲也擦得闪闪发亮,而马鞍得胜钩上挂着的马槊骑矛等长兵刃开锋闪耀,更为显眼的这些轻骑弓马所配置装得满满的羽箭撒袋,挂负的骑弓在休养的时日内也保养的甚好,倘若数千骑奔驰时箭簇齐发,也将会形成乌云盖顶一般的声势,而给敌军造成惨烈的打击。

    而更为显眼的是前阵诸营轻骑列队时将一簇军马环绕在当中,那足有四五百骑的锐骑却尽是脸带面罩、头戴皂盔、玄甲黑氅,且骑乘的坐骑也尽是高头长腿、通体黑亮雄踞坐骑的扮相。萧唐当初钦点花荣直接指挥的燕云骑射从十八骑、二十八骑...直至现在也不必再拘泥于数十骑之数,而是进行择选诸般马军中以骑射见长的精锐骁勇之士,而组成如今官居侍卫亲军马军使司都指挥使的花荣帐前嫡系军马。

    虽然这些精锐健儿尚无小李广控弦射术天下罕逢敌手的本事,可也多是百里挑一的弓马好手,非但于地势更为空旷广袤的大漠地界能当得重用,而当这些玄甲精骑跟随着花荣于战场上指哪打哪,专顾射杀敌军中高低军阶的统兵将官时,又将会产生何等奇效?

    而眼下毕竟非是临阵之时,呼延灼所统领的连环马重骑军按常规于行军途中也都尽收拾起了人铠马甲。然而在骑阵离开大名府接受萧唐检视,又有城内百姓围观看觑时,也都曾亲眼目睹乌压压的军阵骑乘着更为雄俊高大的战马发出闷雷一般的轰鸣声,大批武装到了牙齿的重甲锐气健士所组成的阵列犹如犹如一座座活动的铁铸堡垒,一杆杆马槊长矛林立,每个人身旁马上配备着诸般兵刃随着战马行进的动作磕碰声连成一片。人戴覆面兜鍪,只露出一对凶狞威武的招子,马披具装面帘,时不时伴随鼻响喷出长长的白气,恁般慑人的声势,也直教不少未曾经历过惨烈杀伐的城内百姓瞧了也不由顿感心惊肉跳。

    趁着休整的这段时日,呼延灼、呼延庆得以与同样早年虽有来往,但是许久不曾会面的这个同宗族兄弟呼延通重逢叙旧,本来祖上是宋朝开国名将呼延赞,这族兄弟三个先前无论职位高低也都是宋廷各处军司内任职当差,却因各自的理由先后投从萧唐齐朝,如今重回时也是感慨良多。而呼延通虽然年齿要比呼延灼、呼延庆小了许多,但也是同辈的族兄弟,是以于两个族兄相会也并不显得如何拘谨,而此番他们呼延家三人奉萧唐旨意一并北往,彼此自然也会相互提携照拂。

    而除了萧嘉穗、花荣、杨再兴、呼延灼、呼延庆、呼延通、马扩、段景住这些奉萧唐御旨北征各司其责的文武臣子,出征大军里面,还包括杜、栾廷玉、董先、张等将官集各自统领所部军旅,直待确保由居庸关至北面临潢府之间的后勤道路通畅,新制式投石炮具等攻城器械也将按部就班北往输送。而萧唐这边迎送过大军北伐之后,很快的又紧锣密鼓的下旨传令,命另一个方面也集结麾下重兵的地域内雄踞的军旅有所动作。毕竟虽然先前计议暂时放缓对金国东北一隅所展开的攻势,然而另一处也将打响的战事,却也将是为了他日直捣黄龙时水陆并进,事先抢夺下几处可供诸路将士登陆驻扎,进而向内陆发动猛攻的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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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国东京路,盖州(后世辽宁营口一带)本来按金**户制设女真诸部当中别里买、本得山、按春、曷苏馆四猛安各自下置若干谋克,然而位于渤海东岸,大辽河入海口处一带的临海的村坊军镇南隅但见火炬乱晃,映得水面满是摇动的点点赤光。

    金军临海守军一时溃乱,大呼小叫声起此彼伏,响彻夜空,而其余位于陆上深处的守军虽然也在所部将官的喝令下奔涌上前,但是其中很明显也有人面色迟疑,一时踌躇不定。而位于港汊岸口的金军士卒一时间因为拥堵推搡,不时的有人失足落水,直溅起团团水花,也使得位于口岸上忽然爆发的混乱局势变得更为激烈。

    因为夜幕下本来望去一片黑暗的海面上,蓦的又燃起无数冲天的火焰霎时间似照亮了一片天空,无数木筏之上事先所准备好的干草、火油、焰硝等易燃物件卷起的冲天火光打乱了夜色的宁静,浑如一只只在海平面上奔驰却浑身冒火的怪兽直朝沿岸金军所设下的工事那边冲去!

    也不止是一具具满载着引火之物的木筏被点燃,后方一蓬蓬嗤嗤冒着烟火的火箭当即也划空长空,不但将临岸海域映照得通明,更似是夜空中蓦的又多出无数星晖,随即也化作一片片的飞火流星直朝岸边坠将射落下去。后面大小各式船舶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先后也都露出了身形,在海面上划出一条条笔直的痕迹,也尽往对面港汊口岸直游驶过去。

    眼见前不久时还是一片黑压压的女真营镇那边的伴随着海面上炸其的火光而慌乱惊呼之声愈发强烈,甚至已隐隐传进了自己的耳中。本来由萧唐调拨至辽东保州镇守来往海域的水军正将玉爪龙成贵一脚踏在疾速行径的海舶船头,脸上也已露出意气风发的笑意,随即他断然又是一声令下,周围几艘船舶之上,戏珠龙谢福、锦鳞龙翟源、冲波龙乔正也都各自高声传令下去,意图趁着岸上金军乱势,尽快掩护后方大批的将士抢滩杀伤陆地......

    只是倘若萧唐得知奉自己旨意先行率水班军旅奇袭金军盖州临海口岸的浙江四龙会采取这等战法,也不免会心生感慨。毕竟是水浒原著里面成贵等人以火排水攻的套路,却是用在了袭击梁山水军上,而逼迫得童威、童猛二人弃船登陆奔逃,阮小二、孟康二将也命丧于水火之中...而如今这浙江四龙再次以火排之法奇袭,却是用在了盖州口岸眼见猝不及防的金军头上!

1862章 抢滩登陆,血染海畔!(1)

    当初就算是金国鞑子得势猖獗时,俺们兄弟在海面上撞见那厮们也从来没有吃过亏。何况如今已是这副鸟样?眼见夜袭炸起火光,便已教大批鞑子兵吓破了胆,看来先前咱们兄弟四个终于立了名分功业,得陛下赐封做横江水师都统制、统制官,而今夜一过,再添得一分功劳,他日直待打回江南去再至钱塘江故地走一遭,这才算活得扬眉吐气!

    成贵心中念着,众位一众打着赤膊的水班军健也都齐声鼓噪起来。连同谢福、翟源、管乔在内四员水师将领率领着身边多是万字头巾发半笼、白罗衫绣系腰红扮相,诸般战舰上的军士手执长枪悬雪刃,擎弓引弦放火箭,本来是浙江钱塘江上四条龙,如今却在这位于渤海东域辽东半岛中部入海口直要兴风作浪!

    随着一排排已被干柴火油点燃的烈焰吞噬大半的木筏直撞在口岸之上,熊熊火光倒映在沿岸翻滚汹涌的水面上,一时间竟是亮如白昼。而金军停靠在港汊口岸边上若干船舶先后也尽被猛火吞噬,也有些闪避不迭的船工身上沾染得火苗乱窜,纷纷惊嚎着向后方涌去。这等形势之下还会有哪个嫌命长的试图捡拾些被火光包围船舶出海,倒要与奇袭杀来那些靠水吃水惯了的好手硬碰硬?

    实则就算是金军早有防备,喝令从北地各处强拘来算是熟识水性的船夫与军卒强行在水面上与齐朝水师进行厮杀,恐怕也多不济事。毕竟沿岸根据各处临海地域的形势逐步建立较之前朝相对完备的海岸防御体系,也尚还要到明朝时节因倭寇之祸才得以愈发的重视。然而中国自古以来海洋意识的淡泊,而只以眼下而论却是教金军疲于应付,而对海防的守备也更是形同虚设。如今恁般时节便是宋廷也只是设置巡海水师,但凡水路上有敌来犯时主要还是倚仗彼此将领的水军作战指挥能力,相互战船海舶的规模数量多寡,以及各式能应用与水战上军械杀器的返回而决定战事的胜负,更遑论本来就是长于野战而短于水战,按原本的轨迹于陆地上交锋对宋廷保持优势,然而一旦到了水上便连连吃瘪的金**旅?

    而如今官居横江水师统制官的锦鳞龙翟源怒喝蹈厉,当先率领着由小型快舟为主的船队冲驰在水师船舶的最前方。就算前方又无数木筏撞见港岸船舶所燃起的火势滔天,也暂时阻隔开己方水班军旅与岸上惊慌未定的金军守兵。翟源旋即又高声下令,教麾下快船分左右两路往岸上靠近,并顺势继续放箭向岸头的敌军袭射过去。

    至于岸上别里买猛安下置的几员谋克军将眼见一艘艘敌船往岸边靠近,情急之下也都纷纷急吼喝令周边的将士予以反击。水陆双方弓弩齐举,趁着火势映亮的区域很快的便又是一通箭雨交织划破夜空,须臾过后,不管是岸上被女真谋克强行喝令守住阵势的金军士卒,还是在海面上迅速往岸边靠近的水师儿郎当中也有不少人纷纷中箭,当即直坠将下去,直卷起一团团的血水。激射的羽箭扑向几艘冲在前列的小舟,先后直插在舷侧上张起的熟牛皮上,倒似是草船借箭一般的场面,很快的便将一支支小舟侧面戳的如刺猬也似。

    嗖嗖的破空声自翟源的头顶划过,周围也有众多水班健儿冒着对面射来的箭雨张弦搭箭,又是一轮利箭反击挥洒了出去,时不时却也有些儿郎被抛射坠落的箭簇射中,除了个别倒在甲板上由其他同伴抢救下去的,也免不了有人坠将落入水中,与无数直插入海面的箭簇沉落下去,也只浮现出一圈圈呈淡红色的涟漪波纹扩散开来。

    “只这边死守的鞑子不多,船舶也拉近了些距离,且叫弟兄们换弩机!射他娘的!”

    翟源只朝着岸边打量片刻后,很快的又起身大声喝罢,随即他惊闻得几声激促的破风声响,夜空中点点寒芒逞抛物线疾将坠落,正越过船舶一侧竖起的熟牛皮,而向翟源的头顶坠落下来。手中绰着的钢刀立刻抡舞起来,旁边也有水班将佐擎着面盾牌前来呼应,然而凄厉的寒芒卷起击荡在箭簇上迸射得火星点点,翟源终不免顿感肩头一痛,手上动作也不免迟了片刻,直当他再度抬起头去望时,便觑见又是几点寒芒来势迅疾,锋利的簇芒也在自己的眼中迅速放大......

    “噗!”、“噗!”、“噗!”、“噗!”......

    翟源的身躯当即又被四支利箭贯穿,本来惯于水战厮杀在最前线的将领未免于船上水下行动不便,多是着短打衣甲或干脆打着赤膊,是以翟源也不免被锋利的利箭自接贯扎进自己体内的腑脏之内,他口中登时溢出鲜红的血液,本来似是在甲板上生了根的双脚也踉跄了起来。而海面上滔滔波浪起伏不定,疾速的轻舟忽的又磕碰在前方一具只打转的海舶顿时又引起一阵剧烈的颠簸,翟源的身子倒撞了出去,就在周围水班将士的惊呼声中滚翻坠倒,一头扎进了波涛汹涌不定的海面中!

    几处致命的箭伤使得翟源再难以做出动作,浑身的触感也变得愈发模糊,也浑然感受不到自己已经被冰冷的海水所包裹住。翟源渐渐的合上了双目,在水下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停滞了下来。直娘贼...虽然咱们兄弟几个大江大浪见得惯了,干的便是走水路来往豁出性命搏杀的勾当...也知难保不会有一天也拼得个阵亡殒命,可是真轮到了自己的头上,到底也仍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也倒也罢了...成贵、谢福、乔正兄弟三个率领水班弟兄,策应着大批军马杀上岸去占了盖州,如今以金虏的声势再难强夺回去......今番战事也是至关要紧,老子虽然也指望得封官受赏,有功名后能飞黄腾达、福荫子孙,可是无论是在绿林中打踅还是如今有了开国水师官将的身名,做所的到底也都是搏命的行当,便宜也终不能都教老子一个人占了,如此拼着性命博到今日恁般境遇,这辈子咱也不亏了...成贵、谢福、乔正三位兄弟,本来咱钱塘江上浙江四龙向来是彼此照应、感情深厚,如今也只得体谅兄弟我不能再随你们走下去,索性便就此歇了......

    然而战事紧急,此时成贵、谢福、乔正三人还尚不知翟源已经中箭坠海,盖州南隅海岸血浪翻卷,趁着火势从左右两翼直往扑去的船队飞速游驶,位于前列的快舟上不少水班军卒先后扎猛子跃进水中,未过多久,便纷纷又从港汊岸边破浪冲出,蓼叶刀、苦竹刀也纷纷朝着周围分散排列,而一时仓惶失措的金军士卒招呼过去,而开始做白刃厮杀!

1863章 抢滩登陆,血染海畔!(2)

    港巷附近燃起的烈火吞噬着停泊的船只发出必必剥剥的响声,映红了两旁兀自拼命厮杀的双方将士身形,时不时迸溅出的火星落在那些疯狂挥舞着军械的军卒身上,然而已杀上岸与金军短兵相接的战士船夫也依然在浴血奋战,一时间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扑倒在海畔上,已然搅得潮起潮落的海岸尸首如下饺子也似的铺满一隅。

    这边戏珠龙谢福也已率领一干水班军健杀上了船坞,与约莫数百仓促涌来的金军士卒杀成一团。眼见有个身子长大的女真谋克直奔着自己这边冲来,谢福迎将上前挥刀劈头盖脸的就砍,然而那女真谋克颇有怪力,缠斗一番后便抡起大斧恶狠狠的荡飞了谢福手中的蓼叶尖刀。眼见自己不是那鞑子对手,谢福侧身一让,避过那女真谋克再度劈下的大斧,旋即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旋即拧着胳膊便用力往前一顶,“噗通!”声两人便从船坞上一齐直栽入了海中。

    人在水中浑然不着力道,方才势如恶虎的那个女真谋克如今却只得惊呼挣扎,口鼻中登时又灌进如注的海水。而谢福在水里身形猛的向下方潜去,直揪住这厮脑后的金钱鼠尾便往海水深处里薅,只纳不提,直待船坞周遭又平添数十道尸首之时,谢福才又从水中骤然钻出,旋即劈手夺过一把军械继续率领陆续杀伤口岸的弟兄们厮杀。而船坞木桩下方那个女真谋克的尸首也缓缓漂浮上来,也已是被淹死得透了......

    甚至就连横江水师都统制成贵也已杀得眼红,他手绰钢刀,左劈右砍,疾若旋风,与一众水班弟兄迅猛突进,所过之处,也已是一片血腥。

    诚然对于对于水战,成贵乃至浙江四龙其他三人自问也不比李俊、二张、二童、三阮这些一并共聚大义的水班好手就差了多少,面对大多不识水性的金军鞑子当然更是有十足的底气。然而水师儿郎除了于江河湖海中操控船只与敌方交锋周旋,也不只是走水路输送马步军诸部到了目标海岸,随即清出片可供登陆空地便可交差纳闲了。登陆作战,无论是冷兵器、热兵器战争阶段,也都必须要注意气象、潮汐、滩岸地势,乃至敌军岸边防备工事情形。先是夜袭利用火排引发得岸上金军混乱,随即再以火器、火箭迫退口岸上猬集的敌军,然而倘若任由不怕死的鞑子去而复返,起码在这个当口,打头阵的水师儿郎也依然要咬着牙顶上去厮杀,清空出一片连结水陆的区域,以确保后续而至的同僚兄弟能够顺利的抵达登岸。

    是以倘若在江河湖海中撞见金军鞑子,浙江四龙也都有信心使出驾船遛王八、下水捕鱼鳖的手段杀得那厮们各个葬身水底,而如今双方却是在海畔口岸处已开始短兵相接,对于众多惯于水战厮杀的将士们而言,最为凶险的往往也正是这个阶段!

    而金国兵马终不可能于漫延无边际的海岸线层层布防,也更无法似与江河防备时那般布置拦河的木桩与皮索渔网阻隔敌军战船顺利登岸。然而如今择选的这盖州南面临海处正位于辽东半岛的中枢位置,由此登陆能够非但能够速攻袭取盖州,也能立刻与屯兵于燕云之地北部的齐朝雄军对苦守兴城、锦州等地的金军形成夹攻之势,是以虽然亦有金军几支猛安军户把守,从此间突袭登陆也是最为合适的选择。而辽西地域几处门户州府反而腹背受敌,届时只待齐朝大军再往东北面征讨,再得以杀入金国东北腹地之前便已能清除掉数处金国要隘去处。

    直待陛下镇抚得大漠南北地界趋于稳定时,已侵吞得辽西地域的兵马水陆并进,而水军将主李俊统领其余大多水师船队则将从鸭绿江大举强渡攻取沿江州府县坊...到了那时可就距离金国东北面另一处要地黄龙府路程已不算是遥远了,可供女真鞑子苟且保全的疆土,届时却又还能剩下多少?

    就只眼下而论,该耽的凶险依然还是要耽的。成贵、谢福、乔正率领麾下水班弟兄,甚至登岸的船工浑身浴血,周围不甘心就此退却的与金军士卒舍生忘死的厮杀。激烈缠斗,然而沿岸金军守军从内陆深处似又有附近按春和曷苏馆女真所置猛安兵马驰援而来,似乎也仍是不甘心就此放弃此处口岸,而任由着萧唐大敌所招聚的兵马继而锐不可当的向自己的国家腹心处不断蚕食。

    如今身为横江军都统制的成贵按说也不必亲自登岸与金军白刃相争,只不过到底仍是绿林道出身的血性汉子,坐镇指挥调度,也并非是水战时惯于身先士卒的成贵所擅长的本事。虽然战至此时仍须咬牙苦撑,但是成贵也很清楚自己只须率领弟兄们仅守在口岸处再熬个一时片刻,大批的马步军将士涌杀上来时,也终能将对面那干似乎陆上作战要比在水上时强悍猖狂了许多的金军鞑子扫荡歼灭得尽!

    单是死在自己刀下的金军死士遮莫已有二三十人,本来锋利的钢刀上已满是崩裂的缺口。成贵也一直在喝令周围的水班弟兄不必冲得忒深,只顾守在沿海口岸一隅抵挡住对面那些各个似发了狂性的金军守兵便是。

    忽的金属碎裂声乍起,略感力竭的成贵挥起一刀直剁在前方一名女真步将的肩胛处,碎裂的甲叶迸溅,刀锋也顿时砍入那员步将的肩头。成贵再一脚蹬翻了面前那尚未气绝的鞑子躯体,眼见周围也仍有不要命的金军甲士直往前涌,无数兵刃飞舞,混战群中戳刺捅砍,各式兵刃狠狠砸击在一处。所幸先前奇袭火攻的确也起到了撼动口岸上驻扎的鞑子军心的效果,然而真要是再恶战下去,毕竟更擅长驾船走水作战的横江水师将士对抗守军余众孤注一掷的拼死抵抗,还真未必能再长久支撑下去。

    但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成贵心中方自便罢,后方陆续往口岸上驶来快船上便已响起水军将士高声呼喝声。一座座战船映着沿海口岸的火光从漆黑的海平线上露出身形,紧接着无数的大小舰船连成黑压压一片,并推动海水激起数尺高的浪花,再海面上划出一道道涟漪波纹而直往岸边驶来。那些海舶战舰最小的遮莫也能容纳二三百人,最大的则高大如楼、坚立如垣,也浑如连成一片在海边上移动的坞壁堡垒,天知道由这大批船队输送的马步军将士尽数靠岸登陆时,又将会是何等声势!?

    狗鞑子,你这厮们已来不及了!兀自逞鸟强也不济事,到头来要胜的也终究是俺们!

    欢呼之声,已如炸雷一般在聚集于临海口岸的横江水师将士群中响起。成贵更是意兴勃发,也只那片刻的功夫,他又立刻举起长刀,挣鼓动周围一众儿郎只顾在硬撑得片刻之时成贵身体动作却蓦的一滞,而当他怔怔的垂头望去时,就见从对面人群夹缝中探出的一柄长枪,也已然搠进了他的胸膛。

1864章 抢滩登陆,血染海畔!(3)

    胸口中枪的成贵闷哼一声,身子也止不住的开始向后方踉跄倾倒,而眼见所部上官身遭重创,周围也立刻也有几名亲随将官疾奔冲来将他搀扶住,一众水班军健也拼死上前护应。至于就在不远处奋战厮杀的乔正也察觉到成贵这边有失,钱塘江上相处下来浙江四龙四人感情深厚,他当即血灌瞳仁,而立刻嘶声怒吼道:“快去救援成贵兄长!是哪个狗鞑子伤了俺哥哥,老子教那厮们一个个尽死得零碎!”

    过后不久,在另一侧指挥麾下儿郎列阵死战的谢福也听闻得麾下报说成贵伤重,一面继续率部抵死奋战,一面也尽量试图往向来与他交情笃厚的成贵策应过去。厮杀持续惨烈,又僵持了约莫大半柱香的时间,也终于当先有数艘海舶船只分波辟浪驶来,已然临近横江水师将士奇袭冲杀抢占下的登陆口岸。

    从第一艘抵岸的高昂耸立大船上降落下的木板骤然翻转落下,重重的砸在岸口一隅。旋即疾冲下来的那个黑凛凛大汉提着大斧,似是都等不及稍作安顿,也未待其余军马陆续上岸集结列成阵势之前便已疾跨上战马径直岸上奔去。而率先登陆的这以员大将,浑身黑面黑甲黑袍的扮相而骑乘着一匹高头卷毛黄马,他生得雄健身材也就被浑铁甲胄尽包裹住,露出的那厚重有威的面孔,然而他瞪着那那对铜铃双眼中竟然满是跃跃欲试的兴高采烈,明明是个生得满脸横肉的凶狞恶汉,但是目睹眼前血肉于残肢横飞的惨烈战事,这时他却又露出似是顽童瞧见了心爱的玩具那般雀跃的神色,直教人望去更感觉到这厮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水班的弟兄们都撤开!杀鞑子,便由俺来接手了!”实际上这员率先登陆的齐朝马军大将最后几个音阶还没说清楚时,他便已然是急不可耐的急催战马,前面只堪堪让出条道路,而教其能够真面那些抵死顽抗的金军余众时,这员大将便立刻驱使胯下的雄俊坐骑化作一道黄色的闪电,拨喇喇直往金军阵容深处生生凿去......

    毕竟对于嗜战如命的縻而言,一场狂欢,这就算已经开始了。

    黑漆漆的斧身被打磨得如镜面也似锃亮,倒映着火光顿时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当在夜幕中被抡舞起来的长柄开山大斧剁进第一个面色惊愕的金军步将的面目之后,只须臾间的功夫,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扎堆的守军头颅爆裂、胸腔凹陷、半截身子滑落......縻急催着他那座下那匹雄健高大的战马立刻在阵中左盘右旋,明明周围也尽是杀人不眨眼的金军剽悍士卒,可是他疾冲猛闯的势头,便好似是一只饿了几天后直扑进羊圈里面的黑虎!

    起先被縻杀得措手不及的金军将兵当即被斧劈马踏的倒毙了数十人,其余人等回过神来,就算急于要将縻砍翻下马,但也仍不免被他当即劈杀,暂时竟无人是縻手下能撑过一合。毕竟厮杀中冲撞乱战的本事是他拿手的本事,本来臂长斧长,骑乘在战马上疾驰所能控制的范围很大,而縻纵马动作敏捷迅猛,兼之他心性使然,这冲阵斗将的手段非但从来未曾减退,反而是愈发的精进纯熟起来。

    何况縻之后,也有大批的黑甲劲骑涌上口岸,并且紧随着所部主将组成阵势往愈发溃乱的金军阵列里凿。将熊熊一窝,可倘若是个每逢战事总是欣喜激昂到难以自制,来往于辽东地界与金军所发生大小战事也已有许多,那么他带出来的兵,又将是何等面貌?

    一群冲阵杀人时各个如狼似虎的剽悍狠人!

    本来在口岸仍试图组织抵抗的最后一个曷苏馆部所置猛安拼死前去抵挡那员已杀上岸的那员黑凛凛的敌军大将。然而杀得起兴的縻大喝一声,开山大斧劈空斩下,犹如浑雷疾电般卷向那员曷苏馆女真猛安,愈发激促到震耳欲聋的劲响声后,终于那女真猛安手中军械脱手,当即连肉带甲、连人带马的被縻一斧头下来给劈成几截断肢残躯,縻继续冒着漫天激溅的血雨中突进,继续从愈发混乱的金军防线撕开一处处缺口,而尾随在縻身后的众多甲骑也如一群扑食的野兽,策马疯狂的往前面撞去,手中兵刃砍瓜切菜也似的尽往周围已开始惊呼奔逃的金军部众身上招呼过去。

    仍要试图指挥稳定住防线颓势的女真军将先后战死,金军顿时指挥,失灵,何况越来越多的齐朝马步军众也都按部就班的杀上了口岸,在以縻为首的数百锐骑结阵冲锋的猛烈进攻之下,残留余众终究也只是螳臂挡车。越来越多的金军守兵丧失了抵抗能力,若是再不就转身逃窜,也只能当先遭受猬集猛攻敌军合围屠戮!而以縻为首这些锐气似乎闻到了血腥每个人立刻便上头狂躁,不会怜悯,也全然不会有丝毫留手,只顾朝着岸上仍然扎堆的金军队列中猛撞突进。

    后方大批的齐朝将士亦然大声应和,不断的涌杀上前,拼命猛砍乱搠,去拦截那些到了此时才试图狼狈逃窜的女真余部。在这等绝境之下,金军残兵也只得发出绝望的哭喊声,也有不少人跪倒在地哀嚎着磕头乞命,发出绝望的垂死挣扎声。

    然而随着金军抵抗的声势愈发减弱,直到后来也已似是荡然无存,已经杀得一身黑衣黑袍似是被盛满了鲜血的水桶给泼浇过的縻脸上那亢奋激昂的神情反而也渐渐淡漠下来。只剩下鞑子余孽调拨弟兄们合围剿杀便是,但如此厮杀却不爽利......

    縻提斧策马,来回环视沿岸战局,岸口船坞处燃起的熊熊烈火已然也开始消减,海平面上大批船舶陆续靠岸,而目所能及处的金军收兵,大多数已倒在地上铺成一片一片的尸首,也有少数溃兵跪伏在地上哀嚎乞活。縻只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当即又大声喝令道:“按先前计议,顺利得以于此间登陆过后,便立刻点拨兵马取盖州治下建安、熊岳、汤池三县!断了金虏南北道路,把守南面金州、复州地界(后世辽宁省大连市)的厮鸟便是入了瓮的王八,也正可一举多了治下几处县坊城郭。善后安顿由其他弟兄的部曲操劳,是俺的兵便夹着腚速速前来集合,也莫要老子久等,趁着金军鞑子被杀得个措手不及,即刻便去先拔了那厮们盖州治下周遭那几处鸟城!”......

1865章 时荏苒而不留。有些人,毕竟是要走的

    齐军于辽东半岛中部地域奇袭抢滩三日过后,盖州治下熊岳、汤池两处县城最先告破,金军两名猛安于縻斧下授首,只剩下五七百残兵狼狈往东北面逃去;

    七日过后,建安县城内金军虽然惊闻大批齐朝军旅由盖州临海一隅登陆齐袭,立刻收拢部曲紧闭城关死守。然而并不擅长坚守城池的女真将兵,面临一并由水路输送来,由奇袭兵马所配备精巧齐备的攻城器械打击,到底无法固守得住,三千多名守军也几近被歼灭得尽。

    本来在后世东北亚地区也属于重要出海枢纽区域的盖州治下全境失守,这也意味着奉萧唐谕旨走海路奇袭的几支劲旅,便犹如一把利刀将金国对于辽东半岛的军政控制范围从正中切割开来。如今萧唐安置于辽东地域的水陆军旅背后也有打下根基的帝国支撑,也不必只以走水路侵袭骚扰金国后方的战略为主,反观辽东半岛南端金州、复州等地却是被从水陆彻底隔绝包围,想必不日也将被攻取易主。

    而如此出兵切入辽东腹地攻城拔寨,连克多座州府县坊,制造戎卫死守辽西走廊地域的金军人心恐慌的目的也已达到。金国要守住东北地域的门户如今也已然是摇摇欲坠了。

    然而当萧唐又闻知从辽东半岛登陆奇袭夺取盖州的战事当中,横海水师统制官翟源中乱矢堕水身亡,以及都统制官成贵登岸厮杀时伤及要害,到底因重伤不治而战死的战报后仍不禁喟然长叹。浙江四龙折了两人,而其中翟源已娶妻生子,成贵则还是依绿林好汉的习气非但对女色不太看重,且平素也自在惯了,但到底是江南地界出身,当初带挈着哥几个前来与萧唐共聚大义时,成贵也一并将故居多做渔人艄公行当的宗亲家小接上山寨,随着浙江四龙分别受命为横江军正偏将佐调往辽东保州,成贵族亲也一起遂其至北地安住。萧唐自然也是下旨务必好生抚恤成贵、翟源家眷亲属,以殁于国事功臣之制给与恩赏追赠。

    虽按齐制以拨赏殉国将士钱粮田亩为主,毕竟考虑到宋朝开国初时尚未看出弊端,然则每朝各代下来,但凡得享福荫后世的文武官吏,连同直系(如曲端三岁时,便因父亲战死沙场得荫授任三班借职,虽然其能征善战,但实则还尚有累朝各代不可数计或是孩提儿时、或是无才无德者因先人积德平白捞得个官身,也根本没有史上留名的能力)子女,甚至旁支、异姓、门客...都可得荫补官导致每年成千上万的人成了大小官僚而使得宋廷冗官现象变得愈发严重。如今萧唐设制大多官员不再按福荫之制子孙世代为官。然而但凡殉难于国事功臣烈士子女,亦可择优录选至诸州所设置武学、书院,因材施教、着重考察,及者择优选为擢升官阶补授之列,不及者亦由本地县属司衙,或继于本乡受大户基业,或按各人所愿,推举适合行当各执其业。

    其实就算如今的身份远不同往日,这段时日内,萧唐也曾亲赴当初一并于水泊梁山的头领身故的殡葬之礼,并嘱咐内务府调拨干吏好生着手差人做功果道场,选了吉日良时,出丧安葬......

    十节度之首,老风流王焕寿终正寝,卧床长逝。

    本来十节度尽皆年事已高,其中又以王焕最为年长。当初也曾在水泊梁山得萧唐委任择诸寨预备兵役,督监兵马操习等职事,王焕的确是年事已高,难以力继的去提枪上马征战沙场,是以以往也都是辅助王进等人教习诸寨军马,而时光流转,王焕生命的旅程也终究是不免走到了尽头。

    “老夫这一生,为红颜知己投军西延经略使老种相公帐下,一时建得功名,直做到许大官职。叵耐已是过时的人了,倒怄朝中奸厮鸟气,本来外寇犯我中原江山,我一介老朽,恐怕也只得空叹有心无力。但有幸能得逢陛下恩典,教老朽终能为驱逐鞑虏外辱尽得分绵薄之力,世上走这一遭,历经得坎坷起伏、时局剧变,却不胜过虽安乐却只在这世上浑沌度了一生?便是如今身故,这辈子也是不枉了......”

    闻得王焕行将就木,遮莫很快便将无疾而终,萧唐立刻移驾至其府邸,也有幸见得王焕最后一面。然听得王焕在床上慨然说罢,萧唐心中五味陈杂,也感怀回道:“王前辈,当初得蒙恁赏识提携晚辈,点拨得技艺要诀,也实教我受益匪浅,如今也莫说甚君臣有别这等见外话。在恁面前,我一直都是个后生晚辈,而王前辈于我而言,也一直是处世潇洒旷达,于大义赴战场威风播满宋乾坤,而合当教吾辈后生缅怀敬重的师尊长者。”

    王焕见说,微微颔首,面带笑意,溘然长逝......

    十节度中除了先后战死,以及殉国于宋的杨温、张开、王文德、韩存保等人,徐京、梅展、李元吉...毕竟也尽是年长老迈,如今又为老哥哥王焕赴丧悼念,各自心中也都是黯然感怀。

    当初除了那为虎作伥的荆忠,以及因相州韩氏累代宋廷官门世家子裔的身份而选择汴京城破时赴国难身死的韩存保,王焕等老兄弟做都做过节度使的人物,当初他们受高俅所迫索性横下心来投从萧唐再度落草,争得是为人在世的一口气,也在权衡思量当初这小子所言金人必将成中原大患的预想是否属实,当然也没有一个人是因为功利心重才投从尚在水泊梁山与朝廷对抗的绿林群豪。是以如今既然金国鞑虏眼见不再会是中原江山的心腹大患,而萧唐大业已成,时逢王焕兄长身故...徐京、梅展等人商议过后,也都向萧唐禀请自己年事已高,无力再得受任职差遣,是以也都决意致仕告老归隐,只求安然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旅程。

    对于这些老前辈的要求,萧唐当然也是一口答应下来,而除按宋例“凡文武朝官、内职引年辞疾者,多增秩从其请,或加恩于其子孙”这条荫补官制,致仕后俸禄、恩例、赐物等待遇也皆是按从二品节度使以上两阶的太傅、太保、郡王...等从一品钦赏厚赠,梅展等人谢恩过后也并未急于拜辞,而是与萧唐,乃至投从梁山后彼此来往相对密切处下了情分,而眼下也仍处于大名府内各司属衙交情深厚的相知旧识设宴共饮,随后按各自心意择选归隐安居去处,赶往得赐封的府邸田园,颐养天年。

    随后数年的时间里,似徐京与闻焕章、梅展与石宝等人彼此间时常或以书信,或是寻个机缘再聚叙旧之外,这老哥几个偶尔也会话定相聚,共同去祭拜曾以“十节度”的名头而广为世人知晓,当初彼此交情笃定,而先走一步的老兄弟们。而更多时节他们也都乐得安度晚年,尽享清福,虽然时光荏苒,但好歹没蹉跎了岁月,随着萧唐所建立的这个帝国愈发的强盛昌隆,十节度其余众人先后离世,而大多也都落得个无疾而终的归宿......

1866章 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江湖人的风骨

    而以自己的年事已高为由,而向萧唐禀请辞官的,实则还有一人。

    如今称帝建国之初,燕京皇城建造修筑工事也须旷日持久,然而大名府不只有留守司官署府邸,当初宋仁宗采纳大臣吕夷简谏策把大名府定为陪都而亦谓之名“北京”时,也曾出内藏库缗钱银十万两修北京行宫,又在后周太祖郭威时期所筑皇城为基础按东京汴梁修建,宫殿略如都城,虽然到底也比不上汴京皇城规模,但好歹也是做为宋朝皇帝的驻跸行宫,以宋真宗驻跸行宫中门为顺豫门,而行宫内内设正殿班瑞殿,以及靖方殿、庆宁殿、视政殿、崇德殿、天清殿、乾福殿...也足以摆起一国之君的排场,是以萧唐此时因陋就简,起码在眼下也不愿急于求成而铺张财务的大兴土木,把此间宋朝的陪都行宫暂做自己处理朝政以及宴居用度,如今也刚好合适。

    而此时位于行宫皇城内一隅,如今被萧唐做书斋以及私下会晤朝臣用度的天清殿前,有殿前司都虞候徐宁管下御前诸班直高大雄健的亲卫将士分列戎卫。而如今暂掌皇宫近卫禁旅金枪班左、右共二班,职责扈从皇帝,多以武臣子弟中有才勇者充任的内殿直徐宁之子徐晟亲自前去接引的那位前来拜请觐见萧唐的长者接引至天清殿中......

    殿内过了藏书阁的宽大的节堂中,四下里有致摆放着几案和座垫,四角香炉袅袅有炊烟升起,而萧唐坐在正首一时踌躇,终于还是叹说道:“我既已说但凡是当初于水泊梁山上共聚大义,彼此肝胆相照的手足,如今无分官职高低,若无外臣时便不必墨守成规的按甚君臣繁复礼法,否则倒是淡了患难与共的兄弟情分,可是兄长...你如今当真是心意已决了么?”

    而萧唐出言询问那人也早已是过了半百的年纪,虽然身子骨尚是健硕,可他颌下蓄着的长髯也斑白了许多也已然略显苍老之态。而这个人,却正是当初也曾在水泊梁山上做得第一把交椅的托塔天王晁盖。

    的确水浒里出场时便已是三十多岁的宋江还要比晁盖年轻了十岁,当初水泊梁山上话定职事之际,除了王焕等十节度,以及如今因年事已高多是做挂职顾问职事,平素也颐养闲乐,而先前所掌职事已由皇甫端以及他孙儿常伯达分担的常顺之外,差不多就要数晁盖的年龄最长。

    可是若以年事已高为说辞决意辞官到底也仍是有些牵强,毕竟晁盖还未至古稀之龄,似他这等年纪古反而也正是政坛上朝臣最为活跃的时期。但萧唐也大概能够揣摩得晁盖的心思,毕竟他这个在江湖中声名远扬的托塔天王,为人秉性却又与那些城府老道的朝官截然不同。

    战场搏杀一刀一枪的真功夫,马步军中就算是绿林中打踅出身的正偏将佐久经磨砺,大多人也早非只是江湖中的招把式,就算晁盖有三五十人近不得身的功夫,萧唐麾下良将如云,也从来无须教他这个好歹也曾是梁山之主的人物亲赴险阵;而晁盖在江湖中素有人望,然而就好像是后世处于某个团体,或是某个工作岗位上的老大哥,仗义、热诚,有人格魅力,而能教周围的人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老大,然而这类人也并非就一定适合于社交应酬,惯于在官场或商界逢场作趣的处人情拉客户,而实际上他多半还会对那种忒过功利性的来往有排斥心理。而如今晁盖也得萧唐封赐为户部员外郎,当然也远不及论谈吐有理有据,也适合于甚王孙权贵、外邦使臣来往应对的柴进,尤其随着马扩、呼延庆这类外交也投入萧唐阵营,晁盖的作用也难免愈发的淡化......

    而且晁盖从来都是江湖人的习性,无论当初身为梁山之主时,还是后来愤而下山转投萧唐之后,他也从来没有期盼去做甚么大官权贵。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然而萧唐如今称帝建国,连同当初推心置腹众兄弟的理念也难免渐渐发生了转变,凡事思量筹谋,也不能再只以绿林好汉那般快意恩仇,只图逍遥快活的心性处事。只不过晁盖心中的那片江湖,却从来没有淡化过。

    是以听得萧唐见问,晁盖坦然一笑,也是有感而发的说道:“晁某有幸得些江湖同道抬举,本不过是盘住与村坊中的庶民保正,后吃宋廷官司缉拿不得已才上梁山上啸聚落草。如今想来,晁盖虽自问不负义气,实则带着弟兄们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只图眼前快活。然而久后金虏侵害中原时,我等只世人眼里不过是图个自在快活的水泊草寇,恐怕也难以为抗拒外辱当得大用。就算宋江兄弟当初执迷,好歹他当初也是设身处地为兄弟们着想,争个官身名分,不必一世盘踞在梁山泊里做个草寇强人。

    而蒙陛下...萧任侠大恩提携,教晁某功成显名,好歹也敢说自己为匡扶山河曾尽得分力,也是全因萧任侠恩典,赐封我于户部谋个职事,也是皇恩浩荡,但凡从萧任侠竭心尽力的诸般头领具得升赏重用。可实则晁某生平自问也最痛恨高俅那等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而尸位素餐,反倒专权误了国家的奸邪厮鸟,而我再不济事,自身几斤几量尚还自掂量得清,既不是当官的料,不能为国事出力,若再恋栈不去,却又与高俅等权宦奸厮有甚两样?是以晁某今是心诚情愿纳下官诰,如此也算是功成身退,但盼得安乐求闲,过了此生。”

    听得晁盖坦诚布公的说罢,萧唐心有所感,也能理解他的心思,这是他身为一个江湖人的风骨。无论当初朝纲失道的宋廷,还是如今立国之初有崭新气象的齐朝,对于晁盖这种人而言活在世上意气当先,也从来不会把那些功名利禄看得太重,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官,便绝不会贪恋官禄权位,大业既成、功遂身退,这也正是晁盖这个当初也广受江湖群豪推崇敬佩的托塔天王的江湖气概。

    然而如今晁盖亲来禀明自己的意向,这却教萧唐本来便筹划思量甚久,也正打算施行的计划已有了最为合适的人选。略作思付后,萧唐便又向晁盖问道:“若是我许得兄长交纳官诰,你可是打算回济州郓城县东溪村故里去?”

    晁盖见说也笑回言道:“是了,东溪村既是故居,如今也算是荣归故里,而如今京东两路地界,已尽被萧任侠所取,晁某便是返乡回东溪村去也能得以安生,何况刘唐兄弟的故交奉旨率军马戎守于京东路治下指挥使司,也便于有机缘时相聚叙旧...何况东溪村与梁山泊相通一望不远,当初能与萧任侠,乃至众多豪杰曾相聚尽吐胸中豪气的发迹之所,但能时常故地重游追想当初快活光景,也是一了晁某心愿。”

    萧唐听罢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既恁的说,交纳官诰之请,我自也肯应允兄长。然而我却另有一桩职司,虽非是封官诰命的差遣,非但是因大义,也为当初聚义情分与江湖意气,而交托于你,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1867章 国事规模,梁山如今的意义

    本来已决议舍却官诰返回济州东溪村故里继续做一方大户结识来往江湖中走动人士的晁盖,却听得萧唐言及聚义情分与江湖意气当然也不免留心起来,遂也可又问道:“无论为官为民,萧任侠但有所命,晁某也必当竭力而为。却不知所言为江湖聚义情分又为何意,而又须我如何效命?”

    萧唐长吁了一口气,继而感然说道:“我欲在水泊梁山起盖庙宇、大建祠堂,当初旧识聚义厅便做忠烈祠,妆塑于抗拒金虏战事中阵亡,以及殁于王事诸多将佐神像,我亦将敕赐殿宇牌额,御笔亲书靖忠之庙,除我等当初共聚大义众人之外,似董平、闻达、晏孝广等先后于抗拒金虏战事中身死的将官亦可班列于祠堂中。自然也会差拨钱物以供用度,而当初我等聚义发迹之所,自然也须由一并曾彼此照应相托的知交来经管不可,而以兄长与众兄弟之间的情分,既有意辞官归乡,也曾亲眼见证得我等这这一路走来的事迹,而故居又在水泊梁山左近,按我想来,兄长也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长声说着,萧唐蓦的又把眼转头望向晁盖,又笑言道:“晁盖兄长,水泊梁山大寨主这个位置,我如今便还于你了。”

    晁盖怔然听罢,陡然间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胸腔似也满被一种感怀豪情所充斥,不觉也已是眼眶湿润。过了片刻,晁盖脸上也露出坦然豁达的笑意,旋即恭然起身,并向萧唐长揖施礼道:“臣晁盖,谨遵陛下圣旨......”

    ※※※※※※※※※※※※※※※※※※※※※

    晁盖奉萧唐旨意,虽是交纳了官诰归乡,但是回得东溪村后也仍兼着水泊梁山即将修建的一应庙宇祠堂的职事差遣。封赐得赐钱田亩,以赡其家自不必多说,也教济州府当地衙司选调数百人手供晁盖差遣。然而如今的水泊梁山随着萧唐一方势力发展成国家规模,虽然也早算不得甚么兵家要隘之地,晁盖仍旧来往于东溪村与梁山泊大寨之间,当然也不必再做昔日绿林勾当,如今此处好山好水的意义,不但是做为萧唐成就大业前后陆续身故阵亡的将士陵园所在,也是有意教后世人能够记得当初形形色色汇集于此处共聚大义,而终究成就不世之功的诸位兄弟过往经历,以及他们每个人所做下的壮举。

    几日内晁盖也是陆续与大名府各官署衙司内任职的弟兄把酒言欢,一一作别。期间也差人发书信燕云东隅奉诏安抚百姓的宋江知晓,待彼此有机缘时,再做重聚叙旧。而于京东路治下军司衙署当差的公孙胜、吴用、刘唐等知交旧友得闻晁盖纳出官诰返乡,自也会前去接迎厮见,再得以倾心吐胆,追诉往日相处时种种经历。

    然而直到离开大名府踏上返归济州的启程之日,有林冲、徐宁、石秀、杨雄、杨林、时迁...等众多人前来相送时,晁盖与一干体己亲随除了府邸,却又见到一身锦袍扮相,可瞧上去总显得有几分违和的白胜携同自己的妻室,以及这些年下来所生的两子一女,若干家丁也早已收拾好了家什行囊,打拴了许多包箱捎栓在几辆厢车上相候。晁盖面露诧异之色,遂连忙问道:“白胜兄弟,你这是......”

    白胜一把将被他捧在怀里不安分扭动的奶娃娃交到自家妻室手里,随即嘿嘿一笑,说道:“晁盖哥哥,虽然前日小弟也与恁喝了话别酒,但是回家后俺思前想后,说来小弟也不过是安乐村中一闲汉出身,算不得甚江湖好汉。也是全托恁与吴学究抬举,教俺一并勾当,虽经历些凶险,这才投到梁山泊上,好歹活得才算是个出豁。可是如今论赏小弟虽也在转运使司谋得个干办的职事,但俺是何等样人自己还不清楚?甚征解钱谷、仓库出纳、权衡度量职事差遣,平素也少不得教其他兄弟多担待代劳。

    毕竟咱天生就不是当官的命,嘿嘿...说来当初也只不过是为分得些生辰纲利头供小弟关扑放赌,这才冲撞了陛下劫取镖物,倒随着晁天王阴差阳错的有今日恁般造化,既便是穿了龙袍也不像...呃......披身官服也不似是达官贵人。若误国家政事,休说负了陛下皇恩,小弟又于心何安?”

    白胜正说着,脸上倒也露出无官一身轻的快意轻松之色,又道:“是以小弟也已拜请陛下许俺纳了官诰,所得赏赐受领的钱粮田亩,也已购俺全家老小富足安乐,家业几代不愁,小弟无官位职责在身,如此却不更是自在快活?何况晁盖哥哥奉旨照管水泊梁山故地修建庙宇祠堂,身边不是也须有往日体己的弟兄帮衬?如今小弟也与俺家婆娘商计好了,当初既然认下了托塔天王为结义兄长,如今当然也依然是小弟的哥哥,恁要返乡归乡,俺也自当与哥哥一并去了。”

    听得白胜说罢,晁盖脸上讶异之色渐渐褪去,心中也愈感感怀慨然,随即他也会心一笑,并走上前去拍了拍白胜的肩膀,说道:“走罢,白胜兄弟,我们回家去......”

    自此,晁盖与白胜携妻儿家小一同上路,返归至于京东路郓城县。白胜也从安乐村举家搬迁至东溪村,置办得宅院田地,留在晁盖身边朝夕照应。而约莫半月之后,将作监主事李志奉萧唐御令,调拨甄官署土木工匠职事从官干吏,与济州府衙、郓城县衙调拨出工匠民夫于梁山泊以原本诸处水寨旱寨、宛子城、聚义厅等去处为底正式起造修葺庙宇祠堂,而后数年,随着殿宇建成,又添设得廊庙祠舍,本来便有慨然雄壮气的水泊梁山诸寨城垣,似又平添一股肃穆威严气象,非但年年享祭、万民顶礼,传至后世古迹尚存,历朝各代诸地民众前去瞻望观赏,再瞧得那般景致气象时,自是有分教:

    但见漫漫烟水,隐隐云山当中,金钉朱户,玉柱银门。画栋雕梁,朱檐碧瓦。绿栏干低绕轩窗,绣帘幕高悬宝槛。五间大殿,中悬敕额金书;两庑长廊,彩画出朝入相。绿槐影里,棂星门高接青云;翠柳阴中,靖忠庙直侵霄汉。黄金殿上列凌烟功臣,两廊之内英烈耸立。门前侍从狰狞,部下神兵勇猛。纸炉巧匠砌楼台,四季焚烧楮帛。桅竿高竖挂长幡,二社乡人祭赛。庶民恭礼正神祗,祀典朝参忠烈帝。万年香火享无穷,千载功勋表史记。

1868章 庙堂之高,国事政略

    就算如今众兄弟出生入死,奋战至今,也终于争得分功业能够教自己安身立命,而能以国家社稷文武属臣的身份光耀门楣,得以拜将封侯。但是的确也并非所有人便适合做甚么本来在他们眼中便不曾十分看重的达官贵人,所以有些人请辞官诰,选择最为适合自己的活法,比如晁盖、白胜等人。

    但实则萧唐这个皇帝教他做的也未必十分适应,然而他却也很明白自己却终不可能撂挑子不干了。

    毕竟在世人眼中,皇帝身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将权力集于一身。怒则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深居于阆苑宫宇当中,尊无二上,但有所令天下莫敢不从......然而就好比萧唐于后世曾听过的那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皇帝当真就是那么好当的?实则中华史上历朝各代的昏君、暴君又有哪个本来不是想去做圣贤明君,结果到底也只得落得个教世人唾骂,后世口诛笔伐的下场。远的不说,譬如宋廷赵佶那厮,若非是金军当初曾杀到东京汴梁城下,他才捶胸顿足的自说昏聩不明,误了社稷,玷污了宋时历代祖上先人,可之前却还以为自己所统治的国家世道丰亨豫大,正是国泰民安,当皇帝的自我感觉还非常良好呢。

    而等到了萧唐亲自坐上了这个位子,便已能深刻体会到个中难处。非但是每日临朝听政,而且处事贤明与否暂且不论,首先要衡量一个皇帝的业务集做得到不到位,起码每日批复几十万字的奏折这一个门坎,便已然能将史上大堆自问勤政治国的皇帝给涮了下去。

    更何况,处理国事政务,是涉及到国家统辖范围内各地的一举一动,工、商、兵、农、礼、吏、刑...等诸般司衙府署的官员每日总有各种各样新的问题呈章上奏,譬如地方州县上撤审司衙官员贪赃枉法、擅权害民;何处因兵祸天灾所需拨差的赈灾救济钱粮多寡,某处边关兵情紧急,是须调拨兵马还是就地修筑兵寨工事;又奏说哪里的州府军司府衙官员将领行迹蹊跷,有谋逆之嫌;国家财政何处收入出现问题,又须当怎生调整课税商法加以整顿......遮莫哪一天也会有臣子一拍脑门,兴匆匆的来上书说皇上,臣有革政治国良法时,而朝堂内却又跳出个大臣跳出来说你这法子不成,双方据理力争,争执到脸红脖子粗时,你这当皇帝的是支持这边呢?还是认同另一边呢?其中这每一件政事,又有哪些是你不须殚精竭虑,出工不出力的便能安排的妥善?

    是以就算在后世也有人会唾骂,或者无能跟风黑的评论他们心狠手辣、残暴不仁,然而萧唐现在当真十分佩服朱元璋、朱棣这些动辄每天批阅上千份奏章的勤政皇帝,每天上朝治政非但风雨不辍,凌晨三点准备早朝,忙碌时批阅奏章至深夜第二日仍是连轴转的从不间断...萧唐虽正值壮年,且内息修为精深自是精力充沛、年富力强,但是自问若是与朱家那老爷俩比较那般持续不间断的执政工作狂人相较,恐怕自己也会吃不消。

    所幸自己也并没有废除中书省这等执政中枢部门,而把总掌全国政务的宰相职事也给一肩挑了。被受命钦任为尚书左仆射,向来也是自己身边出谋划策最是看重的心腹兄弟许贯忠在这个阶段也将自己的能力最大化的发挥了出来,然而同样也是人贵事忙,许贯忠每日也是劳心劳力的分担国事政务,也教他这个平素常好作乐抚琴、吟诗作画的妙人每日因政务繁杂不得偷闲。而作为金国汉人降臣的代表人物,被萧唐任命为尚书右仆射的刘彦宗同样也是兢兢业业,倒也一直秉承着既新降未久,也务必须教新主信任重用的觉悟,治官政民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刘彦宗这个正史中金国衍庆功臣里第一个入选的汉人重臣,毕竟作为北地汉臣派系中资历最深的人物,是以萧唐为安抚其他文官降臣,遂将他推举上副相这等综理政务的权职要位。然而同样被赐封为衍庆功臣,综合金国历朝各代执宰人物中被推崇做贤相代表,如今官居吏部尚书的韩企先也已然展现出其高超过人、出类拔萃的行政能力,以招抚提拔才能出众的良臣为己任,弥缝阙漏,密谟显谏,也必向萧唐详议推举。

    加上奉旨招抚燕云之地各处州府的郭企忠尽心竭力,但凡萧唐挥军攻取燕云十六州时或是擒拿捕获,或是散落各处一时流亡,或是直接开城纳降的降臣当中,又有时立爱、蔡松年、张斛,以及本来身为辽朝降金汉臣的代表人物,却与虞仲文等人一并为叛金投宋的张觉所杀的左企弓之子左泌......以及赵匡胤立宋代周后族裔散落于北宋与辽朝各处,倒与柴进为同宗族亲的柴思议等本来于辽、金两朝皆属世家官宦显贵的汉人良臣。

    萧唐亦将这些降臣安插到政权中枢各司衙官署当中,当中也尤以正史中同样曾于金国朝中曾官居相位的时立爱最受重用。

    虽然此人因降金之举也会被世人诟病为不守臣节,也正因为他拒宋投金,而会教后世对这段历史的认知不过一知半解的,却夹杂偏激极端民族情绪的一些人痛斥这个家门世世代代都是做为辽朝臣子,与宋朝本来就没半点干系的人物痛斥为投从鞑子的走狗汉奸。然而恰恰也正是因为宋廷当初曾多次下诏引诱时立爱归降投从,偏生他对宋朝极为排斥而死活不肯应诏,甚至还告诫宗族家人都不得投宋为官,萧唐启用提拔他也更为放心,毕竟这时立爱促使北地战乱浩劫后民生得以迅速恢复,他的施政才干同样出类拔萃,是以萧唐直接任命为敷文阁学士参辅政事。

    至于其他蔡松年、张斛、左泌、柴思议等降臣,这些人或是文采斐然,或是与正史中司掌各部职事在任期间颇有政绩。按原本的轨迹他们也是都在金国朝堂中踏踏实实做官办事,尽着本分职责。而萧唐也是按当初完颜阿骨打之法招抚这些汉人降臣凡辽朝一品以下的官吏,投顺者皆可继承先前基业,诸般大小官员也都可保原来职位,且量才录用,提拔当中贤才委以破格重任。也促使得新朝新气象,好歹齐朝从朝堂权力中枢,再到地方上官制、政体等各方面顺利得以推行确立,而完善建立得一个国家应有的行政体系......

    是以如今恁般时局,萧唐也不由寻思道:饶是天子国君坐镇京师,总掌权柄,自当是不宜轻出...可是不宜轻出也不是说决计离京不得。而如今朝堂政体完备,中枢官署府衙各司其责,倘若真有必要时......我是否也可暂将权政交予许贯忠等兄弟代劳,而御驾亲出去经手处理那些终究枯坐于朝堂中也不得办得妥当的大事了?

1869章 江湖之远,朕要出去走走

    到底还是在水泊梁山大寨中终于与一众兄弟推心置腹,把酒言欢时才是自在快活......但终究再过不得当初于绿林里打踅时大秤分金银的日子,萧唐也只能与于大名府内当差任职,或驻守他处州府趁着来往陈情禀命的聚义兄弟们于闲暇时招聚于宫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算是追忆过往当初那般的豪迈快意情怀。

    然而这段光阴中对萧唐而言也甚感慰藉的是,如今也倒有时间多加陪伴宫闱内的妻室儿女。

    如今苏瑾娘国母之仪,已被立做温德孝贞皇后,其余伴侣扈三娘为贵妃、唐秀为德妃、李师师为贤妃、高展绫为宸妃...分住于掖庭宫苑。然如今萧唐既然已建帝制,也已不同于以往彼此相处经历,毕竟除了明孝宗朱樘仅娶孝康敬皇后张氏一人,而没有再无其他妃嫔,其他绝大多数皇帝对于男女之事上无论是克制亦或放纵,关乎皇后居正位宫闱,嫔妃掌教四德论妇礼之制,如今居于萧唐后宫中嫔妃人数之少,遮莫也能在众皇帝当中排得上号,且除皇后外尽是贵、德、贤、宸这一级的内命妇头等嫔妃,以下诸般嫔御妃嫱却是一个没有,甚至也已有多事的臣子上书谏言,奉劝萧唐择选秀女纳妃,已充后宫......

    而萧唐于这个阶段也只择选了一人,且是经苏瑾娘、扈三娘、李师师...等所有伴侣首肯认同,彼此也早已是相知至深,情同姐妹的女子。

    当初林冲与其娘子府中那甚是聪明伶俐的小使女锦儿,于林教头遭高俅迫害充军,而后被接引至二龙山落草,林娘子也被护送至山寨中与其夫君团圆时便顺理成章的投到了当时仍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的萧唐汴京官邸后院之中。这些年下来也一直作为使女管事操持后宅事宜,自然也与苏瑾娘等人感情处得十分融洽。

    而早先林冲与林娘子本来有意撮合寨中还是形单影只且知人冷暖的弟兄于锦儿相配时,这小妮子却是犯了倔性死活不依,只说仍要与萧相公后宅中做个使女便已心满意足,如此自然也教旁人瞧出端倪。如今既也是顺水推舟,萧唐知她心意,遂纳锦儿为修媛位列后宫九嫔之列,这个本来教头府中的小丫鬟自此成了嫔御命妇,关键也仍是在于个人的情愫所向。这对她而言,也终算是修成正果了。

    而锦儿本来隶属内务府司掌后宫掖廷事务,管理尚仪、司籍、司乐、司宾、司膳、司苑、文采...等后宫一应宫女的恭使宫人职事,则转由也做了她一段时日的跟班,当初于东京汴梁乡野处被燕青救下的莘瑶琴所担任。至于还有臣子继续谏言奉劝自己选秀以添后宫世妇御女的提议,萧唐则表态曰:如今国事繁杂,朕暂时没那闲心,日后再说。

    起码闲暇时萧唐携家人于宫中相伴,除了督促如今也已到了接受智育、德育之龄的长子萧用功向学,已生得愈发眉清目秀的幼子萧、以及粉妆玉琢的幼女萧婉这两个小家伙可算也与他老子混得熟了,正是娇妻美眷、膝下儿女,能享得天伦之乐。

    当然了,至于这段期间萧唐在后宫与其伴侣所发生的宫闱秘事,那就不便向外人道也.......

    然而温柔乡,英雄冢。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说法虽然略显偏颇,可萧唐自知老婆孩子热炕头,尽管坐享其成纳着福的安乐日子也不能一直恁般过下去。每日勤政固然也不得怠懈,然而以往毕竟东征西讨、南来北往,如今始终困守在宫阙朝堂之中,萧唐终究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随即数日之后,北面金**政中心临潢府被萧嘉穗挂帅的齐朝大军攻破的大捷战报,也已传至萧唐的耳中。临潢府城墙遭受诸般攻城炮具轰陷倒塌,杨再兴、杜、呼延灼、呼延通、董先等正偏将佐挥军趁势往城内发动猛攻,金军主将屋里海率领残部兵马奋死突围,却被花荣所率领的燕云亲随骑射拦截得住,麾下亲随猛安数人一一被花荣射杀,而屋里海面对成队包抄而至的玄甲黑袍骑**锐的箭雨打击,当即便被射成了刺猬而坠马毙命......

    临潢府一役,金军折损两万余人,被生擒俘获、归顺投降的契丹、渤海乃至诸般别部军马合计一万五千上下。而本来率部观望,镇守辖境为后世内蒙古土默特右旗以东,大青山以南的地界的金朝云内节度使耶律奴哥闻报后也立刻派亲信前去奏请萧嘉穗说情愿倒戈归降,自此于后世辖境南至河北承德、东抵辽宁朝阳,北面含括内蒙古东部地带的金国北京路治下金军主力兵马,几乎已是被荡平得尽。

    至于由于金国北京路治北面区域州府县坊之间路程距离相隔甚远,已进入大漠草原地带,攻陷得临潢府的诸部齐朝劲旅除了安抚本地诸部百姓,也须调拨兵马搜捕彻查与茫茫草原上流窜奔亡的金军余众残部。然而在此期间,杨再兴、呼延通所率领的轻骑军马,最先探闻得其中有一小撮金军溃兵撞见大漠上四处迁徙的一支蒙兀室韦部族。

    而那支部族似乎是一直对金国抱有极为强烈的敌对态度,甫一相见,便将那一拨金军溃兵屠杀得尽,尽抢夺下一应战马、军械、粮秣...直当杨再兴、呼延通所率领的齐朝追兵抵达时双方也立刻是剑拔弩张,各自操着汉话与蒙兀室韦语彼此喝骂叫阵。

    所幸对方眼见杨再兴、呼延通所率领的军马衣甲制式明显有别于金军,而各自阵中,亦有互通契丹语的头人、将士相互报说来意。那一支蒙兀室韦部族的骑众得知来的正是杀得金国日渐衰微的南朝兵马,似乎也不愿节外生枝,双方各自警惕戒备着彼此撤军收兵,好歹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既探寻得大漠上四处助水草迁徙的蒙兀室韦部族的踪迹,萧嘉穗按萧唐先前旨意,立刻吩咐马扩、呼延显好生准备,又调拨段景住前去以互市买马为名,去寻那支部族说明来意。而经过几番沟通之后,对方似乎也因部族内物资的匮乏,也同意且先与南来的他国势力且先进行尝试性的交流。与此同时,马扩、呼延显以临潢府为中心四下里寻觅探访蒙兀室韦其他各部族的行迹,也已有所斩获,如今对于大漠上各支蒙兀室韦部众对于金国,以及彼此之间的态度形势,起码也已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然而当萧唐听闻得那一支已应允先与萧嘉穗方面进行尝试交涉的部族称谓,以及那支对金国态度敌对的部族首领名头时心中登时一震,而面色也不禁为之一变......

    原来那支蒙兀室韦部族部族...便是乞颜部?而部族中的首领则唤作合不勒?

1870章 不止为眼下,也是为百年之后

    乞颜部,做为蒙古先人最古老的部落之一,内有主儿乞氏、泰赤乌氏、孛端察儿等几支姓氏,而其中孛端察儿氏中蒙合黑单立氏族之后,便被唤称做孛儿只斤氏。而孛儿只斤,萧唐也记得这个族系在后世的另外一个称谓:蒙古人中的黄金家族。

    至于那个乞颜部族首领,而如今也已被冠以汗王称谓的合不勒,实则也正是被赞作拿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曾祖父。

    根据先前的了解,金朝在建国初期与大漠蒙兀室韦诸部关系实则十分紧张,也正是因当年也曾与萧唐打过几回交道,而如今率领辽国一支残部西奔的耶律大石曾经得到过本来属于辽朝北庭都护府治下蒙兀室韦部族的协助。这也教处于微势困局的耶律大石平添了一股得以能够东山再起的力量,是以就算他仍是继续西征,蒙兀室韦各部与金朝之间的关系实则也仍算不得如何融洽。

    如今就算各部皆算是受羁縻之策名义上位金国所统治,但是蒙兀室韦诸部里面实则除了汪古部、塔塔尔部,乃至其他散落分居于漠南地域,势力微小而直接受金国掌控,也有族民出现在南侵宋朝的金国杂胡别部当中的小部落之外,实则有很多部族也不过是听诏不听宣。而金国也一直有心震慑镇压那些不服从其统治的蒙兀室韦诸部,实际上正史中金宋两国达成休战协议之后,金国第三任皇帝金熙宗完颜合剌(汉名完颜)果然便立刻挥军讨伐蒙兀室韦诸部,只是连年战争,接连发兵数万也无济于事......

    而只眼下而言,汪古部、塔塔尔部这些本来附从听命于金朝的部族对萧唐而言也不是教他最为关注的目标。蒙兀室韦诸部当中被金国视为威胁最大的后患之人,不但已是那个乞颜部族的首领,而被推举为汗王的合不勒。萧唐一听得这个名头,最先想到的却是在他那于后世名声之大非但在中国,甚至于全世界范围能都可说教人知晓的后世子孙。

    虽然蒙兀室韦诸部之间现在的关系,也便如后世记录成吉思汗父祖辈时的传记那般,这边他的叔公忽图剌狩猎时撞到蒙兀室韦朵儿边部立刻遭受袭击,身陷泥潭之后拼命逃脱;亦或他的曾祖叔俺巴孩被塔塔儿部出卖而被金人处死;而成吉思汗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也是途中参与宴会时教其他部落毒死......诸族各部之间又何止是一盘散沙?他们为了利益、为了旧恨彼此间充斥着血腥仇杀,而合不勒的确也是个人物,根据先前探报,萧唐得知他现在已然招抚得几支部族归顺推举,而拥立他为联盟首领称做“合不勒汗”(按正史中公元1127年,为宋靖康二年),在大漠上这个部落族群结构仍处于比较松散的情况下,他所统领的部族也俨然已是蒙兀室韦诸部当中最为强大的一支。

    而且合不勒的确一直对金国保持着十分强烈的敌意,不但多次击退金军的讨伐,还主动出击四处侵攻,直待金国又决议与南宋朝廷用兵时,也不得不拉拢合不勒册封他为蒙兀国王,直到合不勒去世后便由胞弟俺巴孩继承汗位,却被塔塔儿部出卖送与金国将他钉死在木驴上,这也引发得乞颜等部族与塔塔儿人旷日持久的仇杀。再到孛儿只斤氏当中合不勒的孙子也速该展露出卓越的军事才能,却被塔塔儿部仇敌于宴会中下药毒死,乞颜部就此四分五散,直到也速该遗下那个叫做铁木真的儿子不但重组乞颜、为父报仇,甚至步统一大各自独立、互不统属的蒙兀室韦诸部继续东征西讨,而建立了一个领土疆域远远超国宋、辽、金的庞大帝国......

    萧唐心中思量,结合自己所知,以及如今对于蒙兀室韦各部大概的了解。成吉思汗的这位曾祖父合不勒明显是个硬茬子,面对强势的金朝反而屡屡展现出更为强硬的态度,所以一味的采取金人那种武力威慑也只会起到反效果。虽然本来就不在萧唐会选择镇抚蒙兀室韦各部的考量范围之内,可倘若设计铲除掉大漠上态度强硬的部族首领,便如正史中那般金国杀了个俺巴孩,有意挑拨蒙兀室韦诸部之间仇杀内斗,北面疆域算是稍显安宁了几十年,但是终究会等来那个终能统一绝大多数蒙兀室韦部族并怀着世代仇恨,而前来发动复仇灭国战事的铁木真......

    只是怀柔示好,也不过是示之以弱,甚么王道教化、仁者无敌那一套对于草原奉行弱肉强食法则的游牧诸部起码在这个阶段根本行不通,也只有教他彻底知道怕了才会顺服。可是一味的杀戮镇压,就现在来看也绝对无法征服这个民族。毕竟蒙兀室韦诸部不是发迹于白山黑水间的女真人,广袤无垠的茫茫草原上他们到处都可以安家,来去如风,打得赢就打,打不过就跑,可不比强取攻克女真金国几处首府要隘便足以使得其元气大伤。以萧唐如今的军力固然不怵仍旧势如一团散沙的蒙兀室韦诸部,但是双方倘若战事一开,兴师动众的远征大漠深处劳民伤财,多半也只会扑个空,而对方却是想来便来。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金国便是被乞颜部合不勒撩拨得不胜其烦,也只得先承认其蒙兀国王的地位,随即设计阴害、挑拨离间、分而治之、屠杀掠夺、减丁政策...甚么阴谋伎俩、残酷统治都用上了,却也只是让蒙兀室韦诸部一时陷入内乱颓势,而这支民族终究仍是在那个于后世一代雄主的声名还要远超他们开国皇帝阿骨打之上的大汗统领之下来时,再往后发生了甚么,于后世也早已是耳熟能详了......

    萧唐思虑的不止是眼下,而是在百年后的所将会形成的时局,是否也仍会按原本的轨迹走下去?

    那么又当以一种甚么方式,能教以乞颜部合不勒为主的蒙兀室韦诸部心甘情愿的臣服顺从?很明显如唐朝治契丹、契丹治女真、女真治蒙的羁縻之策显然也不足以消弭这一支民族以后对中原江山所将带来的致命隐患,不单单是这几十年之内,又须当如何能确保蒙兀室韦诸部在百年之后就不会另立门户,而仍将会成为那个横扫欧亚大陆,而灭了数十个国家的巨大威胁?

    萧唐深思熟虑,蓦的长舒了口气,随即喃喃说道:“看来临潢府那边我也有必要去走一遭,而亲自会会那个合不勒汗了......”

1871章 来找死的,又是哪个部族?

    萧唐所处的帝王卤簿队伍往北滚滚而进,仪仗内辂、辇、舆、车齐备,各色旗、旗、旃、纛林立。黄罗伞盖国君乘舆当中,周围也尽是拱扈精选锐士,军伍浩浩荡荡,而护驾同行的诸军将佐包括殿前司下辖诸骑军中新设飞捷军厢指挥使,相州临漳开国县公,左骁卫上将军,而因与萧唐钦封御妹琼英成婚也身兼驸马都尉的张清,飞捷军辖下指挥使兼顺、澶二州团练使龚旺、丁得孙;盘龙军厢指挥使,华州华阴开国县公,金吾卫上将军史进,盘龙军辖下指挥使兼莫州团练使陈达;以及殿前步军都虞候孟邦杰。

    而朝堂中当然也有臣子非议陛下既是一国之君,而蒙兀室韦各部如今态度不明,便是对方肯表示投从臣服,那边由陛下先前钦点的萧嘉穗、马扩、呼延庆等臣子自行处置便是,毕竟万金之体,岂可轻易涉险,又何须纡尊降贵的亲自前去与甚散落在大漠各部的蛮夷部落来往交涉?

    但萧唐给出的回应则是:“匈奴、鲜卑、突厥、柔然......多少当初繁衍于大漠之上的游牧族裔兴衰起伏,而势大之时哪个对中原王朝而言又只不过是癣疥之疾?”草原上游牧文明的政治体系与中原截然不同,毕竟财富物资的匮乏,产业极为单一,而迁徙频繁,非但人口生计困苦,很难形成统一稳定的政体,可是这些来源于统一族裔的游牧部族一旦形成个整体,他们为了维持稳固自己的国家也就只有一个选择:向中原王朝大规模的发动南侵。如今宋朝时节,但凡有些见识的士大夫大致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是以萧唐此番北往与蒙兀室韦各部交涉也未必便是小题大做。兼之萧唐坚持己见,本来不赞成国君立朝北往的臣子也就只得作罢。

    毕竟朝堂内本来与萧唐打天下的弟兄,也都是自家哥哥的脾气。至于其他以辽地降臣为主的班底,有意见提两句便得了,立国之初,他们摊上这么个坐不住朝堂的皇帝无外乎也仍是各尽其责,还真没有谁养成甚以死力谏的习惯。

    而行程期间,途中也有探马不断来往传报,随时向萧唐传递来北地那边马扩、呼延庆、段景住与乞颜部交涉的最新动向,以对于齐朝势力已进入漠南地界后及其他蒙兀室韦各部又会作何反应。只是这一日萧唐经过来往通报军士禀复之后面色陡然便沉了下来:

    本来段景住奉令行事,因往日受金人打压,蒙兀室韦诸部物资匮乏,遂意图先以互市易物换取,以米盐、茶叶、布匹、绢绸、铁锅、衣袄等物品对方所迫切的物资,久而久之使得其对己方依赖愈重。然而随着先行有一部分物资辎重开始北调,竟然便已引起了一些部族的觊觎。也有于大漠上流窜的骑众袭击本来往临潢府输送的一应物资,掳财杀人,车工民夫伤亡数百人,也折了数十名随行军士。

    虽然伤亡人数不算很多,但是此事影响忒过恶劣。好心好意的来与你们交涉商议,结果谈都不愿谈直接上手便抢?这却不是摆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然而盛怒过后,萧唐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心中思付眼下尚还未与那个向来抗拒金国统治的合不勒有所接触,虽然似他这等已是招伏得几支部族奉他为领袖的人物,应该也不至于鲁莽作死到枉自招惹强敌。但是眼下却也不能把话说死,相传金国皇帝吴乞买为了招抚这合不勒也曾与其谋面会晤,还是好生设宴款待,结果合不勒喝得大醉后竟然去扯吴乞买的胡须...当初完颜阿骨当面硬忒辽天祚帝时都还没如此当面羞辱一国之君......虽然这件事也缺乏有足够的史料明证,但那合不勒想必还真就有些狂悖傲气,就算如今气候未成,休说是金国吴乞买皇帝,便是你萧唐老子也敢主动招惹!

    不过大漠中蒙兀室韦诸部形势复杂,遮莫哪支部族的首领还真就会有犯浑犯愣的,讲道理不听、给好脸不要,偏要先来主动招惹你探探底细。亦或者说...萧唐忽的心思一动,又念道这会不会又是目的十分明确的劫掠骚扰,而并非只单纯要抢掠那些物资辎重?倘若真有厮鸟蓄意要破坏己方与乞颜部等蒙兀室韦族群之间的交涉谈判,又有谁会从中得利?

    不管如何,也仍是要先揪出到底是蒙兀室韦各部当中到底是哪一支部族当真敢主动前来薅恼。直待抓住正主之后,既然不想好生心平气和的谈,那就只能换刀枪与你这厮们说话了。

    ※※※※※※※※※※※※※※※※※※※

    差不多集在同一时刻,临潢府以西二百里地界的草原却正进行着一场恶战,大批的牧民催马从高可齐腰的野草间奔腾驶过,纷纷高声呼喝,来回绕圈奔驰盘旋着,并注意着看看被他们围在中心的齐军兵马动向。

    而那些草原牧人当中也只有几人着简陋皮甲,其余大多骑手也都是披着破旧的兽袄,然而他们各个骑术精湛,便似是一群野狼有条不紊往中间一队队辎重车仗,以及在旁戎卫的守军冲击过去。然而几轮的侵袭之后,当中有个部族头人被一员齐军骑将生生拦截得住,但见迎面杀来那敌骑使得一柄铁枪大开大阖,势如狂风暴雨,那个蒙兀室韦部族头人浑身也带着一股凶狠和野性,与那员齐军骑将走马灯也是的纵骑驰骋游斗得也愈发的激烈。

    “狗鞑子!倒是给脸不要,偏生要来讨死!你以为便只有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鞑虏厮鸟擅骑马?俺于西陲边庭抵御党项夏人厮杀,当初于陕西地界力抗女真厮鸟时,能骑善射的鞑子也杀的多了!”

    呼延通厉声怒喝,旋即又是一枪狠狠搠将出去,却被与他厮杀的那个部族头人抡起手中马刀生生荡开。可是对方似乎也并没听明白他所骂何意,反而也是一连串的蕃语骂将回来,呼延通也是不知所云。两个人鸡同鸭讲,而手中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彼此尽往对方身上致命的要害招呼过去。

    然而方才彼此率军纵马游弛冲杀瞧得不真切,但此时两骑捉对近身厮杀的过程中,呼延通蓦的也注意到了与他交锋的这个游牧头人似乎也明显有别于先前时日所见得的一些蒙兀室韦部族民颊大颧高、鼻平唇厚的普遍形貌特征。但见那厮生得高鼻深目,皮肤也较为白皙,而眉宇神情也倒仍有股大漠上游牧部族的剽悍凶气。呼延通奋力又是大喝一声,把手中长枪横扫过去,而那部族头人勒住缰绳催骑顺势一闪,与呼延通错身而过后旋即快马加鞭,一下子又蹿出了好远,似乎也无意再与呼延通继续缠斗磨耗下去。

    “狗贼!休逃!”

    呼延通一边骂着,立刻催骑衔尾在后面穷追不舍,此时也正咬牙切齿的想到:这些时日已遭突然撞出这些鞑子来往骚扰了几遭,好歹也要擒住几个厮鸟,且看这厮们到底是甚么来路,偏生要来捋虎须!

1872章 接洽会晤,乞颜部来使

    直到萧唐御驾仪仗抵达临潢府时,来往调度的物资车仗遭受袭扰侵袭的事件又发生了几次。虽然萧嘉穗调度各部军将率队巡守护卫,也与对方进行了几阵小规模厮杀,可是那些袭取车仗的蒙兀室韦部民见势不妙旋即便撤,周围地势难以组织起设伏包围圈子阻截,又是只能连日提防而无法主动出击寻觅,是以每次交锋下来对方最多丢下几十具无法审问的尸首,一时间尚无头绪抓住主动前来招惹的正主。

    本来属于辽朝上京的临潢府内分的两处城区虽然一面遭受连环投石炮具的轰击大片崩塌,如今经过萧嘉穗安排打理,也已安抚得城中本处百姓各安其事,直到金国攻取此处北面地界的首府时,大致也沿用皇城区域驻留女真、契丹等族裔,汉人则居住汉城的格局,周围大片的草原水草丰美,适合于游牧部族放马迁居,而南面民舍瓦房错落有致,若是能从天空俯瞰下去,临潢府恁般南北显然有所差异的格局,望之也端的幅员广阔、气势雄伟。

    萧嘉穗、花荣、杜、花荣、杨再兴、呼延灼等弟兄早先便已得知萧唐抵至临潢府的消息,事件也派出军马接应。御驾仪仗入临潢府皇城离宫之内,一番许久勉励过后,话题自然也免不得又回到这些时日来往于大漠的辎重物资遭受袭击的事件上。

    如史进、杨再兴等自是争强好胜气性的将领不免激忿愠怒,鼓噪起来喧嚷大漠鞑子无力可恶,给好脸不要,也合当动用武力震慑得那厮们震恐服软。而萧嘉穗自也仍是冷静分析事态,遂又言道:“马扩、呼延庆两位兄弟如今来往于合不勒乞颜部中,对方虽然不肯轻易臣服,可是马扩那边的确见机行事,彼此来往的也算密切。而且前些时日据我探闻,乞颜等部族与北面蒙兀室韦其他族系间冲突不断,如今与我邦枉开战端也殊为不智,按说应也不是他们暗做手脚。”

    而按呼延通等军将所报,察视那些袭击劫掠辎重车仗的部族牧民尸首,以及厮杀时撞见的些撮鸟深目高鼻、皮肤白皙时,萧唐也寻思道在这个时候蒙兀室韦诸部内血缘与来历也仍甚是混杂,各派子孙繁衍、氏族支出,在铁木真被推举为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而漠南、漠北绝大多数部落统称为蒙古族之前,实则在恁般时节笼统划分蒙兀室韦诸部族派也有黑鞑靼、白鞑靼、生鞑靼之说...而其中东部室韦有些部族与女真混杂,语言相通,与其他别部差别甚大,其他也有不乏为金国戍边的部族。虽然如今金国势微,但是仍能拉拢得几支族系尽量想挽回颓势也不无可能。

    “朕倒是想也未尝不是金军余部仍暗中暗通款曲,以谋求蒙兀室韦其他部族的支持。既然马扩、呼延庆那边已与乞颜等部族来往交涉,且先不必大肆声张,直待与合不勒汗会面之后,对蒙兀室韦各支部族哪些拉拢、哪些打压自也能觑出个眉目......”

    萧唐沉声说罢,也仍按先前所以,教马扩、呼延庆、段景住来往与合不勒所统领的几支部族先以礼交涉。双方一方面是做势要取代金国掌控大漠统治权的国君皇帝,另一方面虽然如今尚未得金朝册封认可,但实质上也已得几支部族推举做了汗王,彼此势力首领的会晤,自然也须各自派遣交涉人员来往话定会面的时日、地点。而约莫十日过后,最先做为使臣已做过试探性接触,并前往乞颜部盘住了段时日的马扩遣人传来声息,合不勒方面也将派遣人员前往临潢府来拜见萧唐,约定双方会晤事宜。

    而直到马扩、呼延庆、段景住与数十名蒙兀室韦一路奔波,抵至临潢府地界,前去接迎的军士就见那些骑手非但骑乘的马匹虽然大多体形矮小、其貌不扬,骑乘在马背上的汉子一个个穿着褴褛,大多数人都披着破旧的羊皮袄,大概也能看出大漠草原上因生计困苦,遮莫众多牧民一年四季也就着只一身衣服。然而这些将头顶一圈头发尽剃去,前发散垂,两边的辫成髻随着马儿奔驰的幅度上下摆荡的蒙兀室韦骑手一双双充满剽悍野性的招子来回环视,就算衣着显得褴褛落魄,但众人外表粗犷,看起来端的煞气腾腾。

    这教奉令前来接应的史进见了,蓦的却想到了当初曾追随萧唐出使辽朝时,曾在白山黑水中遭遇彼时还在深山老林中蛰伏的生女真诸部。当初的女真,如今的蒙兀室韦,虽然瞧上去仍似是充斥着原始气息的半开化蛮族,然而有金国的先例,这也使得史进觑向这些抵达临潢府的蒙兀室韦骑众神情也不由变得戒备起来。

    当中尤其有个生得将近一米九个头的蒙兀室韦大汉十分显眼,本来其他骑手各个矮壮敦实,而这个在骑众里面要高出一头的大汉动弹起来都蕴含着股强劲的势道,似是一头遇到猎物前踮起脚渐渐靠近的猛虎,而他那一对生得圆溜的招子来回睥睨,乜向周围休整的诸部军旅时,也不免与史进等一众骑将的目光对上之时,他也丝毫不肯退让的瞪视过去,显然也是好勇斗狠的性情,就算是身赴进萧唐所掌控的势力范围之内,从气势上也仍丝毫不肯输了。

    而那蒙兀室韦大汉的目光再乜向周围齐朝行伍军士身上披覆的精良铠甲军械时,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丝贪婪之色。直到马扩纵马上前,在那大汉身旁说了几句,他大嘴蓦的一咧,笑得倒又是十分憨厚。

    直到这些似乎根本没把周围列阵整齐、气势威武的齐朝将士放在眼里的蒙兀室韦汉子低至临潢府皇城离宫前,他们纷纷从光溜溜的马背上纵身而下。由马扩、呼延庆、段景住带着当中两个领头接引至殿堂之内时,端坐在正首的萧唐也觑见除了那身子长大的蒙兀室韦汉子之外,另一个前来会面的头人衣衫半敞,也是魁梧彪悍,身材壮硕,睥睨之间颇显豪气。而这两个由合不勒派来的使者虽然直愣愣的也向萧唐打量过去,面上也并没带着多少恭敬之意,好歹也知自己面对的是将金国杀得势堕,做势也要入住大漠地界的南朝皇帝,他们二人单手按胸,略显生硬的向萧唐弯腰施礼,倒也并没忒过造次放肆。

    而马扩也已驱步上前,向萧唐躬身禀道:“臣马扩,接引乞颜部头人俺巴孩、忽图剌,前来觐见拜谒陛下。”

1873章 温水煮青蛙,招抚的第一步

    俺巴孩,按正史中合不勒过世之后由汗王之位便是由他这个胞弟所继任,因遭金人猜忌,而被塔塔儿部出卖捉捕献于金朝以惩治游牧叛部之罪而被钉死在木驴上;至于那似年齿不大,但生得高大魁梧的忽图剌,相传他孔武有力,声像洪雷,折人断腰如折箭杆。火溅于身而不觉,直觉如遭虫蛰...虽然涉及蒙古后人追颂这些成吉思汗的父祖辈时未免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是今日亲见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而正史中合不勒身故之后,先后继任他汗位的这两个部族中要紧人物前来会见,看来对方的态度倒也算是诚恳。

    萧唐心中寻思,遂也客套说道:“既是合不勒汗遣来的使者,两位上座。想必朕何以派遣使臣去与贵部交涉,又御驾亲来至此,你们的汗王已知来意,他又是如何打算?”

    俺巴孩、忽图剌这叔侄两对视一眼,随即也大咧咧的入了座次,再听得萧唐见问,俺巴孩当即也回复道:“齐国的皇帝,你派遣来的几位来使的确已说明了贵邦的来意,而这位马扩哲别与他的属官也深受我们汗王的礼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也赢得了我们族人的信任。不错,我们合不勒汗联合得几支部族会盟,本来是打算抵御女真金人的压迫,但是族民多了,缺乏盐米、布匹铁器、药材衣袄...日子也的确难熬,合不勒汗与俺们虽然愿意相信哲别,也的确迫切需要与贵国互市通商,可是这次前来,我们务必要先确认的是:乞颜等几支部族对于皇帝你来说又是甚么?是像金人那般,威逼勒令我们必须要接受你统治乞颜等诸部的族民,还是愿意与我们签下盟约互市相守?”

    如今时节虽然临潢府地界也有不少汉人居住,可蒙兀室韦历经辽、金两朝统治,又是世代于大漠四处迁徙,往日与汉家儿郎交流的机会有限,俺巴孩也仍是以蒙兀室韦语出口询问,段景住此时也立刻踅至萧唐身侧做通译,而萧唐听得大概后不住眉毛一挑,哲别?这倒也是这个称谓本来便是蒙语里神箭手的意思,恁般时节也是尊称。萧唐心说那部武侠著作里面被儿时的郭大侠维护的蒙古帝国名将本名则为只儿豁阿歹,蒙古别速部人,从泰赤乌部,后降伏于成吉思汗之后这才又得赐名哲别。想不到马扩当初出使金国时得阿骨打看重,也称呼他做也力麻立,如今出使蒙兀室韦乞颜部,倒又博得了哲别这个称谓。

    马扩这个善于外交,尤其更能同女真、蒙兀室韦等塞外兴起的部族打通关系的人才的确也不负重托,再加上呼延庆从旁协助,以及针对于蒙兀室韦还有段景住在其中穿针引线,以后想必与蒙兀室韦其他部族来往交涉时也尽能一展所长。但是考虑到合不勒所统领的乞颜等几支部族对于金朝的态度,涉及底线的问题,对方当然也绝对不可能让步。

    萧唐也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遂说道:“既然合不勒得几支部族推崇拥戴,朕自然也会以大漠上可汗之礼相待,当然,尊位例同于臣属我朝的诸侯藩王,汗位子子孙孙世代相传,内部一应事务自治,只须朝贡而无须行纳税供役之责。”

    凭心而论如果可能的话,萧唐也不愿许以乞颜部合不勒这个汗位的名分。虽然说他如今的实力也是有限,但承认予以他这个北亚地区古时大多称谓政体首领的权力,就算只是作为藩属于帝国治下的诸侯王或部族联盟封邦之主,也难保不会有朝一日真教其做大成为草原之王。

    但是如今合不勒既然已经自称为汗了,且无论金朝强势与否,他也全然不在乎宗主皇帝是否会因此挥军兴兵讨伐镇压,甚至已表现出强烈的抗争态度。所以萧唐也很清楚无论他承不承认合不勒自许为汗的地位,对方也依然会自行其事,而断然回绝甚至合不勒教他只能为乞颜一部的首领,现在便流露出意图打压控制他的意向,那么合不勒当初时如何对待金国,萧唐也很清楚他就会如何对待自己所建立的这个新入主大漠区域的帝国。一切也将再走回正史中金人治蒙的老路上,萧唐所担心按原本的轨迹以后大漠格局的剧变,也已然有可能再度上演。

    何况要限制起码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势如散沙的蒙兀室韦诸部尚无法对中原王朝构成致命的威胁,留个萧唐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消弭这个族群整体的隐患,而笼络得其中大多部族肯心甘情愿归附于自己统治之下还有大把的时间,除了武力征服,还有许多别的手段。

    至少眼下而言,被合不勒派遣来试探这个新兴强权国家皇帝心思的俺巴孩、忽图剌听萧唐说罢,他们二人本来紧绷的面色十分明显的缓和了下来。

    由于当初以辽朝这个作为历朝各代于北地建立疆域广袤帝国中的一个,却是与南朝正统皇朝相安无事最久,甚至时间持续到了亡国之日都没有向南面进行大规模侵掠战争的国家主体民族契丹本来便与东部蒙兀室韦各部相邻,从民族成分上而言,唐朝时节契丹、奚人、室韦各部分布杂居,同为游牧民族的契丹对与蒙兀室韦诸部交集很深,而且辽朝内不止是以以国治治契丹、以汉制治汉人,对于大漠上蒙兀室韦诸部的羁縻政策相对宽松,是以当初辽朝统治大漠的两百多年里以羁縻之策基本可以做到有效的控制蒙古高原。合不勒等蒙兀室韦诸部首领也都安于现状,各自统领自己的部族逐水草而居,尚还没有哪个野心勃勃的头人力图统一大漠与辽朝分庭抗礼。

    反而是出身东北白山黑水当中,血缘属于一脉且被辽朝欺负得狠了的女真人覆灭了辽朝江山。当初都是辽国从属,先前却以一副征服者的姿态向蒙兀室韦诸部施压,当然有的部族会屈服顺从,有的部族仍是一如既往,无外乎换了个宗主皇帝自行其事便是,但也有似乞颜部合不勒这等立刻对金国表现出强烈排斥心理的首领,教金人遭受到强烈的抵抗,也顺势要脱离金的统治而自据一方。

    然而合不勒不可能会想到他的曾孙铁木真能够一统草原诸部,甚至建立起一个远远不仅限制于蒙古高原的庞大帝国这等伟业。受制于时代的局限性,毕竟似秦始皇那等打破分封国家概念,一统周朝时华夏江山而会被称为千古一帝的人物,也只能是因缘际会伴随着当时的时代格局的变幻而成就不世之功。按蒙兀室韦诸部如今的形势而言,合不勒虽是个能教周边几支部族投顺的雄主,可是他哪怕野心再大,也尚还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一统大漠诸部而建立起个能够与辽、金...乃至萧唐兴师而来的这个皇朝能够分庭抗礼的强大帝国。兼之经过之前马扩、呼延庆等使臣来往交涉,如今萧唐肯认同合不勒顺势而为自称为汗王,这对于俺巴孩、忽图剌这两个前来试探这他们所知不详的帝国皇帝心思的使臣来说,也足以打消先前的顾虑。

    片刻过后,俺巴孩蓦的长身而起,又向萧唐躬身施礼时的动作比起先前倒也更为诚恳恭敬,随即说道:“哲别说齐朝的皇帝...陛下是天上翱翔的雄鹰般的勇士。你让女真人惊畏震恐,开拓了幅员辽阔的国家。我们相信皇帝陛下的诚意,按合不勒汗予以的权力,我们愿意商讨互市通商的细节,而且...待于陛下商榷的妥当时,也会向合不勒汗禀复议定下我们会谈的时候与地点......”

1874章 草原之王?终究是做不成的

    直当双方的话题在引到互市交易的一应物品时,乞颜等部族所能提供的战马、兽筋、毛皮、生熟铁料,萧唐也直接表态道:“贵部有多少,我们便收多少,而所设的互市榷场每月两次,法例等同于宋辽互贸之法,至于茶叶盐巴、粮食布匹、药材器皿等商货,贵部也自可虽是因按所需来往与专官事先交涉。”

    俺巴孩见说已是大为心动,毕竟大漠上诸部都是单一游牧制经济状态,有太多的生活物资自己都无法生产。而其他部族也都是一个鸟样,彼此发生冲突前去抢掠大抵也是无济于事。就算数百年后曾建立广袤疆域庞大帝国的蒙古诸部又被明朝赶回到大漠之上时,两伙族民为了一口铁锅大打出手也都不是甚稀罕事,如今时节蒙兀室韦各部更多摆脱不了对诸般手工业产品的依赖,偏生之前与金朝大多时候都保持着敌对态度,合不勒汗除了兴兵侵扰袭掠,面临金国的打压制裁,也仍是改变不了物资匮乏的现状。

    而如今这位齐朝皇帝却是快言快语,立刻敲定公开互市,如此非但解决了众多族民的生计问题,也更能教以乞颜为首的几支从中受惠匪浅,久后壮大声势,也必然能压过大漠上仍处于竞争关系的蒙兀室韦其他部族。

    然而萧唐很快的便将话锋一转,随即也把眼乜将过去,又长声说道:“可是我邦驱逐金虏,兵抵大漠,虽然镇抚得临潢府等各处百姓归心,蒙兀室韦诸部当中,却尚有宵小奸厮出没作歹,杀我商贾、劫我辎重。朕也须乞颜等部鼎力协助,探觑作乱族部,攻守互助、以讨不臣。”

    当段景住将萧唐的话语通译过去时,俺巴孩的面色登时一凝,而在旁的忽图剌霍然起身,嘿嘿冷笑了两声,又道:“皇帝陛下是说,到底还是要让我乞颜等部为你前驱攻讨大漠上其他部族,而教我们的族民去为你卖命流血不成!?”

    萧唐斜眼乜向忽图剌,说道:“这又有何不对的?既然乞颜等部也认同肯为我国的藩属,治理地方、阻挡外敌本来就是分内的职责,彼此交涉往来,又怎能直教贵部把便宜占尽?更何况朕欲设榷场互市,也少不得召集境内汉商前来,而沿途路径是否畅通与周全亦是重中之重,而如今大漠局势未定,本来是互市互利,任谁又肯耽着性命凶险来往通商?若商贾畏而却步,即便非是断了商路,可互市榷场也未必能确保贵部所需求的商货。长久下去,这对乞颜等部是利是弊?蒙兀室韦尚有其它部族怀不臣之心,非是寻衅与我朝为敌,如此也不是要断了合不勒汗治下各部族民的生计?”

    “呃......”

    本来面色满是不忿之色的忽图剌再听得段景住通译罢了时反而一时语噎,如今他虽然已是乞颜等部族中出名的勇士,可到底是年轻气盛,且一直在草原大漠上盘住养成剽悍桀骜的习气,是以听得萧唐话中含义似仍是要教其族人做清除蒙兀室韦其他对齐朝敌对的帮手爪牙,忽图剌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忿然发作。可是再听得萧唐一席话顶了回来,忽图剌怔然寻思,心中也不由暗道好像...也是这个理......

    而俺巴孩则是吸了口气,向萧唐略躬身着说道:“陛下的要求的确也有道理,至于商贾辎重被大漠族民劫掠之事,我们部族虽然也有所耳闻,只是要调动我们的族民附从陛下大军征讨其他部族事关重大了,我也务须向合不勒汗禀明才是...按先前所以,想必合不勒汗也必然乐意与陛下会面谈判,至于其他事宜...倒是也必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俺巴孩如此说罢萧唐也不禁冷笑,自己率领大军抵至临潢府,如今大漠也即将易主,蒙兀室韦各部明里暗里的也必然都会十分关注自己这边的动向。而乞颜部合不勒那边或多或少想必也早已探寻得些声息。听这俺巴孩的口风,他们看来也是想在齐朝这边对蒙兀室韦各部或是打压,或是拉拢的过程中做些手脚,也好从中取利,至于那厮们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甚么药,看来也要等到亲自与合不勒谈判时才能查得分明。

    起码这次乞颜等部族派来与萧唐交涉的会晤也算较为圆满的结束。俺巴孩、忽图剌向萧唐请辞告退,率领着随从人马回去向合不勒禀复,直待双方议定了会面的时日、地点,萧唐与合不勒便将亲自率领各自亲随当面会议谈判。

    然而似萧嘉穗这等萧唐身边谋划周密、思虑也甚是长远的心腹谋士为防患未然,固然也就不只乐观的思量未来局势的发展,他面带忧色,也不禁向萧唐谏言道:“虽说如今对于这些无意与我朝为敌的蒙兀室韦部族合当以怀柔安抚为主,可陛下该不是打算扶持合不勒为草原之主,而利用他招抚依蒙兀室韦其他部族?但是按我想来,乞颜等部族部既然向来不服金人管治,屡番兴兵袭扰,因此名义上肯臣服于我朝,但毕竟是桀骜难驯,就算因一时权宜而臣服,恐怕久后时降时叛,侵犯边关。大漠上称汗王自据,这权势说小可小、说大可大,就怕合不勒反倒要来利用陛下镇服其他部族,而待其成了气候,就算合不勒不愿作乱,他乞颜部世代子孙也未尝不会生出异心,而成为我朝的心腹大患......”

    而听萧嘉穗谏言说罢,萧唐却是微微一笑,也长声说道:“谁说我又要扶持合不勒做草原之主了?广设互市榷场,我朝亦可取之所需,然对于所有蒙兀室韦部族却是至关要紧,如今就算合不勒已经自立为汗,但是听从他号令的也不过只几支部族,而蒙兀室韦诸部繁杂,与其对持、竞争乃至敌对的族部也又甚多,现在这茫茫大漠草原,可还不只是他合不勒孛儿只斤氏说了算的。我能许以他的好处,又未尝不能许给其他部族首领?

    对于大漠诸部,固然也不能一味怀柔招抚,起先须当要给予他们甜头,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在就是要教蒙兀室韦各部渐渐摆脱不了对于我朝的依赖,届时因事为制,也远胜过只以武力威慑,而调拨得这些部族肯听我安排行事...届时简稽军实、巡阅边防,编审彻查得各部动向......朕心中大概也有个想法,只待再与众兄弟好生推敲一番,不可单以羁縻之策而建制管控得更多的蒙兀室韦部族,就算合不勒...乃至他后世子孙有于草原称王的野心,也势必要侵攻得蒙兀室韦大多族群臣服以壮声势,可届时但凡妄动,却将是断了其他部族的生计时,又能征服招拢得多少人马甘心臣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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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