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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50章 华夏神州,一点都不能少

    正史中本来是金朝历代皇帝当中在后世知名度极高的一个,死后却被废为庶人,通过弑君而谋朝篡位,却同样是因擅杀大臣,导致众叛亲离也被臣子所杀的海陵王完颜亮。他自幼聪敏好学,汉文化功底极其扎实,常与金国汉人、契丹名士品茶弈棋、谈古论今,且志大才高,能言善辩,喜怒不形于色,为人处世八面玲珑,自幼便在完颜宗室当中广受赞誉,按其如此风评,也能看出完颜亮的确是个人才,甚至可以说是天才。

    然而萧唐却记得更清楚,正史里二十五岁的完颜亮便是凭借着他“精湛的演技”痛哭流涕,花言巧语,这才打消了按原本的轨迹本应继承金朝帝位,却过于依赖养父完颜斡本、叔父完颜宗弼等元老辅佐,于那些辅政大臣先后亡故后也变得骄奢淫逸、喜怒无常的金熙宗的猜忌心思。然而仅过两年,彼时曾哭天抹泪表忠心直言血脉情分的完颜亮,便踅将进彼此同为完颜斡本养大成人,应也有兄弟手足情分的金国皇帝寝殿内宫,便按史载所记,与收买的两个侍卫官“阿里出虎先进刃,忽土次之,熙宗顿仆,海陵复刃之,血溅其面及衣”......

    何况完颜亮弑君篡位之后又何止是比金熙宗更为残暴,只是为了稳固皇权宁可滥杀也不放过一个,便无端枉害尽太宗嫡派子孙而教吴乞买绝了后,其余还包括粘罕子孙三十余人、斜也子孙百余人、谋里也子孙二十余人乃至其余派支的宗室重臣被满门除绝者更是不可数计...是以就算身负父仇国恨反而投效敌国者,于历朝各代并非绝无仅有,但完颜亮故作出声泪俱下状,矫情饰诈的直言为了自己的宗室亲族而愿顺势效忠臣服,萧唐却是半点也不会信他。

    虽然似他这等年龄处世的准则未必已经定性,但完颜亮眼下这番言语,以为自己善于伪装,这反而让萧唐现在就基本能够断定他居心不良,如今这等年纪想必也早已开始试图以各种奸诈手段取得大权高位。

    而完颜亮的野心志向,在其篡位后也曾毫不掩饰的曾对朝臣提及:“国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帅师伐远,执其君长而问罪于前,二也;无论亲疏,尽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也能看出他是那种物欲极端强烈的人,而且为了满足所奢求的一切**,会不择任何手段,同样的也会不断驱使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争取到所想占有的一切。

    然而当完颜亮手握生杀大权时却又丝毫不知道收敛,欲壑难填。为了吞并南宋、统一华夏,他一面励精图治、整顿吏政,大力推广汉化,极度加强中央集权,一面霸占尽包括他从弟妹、外甥女...在内而被他残杀的众多宗室血亲的妻女亵玩兀不知足,也仍惦记着要侵吞宋朝占尽汉家美人绝色“而妻之”,想必现在完颜亮的内心中便已有一只强烈**所化身的野兽,现在做出弭耳俯伏状,但一有机会便将亮出它锋利的爪牙,看到任何活物都想吞噬下去,且永远不懂得去压制自己的欲念......

    所以萧唐完全能够料想得到,完颜亮这厮将会等候最佳的时机,也绝对是要造反的。

    经过一阵直要教人窒息的沉寂,萧唐蓦的开口,却是语气转为柔和的说道:“也难得你这般年纪会有如此见识,朕也不愿无端枉造杀业,当初你祖父阿骨打皇帝的确雄才伟略,非但起事建元开国,恩威并施,也使得众多契丹族民归从顺服...如今金国气数既已尽了,要怀柔安抚女真族民归顺我齐朝,自也少不得你等金朝宗室降臣鼎力协从,朕正是用人之际,自须当唯才是举,你若能协力尽忠,也必当加官受爵、定行封赏,你...可听得明白了?”

    完颜亮听罢之后顿时感激涕零的山呼万岁,伏拜在地上连连叩首谢恩。然而待他被军士接引退下去时,完颜亮的嘴角似是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他看似与感激与悲怆而哭红的双眼当中,好像也有一抹狰狞戾色稍显既逝,不过完颜亮也确信自己既然已是初步取得了萧唐的信任...与其明面上与你死战作对到底,只要能暗中潜伏在你身侧,我完颜亮又会如何筹谋行事,你萧唐也不会觉察得出......

    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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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国虽然亡了,但是难保过个三四百年,这片土地上就仍出现建州、海西、东海...等各部同样号为女真,而一统后又改称满洲的政权出现。而若是从根本上解决北地古往今来将会对中原王朝形成的边患甚至亡国之厄,萧唐则仍是着眼于以同化的方式消弭在这个时代农耕与游牧、渔猎文明之间那些久而久之势必要引起争端的差异性。

    如今受制于齐朝的女真诸部,则按萧唐谕旨诏令尽数分散开来,如星落云散,分别布置于后世东北三省地区各处以汉人为主的县坊乡镇。少则数百人、多则近千人,自然也许他们耕田种植庄稼。毕竟就算在这个时代,辽、金两朝治下也都包括着数量巨大的北地汉家儿郎,然而辽东地域虽然有大片土地风雪肆虐、人烟罕至,且在恁般时节中原百姓看来可说是苦寒偏僻的荒蛮之地,然而如今也未必就没有大规模开垦荒地做为农耕田亩的条件。

    虽说后世被誉为国家粮草的东北平原上霜冻期较长,须大批种植抗寒农作物,而诸如玉米、土豆、高寒水稻...等或是由明朝时节引入,或是杂交培育而成的粮产品,在这个时代固然是难遇而不可求。然而粳稻、春小麦、大豆、高粱(蜀黍)等同样属于后世东北主要农作物的农耕种植食粮在宋时已然进行大规模的栽种,就算如今位于后世黑龙江省北部的嫩江平原尚还缺乏农业机械化的条件将“北大荒”开垦改造成“北大仓”,但是从清朝末期兴起闯关东迁徙浪潮,也教数以千万计的人口扎根于东北的黑土地上,如今还愁安顿不了数目恐怕已远不足百万的女真降民?

    更何况诸如乌林答部石土黑等一些主动投顺投诚的女真首领,也得萧唐首肯,允许举族内迁,赐以封地安置,然而这些数量有限有迁徙至燕云乃至河北、京东地界的降臣降民,接受同化的速度只会更快。便如正史里金朝中叶生息繁衍的女真族有近两百万人口内迁中原,与汉族错居杂处靠农耕过活,于金国灭亡时也早已融入进汉人当中。

    如此这般,但凡肯归顺于齐朝治下的女真族裔该开荒的开荒、该赐封的赐封、该内迁的内迁......对于他们而言,各部头人首领的权力相应的得到保留,各部族子民的生计得到了保障,而对于萧唐来说,为了永久消弭来自于东北地区将会对中原江山社稷构成隐患所部署下的第一步,基本也已落到了实处。

    便如设立卫盟制招抚安置大漠上蒙兀室韦诸部那般,萧唐也很清楚对女真诸部的管治控制政策,也须经历因时制宜、逐步完善的过程。然而当初与水浒群豪共聚大义,网罗诸般智谋勇烈之士而剑走偏锋、辗转至今的初衷也已然达成了。金国到底无法再如原本的轨迹那般侵吞下中原半壁江山,连同后来大漠上另外一支民族,想必也不会再建立起那个覆灭宋朝社稷的庞大帝国。萧唐也很清楚,下一个所将着眼的目标,终究还是统一四海,兼并赵氏宋廷......

    毕竟扫清**,席卷八荒,这个时代的华夏神州,需要实现的已然是大一统。

    (《第九卷华夏山河》完、最终卷《第十卷我们的水浒》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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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写到最后一卷,先前尽可能想结合水浒与正史,一直坚持到现在很多时候已不免心力憔悴。然而按传奇话本的演义写法神话梁山好汉一方,无限弱化宋、金国史实名将、军力、国力的写法去一统江山社稷,毕竟太不实际。可如果尽可能将脉络梳理的合理,重点偏向正史,水浒味又难免变得淡了的问题自己也早已发觉。

    而最后一卷,还是要尽量着墨于水浒中人的结局归宿,便如之前已做交代的晁盖、白胜、十节度等人物那般。而除了岳飞那条线之外,关于争霸攻城略地、政斗阴谋方面只尽量做笼统合理概述,期间也会穿插着水浒中人陆续谢幕的章节,不至于到了最后繁复杂乱的交代不清。总之还是尽我所能,坚持到完结不烂尾。

1951章 和平时节,突发的一桩灭门血案

    岁月苍桑、时光流转,于金朝彻底亡国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齐朝与宋朝双方于彼此占据的领土前线筑垒扎塞,依托险要加固防御工事,虽然也偶有小规模的冲突,但总体上也仍处于国家历经连番动荡与战事之后发展生产、恢复元气的平稳时期。

    因为非只是萧唐深知休养生息的重要性,朝中包括许贯忠、萧嘉穗、韩企先、蒋敬等朝臣也尽皆上表谏言,指出如今齐朝已与宋廷南北对持,占据得广袤疆土,统御着以千万计的子民,然而新附各地,需要潜心经营,连年战事,亦须恢复元气。除了以汉家文明为主体的朝廷中枢经过改制而机构精简、效率倍增的宋制政体,为了有效统治契丹、女真、蒙兀室韦、渤海、奚人...的机构官体,朝廷也需要在国事政局相对的情况下审时度势、调遣委任相应官员才能进行有效的梳理。

    如今表面上看上去虽然齐朝国力强盛、江山稳定,但还仍有许多的问题只是因为军事接连大捷而被掩盖住,但是并未曾妥善的解决。而连年的穷兵黩武,致使当中哪个环节的问题激化加剧,恐怕也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往重了说也未尝不会有亡国之患。

    毕竟长期作战,要消耗天价巨额的财力、军力,以往比较频繁的战事已经导致齐朝将士大量伤亡折损。而当初金军吞辽侵宋,补给军需可以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打到哪儿抢到哪儿,但是这种游牧文明侵掠中原江山的方式萧唐却决计用不得,就算终究要灭了赵氏宋廷,但是绝不能通过祸害中原汉人百姓做为征服一个国家的手段。否则的话,萧唐自知当初高举义旗替天行道,而苦心经营使得自己的口碑风评远高于赵佶、赵桓这对昏君爷俩的声望将彻底毁于一旦,在宋人百姓看来,他也将与当初侵入宋境烧杀抢掠的金贼鞑虏没有甚么分别。

    在这个时代,无论当初的辽国、金国,还是如今的齐朝、宋朝,绝大多数底层百姓真正在乎的不是统治他们的君主是否能够大肆扩张几百几千里的疆土,而是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能做到这些才能教他们认同你是一个好皇帝。换个角度对齐朝百姓而言,如果一味的消耗竭尽所有国家财力强行发动战争,那么战争的军费化作重重苛捐杂税,仍旧要分摊至国内的子民头上,负担越来越重,直到他们被彻底压垮,而终究生得的是**凡胎的诸部齐军将士厌战的情绪也必然会蔓延开来。当整个国家终究无法用强制暴力的手段压制住国内各阶层愈发激烈加剧的反抗意识,最终又会导致甚么恶果?

    遮莫宋朝境内,也将会有民壮纷纷竖起义旗,却是要大举抗萧,而齐朝治下伴随着因沉重徭役赋税又将走头百姓越来越多,也终会造成盗贼蜂起,反旗林立的局面。届时还真说不准江湖上又会有哪位带头大哥,招聚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共同斩鸡头、烧黄纸、聚大义,招聚兵马对抗官府,而誓要反抗暴政,诛杀萧唐暴君狗皇帝......

    虽说如今的身份立场已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可萧唐心说当初自己就是干这个的,也万万不愿会有人对他这么干。

    而历经攻宋境、征大漠、灭金国等诸般大战下来,还要加上赈济战乱后诸地生民,安抚蒙兀室韦、渤海、女真等归顺部族的巨额支出,齐朝如今的国库储备、财政收支也已到了失衡的临界点。这还是全靠权掌国家财政度支、田赋商税、物出纳、物资转运、海商市贸...等诸般事宜的杨序、蒋敬、萧安、杨林、扈成等官臣终日冥思苦想的堪堪稳定住局面,如今对于齐朝的国情而言,的确到了必须休养生息的时候。

    可是恰恰正是在齐朝养精蓄锐,治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而与宋廷见剑拔弩张的局势相对缓和,而萧唐也将大半精力用于处理国事政务的这个阶段,齐朝治下诸部军司当中,却发生了一桩足以挑动起各派将领敏感心思的一桩灭门血案......

    归化州指挥使司兵马都监李逵,与由燕云路治置安抚司调拨而来,本是燕地契丹降人指挥使吃酒关扑时发生争执。当时虽被其他军司袍泽极力劝解,可是李逵后来又听说对方怀恨辱骂他的言语,越想越是不忿,遂手绰双斧,径直奔到与他结仇的那员指挥使家宅当中。而那契丹指挥使一时怒极置骂,虽知李逵嗜杀莽撞,可却没料到他若性发起来,甚至连同僚袍泽也能砍得,到底是猝不及防,着也不答话的李逵手起一斧,砍凿进面门当中而当即毙命,而李逵仍不解恨,自是不肯罢休,并将那契丹指挥使满门连同其老父老母、妻室幼子、家丁仆役等二十余口也尽数残杀!

    这桩命案不但惊动了萧唐,也当即激得他大发雷霆之怒。然而已无须萧唐亲自下御令逮捕这黑厮煞星归案,归化州府衙迭成文案海捕急递的文书,枢密院官司勘鞫军旅武官刑案,也差追兵缉捕凶身,甚至就连石秀掌管的仪鸾镇抚司也派出几队精干军校搜查追捕,而杀人满门后弃官出逃的李逵,便如没头神也似的胡乱寻路奔逃,期间还又于他自以为僻静的去处做了几桩没本钱的剪径勾当,而吸引来大批公差军役围捕捉拿,犯下命案后不出五日的功夫,便已给缉拿归案......

    大名府留守司的官署司衙公堂,当初萧唐还曾在此因于长街杀人而接受庭审判决,如今却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移驾至此亲自裁决,而四下里肃立的也尽是身披劲甲,悬刀绰枪,且杀气腾腾的殿前侍卫。燕云路提点刑狱司、归化州司寇参军、枢密院副承旨等参审官员则尽在两侧公案后整襟危坐,他们也都察觉到了官署司衙内的氛围格外压抑沉重。毕竟天子动怒,眉宇间那股威压萧杀,也不由的教在场众人感受到莫大的威压。

    然而等到被沉重的铁枷钉得死死的李逵在几个公差推搡之下被押解至公堂,他兀自瞪着一对牛眼正要喝骂之时,也赫然觑见了端坐在公堂正首,而睥睨下来的眼神也是满含森然杀意的萧唐。李逵此时反而把脖子一梗、腰板一挺,竟朗声大笑道:“俺果然是要栽在你手上!当初你到江州牢城营初见时,便知你轻觑俺铁牛,就算你如今当了皇帝,却道俺铁牛便高看你了?本来彼此便扯甚鸟也看不入眼,又曾做得对头,以为当年既还了你这厮人情,早晚便要拼得个你死我活,偏又随着宋江哥哥糊里糊涂的又投从了你萧唐!如今终是教你有了构害爷爷的口实,有甚手段,也尽管使将出来便是!”

1952章 这个时代,已经容不得你的存在了

    非但杀害同僚,犯下残忍的灭门血案,却在公堂上兀自对萧唐恁般无礼大闹,在场司寇参军、副承旨等官员也登时勃然作色。然而萧唐挥手止住参审一众官员厉声呵斥,随即又冷眼望向李逵说道:“本来同僚相害,已是罪无可恕,残害无辜家眷,更不能饶!如今朕倒有一件事要问你这厮:你犯下这等迷天大罪,立刻弃官出逃,也只是没头乱撞。而宋江得封做治理归化州知府,在任期间的确可说施政廉明,能分理民情,朕本也有意提拔他委以重用...你犯下命案走投无路,怎的不去投他庇护隐藏?”

    看来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李逵见说却蓦的面露警惕之色,立刻叫嚷道:“姓萧的,你想怎的?俺不愿怄那厮鸟的鸟气,既起了兴,谁鸟耐烦,见着活的便砍了。一门老幼,不留一个,也吃我杀得快活。若是宋江哥哥寻俺投上处山寨快活,俺立刻便随他干了!但人既是俺杀的,不干宋江哥哥鸟事,俺又怎能再牵连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你杀俺一个,莫要借机屈坏我宋江哥哥!”

    眼见李逵表现的如此激动,萧唐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治罪止于正主,不牵涉旁人,又为何要责治宋江?宋江若无分毫异心,朕自当以功臣待之。实则对于你,又何尝不是?朕知你杀心极重、冥顽不灵,然全因你抗拒金虏时也的确敢勇当先,每战亲冒矢石分毫不避凶险,建制论功封赏时,按你当面燕云几处金军余众、顽贼流寇而必争头阵立下的战功,封你做一处兵马都监,能得安身立命,好歹也须知我大齐非再是旧时宋廷那般混沌世道,可你到底仍是恶习难改、凶性难驯,这.....便是你咎由自取了。”

    李逵听得萧唐无意因他罪责株连宋江,心头也登时一宽,随即又是副混不吝的嘴脸高声道:“既恁的,要杀要杀,你道俺是甚么样人,却还怕死?也休放那鸟屁。要砍黑爷爷,凭你拿去,砍上几百刀,若是黑爷爷皱眉,就不算好汉!”

    萧唐把手一拂,而沉声道:“你自诩仗义好汉,但是杀心一起,待无辜良善大肆杀戮可曾心怀半点恻隐?你也生怕自己犯下血案会牵连到你只认的哥哥宋江,但丝毫不知克制自己凶性,虽接引得你老娘赡养,但负累得你老娘受难、兄长凄苦,她老人家直到逝世,哪天又不是担惊受怕挂念你犯下多少恶业?

    按大齐律法罪不及孥,今日要杀也便只是你这首恶正主一个,的确你鲠直不肯苟且,抵死不肯背负义气,若是世道昏聩不明,你藐视皇权暴政,有人夸赞是率性而为的好汉子倒也不算错了,但世道清平时,你便将是漠视人性、败法乱纪的凶徒,非但是朕之大齐,任何朝代国家清平时节,也绝容不得你这类人凶恣挠法!如今也是证据确凿,你犯下灭门血案罪大恶极,也无须再押监听候刑期,朕便亲自断你今日受刑伏诛,押解至市曹问斩!”

    萧唐甫一下旨,立刻便又军健冲上前来把李逵往厅堂外押去。

    “推甚鸟?爷爷自己会走!”

    李逵奋力一挣,再直视向萧唐而朗声嚷道:“姓萧的,你且要说话算话,俺宋江哥哥如今只顾戴大头巾有得官做,他不曾行半点异心之事,你可不许构害他!俺虽也瞧你不入眼,倒也知你能言而有信。便转托宋江哥哥,说俺铁牛来世仍伏侍他做兄长!他要做官,就由得他做,你这做皇帝的若肯依得,好歹俺也听候你军令征战,杀了许多对抗你齐朝的厮鸟,就算死,也已不欠你的!!”

    李逵高声叫嚷罢了,旋即便回过身去,大步腾腾的径直往节堂外走去,倒把押解他前往市曹处斩的公差军健尽数都甩在了身后。而萧唐望向决然自己奔赴刑场去受那引颈一刀的李逵,也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按说这李逵也可说有些福将的造化,水浒原著中他每逢厮杀常好打着赤膊手绰双斧冲在最前面,各场战事当中李逵被生擒过数次,也时常受伤损以及被杀溃冲散,然而梁山泊历经征讨三大寇的连番恶战之后生还下的二十七人当中竟然也仍有他一个...可是萧唐也很清楚,李逵这种人,在法治逐步完善健全的国家社会体制下,他若还是以往那般习性,终究不会落得甚么圆满的归宿。

    就算水浒中的李逵按功得封赏做了一方军司武将,但也明言曾表过他只是心中闷倦,与众终日饮酒,只爱贪杯。恐怕如果不是宋江早料到李逵必然按捺不住终究仍是要反,而与他一同饮下毒酒,或早或晚,李逵恐怕就算未曾按捺不住狠戾凶性,而再度试图啸聚作乱,再度只因一时发作而人命血案,也绝不稀奇......

    是以李逵就算当真是一片天真烂漫到底,具备着强烈的反抗精神而率直忠诚,可是他同样藐视人性,而刽子手杀人者的心性无法改变。这么一类人,也就的的确确注定无法被一个民众能安生乐业、而海内清平的时代所接受。

    大名府市曹十字路头,只闻得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李逵被方今官家判决当即问斩的消息尚未传开,没有压肩叠背的民众前来观觑,只有路过的百姓也接邻商家惊然觑见众公差军校拥着个黑汉子押解过去。刑刀挥斩而落,李逵的人头也是应声落地。

    从缉拿至杀害同僚满门的凶徒归案,再到即刻处斩死囚李逵,萧唐的手段也不可谓不是雷厉风行,如此也非但是在敲打其余诸部众将切不可居功自傲、罔顾法纪。然而倒也有属官曾向萧唐谏言,说既然李逵本为宋江心腹,两人同气连枝,李逵反重罪伏诛,就算宋江不曾通同奸弊,也难保他不会因此心生异心,也须多加留意才是。

    然而萧唐却想到宋江按他原本的轨迹明知自己中了药酒,而被高俅、杨戬等权奸构害之后时,便急唤李逵来时所说的言语以及做下的勾当,也是有感而发的长声念道:“不...他不会的......”

    ..........

    而宋江自从受封做归化州知府到任之后,倒也如水浒原著中得宋廷赐封,做得一方大员的治政风评那般,自是惜军爱民,不但教百姓敬之如父母,军校仰之若神明,执掌州府事讼庭肃然,六事俱备,人心既服,军民钦敬。

    当得知李逵又闯下了弥天大祸,宋江也曾如坐针毡,多方探闻。然而在得知李逵落网后不出数日,便被萧唐亲自裁决即刻问斩,已然伏诛,终究不免是堕泪如雨,嚎啕大哭了一场,也请托告假收拾行李,迳往沂州沂水县去,置祭被发还回乡安葬的李逵尸骸......

    而除此之外,宋江也别无异行。

1953章 沂州沂水,青眼虎、笑面虎的归宿

    京东东路,沂州费县。

    位于县城东门的一处酒家斜靠古道边,挑出布青帘店门外留着道荆编篱笆,而店门里三四十张座头,虽非是甚极是繁华的酒楼,可此时也已坐着十几座的客人推杯把盏,吃得口滑,倒也端的热闹。

    沂州地界,本来历经金国外虏侵袭,刘豫伪军掠害,随后复为宋廷所得,却因长腿将军刘光世望风而遁,一退千里而遂又为齐朝兵马所占。而今也终于过了上一段太平日子,治下百姓闲暇时能得安乐消遣,各处酒肆、客栈、牙行、车马行也能做起生意来。

    这个时候除了两个店家小二忙前忙后,还有个笑得十分和蔼亲善的胖子时不时到各座头前与客人说笑几句。来往应酬,接人接物浑是一团和气,本来此间酒肆也是以做县城郊邻庄户耕农的生意为主,若有来往车马行商,自会寻县城内店面较为气派的酒楼客栈打尖住店。然而这间酒肆的掌柜经营店面虽是低调,可他知人情世故,接待客人诸般方面都能应付得很周到,虽是外迁来的,也与本地庄户乡里乡亲处的熟络,不算赚得盆满钵满,好歹有邻里熟客照顾生意,而方今齐朝治下开国气象,也不似宋境内诸地县衙公差吃拿卡要、伸手要钱屡见不鲜,是以饶是小本营生,每日自也颇有赚头。

    而这个笑容显得格外和蔼可亲的酒肆掌柜,却正是当初也曾在水泊梁山上坐得一把交椅的笑面虎朱富。

    当初与宋江分别散伙,仍是做酒肆营生,倒还曾出手救下当时为伪齐军马生擒的杨林、张仁、李义,随后朱富弃了店面又收拾行囊漂泊一番,终于待京东路时局相对稳定之后,踅至这沂州费县地界盘下处店面,继续做酒店营生。

    朱富之所以没有选择返至沂州沂水县本乡去,毕竟当初他曾下药麻翻了押解李逵至县衙的公人,而李逵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君甫一摆脱束缚,便将沂岭村曹太公连同若干庄客,并李鬼的老婆,以及村中里正、当地、一队官差土兵尽数剁了。就算宋江曾受朝廷招安,征讨江南方腊算是无功无过,虽不得赐封升赏而得宽胥原罪的头领也算他朱富一个,但虽无官司在身,为李逵所杀的里正、庄客、猎户、土兵家眷也尽是苦主,朱富自也是心思缜密之人,情知也难免受人牵连记恨,未免多招惹是非,遂决议暂在费县仍做酒肆营生。

    而朱富这边刚吩咐店家小二照顾一座常客多筛些酒赠吃,他眼见正有个汉子挑开布青帘踅将进来,也连忙笑呵呵的迎将上前去,说道:“客官,快里面请......”

    可是朱富话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笑意凝固住,怔怔的觑了那汉子片刻之后,再笑起来时眉宇间也不由流露出感慨之色:“师父,怎的却是恁到了?徒弟却不曾想到会在此处与师父相见。”

    “因蒙陛下洪恩做得将作监少监一职,而京东路诸州各县经历连番兵灾战祸,如今正是百废俱兴、积衰新造的时候。奉御旨调派,命我巡查各处城垣街坊,掌判督管涂泥、丹、木石,考量破损官署府第,上报须重修葺城垣瓦楼,于各处择选力工民夫...虽诸事繁杂,也正是我分内职责,如今已在京东路地界管事了一段时日。

    倒也全因至这费县考量时,曾听左近招揽力工偶然提及,说此间酒肆有个笑口常开的酒肆掌柜善气迎人,我便立刻就想到了当初沂州沂水的笑面虎,趁着闲暇时前来就看觑,也果然是你......”

    本来性情刚直端正的李云长声说罢,倒也似眼带笑意,他那生得面阔眉浓的面庞似也渐渐舒展开来,随即又道:“好歹你我有师徒情分,怎么,如今难得相遇,你却不须当好生招待一番?”

    “......以师父的性子,想必也仍是酒不沾唇?除荤食菜肴店内只是粗茶,胡乱请些,却是要怠慢了师父。”

    朱富见说,心生感慨,也是会心一笑,遂立刻引请李云入座。两人相顾攀谈几句后,朱富略作踌躇,也终于坦诚布公,而不禁叹声道:“那时我为投上梁山,救李逵那厮,而累害得师父要吃官司追究。然而当初得蒙恁点拨学练些武艺,也全凭恁照托,县衙做公的才不曾至徒弟酒肆薅恼勒诈。但有些话,徒弟便已不便对师父明说,恁沂水县做县衙都头却是屈了才,师父为人刚直在县衙不知变通,休说难免要屈沉了一世,怕是福薄缘悭,若是摊上个心地匾窄、不肯容人的知县鸟官,恐怕还要遭打压屈坏...是以当初只说请恁一发上梁山入伙,是顾念师父恩义,免得教回县去遭连累受责,但无论怎的说,倒也到底是强扭师父做了贼人,实则徒弟也一直心中有愧......然而如今听得师父有恁般命数造化,终能使得所会所能当得大用,得享官身名禄,徒弟欣慰,也实感心安。”

    李云也是慨叹道:“若是不曾落草,我也不过仍是在沂水县衙庸庸碌碌,于金虏南犯侵害中原时就算拼得一死,也到底难以力挽危局,如今能得以建功立业、了身达命,说来倒也是因你当初设计赚我投上梁山才有此造化...是以我对于你,也不有半点埋怨。而当初你本无意落草,只顾在沂水县做酒肆营生,却又为何肯从宋江搭救李逵,投上梁山的因由,我当然也清楚的很......

    陛下于你虽有杀兄之仇,但当中是非曲直,我虽不便明言,你心里也自然清楚得很。而当初兄弟你深明大义,耽着凶险救下杨林、张仁、李义三位兄弟,此事陛下已然晓得,也赞言你是顾念兄弟义气,更识得大义的仗义好汉,还曾说若是知你踪迹,就算不录用加封,好歹就凭你仗义搭救杨林等兄弟的行径,也须当加以重赏,以保你妻儿家小富足安乐。非是教你不顾念血亲兄弟情义,但仍怀着仇恨也只徒增烦懑。如今兄弟你也自须多为妻儿家小着想。今番既有缘能与兄弟重聚,除了倾谈叙旧,再禀奏朝廷,赐赏封地,作还乡之资而教你得以荣归故里,安富尊荣,却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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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应将李云、朱贵归宿交代完的,可晚上有事,今日第二更略少.........

1954章 政治婚姻,却是三厢情愿

    眼见朱富一时沉吟不语,李云又道:“沂水县本乡,我已回去探觑过,当日身死的沂岭村曹太公并当地猎户、土兵的家眷苦主,历经金虏战祸逃得散了,或是已然迁居、或是不知踪迹。何况当初杀人的李逵,也因恶性难驯,与同僚交恶将其满门无辜尽数杀死,陛下大发雷霆之怒,也已遣人将那黑厮捉拿归案,亲自裁决,将李逵诛杀正法,尸骸也送返回沂水县百丈村安葬......

    我倒曾见得李逵那兄长李达,与他兄弟性子截然不同,不好惹事而做事勤勤恳恳,兵灾后也返至故里,我见那李达是勤勉的人,也抬举他至大名府将作监甄官署做得个典事。是以如今犯下命案的李逵凶徒如今授首,兄弟便是返乡回沂水县去,想来也不至有苦主反来寻你计较。”

    听李云说罢,朱富面色微微一动,随即摇头笑道:“依萧唐的为人处世,那李逵...兀自不知收敛,而做下那等血案,终究自取其祸,徒弟倒也丝毫不觉稀奇。”

    此时店家小二也已先来呈上时令果鲜菜蔬、茶壶茶碗来,朱富又连忙起身,一边亲自为李云铺桌倒茶,一边又说道:“师父不便说,我兄长当初做得是开黑店蒙汗药、开剥落单行人的黑心恶行,是以才被秉承侠义的萧唐手刃诛杀。当初那般混沌世道,多少人迫得落草从贼,而旧日绿林上黑店害人的行径,也是常例。然而若是世道清平,家兄那等手段,如何不当受报应?就算萧唐不杀他,恐怕早晚也难为世人所容...休说他如今已贵为当朝天子,徒弟也不过是个斗升小民,且以我的微末本事,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纵有机缘能取其性命,徒弟寻他报雠的心思也早已没了。他能当得个治政能国泰民安的好皇帝,若害他,却更是玷污了俺朱家门楣,这个理,徒弟也自然懂得。

    但那萧唐的好处封赏,徒弟也不必领受,就算是小富即安,好歹凭我的本事也能照料得家人衣食不愁。沂水本乡,有朝一日徒弟也终究是要回去吧...可也无须齐朝封赏,我亦可好生把持家业,延续俺朱家香火,如此也算是给我兄长一个交代罢了......”

    听得朱富一再坚持,李云也只得作罢。彼此间再唏嘘相叙旧时情义,李云遂启行拜别,朱富起身相送,行了十几里路,直到费县西面城门口处分别时,朱富也仍是笑言道:“师父若得空闲时便常来徒看觑,徒弟也必当扫榻以待,旧时情分半点也不曾淡了,徒弟也谨祝师父能仕途坦荡、万事亨通。”

    李云闻言也与朱富目光相视,两人会心一笑:“晓得了,我会的。”.......

    随后,李云也的确时常前来寻觅朱富叙旧,而随着齐朝与宋廷再生战端,扩张疆域,身为将作监少监的李云也一直勤勉的从事各地的战后重建职事为主,而做为当初水泊梁山共聚大义的众兄弟当中几乎可说是仅有不饮酒的好汉,管理起建诸处房舍建筑,督监诸廨起修、新设城垣等事宜时钉是钉、铆是铆,极是严谨认真、毫不含糊。而随着齐朝日渐强盛,兵锋直向,已是志在收复当初掌握在中原江山治下的西域广袤土地,李云也是极力自荐,赴往西域司掌实地考察,兴建联结各处要隘的军寨城垣,而从事本职起造修缉、监造建筑等工作外,李云于西域齐朝后来新设的安西都护府治下地界也曾牧守一方,而他这个相貌双睛碧绿似番人的青眼虎,与当地诸族本来与他形貌别无甚区别的色目人诸族子民倒似是老乡见老乡,相处的也甚是融洽,如此监管本州民事,也是颇有政绩。

    大半世勤恳敬业的使得自己所擅的本领能落到实处,李云于年七十之时告老致仕,又返至京东路沂州沂水县故地享得闲乐,十一年后寿终正寝......

    至于笑面虎朱富,虽然齐、宋两朝后来也是战事连连,然而京东路地界相对时局稳定。在太平时节,朱富也愈发的富态,终日笑面迎人,以他为人和善的处世待事,操办经营酒肆营生自然也是生意蒸蒸日上。而几年后,朱富果然也携家带口,迁返回沂州沂水县,又开设了家大酒楼,营生也是愈发的红火。

    而沂州位于后世山东省东南部,濒黄海西岸,也是齐朝重要商货物资州海路转运所在之处。一直在各处转运使司从事监管运输事务的杨林,也曾从李云那边听闻得朱富的踪迹,后来也曾亲自来寻,感念旧日救助之恩,也对朱富的酒楼生意多曾照顾。而使得朱富的生意骤然财源广进,由重返沂水县开设一间酒肆发展做沂州诸县内的几间酒楼,生意红红火火,日子也过得是平平安安,后来朱富遂将基业传给了自己的子孙辈,与告老还乡的李云做为紧邻,终日饮茶谈笑,以享清福。

    然而当初毕竟曾在水泊梁山上做得把交椅,也有人知道如今身家富贵,待人和气的朱富朱大掌柜,当初在绿林中厮混时也是被称作笑面虎的狠人,这倒也成了包括沂水县在内沂州不少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反而当初做为最早投上梁山泊的做眼头目,使蒙汗药麻翻的手段,残害独行客人的旱地忽律朱贵,渐渐的也被世人淡忘。而朱贵果然也得以做大生意,使得朱家门楣子孙满堂、人丁兴旺,而后做为一方富豪与李云笑谈当年江湖事,以终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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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李云至京东路地界公干,与朱富重逢、相叙、告别的这段时日,大名府宫城之内张灯结彩,大设席宴,却是齐朝开国皇帝萧唐已经过纳采、纳吉等流程,如今设庆贺筵宴。

    本来纳妃仪式,按说也无须忒过铺张排场,然而除了众多心腹兄弟赴席宴庆贺之外,萧唐今番纳妃的庆贺筵宴,却也有大批耶律氏契丹子弟,但是前辽朝时诸族各部的属臣前来参赴,甚至也少不得燕青、乐和、侯健等人出马忙前忙后,督管布置接引齐朝治下各处前来庆贺的诸部臣子,接人待客之所以相对的隆重繁琐,毕竟也是因通过这次萧唐纳妃开设的席宴,实则对于齐朝内部局势的稳定也将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因为萧唐此此纳妃,却是联姻契丹耶律氏,原辽朝皇族宗室女耶律答里孛、耶律余里衍,也被纳入后宫,册立为昭仪、昭容妃嫔。

1955章 幅员辽阔,西辽政权

    便如辽朝开国太祖耶律阿保机伊始,契丹耶律氏便与萧氏建立起唇齿相依,紧密的如一块铁板也似的姻亲关系,只除辽世宗耶律阮时期两后并立的汉族女子甄氏,辽朝在长达两百多年的国祚延续时期皇后都是清一色的契丹萧氏女子。如今齐朝却是关系相对转变,萧唐纳耶律答里孛、耶律余里衍为嫔妃,当然也有出自于与国内契丹各部,乃至当初辽地出身的诸族势力君臣关系更为稳固的目的。

    毕竟萧唐所建立的齐朝,疆域是继承了辽国的全境领土,而开国功臣派系又相对特殊,与皇帝关系最为紧密的当然是曾一并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既然与萧唐亲疏有别,那么其他派系的臣子,尤其是也曾建立政权统治过这大片土地的族人也未免会有些异样心思。而作为国祚曾达两百多年,可说北地出身的几乎所有朝中臣子都曾做过辽人,其中包括当初不愿归顺金人而为萧唐招揽过来的,也有在征服覆灭的过程中先后投降归顺的,无论心诚与否,尤其以契丹部族为例的确是为势所迫,萧唐灭亡金朝,虽可说是报了契丹族的亡国之仇,但是如今顺势而为的建立齐朝,对于身份转变终究会有些排斥心理的原辽朝官民,又将会有多少?

    做最坏的打算,如今契丹、女真诸部虽然面上臣服恭顺,但是当中也未尝不会有人暗怀鬼胎,有打算趁着齐朝国事动乱时举兵复辟的野心......

    而政治婚姻从古至今也实属平常,如今联姻原辽朝宗室契丹氏,也是在向国内的契丹族裔表明君臣无分彼此、共同进退,如此也能最大程度上团结原辽朝一方势力。

    诚然如此方式,男女双方全因为共同双方面的政治目的与利益结合,起初几乎没有感情基础,然而凡事也都有个例外,耶律答里孛、耶律余里衍起初处于危难关头为萧唐所救,如今又被接引至大名府,从她们言谈举止看来也似是对萧唐芳心暗许。而席宴过后,大名府宫城后苑深夜时分,几日的时间内,两处嫔妃所住的轩阁巫山**、其乐融融,当然个中细节,也是无法详叙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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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随后几日,于西陲边庭传来的机密军情,也登时教萧唐密切关注起来。因为这则机密声息的来源出处,却又由如今尚在夏**中担任要职,暗中却与李世辅密遣心腹至夏、齐两国边境知会韩世忠所掌管经略府下辖边关巡检司精细军校会合,随即这则机密军情以飞鸽传书,便被立刻发至大名府枢密院来......

    当初率领残部西往,并得原辽朝北庭都护府治下众蕃部支援的耶律大石行军万里,借道西州回鹘国,过可敦城(后世蒙古国布尔干省青托罗盖古附近),军力日益强大,而挫败西域忽儿珊诸方势力,使得回鹘、回纥众部前去降附。辽人大军随后又西行至起儿漫地界时,耶律大石得麾下文武拥戴册立为皇帝,号称葛儿罕。又奉上汉制尊号曰天佑皇帝,建制延庆,而所选用的国号,自然也仍是辽朝。

    而位于后世新疆喀什、和田地区的东喀喇汗国时局动荡,似乎也已登基称帝的耶律大石有意趁势扩张于中亚地区的势力疆域,非但与雄踞于中亚、西亚地域的塞尔柱帝国剑拔弩张,耶律大石也已遣使至夏国交涉来往,而如今在西夏军中得受提拔重用、官居要职的李世辅自然也得知耶律大石复辽朝国号,建制称帝,也是愈发壮大的这一消息,情知事关重大,遂也立刻按先前趁着许贯忠、柴进、乐和与夏国交涉往来时密议定下的联络方式,速要向萧唐禀明这则机密军情......

    “耶律大石,他果然做到了......”萧唐在看阅过军情密文之后也不由长声说道。他也很清楚想必现在的耶律大石,已然得知对他有亡国大恨的女真金朝竟然已经覆灭,而他的故国疆域,却是尽然落入由他萧唐所建立的齐朝统治之下。

    萧唐还记得,正史中耶律大石建立西辽政权之后,可不是只打算移乡另立门户便就心满意足,他建国称帝之后仍是矢志要光复昔年辽朝故国,与金国仍是处于势不两立的敌对关系。而金国为了彻底荡灭耶律大石这支辽朝余孽势力,由完颜粘罕调兵遣将,也曾派出燕云汉军与女真军马一万人先行尝试攻取原辽朝漠北边陲之地,而也为西辽集所占的可敦城,又有大批民夫运粮随行,然而劳师远征,因为茫茫沙漠的的阻隔以失败告终。

    相反的耶律大石也调动西辽精锐兵马,调遣七万军马以青牛白马祭天,振奋军心、东征金朝,然而结果按正史所载也是“行程万里,无所得,牛马多死,勒兵而还”......

    随后几年内西辽与金朝双方军旅倒也曾相遇有过交锋,然而本地国土疆域因路途遥远,若要强行劳师远征,则完全遵循着“谁先动手,谁就惨败”的这一定律,胜的一方也是无力乘势扩大战果。而耶律大石建制延续南北面官制,治下子民南面农耕,北面游牧,虽然国力日渐强盛,也无力发动起劳师袭远的大规模伐金战事,久而久之,恐怕耶律大石也意识到了一味的劳民伤财试图东征收复故国疆土,非但难以成事,反而要动摇西辽国本,而正史中的金国则是觊觎中原富庶江山,与宋廷对持攻伐,彼此双方也不得不形成绝对说不上和平共处,然而却也只得分别于有大漠戈壁相隔,路途极是遥远的东、西两侧干蹬着眼却不动手的局面。

    然而至少如今称帝建制,正值锐气方张、雄心勃勃的耶律大石,想必也仍是要收复旧时辽朝江山为己任。就算与他有切齿大恨的女真金人已经亡国了,但唤作他萧唐趁势代辽立齐,又怎能坐视不理?

    就算如今西辽方自建国时日不久,想必中亚那边的局势,也仍按原本的轨迹由耶律大石挥军大败塞尔柱帝国,使得高昌回鹘,东、西喀喇汗国以及花剌子模等国度先后臣服,建立治下包括契丹、汉、塔吉克、回鹘、畏兀儿、突厥、葛逻禄、高车康里、乃蛮...甚至阿拉伯、波斯、犹太人等诸多民族子民,疆域北到伊犁河,西达咸海(后世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两国交界处)、怛罗斯,西北逾过巴尔喀什湖,东至昆仑山、阿尔金山(后世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南部)与吐蕃、黄头回纥接壤,东南辖哈密、若羌隔塔克拉玛干沙漠与西夏为邻的庞大帝国。

    眼下西辽虽然战略的重点须放在于中亚地区称霸,可按耶律大石心思,也很有可能仍是意图发动东往光复故国疆土的远征战事......萧唐心中暗念,又不禁长舒了口气,而喃喃念道:“大石林牙...当年你我也算是相处的投契,如今却是天各一方,彼此都已经建制称帝...虽金国已灭,但想必你仍见不得故国乡土却是换做齐朝国号,仍意图中兴辽朝,而势必要与我为敌了吧......”

1956章 不给他们反叛的机会,又怎能一网打尽?

    耶律大石打算东征收复旧辽失地,萧唐又何尝不想一统西辽,趁势把西域疆土牢牢的把控在自己的政权治下,再好生经营方略,好教那片因唐朝灭亡而失陷的广袤土地从这个时代开始,便将成为华夏神州牢不可分的领土?

    然而萧唐也很清楚就算耶律大石的西辽帝国发展到最为鼎盛的时期,虽然也很难对齐朝构成甚么实质性的威胁。但是反过来也是同理,长途跋涉、劳师远征,自己若是调遣大军前去攻打西辽,恐怕还没抵达目的地已是军力疲惫、军需粮秣也将濒临耗尽,便如正史中的金国也意图消灭旧辽残存势力,但也终究只是徒添伤亡,毫无所获。

    发动远离自己所掌控势力范围的长途远征,还是难以奏效,路毕竟还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的太大,终究容易扯着蛋。按萧唐想来,有朝一日若要对西辽形成有效的打击,那么自己的国土疆域直辖统治范围要么必须延伸到茫茫大漠西陲,达到后世内蒙古阿拉善盟所处的西部疆域,要么则需吞并西面疆土也占据得以往丝绸之路要冲,与西辽附属国高昌回鹘接壤的西夏帝国。

    然而根据先前从西陲边庭探觑的消息,当初也萧唐达成联合讨金,趁机大举扩张疆土的夏帝国国主李乾顺染疾体衰,若是近期内难免病逝,那么夏国也将由年纪现在遮莫十五六岁大的国嗣储君李仁孝继承帝位。

    除了在夏国内已然掌控一定军权的李世辅可作为内应之外,萧唐也仍是在关注夏国时局,如果李仁孝当政之后,正史中夏国内那场甚至足以引发得动摇国本的巨变仍会按原本的轨迹发生,那么齐朝利用这次机会也未尝不能迅速侵吞下夏国大片疆土,若部署得当,也足以用最小的代价覆亡这个正史前期和辽、北宋,后期与金朝、南宋并立的国度。是以为了在条件允许时能将促成夏国那场风波尽快发生,萧唐针对于夏国战略计划,还在等候时机。

    而大漠上也尚有乞颜部合不勒汗等一些明面上虽保持臣服,但是仍旧保持着绝对自主权的蒙兀室韦部落,按部就班的以卫盟制扩张领地,加强对大漠地域的直接统治力也仍须经过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想必在大漠上终将与蒙古高原西部势力最强大的游牧部族,同时也附属于西辽的乃蛮部接壤时,也终究将会开动战端,与其急于求成,反而与乞颜部合不勒等部族交恶,更为奏效的方式,也仍然是尽可能利用先后归附的蒙兀室韦部落,去吞并地处蒙古高原西部,牧地于阿尔泰山南隅的乃蛮人势力。

    是以无论从大漠、夏国哪个方向试图对西辽构成具备实质性打击的条件,也必须经过长期的部署策划,旷日经久、循序渐进,现在还急不得。

    而随着耶律大石建立西辽政权的消息提前传至萧唐这边,如今摆在眼前的问题则是,原辽朝出身,尤其是以契丹耶律氏为主的官员体系,或早或晚也终将会得知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契丹辽朝实实在在的宗室储君之才耶律大石在极西地界又建立得辽人国度这一消息,如此又会在多少人心中引起波澜...甚至反叛的心思?

    诚然正史中的金国契丹耶律降臣就算得知耶律大石建立西辽帝国,除了有些参赴往西劳师远征的金军契丹将官背反倒向西辽之外,两个国度相距因实在忒过遥远,大多契丹族裔甚至耶律氏子弟仍是接受了女真金人的统治。如今效忠于萧氏齐朝,情况也是亦然,但也绝对不能排除不会有人会趁机兴风作浪,尤其是在齐朝统治之下,如今还多出了国家被灭时日不久,却因为势所迫只得归顺臣服的女真诸部的情况之下。

    对于此,萧唐也早已着手布置,非但是要与耶律答里孛、耶律余里衍联姻的方式团结原辽朝诸部臣民,当中那些仍旧包藏祸心,却潜伏混杂在其他已然尽忠于齐朝的诸族派系当中的厮鸟奸党,也要一并将他们皆揪出来,而教那厮们无所遁形......

    大名府别宫的御书房内,燕青、乐和,乃至统掌仪鸾镇抚司,做为直接听命于萧唐的搜集情报机构,也早已暗中频繁活动起来的总管石秀奉萧唐宣召前来密议。

    参赴密议,既也都是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便按萧唐以往定下的口谕,一番商榷之后,石秀也直言道:“按哥哥谕旨,俺派遣精细探子连日监视,探觑奚院、女真院、契丹院、蒙兀室韦院、渤海院...各部头人日常来往声息。完颜挞懒那厮,到底已是年迈,未曾被金朝按谋反大罪诛杀,投从哥哥倒教他做了有功之臣,看来争权的心思也淡了,终日只是享得闲乐,没甚蹊跷行径。耶律国珍那边,自从前来庆贺与他姐弟之情深厚的嫂嫂(耶律答里孛)为哥哥纳册昭仪贺宴之后,与言家兄弟于辽东督练契丹、渤海军马也甚是勤勉,没甚过格举动。至于贺重宝自不必说,他待哥哥确是死忠,连同琼妖纳延、阿里奇、天山勇...等将领都为他马首是瞻,也是各司其职。

    可是完颜蒲鲁虎、完颜讹鲁观...这两个厮鸟如今归顺齐朝,也以汉名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自称,却是行迹鬼祟,经探觑,他们倒与耶律余睹那厮来往过几次。女真完颜、契丹耶律...如今面上虽都臣服于哥哥,按说以往两面也颇不对付,这厮们倒各是辽、金朝的宗室叛臣,反而来往得非但鬼祟蹊跷,也欲遮人眼目。但也厮瞒不过小弟统管的仪鸾镇抚司派出的探子,这厮们看来怀着歹心,只是要彻查个分明,遮莫还尚须一段时日......”

    石秀冷笑说着,随即微微一顿,又道:“还有奚院大王萧干那厮,眼下虽然尚未曾与完颜蒲鲁虎、完颜讹鲁观、耶律余睹互通有无,可他仗着在管领的奚人封地有一定自治军权,这些时日调拨兵马,逾制又购置得不少军械兵甲,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也尽被我派人查得清楚。遮莫这厮也有甚不轨心思,也不可不细查得分明。”

    “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耶律余睹,还有萧干是么...三郎,还有那完颜亮虽然年纪轻,此子心机城府却是极重,那边也须调拨些精细部下探觑监视......虽只是我的臆断,但当初与完颜亮这厮来往断察,他也绝非是甚易与之辈,只要明察探觑得准,或早或晚,他想必也将露出马脚。”

    萧唐沉声说罢,随即又转头望向燕青、乐和问道:“小乙,乐和兄弟,这段时日里,你们也与契丹、奚部裔族当中耶律阿古哲、耶律奴哥、乙室八斤等人相处的甚是熟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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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正史中萧干在箭山自立为帝,号奚国皇帝,后来兵败后军心离散,也正是被部下耶律阿古哲、外甥乙室八斤所暗杀;而因时任云内节度使的耶律奴哥告发,而致使归降金国后又欲举兵谋反的耶律余睹终究事发,随后奔亡奔西夏,未受接纳,再北往投鞑靼时终究被杀......

1957章 有图谋不轨的,当然也有诚心臣服的

    听得萧唐垂询,先是乐和说道:“先前以犒军为名与那耶律奴哥来往相交,他倒也算勤勉,且也与我来往得熟络了。而耶律余睹因当初因曾叛辽投金,掉过头来做为侵攻故国疆土的打头先锋,是以耶律国宝、贺重宝等契丹将官与他素来不睦,而同为旧辽宗室子的耶律奴哥的确与耶律余睹来往的相对密切,只是虽然与我交好,且尚没觑出他行迹不轨的端倪来...倘若耶律余睹那厮真有反心,耶律奴哥虽有可能党豺为虐,但眼下尚不能把话说死了。”

    而燕青也禀复道:“耶律阿古哲、乙室八斤那边透露的风声倒多些,我与那厮们吃得几回酒,且有心要诱导他们吐露些奚院大王萧干私下里言行。当初若不是哥哥率兵接引得奚人诸部,萧干那厮多半也遭金人剿灭了,可虽然攻取辽东战事,他统领奚人军马助力颇多。但如今显然是贪心不足,而且按哥哥安置子民部署,虽然定下管理民政官吏,教大多奚人子弟与汉家儿郎混居安置,虽然也是教百姓各安其命、各执其业而稳定民心。

    可经我言语试探耶律阿古哲、乙室八斤二人,萧干以功臣自居,也是嫌分化了他统掌的奚人军民势力,是以非但逾制私购军械兵甲,对统管的奚人、契丹部下言语间透露对哥哥略显不满,看来也是有心试探煽惑......萧干那厮倒还不曾察觉其已被仪鸾镇抚司盯上,而耶律阿古哲、乙室八斤等奚院治下军将,来看也并无反覆歹心,只是如今他们只是见得萧干行迹蹊跷,也未尝不会已有有自保的心思。而萧干倘若当真要反...我也可做担保,也必然能利诱游说得些奚人部众,也教这厮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反而却要遭被下属背叛的苦楚。”

    听得乐和、燕青先后报说罢了,萧唐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依小乙与乐和兄弟能言善道、人情达练的本事,想来也必然能与耶律奴哥等人周旋时探视出些声息。只是如今与他们来往也须慎之再慎,也不必透露出我对萧干、耶律余地已然猜忌提防。三郎那边,命仪鸾镇抚司心腹也只是隐秘监视便可,有时迁兄弟督练的那拨体己军士,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探觑声息,自也不是甚棘手的难事。就算完颜宗磐、完颜宗隽那边露出马脚,与那厮们合谋密议的还有谁,该监察的监察,而向我禀个分明便是,绝不得缉捕入诏狱拷问。既然如今尚还未公然撕破脸皮,也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石秀也是精细机警的性子,他听萧唐嘱咐说罢也立刻颔首道:“我明白了,哥哥是要等候那干居心叵测的厮鸟沆瀣一气、同恶相济。如今就算已有把柄能捉获些包藏祸心的贼臣示问,但如此却也将惊动得其他保藏祸心的厮鸟不敢妄动。如此一来,反倒不利于将有反叛歹心的奸党彻底清剿。哥哥是要设下个局,直待那些朋比为奸的宵小一并起事,才好蔓引株求,将反臣乱党尽数揪出来,届时便......”

    一边说着,石秀眼中凶芒骤然大盛,他随即又以掌做刀,用力一劈,摆出个杀头的动作。那动作神情格外的果断狠戾,也代表着石秀内心为了萧唐清楚异己最直接的想法:斩草不留根!

    萧唐悠然一笑,说道:“正是如此,似是与耶律余睹来往较为密切的的耶律奴哥,以及萧干帐下部将耶律阿古哲,外甥乙室八斤...何况还要牵扯至其余女真、契丹、渤海、奚人...等众部归顺的文武臣子,当中大多人期盼枕稳衾温,只生平所愿是能教自己族亲家小、所部子民安乐过活,也就不会再打算铤而走险,而会竭力尽心的把握住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仪鸾镇抚司倘若大肆搜捕盘查,反而会致使人心恐慌思变,拿捏不住,倒要迫得诸部生出异心,如此却是本末倒置了。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耶律余睹、萧干之流倘若真是已打算起事反叛,那厮们也很清楚谋反之举倘若不能成事,将按不赦之罪凄惨伏诛,也必然万般小心、如覆薄冰,但求能一蹴而成。他们如今也是仍在相互试探图谋,耶律余睹既然已与完颜宗磐、完颜宗隽搭上了线,以他当初辽朝宗室子的身份,与萧干之间,也有话说。

    何况待耶律大石在西面建制称帝,号为辽朝的消息传开,且看那厮们又能鼓动得多少旧时辽朝臣子响应。他们小心谨慎的密谋计议,倒已教三郎所掌管的仪鸾镇抚司精干锐士觑出端倪,可是我等却要更为谨严把稳,且教那干厮鸟继续以为可以谩天昧地、暗中图谋。待时机成熟时,便给他们个机缘以为可谋反成事,如此那些各怀鬼胎的叛臣为了一举功成,谋图教我齐朝立刻陷入兵戈抢攘、战祸连绵的局面才好教那厮们从中取利。的确正按三郎所说,我就是要设下个局,而这个局又当如何去设,我心中大概也已有个构想了......”

    依燕青、石秀、乐和三个兄弟机警机灵的性子,萧唐自然也完全信任他们理解贯彻自己的计划,何况事关重大,而以他们三人的本事基本也都能将他们结义兄长、方今陛下的指示安排布置的妥妥当当。而燕青、乐和是齐朝皇城内务府的臣子,以石秀的性情手段,萧唐又怎会信不过?如今既然以洞察得先机,仪鸾镇抚司经为人心思缜密机警、性情重义且狠辣的石秀整肃提拔,且司署内时迁、杨雄、蔡福...等人集也可说就都是切切实实信得过的心腹兄弟选拔人手、谋划部署,自然也不会走漏出半点声息。

    萧唐也曾想过,如今自己所设立的仪鸾镇抚司,而如正史当中机构权限与明成祖朱棣复建他老子朱元璋立而又废的锦衣卫选用纪纲做指挥使。然而除了狠劲之外,石秀心思缜密果敢的手段,且因他绝对不会违背的兄弟义气而如今对自己结义兄长的耿耿忠心,也就绝对会比起那个因受宠信骄纵、铲除异已,到底惹得朱棣震怒,而被凌迟处死的佞臣要强上太多太多.......

    所以萧唐十分相信手下这些兄弟,能彻彻底底完成自己所交代下来的人物。

    又经过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直待萧唐与燕青、石秀、乐和三个心腹把个中细节商榷定了,到底是彼此能推心置腹的兄弟,再欢言畅谈一番之后,他们三人便也已告退,各自奉自家哥哥谕令行事去了。

    然而萧唐却仍旧在御书房内饮茶阅览,略作等候,直到殿前侍卫司前来传报。而得萧唐应允后,未过多时,便又有两人押解着一个审批枷锁的汉子前来觐见。

    而那个披枷带锁的汉子,却正是当初为了周全孤城内诸族各部百姓免遭战祸牵累而尽数驱散出城,那时也早已打算只身赴死,而与敌国国君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却是终究是被技高一筹的萧唐纵马错手而过时以刀柄敲昏,而被生擒活拿,乃至扣押关留至今的蒲察阿撒。

1958章 日后偏安一隅,也是痴心妄想

    押解蒲察阿撒前来觐见萧唐之人,除了负责皇宫的禁卫,统管殿前金枪班的徐宁之子徐晟之外,另一个则是家世先祖都曾任辽朝高官,后被迫降金后,却于齐朝大军进逼忽汗城发招降兵檄时,便率守军投诚归降的渤海族大将高彪。

    而高彪今番赴大名府拜见萧唐,甫一相见,便按臣子礼仪恭敬报道:“奉陛下谕旨,未将率部看觑蒲察将军,又带他至曷速馆、越里笃、辽阳府...等安置女真众部族民领地游视一遭,入燕云之地,又曾与举族内迁的乌林答部石土黑处盘住段时日。如今蒲察将军已经兼权尚计,便由未将呈禀上奏,觐见尊上,而听候官家示下!”

    萧唐微微颔首,示意高彪不必多礼,随即又好言问道:“高爱卿,沿忽汗城一带渤海众民生计可还安妥?”

    高彪见说面露感激之色,又恭身回道:“蒙陛下洪恩浩荡,泽被众民。如今我渤海族民几处自治镇村田业畜牧兴旺,而辽东地界诸部与汉家儿郎杂居者,末将听闻也是府库渐渐充盈,调拨各处官吏查核,也可说是吏治清明、纲纪森严,末将与渤海众民,也全仰赖陛下发政施仁,得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得圣上宽恤收录,如此大敷旷荡之恩,臣虽披肝沥胆,亦不得补报皇上之恩,也唯有竭力尽忠、死而后已!”

    这边再宽言勉励高彪一番,萧唐的目光便乜向面色复杂的蒲察阿撒,并示意徐晟解开其枷锁。而徐晟虽然朗声领命,心下仍不由犯起了嘀咕,听闻这蒲察阿撒天生神力,一拳能打死一头壮牛,且先前仍是死忠于金朝,据城枯守、抵死不降,甚至还试图斗将袭杀官家...如今就算他看似是回心转意,但也难保不会是诈降再试图舍命袭击官家。

    如今并非是于正殿当中有众多御前班直军健看护官家龙体圣安,以这蒲察阿撒的本事倘若突然发起难来,也是非同小可,遮莫还真就未必输于鲁大师、武叔伯等武艺精绝的叔父辈...饶是官家本领端的高强,可倘若稍有疏失,我却不是犯了失职大罪?

    而萧唐觑见徐晟面露犹疑之色,知他心思,遂又笑说道:“当初酣斗也酣斗过了,以蒲察将军这等为人,又怎可如此失礼?何况若是仍有兴致切磋一番,倒也无妨。”

    “还切磋甚么?俺也必然不是......陛下的对手。”

    蒲察阿撒苦笑一声,随即由徐晟为他解开枷锁之后,又长声叹道:“陛下果然是金口玉言,致力于民生富庶,仍教肯依附齐朝的女真族民安生乐业,随高将军于各处游历走了一遭,陛下待民仁政,也都瞧在眼里...只是我观各处女真族封地,除乌林答部等几支内迁部族之外,余众或几家几乎,或几十百户人家,为陛下星散分布安置开来,虽法令课税与其他汉家、契丹等诸部别无两样,另有专任官吏监管,督查各处是否有不法叛逆行为......如此也仍是对俺女真颇是提防。”

    听蒲察阿撒如此相问,萧唐仍是面色如常,而说道:“确实如此,可蒲察将军也须知盛世施仁政、乱世用重典,如今金国消亡时日不久,对于归降的女真诸部而言,想必也仍有人暗怀国恨。但凡齐朝国内局势稍有动荡,也未尝不会有保藏祸心之徒刻意要煽动图谋叛乱。便如当初你女真灭了辽朝,倘若契丹辽人各个抵死不肯投顺,非但要遭杀种绝类厄难,北地仍是生灵涂炭的乱世。为杜绝女真众部当中贼子煽惑,眼下也只得恩威兼施,凡降附新民,善为存抚。分置诸部,择从宜居处加以监管。

    然而这种隔阂与猜忌,随着北地各族认同齐朝,不会再教契丹、女真、渤海等民众为甚复国说辞所煽惑,一些权宜政令,也将会渐渐消弭...如今的金朝便如当年的辽朝,彼时金国还未曾亡了,故而将军抵死不降。可是你既对黎民苍生有体恤仁心,以如今天下大势看来,金国又有多少复辟的指望?就算一时能得成事,那么女真诸部将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本来便是人丁单薄,蒲察将军以为如今已只盼着能休养生息、安乐过活的女真族民还能经受几次战火摧残?朕也着实不愿北地诸族再回到当初彼此世代仇杀的局面,所以也须如今女真众部当众有仁人能臣鼎力相助......”

    萧唐正说着,也是目光灼灼,直向蒲察阿撒凝视过去,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欲施仁政善待治下诸族各部百姓,远近亲疏,期中并无汉家、契丹、女真、渤海、奚人...等族裔之分,但众部臣民,好歹也须向朕示之以诚。信任,也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当初朕肯念在蒲察将军有仁者之心,有意相饶,看你如今是仍是打算复辟金国,而填上无数女真族民的性命?还是说肯投从归顺我齐朝,励精图治,以致力于教你族人世世代代可守候自己的家园安乐过活?所以当初朕曾问蒲察将军的言语,如今也再问一遍:若是金国终究要亡,为了你族民百姓的生计,你却又待如何?”

    本来已是打算以死殉国,但蒲察阿撒当初实则对萧唐的一些说辞已是感同身受。如今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亲眼游历见过金朝亡国之后女真遗民在齐朝治下的生活现状,已然倾向于回心转意,如今再得亲自拜会萧唐后听他一句句话似也直说进自己的心坎中,蒲察阿撒也是笃定了心思,而当即下拜施礼,恭敬说道:“未将蒲察阿撒,汉名世杰,蒙陛下再造大恩,铭心镂骨,不能补报。如今也唯有投顺归附,保生民、护社稷,竭忠效死,绝无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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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唐齐朝这边,针对国内暗流涌动的诸方势力开始展开部署,而整体上也仍维持着政通人和的局面。反观南朝宋廷虽是焦头烂额,却也紧锣密鼓,趁着如今已然讨灭杨进、王善、曹成等造反势力,而残存的钟相也仍旧被岳飞所部精锐死死压制在洞庭湖一域抗拒,也总不能一直任由着萧唐施政休养生息。进行讨伐齐朝的准备,也仍旧不能有丝毫怠懈。

    更何况,占据得福建路大半军州的范汝为也已经公然竖旗宣告归属于齐朝,而被萧唐赐封为福建宣抚处置使。如今虽然与北面齐朝并不接壤,但是来往水路通达,而尚掌握在宋廷治下的江南路、两浙路等疆土反而于南、北两侧皆要承受莫大的军事压力。

    虽说这个时节的宋廷,还不至似正史中南宋那般只得偏安一隅,但是福建路地界也归附于萧唐齐朝的统治之下,长江天险的军事作用也已然是大打折扣。针对于此,宋廷也断然不可能坐视不理,而针对控扼江淮、江南方面海路主动权的试探战事,也已是一触即发......

1959章 石碣村阮家,何止三雄?

    濒临明州的东海海域,已经有几十艘战船搅成一团,诸般制式的大小战舰上军士们奋力呐喊,擎弓放矢,非但箭骤如雨,也有齐军、宋军水师将士跳帮纵跃,彼此近身厮杀起来。

    如今对于宋朝而言,北面京东、江淮诸地临海区域,南面福建路福州等本来隶属于宋朝沿海市舶司、水师驻守的要地相继失守。仍把控在治下的两浙路明州市舶司(治所位于后世浙江省宁波市附近)把控海路主动权的重要性更为突显出来。

    更何况加上位于明州东面,在东海洋面上散落分布的舟山群岛也是把控住海道险要的关键去处。齐朝方面意图保持海路与福建范汝为所部来往通畅,而宋廷则势必要截断双方之间的联系,以免得走海路的齐朝军马利用福建路为登陆据点,进而席卷侵攻两浙、江南内陆要紧军州。双方既早已是剑拔弩张,但凡有战船于海平面上发现敌军踪迹,那么战事迅速升级,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然而当初虽然抵抗金军很多时候难免势颓败丧,宋军的水师战力,却要比不善舟船的女真军马强悍上许多。

    双方甫一在海面上相见,经过几番试探后便迅速毕竟,而同样配备着不少大而灵活的踏车海鳅船的宋军竟也能乘势冲击,若是要入锋利的尖刀一般做势要将齐军的舰队拦腰截断。可是萧唐麾下的诸部水师将士,可也绝非是只曾能在湖河水泊中操习厮杀的北地军卒,当初南来北往的也就曾经历海战磨砺,在海洋上厮杀对阵同样毫不含糊。

    但见海面上各式船只横七竖八的互相交错,在一些海舶上不少双方军卒也都混战成了一团。而奋力厮杀的双方将士,倒也多是双脚能在颠簸起伏的战船上站立得稳的善水好手,但见寒芒闪烁、划空厉啸,无论是齐朝还是宋朝的水班兵卒,一时间前赴后继,如浪潮一般奔涌上前,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拼命厮杀着。

    而在双方都付出一定的伤亡之后,看战势走向,似乎仍是齐朝一方水师将士的精、气、神要占得上风。

    毕竟一个是新兴崛起,且迅速扩张占据的广袤疆土,且经过一段时间休养的庞大帝国,另一个则是积年累月的承受内忧外患,国内时局仍是动荡不安,甚至治下军民对于敌国方面君主风评却是极佳的半残王朝。久战下来,宋军一方甚感疲乏厌战的兵卒越来越多,而当中正有员水军统制挥刀声嘶力竭的喝令麾下兵卒不可怠懈,仍须尽力奋战时,他陡然听见旁边有麾下军卒疾声示警,连忙转头望去时,便绝望的发现北方的海平线上又涌出了一时间无法目测计数的庞大齐朝舰队,当真是扑天盖地、帆樯如林,而只顾向这边碾压而来......

    如今战略局势上暂时处于被动局面的宋廷,也只得尽可能调动现存的沿江水师防备齐朝与福建方向的范汝为所部反军之间的联系,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为全力攻讨萧唐齐朝,以免后顾之忧,这段时期宋廷接连调拨下令,从湘、资、沅、澧...等能与洞庭湖水域相连的方向派发水师,势必要尽快剿除钟相这一支已然建立政权,且极有可能与萧贼齐朝策应呼应的反叛势力。然而如此也致使如今尽可能控扼住明州方向东海海路的水师力量本就十分有限,沿明州市舶司、千叶群岛今日与齐朝水师相遇的宋廷水军,也根本来不及再报急示警,又未曾料到今日遭遇敌军水师众多,若不尽早退避,也就只有被全军歼灭的份。

    既然已萌生退意,那么本来奋力厮杀一番,却也终究不免陷入颓势的宋军水师将士只图尽快从厮杀激烈的海域彻底,那么也不免被趁势掩杀。

    排布在后方的几艘舰船,也早已逃之夭夭了,至于跳帮作战、已经与齐朝水师近战厮杀的宋军将士,大多数也只得弃械高呼愿降,余者几乎也只有被清除得尽。

    然而本来已是齐朝水师趁势撵杀的过程当中,在一艘海鹘战船之上,虽然齐朝水班将士亦然开始受教那些弃械愿降的宋军士卒兵刃,可是如今官居乘浪水师统制,如今也杀得半身血污的阮小二之子阮良却是呆呆的瘫坐在甲板之上,他怔怔的直视向前方壮硕的身躯胸脯上所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而那呲牙做咆哮状的豹子眉头处,却有一支利箭锋簇贯透出来,沥沥鲜血,也正顺着胸膛被箭簇贯穿的位置流淌下来......

    待阮良回过神来时,他也已然认识到了方才厮杀的正值惨烈,而从旁骤然射出的这一支箭簇若不是被人以血肉之躯挡下,那么自己恐怕已是被这一支箭矢射穿身上要害,也难免会当即殒命了......

    “五叔!!!!!”

    终于意识到了方才发生过甚么的阮良,骤然间发出一声悲恸的嚎叫。

    而仍旧挡在阮良身前的阮小五仍旧将双臂直直张开,他低头垂目,望向面前这个如今也得受册封提拔,眼下却焦急悲恸的侄子...口中哪怕蓦的溢出鲜血,可是眼见阮良性命无虞,阮小五眼中也流露出欣慰之色,随即尽可能摆出副豪迈状,又说道:“你小子...方才临阵能扛起事来,痛快的厮杀一场,不愧是二哥的种...可是现在咱们阮家...眼下就你这一个独苗...哪怕你想抗事的性子,随你老子...你直言痛快的劲...也有些随你七叔......但厮杀时好歹仍也须把细些,提防弓弩流矢。由俺看觑着再教你有个好歹,俺又有何面目再去见你的老子、我的兄长?

    咱们阮家...蒙萧唐哥哥恩义,本来...不过是梁山泊畔石碣村受宋廷官府、王伦贼厮怄气的渔民出身...如今却有恁般造化...也更活的痛快......二哥好歹稳重,有你小子延续咱阮家香火,俺是好赌自在惯了,纵已带大头巾成家,也没个子裔。你七叔本事最了得,也是恣意惯了,他能不能成,还须看他肯不肯......所以说...如今咱们阮家得功成立业,俺活在世上痛痛快快走一遭不妨,但是你小子...且要记得...记得......”

    阮小五话未说完,便已双膝一软,直挺挺的倒在了阮良的怀中。而瘫坐在地上的阮良怔怔的、木讷的环抱住阮小五后,忽的放声大哭,悲恸之情,似乎也盖过了这片海面上齐军趁势掩杀、宋军已然败退仍旧未停歇的叱喝叫嚷声......

1960章 皇帝之下,当世枭雄

    随着阮小二、阮小七、张荣等水军将官率众列船奔至,也立刻调兵遣将,催船齐进,弓矢并发,一场恶战下来歼灭宋军二千余人,而溺死者更是不计其数,倒有生擒降服得合计三千余人,也致使得汇聚于明州市舶司方面的宋军水师元气大伤。趁势进取,舟山群岛大洋山、小洋山、泗礁山、大衢山、嵊山、滩浒等北面岛屿也尽数为齐朝所攻取。

    然而短命二郎阮小五为了掩护他的侄儿阮良中矢战死,也仍是不禁教人扼腕叹息......

    位于舟山群岛间的海域之上,有一支齐朝水师舰队拥簇着艘巨舰乘风破浪,往南疾行。但见那艘巨舰长过十余丈,深逾三丈,阔不止二丈五尺,那般气象巍如山岳、浮动波上,锦帆首、屈服蛟螭...浑如一座海上移动要塞,也能确实反映出这个时代造船的最高技术。

    而这艘巨舰的主舱之内,李俊端坐皱眉,蓦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是小五兄弟战死了么?如今小二、小七以及阮良所统领的水师船队想必已到桃花岛附近了吧?”

    在旁童威见说也立刻回道:“是了,那桃花岛幽涧溪洞、岗峦密布,濒海环岸虽非甚么险要去处,可也是附近群岛最高峰所在,与明州州治隔海也相距不远,如今正可趁势夺得,只是若要把控住那桃花岛海路,反要提防宋军水师来犯,恐怕也少不得要扎寨分拨军力。”

    “虽说俺齐朝如今休养生息,按陛下旨意近期不宜大动兵戈,可非是咱们要妄动,宋军水师终究也要前来薅恼,与其只趁势反攻取下它几处海岛要隘...难道就不能......”

    李俊喃喃念着,旋即又沉声号令道:“传我军令,便教几支水师会合至桃花岛停靠,探觑岛上还有无甚宋军把守。俺也务必须亲自前去,咱们弟兄几个,也正好一并去向阮家兄弟吊唁。”

    听李俊嘱咐说罢,童威、童猛哥俩,乃是如今也被他这混江龙收做心腹,也是唯命是从的胡俊、胡显兄弟两个也都沉声应了。比起张荣、张顺与阮家兄弟虽非同胞血亲,可却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非但推心置腹,任谁有难彼此豁出性命也要拼死救助的过命交情,相较之下李俊虽是结义知交,但非是那等敞开了心扉甚么话都能说那般豪直,然而平日言行李俊却也教其他兄弟挑不出任何理来。如此也便于由他节制的水军各支彼此远近亲疏稍有不同的阮家、张顺、徐文、李宝、危昭德...等将领权衡得基本不偏不倚。

    而如今身兼诸部水师都总管、中签书海军枢密议使等要职的李俊如今在大名府、乃至正值兴建修葺期间的燕京也自有府院官邸,迎娶了北地汉臣当中于本地人情关系极是稳固的官门世家女,且与那虽算不得甚绝色天香,但却甚是温柔贤惠,能相夫教子的大家闺秀也有子嗣之后,李俊便来往于辽东、津沽、胶东...等沿海要隘之间,更多时候倒是在这艘由麾下直接统辖的靖海水师所戎卫的巨舰官船上安住,也浑如李俊在海上的移动官邸。

    此时于各处主舱内外,除了水军船夫,也不乏有个别低眉顺眼的仆役走动,前些时日童威、童猛兄弟俩还曾说笑,直说李俊哥哥与咱们兄弟如今尽戴得大头巾,虽终不能似甚蠢虫鸟官那般骄奢淫逸、养尊处优,但好歹哥哥也是从二品大员的贵人身份,讲些排场无妨,不若多招些婢女小厮前来侍奉哥哥,才有朝廷大员的气派......

    然而李俊见说后微笑摇头,当即否则了童家兄弟二人的提议:“无论是当初咱们兄弟舍得一身剐随着萧唐哥哥造宋廷的反,还是如今已然建功立业,各自受了官诰享得名禄富贵,可终究还是要千里风、万里远洋,去干在江湖湖海纵船舍命与敌军厮杀的勾当。

    俺有幸得陛下重用,督管调遣各路水师,其他水班将领亲赴陷阵厮杀的时候自然也会更多...各支水师将士难免伤亡折损,也在前阵受着苦,而来往走报时觑咱们稳坐后方倒享闲安乐,又会作何想法?”

    而听得李俊吩咐罢了,童猛那边也是坦言说道:“今番是阮家三雄折了小五,也着实可叹。叵耐宋廷那干厮鸟偏要来薅恼,如今那厮们也只得倚仗明州等港岸拦截,也全仗哥哥先前预料的精细,今番重挫得宋廷水师,也保得这些时日来往于福建路之间海舶不至有失。可是宋廷那边久后也必不肯罢休,日后再纠缠下去,尚不知那支水师的弟兄仍是难免折损。”

    李俊缓缓点头,也不禁长声念道:“是啊...恁般小打小闹,于海面上杀退宋军水师几阵,至多夺下几处岛屿,长久下去仍是纠缠不清,到底仍要折耗些将士,也终究没甚实惠可寻觅......与其留着明州口岸任凭宋廷调拨水师前来扰攘,却不是该削株掘根?”

    童威、童猛、胡俊、胡显四人听李俊说罢,也都不由面色微变,当中胡俊也立刻站出身来说道:“哥哥莫不是想集结几支水师攻取明州?可那市舶司所在,毕竟临近苏、杭,而又有会宁府等要紧去处径通长江,舟车漕运、数路辐凑,何况长江沿燕子矶、采石矶、城陵矶...等要隘连同浙、苏、皖、赣、湘径流,也多有宋军水师来往调拨。若要强取,惊动得江南路、两浙路宋军驰援,虽然俺们自不怵他,但无论水上陆上,也必然是要大弄。

    而陛下颁布政令,三年两载之内整顿民生治政,以教国家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如今虽各处边隅难免与宋军偶有厮杀,可众部军旅也仍须养精蓄锐,直到国库充裕,大概有把握一举颠倒乾坤之时,再对宋廷发难...如今听哥哥言语,若要大举攻讨宋廷沿海、沿江各处军州要隘,却不是要违背了陛下圣旨?”

    “便是要遵养待时,也须讲究因势利导、因时制宜,便是陛下圣明仁义,连番劳师征战之后不愿再劳民伤财,可宋廷昏君厮鸟又如何肯坐视咱们养回元气?俺倒有主意,再断宋廷一处命门,如今也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是难免劳动大军,却亦可一劳永逸...何况虽大弄有大弄的打法,但若是我计能成,也未必会旷日持久的劳师动众,而致大伤国家元气......”

    李俊沉声说着,随即他蓦的长身而起,并又断然下令道:“直待阮家兄弟所统领的水师弟兄至桃花岛会合之后,俺也自会指挥其余几拨水军先做准备,至于官家那边...待俺赍了文书,也立刻派发快船至海州登岸,寻江淮治下军司转交托呈俺的奏文,且交代得清务必连夜星火传往大名府,而请陛下速做定夺!”

1961章 兴风作浪,李俊闹海

    李俊如今已笃定心思,打算向萧唐请奏力谏集结齐朝水师军力,向宋廷东面沿海仅存的要隘口岸发动奇袭战事,也是因从如今大势时局看来,争取集结水军优势兵力,重创水战军力的确也不可小觑的宋军在这个时期非但十分适合,甚至也可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毕竟如今金国已经覆灭,虽然辽东保州以南,还有个也曾觊觎辽东北地,按萧唐想来若其犯贱,兴高采烈的再去狠狠敲打一番也未尝不可的高丽国,可是北面海域边防水军兵备上,实则暂也无须布置重兵谨慎提防。

    因为高丽也果然如萧唐当初所料的那般,时局陷入旷日持久的内乱纷争。也就在齐朝立国前后,并打响了兴兵讨灭金朝的国战之际,高丽国主王俣薨后,由王楷继位时期果然是因外戚权勋李资谦权势熏天,国政内讧频繁、局势动荡不安。然而在大将拓俊京的协助下终于斗倒了李资谦,随后却又爆发了以西京僧人妙清为首,建立大为国与高丽对持的叛乱。高丽王王楷派出当初就还曾与萧唐交涉谈判的金富轼兴兵讨伐,虽然终于镇压讨灭国内反叛势力,但是高丽国也是元气大伤,当然根本无力对覆灭金国后迅速稳定住北地局势的齐朝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萧唐依稀也记得正史中高丽国传到了王楷这一代,国内朝堂那些曾不知死活的叫嚣征伐金朝、称帝建元、北取辽东的权臣叛党势力尽被镇压肃清,高丽也正式开始用金朝年号,正式遵奉金之正朔确定宗藩关系,而与宋朝方面彻底断交......

    而如今齐朝对高丽所形成的威慑之势,比起金国来也是只强不弱,至于高丽国主王楷与如今掌权的权臣金富轼在国力强弱对立相差悬殊的时局下,也都是那种十分典型的会采取小国侍奉大国策略以保存自身的藩国君臣。所以这个国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若按原本的轨迹甚至要延续到几十年后的武臣政权时代都会维持重文轻武,无意对外开战端而臣服宗主的局面,所以这个时期高丽对齐朝而言,也是不足为患。

    齐朝这边固然也已派出使臣前往高丽交涉,询问对方甚么时候打算正式来拜码头认老大。而沿鸭绿江流域,布置于齐朝与高丽两国边境的边防水路部曲也只是维持常备数量。绝大多数齐朝水师,也已开始由黄海、渤海区域往东海的方向转移,所需集结力量进攻的敌国目标,也就仅剩下宋朝而已。

    而萧唐收到李俊派遣军校由海州登陆,便火速加急转呈发至大名府的奏文过后,自也须召集萧嘉穗、许贯忠、燕青、朱武等心腹兄弟密议商酌一番。然而只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得众臣附议,萧唐便已拍板钉钉,不但下诏令同意李俊针对于明州等宋境沿海要隘区域进行奇袭部署,且又传旨枢密院晓谕福建、江淮治下诸路军司齐军,协同李俊所统领的诸部水师一并行事......

    诚然如今齐朝仍须休养生息、以充国库,可是毕竟身处于与宋廷势力对持前线的李俊设身处地,更便于洞悉先机。如今齐朝处于休养期,于各处国境前沿以防御为主,而宋廷一边仍试图截断江淮与福建之间的海路联系,一边也是要趁着齐朝这段时期无意外扩,遂调拨沿江各部水军力量集结,而前去剿灭占据得洞庭湖水域据港汊为险,设连环军寨,大造车楼大船而水战实力也是相当强悍的钟相、杨幺所部造反势力。

    今番宋廷兴师动众,无论征讨钟相事成与否,起码在这段时期内也已分化出相当大一部分的军力。然而如今齐朝却能够动用几乎全部水军的力量,自是此消彼长、掩其无备,倘若能趁此机会一举攻取两浙路明州等宋境濒临东海方向的重要入海口岸,宋廷仅剩下广南东路广州市舶司海路要隘,而来往于南海、东海、黄海之间茫茫大海之上旷日持久,对于水路上的控制力便将完全陷入被动。

    而齐朝再对宋廷大举用兵时,也不必似若是南北各有皇朝帝国并立对持的时期,位于北面的政权再是强盛,终究不能绕过长江天险往南侵吞。便如曹操、苻坚,乃至如今还在齐朝国内蛰伏的完颜亮之流纵然在正史中在北方掌握足以碾压南方敌对势力的大军,也难免折戟沉沙,或是损失惨重...而李俊的提议倘若事成,则完全可以利用畅通几无所阻的海路,从东面水陆并进往西猛攻推进。如此连接嘉陵江、乌江、汉江、赣江等重要支流的长江水域非但对宋廷而来再无半点战略防御的作用,齐朝水师,反而能源源不断的沿江往内流水域挺进......

    总而言之,李俊极力建议趁着现在宋廷水师沿江入海口岸的守备军力有限,只顾攻取下海州等要隘水域,至于齐朝各部军旅水路并进时截击、袭扰的沿岸各处州府,能趁势攻取多少,便算多少。随即再采取战略守势。而直到奉旨前去征剿洞庭湖钟相的宋军水师再要挽回颓势,也是为时晚矣。

    兵贵神速,大名府枢密院这边接连差拨军官赍擎钧旨,日夜兼程,传令晓谕江淮治下各处军司响应李俊水军。而李俊也得萧唐宣旨进兵的御令,又立刻差拨快船赴福建指示范汝为所部军马协同。很快的,一拨拨水军战船鼓足风帆,直朝着两浙路明州等宋军海路要隘口岸浩浩荡荡的开拨过去,而江淮、福建治下多支军马也是闻令而动,兵锋所向,也正是宋境两浙、江南路治下几处临江沿海的州府......

    ※※※※※※※※※※※※※※※※※

    忽一日,位于后世杭州湾与东海长江**汇处的港汊水寨,伴随着一声兵卒惊慌焦急的惊呼起,港汊、船舶上大批的水师宋兵惊慌去瞧时,但见得浩渺的海平面上千帆竞渡、万舸争流,一望无垠的海平面上很快的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战船,若不站在极高处眺目望去,就只能觑见那声势浩大的海舶舰队似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明眼人一望便知,本来已经好长一段时日似乎并无意主动发起攻势的齐朝水师,骤然出动如此庞大规模的舰队,也断然不会只是来侵袭骚扰,这却莫不是要沿江侵攻下去,做势要从水陆接连攻取两浙路各处要隘不成!?

    而规模浩大的舰队当中,不止是数百艘靖海水师诸般战船拥簇着当中只海舶巨舰,在那艘巨舰之上,李俊也在童威、童猛、胡俊、胡显等水军将领的簇拥下傲然屹立在船头。目光透过前方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各式战船,李俊隐隐约约的,大致也能觑见明州口岸宋军水寨的轮廓时,他蓦的冷笑一声,并语气森然的念道:“那干撮鸟,先前全因俺齐朝歇养蓄锐,往日便没主动寻你这厮们,颠倒着来几番薅恼,如何不是嫌命忒长了,却真当俺混江龙和俺们水班的弟兄便是好撩拨的?既要动手,便须做绝,今日新仇旧账,正好连本带利算个清楚!”

1962章 环环相扣,水陆并进(1)

    惊慌失措的宋军守将冲杀一番,已是浑身浴血、极为狼狈,却也只得只身逃出,而待他逃到远处勒马再回头去回望时,只见明州治所县城头飘扬的,已然换成齐朝大旗。

    李俊当机立断的下令发动全面猛攻,宋军水师虽然仓促应战,可是终究还是被齐朝突袭的先头战船奇截断了港汊间的船舶阵型。非但首尾不得兼顾,更是在敌我战船数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被齐朝速攻取下口岸,并趁势输送大量的军马登岸攻取明州治所,也就在所难免了。

    然而除了明州市舶司口岸之外,已然发动浩荡攻势的齐朝水师很快的又有条不紊的沿周遭甬江、姚江、奉化江的三江口水域,乃至处于秀州治下的黄浦江等长江往东海入海口的水域袭攻而去,宋廷把控东海海路所剩余的几处要隘口岸骤然遭受齐军猛攻,而接连陷入军情告急的困境!

    最先遭受齐军水师全面攻击的明州治所很快便已失守,而秀州临海的口岸港汊,对于仓促抵抗的宋军而言也已是火烧眉毛。而齐朝水军当中正值年轻气盛的将官阮良面色狰狞,挥动钢刀声嘶力竭的咆哮喝令,由他统御的水班战船上非但箭矢如雨,很快又有几十条火舌喷涌向前方阵势凌乱的宋军战船。

    虽然宋军水师当中,也有些战船配备得火器,可是由神火将魏定国亲自参与精研改良,也为众多齐朝水师战舰所配备的火器如今已然抢得先机,挟势使将出来,又是何等惨烈的场面?但见得:黑烟迷绿水,红焰起清波。风威卷荷叶满天飞,火势燎芦林连梗断。神号鬼哭,昏昏日色无光;岳憾山崩,浩浩波声若怒。舰航尽倒,舵橹皆休。船尾旌旗,不见青红交杂;楼头剑戟,难排霜雪争叉。残尸与鱼同浮,热血共波涛并沸。千条火焰连天起,万道赤霞贴水飞!

    而杀声沸腾、颠簸起伏的海面之上,临近港汊口岸处的官船上也已有三四十名捣海水师的勇将攀杀上去。甲板之上,无数赤足嗵嗵纷沓,当即也泼洒下鲜红的血液,旋即众多宋军水兵被搠翻砍倒,余众惊慌抵挡时,眼见前面那些一个个打着赤膊,浑身水渌渌的,招子中充满森寒杀机的齐朝水班健儿涌杀过来,一时间又是一片的血光迸溅。

    而夹杂在这些捣海水师勇健当中的阮小七赤着双目已奋力厮杀了一番,水下船上、逢人便剁,当真是转头逢五道、开眼见阎王!已呈现崩溃之相的宋军水兵但凡撞见这活阎罗的,便是碰着便死、挨着就亡!

    而官船上一个宋军水兵统制好不容易挥刀斩翻了两员齐朝水班军健,阮小七便已拔足狂奔而至。那水兵统制惊觉望时,但见那张横生怪肉,且溅染得鲜血沥沥的疙疸脸也几乎快贴在就眼前,突出的双睛怪眼中也是杀机凛然的瞪视过来,他骇得魂飞魄散、战意全无,为求侥幸苟活之机,也只得丢下手中军械而高声疾喊道:“且住,我等愿降了!”

    “狗杀才!爷爷若是心情好,遮莫便饶你这厮条性命。但你这干厮鸟非要讨死,累害死俺五哥性命,老爷满腔的恨意恶气如何泄得出?若早识趣尚还依得,见落到俺们手里才知讨饶,已是晚了,爷爷偏是不依!只顾先吃滚刀面与馄饨面,再滚下海里喂王八了去!”

    阮小七一边嘶声骂着,一边薅起那宋军水兵统制的发髻,手中紧绰的狭锋钢刀扑扑两下直狠狠的攮进心窝,随即一脚教他蹬下船后兀自不停歇,砍瓜切菜也似的又狠剁乱踢一番,当即也教这艘官船上的所有宋军将兵的性命尽数了账!

    如此这般,秀州治所附近的临海口岸为齐军夺取也只是早一时、晚一时的问题。而在将此处据守的宋军尽数或是歼灭、或是俘虏之前,齐朝各支水师也顺着港汊直往泾通城内的水门处游驶过去,再利用震天雷等火器轰开栅栏,趁势席卷杀入城内......

    由李俊所指挥的各部水师虽然攻取的相当于后世宁波、上海等濒海地域,可是临海沿江的去处,也势必要有内陆兵马的支援做为倚仗。明州、秀州等宋军把控东海海路的军州失守,也必然将会引发两浙路、江南路治下各处军司宋军的驰援猛攻,而致使战事从临海水路蔓延到陆地上,且进一步激化加剧起来。

    然而宋军的反应,当然也在李俊的预料之内,江淮、闽地方面的齐朝兵马也已是精锐齐出,那些奔赴往明州、秀州的宋军救兵还没疾行出多远的路程,便也将先后遭遇齐朝军马的截击,而被杀得个措手不及......

    南边距离两浙路明州也不过一个军州路程的温州瓯地,郊野外厮杀声便震天价的响了起来。有员齐朝大将亲自催马杀进了战团,使一口劈风刀一路往敌阵中心处撞去,身旁打出雄捷军旗号的精锐将士誓死相随,也紧紧护所部主将的身旁。而重返闽地,率领着几拨福建方面投顺军马的石宝手中的长刀依然是风驰电掣也似,一路趟杀过去血光迸溅、残肢横飞,自也无人是他一敌之合。

    而本来得令驰援明州,出了城郭后未久便遭遇敌军突袭的宋军主将也已杀得血染战袍,只能精力抵挡着齐军汹涌势如狂涛怒浪的猛攻,而石宝骤然杀至,又大吼一声,手中劈风刀当即也化作一道疾电直直劈斩下来。

    那员宋军主将还未曾看清杀来敌将的形貌,陡然间便听得霹雳也似的怒吼在耳畔乍起,迎头一刀也挟裹凄厉的风声劈来,他也只得两膀发力,横枪格挡,然而“铿铿铿铿铿铿铿铿铿!”刀枪相交所发出激促至极的金铁相交声骤然震得耳膜生疼,那宋将非但双臂发颤,面对这等快刀攻势也实在是接应不暇!

    这厮到底是哪个!?好快的刀!好霸道的身手!!

    一刀快过一刀的连环攻势之下,这员宋军主将几无喘息之机,而前后左右又多是拥堵厮杀的双方将士,欲待催马速速逃离此处恐怕也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再硬着头皮横枪格挡时却终究是慢了半拍,劈风长刀夹杂着殷殷风雷声直从那宋军主将一侧肩头切入,寒芒骤然又从其斜侧腰肋处掠出。鲜红的血液当即四下里溅射,那宋将半截身子,也顿时顺着石宝斜劈下的轨迹滑落下来!

    石宝一刀将眼前敌将斩成两段之后不做丝毫停歇,仍是急催着战马从俨然要被冲垮杀溃的宋军中撞出条血路,还兴致勃勃的大声叫嚷道:“教弟兄们都跟上!杀散的宋军撮鸟也暂不必管他,只顾朝北面奔袭,遮莫留守治所城郭的宋军还没回过神来,不正可趁机也取了温州治下诸地!?”

1963章 环环相扣,水陆并进(2)

    “飕!!!!!”

    锋利的狼牙利箭掠空射至,轻易的扎进位于温州治所永嘉县城头的一员宋军指挥使额头当中。箭簇准确的从兜鍪下侧的眉心见贯入,直透脑门,也教那员至死仍是圆睁双眼,而死不瞑目的宋军指挥使直接从城头上方栽落下来。

    又是一阵由强弓劲弩所施发密集箭簇利矢袭至,众多慌乱震恐的宋军士兵也尽倒在了血泊当中。而本来曾于温州白云山啸聚落草,如今也可说是重回故地的庞万春手中绰住的铁胎弓弓弦兀自颤动个不停,他倒也不急于寻常城墙上露头的目标再施发出催魂夺命的利箭。

    毕竟先是有石宝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杀溃温州指挥使司,以及下辖各地巡检司的宋军,而福建范汝为部派发几拨军马协同北进。永嘉县城内残存的守军兵力有限,如今更是以惊恐万状、军心动荡,就算仍是打算据险顽抗,恐怕也已硬撑不了许久了......

    从福建路奇袭北进的齐朝军旅马不停蹄继续北进,又有由范汝为麾下最为倚仗的军将叶铁率部截杀位于温州北面的台州宋廷军马,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浴血奋战。期间虽然有齐朝福建宣抚处置使司所属的将官张弓手、熊志远中流矢阵亡,但本来论战力士气就要逊于齐朝,且如今完全受制于敌的宋军终究不免兵败如山倒,在抛下无数死尸而大败亏输,势如星落云散,残存的宋军兵卒大多也是伏地乞降,几无死战到底的决心......

    李俊率领诸部水师全力攻打的秀州、明州地界以南,温州、台州两处军州治下:永嘉县宋军终究仍是向庞万春统率的齐军献城投降;平阳、瑞安二县则由陆续北进的福建宣抚处置使司所部军旅先后接管;驻守乐清的宋军兵马都监败则也为石宝斩于马下;仙居县宋军主将则不肯力战,弃城而逃;黄岩县衙逃遁的知县、官吏却皆被拦截拘捕...直待由福建路出发北进的几拨齐朝军马奔赴至台州北面的宁海桥头镇时,也已然与北面相距不远,而攻取下明州治所县的李俊所部水军即日即将会师。

    而江淮方向,王寅、唐斌、刘唐、孙立等几拨军马由也已经抵至被誉为“长江门户、东海瀛洲”的崇明岛地域的齐朝水军接引,渡江于如今已改称为平江府(苏州)北域登陆。过梅里、庆安等军镇,兵锋所向之处,即时境内地势低平、水网交织的要紧去处常熟县。

    而驻扎于常熟县东北的平江许浦水师,论兵员编制,船舶数目也是宋廷沿长江口岸所设的诸部水军当中战力最高的一支,虽然齐朝的水陆并进奇袭实在忒过突然,平江许浦水师惊觉出动,赴明州驰援已来不及,却是撞见了方自从江北接引得江淮方向齐军登岸,转而继续沿江面往西挺进的几拨水师船队.......

    而统领平江许浦水师的统制官时俊瞪目眺望眼前船桅林立,且做势大摇大摆驶将过来的齐朝水师,他钢齿紧咬,骤然也拔出双刀擎在手中,并大声疾呼道:“饶是伪齐叛军抢得先机,但我军未尝不能扼守住贼厮侵袭入江隘口的势头!也决计不能教贼厮叛军再溯江侵攻,我等行伍儿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非但守土有责,在这江面上,也决计不能再教叛国贼众再由水路侵害过去!”

    随着时俊竭尽所能的鼓舞起麾下水班儿郎的士气,各式大小战船上梆子声急骤地响起,号角声亦是连鸣冲霄。平江许浦水军编制下诸部将士虽然如今与齐朝敌军水师难免立决生死胜负而心生犹豫,但大部分将兵因受往来于军中因骁勇果然,也甚得推崇爱戴的上官时俊激励言语,也尽可能的鼓起心中死战到底的血气,或是擎起弓弩,抓起长刀大斧,诸般火器,甚至抄起战船上以人力通过拽拉绳索轮轴操纵,使吊悬的重石锤击器突然猛力下落击破毁敌方战船的水战利器绳索,船夫水手更是吆喝发力,再听得时俊发号施令过后,也直朝着前方水域的敌军驾控诸般制式的船舶朝着齐朝水师席卷而去!

    受制于这个时代的造船技术,也无法装置重型投石机与战船之上,兼之分量必然极重的石弹牵累,非但于水战时发射准确度无法避免的大幅降低,反而船体负重过量还极有可能导致倾翻沉没的情况下。齐朝水师,乃至宋廷水师也配备多以单梢炮、双梢炮为主的轻型炮具投射出的火器来往交织,落在颠簸的江面当中大多激起一蓬蓬声势有限的浪花。但也仍有些许炮弹落到彼此的船体之上,击砸在船舷甲板之上木屑溅射,然而双方按如今水军船舶配置也都有装备的火器轰炸,也难免会极其彼此水师将士的悲呼哀嚎声,也有些战舰船舷碎裂,冲势当即在江面上停滞了下来,也须有船舶同僚救助,而教那些困在战船上的军士脱身......

    宋朝、齐朝双方的水师船舶愈发的临近,若是能从江面上鸟瞰俯视下去,彼此间舰队的规模声势倒也相差无几,而随着这两个国家的水军在江面上完全摆出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势头,此时也是愈发的接近。就算双方皆有投石火器试图进行压制,可彼此也都丝毫没有减速与转向避让,彼此都多是要对冲道快,眼见就要在江面上沿着笔直的轨迹恶狠狠的撞击在一处。

    近了、近了、愈发的近了......彼此水师位于先头战船阵列的将士,很快的又在所部将官的喝令之下,又开始以强弓劲弩相互射击,也都不免有些将士葬命战死。而时俊所统领的江许浦水师,却有众多轻型战船鱼贯而出,很快的就超越过旁边的同僚战船,而直挺挺的撞击过去。哪怕是在颠簸不定的江面上,也似是一头头发了狂性的野牛只顾往前碾压冲撞,又似是一把尖刀,要狠狠的朝着齐朝水师船舰阵势的中心处疾行破阵,而要打乱开敌军沿江面上侵袭过来的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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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平江许浦水军,原屯驻今浙江宁波定海县,后移驻至后世江苏常熟东北,原为殿前司水军,若按原本的轨迹南宋建立后则改制为御前水军,设副都统制管辖。军始终保持兵力编额万人左右,是正史中南宋规模最大的一支水军;时俊,宋朝水军将领,正史中曾于采石矶之战为宋军参谋军事虞允文拿激将法所激励,遂奋死亲自挥动双刀身先士卒的冲杀,麾下将士皆殊死战,打退数百艘往南岸侵袭的金军战船;

    虽然水师番号与宋军主将皆为史实,但是平江许浦水师历代主将记载欠缺。而时俊虽然却是为史实南宋水军将领,可未曾有记载说明他就曾统领过这一支水师。然而出自于这一支水军也须当宋廷当中按史载有名有姓,而善于水战的良将统领的需要,故而就当两宋尚未交迭,则官员人事任命上出现偏差而论。但出自于对历史严谨的考量,表述时俊与平江许浦水师确为史实存在,并对于如此出场做个说明......

1964章 环环相扣,水陆并进(3)

    滔滔江面上诸般船犁碧波,浪花飞溅,来往箭雨交织,时不时双方将士也不免中箭毙命。较之其他宋朝水军部曲,由时俊所指挥的平江许浦水师很明显船舶装备更显精良,而编制内各部水班将士的战意也较之其他水师军旅更为高昂。

    毕竟本来沿江水路要隘布防的宋廷水师,又抽调出相当一部分军力集结前去协助岳飞等宋军剿除洞庭湖钟相反军。平江许浦水师本来便是仍驻防于长江入海口附近水域,以防万一而防备齐朝水军的精锐军旅。明州、秀州等有水军驻防的临海州府虽然失守,可只要兼顾防备北面江淮区域敌军,控扼江口要隘之处的平江许浦水师还能保持战力,攻占沿海水寨的齐军随时也将会因孤悬于敌军势力的夹缝当中,无法水陆并进、立足得稳而不得已选择撤退。

    相反的,平江许浦水师倘若被消灭,齐朝水师沿长江经常州、润州、江宁府水路肆无忌惮的向陆上施加压力,两浙路东部军州面临由齐朝水上、陆上的施压进逼,也必然是朝不保夕!

    直当船舶与船舶之间闷重撞击声乍起,双方水军先头部队纠缠在了一处。轻型战船上水班军健,水军死士之间的殊死博杀也已是不可避免。平江许浦水师方面先发的非但有旁设四轮、每轮八楫,以四名水手踏轮使得船行神速的飞虎战船也直撞入前方的水战区域,而时俊也依然声嘶力竭的高声喝令,指挥后阵的舰队不断调整着阵型与冲驰的角度,而意图尽快抢占得上风。

    终于在滔滔大江上的一侧,双方水师的大型战船也是愈发的临近,而宋军水班将士高声吆喝着,一同发力骤然拽动其矗立于甲板上形如大桅的拍竿,而下有辘轳,以绳索绕贯辘轳和吊竿顶部的轮轴转动,高悬空中于的重石锤也已然对准了敌舰,随着辘轳骤然轮转,沉重的石锤也立刻朝着齐军战舰狠狠凿落下去,那般势威,也是当者立碎!

    也与宋军绞杀成一团的齐朝白河水师当中,统制官韩凯嘶声喝令时骤然间便见眼前一黑,他竟然觑见由对面敌船上吊竿施发的大锤朝着自己这边骤然砸落下来,也慌忙侧身闪避得过。甲板上登时木屑炸裂四溅,有几员水班军健猝不及防,当即也被落下的石锤砸得骨骼尽碎,战舰剧烈的晃动起来,若是轻型规格的水战船舶,恐怕生生挨了这一两记拍竿重击,船体也将立刻被砸得断裂沉没!

    韩凯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时,却又觑见迎面一片密集的箭矢袭射而至,眼见再躲闪不及,韩凯啐骂了一口只得挥刃格挡。然而又是片密匝匝教人闻之心悸的簇刃贯透血肉的闷响声起,韩凯浑身被开出数处血洞,与周围十几名白河水师兵卒也立刻扑倒在血泊当中,也再无法爬起身来!

    然而似这等利用战船上吊悬的重石锤击器突然猛砸,以石锤拍击砸碎敌方战船而有力的水战时近战打击兵器,齐朝水军战船上又怎不会配备?其余白河水师大型战船拢将上去,高逾五十尺,且分置于战船前部、后部、左右两舷等位置的大型拍竿也有水班军健猛力拉拽绳索,轮轴转动,拍竿上所吊悬的重石锤击器骤然朝着宋军战舰轰击砸落,一举也有几艘大型战船遭受重创,眼见也要断裂沉没下去!

    非但是拍竿炮击,双方弓弩来往、投掷火器。无论是宋军、齐军哪一方接连遭受重击的船舰在立刻激烈起来的水战当中报销损毁,有些战船当即四分五裂,船体破裂,散落成一片片在江面上漂浮摆荡的废木料,双方也有不少被烈焰吞噬,不由尽快往江水中扎猛子坠落的军健,然而更多的水班将兵在远程、近程的惨烈的搏杀当中成为躺在甲板上的一具具尸首,而随着残破的战船渐渐的沉没下去......

    与当初在江河湖海上能够把金军按在水里往死里打的战况截然不同,宋军水师当中,绝不乏有极善于水战的将领、精于操控船只的水班军卒,且彼此水军诸般各式舰船的质量相仿。齐朝水师纵然有凌振、孟康、魏定国等能手投身于改良炮具、船舰、火器,但是与如今对于水师力量也有积世累代又有众多能工巧匠支持的宋军,虽在一些水战兵器上相对领先,但眼下还绝对无法达到科技碾压的程度。既然时俊所指挥的平江许浦水师也是有备而来,尚还无法形成一边倒的蹂躏碾压之势。

    所以随着战事愈发的激烈,齐朝与宋朝双方水师也终究难免投入越来越多的兵力跳帮肉搏、惨烈厮杀......

    “杀杀杀杀杀!”

    已然开始近身血战的船舰之上,白河水军都统制危昭德厉声狂吼,双臂抡动,锋利的大砍刀急喇喇的照着周围涌杀过来的宋军水兵劈将过去,只但听得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声过后,危昭德相继将那些军卒劈剁坠地、斩成几截。就算很快的又有敌军攀上船舶,相继猛扑而至,危昭德仍是势如疯虎,脸上戾气反而愈发的浓郁起来,他喉头嗬嗬作响,发出浑如野兽一般的时候,随即发足狂奔。手中大砍刀旋即化作一团团利芒,呼啸着从眼前扎堆的敌军将兵身上掠过,膀子、胳膊、人头片片削落,便已将一个水军都头连同五六个军卒尽数劈斩成血渌渌的残尸!

    虽然如今终于功成名就,可是当初曾在京西南路白河水寨一并聚义落草,而后听从萧唐高举义帜前方水泊梁山投从效应的心腹弟兄。张经祖、刘悌二人已于强渡鸭绿江,进取金国辽东腹地的战事当中战死,而如今水战激烈,仅剩下的韩凯兄弟所统领的战队那边折损得惨重,一直未见回应,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危昭德目切齿,已按捺不住满腔的恨意戾气,虽然做的一路水师正将时日甚久,如今也只有亲自在提起所善使五十斤重的大砍刀,尽可能斩杀尽目所能及的一切顽抗敌军,才能略为发泄出心头恨气!

    “草寇反贼,背逆狂徒!投从萧贼,封疆裂土,背反国家,兀自猖狂!尚不知犯下不赦大罪,反来侵害俺大宋江山,直待骨肉为泥,悔也晚了!”

    危昭德这边方自又挥刀将个宋军水班将官拦腰斩成两段,便骤然听得有人厉声喝罢,他也立刻瞪起满是血丝的双眼凝视过去。却是统领平江许浦水师的主将时俊也已是杀红了眼,他手持双刀、身先士卒,也已攀上此处这一拨齐朝水师的主舰。

    “宋廷昏聩,早该亡了!如今也顾不得你悍不畏死也可说是条汉子,叵耐愚忠于宋廷鸟昏君,不识时务,倒来阻挠。老子也誓要拿你这厮鸟头,祭我军战死的儿郎!”

    危昭德嘶声怒吼,一摆手中锋刃上鲜血淋淋漓漓滴落的大刀,并着身旁一众奋死力战的白河水师军健挥起兵刃发生歇斯底里的嘶叫声,也直朝着时俊以及随着他死战杀将上来的宋军水班将士直冲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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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