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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4章 红颜命薄?才怪

    方才的声响已惊动客栈内的掌柜、伙夫等纷纷出来一看究竟,却望见数十个身穿夜行衣,用黑布遮住脸的大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站在正堂。那些客栈内的伙计无不吓得呆若木鸡,定立在当场。

    本来杨泰是想暗地里将张方、李押官两人以及看护他俩的萧唐下属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除掉,尽量不惊动穰县城内其他无干人等。可是没想到正主还没寻到,反被对方先给撞破了。

    便是萧唐那杀才亲自到此,我也只能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杨泰愤怒已狂,他大声咆哮道:“怕他个鸟!谁敢拦路杀无赦!我另有重赏!”

    此时有个客栈伙夫惊惧,刚要叫喊时却被一个黑衣汉子手起刀落,剁翻倒地,杨泰手下爪牙发起狠来,一拨人挥舞钢刀向客栈内其他无辜旁人斩去。其中还有手持劲弩的也纷纷扣动机括,十余支弩矢呼啸而出,燕青身边的栏杆、木椽发出一连串“夺夺夺!”的响声,一时间压制得燕青无法抬起头来。

    几声惨嚎悲呼声后,客栈内旁人皆已被杨泰手下杀个干净,那些手持着锋刃上鲜血犹滴钢刀的黑衣凶徒,又凶神恶煞地直奔向楼梯口冲来!

    眼下那杨泰已彻底要撕破脸皮,便是恫吓也无济于事了么?燕青心中暗骂,他向刚才杨泰怒喊的方向瞄去。燕青手指一扣,川弩中最后一支短箭倏然射出,直奔杨泰面门射去。

    “噗!”的声闷响短箭入肉,却是杨泰身旁的一个黑衣汉子被他一把扯拉挡在身前,挡住了燕青射来那致命的一箭。好歹杨泰也是在行伍中打踅数十载的将官,也确实有几分身手,他将被射中面门,登时毙命的手下尸首甩在一旁,嘶声怒吼道:“上去将那施暗箭的撮鸟给我乱刀剐了!”

    只要能挺到萧大哥率人来援燕青打定主意,心中豪情陡起。他将川弩丢至一旁,只身横栏在客栈二楼楼梯口出。有个黑衣汉子奔得最急,他已杀至燕青身前,眼见挡在眼前的不过是个生得俊俏的少年,那凶徒更无惧意,他挥刀便砍,直奔燕青脖颈劈来!

    燕青眼明手快,衙侧首一避旋即伸手一抓,一记“守命扑”将那黑衣汉子从二楼楼梯栏杆上颠落,那黑衣汉子嘶声怪叫着大头朝下地直坠下去,脖颈重重撞在地上一折,登时毙命。

    眼见后面的黑衣凶徒也纷纷抢至身前,燕青施展出拽拳飞脚的本事,这边一记寸拳,狠狠搥在个凶徒的胸膛上,那人直感觉胸腔酸疼难忍,直被燕青一击打得喘不上起来。那边燕青又一脚飞出,将另个黑衣汉子踹得惨叫飞出,又撞在身后几人身上叫他们骨溜溜地又滚落下台阶。

    杨泰这才瞧清挡在楼梯口的,是萧唐身边那生得俊俏风流的伴当,却也没有料到他拳脚手段竟然如此了得。

    “废物!对头不过就是个小白脸,你们也拿不下么?”杨泰虎吼一声,亲自率人冲上阶梯,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家将不是在军司中颇有几分武勇的低阶将官,便是杨泰府中曾在江湖刀口上混饭吃的武师护院。燕青眼见几条人影闪至身前,手中钢刀凛凛生辉,几道夹杂风啸声的寒芒尽皆向他斫去!

    燕青顿感压力倍增,他又撑了个一时三刻,错步横闪时右足踢出,先将个那大汉踢翻下楼踢,可刀锋再度袭身时他不由蹬蹬蹬连退几步,使得杨泰等凶徒纷纷抢上楼来。

    燕青拳脚虽精,可不比战场上那些一夫当关的百战骁将,也并非神力惊人,拳脚大开大阖的盖世豪侠,他所擅长的功夫多是攻敌软肋,以巧致胜。眼下杨泰与他手下爪牙武艺皆非等闲之辈,使得燕青被数人围攻时武艺打了几分折扣,一时间险象环生,疲于应对。

    有个凶徒趁着燕青背向自己时,他抄刀直奔燕青后背斩去。忽然一把陶瓷茶壶掷来,直砸在那凶徒脸上。那凶徒登时被砸得头破血流,哇呀怪叫。

    杨泰望见从二楼客房中突然奔出来掷物援助燕青的,竟然是萧唐身边那个生得如出水芙蓉,娇娇滴滴的少女,他心中发狠,嘶声吼道:“把这小娘皮也与我拿下!”

    燕青一听心下大急,他心想唐芃秀姑娘若是在我身边有个甚么闪失,那我还有何颜面去见萧唐哥哥!?念及至此,一向潇洒写意的燕青此时眉宇间多了几分戾气,他妙手连环,分光捉影般劈手从个凶徒手中夺过把狭锋单刀,他虎吼连连,这个风流浪子竟然势如疯虎,刀光霍霍地将三个凶徒砍翻在地!

    可是方杀三人,却又有十几个武艺出众的凶徒涌来,燕青手中钢刀刀招失了些章法,他身上已然挂了两三处刀伤。虽然凭着燕青现在的功夫,以一己之力从重围中杀出并非甚么难事,可他又怎能弃唐芃秀与那两个指证杨泰血案的人证于不顾?此时这个侠情逸致、挥洒自如的浪子燕青脸上多了几分平常未有的狂怒、焦急与无奈。

    杨泰眼见燕青被自己手下爪牙缠住缠住,只能挥刀苦斗,却无力顾忌他人,便与三个手下狞笑着一步步朝着唐芃秀走了过来。

    唐芃秀惊得花容失色,她不断的拾起客栈走廊过道两边的花盆掷向杨泰,并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却根本无力阻挡眼前那四个遮住嘴脸,只漏出一对闪烁着凶芒招子的恶人朝自己靠近。

    杨泰正要奔过去将唐芃秀擒住时,忽然旁边的客房房门被撞开,已病得行将就木的张方似又生出无穷的力气一般,他狂吼着从房中奔出,一把将给黑衣汉子给扑倒,并大叫道:“唐姑娘!快逃!”

    杨泰一见扑倒他手下的是那痨病鬼张方,此时李押官也从房中奔出,当在唐芃秀身前,他不由得狂喜道:“造化!老子正要寻你们这两个杀才,你们倒省了老子的事!”说罢他举刀便刺,那一刀狠辣无比,直直刺进张方的后心!癫狂之下杨泰力道发狠,锋利的钢刀竟然捅穿张方,连带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黑衣凶徒也被捅了个透心凉!

    张方神色一凝,他双目中回光返照的光芒也渐渐消逝,终于他脑袋一偏,圆睁着阴霾如灰的双眼摊在被他压住那黑衣凶徒身上,死不瞑目。

    唐芃秀顺出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一对美丽的大眼睛中泪水却止不住的涌出。此时李押官也拦在唐芃秀身前,激愤之下他也嘶声痛骂道:“杨老三!杨泰!你这个暗中害人、丧尽天良的畜生狗贼!老子在你手底忍得够久了,今日便和你拼了!!”

    就怕你不来,你这厮也死了,我看萧唐那厮又如何治我的罪!可当杨泰刚要挥刀上去斩杀李押官时,忽觉背后刀光袭来,燕青已然杀出重围,照着杨泰后脑兜头就是一刀劈来!

    杨泰惊得魂飞魄散,他慌忙闪到一旁,燕青又护在唐芃秀与李押官前面挡住一干凶徒。只是这是燕青气力不继,也早已战到乏力。

    姓李的那个杀才当然要除了,可这个小妮子似乎与萧唐那厮关系匪浅,只要能将她擒到手里,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处!杨泰眼见燕青与李押官二人被手下亲信乱刀逼进个客房内,此时只能苦苦应对无暇他顾,他便瞪视着唐芃秀,一步步地向她靠近过来。

    唐芃秀的心渐渐凉了,她忽然想起那个曾在她最危难的关头,如从天而降的英雄般来营救她的萧唐。她爱过萧唐,又尝试着远离过他,可一番际遇后,她终究还是与自己的意中人走到了一处。

    虽然现在两人相处时气氛仍有些微妙,可唐芃秀一直盼望她能有一天萧唐能够温柔地将她揽在怀中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本来今日经过燕青一席话语劝慰,唐芃秀又在房中偷偷地幻想着她心中的那个美梦。虽然眼见对面那个凶神恶煞的恶人一步、一步地地向自己靠近,唐芃秀蓦地又生出一个念头来:他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

    这时唐芃秀的心里似也生出无尽的勇气来,我总不能被这个恶人捉住而受他胁迫!她觑见二楼回廊一侧的窗牖,便立即奔将过去纵身要跳。杨泰见状,他忙赶将上去一把要薅住唐芃秀的衣襟,“嗤啦”声衣帛断裂声响起,杨泰只抓住唐芃秀粉红罗裳袖袂的一角,只瞧见唐芃秀娇怯怯的身躯直朝长街坠去。

    这客栈不过一丈五上下的高度,外面也早有我手下埋伏,你这小娘们便是想逃,又能逃倒哪去?杨泰冷笑着凑到窗牖向下望去时,却登时因眼前的景象而看傻了眼。

    下坠的唐芃秀此时感觉自己似在腾云驾雾般,朦胧中她好像又瞧见夜空下的穰县长街似是点亮无数星火,在两旁星火的照耀下她那英姿勃发,一袭劲装的意中人正骑着赤红色的高头烈马,似是驾着火红的祥云朝自己疾驰过来。

    这是幻觉么?唐芃秀不由暗暗想道。可就在这时萧唐已驾马飞跃而起,他伸出右臂拦腰抱住唐芃秀,坐下火赤块千里嘶风马一闪一幌,兜了一圈后稳住了步子。

    上下颠簸的震荡感与那股阳刚强烈的男子气息无比真实,一阵眩晕后,唐芃秀这才感觉到萧唐真真切切的,又一次在她危难时凛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225章 公道,你给不了我

    幸亏有时迁及时来报,也多亏燕青只身独力拖延了杨泰及其爪牙一段时间。本来正与余光庭商议的萧唐得时迁来报后,立即点齐帅司府人马火速赶来,正好见到为唐芃秀跃楼的一幕。

    萧唐心里已燃起腾腾怒火,杨泰那厮实在太过恶毒恣睢,不但仗着权势做尽歹事,此时还意图在城中行凶。现在想来萧唐也不禁有些后怕,如果不是燕青与时迁机警,否则不但早让杨泰杀人灭口,唐芃秀恐怕也要落入魔爪之中。

    帅司府中萧唐心腹、下属尽皆出动,萧嘉穗、韩滔、汤隆等人率队步军从客栈后侧小巷鱼贯而入,将在周遭堵截的杨泰爪牙或杀或俘;关胜、花荣、宣赞、郝思文等率十八骑及马军疾驰而来,也将客栈前长街围个水泄不通。

    杨泰眼见萧唐一对招子狠狠向自己瞪视过来,他的心不由咯噔一下,本来他仗着自己在穰县的势力,只想到只要能杀了张方、李押官二人,萧唐便知自己所为那也是死无对证。可他万没料到萧唐会来得如此快,而自己率亲信家将与燕青等人厮杀正酣,全然没注意到外面萧唐反率众将他层层包围住。

    胯下嘶风赤马长嘶人立,萧唐正要戟指喝骂杨泰时,忽然他怀中的唐芃秀身子猛地一晃,“哎呀”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萧唐的脖子。

    萧唐这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个大姑娘,便是做出震怒遽色的模样也少了几分威严萧唐瞧看唐芃秀的模样,她螓首低垂,白皙的皮肤此时微微透出阵桃红,剪水似的双瞳此时怔怔望着萧唐也满是迷离与潋滟之色。

    “芃秀妹子,你没伤着吧?”

    唐芃秀迎着萧唐灼灼的目光,使得她更羞得面似火烧般把头垂得更低,声若蚊呐地说道;“哦我我没事啊。”

    看唐芃秀这般确实无碍,萧唐也放下心来,他温声对唐芃秀安抚道:“眼下我还要与那干狗贼有番计较,妹子且先暂避,过会我再去瞧你。”

    说罢萧唐温柔地伸手将唐芃秀抱了起来,并侧身轻轻将她放下马来。唐芃秀如喝了两壶香醇的美酒般步履发虚,一步三晃悠地被萧唐亲卫军士护到了一旁。

    此时关胜、花荣麾下骑兵都已点燃火把,照得客栈前后通明如昼,使得杨泰及其爪牙无所遁形。忽闻鼓噪声又起,府衙的大队捕役弓手也在各都头的带领下赶至,他们迅速在马军外围又按列站定,邓州知府余光庭面沉如水,驾马迎上前来,高声喝道:“何人胆敢在城内聚众行凶!?速速缴械投降!”

    从燕青在客栈内与杨泰手下凶徒血斗时,已经惊动了住在附近的街坊县民。而等萧唐率军风风火火杀来时,更多人家住户都已惊醒,他们还以为是州府遭贼人打破,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乱做一团。可等那些百姓发现在长街上打起火把,持枪把刀的人都是官军与城内捕役时,这才都放下心来。其中还有不少好事者驻足观望,瞧那一众官军到底为何事而来。

    萧唐缓缓抬起头来,这时他的脸上又满是杀气与狰狞,他直直瞧着楼上窗牖旁的杨泰,狞声说道:“杨总管,已经到了这般境地,你还要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众目睽睽之下,杨泰现在虽然以黑布遮着嘴脸,可却也知自己注定行迹败露,万万不能再侥幸遮掩。他心中无比怨毒,心中恨道:萧唐啊萧唐,你这杀千刀的亡八!你若是能放我一马,休说财帛金银孝敬,便是你叫我为你效命我也愿了,可为何你这厮就是不肯放过我!?

    眼见被大队官军、捕役层层包围,杨泰手下那干家将爪牙也再无战意,他们任由燕青护定李押官,守在客房门口,其中有个亲信拉下面罩,到杨泰身边哭丧着脸说道:“杨爷,咱们降了吧?”

    杨泰满腔的怨恨正无处发泄,他听罢登时暴起,一刀将那亲信剁翻后嘶声狂吼道:“杀才,我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哪个敢降,说啊,哪个敢降!?”

    见杨泰发狂,他手下那些亲信哪个还敢相劝,他们纷纷拔腿奔逃。杨泰见了更是癫怒似疯,他挥刀又斩杀两个落在后面的家将,却拦不住剩下的凶徒冲出客栈纷纷丢下手中兵刃,跪地喊降。

    燕青护着李押官走出客房,他凝视着形单影只,似只发怒禽兽般喘着粗气的杨泰冷声说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当真是不可活!”

    杨泰血红的双目蹭地向燕青等等瞪了过去,他嘶声狂吼道:“便是老子着了你们的道,也要拉你这厮同死!!!”

    说罢杨泰挥舞钢刀,便向燕青冲了过来。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人如同旋风般冲至杨泰眼前,杨泰瞪目望去,就见萧唐杀气腾腾,已然拦到他的面前。

    “姓萧的!你害得我好苦!”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杨泰也已一把扯下脸上黑布,恶狠狠地咆哮道:“你要钱老子给你,你要女人老子给你!你便是要老子为你效力,老子也未尝不可做你的帮手!可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一心要把老子逼上绝路!?”

    萧唐神情冷漠,他瞧着杨泰静静说道:“你与我并无仇怨,可无辜良善,却与你有血海深仇,其他东西你便是能给我,我可却向只为这江山社稷,以及你手底的冤死亡魂讨个公道。”

    “去你祖宗的公道!大宋国上下似我这等人多得是,你杀得干净么!?”说罢杨泰面色狰狞扭曲,他反手一刀直向萧唐剁去,萧唐只侧身一闪,虎吼一声,却似半天里响起霹雳,他凌空一记虎尾脚飞出正踢中杨泰持刀的手腕上!钢刀在半空绕了两圈跌落下来,杨泰被萧唐踢折腕骨,剧痛钻心下他冷汗涔涔倒退数步。萧唐得势不饶人,又飞将起来又以铁腿三连环重重蹬在杨泰胸脯上,杨泰五脏颠散,口中已溢出鲜血,他已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萧唐又扣住杨泰肩头,反手一拧,但听“嗑嚓”声令人心悸的脆响,杨泰的一条胳膊已被萧唐生生扭断!!!杨泰撕心裂肺地惨嚎一声,双膝跪地几乎昏死过去。

    “来啊,将这厮给我绑了!”萧唐喝令冲进客栈的军士将杨泰五花大绑。他又转头向燕青望去,说道:“小乙,这次多亏有你在。”

    脸上血渍未清的燕青,此时长叹口气道:“可惜还是被这狗贼害了张军使的性命”

    “张大哥饱受恶疾之苦,此时去了也少了许多痛楚”此时身上也带了几处伤的李押官向萧唐抱拳说道:“敢问这位便是萧任侠?萧任侠尽管放心,纵然杨泰那恶贼害了张大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然教这畜生遭到报应!”

    萧唐也宽慰了那李押官几句,他又冷眼望着被军士如拖死狗般拉出去的杨泰,冷声说道:“这厮意欲杀人灭口被捉个现行,眼下通匪扰民、陷害同僚、杀良冒功的人证俱在,已决计不可能再让他逍遥法外。我安抚巡检京西南路,如今这最大的祸首,也算是除了。”

226章 三山聚义,縻貹归附

    杨泰与他一干爪牙尽被萧唐拘押,他府邸也被尽贴封条,并由余光庭派都头衙役看管,由于杨泰任京西南路兵马总管隶属军司,州府衙门与提点刑狱司虽可暂时收监追责,却无权审判断案。于是杨泰等被便尽被押在邓州穰县的军狱中。

    而且案情重大,且又牵连到城内数条人命,杨泰等人须经帅司、州府、宪司三处先行盘查并交公文至京师枢密院。而在会审前夕,萧唐却与萧嘉穗、花荣、袁朗等人秘密先行又来到了熊耳山麓

    晨曦初晓,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着整个山谷,萧唐与他身边心腹与密林山泉间坐等熊耳山、伏牛山两路强人头领的到来。又过了一时半刻,就见山间小径中转出几彪人马,奚胜与滕氏兄弟等绿林好汉径直驾马来到萧唐面前。

    眼睛嘴巴尽被被捂住,且被反缚双手的季三思被奚胜手下头目交至萧唐这边。奚胜神色慨然,望着萧唐说道:“萧任侠你当真要叫杨泰那狗贼伏法了么?”

    萧唐点点头,锵然有力的说道:“幸不食言,替奚头领满门上下,以及熊耳村三百多条无辜百姓的泣血冤魂擒下那罪魁元凶。如今那厮诸般罪行人证俱全,已是万万抵赖不得了。”

    奚胜忽然觉胸中一股热流在涌动,此时他好像从终日铭心刻骨的仇恨,以及满腔愤懑冤屈的折磨中解脱出来,他虎目含泪,并与柳元、潘忠两个兄弟推金山倒玉柱,齐齐向朝萧唐拜道:“萧任侠助我报此血海深仇,我奚胜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之!”

    “我不要奚胜兄弟做牛做马,只求与奚胜兄弟做同道志士。”萧唐赶忙将奚胜扶起,说道:“只可惜杨泰那恶贼虽然罪大恶极,却只能将他押回京师经军司及大理寺过审后方能将其典刑正法,无法交由奚胜兄弟亲自手刃仇人。”

    奚胜被萧唐托起身来,他点头道:“小弟也曾在军中行事多年,自然也知这般道理。如今哥哥肃清行伍中祸首元凶,又以雷霆之势击溃房山寇,京西南路绿林各路也无不震慑,熊耳山这边小弟定然鼎力相助,好叫哥哥做成大事。”

    滕戡、滕戣两兄弟见状心想道:这萧任侠果不食言,助奚胜兄弟解了那泼天的仇恨,按说他是朝廷命官,又何必耽着凶险与咱们绿林盗推心置腹?既然他是个识好汉的,咱们哥俩也自然认他这个英雄。

    滕氏兄弟俩也都是重义的好汉,仗着一身本事起初不愿受官府鸟气这才落草为寇。他们本以为注定要做一辈子的绿林强人,至于萧唐说甚么扶持组建各路义军,劝其休在剪径劫舍做那没本买卖,虽然这两兄弟心里尚稍微有些抵触,可却也不是没叫他们只窝在山头里面,凡是恶名在外的其他山寨强人,还有压榨本地良善黎民的乡绅恶霸他们也尽可杀得,何况萧唐一口答应下来日后会暗地向他们山寨中资助军械粮草,也便不再存甚么异议。

    “咄!萧唐!你把老子诳到这看这出戏!到底想做甚么?”此时已将伤势将养好些的縻貹跑过来大呼道。

    縻貹被萧唐暗自留住养伤,也知是萧唐有意放他条生路,虽然縻貹莽直悍烈,却也不是个刻意讨死之辈。可是萧唐一直杀也不杀,放也不放,如今又将他带到这熊耳山,又眼见这个京西南路安抚使竟然与邓州绿林强人私下有来往,使得他再也按捺不住,便高声向萧唐问道。

    “你这厮也是条汉子,也不好终日只在江湖上浪荡。”袁朗喜縻貹勇猛憨直,便对他又说道:“不若你随我上石梁山去,也得坐一把交椅,也正叫你的本事发得利市,如何?”

    本来袁朗与縻貹同时绿林草莽出身,又都是粗莽的好汉性情也比较相符,这段时日下来与他交情倒好,可这时縻貹却冷哼说道:“若是之前你邀我入伙,俺倒欢喜可现在拉我入寨,我却不愿!”

    袁朗听罢一愣,不禁笑骂道:“你这厮又作甚鸟怪?若不是少主念你是条好汉,你也早如我一样,被刘敏那奸贼给害了。如今他既然饶你一命,你又怎地不愿意?”

    “就是因为我欠他条命,我才不愿!”縻貹大叫大嚷,旋即他转头又对萧唐说道:“我既然曾与你做了对头,便是死了我也不怨!可我落到你手里便要为你卖命?哪有这般道理!?旁人若是知道了还以为我縻貹是个贪生怕死的。你若定要与我算清楚账,大不了我这颗人头还给你,也省得欠你的情!”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袁朗听罢又骂道:“这夯货倒是个不知好歹的浑人!我也曾与少主做过对头,却也受过他义释之恩。你不怕死,你倒我赤面虎袁朗便是个怕死的?”

    縻貹怪眼一翻,又说道:“你怕不怕死我是不知,不过若是叫我如此便奉他为主,老子就是不愿!”

    袁朗心头微微起了火气,还待再说时却被萧唐拦了下来。萧唐对縻貹说道:“你说得不差,我虽爱你本事,却也不该市恩贾义强拉你入伙。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强留,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我既为禁军将官,与奚胜兄弟、滕家兄弟等绿林好汉这般来往之事若被外人知晓凶险得紧,还望縻貹兄弟守口如**,切莫对旁人说起。”

    縻貹斜眼乜向萧唐,说道:“你这人做事也不干脆!若是你怕我走漏风声,一刀杀了我岂不更干脆些?”

    萧唐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我把你当条汉子,你却把我当做那反复无常的人了?既然我决意放你一马,又怎会再寻你讨命?命是你自己的也不欠我甚么。我只以江湖义气求你,莫走了消息事发,叫我吃朝廷追责。”

    縻貹直直凝视萧唐半响,他是个直性汉子,心里只暗付道:这萧唐饶我一命,如今他暗中做的,也是那担着血海也似干系的大事,可他一不强拉我入伙二不杀我灭口,却只按江湖义气求我替他保密。我既也确实欠他人情,又蒙他这般看重,与他这等好汉做得一路,可不比以往独自在江湖中打踅快活?

    想到此节,縻貹忽然又大叫道:“罢罢罢!你是讲江湖道义的,我却不是?现在老子倒又想入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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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有事,而后面有些段落没写全,所以等回来将整理好的内容加到一下章更新

227章 渭州豪侠鲁达,注定的命运

    如果想使縻貹这种江湖好汉归心,与他有那割头换颈的交情,萧唐当然不能用官场上那些以利相诱,以势胁迫的手段。在绿林道上,好汉都讲究个义气相投,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你若信得过我把我当兄弟,那我这条命也可以卖于你!

    交情浑似股肱,义气如同骨肉,萧唐深知縻貹的性情也属于这种典型的绿林好汉。如果只凭利益将人绑在身边做心腹,恐怕萧唐所谋之事早已事发败露,又谈何暗中发展绿林势力?

    如今縻貹果不其然,方才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他一口答应下来也要入伙,袁朗听罢不禁又笑道:“你这厮倒也反覆!方才只说不愿,现在却定要入伙!且不是消遣咱们?”

    縻貹一挺胸膛,冷哼道:“赤面虎,就算老子投那石梁山,你也莫与老子摆那山寨之主的威风!你说待我伤好要与我较量比试武艺,我可一直记着哩!”

    众人听罢不由摇头失笑,而滕戣与滕戡两兄弟对视一眼,其中滕戡向萧唐抱拳说道:“都说江湖中任侠萧唐仗义疏财,广结英雄好汉,直叫绿林中人钦慕不已!如今既然能与萧任侠共谋那死生相托、患难相扶的大事,我们兄弟俩也不胜欢喜。咱们与这位縻貹兄弟、袁朗兄弟还有熊耳山奚胜等兄弟,只愿与萧任侠歃血誓盟,以彰义气!”

    奚胜、袁朗等人听罢也都齐声叫好,“正该如此!”萧唐与花荣、萧嘉穗等心腹兄弟对视颔首,便被奚胜请上熊耳山寨,其中柳元这里使小喽罗去大寨里摆下筵席,潘忠那边又在正厅中间焚起一炉香来,以萧唐为首聚义拜天,萧唐首先朗声说道:“在下萧唐,聚弟兄于熊耳山,今日歃血誓盟,只为同著功勋于国,替天行道,保境安民!若是各人存心不仁,削绝大义,万望天地行诛,神人共戮,万世不得人身,亿载永沉末劫!但愿共存忠义于心,神天鉴察,报应昭彰!”

    一众绿林好汉也轰然应誓,只是萧唐还须押季三思回穰县对质杨泰罪责,一时也不好久留于熊耳山,便又与奚胜、滕氏兄弟等人话别,等日后遣人来互通声息时,再计较后事。

    ※※※※※※※※※※※※※※※※※※※

    “启禀大人,当年于邓州指挥司中任职的李押官,已亲笔画押指证杨泰当年屠村三百余口,杀良冒功,以及仗其职权构陷同僚之事。另有大孤山强人头领季三思,也已招认他与杨泰私通,由杨泰暗通声息,指使他于各县镇杀人越货,以及劫掠途径各处商队之罪责。”邓州府衙公堂之上,京西南路安抚使萧唐、提点刑狱公事薛可文以及邓州知府余光庭三人提审杨泰时,就听堂下的孔目官娓娓报道。

    那孔目话音刚落,余光庭和宪司薛可文脸上都已齐齐变色,其中余光庭当真是震怒无比,他只知杨泰贪赃枉法,将邓州乃至京西南路军司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导致数州匪患猖獗,却不知杨泰竟然如此残忍阴毒,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恶毒事来!而薛可文虽早知杨泰的种种勾当,此时更是绝对要与他划清界限,生怕引火烧身。

    萧唐正把眼睨向堂下被绑缚的杨泰时,余光庭一拍惊堂木,他气得浑身发抖,怒声说道:“泼贼!枉食国家俸禄,怎配做朝廷命官!当真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薛可文也是摇头叹道:“京西命官竟有这等蛀国蠢虫,本官也痛心疾首的很唉,往日虽与这厮同僚一场,却也是本官失察,有负皇恩,实在惭愧的紧。”

    此时杨泰情知必死,他正怨毒地凝视着萧唐,听薛可文如此说道,他登时嘶声狂笑道:“薛可文!薛大人!往日你可也未曾少收我与你的好处!若比起徇私枉法,杨某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怎比得上你这安察一路州府政事、举劾失职州府官员的提点刑狱公事威风霸道!我若是该死,你也早该遭那千刀万剐了!”

    薛可文的脸猛一抽搐,他又惊又怒道:“你这坑害国家的滥污官吏,如今兀自冥顽不灵,竟然还敢诋毁本官,污本官的清名!”

    “我呸!”杨泰挺起身子来,他势如癫狂,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又有个甚鸟清名!?老子不过在军中再贪又能有多少油水?怎及得上你吃尽京西南路大小官吏的好处!?”

    杨泰旋即又狠狠瞪视着萧唐,咬牙切齿地骂道:“萧唐!你不是要肃清京西官场么?除尽赃官污吏么?如今那大奸大佞与你同坐于公堂之上,你怎地就不敢办他?你又算个甚鸟任侠!?我呸!”

    薛可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虎的站起身子来,凝声说道:“贼厮无礼!竟然还敢咆哮公堂,左右来啊!大刑伺候!”

    杨泰兀自嘶声痛骂着,已有府衙中衙役恶狠狠地抬起手中刑杖,狠狠地抽在杨泰脸上。“啪”的声巨响,杨泰眼前一黑,鲜血登时流得满头满额,糊住了他的眼睛。紧接着几记刑杖噼噼啪啪抽在他的身上,那一干衙役得薛可文示意,尽皆抡圆了膀子使尽全身力气向杨泰打去,不一时便将他拍得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住手!”萧唐一声暴喝,斥退一干衙役,他淡淡地望向薛可文,说道:“薛大人,杨泰这厮虽然恶行累累,可他既为一路兵马总管,还须押至京师交由枢密院军司经推鞫、勘结方能治罪,若是他死在此处,你我岂不是要遭朝廷问责?”

    薛可文干笑了几声,他呐呐说道:“本官自然知道,只是这厮口出疯言妄语,平白无故地诽谤于我,不吃些拷打又怎能叫这厮知道官法威严?”

    萧唐嘴角一撇,他意味深长地对薛可文说道:“为人风光霁月,又何必在乎其他宵小的流言蜚语?薛大人若是行的端坐的正,便是这厮有意陷害,又有何惧?”

    薛可文面色一沉,他直直凝视着话语似别有深意的萧唐,心里暗暗盘算道:你莫不是还打起了我的主意?可别以为我也如杨泰这种蠢货一般好消遣炮制

    “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提审杨泰事毕,萧唐不由摇头长叹,这次杨泰虽然伏法,可谁知不久之后再出个如杨泰一般的兵马总管?眼下他还没有实力与大宋朝廷中所有权奸为敌,真正的社稷大恶不除,无论萧唐如何尽力,可却依然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这个世界还需要另一种秩序一种在日后女真南侵时能够化解那场浩劫,能够将神州沃土各路能人好汉凝聚在一处的秩序。

    当萧唐返回帅司府后,忽然时迁前来报道:“萧唐哥哥,大名府那边传来口讯:如今王进教头已至华州华阴县史家村寻到了那九纹龙史大郎,也点拨了他一番武艺。后来王教头告辞回府,那史大郎苦留不住,反而也要跟着王教头到大名府去。那史太公说史进不过,只得由着他随王教头去河1北。”

    萧唐神色一动,他请王进至华阴县一行的本意,是不想让史进这个水浒中第一个出场的好汉错过名师,而白白埋没了那个行侠仗义,游侠气性的九纹龙。可是如今王进留在了大名府,史进也不必再如书中那般去关西经略府寻找恩师,那么现在正于渭州小种经略相公府中任提辖的结义兄长鲁达,还会因与史进吃酒时巧遇金翠莲,继而三拳打死镇关西后亡命江湖么?

    不过萧唐转念又想到,鲁达鲁智深那般好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的性情,又是性烈如火,率真爽朗的上上人物,就算不因拯救金翠莲父女而犯下命案,依他的秉性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任权佞摆布。或早或晚,相信那个嫉恶如仇的鲁提辖还是会因世道不公而出手惩治诸如镇关西那种凶蛮小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命途轨迹,是否还会如原著那般杀人避祸而出家为僧?

    性格决定了命运,鲁提辖与萧唐大婚之后与他结义便返回了渭州经略府中任职,他的命途轨迹便已发生了些微微的变化。在萧唐得知史进随王进同去大名府的同时,身处于渭州的鲁达,却刚好遇到了母亲染病但是尚未身故,正被镇关西郑屠要使强媒硬保,逼她为妾的金翠莲一家人

    此时在渭州治所平凉城内,状元桥门面肉铺面前。

    有个肥胖狰狞的屠户忿怒似狂,他右手持着一把剔骨尖刀,左手便要来要揪萧唐的结义大哥鲁达,而鲁达浓眉倒竖,虎目圆睁,他就势按住那屠户左手,赶将入去,飞起一腿重重踢那屠户小腹上!那屠户口泛酸水,哇呀怪叫,猪一般肥胖的身躯竟然被鲁达一脚踢到了长街当口!

    鲁达赶将上去,一步踏住个屠户的胸脯,他提着那醋钵儿大小拳头,怒声喝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配叫做镇关西!你这厮又如何敢霸占民女!?”

    说罢鲁达扑的一拳,打在那郑屠的鼻子上,直打得他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

228章 颠鸾倒凤,一亲芳泽

    清风徐徐,旭日东升,柔和的光线照耀穰县外的湍水上。波光粼粼,远远望去,那湍水河流便如同一道金光闪耀的彩带环绕在穰县周围,令人神清气爽的艳阳天下,邓州知府余光庭向萧唐施礼说道:“萧大人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如今萧唐在京西南路官场揭露杨泰的种种恶行,又在房州征讨房山寇事毕,一时间京西各路强人偃旗息鼓,生怕遭萧唐率官军剿捕。在东京汴梁萧唐也有诸般事宜须要打理,便只留下安抚使司知官闻焕章留在邓州穰县处置公事后,便率其余心腹下属,以及诸营京师人马即日启程,班师回京。

    萧唐也向余光庭还礼说道:“余兄为一方父母官,打理政事、明于公断自不必说,也祝余兄仕途风顺,我也盼与余兄重逢相聚之日。”

    在京西南路能做到的事,萧唐只能涉足与军司与绿林,除治民检奸等事还须余光庭这个邓州知府自己去面对。这时在萧唐官军人马中杨志伤势未愈,已被萧唐吩咐军卒安置于辆太平车中静养。而骑在马上的彭玘吊着膀子,低头不语,神情甚是郁郁不欢,他身边兄弟韩滔见了,便问道:“彭玘兄弟,你为何如此愁眉苦脸着?”

    彭玘长叹口气,怅然道:“这次随着萧任侠发兵京南,本以为终能使我苦苦磨练得武艺发得利市,哪知于邓州一战遭擒,房州一役也被强人头领所伤,眼见诸位袍泽各显其能,屡立战功,偏生只我这般不争气!我心里哪能不怨?”

    韩滔见彭玘垂头丧气,便劝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咱们行伍儿郎何须计较这一时长短,何况你我蒙萧任侠看重,以后还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时候?”

    “是哩!”这时宣赞也驾马凑到韩滔、彭玘身边,朗声道:“彭玘兄弟累代将门出身,又有身好本事,还愁他日无扬名之时,又何须如此烦恼?”

    宣赞说罢,转头又望向一旁驾马提刀的关胜,笑道:“兄长此番讨贼屡立战功,如今也不致再于蒲东屈居下僚,一身万夫不当之勇的本事,也当能为国家一展所长。”

    关胜与郝思文对视一眼,他摇头笑道:“若非宣赞兄弟力荐与萧任侠抬举,关某又岂会有这般际遇?”这京南一路下来,关胜与郝思文二人也与萧唐的关系日益亲近,而关胜这个已经蛰伏隐忍许久的善战骁将蒙萧唐提拔之恩,也早对他无比感激。

    关胜与宣赞等人正叙话时,萧唐已经一挥手臂,意气风发地说道:“传令诸营军士启程,班师回京!”

    在返回东京汴梁的途中,萧唐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驾马与花荣、关胜等人并肩同行,而是与唐芃秀同坐于厢车之中。萧唐忽然与唐芃秀拉近距离,反倒使得她一直羞羞地不敢抬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叙了一会话来,反倒是萧唐挑起的话头更多,而唐芃秀期期艾艾地回应着萧唐的话语,显得拘谨得紧。

    真的有些吃不住这种尴尬的气氛,就听唐芃秀忸怩地说道:“今儿个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又想起我来了?你是堂堂的京西南路安抚使,这般与我同坐一车,也不怕吃你下属同僚的笑话。”

    萧唐见唐芃秀手足无措的模样甚是有趣,便调侃道:“往日你嫌我冷落了你,我现在来陪你你又不依。既恁地,我先出去便是了。”

    唐芃秀知萧唐是有意调笑,她扁了扁小嘴唇儿,又不说话了。

    萧唐神色一整,忽然又动情说道:“在穰县时是我的过错,害得你身陷险境,若是真芃秀妹子你真有个闪失,我当真是万死莫赎”

    唐芃秀微微一怔,她随即身上捂住了萧唐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旋即她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了些,不由地又抽回小手,羞羞答答地说道:“千万别那么说!你做的是都是为民伸冤的好事,我当然也愿助你并无半点怨言,而且当日我也曾说过,不管前程如何,无论你怎样待我我这一辈子也只有跟着你了”

    佳人如此待我,又夫复何求?萧唐不由暗暗想道:上天真的待我不薄本来这一段时间,虽然我下意识地与芃秀妹子保持着些距离,可是对于这样一个痴情体贴的美丽少女,自己的心又怎能丝毫不起涟漪?若是再婉拒她对于我的绵绵情义,只怕那才是误了她的青春与一生。

    眼见唐芃秀那般女儿家羞态美艳不可方物,萧唐心中一荡,他忽然伸出手臂一揽,登时把唐芃秀搂在怀里,唐芃秀嘤咛一声芳心大乱,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她的樱桃小嘴已经被萧唐一口吻住。唐芃秀娇躯微颤,她一对秀眼睁得老大,就在这时,萧唐的舌头已已伸进唐芃秀的口中,与她的香粉嫩舌交织缠绵在一处。

    唐芃秀的香舌被萧唐吮住,她心慌意乱,整个身子也都酥软下来。唐芃秀本来还下意识伸出小手抵在萧唐胸前,可随着她的双眼渐渐迷离,鼻息咻咻喘地愈烈,羞窘与甜蜜在她心中荡漾之下,欲拒还迎的唐芃秀,终于也揽出双臂,与萧唐抱在一处,温柔地回应着萧唐情热如火的动作。

    斜偎缠绵间,千般旖妮春光无限,唐芃秀莺声喘喘,在萧唐耳畔吟呻呢喃,她眼眸一片迷离朦胧,额头已渗出细细的香汗,可就在唐芃秀似失了魂儿一般迎合着萧唐狂野霸道的动作时,忽然她感觉到萧唐的一只“魔爪”已慢慢探到她的胸前,并轻轻握住那片温柔一捏

    “哎呀!!!!!”

    紧要处被萧唐那么一碰,唐芃秀仿佛是被人踩到尾巴的小花猫般她尖叫一声,她奋力一推,便将萧唐推至一旁。萧唐被唐芃秀那高分贝的尖叫声震得耳膜发疼,脑袋嗡嗡直响。

    “芃秀妹子,对不住,我一时唐突”心猿意马下萧唐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摸到唐芃秀胸前,却实在没料到唐芃秀的反应如此大,他讪讪笑道。本来就已脸似火烧的唐芃秀一听更是羞得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捂住双耳,小脑袋似拨浪鼓般一通晃悠,连声说道:“哎呀!我不听,你不要说了!”

    回想起她与萧唐的舌头占住她的那张小嘴,湿吻间又与她的香舌交织缠绵在一起的那种强烈的冲击,唐芃秀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还是软软的,她眼含羞嗔瞟向萧唐时,那个坏家伙似乎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欺负人就这么有趣么?哼!

    “喂!你还是先出去吧!光天化日的你就这般这般孟浪,成甚么样子?”眼看唐芃秀真有些羞恼成嗔了,萧唐不由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反倒被她给轰下厢车去。

    萧唐这么个巡视督查京西的安抚使,这时竟然被自家女眷给赶下车来,神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花荣等驾马随行的心腹兄弟刚才突然听厢车内传来尖叫声,本来各自一惊。可他们见萧唐面色讪讪,灰头土脸地走出厢车时,便已然猜出几分因由。他们便都做浑然不觉状,一对眼睛东瞅西瞧,就是不往萧唐与唐芃秀所在的厢车那看。

    可恶的是宣赞那边听到唐芃秀尖叫,便赶忙驾马疾驰过来,他也没瞧见一旁燕青、萧嘉穗等冲他猛使眼色,就操起他那破锣嗓子大喊道:“萧大人!怎么回事!?为何唐姑娘如此惊呼!”

    萧唐脸色一窘,干声笑道:“没事,没事不劳宣将军费心,哈哈,哈哈哈”

    “奇了怪哉!既然没事,那唐姑娘她喊甚么?”宣赞一头雾水,他一双怪眼瞧了瞧萧唐,又直往唐芃秀的车厢望去,不由又挠了挠头纳闷道。

    本来宣赞的嗓门就大,被他一咋呼当场的气氛反倒又有些尴尬了起来,这时就听车厢内传来唐芃秀的怒喊声:“你们烦不烦呐!?他说了没事,我便是没事!”

    宣赞又是一怔,这时才在燕青的示意下猜出几分原因,登时他也成了闷声葫芦,忙不迭地驾马又折回到行军队伍中。

    一行人都抿着嘴巴不言语,这氛围让萧唐感到十分变扭,他便打着哈哈说道:“那个今儿这天气可真不错啊。”

    萧唐话音刚落,他周遭一群心腹和下属也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今儿个天真不错!”

229章 重返鲁山,心急如焚的牛皋

    萧唐与唐芃秀之间的感情,这时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不过毕竟唐芃秀恪行守礼,又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平常耳鬓厮磨,亲昵缠绵一番倒还无妨,萧唐倒没急于一时强求与唐芃秀逾越雷池。

    重返京师的队伍由邓州进入京西北路汝州地界,不数日便又重至鲁山县。萧唐又想起了那个怪力惊人、嗜酒如命的牛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能否将那个将来的中兴悍将收至麾下。

    行至鲁山县前三里时,县衙中的杨知县得萧唐遣快马提前来报。本来萧唐官位便比他高出数级,那杨知县也曾听闻萧唐在京西南路出征前便斩了两个兵马都监立威示众,甚至还将一路兵马总管这般的武职高官肃清捉拿,并要押解至京师治罪,他哪还敢存半点怠慢?便早已率府衙中县尉、押司、都头、胥吏等一并官吏恭候相迎。

    县里大小官吏都被惊动了,城内百姓也都格外好奇,在杨知县陪着小心与萧唐大军同行入城时也都聚满于长街两旁,一时间人群推推搡搡,格外热闹。

    本来县中马兵、步兵都头正命衙役在前边鸣锣开道时,忽然却有个大汉失魂落魄地游荡至长街当中,他似是丝毫没听见衙役的敲锣喝令声,正拦在萧唐仪仗前面。

    县内都头一见大怒,平素县内那些斗升小民大多老实本分得紧,怎么偏生有朝廷上官途径时竟然这般不开眼?那几个县内治安缉盗事宜的都头在同行的禁军将官面前,不禁大感脸上无光,当中有个都头跃马奔出高喝道:“大胆!你这刁民竟敢冲撞安抚使大人仪仗,左右与我将他赶开!”

    提刀与宣赞、郝思文位列与仪仗前方的关胜远远望去,就见那大汉有些眼熟,便驾马到跟前看个仔细。结果等他瞧清那汉子不由一奇,那个大汉,不正是当日萧大人途径鲁山时,曾与他畅怀豪饮的牛皋?

    关胜知道萧唐对这牛皋格外看重,便劝开县中都头,赶至牛皋面前后翻身下马,上前对他说道:“牛壮士,你为何会在此处晃荡?”

    往日那个豪迈爽直,气概雄壮的牛皋,此时竟然是一副双目凹陷,憔悴落拓的模样。魂不守舍的他听关胜相问,他讷讷转过头来,游离不定的双眼打量眼前这个红脸长髯的军官好久,这才想起当日他与个叫做萧唐的大官儿吃酒吃得畅快,而这个大胡子武官儿也与他同席对饮过。

    牛皋死灰般的双目中似绽露出几分希望,他忽然伸手抓住关胜的双臂,心急如焚地说道:“萧大官儿人呢?他是不是到鲁山了!?俺要见他!”情急之下牛皋抓住关胜的双臂用力摇晃着,若不是关胜也生得虎背狼腰,也是个气力过人的大汉,只怕寻常人早被一身怪力的牛皋把浑身骨头都给晃散了。

    关胜堪堪按住牛皋,并忙对他说道:“牛壮士休慌,我这就带你去见萧大人。”

    见车仗停滞住,又听到前面传来喧哗扰攘声,萧唐也正兀自好奇时,就见关胜与许久未见的鲁山山民牛皋匆匆赶来。牛皋一瞧见萧唐也不答话,他双膝一弯,噗通下就直直跪在了萧唐的面前。

    萧唐见状大惊,他立即翻身下马赶到牛皋身前要将他扶起,并说道:“牛皋兄弟,你这是作甚!?有事但说无妨!”

    跪在地上的牛皋如嵌在地上一般,任凭萧唐如何使力也不能将他拉起,牛皋只顾焦急地对萧唐喊道:“萧大官儿!俺知你是有本事的人,且救我老母与浑家一救!你若不答应俺,俺便不起来!!”

    牛皋性情淳朴,他忽然遇到萧唐,便将萧唐当成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般苦苦哀求。周遭鲁山县小吏中有识得牛皋的,又见萧唐似乎与这个时常进城卖柴卖野味的山民关系匪浅,便也都不敢出言呵斥,整条街道的禁军官将、县中官吏、乡民百姓的目光都集中在萧唐与牛皋身上,就见萧唐费劲吃力地要将牛皋拽起身来,却无济于事。

    萧唐边弯腰托着牛皋的手肘,边说道:“牛皋兄弟,你便是有事求我,也须叫我知道所求何事吧?”

    牛皋连忙点头,急声道:“萧大官儿,俺老娘与浑家都害了重病,俺请了许多郎中,费尽家中钱财也不能叫她们痊愈俺知道你做得大官儿,法子一定比俺这个粗人多。若你能救我老娘和浑家,俺牛皋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德!”

    也难怪这个粗豪的汉子此时竟如此焦虑慌张,萧唐听罢当即说道:“牛皋兄弟尽管放心!我定竭尽所能助家眷治好病来。”

    “病患现在何处?”就在这时,唐芃秀从车厢中探出她的小脑袋来,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向萧唐与牛皋又问道:“事不宜迟,既然这位牛大哥的家人病重,快带我再去问诊断症。”

    萧唐忙对唐芃秀说道:“的确是救人为重,只是虽然一路舟车劳顿,却又要劳烦芃秀妹子了。”

    “甚么劳烦不劳烦的,你对我说这些干嘛?”唐芃秀白了萧唐一眼,旋即她俏皮活泼的神情一收,正色道:“何况为医者当怀济世救人之仁,无论那般病患必当慎之察之是我们唐家家训,如今既然叫我遇到了,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鲁山杨知县怔怔地望着萧唐、牛皋、唐芃秀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他呐呐地说道:“可是安抚使大人,下官已准备好了庭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这不过”

    话说到这杨知县欲言又止,堂堂一路安抚使途径县城,又有全县官吏相应陪同,可却因这么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山野莽夫把一众大小官员晾在一旁,去救甚么他家里的老妪村妇?这未免有失体统吧?可眼见萧唐对这个斗升小民甚是看重,杨知县终于还是把后半句话又吞回到肚子里。

    萧唐只朝杨知县一拱手,便说道:“本官怠慢,杨知县体谅则个。只是救人如救火,待替我这兄弟家眷问诊事毕,本官再向知县告罪。”

    杨知县听罢忙摇手又说了些大人言重、下官惶恐之类的客套话来,萧唐也不多做耽搁,忙与牛皋、唐芃秀等人挑头出城,直奔鲁山县外牛皋所居住的深山老林驶去,只留下大队的禁军官将、县衙官吏等面面相觑,呆立在当场。

    ※※※※※※※※※※※※※※※※

    牛皋的家坐落距离县城十几里开外的深山老林中,交通闭塞,人烟稀少,周围稀稀落落只有十几户猎户、樵夫为邻。当萧唐、唐芃秀等在牛皋的引路下匆匆赶至他的家中,唐芃秀为病卧在草舍中的牛皋娘亲,以及他的妻室问过诊后,她微蹙的秀眉便已舒展开来。

    因为牛皋的母亲,和他的妻子所患的并不是什么绝症重病,按四个字来说,就是积劳成疾。

    按照中医来讲,由黄帝内经《素问·宣明五气篇》中所载有“五劳”、“六极”、“七伤”等症,皆是由于日积月累致使人身体虚耗,由积虚成损、积损成劳而导致积劳成疾。牛皋家世贫寒,他的母亲与妻子皆是因曾长年劳作,身体却没有得到应当的休养与恢复而积症病发。唐芃秀诊断她们都是由内元虚耗劳伤而卧病,并不须下什么猛药治疗。

    只是虽然通过以滋补为主的方子可以使得牛皋的母亲与妻子渐渐康复,可一来县内并无医术高明的郎中,不能向唐芃秀这般断明病患因何积劳,如何准确地对症下药使病人恢复元气,二来为瞧郎中,牛皋已将终日卖柴火、野味的那点积蓄花个精光,又哪还有余力供养自己的母亲与妻子好生将养,并长期购置对症的补药滋养?

    萧唐又命属下将牛皋的母亲与妻子接送至县城内,一连三日的时间里,又命属下按照唐芃秀所断的方子抓药熬制后,牛皋的母亲与妻子面色便都已好了不少。

    眼见自己的家人在唐芃秀的问诊治疗下气色渐渐好转,牛皋噗通声又跪倒在唐芃秀面前,并朝她咚咚磕着响头。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至孝重情,且淳朴率直的牛皋只能以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表达他对唐芃秀的感激之情。

    唐芃秀惊呼一声,忙躲到了萧唐的身后。萧唐便是想将牛皋扶起,可他也知这个鲁直的莽汉较力,恐怕不比扛起千斤大鼎来得轻松。萧唐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虽然令堂令妻病情一时好转,可如此却也不是长久之计。牛皋兄弟且先起身,咱们再做计较。”

    牛皋听罢果然蹭地站起身子来,急忙向萧唐问道:“俺那老娘与浑家眼见病愈,却又有甚么隐疾不成!?”

    萧唐摇摇头,说道:“我这芃秀妹子说牛皋兄弟的家人皆是因积劳而病,并非一朝一夕彻底康复的,而牛皋兄弟家住山野生活清贫,却也难保日后不会再旧疾复发。既恁地,牛皋兄弟不如与家眷与我同去京师府邸中,也正可将养好身体,不知牛皋兄弟意下如何?”

230章 京师密议,谍报工作

    萧唐诚意相邀,本就对他感激得无以复加的牛皋自然欣然应允,更是死心塌地地愿为萧唐效命。萧唐知道此时的牛皋天赋神力,多年在深山中射猎又极擅长用弹弓、猎弓,若是详加砺炼点拨又将是能统兵马征战的良将之才,如何将这个将才的潜能尽数激发出来,萧唐也有了他自己的打算。

    又过数日,当牛皋的母亲与妻子已能下床走动,基本已无大碍时,萧唐便使人又备置辆厢车,率所部与鲁山杨知县话别过后,便携上牛皋全家再次踏上行程,直奔东京汴梁而去。

    一路无事,当萧唐一行抵达京师后,先行将受押待审的杨泰,以及京西一行所俘的段三娘、段五、季三思等强人头目押送至枢密院军司收监后,又与关胜等奉他差遣的将官暂别后,便匆匆赶回自家府邸。

    牛皋与他的母亲、妻子初至萧府,真似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瞧花了眼,牛皋的母亲与妻子都是山野间老实巴交的乡间妇人,她们到大宋第一处繁华所在的东京汴梁,本来就已既是惊奇稀罕,又是兢兢战战。又见萧唐府邸无比气派豪华,更是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闹出什么笑话来惹主人家不快。而牛皋圆睁着一对牛眼到处打量着,不住叹道:“俺的乖乖!如此大座宅子却不知要费多少银子?比起皇帝老儿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吧?”

    萧唐听罢哑然无语,牛皋身居偏僻的山间野地时言语无状些也倒罢了,可是在这东京汴梁,在云诡波谲的官场中行事无论是萧唐还是他的心腹,言行都要多存几分小心。

    “牛皋哥哥,且先随我去安顿好嬭嬭与嫂嫂。”这边燕青与许贯忠已先请牛皋携其家眷至萧府别院歇息,随即燕青又对萧唐使了个眼色,又朝后宅努了努嘴,似是在示意萧唐旁事自有他照拂,还是先去向苏姐姐报个平安吧。

    萧唐轻轻一笑,他扯起唐芃秀的小手便奔后宅走去。唐芃秀却俏脸一红,她轻轻挣开萧唐的手,心里蓦地感到阵惊慌。虽然苏瑾娘有意与她亲近,也默许她随自家相公同至京西南路一行,此举好像是在促成自已和萧唐的好事,可是自从她与萧唐之间的情意渐渐明朗后,想到回来又要面对萧家主母,唐芃秀的心不由怦怦跳了起来。

    虽然唐芃秀与苏瑾娘似姐妹般要好,可是真要嫁入萧府,还须要苏瑾娘点头认可才是,现在又怎好与萧唐表现的过于亲昵,那岂不像是在向苏家姐姐示威?所以唐芃秀就跟个要初见公婆的小媳妇一般,迈着小碎步乖乖巧巧地跟在萧唐身后,反倒像个素衣垂髫的小丫鬟。

    待萧唐与唐芃秀来到后宅时,苏瑾娘与花小妹、李师师笑靥如花,都俏盈盈地出来相迎。“相公,你回来了”苏瑾娘那一双瞳人剪秋水中满是欢喜。她与萧唐叙过几句话后,却见唐芃秀惴惴站在一旁,便嫣然向唐芃秀笑道:“妹子回来了?我也好生想念你呢。”

    唐芃秀听罢,竟然怯生生地向苏瑾娘盈盈道个万福礼说道:“蒙苏姐姐挂念,芃秀给苏姐姐请安了。”

    苏瑾娘眼神一亮,她望着局促不安的唐芃秀时,心中已若有所悟。虽说苏瑾娘并非乐于与其他女子分享自家相公的情意,可萧唐与唐芃秀如何相识相知的事苏瑾娘早就知道,自家相公确实也并非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之人。唐家妹子又是善良可人的女子,与她做得姐妹,不也是美事一桩?

    饶是如此,苏瑾娘依然给了萧唐一个大大的白眼,她上前拉起唐芃秀的手,笑道:“芃秀妹子为何如此拘谨?这一路下来,他没欺负你吧?”

    唐芃秀立即摇了摇头,可她转念又想到那日在车厢中与萧唐的一番缠绵,那算不算是欺负人吖?那般旖妮厮磨的情景再次浮上心头,使得唐芃秀脸似火烧,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瞧人。

    如此一来可更暧昧得很了,在几个大小美人别有深意的目光凝视中,萧唐没由来的一阵心里发虚,说道:“芃秀妹子一路上对我助力甚多,我又哪能欺负她”

    “我听唐家妹子讲,却不听你说。走,妹子,咱们到房里再讲,若是他真的欺负你,我替你做主便是。”苏瑾娘似笑非笑地瞟了萧唐一眼,又说道:“杨总管与石秀哥哥正等你回来呢,你先去寻他们商议吧,至于女儿家的事,你就先莫问了。”

    说罢苏瑾娘拉起唐芃秀的小手便往后宅走去,花小妹、李师师这两个为苏瑾娘马首是瞻的小跟班也把萧唐抛在身后,翩翩跟了上去。萧唐干笑着摸了摸鼻子,心中不禁叹道:这齐人之福,确实不是那么好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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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安兄弟驱除清风山锦毛虎、矮脚虎,竺敬兄弟那也已杀了二龙山的邓龙夺了他那宝珠寺。再加上萧大哥于京西南路招揽的熊耳山、伏牛山、石梁山三山强人,现在绿林中已有五处山寨的好汉听大哥号令。”

    萧府议事厅中,石秀又娓娓说道:“若等咱们在京东两路势力做大,诸如枯树山的丧门神鲍旭、桃花山的小霸王周通等与萧大哥是旧识,也未尝不可将其招致麾下。只是如今既然在绿林中已扎下根基,如何与之互通讯息倒是个问题。”

    萧嘉穗抱着膀子,转头望向萧唐说道:“至于少主所说的那个法子,我也曾有所耳闻。此法虽妙,可是事关重大又耽着凶险,选派何人于各处传递声息、走报机密之事也不能疏忽。”

    萧唐颔首道:“正是如此,在京师有三郎、小乙、时迁兄弟负责此事,我也放心的很。至于大名府那边我也已派人前去告知萧义兄弟,叫他挑选些体己的亲信精习,加以时日便使得京师、大名府、绿林五山能得以及时互通书信。”

    萧唐所计划能在大宋各地势力间接受情报、传递指令的方法,是利用飞禽传递书信的信鸽。其实在宋代之前史书中便已零零散散地有关于使用信鸽的记录。不止是唐代名相张九龄、左司郎中李肇等也都有关于曾使飞鸽传书的记载,还有唐太宗李世民有鹘传书,吐蕃“以金鸟飞传赞普闻”的相关的记录。

    而目前在大宋地界仍以驿站快马传递信息,除了大宋西军中的一些能人之外,其他人对于如何飞鸽传书所知甚少。可是数年下来,萧唐早已得知北方契丹、女真等部族也善于以猎鹰飞传报信,便如此时留在大名府萧家集,那个萧唐最早的心腹亲信萧义,他之所以被人唤作“青鹘子”,便是因他善豢养猎鹰飞禽,能训练培养隼鹘信鸽等。如今萧唐要在京师绿林中各路山寨强人互通声息,正可用到他的本事。

    上次在金风玉露楼见过专掌周庐宿卫、刺探情报的皇城使李珙时,也算是第一次给萧唐敲响了警钟。当时萧唐只是遣石秀于东京汴梁中震慑城狐社鼠,发展京师市井间的势力,却也没有涉及到皇城司重点追查的监视诸将串谋及禁军异动等事宜,所以李珙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随着萧唐插手于绿林中的势力愈大,倘若不慎事发,从朝廷官府的角度来看,轻则是“勾结匪类,姑息养奸”,重则可说是“忤逆叛乱,图谋不轨”。虽然萧唐意欲掌控诸路绿林势力的初衷,绝非像京西南路兵马总管杨泰那般私通恶贼,暗中收取强人劫掠商贾的赃款,但是谋逆就是谋逆,一旦事发诸如李珙、余光庭、韩端彦等有些交情的朝廷官员,甚至王焕、韩存保、关胜等与萧唐感情颇深的良师益友也将立刻翻脸成为萧唐的死敌,所以萧唐必须慎重待之。

    有石秀、燕青、时迁这些谍报能力出色,而且心思缜密精细的兄弟打理此事,而且大名府萧义使飞鸽传书的那般技艺,在大宋所知之人寥寥无几,虽然算不上万无一失,可萧唐行事的机密保护工作也更加稳妥了许多。

    何况除此之外,现在萧唐身边又多了许多心腹兄弟,至于如何具体安排事宜分工,也必须要细细计较一番了。

231章 群雄话定职事

    “萧唐哥哥,你说叫俺全家都搬去大名府?”牛皋怪眼圆睁,十分纳闷地向萧唐问道。

    几日相处下来,牛皋也不再一口一个“萧大官儿”,而是改口唤萧唐作哥哥。牛皋当然对萧唐与唐芃秀照拂医治他母亲与妻子之事无比感激,可在东京汴梁没待多久,便听萧唐说要遣人将他们全家接往河北大名府去,这不由让这个莽汉心里泛起了嘀咕,可自打牛皋全家搬至京师后,终日只是在萧府中只做两件事:练武、喝酒。

    每天当他把玩几百斤的石墩、石担子视若无物地上下抛接,直教萧唐一干心腹好汉看傻了眼时,还有当他可以在府中撒欢畅饮吃酒,能和许多新结识的爽利好汉喝个痛快时,这都让牛皋感觉到无比快活。可过些时日,他也感觉到萧府中上下每个好汉都有自己的事要去忙碌,偏生只有他闲出个鸟,每天除了陪母亲妻子、吃吃喝喝、打熬筋骨外也找不到其他的事可以做。

    饶是牛皋淳朴憨直,可今日听萧唐要将他们全家送至大名府萧家集时,他也不禁想道萧唐哥哥家大业大,自然不用俺砍柴打猎所赚的那点微末钱财,俺受萧唐哥哥大恩,却又当不得大用,这般活法俺又哪里情愿?也休再在此处磨耗,只叫旁人把俺当成那只爱占他人便宜的鼠辈。

    牛皋脸上虽满是不情不愿,他却仍直言说道:“萧唐哥哥,你若嫌俺牛皋是个粗人直说便是!蒙哥哥与唐姑娘救俺娘亲与浑家,这大恩大德俺必要还你。大名府也不必去了,待俺娘亲浑家无大碍时,俺再回鲁山去!”

    萧唐先是一怔,随即他便又笑道:“兄弟想岔了!牛皋兄弟天生神力,又善于射术,若只做个樵夫猎户,岂不是白白埋没了?”

    正史中牛皋蛰伏于邓州鲁山,一直到金军南侵时才投县衙做了名射士。在加入岳家军之前,他便已独自率军在平顶山附近多次阻击金军,有很多名垂青史的良将或许之前并没多少统军得经验,可在真刀真枪的厮杀中却能爆发出自己的潜能,而牛皋毫无疑问也有这般天赋。

    更何况如今除了禁军教头王进,周侗与岳飞等也在大名府盘住,不只是在马战武技可以经精通十八般武艺的王进点拨,牛皋也能早日与岳飞这个日后的袍泽战友齐头并进。现在让他至大名府潜心历练一番,明显要比留在京师的作用更大。

    就听萧唐又听牛皋说道:“日后我正要仰仗牛皋兄弟的一身武勇,我那周侗恩师与王进教头都是善于教习兵马武艺的高人,所以才请牛皋兄弟到大名府锤炼些时日,又哪是轻慢于你?”

    牛皋正愁虑自己在此派不上甚么用场,听萧唐如此说,这才拍着胸脯欣喜道:“既然哥哥如此看重,那俺也定当争口气来!你叫俺去,俺去便是!”

    说通牛皋之后,萧唐又去与萧嘉穗、许贯忠二人商议日后如何能更加壮大自身势力的问题。现在萧唐既然在官场、绿林双线发展的计略已定,至于麾下心腹兄弟如何分工,如何完善逐步完善等事宜也须与萧嘉穗等人妥善相商。

    此时许贯忠略作沉吟,便开口对萧唐、萧嘉穗说道:“孙安哥哥取清风山,竺敬兄弟取二龙山。从这两山归顺降服的贼人中去芜存菁,可收编之人共有六百余人,再加上招募周遭庄镇中招募受官府盘剥,走投无路的流民,两山人马合计约一千五百人。目前只凭孙安哥哥与竺敬兄弟独自经营无妨,可若山寨规模继续壮大,也须有人前去帮衬。”

    萧唐点点头,说道:“此事也已想好了,就遣焦挺至清风山,张青与孙二娘到二龙山为头领,去辅助孙安兄弟与竺敬兄弟行事。”

    至于孙安、竺敬,乃至焦挺等人之前都在萧唐府中或长或短都待过一段时日,若被人发现难免会使旁人想到萧唐头上。然而这些投入绿林中的心腹都用的是假名别号。他们在京东两路无论是官场、绿林中名声不显,几乎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只要不招惹京师枢密院发兵重兵来剿,其他路州府基本也根本不会注意到此时两山强人已易寨换主。至于所用的假名绰号诸如后世武侠巨匠小说中常见的诸如九现神龙、千手如来、黑白无常、赛诸葛、铁塔、阵前风、红袍绿发、金蛇枪、双刃勾魂等诨名有的是,谁又能猜到这些凭空而出的绿林强人,竟然是在京师官场中声名鹊起,又在朝堂上甚得宋徽宗宠信的萧唐所派?

    如此做最重要的目的之一是:如果宋江按原来的轨迹会啸聚梁山,萧唐也可以抢在他之前先行将那些能人猛士收至麾下。更何况孙安等人的目的只是习练义军兵马、招揽江湖豪杰,如果招募到原著中林冲、鲁智深、杨志那等流落至河1北、京东诸路的豪杰时,孙安、竺敬等人完全可以退居幕后。

    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现在还只是刚刚起步的阶段,目前在萧家集正受王进点拨武艺的史进,以及即将赶往大名府的牛皋等人,虽然现在并没有能力独领一军,可加以时日也必能大有所为。

    经过一番商议,届时萧唐在京师与大名府、密州以及五山联络通讯以萧义驯养信鸽传递、钱粮军械由杨序调动、物资输送以杨林的镖行为掩护的具体细节问题经过一番推敲也无什么纰漏之处。再经由萧唐、萧嘉穗、许贯忠三人斟酌后,为属下心腹兄弟各自分工的事宜也已基本敲定:

    总掌京师、大名府及京东京西五山总兵马头领:任侠萧唐。

    掌管机密军师:布衣剑卿萧嘉穗、谪仙许贯忠。

    总掌诸行钱粮收支,并供给各路山寨后勤总管:鸱夷公子杨序。

    监督打造一应军械执事:金钱豹子汤隆。

    专造一应旗袍袄,掌京师衣铺执事:通臂猿侯健。

    京师银匠铺营生执事:白面郎君郑天寿。

    专治诸疾内外科医士:杏林仙子唐芃秀。

    打探声息,走报机密头领:拼命三郎石秀、浪子燕青、青鹘子萧义(于大名府)、鼓上蚤时迁。

    密州市舶司水运海贸管事:三尾雉萧安、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埜。

    统领十八骑射,守护中军亲兵头领:小李广花荣。

    四方打听声息,物递输送各地一应军资头领:锦豹子杨林。

    河1北大名府萧家集团练总教头:武神通王进。

    萧家集团练乡勇马军头领:赛公明卞祥、千钧棍山士奇、疤面虎傅祥。

    萧家集团练乡勇步军头领:病大虫薛永、石将军石勇。

    河北东路牧马监采购战马、医马寒暑病症执事:金毛犬段景住、骐骥扁鹊常顺

    清风山头领:屠龙手孙安、没面目焦挺。

    二龙山头领:血刀子竺敬、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

    熊耳山头领:奚药师奚胜、追魂枪柳元、铁面虬鬓潘忠。

    伏牛山头领:食色虎滕戣、下山虎滕戡。

    石梁山头领:赤面虎袁朗、黑雷虎縻貹。

    除此之外,还有京西南路邓州帅司府留守知事闻智叟闻焕章,只是他与王进等人,以及殿帅府制使青面兽杨志、步司衙门防御使保义宣赞等禁军将官一样,他们暂时并不清楚萧唐双线发展之策,所以也并不会涉足萧唐在绿林中的发展。

    许贯忠眼见便要将每个心腹兄弟分配的职事整理完毕,萧唐忽然一摆手,说道:“且先不忙,待我赍封书信至大名府杨林兄弟那边,还有些好汉说不定现在便能招募过来,而还有些事我需要他去做。”

232章 各表一枝,许久未见的两山寨主

    霸州,宋辽榷场外二十里开外。

    萧唐麾下留守于河北牧马监的金毛犬段景住,他刚在榷场交讫货物后,却又率集镇庄丁赶至人烟罕至的一处山岭,都似在静静等待着什么人。

    虽然宋辽两国与边境接界设榷场互市通关,可两国民间走私贸易本就十分活跃。金毛犬段景住原籍是辽境内涿州人士,当年他又时常出入宋辽边地盗马、贩马,所以段景住对绵延不止的宋辽边境间在何处双边官军盘查松懈,何处又是两国私商马贩经常交易的地点自然已是轻车熟路。

    然而今日与他同行的,还有原来是大名府市井中赌汉,现在任萧家集中乡勇步兵头领的石将军石勇。石勇向北边望出,但见嶙峋丘陵绵蔓延数里,虽并不是甚么山脉险峰,但也是险山恶水、人兽绝迹的去处,他所站的位置虽是大宋国境,可向北眺目所及的莽莽山林,便都已是大辽国的地界。

    石勇等得心焦,不由对段景住说道:“此处离榷场并不甚远,虽然咱大宋这边鼓励私买北境马匹,可我也听闻辽国那边官军盘查森严,也不知我那兄弟能否叫辽军察觉。”

    段景住听罢笑道:“辽国境内诸族混杂,除五京范围内检括甚严,可宋辽百年无战事,在边关的辽军将官大多只贪油水,又哪里会在巡查边境上多费心思?小弟往日在此来往做过许多买卖,辽境内契丹、汉家儿郎、渤海、奚人等诸部私商时常来往也没生事端,石勇哥哥尽且放心便是。”

    段景住话音未落,就见北面丘陵峻岭中疾驰出一彪人马。为首的那人,竟然是当年萧唐、武松护送苏瑾娘至青州时拔刀相助,后来因躲避官府缉拿而至辽境蓟州饮马川内落草的火眼狻猊邓飞。

    话说邓飞自从于饮马川落草后也并没有与萧唐断了联系,以往石秀、杨林乃至现在段景住于北境私购战马时,也与邓飞时常相会。

    而邓飞与杨林、石勇以及登云山邹氏叔侄等又是旧识,所以他一见到石勇,登时喜形于色。待邓飞驾马赶至石勇面前翻身下马,便欢喜道:“哈哈哈!石勇兄弟,咱们可有段时日未见啦!”

    石勇咧嘴一笑,说道:“早知你占了个山势秀丽,水绕峰环的去处做山大王快活,倒也没忘了老兄弟来!”

    说罢石勇向邓飞身边望去,就见他身边有个皮肤白净、身材修长的头领,便说道:“邓飞兄弟,我听闻你在饮马川时,曾收得个因杀花石纲提调官而弃家逃亡的兄弟,江湖人称玉幡竿孟康,莫不就是这位好汉?”

    孟康这时也忙上前见礼道:“我也时常听邓大哥提及石兄,不想今日在此拜识尊颜!”

    这时邓飞又向石勇问道:“石勇兄弟,往日大名府那边走宋辽榷场的,多是杨林兄弟和这位段景住兄弟。听闻你在萧家集中打踅做个头领,今日怎么得空闲时来瞧我?”

    石勇笑道:“一来是许久未与兄弟见面,想念的紧,这二来则是京师少主那边传来口讯,好教兄弟知晓。”

    邓飞听罢眉头一皱,他本来也是个性烈忠义的汉子,虽然邓飞与萧唐也算是相识于微时,可邓飞也曾听闻萧唐先是受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杰器重,后来征讨冀南军张迪屡立战功,现在甚是奉诏如今觐见赵官家,做的京西南路安抚使,以及殿前都指挥使司都虞候这等要职。

    虽然邓飞与萧家集与宋辽边境仍有来往,可他也知随着萧唐在官场越根深蒂固,他们俩的关系只能渐行渐远。如今邓飞是在辽国境内饮马川内啸聚一方,虽也不太可能与萧唐产生对持冲突,可毕竟官匪不同路。既如此,邓飞也不过是念着与萧唐昔日的交情而维持现在的合作关系,除此之外,又能有何事?

    可是听石勇转述着萧唐的口讯,邓飞先是诧异,后是惊喜,随即他朗声大笑道:“我就说我那萧唐兄弟,那个大名府萧任侠不该是那与滥官污吏为伍的撮鸟!哈哈哈,他若还是当年那敢手刃权奸的好汉,我邓飞还是那句话: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我绝不含糊!”

    说罢邓飞急喇喇地又说道:“萧唐兄弟既然拔了那青州二龙山、清风山,可是要叫我前去入伙?这个容易,我这就回山寨收拾起人马家当,率孩儿们前去投寨!”

    “许久未见,你这厮倒还是如此性急!”石勇怪眼一翻,嚷道:“少主可没让你去投寨,眼下辽国境内的绿林强人只与你这饮马川熟识,你若走了,在北地又如何行事?”

    邓飞一听倒是纳闷,问道:“倒是作怪!大宋八百军州强人无数,萧唐兄弟这又是打得甚么算盘,遮莫先要造大辽国皇帝老儿的反来?”

    石勇也是个急脾气,他不过是受杨林那所托来向邓飞传达萧唐的口信,也不愿详加解释,便不耐道:“老子哪知那么许多!?少主那只说叫你探明辽国南1京道蓟州、平州、涿州几处绿林强人、各族部落的形势,而且他知孟康兄弟善造大小船只,另有大用。待下次再与此处会面时,如何与少主传递声息也会叫你知晓。”

    与此同时,河北东路,枯树山。

    丧门神鲍旭弓着身子坐在虎皮大椅上,在他左肩上还倚着把乌漆漆的长柄大板刀,他一对豺目冷冷凝视着下面那淡眉无须、身材肥大的莽汉,而那莽汉却毫不示弱,也正圆眼睛回瞪过来。

    鲍旭阴测测地一笑,说道:“你便是萧任侠手下的那个没面目焦挺?”

    焦挺点了点头,憨声道:“正是!我们少主叫我去投清风山前先来此处寻你,如今你随我去是不去,痛快给个话来!”

    鲍旭嘴角缓缓露出古怪的笑容,他淡淡说道:“虽然我当年受萧任侠不杀之恩,蒙他信任,这般大事说于我鲍旭知晓可好歹我也是一方山寨之主,只派你这么个汉子来说我入伙,也未免忒小觑我了。”

    “一方山寨之主?”焦挺左右打量了一番,他憨声道:“你这山寨就你这一个头领,又如此冷清,又能有个甚鸟出息?”

    鲍旭双目瞳孔暴缩,他枯枝般的手已抓到板刀刀柄上!两旁喽啰听焦挺出言嘲讽心中无不咯噔一下。自己这个大王寨主,平素就是个嗜杀成性,一言不合便要拔刀杀人的主,这个莽汉子竟然敢如此与鲍旭说话,岂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些?

    焦挺见状反而把胸一挺,摆开架势来嚷道:“怎么!想打架不成!我奉陪!”

    鲍旭那双冷如冰霜的招子凝视焦挺半响,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莽汉有些讨喜,他缓缓松开攥紧板刀的手,冷哼一声道:“萧任侠何等人杰,怎会派你这么个糙汉子来赚我?”

    “我是糙汉子,你长得就俊?”焦挺白了那生得狰狞鬼脸的鲍旭一眼,低声嘟囔道。旋即他想起一事,便又对鲍旭说道:“对了,少主还托我给你带句话来:你这丧门神不是想杀尽天下该杀之人么?到事成之时,自会叫你杀个痛快!”

    鲍旭听罢微微一怔,过了半响,从他的喉头又发出阵他特有的凄厉怪笑声

233章 血气方刚,突飞猛进的史进

    “这些时日下来,咱们集镇乡勇、镖师等教习操练之事也已颇见成效。邓飞兄弟的饮马川那边情况又如何?”此时在大名府宗城县萧家集中,杨林斜倚在个草垛上,边敲着腿向石勇问道。

    刚从霸州榷场赶回来的石勇摇了摇头,说道:“虽在蓟州那有能力自保,他所在的那南1京道可也是强人林立的去处,邓飞兄弟那只两个头领并三四百人马,如何能与周围大小山寨、诸族部落争得?”

    不只是在京师,在大名府萧唐的心腹兄弟中如萧义忙于与十几个体己的亲信驯养信鸽王进与山士奇从华州华阴县归来后,又与卞祥、傅祥、薛永等人紧锣密鼓地开始习练乡勇杨林也在赵州、定州、河间府等地游走一圈,去探查河北两路各地强人的口风。

    这段时间刚能松口气的杨林又说道:“这倒无妨,少主和贯忠兄弟那边只说辽国蓟州、平州邻近勃海湾渤海的古称,元朝后更改沿用至今,密州市舶司又有咱们的海船,只要邓飞兄弟那边能寻觅个登岸口来,届时咱们在河北路走榷场、京东路走水路也好在辽国内行事。”

    石勇还是满脸的疑惑与不解,他纳闷道:“休说邓飞兄弟,便是我也弄不清少主是如何想的。都说贪多嚼不烂,如今已有五座山寨奉少主为共主,这般气魄也强过绿林中大多奢遮人物,可大宋地界强人多如牛毛,可取山寨何止千百?少主此时惦记起辽国北地,这可不是舍近求远了?”

    杨林站起身来,笑道:“这常言说得好:尺有尺用,寸有寸用。如何谋划大计自有少主和贯忠兄弟去计较,咱们又不是甚么智囊谋士,只管按少主的指示去做事便是。”

    正说话间,就听前面开阔的校场上传来阵阵号令声,萧家集内乡勇正在演练雁行阵、锥形阵、罘置阵等阵型。所有的民壮站如苍松劲柏,各各魁梧挺拔、朴实健壮,动则井然有序、步调一致。

    远远望去,形状不一的军阵进退有度,便真如在沙场上正要与敌军厮杀一般萧杀肃穆,战意蒸腾。其中步卒长枪兵手执长枪,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长枪高举,森然如一片片钢铁林枪阵后侧,还有刀盾手、弓箭手排列整齐、整装待发,这些步军以密集的阵形排成的大阵,随着号令声变幻阵型,比之大多州府中的禁军操练都要严格许多。

    王进在操练萧家集乡勇时,可不仅仅是指点个人单兵刀、枪、剑、戟等兵器的武艺技巧。还要根据战鼓、金钲指挥和训练兵士掌握“坐作、进退、疾徐、疏数”等技巧、阵法和战术训练军队露宿野外,或据城守备等演练另外还有进行布阵的大规模校阅,全面检阅军队对各种阵法、战法的掌握和应用情况。

    不仅如此,王进还要定期与卞祥、薛永等统御乡勇马步军的头领讲武,传授如何练兵的具体事宜。这个业务能力极强前八十万禁军教头自从来到萧家集,就将全部心思都扑在如何指点集镇中马步军将领武艺手段,以及培训新军的能力上。一来王进要报萧唐的恩情,二来他这个博通十八般武艺的武人教师在这个时候才能痛快地一展所长。

    “少主请来的这个王教头,确实本事了得。”石勇虽然市井赌汉出身,可他这个外行人光看门道,便已能瞧出王进练兵的能力是何等的老道与优秀。

    杨林打眼望去,就见校场的另一侧,教头王进、卞祥、傅祥几人正在齐齐观望山士奇与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比试武艺,他哈哈一笑道:“山士奇兄弟又在与那史大郎比武?走,瞧瞧去。”

    金铁相交声骤响,山士奇手中浑铁棒一挑,登时将眼见那少年郎手中哨棒荡飞。他呼呼又舞了个棍花,哈哈笑道:“怎么样?你服不服?”

    一旁观战的傅祥从怀中掏出半两碎银抛给卞祥,他忿忿说道:“四十四招,倒是我输了。没想到这个史大郎又多撑了十四招!”

    卞祥接过碎银,抱着膀子微笑着望向身前那个气喘吁吁,脸上却写满不甘的英朗少年,微笑道:“倒是你小觑了这个史大郎,虽说他随王教头习武时日不久,可单说这气性与韧劲,已强胜太多直把舞枪弄棒当玩耍的后生。”

    卞祥眼前的那个打着赤膊的少年郎,他散落的漆黑长发随乱风飘荡,更添了几分不羁与狂放,银盘似的脸庞棱角分明,清澈刚毅的眸子中跃动着阳刚的火焰。无数晶莹的汗水流淌滴落,滑过他身上刺的那九条栩栩如生,奔腾咆哮的青龙。这个少年郎虽然败于山士奇的浑铁棍下,却丝毫不见半分气馁与胆怯,他拾起了哨棒,冷喝道:“再来比过!”

    这个少年郎,当然就是一路跟着王进到大名府萧家集的九纹龙史进。

    一行汗珠亦从山士奇的脸侧滑落,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和史进倒也甚是投缘。他们两个都是一个县城富户子弟,一个是庄镇太公家的独子,同样血气方刚、同样好打熬身体、磨练武艺,同样是好争一时意气的热血青壮。

    只不过山士奇较之史进膂力更强,之前经手的枪棒师傅又比史进的起手师傅武艺更为精熟,再加上他又先得王进指点武艺。所以两人每次切磋武艺时,山士奇都能占尽上风赢下史进。

    可是山士奇也能切身体会到,他与史进的本领虽然还有不小的差距,可是每次与他对招时,史进的武艺进展可谓极快。第一次交手山士奇仗着手中浑铁棒势大力沉,不到十招便能将史进轻松击败。可这还刚回萧家集不久,短短时间内史进竟然能与他僵持三十招以上,同样血气方刚的山士奇,倒也被史进渐渐激起了争胜之心。

    王进在旁边瞧着暗暗点头,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江湖上本事过人的好汉逞强争胜不算甚么,单论史进对于学武的这份坚持与毅力,却是十分难得。

    这时正喘着粗气的史进双目兀自瞪视着山士奇,他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前些时日我输于你,今日我也输于你,可也须知道你打得赢我,却打不服我史进!”

    山士奇一听也起了争强心来,他把手中浑铁棒一抛,朗声道:“我善使棒,打赢你也不算甚么本事!咱们再来较量下枪法来!”

    史进也把手中哨棒一丢,瞪目道:“来便来!我还怕你!”

    “且住!”王进忽然何止住史进与山士奇,他皱着眉对史进沉声说道:“习武之人,学艺杂而不精也是忌讳!此事我也曾与山士奇贤弟提过。你棍棒与长刀尚练得不精熟,又如何与人争对?”

    听王进提点,史进脸上的不服与忿意尽皆散去,他毕恭毕敬地向王进施了一礼,说道:“恩师教训得是,徒儿受教了!”

    王进点点头,心中却忽然回忆起离京前萧唐对他所说的话来:“王教头当日与山士奇兄弟比武,一语道破他忒过争胜而心有旁骛,须当先将他善使的棍棒使精。而我所荐的那个史大郎也是个血气方勇的少年,还望王教头指点他武艺时,也如当日指点山士奇兄弟那般教他本事。”

    因为史进是原著中出场的第一个梁山好汉,所以萧唐对于他的记载格外深刻,书中写道:“史进每日求王教头点拨十八般武艺,一一从头指教。那十八般武艺矛锤弓弩铳,鞭锏剑链挝。斧钺并戈戟,牌棒与枪杈。”、“前后得半年之上,史进打这十八般武艺,从新学得十分精熟。多得王进尽心指教,点拨得件件都有奥妙。”

    先后半年的时间,史进十八般武艺便大是精进,又经三四月的磨练,史进这么未经真刀真枪厮杀的庄户少东家,便已能轻松生擒少华山二头领跳涧虎陈达。最开始史进本是李忠这般本事低微卖艺人的弟子,后来论武艺也能排进梁山八彪之列,这不止说明史进的确卯足了劲勤练武艺,他也确实极有习武的天分。

    可按战绩来说,史进与对敌厮杀时表现也不算稳定。他后期主要只使的是一杆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萧唐也曾想过:史进从最开始在王进手下武艺进展最快的阶段,如果他心无旁骛地只专习自己擅长的兵器,那是否能够达到更高的境界?

    比如后世如果有个身体适合,训练又一丝不苟的篮球好苗子,训练日程上来讲是要他组织进攻、突破投篮、策应卡位、低位进攻等能力培训上总要有个定向型的计划。否则漫无目的地培养,基本也不会培养出场场能刷出三双的全能球星不说,他也很难能超越同位置的优秀球员。

    按原来的轨迹,王进是为了报答史太公收容以及治愈他老母的恩情,这才答应指点史进武艺,所以他只是把十八般武艺的技法尽数传于史进,却也并未在如何让史进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上多费心思。史进在学武上升最快的时期却贪多未精,倘若王进只悉心指点他刀棒弓马的本事,史进在武艺上还能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想到此,王进长叹口气,说道:“本来我只是念萧任侠的恩情,这才去华阴县寻你并点拨你武艺。如今为徒的奋发勤勉,我这为师的也自当让你将武艺练得精熟。”

    听王进提及萧唐,史进不由眼睛一亮,他朗声道:“萧任侠那般奢遮人物,徒儿也早敬服的紧!却不知他又如何知道徒儿的名头?如果不是那萧任侠,徒儿又怎能遇到师傅这般名师?说不得我也要至京师当面拜会,以报他的恩德!”

    史进说罢,却见山士奇正抱着膀子冲自己嘿嘿坏笑着,他沉哼一声,并从兵器架抽出把长刀来,断然说道:“当然还须在你手底占得便宜后,我再去京师拜会萧任侠,还等甚么?再来比过!”

234章 京师枢密院,再遇郑居中

    当九纹龙史进还在萧家集苦练武艺时,在东京汴梁的萧唐听枢密院来报,唤他至枢密院报奏,核实京西南路安抚事宜。

    翌日一大早,萧唐乘车赶至京师皇宫,由宣德楼入大内宫城转过又右掖门向东又行不远,便来到了去掌掌军机要务的国家最高最高军事机构府前。当萧唐刚要迈步走入枢密院时,却听身后有人高喊道:“萧唐贤侄!恭喜了!”

    萧唐回头望去,却见是在京师与他关系甚好的十节度之一韩存保,萧唐赶忙向他见礼道:“见过韩节度。”

    韩存保呵呵笑道:“早听说你在京西速讨房山寇,又肃清了个军中的败类蠢虫,立下这番功绩来,官家定要另有封赏。”

    “幸不辱命,只不过区区一山蟊贼,又怎及韩节度当年叱咤西军边地,立下战功无数?”萧唐谦逊说罢,随即又问道:“不知今日韩节度有何公干,也来到此处?”

    按理说诸如韩存保这般武勋尊崇,却无实权的节度使,平日只在京师自家府邸闲居,一般也不赴本辖地治理军事,除非受官家谕旨调令率军出征,平时也不须到枢密院来议事。

    韩存保脸上溢起一片喜色,说道:“你也知我是在西军搏来的功名,今日有我当年西军上官至京师枢密院前来议事,我怎能不来拜访?”

    萧唐神色一动,他心想韩存保这节度使已是宋军武职中已算升到顶头了,那么他当年在西军的上司岂不是来头更大?十节度中还有王焕等宿将也都是西军出身,可能让这些节度使大员来恭敬拜谒的人物,又能有几个。

    就听韩存保又说道:“说起我那上官的名讳,贤侄也必定知晓!他便是世代将门把守我大宋西北边地,人称小种经略相公的端孺公!”

    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字端孺,目前大宋西军的领军人物之一。而大宋西军从开国伊始至今涌现除了无数名将,甚至在靖康之变后,更有韩世忠、刘锜、吴玠、郭浩等原西军诸多中下阶将官却继承了那支铁血雄狮的军魂,成为捍卫神州沃土的世之良将。

    目前而言大、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种师中兄弟两人都可说是西军的领军人物,也难怪韩存保这般军中大员也要毕恭毕敬地前来探望。对于萧唐来说,那位统御大宋西军诸多猛将的帅才,并且正史中在国难之际以年近古稀之龄仍然率军在太原与金军血战,最终壮烈战死沙场的名将帅才十分敬仰。更何况目前萧唐的结义大哥鲁达,也正于小种经略相公府中任兵马提辖。

    萧唐与韩存保又一番长谈才得知,现在种师中不止是经略府相公,也兼任奉宁军节度观察留后(宋政和七年改名承宣使)、侍卫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等职位,大宋西军与西夏、羌人诸部时战时合,而一心要以战功封王拜相的媪相童贯早趁机要把持西军大权。

    然而种师中的兄长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他因曾师从元佑党人的大儒张载而受牵连曾遭罢官,却又是童贯有意拉拢种家而将其启用。所以在种氏兄弟与枢密院来往,尤其是要与童贯明附暗斗时,出行至京师的西军代表往往都是这个小种经略相公。

    萧唐边与韩存保,边踱步过了两三重门,正快走到府内吏房时,却听不远处一阵喝骂声。萧唐定眼望去,遥遥望见知枢密院事郑居中面色铁青,阴沉不语地走了出来。

    韩存保见了,他低声对萧唐说道:“贤侄这些时日安抚京南,朝中的事只怕所知不多。唉也合着郑大人行事过于张扬了些,自打蔡相公被罢相位后,他便自以为必能拜相。可他那般行径不知何时叫官家得知,如今拜相不成,反倒被贬为观文殿学士。”

    韩存保虽然是在战场中厮杀出来的武人,平日对于骑在行伍将官头上吆五喝六的枢密院文官并就看不习惯,加上他做的是节度使的闲差,平日也不用看枢密院眼色行事。可是他与曾是自己族叔门徒郑居中关系还算亲近,在提醒过萧唐后,他仍上前向郑居中行礼答话道:“郑大人,何故如此恼怒?”

    郑居中此时的脸色阴沉地可怕,他本以为蔡京黯然离京后,自己便能在京师官场中呼风唤雨,加上他在朝中的人脉、后宫的关系等若做丞相那是易如反掌之事,本就有些好大喜功的他近来处事确实张扬了些。

    可没想到如今不但丞相没得做,赵佶竟然还免除了他知枢密院事的官职!大宋官制重文轻武,郑居中也从未想过一直做着执掌全**机要事的枢密院,拜得相位,这才算是在大宋官场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如今话他早已经放出去了,相位没了,知枢密院事这般掌握实权的要职竟然也没了,这使得他的颜面又往哪儿放?

    本来今日郑居中憋着一肚子鸟气,交讫完公事时他眼见枢密院内其他职官的眼神都似别有深意。按捺不住的郑居中大发了一通火后,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此处,可他见迎面过来的是韩存保,便强自压下心中火气,口气干硬地说道:“呵呵原来是韩节度,只不过府内小厮无礼,并非甚么大事。”

    郑居中话音方落,他又瞧见韩存保身后的萧唐,他本来拉的极长的脸不由又是一沉,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显眼。不待韩存保再说话,便猛一拂袖,迈步便走。

    可当郑居中经过萧唐身边时,萧唐边躬身行礼,边低声说道:“官场行事,起伏多变。历代多少名相几起几落,暂处微时实属常事,还望郑大人切莫动气伤身。”

    郑居中脚步一停,他斜眼冷视着萧唐,似也要对萧唐发泄心中的愤懑般冷冷说道:“本官已不执掌这枢密院兵事,你也大可不必刻意奉承本官。如今那蔡相公失势照拂不得你,你来讨好本官,只怕也是进错了庙,拜错了佛吧?”

    萧唐却淡淡一笑,说道:“既然郑大人说起蔡相公,他仕途官路是如何一路走下来的,只怕大人比卑职要清楚得多吧?”

    郑居中把眼一瞪,向萧唐问道:“你这话甚么意思?”

    萧唐回道:“当年郑大人既为韩相公(韩忠彦)门生,也当知当年他与曾布曾相公不和,反倒使本受放逐遭贬的蔡相公得渔翁之利而被官家封作丞相。崇宁年间蔡相公再被罢黜相位,可赵挺之赵相公拜相以来苦于朋党争斗,不出几载也已黯然身故。蔡相公而后再度封相,甚至接受八宝,拜为太师。

    蔡相公为何能数度被官家罢黜?常言道出头椽儿先朽烂,蔡相公当政之时设元佑党碑、假托绍述、自任提举、大改政令,甚至有些事情后来才上达天听。行事如此张扬行事又怎能不招官家忌讳?蔡相公为何又能数度得官家启用?因为蔡相公虽多次遭贬,可却极善揣摩圣意而讨官家欢喜。

    郑大人未居相位之前却自许必得相,此事让官家知晓那官家又怎能没些想法?可郑大人既然依然在朝为官。又岂知不能再得官家重用,而拜得相位?”

    郑居中神色微动,却并未言语,而萧唐又一致礼道:“卑职一时莽撞,言语唐突了些,还望大人见谅则个。”

    韩存保在一旁看得惊诧,萧唐不过是个入朝不久的殿帅府都虞候,饶是就算上他那京西南路安抚使的差事,在此竟然对蔡京、郑居中这两个朝中重量级大员争相之事评头论足,这岂不是更要惹得郑居中不快?他赶忙奔上前来,假意呵斥萧唐说道:“贤侄你也忒没个分寸!郑大人何等人物,哪还用你来置喙!?”

    “不”郑居中忽然摆了摆手,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萧唐,说道:“萧都虞候说的却有番道理,本官受教了。”

235章 还是出家了,神威凛凛鲁智深

    避凉附炎,不如在其弱时相扶。更何况萧唐知道这个郑居中在政和年间不但重掌枢密院,甚至又加官被连被封做少保、太宰加少师,进爵为崇、宿、燕三国公。

    现在这个郑居中被免除了知枢密院事之职,也不过是因为宋徽宗赵佶见他有些得意忘形,便敲打敲打郑居中让他知道:你再狂,你再作,也要知道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现在居于相位的张商英虽有意改革弊端,可他却不能如蔡京那般叫赵佶玩得尽兴,而且精通佛法禅机的那位现任丞相甚至还与蔡京、郑居中、杨戬、何执中等内宫皇帝亲信、朝内各派系大臣的关系都十分恶劣,这也注定了蔡京仍将东山再起,取而代之。

    宋徽宗赵佶或许离不开极能迎合他嗜好的蔡京等奸佞,可他即便再昏庸混账,却也没有从来没有当权臣手中的傀儡。相反的,赵佶虽需要蔡京那个迎合圣意的弄臣,可为避免他一家独大,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也一直有意让另外个政治能量极强的大腕级人物与蔡京做对头。

    而那个人,就是郑居中。

    上次在东京汴梁八仙楼与郑居中初会时,萧唐便已暗示过郑居中,而这次他与郑居中达成统一战线之意,可说已是昭然若揭。在郑居中目前暂时失势时向他示好,也正是最适合的机会。郑居中也是官场中道行颇深的人物,在与萧唐言谈几句后,他脸上忿怨之色尽消,只说日后得空闲时再与萧唐多多亲近。

    待郑居中走后,韩存保皱着眉毛挠了挠头,却并未多作言语。他是个很纯粹的武人,是靠韩门的声势以及在战场上积累下的战功才做到一方节度使,朝内文官大员间的尔虞我诈他瞧不习惯,不过郑居中和萧唐与他关系亲近,他们俩彼此能有个照应,这倒也是韩存保所乐于看到的。

    萧唐转过头来,向韩存保笑道:“既然郑大人已走,韩节度,快带小侄去拜谒小种经略相公吧,如此英雄人物,小侄一向仰慕的很。”

    当韩存保与萧唐赶至枢密院府内吏房时,便见到有几个龙精虎猛的禁军将官分坐两侧,而西军中的领军人物之一种师中正坐在上首。这个叱咤西军的帅才看上去年纪比韩存保大不了许多,约莫五十出头。比起两旁阳刚气十足,虎背熊腰的军中儿郎,他倒反似个治理政事的文官,双鬓以及一缕长髯已染霜白之色,脸上已显皱纹沟壑,身形微微佝偻。

    可是那股气势,确实是在曾统御过千万铁血军人浴血奋战,经历过无数征战厮杀而历练出来的,即便种师中只是静静地坐在椅上,可举手投足间的威严叫人心中不得不生出敬服来。

    韩存保一见到种师中,当即上前拜道:“末将参见相公!多年未见,相公身体可好?”

    种师中威严凝重的脸上此时露出一抹笑意来,他站起身来扶起韩存保,说道;“如今你也是一方节度使,怎好在我面前自称末将?说起来倒是我该向你见礼才是。”

    韩存保脸上满是恭谨之色,他垂首道:“既然末将是西军出来的人,小种相公自然就是我的上官,节度使这般虚职,又值甚么?”

    “虽多年未见,你倒还是老样子。”种师中微笑摇首,随即他瞧见一旁向他行礼的萧唐,便问道:“不知这位是?”

    韩存保笑道:“好教小种相公得知,这个萧唐萧都虞候,当年于相州安阳救得我韩氏族裔,于末将有大恩。此番又安抚使巡检督查京西兵事返回京师,他也知大小种相公的威名,便也随着末将至此拜见相公。”

    种师中听罢神色一动,他直直望向萧唐,说道:“哦?原来你便是那个任侠萧唐,本府倒也多曾闻得你的名头。”

    “久闻萧任侠之名,如雷贯耳”之类的话萧唐曾听过许多,现在听种师中说起,他反倒有股受宠若惊的感觉,当下又叉手抱拳道:“末将区区微名,小种相公竟也晓得。”

    “那么个西军中的好汉子,可惜了”哪知种师中摇了摇头,长叹道:“本府经略府中的鲁达鲁提辖,可是你的结义兄长?前些时日也多曾听鲁达提及你,唉”

    萧唐神色立变,赶忙问道:“小种相公,我那鲁大哥出了甚么事?”

    种师中摇头道:“当日鲁达在渭州平凉城内,遇到投奔亲眷不成,反遭肉铺郑屠欺凌的金氏一家老小。鲁达性格粗卤,为那家人讨公道时竟于市上三拳将郑屠那厮打死,如今鲁达惧罪在逃,不知去向。他那身好武艺,正好可在边地大显身手,却恁地莽撞,自毁了大好前程。”

    鲁大哥终究还是三拳打死镇关西郑屠了萧唐心中感慨,不过依他的性情就算不遇到那个镇关西,也早晚会遇到甚么镇关东、镇关南、镇关北之流的恶霸出手惩治,那金氏一家老小八成便是金翠莲父女他们,那鲁大哥仍是会去投五台山文殊院出家吧?

    此时种师中身侧有个二十上下的西军将官沉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鲁达兄弟便是杀了个恶霸又能怎地?若是叫洒家撞见那般撮鸟,也直如杀狗般宰了!”

    渭州为秦凤路治下,而这个年纪正轻的武官正在秦凤路军司中任职。他也与鲁达又过几面之缘,也对豪迈直爽的鲁达极有好感。可种师中听罢却脸色一沉,他对那个将官呵斥道:“住嘴!军有军法,国亦有国法!今番鲁达做出人命事,自当由官府知罪。我西军将士自当引以为戒,哪个会说你这般浑话。”

    那将官是个刚愎自负,又豪放不羁的人物,心里只想道:这些年童贯那个阉人插手西军军政,大小种经略相公也早没了当年那般胆气。咱西军将士多有彪悍善战的好汉,杀个把市井无赖泼才,又算个甚么鸟事?

    可是种师中毕竟在西军是首脑人物,听他喝骂,那将官面如冰霜,却依然俯身告罪,说道:“小种相公责骂的是,是卑职曲端鲁莽。”

    曲端?萧唐心中的讶异,不亚于方才听到鲁达弃官逃亡。这个靖康之耻后数败金军,可也屡次恃才与上司发生冲突,后来被张浚、王庶、吴玠等人迫害,最终含冤遭害的西军猛将他当然也知道。也可惜了这般与岳飞一样矢志为国厮杀,却也如岳飞那般遭同僚构陷致死的良将之才。

    种师中看曲端那般神情,他眉头蹙得更紧。眼见场面有些尴尬,韩存保转个话头,忙对种师中说道:“末将于京师酒楼已设下席宴,待小种相公商议事毕,还请相公大驾光临好教末将,一尽地主之谊。”

    种师中心情不佳,却也不好拂了韩存保的好意,他长叹道:“罢了,待议过正事,再说赴宴之事也不迟。”

    萧唐现在脑中倒在盘算着鲁达现在身在何处,如果他依旧投了五台山出家,再将那里闹得鸡飞狗跳后,五台山文殊院的智真长老估计也还是会叫他去投东京汴梁大相国寺的师弟智清长老。既如此,萧唐只须在京师坐等化身为花和尚鲁智深的鲁大哥到来便是。可也不知还需要等待多久

    与此同时,五台山,文殊院。

    只听得轰隆隆的震天巨响,文殊院门前矗立的两尊金刚像被从台基上倒撞下来,重重撞到地上摔裂大半。寺院山门亦被轰然撞开,昔日的鲁达,现在的鲁智深踉踉跄跄撞到寺中,他面色通红,怒目圆睁。他打着赤膊,魁梧黧黑的躯体上遍布花绣纹身,更添了一股狂放不羁。虽然鲁智深醉态毕显,可声势凛人,当真是直饶揭帝也难当,便是金刚须拱手。就见鲁智深又迈着腾腾大步,直往寺院内奔去。

    文殊院中僧人各执白木棍棒,将鲁智深团团围住。鲁智深望见,大吼道:“直娘贼!你们这干秃驴要打洒家,洒家便与你打个痛快!!!”他似口中乍起霹雳,慑得一干僧人不由倒退数步。鲁智深却赶上前去,抓起一个僧人丢出数丈,随即如虎如群羊般挥拳飞脚,乒乒乓乓,只以一对老拳竟然打着三十多个僧人哭爹喊娘,哀嚎不止。

    有个年纪甚长的职事僧人远远奔来,他见鲁智深撒泼,便高声喝道:“还不住手!?你也是佛家弟子,也须知佛门清修圣地,哪里容得你这般乱了清规!”

    鲁智深酒意上涌,血灌瞳仁,他听职事僧人喝骂,却双目一瞪,满腔的不甘与忿意齐涌上脑,便势如霹雳,声若洪钟般高声叫骂道:“咄!洒家杀人避祸,才出家做这和尚!佛祖若瞧洒家不入眼,洒家也没稀罕去劳什子西方极乐净土!

    洒家只瞧见,世间多少腌臜泼才藏污纳垢,做尽丧尽天良的龌蹉事还诵经念佛,怕是指望佛祖菩萨瞎了眼,才会眷顾他们这群鸟男女!洒家若是死后有知,若见佛祖真吃这班恶贼香火,洒家便把禅杖先打在那佛祖头上!

    洒家也曾看见,有多少平头百姓一辈子忍气吞声,被那干膏粱恶霸踩在头上,鸟屁都不敢放一个,却兀自吃斋求佛,只求来生混出个好出身!这瞧得洒家生出一肚子鸟气来!这辈子已窝囊成那个怂样,下辈子又能有何出息!?

    洒家处事有洒家的道理!佛祖若是真开了眼,尽管把世上作奸犯科的鸟人打下阿鼻地狱去!可洒家瞧不见佛祖开神通,所以洒家便用手中这把禅杖,铲尽世间不平之事!洒家不管做提辖还是做和尚,只求的是磊磊落落无愧于天地!哪似你们这干秃驴只懂得念经诵佛放鸟屁!”

    这时刚刚奔将出来的智真长老,但见鲁智深矗立在寺中醉酒发狂,可那般气势声威,仿佛似宝相庄严的罗汉转世一般。他神色一怔,凝视着指着一众僧人高声喝骂的鲁智深,那神情却仿佛似在听佛家偈语诵经一般

236章 论兵西夏,战争不止是填人命

    萧唐来经略府,不过是与军司核证安抚京南一行麾下将官战绩,按定赏功罚罪。而所擒贼首段三娘,段五等人经判处押赴市曹处斩刑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而种师中此来京师,则是因宋夏边地关系日益紧张,向枢密院陈情西军边防之事而来。

    大宋与西夏今年来又剑拔弩张,说起来还是因为媪相童贯好大喜功,一心要以战功进爵封王所致(史实中他也做到了,成为大宋首个在世时便被封王的大臣)。现在童贯已节制熙河兰湟、秦凤几路,又兼任着武信军节度使。目前他还打算迁徙内地乡勇、弓箭手以充实西军兵力,届时他挥军若能一举平定西北百年边患,还愁不能青史留名?

    这时种师中眉头紧皱,按他与兄长种师道的意见,现在并非与西夏再动兵戈的最佳时机。可童贯为名望和爵禄穷兵黩武,当年与青唐羌大战时,童贯便敢私自扣下宋徽宗禁止出兵的手谕,反而诳主帅王厚出兵收复四州,从而成就他童贯征战沙场中的首次功绩,如今他大权在握,又有谁能劝得住他?

    萧唐见种师中沉吟不语,他也深知大小种与童贯之间貌合神离,便开口问道:“小种相公此行至京师,可是为经略边地,与西夏之间的战事而来?”

    种师中眼神一凝,按说这萧唐无论是官居甚么殿帅府都虞候、京西南路安抚使,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初涉征战厮杀的晚生后辈。不过种师中也曾听闻这个萧唐似乎很得圣上恩宠,而且曾经的府中提辖鲁达、还有当年他叔父种谔的西军下僚韩存保也都很欣赏此人

    念及至此种师中心存考究之意,他向萧唐问道:“如今童节帅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又力主再次发兵征讨西夏。这战与不战,不知萧都虞候又有何见解?”

    萧唐微微一怔,可他见种师中目光深沉,别有深意。心中也想道:既然这小种相公有意试我,我倒也不能在他面前露了怯,便说道:“这等军机大事,请恕小子妄言:倘若单从兵势谋略而言,此战必然要打。可从若是以国家大局为重我看眼下出征西夏,还为时尚早。”

    萧唐的回答,倒是大大出乎种师中的意料之外,他眉毛一挑,又问道:“哦,这又何以见得?”

    萧唐清了清嗓子,娓娓说道:“晚辈说此战当打,是因为本来夏人占横山之险,又有横山羌勇悍善战、冠绝西夏。昔日西夏并河为寨,秦晋之路皆塞,成了我军进取灵州最难攻克的障碍。而前次夏人兵马败平夏,我军趁机于鄜延路建筑堡寨,使鄜延、河东和麟府三路已连成一线。横山实乃夏人之国脉,若能一战尽数取下横山,则夏国全然受我大宋节制,亡国之日,时不远矣!”

    种师中听罢面露激赏之色,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何都虞候又说出征西夏,还为时尚早?”

    萧唐摇头叹道:“且不说西夏国中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又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加之其占地利之势,每遇战役,必能把握我军队动向走势。况且夏人又善游击战术,灵活多变,忽前忽后。而我军更擅据阵守城,时常叫夏人占得先机。倘若我军欲尽取横山,西夏怎能不倾尽全国之兵来战?既如此是胜是负,还是两说。

    如今我军既已在横山建筑堡寨扎下根基,尽可徐图蚕食,不必耗费举国之力一战定之。更何况便如前次平夏城大捷之后,辽国为成三足鼎立之势,断然不会让大宋灭掉西夏,目前辽国国势未衰,饶是我大宋付出千万军中儿郎的鲜血,却只能换来个腹背受敌的局面,空耗国力民财,却又有何用?”

    平心而论,童贯的主张不但没有毛病,甚至还极具战略眼光。只要能掌握横山,不但是道进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屏障,此地同时也是西夏最肥庶之地。不但畜牧业和农业十分发达,又是西夏盐铁的主要产地。以往大宋与西夏交战中,后勤补给绵延七百里,一旦被敌人切断粮道,便只能不战自溃。

    当年西夏军倚仗横山地利,逐个击破宋军驻守的营寨。诸如宋夏战争中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等败仗,无一不是被夏军如此击败的。

    不过童贯的战略方针虽然正确,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童贯实在太过于急功近利,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是要以无数将士的鲜血尸骸为代价,来满足他对于权力与名望的追求。不断怂恿宋徽宗发兵伐夏也是,后来撕毁宋辽百年盟约联金伐辽也是

    更何况后来宋夏战争中童贯、种师道率大军也确实全盘攻克横山,使得西夏又一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那时西夏已处于亡国边缘,完全失去了地利优势和战略主动权,当时大宋都不必动武,只要把守住当年出盐、出铁、出米供给西夏国力的横山,大半国土尽是沙漠之地的西夏只能日渐走向衰亡。

    可是西夏国,毕竟背后还有大辽在撑腰,而大辽国折腾得差不多的时候,真正大宋的死敌女真人也早已崛起了

    种师中这时才面露诧异之色,不自觉对萧唐又高看了几分,他击节赞道:“本府亦然觉得此时出兵讨夏,时机尚未成熟。只可惜唉!”

    这些时日种师中、种师道与童贯起了争执,便是因为童贯忒过急于伐夏,竟然要劝说宋徽宗抽动河北、京东诸路数十万乡勇弓箭手尽数派往大宋西军,大小种经略相公深知这些民团乡勇根本不是职业军人,他们大多战力低下,完全是为童贯填人命,送人头地去与剽悍善战的西夏军厮杀。

    何况到时无论胜负,大宋诸路巡检守备空虚,更会使得天下强人匪寇猖獗生乱,可是想称公封王已想红了眼的童贯,又哪会搭理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番言谈下来,种师中对于萧唐的印象变得极好,他惊喜发现这个后生不但分析宋夏之间的军事大局走向一语中的,而且战略主张也与他们兄弟两人完全一致。

    目前西军将领中已有不少血勇好战的将官受童贯拉拢,也力主朝廷发兵,尽快一战夺下横山重地。种师中却没有想到在京师倒遇见个知己的军中晚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萧都虞候果然真知灼见,也算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韩节度有意设宴,咱们再详谈一番如何?”种师中眼带笑意,向萧唐温言说道。

237章 出走西军,你也配是杨家将?

    种师中这种西军中领头人物,又是在青史留名的忠臣英烈相邀,萧唐自然大喜,他喜道:“小种相公、韩节度都是军中宿将,我早敬仰久矣,这次不如便由晚辈作东款待各位西军好汉,也好一偿结识英雄之愿,还望诸位切莫推却。”

    韩存保知道萧唐家大业大,论家财在东京汴梁也是富甲一方,两人关系也不见外,便笑着说道:“呵呵,这次本该是我来宴请小种相公,不过既然贤侄诚意相邀,那我也承贤侄的情分。”

    而种师中也不是矫情之人,他三个叔父种谔、种诂、种诊在西军中合称“三种”,西军大小将官莫不对他们恭敬有加,种师中的兄长种师道虽然名声更显,但他拜到大儒张载门下,经科考后改任文官,后来又在蔡京打击元佑党人时被罢为庶民。所以这一代种家将在西军中多少年积攒下的威望而言,仅从目前来说还是种师中要更高一些。多少年下来他也时常与西军将官把盏痛饮,如今萧唐这个他印象极好的军中后辈说要请客,他便也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萧唐与种师中、韩存保等人暂别,他先至枢密院军司交付安抚京南事宜文书。而现任的知枢密院事,乃是资政殿学士、宣奉大夫吴居厚。说起来这个吴居厚也是一个人物,朝廷大兴盐铁贸易时,他发挥其善于理财的特长,征得赋银数百万。后以盐铁赋税之利资助河东换马牧养,并拨出大钱二十万缗支援西军军饷,转任地方转运使时疏浚运河、以利漕运、灌溉农田政绩出类拔萃,绝对可以说是国之能臣。

    可是这位从宋神宗元丰二年便出仕的吴知枢密院事现在已是七十一岁高龄了,几年前起他便因为年事已老而辞去尚书右丞等职位,如今又被宋徽宗启用,很明显也不过是为了敲打郑居中而执掌枢密院的一个过渡角色。

    吴居厚这个睿智慈祥,但已不再精神矍铄的长者又温言勉励萧唐一番。正事议毕,种师中与曲端等下属官将先行被韩存保请到府上歇息,而萧唐要款待种师中等人,首选自然是他名下的京师第一酒楼加乐坊金风玉露楼。

    萧唐吩咐燕青前去金风玉露楼先做准备,他思量一番,又吩咐家丁请来关胜、杨志、宣赞等随他至京西南路行事的将官,其中只有轰天雷凌振不耐这种应酬酒局,依旧独自留在军器监内做着他的炮具改良研究

    关胜、宣赞、郝思文等也久慕西军种家将的大名,听萧唐要携他们同去与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饮,也无不面露喜色。可是其中伤势已将养好个七七八八的杨志听罢,他的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萧唐瞧杨志面色有意,便问道:“杨志兄弟,此番宴请小种相公,你可觉得有甚么不妥?”

    杨志面带赧色,长叹一声道:“卑职好歹也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后裔。当年至关西投伍,也是为效法我祖令公响名于边地,光耀杨家门楣。叵耐几番不得重用,卑职便又转至京师应武举,只望能在军中有番作为,可如今却只在殿司做个制使官,如今又有何颜面去见西军好汉?”

    听杨志说罢,萧唐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读原著时这杨志便总给人种苦大仇深的感觉。他肩上背负的是世代将门的荣耀,又有远方兄弟节度使杨温与他比较,杨志费尽心思想在军中出人头地,可几番辗转下来他却只能供上官差遣,却毫无战场厮杀的机会,将门后裔却只能低阶差役官,这又叫他的心气如何能顺?

    萧唐拍了拍杨志的肩膀,安抚他说道:“杨兄弟一身武勇,又有拳拳报国之心,此番征讨京南贼人时便已初显峥嵘,待朝廷论功行赏时,也不必再只做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制使。都是一腔热血的好汉,咱们还怕去见西军中的儿郎?走,喝酒去!”

    听萧唐一番勉励,一股暖流蓦地涌上杨志心头。他眼眶似已湿润,重重地点了点头,只铿锵地说出一个字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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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种师中、韩存保等人被请至金风玉露楼,来到这东京汴梁最为热闹繁华的去处时,眼见楼宇华丽、热闹非凡,种师中手下大多将官也都瞧得目不衔接,啧啧称奇。

    萧唐唤燕青将种师中等人接引至楼内包间雅座,还未等楼内伙计端上珍馐美馔、陈酿美酒前,萧唐与种师中相互引荐各自同行而来的心腹及属下。

    除了曲端之外,与种师中同行至京师的秦凤路指挥司将官中,还有一对兄弟唤作折彦野、折彦质已见过太多的宋史以及水浒中留名的名人,萧唐现在都已有些麻木了。

    折彦野与折彦质是渭州知府折可适之子,与种氏并称西军的将门旺族。他父亲折可适随种师中叔父种谔征战四十多年,与夏军大小交锋达几百阵。堪称第七代折家将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猛将,现任渭州知府的折可适与经略秦凤路的种师中同在平凉城,他年事已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也想让自己的儿子似当年他们兄弟跟随种谔征战沙场那般,在种师中的麾下继续折家将门的辉煌。

    现在折彦野为秦凤路第一副将,折彦质刚刚出仕任直秘阁参军事,这两兄弟一文一武辅佐小种经略相公,尤其是折彦质抗金军、剿杨幺时也数次展露头角。

    更何况两宋交替之际出身西军的名将中,擒拿方腊,黄天荡大败禁军的忠武蕲王韩世忠还与武二哥在军中做着他的刺头;在仙人关与和尚原同金军血战,统御川陕的检校少师吴玠此时也应该投军不久;于柘皋、顺昌等地数次力战金军大捷的刘锜,此时应该还只十一二岁年纪现在所见到随便一个西军中的下级军官,都是日后在宋时中留名的人物,也难怪童贯一心想要拉拢西军中威望最盛的种氏兄弟。

    不过种师中听萧唐引荐随他安抚京南的将官时,发现这些人也倒大有来头:关胜目前虽只屈居于蒲东巡检司任巡检使,可其是汉末三分时名将关羽之后;步司衙门兵马保义使宣赞好歹也是郡王驸马;花荣、彭玘都是累代将门出身;韩滔曾中过武举

    可望见萧唐身边的杨志时,种师中身后曲端眉毛一挑,他斜眼望向杨志,问道:“你这汉子,可曾投过西军?还是杨门后裔?”

    杨志脸上生的那一大块青记,也难怪曲端一眼便认出他来。杨志在关西投西军时日不久,却不认得曲端,便只抱拳道:“未将确实是杨令公后裔,也曾于西军效力过,恕末将眼拙,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曲端斜眼打量杨志一番,也不答话杨志的话,而是又向他问道:“既恁地,你现在又在京师禁军甚么军职?”

    杨志面皮一红,垂首说道:“惭愧,在下只于殿帅府中任制使官一职。”

    曲端脸上鄙夷之情溢于言表,只顾低声说道:“可惜了,辱没了杨家将门的名头。”

    杨志被曲端一语戳中心中痛处,心中忿意、羞恼陡起,可眼下却又发作不得,脸上那一大块青记似也涨红了几分。

    种师中沉声喝道:“放肆!萧都虞候设宴款待,你这厮怎敢如此无礼?”

    曲端悻悻告了声罪,可也未对杨志好眼相看。这曲端自从父亲曲涣战死沙场荫授任三班借职,便一直苦研兵书,磨练弓马武艺,正如大多出身西军的将门之子,他们都对祖上的荣光,以及隶属于大宋这支历经无数战阵的铁血雄师有种强烈的骄傲与自豪感。

    本来西军便多是彪悍勇烈之辈,这曲端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烈汉。杨志本为杨家将后裔,又曾重投西军,现在却通过武举投到京师来只做个区区制使小官。对于西军归属感极强的曲端,又如何能看得起他?

    萧唐观曲端言行神色,对他这个人有了个大概的判断。毫无疑问他确实是个遭人陷害致死,又广受士卒爱戴的抗金名将,可是曲端那般性情,是不是命中太容易犯小人了?

    曲端于泾原路与金军血战时,遭经略使席贡嫉恨;吴玠在他麾下任偏将后,却与曲端关系日益恶化,甚至对他却心生杀机;王庶指挥陕西六路兵马时,曲端公然顶撞喝骂上官,甚至还想杀了他夺其兵权;张浚本欲重用曲端,最后却还构陷他有不臣之心;就连审判曲端的夔路刑狱康随,也和他有着旧怨一次不慎遭小人算计没错,可到处树敌,每次都与人闹到不可收场,直惹得一群人要在他背后捅刀子时,这就要找找背后的原因了。

    刚极易折,强极则辱。

    基本上曲端每次争战厮杀必要得罪许多人,现在初见杨志也是,他打心底瞧不起杨志背离西军,反而只在京师殿帅府做个受人指使差遣的小官,便丝毫不给杨志半分面子,出言讥讽当众叫杨志下不来台。

    萧唐使眼色安抚杨志稍安勿躁,可他心里暗自想到:看来今天这顿酒席,注定平静不了。

238章 把酒言欢,小种相公

    虽然场面略有尴尬,可种师中久掌西军,也深知西军中许多将官虽骁勇善战,可是脾气一个赛着一个的倔。除非一起征战厮杀时凭借真本事震慑军中,或者夺旗斩将,才能叫他们心服口服。所以他虽然出言呵斥曲端,却也并未深究。

    待各品美味菜肴,陈酿佳酿摆到席上时,虽然韩存保、燕青以及种师中这边为人精细随和的折彦质缓解着场面的局势,可是萧唐这边其他心腹下属,与种师中麾下的西军将官,明显已经是暗暗较上了劲。

    原因无它,杨志与关胜、花荣、宣赞、韩滔等人都随萧唐安抚京南,都是一起出征过的泽袍战友,杨志的一身本事,以及他孤心苦诣地要闯出番功业的心愿也都叫关胜、花荣等人瞧在心里。见杨志遭辱,这些一起经历过厮杀的战友同僚同仇敌忾,自然会为他鸣不平。

    可是诸如曲端、折彦野等出身彪悍的西军将官官将,大宋八百军州百万禁军中本就以西军最为强悍善战,在他们为自己西军出身骄傲的同时也会下意识地轻视其他军系派别的武将。这点也无可厚非,老子是哪的部队、老子是哪里的兵这种军旅间的竞争心态到了后世也是屡见不鲜。

    所以双边将官都是瞪圆了眼睛,较足了劲地要分出个上下,针尖对麦芒时,在酒桌上斗酒也要分出个胜负来。

    这边萧唐与种师中这个西军首脑人物倒相谈的欢畅,种师中也是持重的将门帅才,与萧唐几番言谈下来又甚是合拍。听萧唐论及西北兵事,他也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萧都虞候,今日你说西夏当伐,却又并非出兵的最佳时机。那么按你所言,又当何时出兵最为妥当?”

    莫名的,萧唐对于种师中更生出股亲切感来,因为当年萧老爹还在世时,那个看似严厉古板的长辈,也时常似种师中这般抛出个问题看萧唐如何作答,之后再根据萧唐所言详加评述。萧唐心下不禁有些感然,他提起盏酒,说道:“晚辈敬仰两位经略相公久矣,今日一见足慰平生。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既然晚辈与韩节度叔侄相称,不知晚辈口否也唤小种相公一声世叔,而不在以官职相称?”

    种师中微微一愣,他与韩存保对视一眼,两人含笑颔首。随即种师中也把起被来,与萧唐提起的酒盏轻轻一碰,笑道:“贤侄还未曾回答为叔所问的话。”

    略显醉意的萧唐听种师中如此说,心下也喜。他与种师中一饮而尽后,略作思量了番,说道:“正所谓上兵伐谋,其下攻城。西夏最大的屏障不仅仅只有横山,还雄踞于北的大辽。大宋不知须休养生息,补备西军人马,当大辽无暇他顾时,正当一鼓作气取下横山,已扼住夏人咽喉。”

    史实中政和四年童贯、种师道联合伐辽,也是因为女真完颜阿骨打开始举兵起事,辽国也正值焦头烂额之际无暇他顾,而致使西夏再一次向大宋俯首称臣的。当然战事也极为惨烈,可经过几年的休养整顿,综合国力远远超出西夏的大宋也终于在那一场战役彻底让西夏再无法恢复元气。

    至于谋论涉及到辽国时,萧唐契丹人出身的身份,不止是萧唐自己不在意、种师道中等人不在意,甚至高俅等有心打压萧唐的佞臣也都不会在此事上大作文章。

    盛唐韩愈所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华夷之辨到了唐宋这般时节,在官场中也不会把血缘出身看得很重,不仅是大唐时有高句丽族的高仙芝、朝鲜族的黑齿常之、突厥族的哥舒翰、契丹族的李光弼,还有大宋开国元勋将门的呼延氏,西北边军的折家将等,也都是党项、鲜卑等族出身。便是打压政敌也不会有人在纠结此事下功夫。毕竟无论佞臣忠烈,所谋者都是江山社稷,论眼界他们都绝不会如市井无赖一般斤斤计较这些。

    至于萧唐倒更无所谓了,无论宋人契丹人,到后来不都还是华夏儿女?他还记得后世在大学时有个哥们父母分别是汉族与契丹血缘最为相近的达斡尔族,他放假回家过着家乡的阿涅节、库木勒节、抹黑节,回到学校和人论中华史、国学时每每又都能将人说得心服口服。

    听萧唐说罢,种师中果然点了点头,他慷慨激昂地说道:“我大宋自景祐年间起,与夏人四度征战杀伐。除此之外于边境大小血战,更是数不胜数,何况西夏已贺兰山作屏障,控扼西域咽喉之地,羌人诸部之乱也多因西夏而起。倘若能一举荡平西夏,我大宋兵灾之厄十可去六七。

    可若要西北百年边患一朝而平,也绝不能急于一时。如今西军军力不敷,妄动兵戈空耗国力,又于我大宋无益。可倘若兵精粮足万事俱备,我辈也自当尽取横山,震慑夏人护我大宋万世太平,呵呵,这般拳拳报国之心,难道我便就没有么?”

    话说到这,种师中双眼中精芒暴涨,虽是五旬开外的长者,却忽然似个凛然不容侵犯的百战猛将一般!

    萧唐听种师中说罢,心中也不由热血沸腾起来。似种师中这等人物,确实不愧是号令西军群雄的将门帅才。他举杯一饮而尽,说道:“种氏世代英烈,西军甚多英豪。小侄仰慕久矣!若能与世叔携手征战为国效力,也是一桩快事。”

    毕竟现在萧唐虽然经历过战场厮杀,可是与种师中这种号令西军将官与西夏、羌人诸部等势力的厮杀征战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与种师中、韩存保本来把酒说得正欢,可没过一会,忽然听宣赞一拍桌案,在那边指着曲端等人怒道:“同为大宋行伍儿郎,便是你们西军骁勇又能怎地!?须知我等也是食国家俸禄,为国效力的行伍好汉。也不甘受你们的鸟气!若要放对,尽管划下道来!”

    今天看到一些事情,极度影响状态,更新慢了些,少了些,见谅。不过还是那句话,本书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写得更好,水浒中宋江那首诗,莫名地的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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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