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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3章 狂,是没有好处的

    且说曾家剩下的四虎各自调遣属下,率五千人马赶至曾头市口又在周围掘了濠堑,设下铁蒺藜后,便只等两山人马攻来。

    待萧唐、鲁智深、林冲等人率六千马步军赶至曾头市口的时候,史文恭、苏定早已全副披挂策马列于阵前,同时还有个生得极为高大的汉子提着一把宽刃长刀,也面带忿意的只顾朝萧唐这边瞪视过来。

    那个生得十分高大的汉子,便是依附于曾头市的险道神郁保四?萧唐眺望过去,他瞧那郁保四虽然号称身高一丈,可也并没有萧唐想象中的那般高大估摸着他也就只比姚明高一头。

    而郁保四瞧见二龙山、清风山这两山绿林人马就气不打一处来,按说他这个在青州道上四处流窜的强人头领手下不过二三百喽啰,他时而四处劫掠勾当,时而与靠牧马贩马发迹的曾头市做些私商买卖。

    本来郁保四得了曾头市的好处,所以便率他那伙人马侵扰萧唐名下的各处牧马场,能抢得些良马过来也能再赚上一笔。对于郁保四这个在河北、山东游走,做惯了没本买卖的强人而言又何乐而不为?

    可是郁保四自己也闹不清他怎么就得罪了二龙山、清风山的绿林好汉,萧唐发兵进逼曾头市的同时,也派遣出人马四处搜捕郁保四的踪迹,还放出话来说必要捉拿到他这个青州险道神押解至山寨中。一头雾水的郁保四便被这伙青州,乃至京东两路地界势力最为强盛的绿林强人如过街老鼠般喊打喊杀追撵了十几天,不得已下只能率众投到曾头市来,算是正式的归顺投效于曾家。

    这个时候,又见曾头市那边阵营之中,有四骑率部直往阵前奔来,所经之处兵卒也纷纷给他们让路,四匹战马直似乘风破浪般一直奔到曾头市大阵前方。曾涂、曾密、曾索、曾升四个兄弟各自手持兵器,全身披挂,都恶狠狠地向萧唐这边的两山绿林兵马望将过来。

    数支写着史文恭、苏定以及曾家四虎名号的战旗猎猎在风中飘荡,曾涂策马率先赶到写着自己名号的旌旗下面,在他的喝令治下曾家阵里又推出数辆陷车摆在阵前,就见那曾涂金盔铁铠披挂、绒绦绯袍打扮,他坐下一匹高头大马,背后鞍上弯弓插箭,也倒算是威风凛凛。

    曾涂又踏住宝镫,扬起手中钢枪,并指着两山人马大骂道:“反国泼贼!我等兄弟正要剿除你或者草寇扬名,倒是你们这伙贼厮无礼,倒先撩拨到我等的头上来!看见我的陷车么我曾家府里杀你死的,不算好汉!我曾头市的英雄一个个直要活捉你这厮们,装载陷车里,解上东京,碎尸万段!你们趁早纳降,再有商议!”

    曾涂叫骂罢了,曾头市的军阵也齐声鼓噪起来,萧唐麾下的绿林头领听了也尽皆心头怒起!萧唐冷眼凝视着在阵前耀武扬威的曾涂、曾密、曾索、曾升几个,心说原著中无论是曾头市还是祝家庄,这些定要与梁山泊作对的地方豪强且先不说那些人到底该死不该,可是无论是曾家五虎还是独龙岗祝、李、扈三座庄镇中最气盛蛮横的祝彪,这些人物的共同特性就是他们都未免忒过狂妄了些。

    哪怕这些地方豪强要严防绿林强人杀上门来劫掠借粮,可是似李家庄、扈家庄按生死盟约递相救应,也不见他们终日敲锣打鼓地叫嚷定要扫荡绿林草寇,来显他们的威风。而因为似曾家五虎、祝彪等心高气傲的富家子弟就是因太过狂傲,他们或是反复招惹强敌兴兵讨伐,或是一意孤行与原本的生死盟友反目成仇,最终也都酿成了满门遭屠的惨剧

    正如一位著名的表演艺术家所说的名言:你狂,你狂,你狂是没有好处的。曾家这几个跋扈惯了的人物,为他们的言行而吞下苦果也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曾头市兵马过万,又能足够的战马能够装备大量马军,在大宋各处的地方豪强中战力也可说得上是首屈一指,所以他们确实也有些狂傲的本钱。萧唐心中又暗付道:在二龙山能够击溃前来围剿的诸州官军,很大程度上也是仗着凌振兄弟所设的投石炮阵。虽说现在精通阵法的神机军师朱武也已投到山寨中,可是他新投过来不久,要演练操习三军阵法也总须费许多时日这次与曾头市这伙人马厮杀,也正要看我麾下那一支部队在实战中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了

    这个时候,徐宁、鲍旭等头领来到萧唐身前,并说道:“哥哥,各部人马结好阵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萧唐点了点头,说道:“好,传令下去叫各部严守阵势、原地御敌,只等曾头市那伙前来冲阵!”

    曾头市这边曾涂叫骂了一番,却见两山绿林人马也不发兵前来搦战,他便驾马踱到史文恭面前,说道:“史教师!看来这伙草寇也不过是些色厉内茬的蟊贼!他们既然不敢先来,咱们不率劲骑踏平了那群贼厮鸟,又更待何时?”

    虽然史文恭略感蹊跷,可是现在也更不能堕了气势,他略作踌躇后,便捻起手中朱缨丈二枪,说道:“既恁地,我与大公子一并前去冲阵便是。”

    曾涂狞笑一声,随即喝令骑兵结成冲锋阵势,并与史文恭、苏定、曾密率两千马军准备向二龙山、清风山人马发动冲锋,而曾索、曾升各率五百游骑与斜侧以马弓骑1射掠阵。过个一时片刻,但见曾涂、史文恭等人率领马军催动胯下战马,其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整个大地也都震动起来,直到曾头市马军纷纷抽出兵刃,又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群骑如排山倒海一般,直朝着萧唐军阵席卷而来!

    虽然敌骑来势汹汹,可是两山绿林人马的阵营兀自岿然不动,萧唐也并没有派出麾下马军与曾头市的骑兵厮杀,而是号令各部步军架起长枪,支起大盾列于阵前。随着各部步军头目猛地一打手势,列于后阵的弓箭手也纷纷拈弓搭箭,半朝着天空将一蓬蓬箭雨抛射而出!

    虽然曾头市冲在前面的骑兵有不少中箭坠马,可是冲锋之势却丝毫不堕。两翼的游骑兵也纷纷擎出骑弓向萧唐军阵中射去,在骑兵还没有撞入萧唐严守以待的阵营之前,呼啸对射的箭雨已使得两边人马各伤亡了二三百人。

    史文恭一马当先,他自持武勇驾马处于骑兵锲形的冲击阵形的锋尖位置。按理说两军对垒的时候,直接发动精骑冲击敌阵的这般战法虽说甚是莽撞,可是曾头市仗着治下战马资源丰富,又浑然没将绿林中啸聚的强人放在眼里,何况上千的骑兵冲锋确实对于寻常绿林强人所产生的震撼力甚大,所以这也是曾头市最为习惯的一种破敌战术。

    眼光毒辣的史文恭瞄到对面强人的军阵中间位置似有些骚动,他心中一喜,暗道:这伙贼厮到底不是训练有素的军健!他们那伙绿林步卒在劲骑冲锋的威压下还是会心生胆怯,如今既然那厮们阵脚自乱,只要奔着那个方向冲溃这伙草寇的阵势,要击退这伙贼人也不是甚么难事!

    史文恭心中念罢,他又扬起长枪拨落数支呼啸射来的羽箭,旋即暴吼一声,又急催着战马似道飙风一般朝着萧唐军阵中心位置暴冲过去!曾涂、曾密也紧随着史文恭率劲骑疾驰攻去,虽然对面射来的箭矢仍将不少骑手射落马下,可是余下大多半的曾头市骑军已经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强人部族,并纷纷挥起手中的马刀、骑枪

    人仰马翻,杀声震天,史文恭率领的冲锋骑兵,已经与两山绿林人马步军狠狠撞在了一处!

494章 敌骑遇者,人马俱碎!

    史文恭舌绽惊雷,他手中朱缨丈二枪奋力一挑,登时将眼前一个强开头目手中的盾牌荡开,旋即史文恭发力再刺,以一记精妙绝伦,且角度诡异的突刺将那个小头目的喉咙刺穿!尸首颓然倒地,史文恭手上却毫不停息,但见枪影绰绰,锋刃剧烈抖动的长枪再次如毒蛇般探出

    “噗噗噗噗!”

    又有四个强人步卒喉头、胸脯上飚起鲜红的血花!史文恭如尊杀神一头扎进了密集的步军阵中中,他手中长枪点钢枪频频刺出,坐下那匹龙驹宝马也如分波辟浪一般将两山强人的军阵冲出个缺口!

    除了紧随着史文恭闯入敌阵的劲骑,周围也有许多曾头市的骑手还没等冲进敌阵,便被无数严正以待的长枪手乱枪齐刺,身上被戳了若干个血窟窿后堕马毙命。

    虽然这伙贼人要严守住阵型,可是那厮们中阵已经松动,只要集中猛攻这一点率马军冲垮贼阵,我曾头市精骑所过之处必将留下一地贼厮的残肢断臂!

    而紧随史文恭身后的,体内流淌着的女真人彪悍鲜血的曾涂与曾密也各自挥舞着手中的钢枪、雁翎刀纵马狂吼,也似是两头凶猛的野兽,定要将眼前的一切生灵屠戮殆尽!

    终于眼见敌骑以所向披靡之事冲击本阵,被撼动的中军阵营渐渐向后退却。可是却又近五百名身披重甲的士兵步伐整齐的从长枪手、刀盾手中间穿插而来。这伙重装步卒各个体魄强健,稳稳的列成五排,只等曾头市的骑兵撞杀过来!

    这伙贼人倒也算装备精良,竟然尚有五百多副重甲装备步军,可是我军气势已成,只凭些重甲步兵又如何能阻挡我们的冲击之势?史文恭露出一抹狞笑,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又突然听见一声暴吼:“竖刀!”

    那支重装步兵立即齐刷刷的扬起了手中刃长三尺,柄长四尺的大刀。史文恭双目瞳孔倏然暴缩,眼前的人墙顷刻间便化作杀意凛然的刀墙,阳光映在那近五百把刃寒森森的大刀上熠熠生辉,但见眼前一片清光夺目、冷气侵人,前方敌阵中蓦地生出满天杀气!

    陌刀者,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敌骑遇者,人马俱碎!

    当年还在萧家集招募、训练乡勇的时候,得知善于打制军械兵器的汤隆亦懂得如何打造陌刀后,萧唐便曾经动过组建只陌刀队的心思。可是随后萧唐便被梁世杰告知赵佶传唤他举家迁徙至东京汴梁,是以当时汤隆虽然奉萧唐之令与工匠先后打制了一百五十把陌刀,却也并没有配备给集镇中的民团乡勇。

    后来萧唐决定在绿林中暗中进行“水浒计划”,那一百五十把陌刀也被当做军械物资运送到了二龙山大寨,之后的几年汤隆陆陆续续地又打制了三百余把陌刀,大抵也可装备一营五百步军。只是陌刀手皆要挑选膂力过人的勇壮军健,并须披重甲截断敌军重骑的冲锋,也是一个极为烧钱的兵种,如今萧唐经营打理数处山寨以及辽东海外军镇,所有的花销必须都要用在刀刃上。

    虽然斥重资所打造的重装陌刀部队拥有着极为恐怖的高的攻击力,可是从性价比上而言,比起消耗大量的的钱财、精力、时间去养大批陌刀手,就连宋国正规军也以麻扎刀、斧钺等造价更为低廉,工艺手段与使用技艺更为简单的兵器所替代。不过即便如此,二龙山寨中的这五百名陌刀手,依然在某些战争情况下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然而现在,则正是这个时候!

    萧唐见曾头市选择先以马军冲阵,就料到了他们是想借着冲锋之势将己方的阵型冲散,就似是数把钢刀要将自己麾下人马切割得七零八落,届时曾头市便可以借着战马的奔势率劲骑掩杀,就如同女真人善于以高度的机动性,以及集团冲锋时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拖垮敌人的骑兵战术。

    所以萧唐选择将陌刀队安排在阵型的中前列,当曾头市的骑兵选择集中攻击看似松动溃散的军阵位置之后,他们才会惊觉这里不但是一块他们难以击穿的铁板,更是一块浑身生满利刃的绞肉利器!

    毕竟曾头市这支冲击自己的军阵的不过两千骑上下,何况真要论单兵作战的能力、集团冲锋所能产生的冲击力,这些地方豪强手底招募的乡勇,也要远逊于白山黑水中剽悍生猛的生女真族人。虽然只是五百重装陌刀手,呈锲形冲击阵势冲击敌阵的曾头市两千骑兵,已经因左右把守严密的步军枪阵阻隔下冲锋之势缓滞了许多,又如何还能冲过眼前竖立如墙的一排排冰寒陌刀!?

    随着步军头目一声令下,第一排的陌刀手齐齐扬起陌刀轮动双臂,但见一片片耀眼夺目的刀光已经兜头劈将下来!史文恭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在即,他慌忙一勒缰绳,身后的无数骑兵旋即从他身旁纷纷驶过,那些收不住势的曾头市骑手已然纷纷撞向面前那片杀意凛然的刀墙!

    如注的鲜血,竟然像泼水似得的到处狂飙激溅!无论是人、是马,登时便又数十骑被陌刀刀阵绞成数段!虽然在敌骑来势甚是猛烈的撞击之下,仍有些重甲陌刀军卒被迎面奔来的战马顶翻,可是身后第二排的陌刀手也会立刻补上前面的缺口,再步调一致地劈斩、挥舞一轮撞击之后,便已经生生阻隔住了后队曾头市劲骑的冲势!

    史文恭已经被溅得浑身是血,饶是他性情桀骜骁勇,可是仍不禁因眼前血腥惨烈的景象看傻了眼。直娘贼!若是寻常绿林强人结的阵势,凭我的一身武艺就算不杀它个七进七出,可是冲阵乱战中要保我毫发无伤也不是甚么难事方才我如果一个不留意,也一头撞在那伙贼厮的刀阵上又会怎样?想到数十把锋利硕长的大刀齐齐向自己劈将下来的场面,就连他这个血貔貅也不禁后怕起来。

    眼见曾头市的马军冲击之势彻底被消弭于无形,陌刀阵的军健又听一声号令,边一齐挥刀,边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当停滞下来的骑手面对缓缓推进的陌刀刀墙之时,当真是敌骑遇者,人马俱碎!

    更要命的是,拥挤在两山步军军阵缺口的曾头市马军,竟然发现两翼绿林步卒阵中又探出无数支钩镰枪来,专奔着他们胯下战马的马腿勾去!虽说要阻击敌方骑兵亦然可以用麻扎刀等兵刃去剁马腿,可是钩镰枪毕竟是长兵器,何况曾头市这伙骑兵本来想似一把尖刀将两山人马军阵似块生肉般切割开来,如今反倒拥堵在狭小的空间之内,随着数百支钩镰枪齐齐伸出,陷入绿林军阵缺口中的曾头市众骑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直教这伙人头攒涌的骑兵想冲冲不出,想退退不得!

    步步为营、齐齐挥斩的陌刀阵中不知何时却又了多出把偌大的丧门大剑来,丧门神鲍旭也不知何时混迹在陌刀营中。他却没有似往常那般,提着大剑长刀冲进敌阵中肆意乱战砍杀,而是与数百重装陌刀手步调一致,一步步的劈斩倒在眼前的人马

    当鲍旭身旁又多出了五百个“丧门神”,并且他们都极为注重团队合作,直如刀墙一般推进绞杀敌军时,又将会是一种甚么场面?

    大股鲜血如喷泉般四处激溅,陌刀落处必然扬起片鲜血碎肉!曾家五虎中的老二曾密因为冲势过猛,他被钩镰枪拽翻胯下战马之后扑倒在距离陌刀刀阵不远处,眼见正正飙血绞肉,恣意劈杀己方人马的陌刀手迈着整齐的步伐,慢慢向自己迫近。他惊惧的惨嚎一声,掉头便要夺匹战马,反向本阵逃窜归去!

    可是曾密只奔出两步,便发现眼前到处都是落马跌倒的骑手,前列后列的骑兵人头攒动都拥挤成一团,心焦丧胆的曾密心中发狠,他暗想两侧位列于前的贼厮虽然手仗橹盾,把守严密,可拼了命尝试着从侧翼撞出去,也总好过面对身后那群仗着长柄大刀的贼厮!

    曾密狠狠咬着牙,他挥起手中的雁翎刀发了疯似的一声暴吼,正要向左侧的绿林步卒结成的大阵中冲杀出去,忽然有一支钩镰枪如生了眼一般探到他的脚下,并用力一带!钩镰枪尖下侧钩尖内曲的倒钩不止一下割断了曾密的脚筋,也将他又拽倒在地!

    曾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并捂着脚脖子就地打滚,可是当他在转过身来的时候,就见数百陌刀手已迈步到了自己的面前!曾密都能瞧清第一排那些陌刀手居高临下,俯视自己时眼中透出的冰寒与杀意,那些陌刀手刚踏稳步子,很快便又齐齐举起手中的陌刀,再度要向下劈落

    “啊!救命啊!”

    曾密的五官已经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起来,然而那一排威慑力、杀伤力无比惊人的陌刀依旧迅速举向半空,旋即便恶狠狠地挥斩下来!

    除了身旁顷刻间被搅杀的那众曾头市骑手,有三把陌刀分别剁那躺卧倒地的曾魁脖颈、胸脯、以及脐下三分处须臾之间,便将他斩成五截!

495章 第三个“洒家”,你又是哪个?

    在陌刀阵的进逼斩杀,以及钩镰枪手的夹击之下,曾头市已经伤亡了七八百的人马。曾家五虎中的老大曾涂在不远处瞧见自己的二弟被陌刀队分尸,虽然仇恨使得他双目充血,恨不得咬碎满口铁牙,可他也深知在此继续磨耗下去,恐怕自己也要似曾密一般,落得个血腥悲惨的死法。

    曾涂转过头朝史文恭望去,大声悲呼道:“史教师!这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史文恭兀自挥舞手中长枪向下方猛搅,忙着将向胯下战马探来的钩镰枪给拨开,当他听曾涂喊罢,心里不禁骂了一声,暗付道:曾头市这五个平日自夸武勇,实则真到紧要时节时却全都慌了手脚,也没有一个能沉得住气的!

    可是曾头市倒也待我甚是礼遇,他们重用于我,不就是要在厮杀血战时派上用场?史文恭狠狠咬着牙,他又远远望见曾头市副教师赛天宝苏定一边持着浑铁镋与阵前绿林兵马鏖战,一边急促地喝令拥簇成一团的曾头市骑手拨马回身,退返本阵

    就算强人的这伙陌刀手势如披靡,可是待我等再能跑起马来,那厮们又算个甚么?史文恭心中念罢,便在人嚎马嘶声的曾头市群骑中大声喝道:“各队马军依次徐徐返身冲出敌营,不要乱!”

    当史文恭又与曾涂率领曾头市骑兵调头突围的时候,二千闯阵的马军伤亡已经超过了一半,可是在前队史文恭、后队苏定的调度指挥下,混乱拥堵的曾头市马军渐渐收拢了阵势,拨马回身又突围出了敌阵。

    而两山人马这边,萧唐望见这伙前来闯阵的曾头市马军在陌刀阵与两翼步军的夹击下锐气尽失,已经要退返本阵,他便断然下令道:“现在率大军掩杀,正是时候!”

    绿林两山头领轰然领命,只是在他们各自要率部出阵之前,又齐声劝萧唐坐镇本阵切勿轻动。阵前单挑斗将也就罢了,身为一军主帅,哪有动不动就提把刀冲到乱军中与敌人搏命的?在辽国蓟州、青州淄川附近萧唐已经干过两次了,现在还要来?就算你这数山共主勇猛难挡,你麾下这拨兄弟却也都不是摆设吧?

    一众兄弟七嘴八舌的只劝了几句,萧唐便也就摸了摸鼻子,苦笑着留守于本阵观望。他也心知一个人便是将沙场厮杀的本事练到了极致,可是单凭个人的武勇,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中发挥的作用终究还是有限。

    战场上瞬息万变,是否能根据战况的变化做出最及时、准确的判断,如何统御虎狼之军,战必胜、攻必取这,也是萧唐必须要历练出来的能力。

    这时在萧唐的身边忽然有个大汉悠悠说道:“活到了些岁数,倒真是甚么事情都会撞见些,没想到洒家在萧任侠帐前听候调遣之时,却是要与群绿林豪杰并肩子去寻伙地方上鸟恶霸的晦气”

    史文恭率曾头市马军冲出重围之后,便如同是一条重新返回浩渺大海的蛟龙,他听见敌军中号角擂鼓声大作,黑压压的骑兵群从两山绿林军阵中疾驰而出,直朝着后撤的曾头市马军,以及在两翼掠阵一千弓马手席卷而去!那群龙精虎猛的将士在十几个好汉的带领下振臂怒吼,嘹亮的喊杀声蓦地响彻云霄!

    史文恭到底还是艺高人胆大,他又要一吐方才身陷敌阵的鸟气,不但向曾头市的方向后撤,反而急催胯下龙驹马,在刀光血影的战场驾马四处疾驰,到处接应各部溃逃的曾头市马军。他直把手中那杆朱缨丈二枪使得灿若繁星,在疾驰奔驰之际,但凡撞见挨到身前的敌军当真是碰着便死、挨着便亡,竟然没有能在他枪下撑过两三合!

    正当史文恭杀得性起,忽然他就听到一声暴吼:“你这撮鸟便是史文恭?且吃洒家一禅杖!”

    史文恭瞪目望去,就瞧见个大和尚绰着把水磨镔铁禅杖,驾马直喇喇地朝自己暴冲而来!这个贼秃驴便是那花和尚鲁智深?本来还道这厮便是二龙山的大寨主,不过好歹他也在绿林中甚有名头,如果教他做我枪下之鬼,也能在江湖中扬我的威名!史文恭又猛地一甩长枪,糊住枪缨的鲜血飞扬四散,他也挺枪直朝着鲁智深猛刺过去!

    “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长枪与禅杖重重磕碰在一处,朱缨丈二枪骤然一弯,复又弹直,史文恭顿觉虎口发麻,也不由惊付道:这厮好大的力气,也难怪是绿林道上的成名人物!

    鲁智深轮转手中禅杖,借势又罩着史文恭当头劈下,史文恭冷哼一声又与鲁智深缠斗了数合,眼见还有大批绿林头领驾马蜂拥而上。史文恭便虚晃一枪,拨马又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在乱军马战中,史文恭也不会蠢到被一个骑将死死缠住,而落得个敌军团团包围,只能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他也不顾鲁智深在他身后高声喝骂,反而朝着战场右翼正与个强人头领鏖斗的曾索那边疾冲了过去!

    那边手持着三股托天叉的曾索气喘吁吁,而与他厮杀的青面兽杨志则暗念道:这个厮鸟看来也是曾家五虎中的一个,虽说有些手段,可是要杀他也并非甚么难事!

    可是当杨志正要卖个破绽,趁曾索攻来之时一枪将他挑于马下。史文恭突然驾马疾驰而至,他手中长枪“唰唰唰唰唰!”连向杨志刺出五枪,招式端的是变化莫测!

    杨志慌忙架枪格挡,一时间被逼得个手忙脚乱,当他瞧清来的那个敌将后,也忿然大喝道:“狗贼!便是你这厮奢遮,且先会会洒家的杨家枪法!”

    这个青面汉子,遮莫便是杨家将后裔青面兽杨志?史文恭心中暗念道罢了,他边使出神枪手段暂时迫开杨志,边朝着曾索大喝道:“三公子,贼军占得先机,你且先撤回曾头市去,再思量破敌之策不迟!我先在此接应各部人马撤离,就凭这些贼厮鸟,也奈何不得我!”

    曾索这时才回过神来,他忙向史文恭点了点头,拨马便往本阵归去。史文恭与杨志血战数合,便知道凭自己的身手要胜这个将门后裔不难,可是也要费些时候。眼前却又并非恋战的时刻,史文恭便又故技重施,他荡开杨志手中的点钢枪,又奔着另一个方向驾马疾驰而去。

    战场上绿林马步军齐头并进,而曾头市显然败相已呈,可是史文恭仗着自己出神入化的枪法,精熟过人的骑术驱使着胯下龙驹马四处奔走、横行无忌。当史文恭刚又挑落个强人马军的头目,却瞧见有个蒙面的大汉手持把眉尖刀驾马拦将住自己的去路,并扬刀对他笑骂道:“看来曾头市那伙厮鸟,就属你的本事最为了得!既恁地,来与洒家好好耍耍!”

    又他娘的是自唤做‘洒家’的!明明是山东、河北地界的强人,哪来这么多关西的汉子!?

    史文恭心中暗骂一声,又暗付道: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那两个我是知道名头的,可是这个关西汉子又是哪个?

496章 咦?这个剧情我很熟嘛

    论武勇,自信在战场上不会输于任何人的史文恭第一次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眼见对面那个关西大汉虎吼一声,手中眉尖刀又似狂风暴雨般向他挥斩过来!锋利无比的刀锋发出尖啸的破风声,论招式端的是狠厉干练!

    史文恭舞了个枪花,旋即他轮动双臂,抵挡住韩世忠刚猛无俦的刀势。一连窜急促的金铁交鸣声敲击在两人的心房上,寒光闪烁间,史文恭与韩世忠恶斗了十余合,看场面胜负只在五五之分。

    韩世忠将手中长刀使得上下翻飞,史文恭亦然将一杆长枪使得浑如漫天梨花,可是史文恭也着实能体会到眼前这个汉子除了刀法雄武猛烈,比起鲁智深、杨志等人似乎有多出股言不清、道不明的气魄!

    鲁智深虽然是西军出身的猛将,可是他更为擅长步战厮杀的功夫,他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听命的时候,担任的是掌军旅训练教阅、督捕盗贼的兵马提辖,比起戎卫边庭的将士,他能上阵与异邦敌酋厮杀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杨志虽然是杨门虎将子裔,所擅长的枪法与刀术也是经过这几十年来,由杨继业、杨延昭、杨文广的杨家先人通过无数真刀真枪的浴血奋战不断去芜存菁,而极适合疆场相博的家传武技,可是他之前在殿帅府只做个制使官,一直到了现在,杨志也还没有实现他“至边庭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的夙愿

    韩世忠虽然不过是一介泼皮出身,甚至还是个时常在军中惹是生非的兵油子,可是在他把守边地期间,每天从韩世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可能就要准备与以剽悍善战而闻名的党项羌人玩命。戎马倥傯、浴血征战就是他的全部生活,韩世忠之前遇到的所有必须与他分出个你死我活的敌人,也不知要比史文恭这类地方豪强的枪棒教师所遇到的对手,要高出多少个段位

    比起曾与西夏铁鹞子、步跋子等劲旅玩过命的韩世忠,无论是史文恭还是鲁智深,他们多是与江湖中的强人,或者地方军纪败坏的行伍将官厮杀相博,可是韩世忠却是已经历过数次两国杀伐,真正能称得上尸山血海那般惨烈战争的人物!

    就好像按照战争的等级划分,史文恭、鲁智深、杨志虽然也都是悍勇难挡的狠人,他们经历的战争规模多是“半职业联赛”的水平,可是这泼韩五,却是个的的确确在“职业联赛”中打出名堂来的猛将!

    当这种战争经验反应到他与史文恭的搏杀中,韩世忠在攻守进退中更多了份从容与机敏,毕竟按他当年做为敢死士冲杀西夏军大阵时的凶险,稍有一个不慎,他便有可能会被暗中袭来的一刀、一枪了结掉性命。所以就算史文恭的枪法堪称世间罕有敌手,却还不足以让韩世忠慌乱手脚,相反的在韩世忠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史文恭却顿觉压力陡增,甚至让他直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

    史文恭心知单论武艺对方胜不过自己,可是自己也决计不可能赢过这个关西大汉,甚至从场面上看,还是对方略微占了上风。又鏖战了十余合之后,史文恭便打算甩开韩世忠,继续驶马在乱军中游走,可是骑术丝毫不逊于史文恭的韩世忠又却驾马追着他穷追猛打,丝毫不给史文恭留一丝喘息之机!

    史文恭与韩世忠缠斗得心烦意乱,他又瞧见二龙山、桃花山的绿林人马以无可阻挡之势向曾头市马军掩杀过去,四处血光飞溅、惨嚎连连!不断的有战马悲嘶倒地,曾头市的骑兵难挡敌军冲势,堕将下马背而落得个身首异处者也比比皆是

    战局已无可改变,只凭我一己之力也是独木难支,何况光只是眼前这个厮鸟便迫得我赢也赢不得,走也走不脱,还谈何打退这伙贼人?

    史文恭念及至此,他双腿狠狠一挟马腹,勒马急奔着曾头市的方向逃去,现在鲁智深、杨志等绿林强人头领也已杀将过来,想扭转战局也已经不可能,此时不走,又更待何时?

    “厮鸟!怎地就这般走了?爷爷可还没耍得尽兴!”韩世忠扬刀大笑,仍旧急催胯下战马去追将史文恭过去。史文恭阴沉着脸且战且退,以他的实力而言就算韩世忠如影随形的追赶,虽说也奈何他不得,倒也足以全身而退。

    当曾头市马军残部如潮水般退至曾头市口的大寨,曾头市一方的弓箭手也迅速赶到阵前,他们将一张张长弓弓弦拽满,须臾间锐啸的破风声声不绝于耳,一枝枝锋利的箭簇密集如蝗的向追击本方骑兵的绿林追兵倾泄而去!

    本来紧追史文恭不舍的韩世忠见一蓬箭雨向他劈将砸落下来,他立刻轮动手中眉尖刀将疾速射至的箭矢尽数拨落。韩世忠又见敌军以箭雨压住阵脚后,又火速关闭寨门,设拒马鹿角严正以待,他冷笑了一声,拨马掉头,随着两山人马也归本阵而去了

    “也叫那厮们狂!曾头市那伙,不是说要一个个活捉了咱们,并装载陷车解送至京师么,那些张狂妄行的厮鸟如今吃此一大败,也当知道咱两山好汉的厉害!”

    萧唐营寨大帐之中,史进意气风发,朗声又道:“还有史文恭那厮,当日在萧家集的时候又是何等的气焰嚣张!我倒有意避过那撮鸟,只是恐被他撞破身份,想不到今日韩都头更是了得,也让那厮讨不到半点便宜!”

    萧唐点了点,说道:“也幸亏众位兄弟众志成城,先赢下这第一阵来使得曾头市那伙鸟人胆寒!韩都头也端的奢遮,本来曾头市中就以那史文恭最难对付,可韩都头却教那厮撒不得泼,真不愧是西军中历练出来的豪杰!”

    韩世忠嘿嘿一笑,并朝着在场一众头领胡乱打了个罗圈拱,并说道:“萧任侠与各位好汉过奖了,也是那厮无心恋战,否则我俩以性命相拼,胜负犹未可知。俺泼韩五倒真是有心施展拳脚,不过还是那史文恭跑了,也没立下甚么功劳,怎当诸位这般夸赞?”

    韩世忠说罢又顿了顿,他打眼望向萧唐,半开玩笑的说道:“萧任侠,洒家只是随口一问,若俺真得擒下史文恭那厮,或是为打破这鸟曾头市立下大功,如果俺又是恁在绿林中聚义的兄弟,又能讨到个甚么封赏?”

    萧唐抬起对来与韩世忠对视着,他悠然笑道:“我经略辽东时于保州、皮岛等地设立新军,如今正缺将才。韩都头先是抢回我名下牧马场的战马,眼下又助我们兄弟讨伐曾头市。何况军司上官不识韩都头这等豪杰致使明珠蒙尘,我萧唐又岂是个不识货的?若韩都头肯与我等共聚大义,独掌一营马军的正将,韩都头便是当之无愧的。”

    虽然韩世忠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萧唐给出的答复却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按说以韩世忠这些年来在边庭立下的战功,休说是做一营马军军使,便是做个兵马都监、统制官也早已是绰绰有余。

    可是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萧唐也总不会还没等韩世忠答应入伙,便胡乱向他许诺定将授以要职,何况韩世忠在正史中忠武蕲王的封号,也是历经战西夏、讨方腊、抗金军历经无数场征战而得来的,现在的韩世忠泼皮习气犹浓,如果萧唐现在便将兵马大权托付于他这个西军都头,恐怕无异于揠苗助长。

    韩世忠听萧唐说罢不禁心中暗笑,他想道:直娘贼,我为国家出生入死许多年,可是晋升到了区区个都头,便似已经升到头了一般,想不到如今在小施身手,反倒在这群绿林强人中先升了军职!

    虽说在绿林中做个头领,远比不得在军司注册挂名的差遣,不过西军中的诸位相公不识货,一直也没遇见个能抬举俺的,再那般磨耗下去,恐怕也没个出豁!萧任侠倒是有心要重用洒家,这些时日与这些绿林相处倒也快活可是洒家当年不甘只做个泼皮埋没了一身的本事,才去投军入伍,如今颠倒着舍了军职差遣来投身绿林,这又算个甚么鸟事?

    想到这里,韩世忠脸上戏谑之色渐渐褪去,他面色复杂地又向萧唐望去,一时间若有所思

    萧唐率领梁山人马先声夺人,取下这一场大胜之后,又在曾头市门口轮番派遣头领前去搦战,可是一连三日曾头市偃旗息鼓,只是死守住营寨壁垒。第四日,萧唐正要与麾下一众头领商讨如何攻破曾头市壁垒之时,忽然有个头目前来向萧唐报道:“哥哥,有两个和尚说是曾头市法华寺的僧人,他们两个说有要事要向哥哥相报,也来到寨中投拜。”

    曾头市?法华寺?两个僧人?萧唐心念一动,他心说原著里这个剧情我也是熟悉得很吖,现在晁天王还没做成梁山之主,也没率军前来攻打这曾头市呢,所以史文恭与曾家那几个,如今便要把这法子套路到我的身上来?

497章 一个疑团,到底是谁杀了晁天王

    萧唐心中冷笑,他命头目传唤那两个说是法华寺来的和尚入帅帐会面,过个一时片刻,便有两个和尚弓着身子进入帐内,他们俩瞧见萧唐等头领,立刻纳头便拜,口中还忙说道:“小僧见过各位大王!”

    萧唐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两个和尚,见他们都是貌不惊人,皂直裰青圆绦打扮,都是属于扔到人堆里很难再认出他们的寻常之辈。他又道:“我等两山好汉,正要与曾头市曾家一伙厮杀,你们既然是在曾头市中盘住的僧人,寻我们又有何事?”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和尚抬起眼皮,瞧向他们发问的那个头领面戴獬豸面具,端坐于帅帐中一众头领的正首位置,他便又向萧唐恭恭敬敬的合什参礼,说道:“小僧是曾头市上东边法华寺中的监寺僧人,今被曾家五虎时常来本寺作践罗唣,索要金银财帛,无所不为。小僧却已知他的备细出没去处,特地前来拜请头领入去劫寨,剿除了他时,当坊有幸。”

    萧唐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既然两位大师欲助我们兄弟荡平曾家这伙横行一方的恶霸,待与此处除害之后,必向贵寺赠予财帛香火,以表感谢。来啊!为两位大师看座,置酒茶相待。”

    可是在萧唐的一旁,林冲眉头紧皱,他冷眼凝视着那两个和尚,忽然开口向萧唐谏道:“这两个僧人来得蹊跷,遮莫其中有诈,哥哥切莫轻易听信。”

    那两个和尚屁股还没坐稳,听林冲说罢脸色蓦地一边,其中年长的忙说道:“小僧是个出家人,怎敢妄语久闻二龙山、清风山好汉行仁义之道,所过之处,并不扰民,因此特来拜投,如何故来掇赚将军况兼曾家先前已然大败亏输一场,必然赢不得头领大军,大王又何故相疑?”

    怎么就不敢妄语你们这两个和尚与林冲兄长的言语与原著中几乎如出一辙,我如果这还不知道是史文恭、曾家那几个派你们这两个秃厮来赚我去劫寨,却是要趁机伏击我军,那么我那许多遍的《水浒传》也算是白看了!

    萧唐心中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既然这条“请君入瓮”的计策果真是曾头市一伙想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托塔天王晁盖八成是的确在与他们厮杀时中箭毙命的,而并非是被宋江安排人手害死的。

    现在的晁盖,估计还在拉拢人手,准备打我名下镖行所要押运的生辰纲的主意,而那个及时雨宋江仍旧在郓城县做着他的押司小吏。虽然当晁盖做为梁山伯大寨主的时期,山寨中为宋江马首是瞻的头领越来越多,那个黑三郎也的确渐渐架空了晁天王,而且晁盖于曾头市中了药箭不治身亡,这也是为宋江统领梁山群雄扫清了最后一个障碍。可是就算晁盖与宋江之间渐渐生了间隙,并非如两人表面上那般亲密无间,可如果真的是宋江暗中派人下手除了晁天王,这又未免忒过于阴谋论调了。

    明末清初著名的文学批评家,同时也是因点评《水浒传》、《西厢记》等著作闻名后世的金圣叹对于宋江这个人物可说是厌恶已极,虽然他对一百单八将的评论独具慧眼,也不乏真知灼见,可是经过他改动的水浒版本中修改了许多细节,譬如原著中晁盖要点兵征讨曾头市前,军旗却被狂风吹折,晁盖仍要定要率军出征之时“宋江那里别拗得住,晁盖引兵渡水去了。宋江悒怏不已”,而金圣叹版却改成“吴用一个那里别拗得住,晁盖引兵渡水去了”……

    还有原著中“当头乱箭射将来,不期一箭,正中晁盖脸上,倒撞下马来;却得呼延灼、燕顺两骑马,死并将去,背后刘唐、白胜,救得晁盖上马,杀出村中来”,金圣叹却变作“扑的一箭,正中晁盖脸上,倒撞下马来;却得三阮、刘唐、白胜五个头领死并将去,救得晁盖上马,杀出村中来”……

    还有诸如“老娘被杀,李逵大哭,宋江大笑”的诸多细节改动,对宋江没有半分好感的金圣叹经过对于原著的改动把那黑矮子的确是往死里黑了,恰好执意要接受朝廷招安,拉拢好汉入伙时也的确有不少污点的宋江也确实遭后世很多人的厌恶,所以久而久之,是宋江为了坐梁山第一把交椅,便暗中派亲信谋害晁盖,并栽赃嫁祸给史文恭的说法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

    可是这个阴谋论毕竟也只是源自于金圣叹的一家之言,宋江也的确有许多让人诟病的地方,只是萧唐却不相信那个黑三郎会谋杀自己的结义大哥,只是为了夺下梁山增添与朝廷谈判的砝码,而接受招安去享有朝廷赐封的功名利率……

    因为萧唐始终相信,人性是复杂的。

    顶着“让好汉纳头便拜”光环的宋江的确也有仗义疏财、济人贫苦的义举,他那及时雨的绰号也的确是因他救人之急、扶人之困而得来的,梁山泊剩下那一百零七个可都不似是“天真烂漫”的李逵那等人物,宋江便是将厚黑练到了极致,他能够驾驭使得极为看重江湖义气的绿林好汉心甘情愿与他推心置腹,这也并不是只靠砸钱与耍弄手段而得来的。

    何况谋杀晁天王这等背信弃义,在江湖中最不能宽恕的下作行径宋江一个人做不了,且先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宋江真要是差使人对晁盖暗中下手,那么他的亲信也能看清楚“孝义黑三郎、山东及时雨”是个什么货色,义气为重的江湖中,谁还会愿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小人甘心卖命?所以这个阴谋论在萧唐看来,十分说不通。

    现在剩下的,就是要去瞧瞧那个史文恭是不是真的准备设好埋伏之后,待我率军撞入陷阱的时候来射我一箭……而且以后估计也必然要与晁盖、宋江这些人物打交道,经过此事之后,也便于对他们的为人秉性能够个更准确的判断。

    何况既然已经知道曾头市那厮们是要设下伏军赚我入圈套,我又怎么可能让那伙鸟人得偿所愿?

    萧唐心中念罢,便对林冲说道:“兄长休生疑心,地方上的百姓黎民深恨土豪欺压,也是常有之事,既然是曾头市那伙如今惹犯民怨,正是打破他庄镇的大好时机。既恁地,明日晚时我率军亲自去走一遭。”

    林冲听了忙道:“只恐有失,哥哥休去,不如教我等分一半人马去劫寨,哥哥在外面接应便是。”

    萧唐淡淡一笑,说道:“我若是不去,两山兄弟又怎肯向前林冲兄长,你便留些军马在外面接应便好,这次劫营,我的确是有必须亲自过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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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章 你射我一箭,我还你二十一箭

    次日深夜,萧唐与杨志、徐宁、石秀、竺敬、史进、陈达、杨春以及从大名府奔至寨中的韩世忠、花荣、时迁共十一个头领统率两千马步军马摘鸾铃、军士衔枚,在那两个和尚的引路下趁着黑夜悄然前行,直奔着位于曾头市东边的法华寺而去。

    等到萧唐率军赶至法华寺,并驾马驰入寺中后,却见寺内空无一人,到处都偷着股死一般的寂静。萧唐侧目望向那两个和尚,问道:“怎地这偌大个寺院,却没有一个僧众?”

    其中有个和尚眼睛骨溜溜一转,说道:“就是曾家的畜生薅恼,寺中大部分僧人都不得已各自归俗去了只有长老并几个侍者,自在塔院里居住。头领暂且屯住了人马,等夜更深些时,小僧直引诸位头领到那厮寨里。”

    萧唐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师说曾头市那厮们为防备我等包抄,于东西南北皆设有寨栅驻守。既如此,大师可知曾家那伙大队人马又在那座寨子驻扎?”

    那和尚听罢立刻向萧唐回道:“曾头市那伙扎了四个寨栅,只是南寨里,便是曾家弟兄屯军之处。若只打破那个寨子时,其余的夜都不打紧。”

    萧唐听罢又笑道:“那么依大师的意思,我等是否现在便可去劫寨?”

    和尚忙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只是二更时分,且待三更时分,把守营寨的军卒想必也已睡了,便可以去。”

    萧唐在颔首应过的同时,又转过头来,向一并前来劫营的头领使了个眼色,终于等到曾头市周围再听不见巡夜的更夫打梆敲锣之后,那两个和尚才说道:“曾头市中的守军此时必然已都歇息了,诸位大王请随小僧前去。”

    萧唐与一众兄弟齐齐上马,率兵离了法华寺,在那两个和尚的引路下直奔他们他们所说的曾头市南寨领军而去。

    漆黑的夜色,越来越似是浓稠的墨砚,除了萧唐统率的绿林人马偶尔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周围都如同死水一般的沉寂。又走了四五里的路程,在前面带路的僧人越走越急,不经意间,已经与萧唐一行人马拉开了一段的距离。

    然而这个时候石秀、花荣却已然驾马凑到萧唐的身旁,其中石秀对萧唐低声说道:“哥哥,果真如你所料,瞧这两个秃厮愈发鬼鬼祟祟,看来曾头市的伏兵,就在左近!”

    萧唐冷冷一笑,说道:“杀敌个措手不及,这伏兵之计才算是用得成了。可是现在我军已有了防备,现在猝不及防的却夜也不是咱们了……”

    萧唐说罢,又对花荣吩咐说道:“花荣兄弟,过会曾头市那伙厮鸟要伏我等的时候,必要使暗箭害人,你率十八骑1射压住阵脚。待觑准了对头的位置后,可就要仰仗你神箭的本事了!”

    花荣断然点头道“哥哥放心那伙厮鸟们哪个敢卖弄弓箭手段,小弟便教哪个死在弓箭之下!只是哥哥说那个史文恭得周侗师傅真传,不但枪术十分奢遮,也是个挽弓善射的人物,那厮若要使出弓箭手段,哥哥还须万分小心才是。”

    “都说是暗箭害人,我既然都已知道曾头市那伙会耍甚么伎俩,又岂会叫那厮们得逞?”萧唐微笑着说罢,韩世忠、杨志这两个引弓射箭的本事同样炉火纯青的好汉也攒紧手中的骑弓,并驾马来到萧唐身旁,韩世忠把头一仰,对萧唐笑道:“萧任侠,恁笃定那两个鸟和尚是曾头市派来赚你的,就算是要将计就计,可如今恁反倒把自己当做是诱敌的香饵,倒也不怕有个闪失?”

    萧唐悠然笑道:“比起在边关与异邦在千军万马中的生死相博,这点凶险又值个甚么?何况如今我有韩都头这等猛将相助,我又担心个甚么?”

    韩世忠听罢只是嘿嘿干笑两声,也没回复萧唐的言语。就在这时,在前方引路的那两个和尚的身形已经彻底隐没于黑暗的夜色中,萧唐派了两个头目上前探查,可是依然不见那两个和尚的踪影。

    终于要来了么?萧唐冷哼一声,旋即压低声音,向麾下一众头领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缓缓后撤,待曾头市的伏兵杀将出来时,按原来的计划行事!”

    两千马步军得了萧唐号令,按原路步步为营,徐徐后撤,只行不到百十步的时候,忽然便听到四下里金鼓齐鸣,喊声撼天震地!漆黑的夜幕中忽然亮起无数火把,登时将夜空半边照个通明!

    可是还没等四下埋伏的曾头市伏兵开弓拉弦,当头如蝗的乱箭反而朝着他们猛射而来!原来绿林人马中的弓箭手也早得萧唐号令,待曾头市伏兵露头的时候,就专往又火光的位置发乱箭去射!本来想出其不意伏击萧唐一行人马的曾头市伏兵反倒先被射翻了二三百人,一时间阵型也稍显松动!

    躲在暗处的史文恭心下微微一惊,他暗付道:这伙绿林蟊贼的反应怎么会如此快,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难不成,这些草寇早就料到是我设计故意要诱他们中计?这又怎么可能!

    正当史文恭皱眉思索的时候,忽然有个光头探到他的身旁,那人正是方才为萧唐一行人马引路的那俩和尚中的一个,那和尚佝偻着身子,把手往前一指,向史文恭说道:“史教师,就是那个戴獬豸面具的,便是两山贼人的头领!”

    史教师神色一动,他忙向萧唐的方向望将过去,心中又想道:前些时日听过些从京东东路传过来的风闻,说统御二龙山、清风山那伙草贼大败官军的,就是个面戴獬豸面具的强人头领。道上传闻那厮唤作甚么全羽,可这么个无名之辈,为何似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等声名在外的人物会甘心奉他为主?

    不管如何,只要能一箭射杀了那个唤作全羽的贼首,余下那伙草寇也将不战自溃!史文恭咬了咬牙,他从个家丁手中接过他善使的那张三石强弓。能拽动这等强弓的能人异士虽然天下尚有不少,可是史文恭自问能将这三石弓使得如他这般例无虚发的,却是寥寥无几。

    河北地界的江湖人士大多都知道这个史文恭枪术出神入化,可却很少有人知道拽弓射箭同样也是让他引以为傲的本事。这也是为甚么史文恭会自问他一向要比同门师兄弟卢俊义更为了得的原因,卢俊义虽然被江湖中人赞作枪棒本事天下无双无对,史文恭却不仅认为自己的枪术绝不输于卢俊义,再说开弓射箭的本事,那个甚么河北玉麒麟更是远不及我!

    史文恭目露寒光,他缓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刻有他名字的箭簇来。其实在弓箭本事过人的武将之中,有不少人习惯将自己的名头刻在箭矢上的习惯。史文恭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射杀绿林中奢遮人物的同时,向天下群雄宣扬一件事:能杀得豪强者,血貔貅史文恭是也!

    三石强弓的弓弦发出吱呀呀的响动,突然又是铮然一声,史文恭觑准萧唐,箭破弦而出,其速疾逾奔雷闪电!

    身旁的心腹兄弟都在率领所部准备御敌,而萧唐则一直都在屏气凝神、严阵以待,忽然他耳根一动,就听令人心悸的破风声骤然间席卷而至,飒飒劲风声直贯入耳!

    早有准备的萧唐这才惊然发现自己未免有些托大了,他忙侧头一避,但听“噌!”的声劲响,火花四溅,夹杂着疾风劲雷之势的利箭擦过萧唐所戴的精铁獬豸面具,那阵剧烈的,听起来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直震得萧唐耳膜生疼!

    “哥哥!”花荣先是惊呼一声,旋即他剑眉倒竖,立刻也擎出泥金鹊画细弓,并朝着向萧唐射来的方向拈弓搭箭,作势欲1射!

    不止是花荣一人,在他身后的十八骑射,以及青面兽杨志、泼韩五韩世忠两员虎将也早已将箭簇搭在弦上,并将弓弦拽得满满的!

    ……下一刻,弦放,箭发!

499章 整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感谢本周大的小大、bobo//两位好汉的打赏)

    绷直的弓弦兀自颤动不止,锋尖冰寒的箭簇早已化作一点寒星,掠过夜空朝着史文恭疾射过去!史文恭正定定凝视着面戴獬豸面具的强人中箭,在他还没来得及因没有一箭射杀了萧唐而懊恼,便骤听前面蓦地响起听起来格外刺耳的尖啸,直听得他双耳嗡嗡发鸣。

    是鸣镝响箭!史文恭刚反应过来的时候,韩世忠与杨志都向他这边挽弓相向,绰于弦上的利箭也早已激射而出!

    史文恭猛一低头避闪,戴于头上的耀日金盔顶部竟然被来势甚猛的鸣镝响箭一带,磕得飞出!强劲的冲势下史文恭打理好的发髻也已披散了下,披头散发的史文恭被骤然乍起的巨响震得脑中似有无数把小锤在擂着,此时他也惊然发觉:放鸣镝响箭,蒙住鼻口的那个强人头领的弓箭手段,绝对不会输于他!

    更何况随着花荣一箭射出,追随萧唐时日甚久,并由花荣这个小李广亲自操练弓马骑1射的十八骑搭在骑弓弓弦上的箭簇也尽皆应弦而出!左边韩世忠,右边杨志两个神射手也放弦箭发,虽然史文恭所处的位置周围环境甚是黑暗,可是韩世忠、花荣、杨志这三个反应过人的猛将根据敌手发箭的方向迅速施以反击,反而把本要一箭射杀贼首,教两山强寇群龙无首的史文恭迫得手忙脚乱!

    史文恭身体反应赶不上思维的速度,他堪堪避过花荣射来的第一枝利箭便已经十分勉强,面对从各个角度接踵而至的箭簇已然躲闪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史文恭下意识地滚鞍下马,并在地面上就势滚了几滚,但听头听箭鸣声大作,旋即又是一片惨嚎声响起!

    本来在史文恭身侧不远的那两个法华寺和尚被中了箭矢,倒地毙命,五六个曾头市中的头目也各自中箭坠马,就连刚赶来要一探究竟的曾头市副教师苏定也惊觉一支箭簇呼啸射来,他急忙要躲避时也是慢了一刻,“噗!”的闷响,顷刻间的麻木过后,苏定顿感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他握在手中的浑铁镋也险些脱手。当苏定低头看时,只瞧见一枝锋利的箭矢已经把自己的右臂射了个对穿!

    “史大哥,那伙贼厮似是早有了提防!”苏定忍痛捂着膀子,向史文恭嘶声叫道。

    史文恭刚从地上爬将起来,他披头散发、满身尘土,模样十分狼狈。经过这一吓史文恭这才发现:本来他是想以一杆朱缨丈二枪震慑绿林群雄,却不料二龙山、清风山中有许多人物已教他难以对付,何况还有那个关西大汉史文恭已然十分敏锐的察觉到,那汉子虽然只是个“绿林强人”,可是瞧他血战时的战姿,似乎更比自己适合刀口子舔血的惨烈战场。

    这次史文恭又想以他硬弓药箭的本事一举射杀了那个戴着獬豸面具的强人大头领,届时也让世人知晓雄霸京东东路的二龙山、清风山共主却是死在他史文恭的手上。可又想不到那两山强人中竟然还有几个豪杰使弓箭的本事完全不输于他,自己放倒险些被这些强寇乱箭了结掉性命!

    这伙贼人实在忒过难惹!不过看来那伙贼厮猜破我的计策,既恁地,他们又怎么会只派出两千人马前来劫寨?

    可是史文恭刚心生疑虑的时候,就听周围喊杀声大作,曾涂、曾索、曾升兄弟三个定要为曾密、曾魁二人报仇,已然率四处的伏兵向萧唐一行人马杀将过去!史文恭暗骂了声,旋即绰起长枪,追赶上在周围惊走不定的龙驹马踏蹬上鞍,并对苏定说道:“苏定兄弟,你受了箭伤发不得力,便由我去接引三位公子,省得反要中了贼厮的计来!”

    “杀!”

    那边曾家三虎各自率众蜂涌杀出,恶狠狠的与萧唐所部人马撞作一团!可是萧唐麾下统领的兵马早有准备,他们纷纷擎出了寒光闪闪的钢刀、长枪,已经结好阵势,并未让这伙突然杀出的曾头市军健占得丝毫便宜!

    双方甫一交手,却听在北侧又传来阵嘹亮的号角生,从山林两侧撞出了两彪人马,一拨是由林冲、史进、陈达、杨春带领,另一伙则是由孙安、秦明、黄信、鲍旭统率,他们由两翼发动冲锋,曾头市一伙人马尚来不及反应,便被突然杀出的绿林人马从身后狠狠插入两肋!

    原来萧唐在亲率两千马步军,在那两个和尚的带路下经由法华寺直取曾头市南寨的时候,孙安、林冲等头领也早得萧唐的吩咐,也各自带领一队人马悄然跟随。那两个和尚眼见强人的大头领当日定说要亲率拨兵马劫营,又哪里想到萧唐只是将计就计,又安排了另外两路人马反过来要伏击曾头市的伏兵?

    月黑风高夜也不见个分明,本来曾头市心存猝下杀手的打算,如今却被后方且行且停,始终与萧唐一众人马保持段距离的孙安、林冲等好汉杀了个措手不及!

    两军混战,利刃斫砍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毫无准备的曾头市军卒顷刻间被冲得溃散,原本结成的阵形也早得变得稀疏起来!曾家五虎中的老三曾索睚眦欲裂,他忙抬头来向后看时,只见一彪人马势如猛虎,直朝着自己这边奔腾杀来!

    直娘贼!怎地反倒是我等中计了?曾索当机立断,他扯着嗓子大声长嗥起来:“刀盾手断后,撤兵!且速遣人去报于我大哥、五弟知晓!”

    可是正当曾索气急败坏地发号施令,并试图命令身边的亲信拦住迎面冲来的那伙强人时却已然来不及了!还没等曾索拨马回身,为首的那个强人头领手中镔铁双剑在黑色中接连闪现出耀眼的寒光,他一马当先,身后留下三四十具敌军尸首后,已如道旋风一般杀到曾索面前!

    “狗贼!你们这伙的奸计已被我家哥哥识破,如今还想逃脱么?”孙安大声骂罢,手中血迹未干的宝剑已经恶狠狠地朝着就曾索劈落下来!

    曾索慌忙架起三股托天叉格挡,锋利的剑刃刚刚装在叉杆上的时候,他就感觉双臂猛地一沉!曾索只得硬着头皮与孙安厮杀血战,而那孙安双剑剑芒闪烁、寒光吞吐,不过十四五回合的功夫,便将曾索迫得招式失了章法!

    就见孙安左手利剑再度挥出,划出道n形的剑芒先挑开曾索手中钢叉,剑势丝毫不做停滞,旋即便将曾索的一条胳膊硬生生的给斩了下来!

    还没等曾索发出凄厉的惨嚎声,孙安右手利剑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横斩过去,滚热的鲜血似喷泉一般从曾索的体腔内喷射而出,孙安一气呵成,已然将曾索他的头颅一剑斩落!

    狠狠挟着马腹,火速策马刚刚疾驰到前阵的史文恭就见曾头市的人马被绿林兵马杀得七零八落,他心中一寒,暗道:难道这一场又只能叫那伙强人大胜了么?

    有道是整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本来史文恭设计诱使两山人马前来劫营,若是那伙贼厮的大头领也在阵中,正好可以一箭射杀了那个寇首,趁着贼众军中无主,士气低落时再率军掩杀敌军。哪知道自己虽然整备好了陷阱窝弓,可是那头猛虎没有射倒,如今大队的曾头市人马反倒要葬身虎腹!

    不过现在看来那头猛虎反倒是把自己当成是香饵诱使己方人马中计,本来打算做设陷阱发药箭杀大虫的猎人,如今却真成了咬上了钩的鳌鱼!

500章 圣水与神火,萧唐的旧友

    士兵的惨叫、战马的悲嘶交织成一片,史文恭驾骑在乱阵中催动龙驹马游走,虽然苦战不休,可是也只能瞧着汹涌杀来的绿林人马慢慢吞噬曾头市伏兵的阵型,仓惶应战的军卒腹背受敌,已然无法挽回颓势,只能变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史文恭双目充血,正当这时却有个强人头领挥着长刀向他杀将过来。心中忿怒已极的史文恭先是发力荡开那头目劈斩下来的长刀,旋即将手中长枪一摆,直往那强人头目的胸膛前横扫过去!

    本来枪术并非是以蛮力胜敌的史文恭只想发泄心中的恨意,当他手中那杆朱缨丈二枪狠狠撞在那头目架起格挡的刀杆上,那刀杆立刻被蓄满劲力的长枪砸成个弓形,史文恭其势不滞,手中长枪枪杆又狠狠砸了那头目的胸前,并将护住的铁甲生生砸凹了进去!

    “噗!”那头目张口喷出一团鲜血,被史文恭一击之力将整个人砸下马去!史文恭正要再次催动龙驹马四处冲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向另个方向望去,反倒暗舒了一口气,说了声侥幸。

    原来曾涂、曾升二人已经率着伙亲信杀出重围,虽然没瞧见曾家三子曾索现在何处,虽然曾涂、曾升身上也挂了几处伤,可是如果这两场仗下来那曾家五虎尽皆死于非命,他史文恭还真没有颜面回去在去见曾头市之主曾弄了

    只是还没等史文恭拍马前去与曾涂、曾升二人汇合,他却听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雷似的暴喝:“厮鸟!哪里逃?且来吃我秦明一棒!!”

    史文恭霍然回首,就见一个头盔上撒着烈焰红缨,一身砌金星连环锁甲披挂,手里持着杆密嵌铜钉狼牙棒的烈汉怒目圆睁,势如霹雳猛火般怕马向他杀来!

    逃?你这贼厮竟说我是要逃!?史文恭心中忿意再次陡起,他催马舞枪,也暴冲过去与霹雳火秦明斗成一团!但见秦明将手中狼牙大棒使得虎虎生风,煞是雄壮威武,可是史文恭手中的朱缨丈二枪亦然使得神出鬼没,便是但比起力道来,也不见得比秦明逊色多少。

    但见史文恭与秦明二骑相交,厮杀恶斗了近二十余合,史文恭却是越斗心头业火越炽,他心中发狠念道:亏我还要以一身本事震慑天下群雄,如今却接连在这伙强人手底吃了大亏!两战下来便是与那伙强寇厮杀对阵时也没讨得甚么便宜,我还谈甚么扬名天下,还说甚么要教绿林群雄听得我史文恭的名头便闻名丧胆!?

    心中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史文恭猛地又发出一声暴喝道:“你们这干天不盖、地不载的滥污草贼!休得小觑了我史文恭!”

    史文恭大声骂罢,手中长枪竟然似转活了一般,坐化条噬人的巨蟒精嘶声怪叫,又化作无数道枪影将秦明周身罩住!!

    向来仗着悍勇披靡的战姿善于击杀敌将的秦明顿觉压力剧增,史文恭狠厉迅猛的枪法反而使得他忙于招架,已然杀得秦明心惊力怯!当秦明刚发觉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劲敌的对手时,史文恭又是一声暴吼,他神枪到处,已经狠狠刺在的秦明后腿股上!

    秦明闷声一声,登时跌撞下马来。史文恭双手猛地一抖,长枪朱缨上又匝出一圈血花,旋即便又直朝着坠马倒地的秦明喉头刺去!

    “狗贼!休要坏我恩官性命!”

    有一骑疾冲到秦明身前,镇三山黄信抡起手中丧门大剑,硬生生地将史文恭刺向秦明的长枪给荡开!咬着牙刚站起身来的秦明见了,忙惊呼道:“兄弟!你不是这厮的对手!”

    史文恭桀桀狞笑着,他暗付道便是此战也将败了,好歹杀他几个强贼头领,也能挣回些颜面来!漫天的枪影又将黄信周身罩住,秦明心急如焚,虽然有心前去助黄信鏖斗,可是他腿股中枪,徒步时尚且一瘸一拐着,又如何追赶上正骑马厮杀的史文恭、黄信二人?

    只斗了约莫十合,就听“噗!”的声闷响,黄信肩头也被史文恭一枪戳中,巨大的惯力也将他生生的撞下马去!

    正待史文恭要枪刺黄信、马踏秦明的时候,凄厉的破风声席卷着直奔他呼啸而来!史文恭耳根一动,忙将手中长枪舞得水泼不进,将疾射而至的那支利箭拨落。他又瞧见有个蒙脸汉子将手中麻背弓又背负在身后,旋即绰起马鞍得胜钩上的眉尖长刀,边驾马而来边还笑骂道:“相好的!你这厮与洒家可还没分出个胜负高低来,来!来!来!咱们再多亲近亲近!”

    直娘贼!又是这厮!

    史文恭狠狠啐骂了声,而这时豹子头林冲、屠龙手孙安、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等强人头领也向这里齐奔而来,要搭救秦明、黄信二人的性命。史文恭心道猛虎难敌群狼,何况来这伙贼人中也有不少猛似大虫的人物。此时不退,只怕我也要饮恨于此处了!

    不得已下,史文恭也只得舍了秦明与黄信,拨转战马,也往曾头市的方向逃逸而去了。

    麾下的兄弟还在各自率部追杀曾头市的伏兵,萧唐见此战已是稳操胜券后,便翻身下马,捡拾起史文恭向自己射来的那支利箭,就见那支箭簇的翎羽下侧分明刻着史文恭三个字,萧唐又把这支箭矢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隐隐闻到了利箭锋尖上传来阵淡淡的药味。萧唐悠悠一笑,暗付道:现在倒是我先率兄弟前来攻打这曾头市,看来史文恭也害不得晁天王的性命了

    只不过,若是晁盖与宋江终将啸聚于梁山,而且随着宋江慢慢再做大势力,渐渐架空了晁盖时,一门心思要受朝廷招安的宋江前面仍有晁盖这个梁山大寨主挡路,他们两个人之间,又会摩擦出甚么样的矛盾?至于那些尚未投至我麾下,或许会因为江湖及时雨的名声而去投靠宋江的群豪,他们最终的归宿又将何去何从?

    曾头市正堂中一片愁云惨雾,执掌曾头市的主人曾弄看上去似苍老了十几岁。先是四子曾魁在洺州萧唐名下的牧马场被群马践踏而死,与两山强人的第一次交锋中次子曾密又陷于敌阵,被贼人的陌刀阵斩成数截,今夜以为能诱使那伙天杀的草寇中埋伏扳回一阵,可是却又被早有防备的强人杀了个丢盔卸甲,三子曾索也在混战中被个强人头领一剑削掉了脑袋

    而曾涂、曾升两个虽然因又遭了场惨败,折了三个手足兄弟而恨得嗔目切齿,可是第一战折了一千二百多马军,这还不算伤重难以再战的百号伤员,这一晚本部人马反遭那伙强人的伏击,又折了一千五百上下的人马,虽然剩余的兵力也勉强足以把守营寨,可是饶是曾头市家大业大、人马众多,这种惨败他们还能经受得住几次?

    曾弄嘴唇微微颤动着,他好不容易定下心思,说道:“想不到青州那伙强贼恁地厉害!如今我军惨败两阵,又该如何能够抵御那伙贼厮?”

    吊着膀子的苏定愁眉紧锁,只是劝道:“二龙山、清风山的强贼兵强马壮,更兼其中也似有诡计多谋的贼厮,如今恐怕只宜速派人马向德州军司告急,我等据寨死守,待救兵到来时,再从长商议。”

    曾家五虎中的五子曾升听罢不禁恨道:“那群恶贼杀我哥哥,此冤若不能报了,这又”只是他话说道一半便忿忿住了嘴,就算他们曾家几个兄弟再猖狂,可是只凭曾头市的兵力决计不是两山绿林人马敌手这件事,曾升这时也已是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坐下正堂中最下首,新投至曾头市不久的青州流寇头领郁保四面色惴惴,他苦苦思量了番,便向曾弄抱拳说道:“曾长者,小人久在青州地界行走,多曾听得二龙山、清风山十分奢遮,便是州府官军也奈何不得,前番京东东路兵马总管统御数州禁军兵马去剿却落得个大败亏输,便是先例。只是那伙强人与曾头市往日并无仇怨,不如速差一人前去求和,进奉财帛粮草请他们退兵,也省得平白招惹那伙强敌。”

    曾家长子曾涂听罢,一对招子立刻恶狠狠的向郁保四瞪视过去!杀了他两个兄弟的是绿林强人,而这险道神郁保四也是绿林强人出身,这已教曾涂看郁保四愈发不顺眼起来!

    曾涂再听郁保四竟然谏言要向害死自己两个兄弟的仇人求和,更是激得他猛的站起身来,并指着郁保四劈头盖脸地臭骂道:“你这泼贼贱厮闭了鸟嘴!我曾家父子与两位教师商量应敌之策,哪有你这贱畜生说话的份!?

    青州那两山草寇前些时日可放出话来,说定要拿了你这贱厮,如今你这狗娘养的贼贱骨头既说要降,先割了你的狗头送于那伙泼贼那里去,狗杂碎,你倒是肯还是不肯!?”

    郁保四先是一愣,旋即两道忿气从他的脚底板腾的窜起,并猛冲过他丈高的身躯,再直冲他的天灵盖!往日曾涂与郁保四私下来往,要利用他在绿林中的人马时甚是礼遇,郁保四却没想到曾涂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当贱仆卑奴一般骂得狗血淋头!可是郁保四虽然羞愤难耐,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他又怎敢再向曾涂回嘴?

    “贱贼奴,你瞧甚么瞧?当真以为我不会剁了你这贼厮!?”曾涂见郁保四忿然瞪视着自己,他立刻拔出腰间钢刀,作势便要去砍了郁保四!

    “够了!大公子,现在可不是撒泼的时候!”面色阴沉得渗人的史文恭猛然站起身来,喝止住了曾涂,并又凝声说道:“便是你杀了那厮,那两山草寇也不会退兵!”

    曾涂好歹还是对业艺惊人的史文恭甚是敬服,听了他的言语,也只得将钢刀收入鞘中,只狠狠又剐了眼郁保四,便忿然坐下身来。

    “当日我便说最好遣人报奏德州指挥使司调兵选将,调动官军前来助阵,眼下这等行事,再耽搁下去悔之也晚!”

    史文恭嘴中吐出口浊气,又说道:“听闻那德州指挥使司中有二将:一人姓单,名廷珪另一个姓魏,名定国,现任本州团练使。那单廷珪善能用水浸兵之法,人皆称为圣水将军。而魏定国精熟火攻兵法,上阵专能用火器取人,因此呼为神火将军。当年大破河北强寇张迪时,此二人也曾屡建功勋。

    虽然前些时日这两个团练赴河东路差遣,现在也早已返回德州。我曾头市既然地处德州本境,他们两个兼管本州兵马,比起京东东路被两山强人杀败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孬官弱将,此二人也该是有真本事的,如今贼人进犯河北德州,去请知府调派单廷珪、魏定国前来御贼,也不至叫我曾头市独木难支。”

    曾弄苦着老脸,木然的点了点头,可只略过片刻,他便又道:“教师的法子好却是好只是当年征讨河北张迪时,单廷珪、魏定国似乎就已经与萧唐那厮交情颇深。

    这些时日市中调拨人手去坏那萧唐的营生,大名府索超,以及德州单廷珪、魏定国这两个团练便要率部替萧家出头,还险些与他们起了冲突。所幸教德州张知府弹压下来,他们两个才忿然作罢。如今史教师说请知府调派此二人救援,只怕他们两个不会心诚卖力。”

    史文恭听了重重的冷哼一声,说道:“萧唐那厮死也死了,何况他们两个是本州军司中听候差遣的朝廷将官,教两山贼人打破了我曾头市致使德州匪患猖獗,要受朝廷追究问罪的,不还是他们两个!?便是他们两个对我曾头市心怀不满,料他们也不敢敷衍作战。

    曾长者也须记得,德州那张知府可受过你莫大的好处,单廷珪、魏定国既是帐前听命的军官,又不是教他们去与早在辽东化作堆枯骨的萧唐作对,他们两个又怎会消极应对?”

501章 久别重逢,我还是兵,你已是贼

    比起曾头市中的人心惶惶,萧唐所统领的绿林营寨中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接连两场大胜下来,二龙山、清风山的兵马气势如虹,萧唐还派遣人手至附近村坊购置猪羊鸡鸭,并且命伙夫屠宰烹制,犒赏三军。可因为尚要征战厮杀,萧唐严令禁止军中饮酒,是以行军时期吃惯了麦豆酱菜等干粮的麾下兵卒虽能大饱口福,倒还是会感觉有些不尽兴。

    在营寨正中除了败于史文恭的秦明兀自愤愤不平,正有黄信与几个头领劝慰他之外,大多心腹兄弟也都边大快朵颐、边鼓噪嬉闹着。坐在正首的萧唐眼见两侧的头领笑谈甚欢,他心中则在思付着这两战能够取得大胜的原因,以及下一步又该如何布置,从而尽快剪除掉曾头市这路人马。

    曾头市虽然号称有上万人马,也算是附近绿林强人、其他庄镇都不敢去招惹的一方豪强,可是这两战打下来,萧唐发现曾头市中除了那史文恭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仅那副教师苏定、曾家五虎、郁保四都算不上甚么难以对付的人物,曾头市所统领的乡勇民壮比起各地训练怠懈的厢军公人,甚至还有所不如。

    虽说曾家父子六人是从辽东迁徙到宋地的女真侨民,可是他们身边并没有完颜阿骨打、完颜娄室、银术可等生女真的雄主猛将身上透出的那股充满野性的剽悍与气魄,曾头市中的乡勇善于骑术的,大多也都不过是做养马、牧马营生的马倌帮闲,他们比起塞外那些妇孺老幼皆能骑马射箭的生猛游牧部族可说还有着云泥之别。

    然而绿林两山兵马在林冲、徐宁等教头出身的兄弟精心教习下训练不辍,除去以往攻打些恶霸大户的庄镇,在辽国蓟州、平州地界与南京道群寇鏖战,返至宋境后又大败前来围剿的京东路诸州官军,数场恶战下来,萧唐在江湖中统御的人马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精神面貌早已胜过绿林中大多山寨。所以曾头市虽然兵力占优,可是一伙欺软怕硬惯了的地方豪强武装,战力也决计比不上现在已能打硬仗的两山义勇。

    何况与曾头市的第一战时萧唐准备充分,所布下的阵势与早有准备的陌刀营正好能克制突骑冲阵的曾头市马军,而第二战因为萧唐早已熟知曾头市极有可能会使的伎俩,在料敌先机下反伏击击溃敌军。只是萧唐也心知这两战虽然胜得顺利,只是曾头市这伙人马,也实在算不上是甚么强敌。

    其实原著中梁山泊第一次攻打曾头市的时候,也是因为晁盖很早便中计入了圈套,中了史文恭的药箭之后梁山军群龙无首不得已班师回军,又在曾头市趁机追击掩杀下才落得一场大败。等宋江率军第二次攻打曾头市的时候,除了史文恭能出了些风头之外,曾头市的人马与梁山军厮杀时便已经讨不到任何便宜。

    现在唤作是萧唐前来讨伐,曾头市一众兵马中最为出彩的,还是那个史文恭。

    在先后两场大胜中,曾家五虎里的老二曾密、老三曾索都在厮杀中毙命,可是那史文恭在乱军中却仍可以横冲直撞,甚至还伤了秦明、黄信两个头领,虽然荡平这曾头市的胜算很大,就算如今萧唐麾下猛将如云,可是史文恭仗着自己高超的枪法、精熟的骑术依然很难将他生擒活拿,也难怪梁山一伙在攻陷大名府,成功的赚了枪棒世间罕逢敌手的卢俊义入伙之后,才在打破曾头市之际顺利活捉了这个史文恭。

    只是卢俊义现在还没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有落草一条路可走。萧唐也总不能向自己那个同门师兄出阴招下绊子,把他也诳来入伙,却又是要去对付另外一个有着同门情分的人物

    何况史文恭一夫之勇,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兴师动众,萧唐更多的是考虑到史文恭不止是个一等一的猛将,原著中曾头市与梁山军对持的时候,他也曾经向曾家父子几人谏过不少计策,现在曾头市已经接连大败两场,那么史文恭那厮又会作何打算?

    等等,既然曾头市使钱财打通关系与德州知府交好,他们来往十分密切,中梁山一伙也先是偷袭打破凌州(原著中唤作凌州,正史中则为德州)城池,而后才荡平得曾头市。现在德州兵马齐备,我统率的兵马人数也不足够将曾头市四面合围曾头市要派人火速赶往别处报信,那么十有七八是去向本州的德州指挥使司求援。

    萧唐心念一动,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还在大名府留守司任兵马押监时,与自己曾经做为袍泽战友共同厮杀的那两个在德州军司任职的骁将。难不成,这次我还是要与他们两个化友为敌,兵戎相见了么?

    正当萧唐默然思量的时候,有个头目进了帅帐中,他向萧唐抱拳禀道:“哥哥,武松哥哥至恩州清河县省过亲后,又返至大名府得萧府内的兄弟引路,如今已到了营寨之中。”

    终于又要与武二哥见面了么?萧唐心想当年分别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刚被叛了充军发配之刑的罪囚,后来在他大婚之际再与武松久别重逢之时,他们一个在西军,一个在大名府留守司却都成了禁军将官。可是现在我现在是做为绿林中数山共主的身份,而武二哥却依旧是在西军任职的步兵都头,那么我们这次相会,他又会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时正拿着只蘸了蒜酱的白斩鸡腿正吃得口滑的韩世忠听了,他忙站起身来,笑着嚷道:“武二哥终于也到了,相熟的兄弟凑得齐了,这才快活!”

    鲁智深也朗声大笑,说道:“与二郎许久未见,洒家也想得他苦!你这厮还楞着作甚,还不快叫二郎进来!”

    过了片刻,武松被头目请到了寨中,在场的一众兄弟就算没见过武松的,也都知道他是萧唐的结义二哥,当年也是在河北、山东地界名头极响的豪杰人物。他们又见武松果然生得仪表堂堂、端的威猛,也都忙站起身来抱拳见礼。

    而进了帅帐的武松先是一怔,在场鲁智深、石秀、花荣、时迁等人倒也都是他的旧识,而似林冲、徐宁、杨志、唐斌等好汉武松大多也听过他们的名头,眼见在大帐之中熟识的、闻过名头的群雄却都是落草绿林的强人头领,武松心生感慨,他虽然向群豪一一抱拳回礼,可是心绪也不由的愈发复杂起来。

    当武松见过已剃度出家的鲁智深时,也不禁笑道:“鲁达哥哥,你当年打死那欺男霸女的恶霸后躲避官府追捕,我闻得消息后本来甚是担忧,想不到你竟然出家做了和尚,只是就算你皈依沙门,只怕也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吧?”

    鲁智深听罢哈哈大笑道:“出家又能怎地?洒家酒也照喝、肉也照吃,俺本来便不是个有慧根的,做个酒肉和尚依旧快活得紧!”

    武松摇头失笑,他又望向大咧咧向自己打着招呼的韩世忠,却轻哼了一声,说道:“泼韩五,我瞧你这厮的扮相,留在绿林中做个强人头领,倒更适合些!”

    “武二哥,一别数载,想不到今日却在此处重逢了”

    这个时候萧唐也已经踱步走到武松面前,又对他说道:“也曾闻得武二哥在西军中立下不少战功,我早知道似二哥这等人物戎卫边庭,必然不会负了你一身的本领。”

    武松静静凝视着萧唐片刻,却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过是个行伍莽夫又算甚么?兄弟你蒙朝廷器重,在汴京朝堂做得要职,这才算是功成名就,也未辜负好男子的凌云之志。可是我便是想破大天,也决计料想不到兄弟你诈死瞒过世人,甚至好好的国家将官不做,却偏生要在绿林中做个贼人头子!”

502章 无论你甚么身份,我们都是兄弟

    萧唐心知武松是个性直的烈汉,而且他先是以为自己早已在辽东罹难,还不远千里前来奔至大名府前来吊唁,也可想而知武松必然十分痛心悲恸,但是武松如今却发现自己不但活得好好的,竟还正忙着率领两山绿林兵马攻打德州地界的地方豪强,依他的性情,他不着恼气愤才怪。

    更何况现在的武松一门心思只想于边庭为国效忠、建功立业,按他现在的心思看来,本来能在大宋汴京军司中一展宏图的萧唐,竟然暗中在江湖中招募绿林人马的举动无异于自毁长城,武松心中焦躁,言语中也难免带了几分忿意。

    可是听武松对萧唐这般直言快语,在场的有些头领心中未免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在场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再与萧唐相识之前,或多或少也都甚是敬服萧唐在官场、江湖中的名头。就连当年萧唐在萧家集中只不过是个大户子弟的时候,萧义、萧安、薛永等人也都是把他当做是少主东家看待。

    然而武松,他却是唯一一个例外。

    而武松对萧唐言语的时候并不会顾忌些甚么,在场的也还有个与他武二郎同样直言快语的鲁智深。

    听武松言下之意,是对萧唐在绿林中招募群雄的举动有些不满,鲁智深便朗声对武松说道:“二郎,洒家知道你埋怨个甚么,可当年你也曾与萧唐兄弟遭迫害构陷,险些被那伙狗贼坏了性命!我等聚义的兄弟不是也遭滥官坑害被逼得有家难投、有国难报,便是不愿受混沌世道的腌臜鸟气,合当在绿林**聚大义去惩奸除暴、替天行道的!我等都是生死相托,患难相扶的兄弟手足,便是啸聚山林又哪里错了!?

    就如洒家当年在渭州打死的郑屠那厮,萧唐兄弟在大名府长街手刃九头虫,你武二郎也曾徒手打死那五邪头陀。你为人秉性如何俺如何不晓得?若是再教你撞到那等横行作恶的撮鸟,你又哪里会坐视不理?萧唐兄弟叫含冤受辱的绿林豪杰有了个栖身之所,你又埋怨他作甚!”

    武松涩然一笑,说道:“鲁达哥哥是个嫉恶如仇的,你出手打杀了个恶霸舍弃官身出家做了和尚,我武松若是撞见那等狗贼,也未尝不会一刀杀了,索性也去学着哥哥,投处寺院去做个头陀!可是天下好汉若都似哥哥这般想法,全都落草去做了强人,谁来把守边关?哪个来保家卫国?

    何况萧唐兄弟食禄于国,大有可为,若是他见不得英雄受辱,暗中搭救些患难的豪杰便是,又何必耽着杀身之祸在绿林中做大声势?倘若我不知萧唐兄弟的为人,他这朝廷重臣这般行径,又与养寇为患、祸乱天下的乱臣贼子有甚分别!?”

    鲁智深听罢浓眉一竖,正要与武松再作争执的时候,萧唐已经拦到他们两人之间,并对鲁智深说道:“兄长,有些话,还是我与武二哥去说才好。”

    萧唐随即又转过身来,对武松说道:“二哥,帐中人多口杂,咱们两个不妨到寨中游走一番,边走边说如何?”

    武松眉头紧锁,他凝视了萧唐一阵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当萧唐与武松走出帅帐,在两山兵马驻扎的营寨中四处游走。微风徐徐吹拂,带来了一丝凉意,不远处还时常传来寨中各个营帐中军健的嬉笑吵闹的声音,可是萧唐、武松一路默然前行,走出了五十多步两人仍是闷声不语。

    武松先是按捺不住,他出口问道:“兄弟,按说你受擢升做京西南路安抚使,也在殿帅府做得都虞候的要职,无论是为国征战,或是封侯拜将都有的是机会。你却非要另行在绿林中招募强人兵马,如今招惹地方官府的注意,已经伤了许多官军人马,这般做着造反生事的勾当,你这又是图个甚么?”

    萧唐长叹了口气,说道:“二哥,你我都是在军司中任职的将官,如何不会知道各地官军营兵多有上官扣猺剥恤金、吃着空饷都成了常例,麾下士卒寒心,早已是兵不服将、将不知兵的局面。军卒操练怠懈,怯懦馁弱,便是各路主官也多有非贿权贵、即赂奸官,哪里管它甚么精明庸懦的恣意人命!弄得权柄上手的主官姿意猺剥军粮、杀良冒功、纵兵掳掠、骚扰地方甚至也时常有之,反将不少赤子迫逼从贼!

    我前些时日,还只不过率两山人马便能反将前来围剿的京东数州兵马撵杀赶打,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大治久安的国家来说正常么?绿林中勇烈忠义之士甚多,可是他们在这个混沌的世道中却再没有机会为国家效力,我统率的绿林人马不害寻常百姓,不伤忠义英豪,亦不占州府城池,许多反受官法庇护的恶霸歹人,我们却依然能杀!将不似将、兵不像兵的孬弱官军,也早该有人去敲打他们一番!”

    按你的说法,难不成还要在大宋诸州各地开山立柜,反要招募绿林强人去保家卫国不成!?

    武松这些年来都在西军兢兢业业,一时间脑中也转不过这个弯来,便又说道:“各处军司虽然枉受国家重任的混沌蠢物甚多,可是在西军之中,仍有很多枕戈待旦、勤练兵马,一心为国家卖命的相公上将,便是寻常走卒军健,也有无数能以性命相托,为国家不怕流血赴死的雄健儿郎!

    我只是一个步军都头,位卑权微,有许多事虽然无能为力,可是兄弟你蒙官家器重,虽然也曾听闻你与那太尉高俅老贼时常争执,但是既然也是在朝堂位居高位的朝臣,日后出入枢密院、殿帅府时,也有能力改变大宋军司**的现状!当年你主管京西南路安抚使司公事,不也曾肃清了几个滥污的军中蠢虫?你心中的抱负,由官面上的身份去做便是,可哪里有受朝廷重任的官将,偏生要去做绿林山寨的强人头领的?”

    萧唐听罢不由得摇了摇头,无论现在的大宋时遭后人诟病的“弱宋”,或者是也曾有人讨论它是个对外战争胜率达到七成的军事强国,号称是北宋名将和强军的摇篮的西军,却正是这个国家军力日渐堪忧的最为明显的例子。

    衡量一个国家的国力是否昌盛,军力是否强大,不止是要看各处部队训练是否有素,装备是否精良。西军毫无疑问在这个时期可以压着西夏国打到它服软求和,江南方腊摩尼教起义爆发后,调派过去征剿的西军同样也可以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荡平了那支本来在与孬弱的其它官军作战中所向披靡的起义军。

    可是这么一支军队,却因为北宋末年各方权奸的胡乱调派使用下,因为大宋官场内部的争权夺利而被搅弄得混乱不堪。童贯率领宋军趁着女真人已快颠覆辽国统治之时约金伐辽,号称大宋最为精锐的雄师反而被辽军残部败兵杀得死尸枕藉,接连大败。

    为了王爵名禄,而不断请战邀功的童贯在伐辽中还要趁机总览西军大权,各部主将各怀心思,致使不加训练,战力堪忧的河朔将兵以及天下闻名,号称精锐之师的大宋西军都被辽军杀得丢盔卸甲。在宋**权被许多权奸把持的情况下,同样也更难抵挡气运如日中天的金国悍骑,这些事情虽然萧唐心知肚明,可是若说要励精图治从大宋军司高层着手根除大宋军队内的隐患,那么他要面临的凶险,恐怕远要比他暗中经略辽东,并在绿林拉拢兵马更大。

    现在就只是一个高俅,便能在官面上将萧唐压制得死死的,随着萧唐官职越做越高,如果他不安于现状也要插手国家军机事务,势必也要得罪童贯等权术手段更为高明,更难招惹的权奸。届时关系到高俅、童贯甚至还甚有可能要牵涉到蔡京、王黼、梁师成等奸臣的利益。

    萧唐知道自己或早或晚就会与那些权奸公然发生冲突,可是凭他的权术手段,他自问也并没有能在人心鬼蜮的官场中,能胜过论权术早已炉火纯青的那群人精。

    “二哥你并不清楚,就算我能能在枢密院、殿帅府中谋得一个位置,可是随着官位受提拔擢升,有时在官场上受的掣肘反而越大”

    萧唐叹了口气,又对武松说道:“等到我打理完绿林中的事宜重返京师的时候,我当然会按二哥所说,尽量去尝试着去扭转乾坤,改变我大宋军旅愈发萎靡腐坏的现状。可是如今朝廷权奸弄权,嫉贤妒能,闭塞贤路的现状已成,虽然我在朝堂看似风光,可是无论身家性命、官身名爵其实也都在官家与许多权奸的掌握之中。所以为了能实现更大的抱负,我只能双管齐下。”

    武松听罢默然半响,忽然又向萧唐说道:“无论是在汴京位高权重的朝廷官将,还是绿林中啸聚群雄的强人头领,你也都是与我武二同生共死过的结义兄弟,可是前些时日京东路的官军已经被你杀散了,待你在绿林中做大声势,有朝一日朝廷调派西军来剿,难不成你我兄弟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么?”

    萧唐淡淡一笑,向武松说道:“二哥放心,绿林中如何行事我自有分寸,决计不至于惊动到京师朝野,使得枢密院发令调动西军将士开拨至此征讨。若是真惹得二哥前来,我们兄弟望风而降便是。”

    武松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哪个还有心情与你说笑!不过你如此说,我倒也安下些心来,既然现在你是与曾头市那伙跋扈横行的地方恶霸厮杀,我也懒得过问。你这厮还活得好好的,也省得叫我为你吊丧!既恁地,我还是先回去了!”

503章 一场不想打,却又必须要赢的战争

    见武松转身便走,萧唐立即开口问道:“二哥这又是回哪里去?你回来一次不易,为何不多留些时日?”

    武松停住身子,没好气的回道:“怎么?我留在此处,难不成还要助你麾下的绿林兵马搅事不成?我这就回恩州清河县去,再多陪我兄长一段时日。泼韩五那厮定要随你胡闹便也由着他,我在孔宋庄候着他一并返回秦凤路去如果到了那时,他还打算与我重回西军的话。”

    萧唐望着武松雄阔的背影,说道:“二哥当年在西军结识的挚友中,先是智深兄长投身绿林,在青州二龙山打理山寨事宜;韩都头这些时日下来,也与我寨中的兄弟相处甚是投契,如果他也情愿留下,二哥在西军中岂不是又少了个能推心置腹的兄弟相互照应?”

    “遮莫兄弟你现在也是要赚我入伙,唤你声‘寨主哥哥’不成?”

    武松摇了摇头,又说道:“你有你的法子,我也有我的坚持,江湖中英豪虽多,边庭同样也需有一腔热血的好男儿去戎卫国家。来日又不是再不能相会,等你这强人大头领重返汴京之时,也未尝没有并肩作战的机会。”

    武松的顾虑萧唐也十分清楚,现在的他不仅并没有落草的打算,与性情豪迈慷慨、且孑然一身鲁智深,以及性子狂放不羁的韩世忠都不相同,不止是为自己的声名,武松还要顾虑在清河县孔宋庄的兄长武植。

    何况就连嫉恶如仇的鲁智深,他三拳打死镇关西后落发当了和尚,也并没有立刻决定落草为寇,而是得五台山智真禅师引荐,到了东京汴梁大相国寺原本打算做个僧人闲过一世,却又是因为他结义兄长林冲之故而出走汴京,之后才到了青州地界啸聚山林。

    当年武松遭充军发配至延安府也可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起码他一身惊人的业艺终于能派上最大的用处。萧唐知道自己劝说不动武松入伙,便也不再强求,正如这个武二郎所说,萧唐做为朝廷官将的身份,依然有机会与他这个结义兄长一同厮杀征战。

    正如同尚在萧家集励精图治,勤学文武的岳飞、张显、汤怀等半大少年,有些国家英烈虽然并不能理解萧唐经略辽东、私募兵马的用心,可是殊途同归,在国难来临之际,萧唐依然有机会与那些行伍良将联手抵御侵犯神州沃土的异邦敌酋。

    现在的萧唐心中只是好奇一件事:明明是该在梁山泊上做得第十四把交椅,在步军头领中是数一数二猛将的行者武松,他的命途轨迹真就已彻底发生了改变,只会作为一员镇守边关的军中将官,而再没有机会投身绿林与群豪共聚大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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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武松也不顾鲁智深、韩世忠等知交挚友出言挽留,他与二龙山、清风山的诸多好汉话过别后,便出了营寨又奔恩州清河县而去。

    临行前武松还与萧唐说定,待他率两山兵马彻底清除了曾头市这伙人马,在武松还没动身返回秦凤路至西军军司复命之前,他们依然可以在河北大名府相处一段时日。

    与此同时,曾头市这边曾弄也已写了封求救书信,并遣个亲信骑快马星夜赶往德州府衙前去求援。

    德州知府接得曾头市的求救文书之后大惊失色,本来那伙贼人既然并没有攻打州府的打算,德州知府也并不想白白折耗戎卫自己治下的禁军人马,调兵前去救援治下的庄镇。可是曾头市为了坐大势力时常向他孝敬金银好处,这么些金主若是被绿林强人给害了,岂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

    是以知府官急命德州兵马团练使魏定国、单廷珪二人火速选点军兵,关领军器、拴束鞍马,直到整顿好粮草之后立即启程,星夜急行前去救援曾头市

    萧唐最初与魏定国、单廷珪相识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只不过是各率五百火兵、五百玄甲兵的一营指挥使,因为当年征讨河北寇首张迪所立下的战功,如今他们已经受擢升提拔为德州兵马团练使。

    这次魏定国与单廷珪奉德州知府的钧旨前去支援曾头市,并驱除从青州而来的两山强人,除了直属于圣水将、神火将的水火二营,他们还各自统率三营马步军,全军总共四千人上下,加上曾头市残留的人马,倒也足以与萧唐统领两山兵马一较长短。

    只是在行军途中,骑坐匹胭脂马,手中绰着熟铜刀的魏定国面色怏怏不乐,眼中还透着股愤然之色。而相互已合作多年的单廷珪瞧见魏定国的脸色,就知道因何事愤愤不平。

    单廷珪暗叹了口气,并驾马行至魏定国身旁,说道:“虽然曾头市那伙厮鸟可恨的紧,趁着萧任侠亡故之后使尽强取豪夺的手段,就是要霸占萧氏在河北的诸般行当。可是咱们两个毕竟是戎卫一方的禁军官将,邻州强人前来攻打本地大户,我等自当恪守职责,领兵去打退那伙贼寇。”

    魏定国重重哼了一声,愤然说道:“直娘贼!你说的道理我又怎会不晓得!?可是且先不说青州二龙山、清风山那两山的强人名声甚好,他们不肯坏寻常百姓的性命,绝非那等杀人放火、祸害黎民的恶贼凶徒,若非军令难违,我也不愿与那伙强人做了对头。

    曾头市那伙却都是群仗势欺人、暗做歹事的腌臜小人!曾家那几个贼厮觊觎萧任侠马场镖行的营生,明里暗里处处向萧家集寻衅挑事!大名府、咱们德州官府受那厮们的好处,使得你我这般本是要报效国家的军人,如今反倒成了替那伙鸟人为虎作伥的看家护院!说来还是青州那两山强人逍遥,他们能在山林中快活,那像咱们这样不得不看军司上官眼色行事?”

    单廷珪听罢神色一变,忙向魏定国劝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宁死不辱、气性刚烈的烈汉,咱们也都看不惯曾头市下作的行径。可是既然你我是镇守一方的国家将官,你切莫因一时呕不得气而索性任由那伙强人打破曾头市,咱们两个都有军令在身,虽说青州那两山绿林强人风评甚好,可既然他们在德州治下作乱,你我务必要竭力作战,靖守德州一方安宁。”

    魏定国没好气的白了单廷珪一眼,又说道:“这我当然晓得!既然已经奉军令率部出征,那么也就必然要与青州绿林那伙人马见个胜负高低!毕竟咱们是官军,他们是贼人。这一场仗我虽然并不想打,可是既然已领命出征,又如何能消极作战!?听说二龙山、清风山两路强人大败京东路前去围剿的数州官军,但也总要叫那伙绿林强贼晓得,行伍之中也有善战的骁将,官军之中也有善战的英豪!”

    魏定国愤然说罢,过了片刻,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曾头市仗着官府的势要屡次向萧家集发难,咱们却偏生要为那伙鸟人出头!若是萧任侠泉下有知,待我也魂归阴曹地府时,倒真没有颜面去与萧任侠叙旧。”

504章 既是旧友,退避三舍

    且说待魏定国、单廷珪率麾下人马赶至曾头市的时候,坞壁墙垣上的庄客瞧见他们打出德州兵马团练使神火将、圣水将的旗号,便立刻到市中曾府禀告,曾弄、史文恭、曾涂等人听得是德州官府的援军到了,也急忙出来相迎。

    在曾头市西侧,等魏定国、单廷珪进了市中之后,曾弄忙上前打拱说道:“青州的贼人猖獗,老夫这曾头市这些时日接连与二龙山、清风山的强寇厮杀,可恨我两个犬子也被那伙贼害了性命!老夫愁眉锁眼、捶胸顿足,只要捉了那两山贼首一并解官,为我可怜的儿去报仇,天幸今得两位将军来鄙市援救,天可怜见,正如旱苗得雨、绝渡逢舟,待除尽那伙贼人时,待两位将军老夫必有重谢!”

    劲敌杀上门来却又是一筹莫展之际,曾弄对魏定国、单廷珪这两个领军前来支援的禁军官将自然是十分客气,可是魏定国横目瞪了曾弄一眼,又冷笑一声,便不再理会他,单廷珪则是面无表情地向曾弄胡乱拱了拱手,显然都对曾弄这个曾头市长官十分不待见。

    曾涂见魏定国、单廷珪对自己父亲如此无礼不由大怒,他驾马上前,斜眼乜着水火二将,冷声道:“是德州指挥使司行下文书,调你们两个到我曾头市前来把守,驱除青州来犯的那伙强寇。那两山既然胆敢前来犯德州地界,你们两个若是剿捕不力,致容贼势滋蔓,恐怕待德州知府追究下来时,你们两个也担当不起!”

    魏定国听罢登时腾地心头火起,他浓眉倒竖,指着曾涂大骂道:“撮鸟!谅你不过是地方大户的纨绔少子,也敢对我出言恫吓!?往日你们曾头市一伙甚是猖狂,可若你们真是奢遮的好汉,哪里还会被青州来的强人吓破了胆,只得巴结官府调我等率军来援?”

    曾涂与魏定国二人越说越僵,各自直恨不得要抽出兵刃来厮拼的时候,这边单廷珪立刻劝住魏定国,那边史文恭在拦到曾涂身前喝止住他后,又回过头来冷声说道:“曾家几位公子为保一方安宁与强寇厮杀,大公子的两个兄弟却被那伙泼贼坏了性命,一直悲愤难平,是以言语莽撞了些,还望两位将军见谅则个。

    只是来犯的那伙强人却非等闲之辈,两位将军既是奉令前来援助我曾头市的,想必也不会怠慢行事,致使贼人在我德州横行。如果能打退这伙纵横数州的强贼,对于两位将军而言,不也是大功一件?”

    单廷珪也转过身来,对史文恭冷冷回道:“靖守本州庄镇,缉盗拿贼之事本就是我们兄弟两人分内的职责,赘言不必再说,如何率军御敌,我们自有分寸。”

    “如此便好。”史文恭皮笑肉不笑的说罢,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担忧,一来魏定国、单廷珪这两个领兵来援曾头市的将官,却又是对曾头市成见颇深的,二来虽然听说这两人善使火攻水浸之法,也是在河北名声不小的禁军官将,可只凭他们两个,真就能解了曾头市的燃眉之急么?

    两山绿林营寨这边,也有游骑哨探向萧唐报说德州指挥使司中魏定国、单廷珪二将奉命已经率部抵达曾头市。

    萧唐在与麾下一众头领商议对策之时,花荣眉头紧皱,先是说道:“哥哥,魏团练、单团练不比寻常绿林恶贼、滥污将官,他们与索提辖毕竟也都是当年与咱们一并出征奋战过的战友,何况这些时日他们二人以为哥哥在辽国关外身故,也对萧家集多有照拂。这次我等与昔日袍泽兵戎相见,虽说绝不能存了妇人之仁,可难不成真要与他们二人拼个不死不休么?”

    在场的心腹兄弟也知萧唐、花荣都与这次前来援救的魏定国、单廷珪在当年讨伐河北张迪时相识,既然都是曾经一起打过仗的战友,相互间的感情也菲比寻常,所以一时间也并没争着请命出战。过了一时片刻,石秀却忽然开口说道:“哥哥,如果说要赚他们两个入伙,咱们又能有多大的把握?”

    萧唐淡淡一笑,他心中暗想先从作战能力而言,魏定国、单廷珪虽然在原著中位列梁山泊的地煞偏将却也绝不能小觑,实际上梁山一伙在打破高唐州之后第一次招惹来由朝廷发调令派双鞭呼延灼出兵征剿,之后又在梁山闹过华州,并在正攻打大名府的时候又调派大刀关胜以围魏救赵之策攻打梁山泊大寨。

    而当梁山军终究还是打破了大名府,并且又招纳关胜等官将归顺之后,第三次由朝廷发令调派,甚至还是经过蔡京保荐前去讨伐梁山的禁军将官,正是魏定国、单廷珪他们两个,在呼延灼、关胜这些日后的梁山马军五虎将先后败于梁山,并被宋江纳降之后,朝廷依旧会任命他们这水火二将为主帅,只统领本州人马去讨伐梁山,这也足以说明魏定国、单廷珪的声名不知限于河北德州附近,甚至汴京朝中也知在河北路军司任职的神火将、圣水将二人是善于统兵作战的骁将。

    实际战绩而言,魏定国、单廷珪先是与新投宋江的关胜兵马第一次厮杀,便俘获宣赞、郝思文二将,还杀得关胜举手无措、大败输亏,后来关胜在使出单挑本事生擒了单廷珪,并说服他归降之后,魏定国依然能率五百火兵烧得关胜军兵四散奔走,直至退了四十余里方才扎住

    只胜一次或许有侥幸的成分,可是连着将关胜这个梁山马军五虎之首接连大败两次,这就足以说明魏定国、单廷珪善于火攻水浸而被赞作神火、圣水二将,绝非是浪得虚名了。

    至于拉拢他们两人共聚大义的可能性上,按照原本的轨迹魏定国、单廷珪之所以会投效梁山,也与其他降将派的武将有一点截然不同。

    其他本是朝廷官将的梁山将领,却会选择落草梁山的原因,几乎都是因为宋江“亲解其缚,好言抚慰”而诸如关胜、呼延灼等降将感念宋江“义气深重,又因星宿契合”这才在梁山上做了一把交椅。而魏定国、单廷珪在归降梁山之前,基本也没怎么鸟过宋江,他们之所以愿意在梁山聚义,绝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关胜的原因。

    以往有公事差遣的时候,魏定国、单廷珪与关胜在蒲城多曾相会,彼此也有番交情。而通过当年的相处以及原著的人物刻画,萧唐知道单廷珪性情虽然更为持重谨慎,可是如果能生擒到他之后晓之以情义,其实他对于落草的抵触心理并不如何深刻

    而魏定国气性刚烈,宁死不辱,可是关胜答应魏定国的要求单人匹马,冒着身陷敌营的凶险前去说服,吃软不吃硬的魏定国当即便也拍板决定,投效于梁山泊。其实对于能够招降魏定国、单廷珪起着决定性因素的,就是关胜与他们的交情,以及他对魏定国与单廷珪示之以诚的方法

    不过咱们当年可都是一起征战厮杀过的战友同僚,我萧唐与你们的感情关系,应该也会比关胜要深厚许多吧?

    萧唐心中渐渐有了主意,他微微一笑,便对在场的一众兄弟说道:“如何应对魏定国、单廷珪二人,我大致有了个主意。不过既是袍泽旧友,虽说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见个胜负,念在昔日的那番交情,我军暂且退避三舍,等他们两个追来便是。”

505章 神火将的套路,圣水将的套路

    当魏定国、单廷珪赶至曾头市屁股还没坐热,便听有庄客急忙前来报说攻打曾头市的两山贼人营寨中鸣锣擂鼓,又尽遣兵马出营,必有异动。

    魏定国的屁股上似生了弹簧一般蹭的又站起身子来,他忙与单廷珪并着曾头市史文恭、曾涂等人率兵赶至阵前,这边曾升也火速并亲信命庄客擂起鼓来,各遣弓弩手把住阵脚。

    因为与萧唐以往的交情,魏定国和单廷珪虽然十分厌恶曾头市一伙,可是他们也深知自己是戎卫德州地界的禁军将官,来的既然是绿林盗中的强人兵马,双方到了战场上就是要决生死、分胜负的,是以他们两个也是卯足了干劲,也并没有存半点容让的心思。

    而当魏定国与单廷珪风风火火的驾马奔出曾头市,远远地望见绿林人马营寨之中三军攒动,马蹄作响。魏定国与单廷珪对视一眼,心中都暗付道:毕竟这两山强人曾打退过京东路数州兵马围剿,你我若是有丝毫怠慢,只怕咱们哥俩的英名也要载在这伙强人手里!

    手中的熟铜刀被高高扬起,魏定国眼见来敌只在前方不远,他大声喝令,德州步军中的弓箭手押住后阵,一营的马军骑兵则护住军阵两翼。单廷珪也率五百玄甲兵列阵与长枪手、刀盾兵的后侧,布成了个半圆的防御阵势。马步军纷纷摘弓搭箭,绰枪拔刀,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在这时,就在两山强人阵中奔出两千上下的马军,那些骑手在几个头领的带领下呼喝着冲刺起来。魏定国冷哼一声,说道:“我前脚来你们这伙泼贼后脚便前来攻打,岂不是也没把我放在眼里?饶是你们这伙强人在江湖中名声甚响,我魏定国却也不怵你这厮们!”

    魏定国说罢,又早命五百身穿绛衣、手执火器的火兵与单廷珪所率的玄甲军列阵于一处,这些火兵的背上各拴着内藏硫黄焰硝、五色烟药的火磷葫芦,前面拥着的厢车不是大宋在汴京设军器监曾专门制造过的火攻利器猛火油柜,便是车上都满装芦苇引火之物的双轮木车,在这些火兵随身携带的瓦罐中也都是易燃的膏脂火油,只要挨到点火星便足以化作一片肆虐燃烧的火海!

    最好是与这两山强人硬抗一阵,逼得那伙派出大队兵马的时候,一番火攻下来,也定能烧得那伙泼贼惊魂丧胆魏定国心中念罢,他又朗声道:“各营马步军坚守阵地,不得有失!火兵听我号令,准备好火器”

    可是还没等魏定国把话说话,单廷珪却面露惊异之色,他驾马奔到魏定国身旁,并朝着绿林兵马的方向一指,魏定国纳罕着望将过去,也不由得一愣。

    眼见驰骋而出的那上千马军尚没冲出百步的距离,便一左一右分做两翼拨马回身,又朝着本阵驶去。其余所有的二龙山、清风山兵马正朝东面徐徐后撤,看来派出的这两千骑兵,不过是为了策应绿林步军安然撤退的。

    怎么这两山强人就这般撤了?魏定国看傻了眼,他与单廷珪面面相觑一番,心说貌似我们兄弟两人在河北地界有些名头,可是青州这两山强人先是大败京东路数州官军,又连胜曾头市两阵,也正是士气正旺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我们带来的四千官军给吓退了吧?

    史文恭与曾涂、曾升等人也是骇怪不已,前两次交锋那伙绿林强贼何等的霸道悍勇,又怎么可能会被德州军司新派来援救曾头市的这八营官军吓得胆怯,而就此罢兵撤退?

    这伙贼厮到底打的是甚么主意?

    一众兄弟按照萧唐的吩咐,也并非一味的后退撤离,在曾头市与德州官军派出轻骑哨探的时候,缓缓向东面进军的绿林兵马也派出弓马游骑四处截杀曾头市的游骑斥候。待退至十里开外的时候,萧唐又派出一众骑手再度奔至曾头市前去搦战,可一旦魏定国与单廷珪率官军出战,追得急了,萧唐统领的绿林兵马便似是与魏、单二将商量好了一般,他们追赶多少里,萧唐便率本部大队人马后撤多少里。

    虽说曾头市不至于再面对兵临城下的险境,可是看青州两山强人的架势,待德州援军撤回州府治所陵县时,他们必然会卷土重来再度前来攻打。魏定国与单廷珪一直不明白为甚么那伙强人不肯与自己正面对决,可是一来二去之后,性情更急的魏定国不禁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正被那伙强人存心戏弄,使得他心头火气也渐渐旺盛起来。

    可是魏定国与单廷珪所率的马军不多,也不宜孤军深入前去追赶两山人马,魏定国的火兵又配备了似猛火油柜等大型的火攻武器,行军的速度较之寻常步军还要缓慢,对方三不五时前来搅扰的人马又都是小股轻骑,而且都是虚晃一枪转身便走,魏定国精心准备的诸般火器,根本派不上丝毫用场。

    按说魏定国最为擅长使用的火攻战术对于阵型密集的敌军尤为有效,他先是会命麾下火兵在两军交锋时先以猛火油柜喷出烈焰烧杀敌军,再以火磷葫芦助长火势,等到置身火海的敌人士气崩溃,阵型彻底混乱的时候,再佐以火箭予以敌人再一次的火攻打击从他开始研习火器时至今日,按他的套路火攻技法也都可说是无往而不利。

    可是如今魏定国却根本没有施展他火攻本事的机会,虽然猛火油柜喷射出的那形若火龙的火焰甚是猛烈,可是它的射程最多还没过两丈,并且形制较大,很是笨重,而利用火磷葫芦与火油火箭去攻击时聚时散的小股轻骑,也根本发挥不出甚么作用。所以一连数日下来,魏定国就如同一拳打倒了棉花上浑然不着力道,他越是气急败坏的要与青州两山大队人马厮杀,可是对方偏偏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当然是当年曾经与魏定国一并出征过的萧唐,早就熟知那个神火将善用的套路,如今又怎么会率领自己的人马故意去往魏定国善使的火器上面撞?

    “岂有此理!这伙泼贼战也不战,退也不退,只是时常前来骚扰作乱,那厮们到底打的甚么主意!?”营帐之中,魏定国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并愤然说道。

    单廷珪沉思半响,蓦地他眼神一亮,忽然站起身来说道:“莫非是那两山贼人见你我率军与曾头市那伙合兵一处,更难打破城池,所以便有意诱引你我率军追赶,只要待拖困住你我些许时日,再掉头回去攻打曾头市?”

    魏定国听单廷珪说罢,他脸上焦躁的神色也渐渐褪去,过了片刻他也点头说道:“也甚有这个可能,不过那厮们这诱敌之计也并非是甚么了不得的计策,既然你我已经猜破那伙强人的诡计,只须引军返至曾头市把守坞壁便是,且看他们又如何得逞!”

    单廷珪皱眉又思付了阵,忽然摇了摇头,说道:“一味固守,也不知要与青州那两山强人磨耗到甚么时候,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趁此机会重创那伙强贼,好教那厮们不敢再觊觎我德州治下的庄镇。”

    魏定国听了急忙问道:“兄弟,你想出的是甚么计策?”

    单廷珪微微一笑,缓声说道:“如果那伙强人的大队人马还要后退,可就要撤到湡水附近了”

506章 将计就计,还是中计

    德州,湡水上游。

    清幽的树林间树影摇曳,时不时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有五百尽着黑甲的玄甲兵,另有二三百军健在一名头顶撒黑缨的四方铁帽,披挂副乌油铠甲,手中还提着杆黑缨枪的将官带领下悄然潜行,直奔有湡水流经的峡谷行进。

    这个尽做乌甲打扮的将官当然就是德州兵马团练使圣水将单廷珪,在他料想青州两山绿林人马之所以且退且饶,很有可能是打算以诱敌之计将德州军司来援的官军引出曾头市,单廷珪便与魏定国议定由魏定国继续率德州大部分人马继续追撵两山强人,而他则率玄甲亲随与些勇壮先行潜至预测贼军会经过的水岸上游,再施展出他这个圣水将最为擅长的手段。

    单延珪本就善用淡水浸兵之法,加上他在德州地界任职多年,治下各处山川河流的地势也早已烂熟于心。所以单延珪便打算率麾下行至湡水上游的山涧水口,并用口袋装满沙土,作坝阻水。待贼军引诱魏定国经过湡水河畔时,届时立刻命军士一齐掣起布袋,待滔天的水势望下流冲去,使得贼军人马大半溺于水中,届时再有魏定国率大多人马赶将撵杀,以这水火齐攻之法,如何不能取得一场大胜?

    终于单延珪率部赶至两座山崖对峙,中间有湡水碧流经过的山涧水口,此时水势正急,单延珪又命玄甲兵与其余军健以砂石填充麻袋,在上流用布袋遏住河水。追随他这个圣水将多年的军卒堵水决水的手法也都十分精熟,听单廷珪下令之后,就立刻紧锣密鼓的前去准备沙袋去了。

    单延珪定定的凝视着浪浪开花、水波滔滔的湡水,一时间竟然怅然出神。他暗付道虽说这水火齐攻的计策甚妙,只望使得成了,能教青州来犯的那伙贼人知难而退,不敢轻易再来河北地界生事可是就算能打退那伙强寇,我与魏定国兄弟两个立下大功,可却还不是只能任由上官摆布,活得没处出豁?

    德州知府那厮原是蔡京门下门生,又靠使钱财四处打点而做得这一州知府的职位,似曾头市那伙的地方豪强也使财帛金珠贿赂州府官。州官豪强沟壑一气时,我们这些在军司任职的将官又算个甚么?

    可是似萧任侠那等备受朝廷器重的豪杰,在汴京恐怕也要处处受权奸掣肘,如今还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世道便是如此,饶是我们兄弟有心建番功绩,终究还是要为那些滥官恶霸做些似是看家护院的勾当。虽然青州两山那伙强人都是没个清白名声的贼寇,不过倒确实活得快活

    想到这里,单延珪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他心中埋怨愤慨,可也不至索性也寻处山寨入伙做强人去。无论是哪种人哪种身份,恐怕都有着自己的不得已与无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在战争中又怎能心存迟疑?

    就在这时,却有个玄甲军的都头急忙奔到单廷珪身前报道:“单团练,山涧两侧的密林中似有异动,似是有伏兵埋伏!”

    单廷珪听罢神色登时一变,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却听不远处的山涧树林中有人大声笑道:“单廷珪将军,我们兄弟可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笑声未绝,便有近千名弓手从两旁山林中窜出身来,他们个个将弓弦拉如满月状,搭在弦上的箭簇也都稳稳地瞄向了单廷珪一行军健,早已蓄势待发!

    玄甲军与军健大多手中还撑着装个半满的沙袋,各个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只能眼睁睁瞧着四处埋伏的敌军手持弓箭将他们觑个真切。单廷珪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周围将弓弦拽满的强人伏兵,他惊异想道:这怎么可能!?那伙强寇怎会早料到我会在此处作坝阻河,准备放水浸攻?

    难不成这伙强人往东退却时,便已猜到我会将计就计,打算在此地布置水攻之法?

    一滴冷汗从单廷珪头戴着的那顶四方铁帽额角滑落,他越想越惊,按理说绿林草莽甚少有擅用兵法的头领,就算啸聚于青州两山的强人中有些善于智谋的,可那厮们又如何能预料到我必然会在此处以砂石作水坝?

    身陷重围的单廷珪又咬了咬牙,忽然他心念一动,又想到两山强寇大队人马还要与魏定国兄弟周旋,在此处设伏的强人也必然不会很多,如果强行突围出去,这伙贼人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可是如今已被敌军占得先机,强行冲杀的话,我麾下这五百儿郎只怕大多都要折在此处单廷珪死死攥紧手中长枪的枪杆,一时间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单团练,还望你切莫轻动,我本无心来坏你麾下亲兵的性命。我们兄弟在此处恭候单团练,不过是想与你叙叙交情。”

    单廷珪眼见一个面戴獬豸面具,手里提着把冰寒陌刀,胯下骑着匹神骏白马的强人头领在五十余骑的拥簇下,缓缓地从密林中驾马而出,正好拦在单廷珪退出山涧的小道前面不远。

    这个贼人,便是青州二龙山、清风山两山山寨幕后的共主?单廷珪冷哼一声,他扬起手中长枪,大声喝骂道:“装神弄鬼的强寇!你是啸聚山林的强贼,我是为国家效命的朝廷官将,你我又有甚么交情可叙!?此番就算是我中了你们的奸计,可是若要我受你这厮们耍弄,却是妄想!”

    眼见单廷珪那副激愤羞恼的模样,萧唐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单团练,虽说你是将官我是强人,可我绝非是要在此戏耍于你。现在的形势一目了然,我们兄弟已占得先机,如果单团练执意要战,只怕你所部人马要尽数折于此处。

    可如果单团练能胜得我手中这口刀,我立刻叫我兄弟放你回去,绝不强留,可是如果我侥幸胜了的话,就如我方才所说,请单团练在我寨中暂住一段时日,与你叙叙交情。”

    单廷珪平素研习水攻之法与排阵御兵的本事,并不以厮杀单挑见长,他也弄不清眼前那个强人大头领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甚么药,可是既然现在形势所迫,而且单廷珪只听闻青州两山人马曾大败前去围剿的京东路数州官军,却并不知道萧唐曾经将以刀法见长的京东东路兵马总管云天彪杀得割须弃袍之事,所以他只暗付片刻,便说道:“你既然能统领绿林两山好汉,想必也是个讲江湖信义的!既然你要放对,便由着你!”

    单廷珪喝罢,便绰枪催马直奔萧唐奔将过去,而萧唐微微一笑,也舞刀拍马,与单廷珪战成一团。只是甫一交手,还没过五六回合,单廷珪枪法便已有些乱了,他也心知再斗下去,自己绝非眼前这个强人头领的对手!

    单廷珪硬着头皮苦苦招架,又与萧唐堪堪厮杀了十来合,突然间萧唐双手轮转,刀芒乍现!他翻转刀背,趁着单廷珪中门大开之际运气四五分的力道一拍,又大喝了声:“下去!”单廷珪胸脯被萧唐横扫过来的刀背拍个正着,身子登时向后飞出,并重重摔倒在地上!

    “咳咳是我败了。”单廷珪在萧唐一击之下五脏颠散,他捂着胸脯面色颓然,又说道:“可是你若是要将我擒到寨中羞辱,不如一刀杀了我!”

    萧唐驾马踱到单廷珪面前,悠然说道:“单团练何出此言?我的确只是想与你叙叙交情,还是曾经一并征战过的战友旧情。”

507章 单刀赴会,水火归心

    “小弟已知萧任侠的心中抱负,不才愿施犬马之力,与各位好汉同共替天行道。”在绿林营寨之中,单廷珪恭身俯首,向萧唐纳拜说道。

    和在场许多兄弟最开始刚知晓统御绿林数山兵马,面戴獬豸面具的那个神秘人物,竟然是在汴京备受器重的任侠萧唐时的反应一样。单廷珪先是错愕惊异,无法置信,而后又经过萧唐慢慢诉说他暗中绿林发展势力的初衷,以及在场大多本为朝廷官将的头领以前的遭遇之后,单廷珪不禁又默然垂首,心中也些许能生出些本来身为行伍儿郎,却不得不受上官支使摆布的同病相怜之感。

    何况明知曾头市明里暗里处处针对萧家集生事,单廷珪、魏定国二人因军命不可违而不得不率军前来救援曾头市,当面对萧唐这个昔日旧友,更是萧家集之主的时候单廷珪也难免心生愧疚。

    每个人对于啸聚落草的排斥心理各不相同,以单廷珪的性情而言,他也不是那种非要被逼到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才会甘愿落草的将官,所以比起林冲、秦明、杨志等将领投山寨聚义的过程,单廷珪很快便做出了与萧唐共聚大义的决定。

    至于单廷珪麾下的那五百玄甲军兵,本来主将被强人头领生擒活捉至贼军大营,同时也都被押至寨中的他们,本来戒备提防着这伙悍勇的强人突然发难的时候,却见单廷珪走出帅帐大喊一声:“我愿抛却官身,与二龙山、清风山的好汉共聚大义!与我单廷珪愿意一并落草的,仍然都是同富贵、共患难的兄弟!”

    这五百玄甲军兵虽然有人惊异、有人错愕,可是他们所有人也依然如原著中描写的那般一哄而上,仍愿意追随以往这个本部上官圣水将投身绿林。

    只是比起性情随性柔和些的单廷珪,若想说服那心性如火的魏定国归降,恐怕还要多费些心思。

    在安顿好麾下五百玄甲军之后,单廷珪便向萧唐报道:“哥哥,魏定国兄弟好逞一夫之勇,也是个宁死不辱的烈汉。若是攻打得紧要活捉他,只怕也是难见成效。小弟愿只身往寨中,只拿好言前去招抚,去劝说魏定国共聚大义,也免动干戈,坏了当年我等与哥哥的情分。”

    萧唐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兄弟知我的身份,也愿意信任于我。可魏团练眼下却不知我这个绿林中数山共主,却也正是当年的袍泽同僚。何况现在魏团练未尝一败,就算兄弟你与他情同手足、义气深厚,可只凭三言两语,他又如何肯束手来降?

    不过兄弟且去便是,只是去向魏团练传个口信,就说我愿意匹马单刀去他营寨,教他知道我的身份,也免得魏团练弄不清兄弟你为何就甘愿投我山寨入伙。”

    在场的一众头领听萧唐说罢,其中林冲立刻出言劝道:“哥哥,虽说你与那神火将魏定国往日有些情分,可毕竟人心难忖,又怎能只身前去劝降?如今单廷珪兄弟既然肯与咱们聚义,劝说那魏定国入伙,也不争这一时,还望哥哥三思而行。”

    “按那魏定国的性情而言,恐怕也只有如此,他才会心甘情愿的投身绿林啊”

    萧唐悠然说罢,旋即又对林冲笑道:“兄长勿忧,魏团练的为人秉性我十分清楚,他性情刚烈、宁折不弯,只有与其赤诚相待,魏团练才甘愿推心置腹。我虽是只身赶赴官军营,可是按魏团练的性情,他也决计不是会趁机暗害对其坦诚相对之人的奸险鼠辈。”

    “放屁!单廷珪兄弟又怎肯轻易向青州两山贼人投降!?”

    一日之后,率军在曾头市十里开外扎营的魏定国听逃回营寨的军卒前来报说,本来是要在湡水上游阻隔河水,准备使水攻浸的单廷珪反遭贼军埋伏,并被个面戴獬豸面具的强人头领生擒活捉了,而被擒到贼军营寨后没过大半个时辰,单廷珪竟然怂恿麾下玄甲兵也尽数向两山强人纳降。

    魏定国又惊又怒,他指着前来禀报的那个军卒大声喝骂,可那军卒虽抖若筛糠,却依然笃定的说道:“魏团练,小人便是多生出几个脑袋,也决计不敢谎报军情呐!单团练向青州两山强人投降是小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魏团练如若不信,与小人一并被那伙强人放回来的军健都能做个见证!”

    魏定国轰然一下又坐在椅子上,他仍然无法相信单廷珪竟然会轻易舍下他这个同僚挚友,转眼间便做了自己的对头、国家的叛将。而正当魏定国脑子乱作一团之际,忽然又有军健前来报道:“魏团练,单团练已只身匹马返回营寨。”

    魏定国微微一怔,随即他面露喜色,又赶忙站起身来。等单廷珪走进大帐后,魏定国立即赶到他身前说道:“兄弟,我听说你遭那伙泼贼给擒住了。想来也知你是打算寻个机会逃将出来,又怎么可能会降于那伙草贼!?”

    单廷珪却轻轻叹了口气,又缓缓摇了摇头,在他屏退帐中其它将官之后,又向魏定国叹声说道:“我的确已经投那众好汉去入伙了,而这次我只身返回营寨的目的,就是来劝兄弟你随我一并前去与两山群豪共聚大义的。”

    魏定国瞠目结舌,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甚么毛病,等到魏定国终于回过神来,他登时勃然大怒,并指着单廷珪大喝道:“你发疯了不成?你我都是吃国家俸禄的官将,又如何能做那忘恩背主、负义匹夫的勾当!?好歹你往日也是个知分寸的,那伙泼贼到底给你灌了甚么**汤,使得你背反朝廷,反要投身绿林中做个草贼!”

    单廷珪却面色平静的又说道:“如今朝廷不明、天子昏昧,滥官弄权、恶霸作祟,这些你我也都瞧在眼里,而青州那两山好汉的确并非寻常绿林草寇,他们都心存去邪归正、替天行道志愿的豪侠之辈。

    何况就算我不信旁人,现在统御那两山群豪的大头领却是与你我能赤诚相待的英杰,他也期盼着兄弟你能一并入伙。就算我劝不过你,待他亲自来劝时,你也必然会明白我为甚么会甘愿投他山寨入伙。”

    魏定国气急反笑,他冷哼道:“你说的是那戴着面獬豸面具弄神弄鬼的强盗头子?那个贼厮到底是用了甚么蛊惑心智的邪法,才诓得你落草去做强人!?”

    单廷珪淡淡一笑说道:“你我在行伍中相处多年,情逾手足,也当知道我并非痴言妄语之人。我已说过等到你见过那人的时候,便会明白我为何肯降服于他,又为何前来劝兄弟你与我一并前去投他。”

    魏定国越听越是纳罕,也忿然喝道:“那厮要亲自来赚我入伙?我倒要瞧瞧,他若是真敢前来只身入我营寨,你便叫他来!”

    两日之后,萧唐得了由魏定国营中发来的书信之后,果然单刀匹马,只身直奔魏定国营寨而去。

    命麾下军卒严加看管单廷珪的魏定国真没料到那强人头领真敢只身赴寨,这厮既然如此托大,也不怕他还能飞出营寨去。面色阴沉的魏定国,冷眼凝视着面前那个面带獬豸面具的强人视周围环伺的数千军健如同无物,驾马闲庭信步着踱到了他所在的帅帐跟前。

    那强人头领翻身下马,又将手中陌刀随手交到个就近的官军手中,便向魏定国抱拳打了个拱,朗声说道:“魏团练,我已如约而至了,请吧。”

    魏定国重重哼了一声,可是比起心中的焦躁与忿怒,他不止好奇眼前这个神秘的强人头领到底是谁,又十分想弄清楚单廷珪为甚么会轻易向这个强人投降,还有这贼厮为何会有这泼天的胆量只身赶赴敌营,竟还要一并赚他入伙。

    在德州官军营寨中,除去单廷珪麾下的五百玄甲兵之外,其他被绿林兵马放回的那些军卒也都看傻了眼,先是单团练十分痛快的降服于那伙贼人,可还没过两三天的功夫,单团练与那个强人头领竟然又先后只身赴寨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甚么情况!?

    在营寨中数营官军兀自困惑惊疑,在众目睽睽之下魏定国与单廷珪,以及那个强人头领已经进了帅帐之中,可是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官军便听到大帐中魏定国大惊说道“怎么是你!?”

    听魏定国大声惊呼,营寨中本来有将官急忙要进大帐一探究竟。可还没等他们冲进帐去,脸上尤带惊诧之色的魏定国却抢先奔出大帐,并将麾下将官尽皆喝退了去。

    营中将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魏定国再度返回帅帐之内,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当魏定国再走出大帐所说的话,竟然与当天从绿林人马大帐走出来的单廷珪如出一辙:“我要去与二龙山、清风山群豪共聚大义!谁肯与我魏定国一并前去落草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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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